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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0 16: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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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凡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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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经典作品:黑印度

凡尔纳经典作品:黑印度试读:

第一章

爱丁堡

坎农门30号

工程师J•R•斯塔尔先生“詹姆斯•斯塔尔明天如愿光临阿柏福伊尔煤矿多查特煤仓的耶鲁矿井,他将获悉一件令他感兴趣的有关大自然的情报。“前任工头西蒙•福特之子哈利•福特整个白天都会在卡兰德火车站恭候詹姆斯•斯塔尔先生。“务请对这一邀请保密。”

以上是某年12月3日那天首次邮班为詹姆斯•斯塔尔带来的信——信封上盖着苏格兰斯特林郡阿柏福伊尔邮局的邮戳。

工程师的好奇心被激起了。他甚至不考虑这封信是否潜藏着某个骗局。他认识西蒙•福特已有多年,他是阿柏福伊尔矿的前任工头之一,而他,詹姆斯•斯塔尔,曾当过20年该矿的领导——在英国煤矿里人们将这职位称为“观众”。

詹姆斯•斯塔尔体魄结实,55岁的年纪看上去犹似40。他出身于爱丁堡的一个古老家庭并是该家庭的最杰出成员之一。他的业绩为这些蚕食着联合王国地下碳层的工程师们组成的可敬的同业工会带来了荣誉,他们不仅在苏格兰低地的一些郡,而且在卡迪夫和纽卡斯尔开采。然而,使斯塔尔的名字尤其受到普遍尊敬的,是阿相福伊尔的那些神秘的煤矿的井下,这些煤矿和阿洛厄矿毗邻并占据着斯特林郡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詹姆斯•斯塔尔还是苏格兰考古学家协会成员并担任该协会的主席。在“皇家协会”最活跃的成员中他也算是一个,《爱丁堡杂志》经常发表由他署名的惹人注目的文章。在公众心目中,这是一个讲求实际的学者,英国的繁荣有赖于这些人。他在苏格兰的这个古老的首府名列前茅,不仅从物质的角度看是如此,从智力的角度看,他更堪称“北方的雅典娜”。

众所周知,英国人为他们辽阔的煤田起了一个意义深长的总的称呼。他们极准确地称之为“黑印度”,而这些印度,对增长联合王国的惊人财富所作的贡献,可能更甚于东方的印度。在那儿,确实,整个一支矿工大军在没黑没白地工作着,从不列颠的地下采掘着煤这一工业生活不可或缺的珍贵的可燃元素。

在那个时代,那些专业人士所确定的煤矿采尽的时间界限还非常遥远,不必为短期的缺煤惊惶。新旧两个大陆的碳层足可大范围地开采。工厂的多种使用,火车头、移动式内燃机、轮船、煤气的使用等,并未到很快紧缺这种可燃烧的矿石的程度。只是近些年来,由于消耗增加得太快,某些矿床被采掘得只剩下贫瘠的矿脉了。这些如今已报废的矿,以它们那被遗弃的矿井和荒废的平巷在地面上留下了毫无用处的坑坑沟沟。

阿柏福伊尔的煤矿的确现状就是如此。

十年前,最后的一个抓斗搬走了这个矿层的最后一吨煤。“井下1”的设备,那些由机械在平巷的轨道上牵引的机器,由矿车组成的地下列车,地下有轨电车,通向采掘井的楼梯井,开动钻岩机的压缩空气的管道——总而言之,所有的采煤设备都被从煤仓的深处搬了出来并被丢弃在地面上。被挖空了的煤矿犹如一个体积巨大的庞然大物的尸体,被人们从体内取走了各种生命的器官,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1采矿分为“井下”工程和“露天”工程:一部分人在里面干活,另一部分人在外面干活。

工程结束后,那些设备中只留下了通过耶鲁井——现在唯一能进入多查特煤仓下层平巷的通道——的长长的竹梯。

在外面,那些依然标示着上述煤仓挖掘位置的以前用于掩蔽“露天”工程的建筑物,此时已同别的煤仓以前曾有过的一样,它的一切构成了阿柏福伊尔煤矿的全貌。

这是个凄凉的日子,当矿工们最后一次离开他们曾生活于其中那么多年的煤矿时。

工程师詹姆斯•斯塔尔把几千名工人召集到了一起,这是一群勤劳勇敢的煤矿工人。采煤工、矿车推运工、司机、填土工、矿井坑道支架的装设工、养路工、售票员、卸车工、铁匠、木匠,所有的人,妇女、孩子、老人、井下工人和露天工人,他们被集中到昔日装满了煤的多查特煤仓的巨大的院子里。

这些即将失去生计的勇敢的人们——多少年来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阿柏福伊尔——在他们永远离开这里之前等着和工程师道别。公司以额外报酬的名义向他们分发了本年度的红利。只有一点点,因为从矿脉上的收益实际上只略微超过开采成本,可这些钱必须维持到他们被招工,或去邻近煤矿,或去农场或郡里的工厂。

詹姆斯•斯塔尔站在宽敞的单坡层顶门口,在这层顶底下,采掘井的那些功率强大的蒸气机曾开动过那么长的时间。

多查特煤仓的工头西蒙•福特那时55岁,他和工程的另几个指挥者围在他的身边。

詹姆斯•斯塔尔出现了。矿工们取下帽子,深深地保持着沉默。

这道别的一幕有着一种感人的色彩,又不失庄重。“朋友们,”工程师说,“我们道别的时刻到了。阿柏福伊尔的煤矿,那么多年来我们曾在这里共同劳动,现在已被开采完了。我们未能找到新的矿脉,而最后的一块煤,刚刚从多查特煤仓挖下!”

为了证实他的话,詹姆斯•斯塔尔指给矿工们看留在一个抓斗底部的一堆煤。“这块煤,朋友们,”詹姆斯•斯塔尔接着说,“就像流动在煤矿的血管里的最后一粒血细胞!我们将把它保存起来,就像我们保存着150年前从阿柏福伊尔的矿床挖下的第一块煤一样。在这两块煤之间,许多代的工人在我们的煤仓里交接着。现在,这结束了!你们的工程师对你们说的最后的话是道别的话。你们曾经靠煤矿生活,它在你们的手下被挖空了。工作曾是艰巨的,但对你们来说并非没有收益。我们这个大家庭即将散开。散开了的成员们今后永不可能再聚到一起。但是,请不要忘了我们曾长期生活在一起,不要忘了在阿柏福伊尔的矿工中间,相互帮助是个责任。你们以前的头头们也不会忘了这点。曾经一起工作过的人们是不会互相视为陌生人的。我们将关心着你们,而且,你们作为正派人走到哪里,我们的推荐就跟你们到哪里。再见吧,朋友们,愿上苍保佑你们。”

讲完之后,詹姆斯•斯塔尔抱住了矿上最年长的工人,泪水润湿了他的眼睛。接着,不同煤仓的工头们上来和工程师握手,与此同时,矿工们挥舞着帽子喊着:“再见,詹姆斯•斯塔尔,我们的头和朋友!”

这一告别将在这一颗颗勇敢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回忆。但是,这群人不得不悲伤地渐渐离开这巨大的院子。詹姆斯•斯塔尔感到周围空荡荡的。通向多查特煤仓的那些小路上的黑土在矿工们的脚下最后一次发出了声响,寂静接替了直到那时还充满着阿柏福伊尔煤矿的那种欢乐的嘈杂。

只有一个人留在詹姆斯•斯塔尔身边。

那是工头西蒙•福特。在他身边站着一个15岁的小伙子,他的儿子哈利,他被雇用在井下工程已经好几年了。

詹姆斯•斯塔尔和西蒙•福特相互了解,因为相互了解,都很器重对方。“别了,西蒙,”工程师说。“别了,詹姆斯先生,”工头说,“更确切些,让我加上一句:再见!”“是的,再见,西蒙!”詹姆斯•斯塔尔接着说,“您知道,我将永远为能和您重聚并和您谈我们这老阿柏福伊尔的过去而感到幸福!”“我知道,詹姆斯先生。”“我在爱丁堡的家向您敞开着!”“太远了,爱丁堡!”工头摇着头答道,“是的,离多查特煤仓太远!”“远,西蒙,您打算住哪儿?”“就这儿,詹姆斯先生!我们不会丢下矿,我们这年事已高的哺育者,就因为它的奶干了!我妻子,我儿子和我,我们会继续忠于它的!”“那就别了,西蒙。”工程师答道,嗓音中透出无法遏制的激动。“不,我再对您说一遍:再见,詹姆斯先生!”工头回答说,“而不是别了!西蒙•福特保证,阿柏福伊尔会再次见到您的!”

工程师不愿夺走工头这最后的幻想。他拥抱了年轻的哈利,他正用他激动的大眼睛看着他。他最后一次握了握西蒙•福特的手,一去不返地离开了煤矿。

这是十年前发生的事了,然而,尽管工头表示过在什么时候来看看他的愿望,詹姆斯•斯塔尔却再也没得到他的消息。

这是在分别十年之后,西蒙•福特给他来了这封信,邀请他即刻回到以前的阿柏福伊尔煤矿去。

一件令他感兴趣的有关大自然的情报,那会是什么呢?多查特煤仓,耶鲁矿井!这些名字唤醒了他心头对往昔的何等样的回忆啊!是的,那是个好时光,工作的时光,战斗的时光——他的工程师生涯中最好的时光!

詹姆斯•斯塔尔重读了信。他从各个角度反复推敲这封信,确实,他为西蒙•福特未多加一笔感到遗憾。他抱怨他竟会如此简扼。

老工头会不会发现了某个可开采的新的矿脉?不会的!

詹姆斯•斯塔尔记得,阿柏福伊尔的煤矿在工程最终结束前曾被何等细微地勘探。他亲自作了最后一次探测,可在这块因开采过度而毁坏了的土地中未发现任何新的矿床。人们甚至想试试地层底下是否有煤地,而这些地层,如泥盆纪的红砂岩,通常是处于煤层下面的,然而一无所获。詹姆斯•斯塔尔因此对放弃这个不再有任何一块可燃物的矿绝对有把握。“不会的,”他一再对自己说,“不会的!怎么可能逃过了我的搜索却被西蒙•福特找到了呢?可是,老工头应该很清楚,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件事能使我感兴趣,而我必须保密的这个邀请却要我去多查特煤仓!……”

詹姆斯•斯塔尔总是回想到这一点上。

另一方面,工程师所了解的西蒙•福特是个干练的矿工,尤其具有职业的本能。自从放弃了对阿柏福伊尔的开采后,他再也没见过他。他甚至不知道老工头如今变成了什么样。他不清楚他在干些什么。他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他约他去耶鲁矿井,西蒙•福特的儿子明天一整天在卡兰德火车站等他。显然这涉及游览多查特煤仓。“我要去,我要去!”詹姆斯•斯塔尔说,随着时间往前,他越来越感到极度激动。

这位可敬的工程师属于那类充满激情的人,他们的脑子总是骚动着,就像一把放在旺火上的开水壶。他是那种念头在其中沸腾着的开水壶,在别的开水壶里,念头是用文火平静地煨着。而那一天,詹姆斯•斯塔尔的念头在旺火上沸腾着。

但就在那时,发生了一起极难预料的事情。这是一滴冷水,它将暂时冷凝这个脑子里的所有蒸气。

原来,将近晚上6点钟时,詹姆斯•斯塔尔的仆人从第三次邮班取来了第二封信。

这信封装在一只大信封里,信封上的地址是由一只训练极少的手用羽笔书写的。

詹姆斯•斯塔尔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因时间久远已发黄的纸片,似乎是从一本不再使用的练习本上撕下来的。

纸上仅一句话,内容如下:“工程师詹姆斯•斯塔尔放下手头的事已无意义——因为西蒙•福特的信现已没有指向。”

没有署名。

第二章

当詹姆斯•斯塔尔读了跟第一封信意思相反的第二封信后,他那些奔腾着的念头突然止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寻思着。

詹姆斯•斯塔尔再次拿起了被撕破了一半的信封。跟那封信一样。信封上盖的是阿柏福伊尔邮局的邮戳。因此,信是从斯特林郡的同一个地点寄出的。信不是老矿工写的——显而易见。但同样显而易见的是,第二封信的作者了解工头的秘密,因为他明确地撤销了要工程师去耶鲁矿井的邀请。

第一个通知现在真的已无所指?是有人想阻止詹姆斯•斯塔尔前往,不管有用还是无效?说得更确切些,会不会是恶意阻挠西蒙•福特的计划?

这就是詹姆斯•斯塔尔在一番深思熟虑后所想到的。两封信之间的这种矛盾在他心里只是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前往多查特煤仓的愿望。何况,如果在这一切中只有一个是骗局,最好是去查证一下。但詹姆斯•斯塔尔觉得似乎更该相信第一封而不是第二封信——也就是说,相信像西蒙•福特这样的人的邀请,而不是他的匿名反对者的这一通知。“确实,既然有人试图影响我作出决定,”他想,“那西蒙•福特的这一通知必然极其重要!明天,我就按指定的地点和约定的时间赴约!”

当晚,詹姆斯•斯塔尔让人为他准备好旅行用品。由于可能得离开好几天,他写了封信,将他无法参加协会的下一次会议事先通知“皇家协会”主席W•埃尔菲斯顿爵士。他还推掉了这一周内可能要他做的两三件事。然后,在吩咐了仆人准备好一个旅行包后,他上了床,怀着比这一事件可能带给他的更为激动的心情。

次日,五点钟,詹姆斯•斯塔尔跳下床,穿得暖暖的——因为下着寒冷的雨——离开了他在坎农门的家,去格兰顿码头搭汽船,汽船将湖沃斯河而上,三个小时可抵达斯特林。

可能是第一次,詹姆斯•斯塔尔在穿过坎农门2时没有回头望圣十字架这座苏格兰古代统治者的宫殿。他不去看穿着古代苏格兰服装,绿布衬裙,方格花呢长巾,长毛山羊皮袋悬在大腿上的宫殿暗道前的卫兵们。尽管他和古老的喀里多尼亚运河的所有真正子孙一样,是瓦尔特•司各脱的狂热崇拜者,工程师却同以前从未忘了那么做一样,甚至看也不看威夫利下榻的那家客栈,在那儿,裁缝曾为他送来那套著名的,博得弗洛哈特寡妇那么天真地赞赏的格子花呢战服。他也不向小广场致意,山民们在王位觊觎者获胜之后,曾在那儿冒着击中弗罗拉•马克•伊沃的危险开枪。监狱那口钟将它被破坏的钟面伸到了街中心,他朝钟看了看,只是为了证实他绝未错过开船时间。还得承认,在奈尔荷弯道,他的目光都不扫一下伟大的改革家约翰,诺克斯那所房子,他是玛丽•斯图亚特唯一不能用微笑诱惑的男人。但,在从高街走上被小说《修道院院长》那么细微地描绘的人民街后,他向櫅街的那座连接着爱丁堡三个山岗的宏伟的桥冲去。

2旧爱丁堡的主街和名街。

几分钟后,詹姆斯•斯塔尔到了“干线铁路”火车站,火车在半小时后把他载到了新港,这是一个美丽的渔村,距爱丁堡的港口莱恩一里路。上涨的潮水那时再一次淹没了岸边黑黝黝的碎石颇多的海滩。那些防止浸浴在最前面的波浪中,那是一种以链子作承荷的防波堤。左边,船行于沃斯河上爱丁堡和斯特林之间的船舶中,有一艘正停泊在格兰顿码头。

这时,“德•加勒王子号”的烟囱吐出了滚滚黑烟,船上的锅炉发出了沉闷的声音。随着钟响,“当当”地只敲了几下,迟到的旅客们赶忙奔跑起来。在那些人中,有商人、农民、部长们,后者的短裤、长礼服和围在他们脖子上的白色薄带子很容易让人辨认。

詹姆斯•斯塔尔不是最后一个上船。他轻捷地跳到“德•加勒王子号”的甲板上。尽管雨下得很猛,旅客中没有一人想到去汽船的大厅中躲避。所有的人都留在原地不动,裹在他们的旅行服装里,有几个人不时从他们的酒瓶里喝杜松子酒或威士忌取暖——他们称之为“体内穿衣”。最后一下钟声响起,缆绳松开了,“德•加勒王子号”为驶出小小的锚地变换着位置,这锚地掩蔽它避开北海的海浪。

沃斯的弗斯,这是人们为在北面的菲弗海岸和南面的林利尔格郡,爱丁堡郡及哈丁顿郡海岸之间挖掘的海湾取的名字。它形成了沃斯河的小港湾,一条不太重要的河流,类似水深流急的泰晤士河或默西塞河,它从本•柔梦西侧的坡上下来,在金卡丁投入大海。

从格兰顿码头到这个海湾尽头的路并不长,如果中途不需要在河两岸的不同码头停靠就不必绕许多弯。城市、乡村、村舍展现在沃斯河岸肥沃的田野上的树丛之中。詹姆斯•斯塔尔躲在从鼓形柱段间伸出来的宽大的跳板底下,并不打算透过这被纤细的雨丝划得一道道的景色发现什么东西。他更关心的,是他有没有引起某个旅客的特别注意。确实,第二封信的匿名作者可能就在这条船上。然而,工程师未能当场发现任何可疑的目光。“德•加勒王子号”在离开格兰顿码头时,方向是朝着夹在南女王渡口和北女王渡口两端之间的狭窄的海峡,从海峡再往前,沃斯河形成了一个可通行百吨船只的湖泊。在阴雨天短暂的晴朗中,远处的云雾间露出了格兰皮恩峰的积雪山顶。

很快,汽船就远离了阿柏都尔的乡村,柯尔姆岛,在那岛的顶上是一处12世纪的隐修院遗迹,彭布格城堡的废墟,接下来是多尼布里索,摄政者牟雷的女婿就是在那儿被杀害的,接着是筑有防御工事的卡维小岛。汽船通过了王后渡口的海峡,把罗西思城堡留在了它的左侧,在那儿,以前曾居住过和克伦威尔的母亲有着姻亲的斯图亚特王族中的一个支系,汽船驶过根据联邦条约的一项条款始终筑着防御工事的黑色城堡后,沿着查尔斯顿小港的码头行驶,爱尔琴勋爵的驯马场的石灰就是从这码头运出去的。最后,“德•加勒王子号”的钟声提醒大家克隆比岬码头到了。

那会儿,天气极其恶劣,雨,在强风猛击下,被如龙卷风般扫过的咆哮着的狂风粉碎成了水雾。

詹姆斯•斯塔尔有点担心。西蒙•福特的儿子会如约前来吗?他凭经验知道,习惯了煤矿的宁静沉寂的矿工们,不像工人和农民那样乐意面对这种有不少麻烦的环境。从卡兰德到多查特煤仓,再到耶鲁矿井,距离该有四里。在某种程度上,老工头的儿子要是迟到,原因就在此。尽管如此,工程师想得更多的还是,第一封信定下的这个约会却被第二封信撤销了——说实话,这是他最大的担心。

不管怎样,如果哈利•福特在火车到卡兰德时未来接站,詹姆斯•斯塔尔决意独自前往多查特煤仓,如果必须,甚至径直去阿柏福伊尔的乡村。在那儿,他肯定能得到西蒙•福特的消息,他将打听到老工头目前住在哪儿。

这时,“德•加勒王子号”在桨叶的推动下又卷起了重重巨浪。河的两岸什么也看不见,无论是克隆比的乡村、托列本•托列建筑、新磨坊、卡里登建筑、科克农庄,还是在右岸的那个晒盐池。波尼斯的小港,挖在克里德运河口上的农庄嘴港口,都在潮湿的雾气中消失了。古老的镇喀尔洛斯和它的西多修道院的废墟,汽船在那儿作了中途停靠的金卡丁和它的建筑工地,艾尔特古堡及其13世纪的方形钟楼,克拉克玛兰和它那由罗伯特•布鲁斯建筑的城堡,甚至透过斜飘的雨丝都无法看见。“德•加勒王子号”停在阿洛厄码头并下了几个客。詹姆斯•斯塔尔想到离开十年之后又走近了这座小城,这养育着多少劳动者的重要采煤基地,他的心揪紧了。他的想象把他带到了这儿的地下,矿工们的镐依旧在采掘着巨额的利润,这些几乎和阿柏福伊尔的矿毗连的阿洛厄的矿继续在为郡里增加财富,然而,和它相邻的那些矿层,在被挖空多年后再也没有一个工人了。

汽船离开阿洛厄后,驶进了一段有19里路的由沃斯河形成的许多河湾的深处。船在两岸大树间迅速行驶着。有一刻,开了一会儿儿,建于12世纪的坎勃斯金尼修道院的废墟露出来了。接着,到了斯特林的城堡和以这名字命名的王家镇,在那儿,沃斯河上架越着两座桥,离桅船无法再往前行驶了。“德•加勒王子号”一靠岸,工程师就轻捷地跳上了码头。5分钟后,他到了斯特林火车站。一小时后,他在泰石左岸的大村庄卡兰德下了车。

在那儿,一个年轻人守候在火车站的对面,他立刻向工程师迎来。

他是哈利,西蒙•福特的儿子。

第三章

为使大家理解这个故事,得用几句话回顾一下煤矿的起源。

地质时期,当地球这一回转椭球体正在形成时,它是被一层饱含着水蒸气并浸透了碳酸的厚厚的大气环绕着的。这些蒸气渐渐地冷凝成了暴雨,犹似从成亿成亿个汽水瓶的瓶颈中喷溅而下。这实际上是一种含有碳酸的液体,它湍急地流到一块黏糊糊的极不坚实的土地上,这土地由于太阳的热和地球内部物质的热的共同作用,突然地或缓慢地变形,形成了那种半流动的状态。由于内部的热尚未积储到地心,不太厚的未完全硬化的地壳便任由它们从它的孔里溢出。由此,产生了一种植物现象——毫无疑问,这样的现象也可能在维纳斯或墨丘利这些比这发光的星球的地面更为近似的内行星的表面产生。

还很不稳定的大陆的土地上因此覆盖着一望无际的森林。那时适于植物界的发展的碳酸极为丰富。所以,植物以乔木的形式发展起来了。没有一株草本植物。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树木,没有花、没有树木、一副单调的面目,因此远远不能养育任何生命。地球还没有为动物界的出现作好准备。

这就是挪亚时代大洪水以前的森林的构成。在那儿占统治地位的是维管的隐花植物阶级。芦木,各种乔本木贼、鳞木、高达25或30米、底部有1米宽的各种巨大石松、蕨,在圣埃迪埃纳矿发现过它们的印模的比率巨大的封印木——只有在人类居住的地球上的最下等的样品中才认得出那时各种雄伟的植物的类似物——品种极少,但长得又高又大,那个时代的森林就是仅以这些植物组成的。

那些树木的根那时都浸在一种被淡水和海水的混合物弄得稀湿的无边无际的环礁湖里。它们贪婪地汲取着被它们从大气中一点点倾析出来的碳,仍无法适应生命的运作,可以说,它们是注定了要以煤的形式被储藏于地球内部本身。

实际上,那是个地震频繁的年代,那些由于内部的波动和深层的作用引起的地震,突然之间改变了地球表层尚不稳定的轮廓。这儿,膨胀起来的地方成了山脉;那儿,一个个深坑被大洋或大海占满了。那时,整片整片的森林陷入地球硬壳,穿过不断运动的地层,直至找到一个支撑点,就这样形成了花岗状岩石的远古时期的土壤,或通过下沉,组成了极其坚实的一块。

地球内部的地质构成实际上按这样的顺序:远古的地层之上是由古生代的地层组成的新增的地层,接着是中生代地层,其中煤床处于下层,然后是第三纪地层,而在上面则是古代和现代的冲积地层。

在那个时代,还没有一个河床能留住地球上到处都产生的冷凝水,这些水在奔腾中从勉强才成形的岩石中夺走了片岩、砂岩、钙质岩的组成物。水流到了泥炭质森林的上面,把这些将送合成煤田的土壤的成分留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数以百万年计的阶段——这些土壤变硬了,层层迭起,并把陷下去的整片整片森林封闭在由圆砾岩、片岩,密集的或易碎的砂岩、石砾、碎石构成的厚厚的地质之下。

在这口在几个不同的深处堆积着植物材料的巨大的熔锅内发生了什么呢?一项真正的化学操作,一种蒸馏。这些植物内所含的碳全都黏结住了,在巨大的压力和那时离它那么近的内部的热产生的高温的双重作用下,一点一点地形成了煤。

就这样,在这种缓慢但不可抑制的反应下,一个王国取代了另一个王国。植物变成了矿石。那些最初靠有活力的汁液,以植物性的生命生存着的植物全都石化了。封闭在这本巨大的植物志内的某些未完全变化的物质,将它们的印迹留在了更迅速地矿石化的别的生成物上,就像以难以估量的强大液压压在了它们上面。与此同时,一些被水卷走的贝壳,一些植形动物类,例如海星、珊瑚骨、石燕,直至鱼类,直至蜥蜴,也在依旧柔软的煤上留下了它们清晰的印模,犹如“划下了令人赞叹的一笔。”

在含碳地层的形成中,压力似乎起着一种重要的作用。实际上,工业中所使用的不同品种的煤都来自压力的强度。所以,在煤矿的最底下的几层,开出来的是无烟煤,在这种煤里,挥发性的物质几乎全没有了,含碳量是最大的。在最高的几层中,正好相反,开出来的是褐煤和化石木,是含碳量最少的物质。在这两层之间,根据地层承受压力的程度,会见到石墨的矿脉,肥煤或贫煤,甚至可以断言,由于缺乏足够的压力,含泥炭的沼泽地层并未完全变化。

因此,在业已发现的地球上的几个地方的煤矿的起源是这样的:地质时期,大批的森林被吞没在地壳内,然后,在压力和热的影响下,在碳酸的作用下,伴随着时间完成了矿石化。

然而,通常总是那么慷慨的大自然,却没有吞下足以供几千年消耗的森林。总有一天煤会短缺——这是肯定的。如果某种新的燃料不取代煤炭,全世界的机器将不得不面临一个除茬期。要不是在格陵兰,在巴芬岛海的周围有一片永恒的冰层覆盖着含碳矿层,或早或晚就不会再有含碳矿层,而在那些地方进行开采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至今尚极为丰富的美国的煤田,咸湖煤田,奥杰隆煤田,加利福尼亚煤田,总有一天会供不应求。布列东和圣劳伦的煤矿,阿勒格尼、宾夕法尼亚、弗吉尼亚、伊利诺斯、印第安纳、密苏里的矿床也将会这样。尽管北美洲的含碳矿层10倍地可观于全世界的所有矿床,不出10个世纪,长着工业成百万张嘴的那头巨兽就将吞下地球上的最后一块煤。

众所周知,旧大陆会更快地感到缺煤。在阿比西尼、在尼纳塔尔、在赞比西河、在莫桑比克、在马达加斯加,存在着许多可燃矿层,但对它们进行有规律的开采极其困难。缅甸、中国、交趾支那、日本、中亚,那儿的可燃矿层很快就会被采尽。英国人肯定会在联合王国缺煤之前先挖光相当丰富的储藏在澳大利亚地底下的煤炭产品。那时,已被挖空的欧洲的含碳矿脉早被废弃了。

让我们通过自第一批煤床被发现以来煤消耗量的数字作一估算。俄罗斯、萨克森和巴伐利亚的煤田有60万公顷;西班牙为15万;波希米亚和奥地利为15万。长40里宽3里3的比利时煤田也有15万公顷,这批煤田绵延于列日、那慕尔、蒙斯和查尔王的地底下。在法国,煤田位于卢瓦尔河和罗讷河之间,吉埃河岸、圣艾蒂安、纪伏、厄比纳尔、勃朗齐、克勒佐——加尔、阿莱、格朗孔勃的开采地——从阿维隆到奥班的开采地——卡莫、巴萨克,格雷斯萨克的煤仓——北方的昂赞、伐朗西安、朗斯、贝杜恩约有35万公顷。

3法国古里,约合四公里。未注明的均为英里。

毋庸置疑,煤最丰富的国家就是联合王国。除去几乎绝对缺乏可燃矿物的爱尔兰,联合王国拥有巨大的含碳财富——但跟一切别的财富一样,它是会耗尽的。在各类煤田中,最重要的是纽卡斯尔煤田,位于诺森勃兰郡的地下,年产煤达三千万吨;也就是接近英国耗煤量的三分之一,法国产煤量的两倍还多。在矿工集中于卡迪夫、天鹅海、新港的斯威士地区的煤田,每年生产以该名字命名的如此珍贵的煤一千万吨。在中部,约克郡、兰开夏郡、德比郡、斯塔福德郡的煤田都在开采中,产量较少,但也很可观。最后,在爱丁堡和格拉斯哥之间的苏格兰的这一部分,在这被海浪冲得如此凹陷的两个大海之间;绵延着联合王国最大的矿脉之一。这些不同的煤田的总数,不会少于160万顷,这种黑色燃料年产量可达1亿吨。

但这算不了什么!要满足工业和商业的需求,煤的耗量将会增加到把这些财富完全耗尽。不必等到基督纪元的第三个一千年结束。(考虑到煤的消耗量的增加,以下是所测定的这种可燃烧的矿石在欧洲何时耗尽的最终统计:

法国  1140年后

英国  800年后

比利时 750年后

德国  300年后)

根据每年50亿吨计算,在美国,矿床可提供煤6000年。

而就在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苏格兰的最重要煤田之一,由于开采过速被挖空了。实际上,阿柏福伊尔的煤矿开采地就在这一区域,伸展在爱丁堡和格拉斯哥之间,在一块10到12里的中等大小的土地底下,工程师詹姆斯•斯塔尔曾那么久地领导着那里的工程。

而十年来,这些矿不得不被丢下了。尽管勘探曾深入到1500甚至2000英尺的深处,却未能找到新的矿脉,当詹姆斯•斯塔尔离开时,他确信,连最贫瘠的矿脉也被挖完了。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在英国地下深处发现一个新的煤田,显然将是个引人注目的事件。西蒙•福特宣布的情报会不会是关于这类性质的事?这既是詹姆斯•斯塔尔寻思着的。也是他所希望的。

总之,这片富饶的黑印度上是不是有另一个角要召他来再次征服?他愿意这么认为。

关于这一点,那第二封信曾一度迷糊了他的思路,但现在他不再考虑它了。何况,老工头的儿子就在那儿,按照约定等候着他。因此,匿名信不再有任何价值了。

工程师刚踏上码头。那个年轻人就朝他走来。“你是哈利•福特?”詹姆斯•斯塔尔开门见山地急急问他。“是的,斯塔尔先生。”“我都认不出你了,孩子!啊!十年过去。你成了大人了!”“我,我认出了您。”年轻的矿工答道,帽子拿在手中,“您没变,先生。您还是分别那天在多查特煤仓拥抱我的您!这是忘不了的,这些事!”“把帽子戴上,哈利,”工程师说,“雨很大,礼貌不应该造成感冒。”“您愿意我们去躲会儿雨吗,斯塔尔先生?”哈利•福特问。“不,哈利。没时间了。这雨会下一整天,我很急。走吧。”“听您吩咐,”年轻人回答说。“跟我说说,哈利,父亲好吗?”“好极了,斯塔尔先生。”“那母亲呢?……”“母亲也很好。”“是你父亲给我写的信,约我去耶鲁矿井?”“不,是我。”“可西蒙,福特是不是因此给我寄了第二封信,要取消这次约会?”工程师急急地问。“没有啊,斯塔尔先生,”年轻的矿工回答说。“行!”詹姆斯•斯塔尔答道,不再提那封匿名信。

接着,又说:“那你能否告诉我老西蒙要我干什么?”他问年轻人。“斯塔尔先生,我父亲执意要亲自对您说。”“可你知道那事?……”“我知道。”“好吧,哈利,我不问你了。上路吧,因为我急着想跟西蒙•福特聊聊——对啦,他现在住在哪儿?”“在矿里。”“怎么!在多查特煤仓?”“是的。斯塔尔先生。”哈利•福特答道。“怎么!工程结束后你们家没离开过老矿?”“一天也没,斯塔尔先生。您了解父亲。他是在那儿出生的,他要死在那儿!”“我懂,哈利……我懂!他的故乡的煤矿!他不愿丢下它!那你们在那儿快乐吗?……”“是的,斯塔尔先生,”年轻的矿工答道,“因为我们彼此真诚地爱着,我们没有太多的需要!”“那好,哈利,”工程师说,“上路吧!”

于是,詹姆斯•斯塔尔跟随着年轻人穿过了卡兰德的街道。

10分钟后,两人离开了这个城市。

第四章

哈利•福特是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25岁,精力充沛,体格健美。他的相貌有点严肃,几乎总是一副沉思的姿态,这使他从孩提时起就极容易从矿上的伙伴们中被认出来。他的五官很端正,眼睛深邃而温和,头发相当粗硬,金黄色中夹杂着栗色,他身上的那种天然的魅力完全适于使他成为罗兰德的完美典型,即大平原上的苏格兰人的绝妙样本。由于几乎从很小起就在煤矿劳动,使他成了一个既身强力壮又有着勇敢善良的性格的伙伴。在父亲的引导下,在自身本能的推动下,他很早就参加工作并培养自己,在别人还只是学徒的那个年龄,他已把自己塑造成了某种人物——在他这种地位上的第一流中的一个——这是在一个无知者不被重视的国家里,因为它竭尽全力消除无知。如果说,在青少年时代的最初几个年头十字镐不曾离开过哈利•福特的手,但这个青年矿工并未耽误学到足够的知识以使自己在煤矿的等级制度中获得晋升,要不是矿被废弃,他早就继承他父亲的工头身份了。

詹姆斯•斯塔尔依然步履矫健,然而,仍不易赶上他的向导,如果他不是放慢了脚步的话。

雨那时已不太猛。大颗的雨点尚未落到地面就碎了。确切地说,这是一阵阵被一股带着凉气的风卷起,在空中奔驰着的潮湿的狂风。

哈利•福特和詹姆斯•斯塔尔——年轻人提着工程师的轻便行李——沿着河的左岸走了约一里路。在走完了弯弯曲曲的河滩后,他们上了一条通向田地的路,路上的大树水淋淋的。宽阔的牧场围着孤零零的农村,从一头伸向另一头。几群牲口安静地吃着下苏格兰草原上的那种长青草。那是一些没有角的母牛,或是长着丝一般羊毛的小羊,就像孩子们的羊舍中的羊那样。没见到一个牧童,肯定是躲到某个树洞里避雨去了,但“苏格兰牧羊犬”在绕着牧场转来转去,这是联合王国这一地区特有的狗并以其警惕著称。

耶鲁矿井距卡兰德约4里路。詹姆斯•斯塔尔边走边克制着感情。自阿柏福伊尔的最后一吨煤倒进格拉斯哥的铁路车厢那天起,他再也没见过这地方。农业生活现在取代了一贯更为喧闹更为活跃的工业生活。冬日的田野因为停止了劳作使得这一反差更为强烈。但以前一年四季,矿工大军给这块土地贯注着活力。装煤的大车那时日夜奔忙。现在被遗弃在腐烂的枕木上的铁轨那时被车厢的重量压得吱嘎作响。眼下,石子路和泥巴路渐渐代替了以前的开采地的铁路。詹姆斯•斯塔尔觉得是在穿过一片荒漠。

工程师悲伤地看着四周。他略停了一下喘口气。他倾听着。空中现在不再有远远的汽笛声和机器喘息的轰隆声了。在地平线上,没有一团工业家们喜欢见到的那种跟大块的云混在一起的带黑色的蒸气。没有一根在进食了矿层自身后吐出烟来的高大的圆筒形或棱柱形烟囱,没有一根声嘶力竭地吹出它那白色的蒸气的排气管。以前被煤灰弄脏了的土地,现在有着一副干净的外貌,詹姆斯•斯塔尔的眼睛都感到不再习惯了。

工程师停下时,哈利•福特也止了步。年轻的矿工默默地等在一旁。他完全能感觉到他的同伴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强烈地有着同感——他,煤矿里的一个孩子,他的一生就是在这地下的深处度过的。“是啊,哈利,所有这一切都改变了,”詹姆斯•斯塔尔说,“然而,由于在这儿的采掘,珍贵的煤必然有一天会竭尽的!你在为那段时光遗憾着!”“我遗憾,斯塔尔先生,”哈利回答说,“工作是艰巨的,但有意思,像一场战斗。”“一点不错,孩子!每时每刻都有战斗,塌方的危险,火灾,水淹,雷击般袭来的瓦斯爆炸!那时必须避开这些危险!你说得好!这是战斗,也正因为此,生活是动人的!”“阿洛厄的那些矿工要比阿伯福伊尔的矿工们幸运,斯塔尔先生?”“是的,哈利,”工程师答道。“事实上,”年轻人叫道,“该遗憾的,是整个地下世界不是单一地由煤组成的!否则就可开采几亿年了!”“毫无疑问,哈利,但必须承认,在那里,大自然显示出了它的远见,在组成我们这回转椭球体时,用得更多的是砂岩、钙质岩、花岗岩,火没法把它们烧毁!”“您想说,斯塔尔先生,人类最终将以烧毁他们的地球而毁灭?”“是的!完完全全地,我的孩子,”工程师回答,“地球将把它的最后一块扔进火车头、移动式内燃机、汽轮、煤气工厂的锅炉里,而且,必然地,我们这世界就是这样地在某一天将被毁掉!”“这不必再担心,斯塔尔先生,此外,煤矿的采尽无疑要比统计表上确定的更为迅速!”“会有那么一天的,哈利,据我看,英国用自己的燃料去换取别的民族的金子,这是个错误!”“确实,”哈利回答。“我知道,”工程师补充说,“无论水力,无论电力,都还没到衰竭的时候,总有一天人们会充分地利用这两种动力。但这管什么用!煤的使用是极方便的,而且随时都可满足工业的不同需求!不幸的是,人无法凭自己的意愿生产煤!如果地面上的森林在热和水的作用下能不断地重新长出,地底下的森林,它们,是无法重新长出的,地球永远都不可能在必须的条件下重新造出它们!”

詹姆斯•斯塔尔和他的向导一面交谈着,一面重又快步走起来。在离开卡兰德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多查特煤仓。

即使是一个漠不关心的人,面对被遗弃的设施呈现出的那副凄凉面目,也会感到触目惊心。那就像是以前曾那么生气勃勃的人所剩下的一副骨头架子。

几株枯瘦的树围着一块宽阔的地,土壤被一层可燃矿石的黑色尘土覆盖着,但再也看不到未烧尽的煤屑,大块的煤,也不见一块煤的碎片。所有的一切早已被拿走,被用掉了。

在一片不大高的山丘上,显现着一个被阳光和雨水缓慢地侵蚀着的硕大的构架的倒影。构架顶上是一个宽大的支腿或生铁轮子,稍下一些,圆鼓鼓的是那些粗大的滚筒,昔日,把罐笼吊上地面的缆索就一圈圈的绕在这些滚筒上。

在下面那层,可以辨认出破败不堪的机器房,那些用钢或铜铸造的机械部件以前是那样的闪闪发亮。几面墙的构架倒在地上,由于潮湿,櫊栅的中央已经破裂并变成了绿色。几块连接排水泵杆的摆的残件,一些破碎的或沾满了油污的轴承,几个断了牙齿的齿轮,一些推倒在地的起重机械,几个钉在支架上的梯级看过去就像鱼龙的脊柱,几段仍被两三个摇摇晃晃的桩基支撑着的架在断裂的枕木上的铁轨,一些再也拉不动一节空的翻斗车重量的有轨电车——这就是多查特煤仓的荒凉景象。

石头已被磨破的矿井的石井栏被盖没在厚厚的青苔底下。这儿可以发现某个罐笼的残余部分,那儿可以认出按质量和体积拣煤的储煤处的残迹。总之,这吊着一段链子的大木桶的碎片,这巨大的支架的断片,这被捅破的大锅的板材,这扭曲了的活塞,这俯向着泵井井口的长摆,这在风中摇晃的跳板,这在脚下抖动的单跨桥,这有裂缝的围墙,这俯临着被隔开的砖砌烟囱的崩塌了一半的屋顶,那些烟囱就像在炮闩上装置了圆环的现代大炮,这所有的一切使人强烈地感到,即使石头古堡的废墟和被拆毁的堡垒的残迹都不可能有的那种废弃,那种悲惨,那种凄凉。“这是场浩劫,”詹姆斯•斯塔尔说,望着年轻人,他没有回答。

于是两人在遮蔽着耶鲁矿井井口的单坡屋顶下走出去,井口的那些梯级至今仍能通达煤仓下面的平巷。

工程师向井口俯下身去。

以前,那里面一股股地涌出着被通风机抽出的强大气流,此时却是个静悄悄的深渊。好像来到了某个被堵住了的火山口。

詹姆斯•斯塔尔和哈利•福特踏上第一个楼梯平台。

在开采时期,阿相福伊尔的某些矿井由灵巧的机械互相连通,机械化程度很高;装着自动防坠器的罐笼,钩在木头的滑槽上,被称作“机器人”的摆动梯子。通过一个简单的摆动动作,就可让矿工毫无危险地下来或毫不费劲地上去。

但自从工程结束后,这些完善的机械全被拿走了。在耶鲁矿井只剩下了一长串被50平方英尺的狭窄的楼梯平台隔开的梯子。有30架这样的梯子首尾相接,可让矿工一直下到下层平巷的地槛上。这是多查特煤仓底部与地面之间的唯一通道。至于通风,耶鲁矿井的平巷连通着另一个井口开得较高的矿井——热空气通过这种逆向的呼吸自然地散发出去。“我跟着你走,孩子,”工程师说,朝年轻人做了个请他先行的手势。“听您吩咐,斯塔尔先生。”“你有灯吗?”“有,但愿这仍是我们以前使用的那个安全灯!”“确实,”詹姆斯•斯塔尔答道,“现在再也不用害怕瓦斯爆炸了!”

哈利只带了个一般的油灯,他点燃了灯芯。在挖光了煤的煤矿里,不会发生原生碳化氢气体泄漏。所以不必担心任何爆炸,不需要在火焰和周围的空气之间放置那种不让火点燃外面的煤气的金属纱网。当年那么完善的大卫灯在这里再也用不上了。但如果说不存在危险,那足由于引起危险的因素消失了,而这种可燃因素过去曾造就了多查特煤仓的财富。

哈利走下上面那架梯子的最初几级梯级。詹姆斯•斯塔尔尾随着他。不一会儿两人到了只有灯的光亮的黑暗深处。年轻人将灯举过头顶以便同伴看得清楚些。

工程师和他的向导以矿工惯有的那种谨慎步子走完了12级梯级。梯级还很坚实。

詹姆斯•斯塔尔好奇地观察着微弱的灯光所允许他看得见的深暗的矿井内壁,一个半腐烂的木头井壁装置还罩在那上面。

到了第15个楼梯平台,即一半路走完后,他们歇了一下。“显而易见,我的腿不如你,孩子,”工程师久久地喘息着说,“但不管怎样,还能走。”“您挺棒,斯塔尔先生,”哈利回答说,“这是由于,您知道,曾长期在矿里生活过。”“你说得对,哈利。以前,20岁时,我一口气就能下去。走吧,上路!”

然而,正当两人要离开平台时,矿井深处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就像渐渐膨胀的声波那样变得越来越清晰。“啊!谁在那儿?”工程师拉住哈利问。“我不知道,”年轻的矿工答道。“不会是你的老父亲?……”“他!斯塔尔先生,不会的。”“是哪个邻居,嗯?……”“在煤仓井下我们没有邻居,”哈利答道,“只有我们,就只有我们。”“那好!让这擅入者过去,”詹姆斯•斯塔尔说,“往下走的人要让往上走的人。”

两人等候着。

这时,声音洪亮地响着,就像通过一个巨大的传声筒传过来似的,不一会儿儿,一首苏格兰歌的几句歌词清晰地进了年轻的矿工耳朵里。“湖之歌,”哈利叫道,“啊!如果不是从杰克•瑞恩而是从别人嘴里唱出这支歌,我准会大吃一惊。”“他是谁,这个杰克•瑞恩,唱得这么好?”詹姆斯•斯塔尔问。“煤矿里以前的一个伙伴,”哈利答道。

然后,伏到楼梯平台上:“嗨!杰克!”他喊着。“是你吗,哈利?”他回答,“等着我,我就到了。”

歌声重又更美妙地响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25岁小伙子出现在他提着的灯射出的圆锥形的光亮深处,一张快乐的脸,微笑着的眼睛,高兴的嘴,火红色的头发,他把脚踏上第15架梯子的楼梯平台。

他的第一个动作是用力握住哈利刚向他伸出的手。“很高兴遇见你,”他叫道,“但圣蒙果保佑我!要是我知道今天你会回来,就免得我下耶鲁矿井了。”“詹姆斯•斯塔尔先生,”哈利这时说,一面把灯转向仍站在阴影中的工程师。“斯塔尔先生!”杰克•瑞恩答道,“啊!工程师先生!我认不出您了。自从离开了煤仓,我这双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样习惯于在黑暗中看了。”“而我,我现在想起来了一个总是唱着歌的小淘气。这整整有十年了,孩子!是你,没错吧?”“正是我,斯塔尔先生,职业变了,性情未改,您已看见了?啊!我想,笑和唱总要比哭和呻吟更值得。”“毫无疑问,杰克•瑞恩——你离开煤矿后在干些什么?”“我在伦夫鲁郡靠近伊尔文的梅洛斯农庄干活,离这儿有40里。啊!这没法跟我们的阿柏福伊尔的煤矿比!十字镐在我手里要比铲子或戳牛用的刺棒好使得多!再说,老煤仓里有些角落会发出声响,快乐的回声高兴地将您的歌声送回,而在那儿!……但您是去拜访老西蒙的吧,斯塔尔先生?”“是的,杰克。”工程师答道。“那我不耽误你……”“告诉我,杰克,”哈利问,“你今天怎么到村舍来了?”“想看看你,伙计,”杰克•瑞恩回答,“并请你参加伊尔文的氏族节日。你知道,我是当地的‘吹笛者4’!会有唱歌,跳舞!”“谢谢,杰克,但我没法去。”

4吹笛者是苏格兰演奏风笛的人。“没法去?”“是的,斯塔尔先生的游览可能会延长,我得陪他去卡兰德。”“嗨!哈利,伊尔文的氏族节日要在八天后,那时,我想斯塔尔先生的游览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事把你留在村舍了。”“确实,哈利,”詹姆斯•斯塔尔答道,“别放弃你的伙伴杰克对你的邀请!”“好吧,我接受了,杰克。”哈利说,“八天后,我们在伊尔文的节日上见。”“八天后,这说定了,”杰克•瑞恩答道,“再见,哈利!向您致敬,斯塔尔先生!看见您回来我太高兴了!我会把您的消息告诉朋友们。谁也没忘了您,工程师先生。”“我也没忘任何人,”詹姆斯•斯塔尔说。“为大家感谢您,先生,”杰克•瑞恩回答。“再见,杰克!”哈利说,最后一次握了握他的伙伴的手。

杰克•瑞恩重又唱起歌,很快消失在被他的灯光模糊地照着的矿井高处。

一刻钟后,詹姆斯•斯塔尔和哈利下到了最后一架梯子,踏上了煤仓最下一层的地面。

耶鲁矿井井下的圆形空地辐射出用于开采矿里最后一片含磷矿脉的各种平巷。这些插进片岩和砂岩岩体内的平巷,有的被马马虎虎弄成方形的粗大的梁的梯面支撑着,另一些加了一个厚厚的石头保护层。到处都是用于充填被挖空的矿层的废石。用采于邻近采石场的石头做的人造坑木现在正支撑着双重地面,即以前靠在矿床上的第三层地面和第四层地面。平巷里现在一片黑暗,过去,不是用矿灯就是用电灯照明,最后几年里还把电灯的使用引入了煤仓。但黑暗的隧道里现在再也没有了翻斗车在轨道上行驶时的吱嘎声,没有了通风门猛地关上的声音,没有了矿车推运工的哈哈大笑,没有了使用崩落开采法炸开岩石的巨响。“您是否要休息一会儿,斯塔尔先生?”年轻人问。“不用了,孩子,”工程师答道,“因为我想快些抵达老西蒙的村舍。”“请随我来,斯塔尔先生,我来给您带路,不过我敢肯定,在平巷这个黑暗的迷宫里,您完全认得出路。”“是的,肯定的!我脑子里还有着老煤仓的整个交通图。”

哈利举起灯以照得更亮些,引导工程师走进一条类似大教堂的外殿的高的平巷。两人的脚还是撞上了开采时期用于架铁轨的枕木。

但还没走上50步,一块巨石掉到了詹姆斯•斯塔尔的脚下。“小心,斯塔尔先生!”哈利叫着,抓住工程师的胳臂。“一块石头,哈利!啊!这些旧拱顶再也靠不住了,不用说……”“斯塔尔先生,”哈利•福特答道,“我觉得这块石头是扔过来的……被人的一只手扔过来的!……”“扔过来的!”詹姆斯•斯塔尔叫起来,“你想说什么,孩子?”“没什么,没什么……斯塔尔先生,”哈利支吾着回答,他的目光变得严峻起来,想穿透那些厚厚的岩壁,“接着走吧,请抓住我的胳臂,我请求您,不要担心踩错步子。”“行,哈利!”

两人朝前走,哈利一面看着身后,用矿灯照射平巷深处。“我们快到了吧?”工程师问。“最多10分钟后。”“好。”“不过,”哈利低声说,“这事不那么简单。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那块石头肯定在我们正好走过时掉下来的!……”“哈利,那只是个巧合!”“巧合……”年轻人摇着头答道,“是的,一个巧合……”

哈利停下脚步,听着。“怎么了,哈利?”工程师问。“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们后面走,”年轻的矿工边答边更专注地竖起了耳朵。

接着:“不!我可能弄错了,”他说,“请尽管靠在我胳臂上,斯塔尔先生,您就把我当一根拐杖……”“一根结实的拐杖,哈利,”詹姆斯•文塔尔答道,“再也没有比你更棒的勇敢的小伙子了!”

两人继续默默地穿越阴暗的外殿。

哈利显然有心事,时常回转身,想突然发现或是远处的一个声音,或是远处的几缕光亮。

但在他身前身后只是一片静寂和黑暗。

第五章

10分钟后,詹姆斯•斯塔尔和哈利终于走出了主平巷。

年轻的矿工和他的伙伴到了一块林中空地的底部——如果这个词可用来指一个宽大黑暗的洞穴的话。但这个洞穴并非绝无光亮。几缕光线通过一口废井的井口,穿过上面的地层射到此处。多查特煤仓的空气流通就是经由这个管道。里面的热空气由于密度小被吸往耶鲁矿井。

所以,少量的空气和光亮时时穿过了片岩厚厚的拱顶直至这片林中空地。

就在那儿,西蒙•福特和他的家人居住了十年,那是个在片岩岩体中挖出来的地下居所,就位于那些功力强大的机器以前操纵多查特煤仓的牵引设备的地方。

老工头住的——他很高兴把它称之为“村舍”——就是这样的居所。由于工作多年,西蒙•福特生活相当宽裕,他本可住在太阳底下,大树之间的王国的任何一个城市,但他的家人和他,想法一致,兴趣一致,更喜欢留在他们过得很幸福的煤矿里。是的!隐匿在苏格兰地下1500英尺处的这个村舍令他们快乐。别的好处中,有一项是不必担心那些税务机关的公务人员,那些负责征税的“大嗓门儿们”队不会来此跟这儿的房主纠缠不清!

多查特煤仓的前任工头西蒙•福特此时65岁,身板硬朗。他因身材高大、健壮、匀称曾被视为当地最出众的“锯子”5之一,这一地区曾为苏格兰高地兵团提供了那么多的美男子。

5锯子是苏格兰人的绰号,如约翰牛是英格兰人的绰号,稻谷是爱尔兰人的绰号。

西蒙•福特来自一古老的矿工世家,其家谱可上溯至苏格兰的含碳矿脉刚被开采时。

我们不从考古学上研究希腊人和罗马人使用煤,中国人利用煤矿是否远远早于基督纪元,不去讨论这种可燃矿石的名称是否真的来自生活在12世纪比利时的那个马蹄铁匠乌由,可以肯定的是,大不列颠的煤田是第一位的,其开采也是有规律的。11世纪时,征服者吉尤姆就在他的战友之中分得了纽卡斯尔煤田的产品。13世纪,亨利三世曾特许过一份开采“海煤”的许可证。最后,在该世纪快结束时,他提到了苏格兰和威尔士地区的煤床。

西蒙•福特的祖先就是将近这个时期进入了喀里多尼亚的地下,祖祖辈辈一直待在那里。他们只是一般的工人。他们如苦役犯般干活,采掘珍贵的燃料。人们甚至以为煤矿工人如同那个时代的制盐工人一样,在当时是名副其实的奴隶。确实,这一观念在18世纪的苏格兰是那样的牢固,以致在觊觎王位的战争中曾担心过纽卡斯尔的两万名矿工会不会起义争取自由——因为他们认为没有自由。

不管怎样,西蒙•福特为属于苏格兰煤矿工人这一大家庭感到自豪。他用他的双手在他的祖先们挥舞十字镐、铁撬棒、掏槽镐和鹤嘴镐的同一个地方干活。30岁时,他已是阿柏福伊尔的煤矿中最重要的多查特煤仓的工头。他对他的职业充满感情。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勤奋地履行着他的职责。他唯一的痛苦就是眼看着煤层在变得贫瘠并预感到矿脉被采尽的那一刻已经不远了。

也就在那时,他一头扎进阿柏福伊尔的一个个煤仓里寻找新的矿脉,这些矿脉在地底下是连通的。在开采的最后阶段他曾幸运地找到过几处矿脉。他的矿工直觉给了他很大帮助,工程师詹姆斯•斯塔尔对他很器重。甚至可以说,他在煤矿深处勘探矿脉,就像一个地下水勘探者勘探地面下的水源一样。

但人们所说的煤矿里不再有任何可燃物质的那一刻到了。探测再也没带来任何成果。含碳矿脉显然已被采尽。开采停止。矿工们退了出来。

人们怎么想呢?大多数人感到的是一种绝望。凡是明白人在井下都喜欢受这份苦的人不会对此感到惊奇。毫无疑问,西蒙•福特受的打击最大。他是矿工的杰出典型,他的生活已和矿里的生活不可分隔地联系在一起。自他出生起,他一直住在那儿,工程放弃后他还是想住在那儿。他因此留了下来。他的儿子哈利担负起地下居所的给养,至于他,十年来他不曾上过地面十次。“去那上面!有什么好处?”他一再地说,他不离开他黑暗的领地。

何况,在这极有益于健康的地方,老工头在永远适中的温度下过惯了,既不知夏日的炎热,也不知冬天的寒冷。他的家人身体都很好。他还祈求什么呢?

在井下,他确是很伤感。他惋惜那么勤劳地被开采的煤仓中的那种勃勃生气,那种活动,昔日的那种生活。然而,他被一个信念支撑着。“不!不!煤矿未被采尽!”他一再地说。

对老阿柏福伊尔能否有朝一日在死矿中复活的怀疑使西蒙•福特感到痛苦。因此,他绝不放弃发现某个新矿层并使矿重现昔日辉煌的希望。是的,如果有必要,他早就乐意地重新拿起矿工的镐,他的依旧结实的老胳臂早就有力地向岩石发起攻击了。他因此穿越着那些黑暗的平巷,有时一个人,有时和他儿子一起观察着,寻找着,以至每天回到村舍时筋疲力尽,但绝不绝望。

玛德琪是西蒙•福特的可敬的伴侣,她身材高大、健壮,用苏格兰人的话来说,是一个“好妻子”、“好老婆”。玛德琪跟她丈夫一样,不愿离开多查特煤仓。她在这一点上分享着他所有的希望和遗憾。她鼓励他,推他向前,她带着某种庄严和他说话,使老工头的心重又热起来。“阿柏福伊尔只是睡着了,西蒙,”她对他说,“还是你说得对,这只不过是个休息,这不是死亡!”

玛德琪而且善于放弃外部世界并善于将这一家三口的幸福集中在这昏暗的村舍里。

詹姆斯•斯塔尔来到的就是那儿。

早就盼着工程师了。西蒙•福特站在家门口,在稍远处,哈利的灯向他宣告他的老“观众”到了,他向他迎过去。“欢迎,詹姆斯先生!”他向他喊着,声音在片岩的拱顶底下回荡,“欢迎您来到老工头的村舍!虽说是藏在1500英尺的地下,福特一家的好客不会由此减弱!”“您好吗,善良的西蒙?”詹姆斯•斯塔尔问,一面握着主人伸给他的手。“好极了,斯塔尔先生。在这儿能躲开各种坏天气,还有什么说的?您府上的女士们夏天去新港或博托贝罗6休息,还不如在阿柏福伊尔的煤矿过几个月!她们绝不会得上什么重感冒,像在旧首府那些潮湿的大街上那样。”

6爱丁堡周围的海水治疗养地。“不是我要驳斥您,西蒙,”詹姆斯•斯塔尔答道,很高兴发现工头还是以前那个样!“真的,我在想,为什么我不把我在坎农门的住房换成您家附近的某个村舍!”“愿为您效劳,斯塔尔先生。我知道,在您以前的矿工中,有一个人将尤其高兴和您只隔开一道分界墙。”“玛德琪怎么样?……”工程师问。“老太婆身体比我还好,如果可能的话!”西蒙•福特答道,“她将很高兴看到您出现在她的餐桌上。我想,为了款待您,她会超水平发挥。”“等着瞧吧,西蒙,等着瞧吧!”工程师说,在长途跋涉后,宣布有一顿美味的午餐不可能使他无动于衷。“您饿了吧,斯塔尔先生?”“确实饿了。旅行打开了我的食欲。我是在大风大雨中来的!”“啊!上面在下雨!”西蒙•福特答道,带着一种非常明显的怜悯神情。“是的,西蒙,沃斯河的水今天汹涌得像海里的水!”“那么,詹姆斯先生,在这儿,永远不会下雨。但我不需要向您描绘那些您我都一样清楚的好处!”您现在到了村舍,这是主要的,我再对您说一遍,“欢迎您!”

西蒙•福特,哈利跟在他后面,把詹姆斯•斯塔尔请进住所,他来到了一间点着好几盏灯的宽敞的厅堂中央,有一盏灯吊在天花板的上了颜色的小梁上。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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