作者：苏忠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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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风试读：
序一 又见苏忠
[1]谢冕《吹剑》有点诡异，《禅初》别具禅意，《青变》寓远古之幽思，是情到深处的顿悟；《夜坐衡山》想母亲的叹息和眼泪，惊得满山落叶簌簌。他的诗意象奇幻，却出语平常。他的诗天宇宽广，却被那份自有的清醇化成了简约。《披风》是苏忠近作的汇编，多为短句、短章，无冗词，无赘语，简约是他的基本风貌。
有时深情绵缈，飘逸着记忆的风烟；有时关涉现世，聚结着日常的烦忧。山晴雪，雨离别，枝乱颤，都是他的所见、所感，美言词，深邃而别有意蕴。2012年1月14日于北京大学
[1] 谢冕 著名文学评论家，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北京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所长。
序二 空灵之境——序苏忠诗集《披风》
[1]程光炜几次在公开或私人场合见到诗人苏忠，我一直想找一个感触他诗歌作品世界的方式，我想到最多的是“空灵”这两个字。后来与苏忠聊天，才发觉我的感触不错。他生在福建连江一个信佛的家庭，在虔诚的奶奶身边长大。他虽然并未真正信佛，但是在这种家庭氛围中和生活情景里成长起来的诗人，难免会浸染到这种氛围的某种心灵气质。苏忠的温文尔雅，说话的不疾不徐，观你眼色的从容淡定和不易察觉的友善，都证实了我的预感。诗歌创作是随人走的，就像汽车、房子因人的融入而具有了主人的某种气味、节奏、爱好一样。诗歌写作好像是一种现代职业，其实它更像中国传统的诗画书法，作者与作品的生死契阔、不离不舍，终究要化成作者生命中的一个部分，诗与诗人的精神气质是血脉相连的。
读苏忠的诗，首先感觉他在语言上有一种洁癖，不愿多写，也不喜欢多余的字，总倾向于把诗写短，句子简省到不能容忍的地步。在《金刚经》里，我们就读不到一句废话，处处玄妙，令人不安。《子民》是想用“一生的努力”，看清“光明的身后”究竟有“多少黑暗”，但它只有五十个字、十行诗。按照诗的内容，这应该是一个大题目，因为我们穷尽一生，也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诗人却不愿意多说、多写。这是什么？我以为他故意在作品周围留下很多空白，觉得对于那些没有这种想法的读者来说，多说也无益；但对那些心领神会的读者，却是一针见血，是直接挑破了。那诗里面，原来有一个看不见的深渊。在语言态度上，苏忠的诗多少有点像现代诗人卞之琳。他也是一个不愿多写、不愿多说的人，凡事只是点到为止，从不愿意多着笔墨，像名诗《断章》，就那么几句，即让中国读者猜想了几十年，多少人为它写过硕士学位、博士学位论文！比较起来，我更喜欢《吹剑》，它有一种内敛的剑气，又不肯说出来。“剑”居然还可以“吹”，真让人觉得神了，让人觉得苏忠这个人不简单。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这么写、这么思，我说不出来。对好诗，评者其实无须多说，只需提到、点到即可。镇定 风吹矮了远山吹剑在雪中雪是剑的前生剑是死去的雪——《吹剑》
它让我想到金庸的《天龙八部》，那是人、神与山川大河的交汇，是一种不宜宣示的契约。它让我想起春秋战国时期执剑游走四方的侠客。它同时也有今人身上的影子。总之，这是一首希望总结数千年的诗篇。我说不出它的好处，但我愿意读它，久而久之，似乎自己身上也沾染了某种剑气，把我在世俗生活中沾染的许多坏东西一扫而光，我就立在了雪与剑的世界里。当然，我也感到苏忠在追求一种纯粹、一种极端、一种危险，在剑气、大雪、诗里诗外，在这些诗的字里行间。
苏忠是居于寺庙里写作的诗人。或者说，他是一个身在滚滚尘世，心却留在荒山寺庙里的写作者。《拈花》里有这种气质。才坐下 就目送鸷鸟从这里起身赶往另一处山巅白云之下 万壑之上
这是普通人乘坐飞机，在万米之上飞翔的感觉。从事社会活动的作者，经常乘坐飞机赶往一座座城市，一定在万米高空的瞬间，体会到了身在荒山寺庙的住持生命中神秘的东西。这是万米之上与荒山寺庙的两两相望，是生死契阔，是秘密的交流。自然，这是佛教的本义，内心虔诚向佛，即使在滚滚尘世，也在佛中；内心无佛，即使天天游逛寺庙，也与佛无缘。生命的辩证法，宗教的辩证法，成为苏忠诗歌的基本结构，成为他观察大千世界的方法。“
辑二
”中的《凝视》《画壁
》都是这些东西。禅宗，养育了数千年中国人的气质，又通过经书、诗歌口口相传，深入人心，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到其中的境界和气息的。我想苏忠的诗歌，是教人安静的艺术作品，是教人心灵有方向感而不至于迷失自己的神圣的语感。假如你真心读他的诗，与他一起在浩渺的天地之间游走、冥想和沉思的话，将体会到心对你的触摸，体会到心心相悦的喜悦。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个人偏爱“辑十三”中的那些诗篇。它们宽豁、从容、大度，令人顿悟，又让人温暖。它们似乎想从宗教的氛围中走出来，欲接近我们的凡俗生活；而在一种空灵境界中，又有一种能令我们充实幸运的东西。例如《鸟的故事》《请让道或借光》《乌鸦飞》等等。人生不能狭窄，正如空灵不能无边无界，狭窄的人生与空灵的世界是一种相遇，也应该做到心心相悦、生死契阔、彼此温暖、生当互助。否则，我们怎么能够果敢、勇毅地走完漫长而坎坷的人生，面对种种坎坎坷坷，怎么把人生的驿站当作万水千山？相忘于江湖显然是快乐的不要再说什么相濡以沫子非鱼却也须感知不必站在濠上如同我不是你也不是鱼可你还是来了也看到了万物齐一不过说了了无牵挂——《子非鱼》我说我喜欢这种诗歌，是因为我已经活到了软弱的年纪，虽不能说世事洞明，但也到了对世事能够体察原谅的地步。苏忠的诗给了我这种满足，这是我想为新诗集说的最后一句话。2012年5月21日于北京亚运村
[1] 程光炜著名诗歌评论家，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文艺思潮研究所所长。
辑一
子民
我一生的努力是想走到月亮的背面看光明的身后有多少黑暗看这高高的永恒的不变的有多少光明就有多少黑暗的圆月倒影
独立岸边看一江东去水连天在随波逐流面目模糊影子倒了鞋也湿了却深深知道从未曾离开刺猬后传
身后的多少暗箭才能将 一个男人射成刺猬看吧 谁都不能再伤害我了迟到者我的背上已没位子吹剑
镇定 风吹矮了远山吹剑在雪中雪是剑的前生剑是死去的雪你拔剑没有兵法的棋盘对手谁是雾在走生前和身后是一个血肉和一堆血肉的游戏剑劈空雪片片凌迟这天穹万象水成冰就狂歌就策马就美人就醇酒就斩风吐气如鼓雪或剑雪夜故人
不要再说什么穿越击水 或者道之所在情之所钟到如今这年龄张狂已不是勇气的招贴纸我们能做的 只有步步为营走一步看三步 瞻前顾后书曰 不轻言 不轻动说起来 人生其实是台笨重的拖拉机该扮牛扮马的我们颠簸过该翻山越岭的我们跋涉过在一桶柴油的满与空之间希望和绝望反复变脸能浮起的已是长袖当舞是沉沦的也只能见证泡沫对于命运 我们俯首不再抗拒或躲闪鬓角的白发早已摇出了投降的旗帜那些山坳驿站及风雨已是没有意义的形容词至于今晚 是饮酒的雪夜我们该做的是 举杯 碰杯一饮而尽拈花
才坐下 就目送鸷鸟从这里起身赶往另一处山巅白云之下 万壑之上大风鞭打千山夕阳擦肩圆月都说世事丛生足底从来悲欢不绝心中看尽了虚无所以更加认真地活着没有一物不拈花唯有四季自阴晴那些枯荣毁誉与疤痕 与茫茫无路刀划过玻璃的记忆只要搭着光阴的伤口没有永不愈合 永不进站就像走过今生谁的脚印都难重拾就像山顶有白云就像谷底有惊雷这山望着那山远欢喜旅途 多艰旅程没有永生 没有寂灭残月穿过朝阳辑二大悲经
以虚空为卷轴所以当月挂中天雪就停在深夜天地缓缓灭度
一群黄昏中的飞鸟像天神的眼泪三两行在群山间无声无息后来你走过 万物受惊 山风贴地渐远渐淡的拍打里我终于打听不到群山的沉没与心跳禅初
小庙开门时像一个枯瘦的僧人笑了野草丰满石梯滑润是有白云三两朵借来了整面天空水泡和卵石是佛珠的虚与实蚕豆花开了漫山遍野的星宿阳光无声无息飞鸟是一群敲响的铙钹般若
花瓣落那是菩萨的脚步也只有流水看得见把落花远远送夹岸云影一群群的善男善女绵延青山朝圣路上的一步一匍匐还有鸟鸣阵阵回声重重听不清是——心经 坛经 金刚经凝视
天空低眉低到山冈的眼梢野草随风漫坡爬去纷纷雨后又掉落山涧礁屿盘腿坐定千万顷海水浪涛重重只不过思绪有些摇摆不定陌路苍茫脚印歇成了石阶有了翅膀的长亭与短亭从眉心到掌心开始往返倦鸟归云井水沉静波纹把风言风语收藏倒影渐渐清晰心底有多少事天知道只是凝视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画壁阳光 还是被围墙隔成了院子里外风吹不动白云几尾鱼草芥和苔藓挂些露水树荫挪着台阶当黄花累时它们也会翻过墙吧山石或浓或淡蚂蚁的路径走走停停佛陀已栖落庙宇如闲章有鸟鸣三两声凉了画里画外门虚掩辑三
山春中
茶杯空了山色涨了雨点也歇了口气野兔的影子随着鸟声一晃不见了尼姑的木鱼敲到最后一节青草润湿了菩萨们的脸石阶更为光滑还打着哈欠的大黄狗急急送了我一程海潮寺
涛声远远近近的海岸素手纤纤无数一路争先恐后高举微笑禅师坐在春风里拈取浪花一叶木鱼声声敲退波涛出窍
晨曦从太阳一轮轮扯出草儿一直绿到白云边陲桃花以为山冈的脸颊渡桥点了很久的一炷香鸟鸣十里春风的逗号翅膀将飞檐拍打心情她来她也会走驻足只是大地的出窍山溪里
飞檐挑起半山云雾大雄宝殿侧身盖下影戳石阶打扫干净 菩萨都微笑晨课的经梵趺坐树冠十万罗汉 十万罗汉在风中时隐时现流水使青山有了顿挫波光因人心有了长短飞鸟断断续续 将篱笆东歪西倒芦苇挡不住油菜花的不尽叙事油菜花遮不了芦苇的长袖吟哦时光一阵黄 一阵白三生有命
我徒步走进世像带着自己的铃铛与盘缠沿一条上游的路 我低头换算因果当朝代和流水立地当风雪拽紧我的五行世间路竟满了尘纹与色相寓言的世道无人夭折起初的火伞自在撑起才明了 自己的影子终究是斜的欢喜佛
微笑是海的表情波澜是一种喜悦涛声是一种抚慰晨钟迎来旭日暮鼓接来月轮都是蒲团般的笑偶尔也有澎湃汹涌风平后依然在天光中欢喜佛是一尊笑利衰毁誉称讥苦乐都是心底的礁石鱼的眼半睁半闭船行漫漫托钵雾起无端布施纳暗流是说来话长的不惊的修行辑四
镜帖
青草是呼伦贝尔的长发天湛蓝 倒映情窦初开六月有若裙摆野花撑着伞白云之上 白云之下湖水高过人间阳光里的马儿是驰回梦中的女孩子渐显渐隐影惑
没有影子影子卷在行囊里此刻我走在南山腰风孤单单地从身边吹过树也没有影子影子揣在裤兜里正午的阳光踩着千万万树冠看白云几朵何处落脚海浪也没有影子影子一冒泡就碎了卷起的海鸟尖叫连年老的礁石都皱眉细沙也没有影子影子们挤在一起就消失了只有帆船还在为天与海摇脑壳她和我一样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水迹
谷雨刚过万物有了浮力许多青春涨出水面大大小小的河床呵呵笑着露出洁白牙齿水鬼们打扮花哨走亲戚了岸边的石子有高有矮都红着脸与杜鹃花寒暄草茎瞬间水灵 有粗有细一律用水袖与远近山妖打招呼野菇像流浪狗稀稀溜溜的全没规矩鹧鸪鸟怀春了行不得也哥哥 也哥哥天空悄悄弯下腰肢与湖水勾肩搭背白云似淘气的孩子东一下 西一下在床底下到处挠痒痒牵肠
当我卧床深夜时那些往事在鼾声中纷纷站起他们有的面红耳赤地嚷了句谁也没听清的话就匆匆开溜有的气喘吁吁地从他乡蹿到异乡无过渡无铺陈无衔接有的全神贯注重摩山川人文没高潮跌宕却又哭又笑有的细节移花接木得令人揪心却又忽地飞翔在云端风驰电掣有的为了只烤红薯就出卖整座南山有的才风花雪月又栏杆拍遍有的我与我风马牛不相及地拔剑决斗有的往事与故事搭起人梯掀开脑盖联袂出逃大惊之下我不得不从床上蹦起眼疾手快地逮住肇事者的兔尾巴对岸
回到对岸雾已退出了目光山丘遥遥贴着野猫的叫声也听不清了在一片青草地我竟然有失而复得的惶然这初春的风有些颤动阳光有点点晕眩站在野花织成的波澜里我看到了那个祈祷的人一生其实只有一半另一半在炼狱或天国那个祈祷的人在青草地那个人前后左右都是背影已顾不得他来自何方在青草地我有些言不由衷途中
雨猝然 树下也躲不了我们一起蹲到拱桥底桥两岸的闲聊有回音于是湖面的点点雨滴似布景黄叶随处晃摇风一阵冷似一阵我们挨紧了话儿心照不宣后来雨淡了 陌生人也渐渐撑伞走了我一个人坐在桥墩上等湖水慢慢爬满皱纹辑五
七月青海湖
湖面的浪花一阵翻卷羊叫声就一轮荡漾青海湖的上空蓝色是一种泪光那些离家的白云都流落到了人间日光合十在绿压压的七月浪花与羊群是寂寥的唱和者澄澄的油菜花尽是涉水而来的看客远远近近 踮着脚跟鄱阳夜
翻过来时鄱阳湖成了星空相识和不相识的青草手牵手织成一片银汉你走向我时牛哞叫了数声惊起满天白鹤成了云絮京口三山
风是一粒一粒的沿着长江拍打着浪花西津渡 明月夜有几粒风儿落单了焦山 金山 北固山有些故事爬上了风儿牡蛎壳般一层一层时光风吹雨打想飞的风儿却被浪花团团抱住了一粒 两粒 三粒夜坐衡山
松针把月光来回编织得细密夜风温柔地把上过米浆的新衣一絮絮披拂月亮倔强地挣出硕大的头惊得满山落叶簌簌想起了十五岁那年母亲的叹息与眼泪冰凉在金上京遗址
土墙内只是望不到边的田野深秋的北方有站不住的荒凉我调动所有的合眸 也无法虚拟女真人刀尖上的车马鼎沸只有鞋底再而三攀爬的黄泥只有瞬间悸动与拖长的走神头顶天很高 云却似乎要掉落田野里赶来的风吹过我的身体我看见我在时光里猎猎飞我看见自己在逐落叶在北方 在深秋落尽的正午一个人在土墙上慢慢走醉天池
一杯酒举在群峰间无人来碰杯主人已醉他仰天而卧 长梦不醒山川河流是莲花开白云已千载碰杯的人啊还在迟到中赶路一杯酒就这么晃着四季如筵 周而复始辑六
四月里
云朵是天空的蚂蚁慢腾腾地爬过四月此时无风春山娓娓流水淡若腹语有村庄横斜雀鸟点点柳枝清凉炊烟如蚕吐丝几头牛尾巴把阳光甩来甩去有人或无人桃花都放缓了翅膀山南梨花
清晨的梨花轻得像猫才绕过几弯溪水村庄就亮了花儿漂在初阳中仿佛大团云朵掉到土里吆喝的牛犁开打更的公鸡就没止住早起的人家各忙各的梨花安静地抽茧吐丝湖水的纹
春夜的皱褶有许多凉凉的水藻在咬耳柳絮也不管雨点也不顾波光如网 无人守漏网的鱼是一只只湖水的纹潮拍轻橹声弯溪柳
打盹的柳树不知不觉被推进水里鱼儿急急摆尾而去柳枝拔脚想追风说凉话了柳絮不服气踩着波光和瓦片婆娑起舞连蜻蜓也眼红几只野鸭游过嘎嘎的笑声如一枚枚水底卵石读笺
有些文字挂在天宇由星星组成明净的诵读野花幽幽有点冷 有点空灿烂的心悸站在月下一丝不挂有人伐木丁丁铮铮虫儿满地唱和失忆
月挂中天像只清脆的梦话有三两声虫鸣秋千般来回湖水驮着白云流进或流出桥的鼻孔夜风走走停停捡拾才睁眼就凋零的迎春花点点露珠梦游里找不到回家的路三月失忆从不给万物命名辑七
山晴雪
每年冬天风一紧妈妈就连夜做了白色新帽子呵——别吵 别吵一人一顶蓝被子
这时初夏 夜色新洗天空是床蓝被子很多孩子露出泛光的脚趾头蝉虫已眠暖风不觉有犬吠远远近近引三两叟妪打着萤火四处寻找夜来香睁大了眼纸月亮
有月的深夜石头都仰着脸一群听故事的孩子胳膊凉凉的星星也轻了蟋蟀声也薄了风一页页地翻动淡蓝山峦——如翻童话风窥
白哗哗的雾团团抱紧了冷水滩想把湿漉漉的卵石连同大大小小的流水合力抬起一阵风摆夕阳从芦花丛中探出了头枝乱颤
月光瞬间颠簸涌过去 扭过来像个少女不经意被挠了咯吱窝海面的一堆小舢板也笑得前仰后合野渡
湖水虚了山影山峦深浅波光鸟儿高低往返像一群飞起的桥梁太阳或月亮走过来走过去辑八
夏记
麦秆烧的炊烟总是很轻很稀也没有惊动屋角捉蝴蝶的猫儿老井溢水了水瓢沿青苔推着白花花的日头时针般不紧不慢村头黄土地上来了骑摩托的绿邮差七八个孩子不知从哪簇灌木丛中钻出电线杆上的几排麻雀交头接耳却不吱声谁家大人扯红了脖子远山多几条杂乱镶边一个穿反鞋的孩子走着走着就哭了然后又不见了 仿佛一阵烟颤或者井水晃了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