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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0 20: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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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卜林

出版社:辽宁少年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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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

吉姆试读:

走进阅读殿堂,走近大师光辉

文◎金波

阅读是孩子汲取精神养分的重要途径。孩子们在阅读中采撷属于自己的精神云朵,找到自己渴望的人生暖意。而优质的阅读,更能帮助孩子打造坚实、宽广、崇高、美好的精神世界,提高孩子的生命质量。所以,建立优质的个人阅读史,对孩子来说尤为重要。

如果说,牙牙学语时,母亲讲述的故事(亲子阅读)是每个孩子建立个人阅读史的第一步,那么,学生时代的自主阅读,就是孩子建立个人阅读史的第二步。它是自发自觉的,是以个人自身感到了对阅读的渴望为前提的。我们用双眼看到的文字,用双手触摸过的纸张,有足够的力量变成一个无限大的世界,这个世界既是微观的又是宏观的,既能折射出个人内心的光芒,又能展现世界的无垠宽广。

因此,在个人阅读史建立的第二个阶段,“读什么”变得尤为重要。

很多家长会根据自己的人生阅历、鉴赏水平、审美趣味给孩子挑选作品;学校老师也会根据新课标要求,给孩子们推荐读物。可是,孩子们真实的想法、需求和兴趣点是什么?多年以来,我专注于儿童文学创作,通过文字与孩子们零距离接触,发现孩子们更愿意阅读有趣的、易读的文学作品。他们会根据自己的年龄特征、心理特征和审美趣味,建立一种属于自己的阅读心理秩序,而在这种阅读心理秩序建立的过程中,有趣易读的经典文学必不可少。

小当当经典阅读馆策划的这套诺贝尔文学奖大师经典悦读系列,就是以有趣、易读为前提,为自主阅读期的孩子提供了一个开阔、开放的阅读方向。

诺贝尔文学奖是目前世界上公认的具有最高荣誉的文学类奖项,自设立以来,诞生了百余位伟大的作家,他们为人类精神文明构建了一座辉煌的文学殿堂。这套诺奖书系旨在带领孩子们在个人阅读史建立的第二阶段,走进这座文学殿堂,在自己心中树立起一个精神标杆,进而构建个人独立自主的文学、美学乃至精神世界。

这套书邀请了诺贝尔文学研究专家为孩子们挑选篇目,精选了包括《尼尔斯骑鹅旅行记》《青鸟》《老人与海》等经典作品,这些作品在浩瀚的人类文明长河中也仅是数点星光。为了让孩子们易于读懂诺奖大师经典,编者还邀请了优秀的中小学语文教师和新锐儿童文学作家对作品进行改写。改写过程中,作者们保留了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经典的故事场景,使作品更适合孩子的阅读喜好和认知水平。今天的阅读,就是把初读这些经典的感受,留存在童年的记忆中,为以后精读原作、深入钻研作准备。

我相信这套诺贝尔文学奖大师经典悦读系列,能让孩子感知外界、唤醒自我,促成个人价值观、创造力的形成。愿这套书能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愿每个爱阅读的孩子都拥有丰饶的内心,拥有宽广、富足的精神世界。

吉姆遇到喇嘛

吉姆是一个出生在印度的英国男孩,住在旁遮普省的拉合尔市。此刻,他不顾市政府的命令,跨骑在赞赞玛大炮上。这尊大炮架在一座砖砌的平台上,正对着历史悠久的拉合尔博物馆。人们又把博物馆称为“阿杰布格尔”,就是“妙屋”的意思,也被称作“珍奇馆”。孩子们都说,谁控制了赞赞玛这条“喷火龙”,谁就控制了旁遮普,因为这尊大炮是早期战争中征服者的第一个战利品。

吉姆的皮肤虽然晒得跟印度人一样黑,虽然他习惯说本地话,说英语时却咬字不清,虽然他整天和当地的小孩子混

在一起,但说到底他还是个白人——最穷的底层白人。

吉姆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一个印度混血女人照顾他。那女人对附近的传教士说,她是吉姆的姨妈。她在停放出租马车的广场上开了一家二手家具店。实际上,生意只是个幌子——掩盖她吸食鸦片的幌子。

吉姆的妈妈曾经在一位上校家里做保姆,后来嫁给了爱尔兰“小牛”团队的一个年轻的掌旗军士——吉姆波尔·奥哈拉。后来,奥哈拉在铁路上找到一份工作,就没有跟着团队回国。几年后,吉姆的妈妈死于一场霍乱。从那之后,奥哈拉就开始酗酒,整日拖着三岁的儿子在铁路上游荡。有一天,他遇到了这个抽鸦片的女人,也染上了这个恶习,最后死在了印度。他死的时候,身无分文,只有三份文件。其中一份文件的签字下面印着“不得转让”的字样,一份是奥哈拉的退伍证书,还有一份是吉姆的出生证明。

奥哈拉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这几样东西会成就小吉姆,让吉姆无论如何都要把它们带在身边。他说,这三张纸有巨大的法力——只有博物馆后面蓝白色的大房子里的人才会有的法力,当地人叫它“魔屋”。他说将来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们会吹号欢迎吉姆,上校也会骑着高头大马、牵着一头绿地红牛、率领着精锐部队来亲自迎接吉姆,他的命运肯定比爸爸要好。吉姆的爸爸死了以后,那个女人就把三份文件缝在一个小护身符里,戴在吉姆的脖子上。“有一天,”那个女人回忆着奥哈拉的预言,“上校会骑着骏马,牵着一头红牛来接你,还有……”她改用英语说,“九百个精灵也会一起来迎接你。”“啊,”吉姆不耐烦地说,“我会记住,一头红牛和上校会来,可爸爸说,会先有两个人来安排这些事。没错,爸爸就是这么说的,人们变魔法的时候总是这样的。”

如果那女人把吉姆和文件送到“魔屋”去,他们肯定会把吉姆送到山里的共济会孤儿院。可她不相信他们的魔法。吉姆渐渐懂事了,对很多事情有自己的想法。当那些白人传教士询问他的姓名、他干些什么的时候,吉姆就远远地躲开。

吉姆喜欢在街上游荡,对拉合尔城的大街小巷都非常熟悉。不管是高大的城墙,还是从德里门到城外的护城河,他都了如指掌。久而久之,大家给吉姆起了个外号——“世界之友”。

吉姆身手敏捷,又不引人注意,常常在夜晚爬到拥挤的屋顶上,替一些时尚的年轻人做些跑腿的事情。当然,他明白那些年轻人偶尔也会让他做一些不道德的事,他本不应该答应,可是他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他和那些苦行者也非常熟悉,见他们讨饭回来会主动打招呼。

吉姆的姨妈总是让他穿欧洲人的服装——一条长裤、一件衬衫和一顶破帽子。可是吉姆并不喜欢这样的装扮,他觉得还是穿印度装或者教徒装更方便。

有个时髦的年轻人曾经给过吉姆一套印度衣服,街头野孩子穿的那种。一旦有活动时,他便穿上那套衣服,挤在人群中嬉闹,直到黎明时才回家。

瞧,他正在和小乔塔拉尔及卖糖人的儿子阿布杜拉玩山寨大王游戏。他骑在炮上,双腿不停地晃动着,还频频回头朝站在博物馆门口的警卫员讲粗话,这位高大的旁遮普人笑眯眯的,一点儿都不生气。其实,他们早就认识了。路边泼水的水夫、低头做事的木匠也是吉姆的老朋友。

一群小孩围在吉姆旁边,要他下来,吉姆和他们嬉闹着。突然,吉姆安静下来,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陌生人。这个人身高近两米,穿着破旧的衣服,腰上挂着铸铁做的长盒,脖子上挂着一串木念珠,头戴一顶扁圆帽,一张泛黄的脸上满是皱纹。吉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看着他走近珍奇馆和警卫说着什么。警卫一脸迷茫,用旁遮普话问道: “‘世界之友’,你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叫他过来,”吉姆从大炮上跳下来,露出脚丫子,“他是个外国人。”陌生人无可奈何地走了过来,他上了年纪,看起来刚刚长途跋涉过,衣服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孩子,这大房子是什么建筑?”老人用乌尔都语问道。“是阿杰布格尔博物馆,也叫珍奇馆。”“珍奇馆?人人都能进去吗?不用给钱?”“当然啦,我不是钱庄老板也能进进出出。”“哦。”老人捻起了念珠,转向博物馆。“你从哪里来?”“比库鲁——比凯拉斯还要远的地方,你知道吗?”老人叹了口气,“那里到处是山,但空气和水既新鲜又冰凉。”“哦,你是中国人!”阿布杜拉扬扬得意地说。“是山民。”小乔塔拉尔说。“孩子,我是你们永远不会见到的雪山人。你们听说过西藏吗?我是个喇嘛,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法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是住在西藏的印度人吗?”吉姆问道。“我住在喇嘛寺里,在有生之年,我要去看看四大圣地。”他缓缓地说道。“你吃饭了吗?”孩子们问。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从胸口摸索出一个旧木钵。孩子们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他们所认识的和尚都是这样的。孩子们还分不出和尚和喇嘛的区别,他们以为喇嘛就是和尚。“我还不想吃。”老人说,“珍奇馆里真有很多神像吗?”“是的,原来你也是个偶像崇拜者。”一个孩子说道。“不,那房子是政府的,里面没有神像,只有个白胡子洋大人。走,我带你去看看。”吉姆说道。“外国和尚吃小孩。”乔塔拉尔小声地说,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地说着。

吉姆笑道:“你快躲到妈妈怀里去吧,那里最安全。”

吉姆带着喇嘛进去,喇嘛刚一进门,便惊呆了:门厅里立着佛教风格的塑像,还有一些残破不全的塑像,也有布满雕像的石板……这些是博物馆的精品!喇嘛惊讶地看着这些,最后,他被一件刻着佛陀(佛陀指释迦牟尼)成圣的浮雕深深地吸引了。佛陀端坐在莲花上,花瓣雕刻得栩栩如生,周围是向他膜拜的君王和长者。莲花池中有活灵活现的鱼和鸟儿,佛陀头顶上还有美丽的花环和宝石。“世尊!世尊是释迦牟尼的前身。”喇嘛激动极了,“哦,它在这里!它为我的朝圣之行开了个好头。好精美啊!”“洋大人在那儿。”吉姆说。这时,一个白胡子英国老人——博古馆馆长正注视着喇嘛,喇嘛向他行礼,从身上掏出一个登记本和小纸片。“这是我的名字。”喇嘛用枯廋的手指着纸片,微笑道,“是现任龙珠寺的住持给我的。 ”“欢迎,欢迎西藏来的喇嘛。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馆长热情地招呼着。

馆长的办公室是木板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吉姆躺在地板上,头倚着晒裂的松木门,侧耳倾听着他们的谈话。可是,大部分谈话他都听不懂。喇嘛说从他的喇嘛寺──肃仁寺,到这儿得走四个月。馆长拿出相册,指着照片里的一座寺庙。“是,是。”喇嘛戴上一副中国制造的眼镜,“你们英国人也知道这些?龙珠寺的住持跟我说过,我当时还不信。世尊在这里也受到敬仰?人们知道他的事迹?”“全都刻在石头上,我带你去看一下。”馆长微笑地说道。

在馆长的陪同下,喇嘛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大厅,用虔诚的目光欣赏着一件件藏品。喇嘛极力辨认着这些模糊的石头,上面雕刻着一个个美妙的故事:忠心耿耿的佛陀把圣婴捧放在膝上,孩子的爸爸妈妈在倾听天使的歌声;佛陀身为王子时候的隆重场面;佛陀在菩提树下沉思的情景……

几分钟内,馆长便看出这位来者不是来随便看看的行脚僧,而是一位非常有学问的学者。过了一会儿,他们把佛陀的故事又看了一遍。喇嘛激动极了,语速也跟着快了起来。他提到中国高僧法显和玄奘,想知道有没有关于他们的书籍。馆长又指给喇嘛看一张标有黄点和黄线的大地图,指出了闻名世界的佛教圣地。

喇嘛默默地低头看地图时,吉姆则早已躺在地板上酣然入睡。等他醒来时,馆长和喇嘛还在谈话。“我在寺里看的书都过时了,唉,一切都是空的。可我还有个想法,”喇嘛说着,把一张枯黄干廋的脸靠近馆长,“我想沿着佛祖的足迹到圣地去,这样可以积点儿公德。你知道吗?

我佛如来年少时求婚配,他父王朝中的人说他年纪太小。”馆长点点头,不明白喇嘛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喇嘛接着说:“他们请来了佛陀和一些人举行三项测试力量的比赛。在比赛射箭的时候,弓被佛陀拉断了,他便让人取来了一把没有人拉得动的弓。你知道这件事吗?”“嗯,书里有记载。”馆长回答说。“佛陀射出的那支箭飞越过所有的靶子,飞出了人们的视线范围,最后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落了下来。更神奇的是,坠落处出现了一条溪流,后来成了一条河——箭河。由于世尊以慈悲为怀,功德无量,从而使那条河有了灵性,人若能在此河中沐浴,就能洗涤身上的罪孽。”喇嘛说。“书上就是这样写的。”馆长黯然地说。“可那条河在哪里呢?”喇嘛深吸一口气,问道。“哎呀,我也不知道啊。”馆长说道。“哦不,你应该知道。你也看到了,我岁数大了,当然,我也是虚心求教。你知道吗?是我的梦指引我来这里找那条河的。我真的很想知道那条河到底在哪里。”喇嘛执着地说。“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你的。”馆长无可奈何地说。“传说那条河能让人摆脱轮回。”喇嘛自言自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馆长不耐烦地回答道。喇嘛再次凑近馆长说:“嘿,我的好兄弟,看来你确实不知道。”“是的。”馆长说。“我将要摆脱束缚,你也来。”喇嘛站起来说。“你到哪里去呢?”馆长问道。“先到贝纳尔斯,我要去那里见一位虔诚的教徒,他也在寻找箭河,或许我们会一起去觉城,然后再到迦毗罗卫城去。

没有人知道箭河在哪里,我们需要到处去寻找。”“太远了,贝纳尔斯更远。你怎么去呢?”馆长关心地问道。“走路、搭火车去。我到这里来就是搭的火车,火车走得非常快。但火车上人太多了,我挤得难受,还不如走路舒服呢。”“你知道路吗?”馆长问。“可以问别人啊。”喇嘛回答说“什么时候出发呢?”馆长问道。“越快越好,我将沿着世尊生前的足迹,一直走到箭河。”喇嘛说道。“你吃什么呢?”馆长小心地提醒着。“我用世尊的木钵化缘,嗯,按照他的路线走。我离开了安逸舒适的喇嘛寺,下山时本来有个徒弟跟着,帮我化缘。唉,不幸的是,路途中他发高烧死了,现在我独自一人化缘,好让善男信女行善积德。”

馆长点点头,表示赞赏。他知道,喇嘛寺里有学问的大师是不化缘的,喇嘛却愿意这样做。

馆长笑笑说:“好吧,让我也积点儿功德。看,这是一本最新的英国拍纸簿,可以记录,纸很容易撕下来,还有三只铅笔,你在路上应该能用上。对了,请把你的眼镜借给我戴一下。”

馆长早就注意到,喇嘛的那副眼镜上有许多剐痕,他准备和喇嘛换一下眼镜。“这是水晶做的,永远不会刮出印子。希望它能帮助你找到那条河。”馆长把自己的眼镜递给喇嘛说。“好,这些东西我收下。”喇嘛从腰带上解下那个铸铁做的长盒子,放在桌上说,“请你收下这个笔盒,纪念我们之间的缘分。它比我的年纪还要大呢。”

那笔盒的样子还是中国式的,看上去很古老。馆长看到它时,那颗收藏家之心为之一动。但他不愿意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而喇嘛却执意送给他。“等我找到了那条河,我会给你带两幅画,那是我以前在喇嘛寺绘制的,保证你会喜欢。”馆长想留下喇嘛,可喇嘛已经昂首挺胸地往外走了,他在一尊佛像前稍微停留了一会儿,便快步走出了博物馆。吉姆跟在喇嘛身后,刚刚听到的一切让他非常激动。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喇嘛在大炮前停下,目光落在吉姆身上。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衰老、孤独和空虚。“别坐在炮下。”警卫神气地对喇嘛说。“哼,去你的!”吉姆冲警卫喊道,接着,他又对喇嘛说,“没事,如果你想坐在这里,尽管坐好了。”

吉姆又转向警卫说:“你为什么偷走送奶人的拖鞋?”当然,这是吉姆随口乱编的,有趣的是,警卫还真不敢说话了。他知道,只要吉姆大叫一声,街上所有的野孩子都会聚集过来。“你要去干什么呢?”吉姆问道。“要去吃点儿东西,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喇嘛说着,很想站起来,可是,他的身体似乎不听使唤了,恍惚着倒了下去,他忽然想起死去的徒弟,不禁悲伤起来。“把钵给我吧,”吉姆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会给你装满吃的拿回来。”喇叭像个孩子一样顺从地把钵递给吉姆。吉姆拿着喇嘛的钵跑到卖菜的女人那边。卖菜的女人跟吉姆很熟,她惊讶地问道:“嘿,你怎么拿着钵啊,变成修行僧了?”“不是的,来了个喇嘛,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吉姆说道。“喇嘛?哦,我可讨厌那些喇嘛了,他们总是死死地盯着菜摊看,就像苍蝇一样。”“不,这个喇嘛不一样,珍奇馆里的洋大人都跟他称兄道弟呢。哈哈,亲爱的好妈妈,我知道您是最善良的,请您把这个钵装满吃的吧。”“哎呀,真是要命啊!今天早上那头圣牛把最好的洋葱都吃掉了。瞧,那牛又来了。”

这时,本地的那头大公牛正横冲直撞地穿过人群,嘴里还衔着一根大香蕉,看样子又想冲向菜铺。它仿佛知道自己有特权,低着头在菜篮子里来回寻觅着。吉姆飞起一脚,踢中了牛鼻子,牛怒冲冲地吼了一声走了。“看,我帮你保住了菜摊,这可比一钵饭值钱多了。嘿嘿,好妈妈,您就给我一点儿米饭吧。哦对,最好再放点鱼干、蔬菜、咖喱什么的。”吉姆高兴地说。“嗯,太好了,你把牛赶跑了。”女人小声地说,“而且救济穷人也是积德的事啊。好吧,拿来!”

女人接过钵,盛了满满一碗热米饭。调皮的吉姆在米饭上戳了一个洞,他央求卖菜女人加点儿咖喱、炸糕和蜜饯。卖菜女人经不住吉姆的软磨硬泡,不得不满足他的要求。“太好了,好妈妈,请您放心,只要有我在,牛就不敢到您的铺子来!”吉姆拍着胸脯说道。“那你呢?”卖菜女人笑着说,“你可得对牛客气一点儿,你不是说有一天会有红牛来帮你吗?赶紧去吧,叫那个圣人为我祝福哦,或许他能医好我女儿发肿的眼睛……”她还没说完呢,吉姆已经连跑带跳地走掉了。

吉姆一直跑到喇嘛面前。“看到了吧,像我们内行的人就是这样化缘的,”吉姆得意地对喇嘛说。

喇嘛睁开眼睛,惊奇地望着满满的一钵米饭。“快,赶紧吃吧,我和你一起吃。”说着,吉姆又向挑水的人要了些水。吉姆用手捧着水喝,喇嘛从衣服里取出一个杯子,郑重其事地喝起水来。

吃完饭,喇嘛闻了闻鼻烟,又转了一会儿珠子,很快,他像其他老年人一样睡着了。

喇嘛睡了很久,等他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家了。他朝四周望去,只看到一个头上缠着脏头巾、穿着黄色衣服的印度野孩子。

忽然,喇嘛垂着头,低声抽泣起来。“怎么啦?你被人打劫了吗?”那个孩子问道。“我的新徒弟呢?我找不到他了。”喇嘛回答说。喇嘛还记得白天吉姆帮他化缘的事,他打心眼儿里觉得,吉姆已经是他的新徒弟了。“他长什么样呢?”

喇嘛指着博物馆说:“是他带我到珍奇馆去的,他的话让我鼓起勇气和馆长说话。后来,我饿得发昏,他又帮我化缘。他是上天派来的,可又突然消失了。本来我想带他去贝纳尔斯,然后把大法传授给他。”

吉姆听到这些呆住了,他知道喇嘛说的是实话,因为他在博物馆中听见过这样的话。只是他没想到,到了晚上,喇嘛就不认识他了。“他是上天派来的,他会帮我找到那条河。”喇嘛说。“噢,是箭河吗?”吉姆兴奋地问道。“难道你也是上天派来的吗?”喇嘛惊讶地问道,“除了馆长之外,我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你……你是谁啊?”“我是你的新徒弟啊,就是白天帮你化缘的那个孩子啊。”吉姆说,“我要跟你到贝纳尔斯去。你这么大年纪了,实在是需要一个弟子的照顾。”“噢噢,原来是你。都怪晚上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你的模样。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箭河的?”喇嘛问道。“你和馆长谈话的时候,我就靠门躺着呢,所以就听到了啊。”吉姆说道。“唉,我还以为你是上天派来的呢,看来你不知道那河在哪里。”喇嘛叹了口气。“没错,我是不知道,”吉姆说,“好吧,我要去找绿地红牛了,它会帮助我的。”“你要去哪里?孩子。”喇嘛问。“只有天知道,这是爸爸告诉我的。我在珍奇馆听到你讲的话,一个老人都能为了寻找一条河去冒险,我觉得我也该去闯荡一番。我相信,我们都会找到的,你找你的河,我找我的牛和其他东西。也许结果真的就像爸爸所说的,它们会使我成为国王。”

喇嘛严肃地说:“走吧,咱们就去贝纳尔斯。”“现在还不能走,晚上到处都是盗贼。”吉姆说,“要等到白天再走。”“可我们睡在哪儿呢?”喇嘛问道。“去克什米尔招待所吧,那里有我的朋友。”吉姆情不自禁低笑着说。

大街上又热又挤,到处都是灯火辉煌的景象。喇嘛第一次到大城市,周围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异常陌生。吉姆带着喇嘛穿过嘈杂的人群,一直走到火车站的尽头。马贩子马哈布·阿里就住在这里。

马哈布是阿富汗人,身材高大,他已经不年轻了,却专门把白胡子染成红色,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年龄。吉姆虽然年纪还小,却已经和他打过多次交道了。“他在呢。”吉姆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一匹骆驼的鼻子,“嗨,马哈布!”

这时,马哈布正躺在一对丝毯鞍囊上,抽着一个大水烟袋,一听到吉姆的声音,马上转过头来,却见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噢,真主啊,原来是一个红衣喇嘛。咦,你到这儿干什么?”

喇嘛默默地把钵拿了出来。马哈布说:“我可不会向你施舍。你去向坐在骆驼后面的人要吧。”说着,他冲马夫喊道,“嘿,这儿有你的同乡,快来。”

很快,一个剃着光头的人走了过来,热情地邀请喇嘛坐在篝火前。而吉姆则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对马哈布说:“老爷,行行好吧,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别找我要,去找那个马夫啊。”“喂,马哈布!”吉姆用英语说,“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啦?”马哈布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大声说:“嗨,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世界之友’!你怎么来这里了?”“我现在是喇嘛的徒弟,我们要去贝纳尔斯朝圣。”吉姆有些骄傲地说。“去贝纳尔斯?你在替谁做事?”马哈布狐疑地说,“找我干什么?”“我在为我自己做事。我没钱,没钱寸步难行啊。你帮帮我,借给我一个卢比,等我发财了,肯定会还给你。”马哈布半信半疑,便叫喇嘛过来,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是的,我们一起走,我要去找一条河。这孩子现在是我的徒弟,他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是哪个国家的人?他的家乡在哪?他的父母是谁?”马哈布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问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弟子,他会帮助我的。没有他,我就找不到那条河流。”喇嘛平静地说,“不过,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没有人会跟你抢的。去吧,去和马夫坐坐。”马哈布说完,喇嘛安心地走开了。“这下你相信了吧,我怎么可能骗你呢?”吉姆说道。

马哈布点点头,神秘地对吉姆说:“去贝纳尔斯会路过乌姆巴拉,你能帮我捎个信到那里吗?你放心,我会给你钱的。我上次卖给一位军官一匹白雄马,当时马的血统谱系没有确定,他让我查清楚后务必给他消息。那帮人特别在意这些,那位军官就在乌姆巴拉,你见到他,只要说‘白雄马的血统已完全确定’就可以了。接着,他会问你有什么证据,你就说‘马哈布·阿里已经把证据给我了。’”

不一会儿,马哈布给吉姆拿来一张大油饼,正如吉姆预料的那样,大油饼里面有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小纸卷,小纸卷里藏着三个银卢比。吉姆得到了一大笔赏钱,吃了顿饱饭,心满意足地呼呼大睡起来。

马哈布是旁遮普这一带有名的马贩子,他的商队曾深入北部遥远的地方。吉姆并不知道他还受雇于印度殖民地政府,帮他们搜集情报。在政府的名册上,他的代号为 C25.IB。每年他都会提交两三次情报,内容非常有趣。情报的内容主要是周边枪支的交易情况以及各个国家的探险家的活动。

最近,周边五个结盟的土王得到信息,他们的消息走漏到英属印度情报部门。他们非常恼怒,对深入当地的红胡子马贩起了疑心。马哈布的商队经过那些地方时,曾多次遭到匪徒的袭击,有一次,马哈布的手下还打死了其中的三名匪徒。所以,马哈布开始警觉起来,预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马哈布手里有一个惊天的秘密,是关于五个结盟的土王、同情他们的北方城国、印度的一个银行家、比利时的一家枪炮厂和南方一个半独立的统治者的秘密。这份密件是另一名情报工作者 R.17的功劳,他不能离开工作岗位,便把密件交给马哈布代为传送。

马哈布明白这封密件的重要性,当然是越快送走越好。但他可不想因此送命。他已有血债在身,本来打算了事之后就金盆洗手做个良民。就在马哈布苦思冥想要怎么把情报送出去的时候,吉姆仿佛从天而降,马哈布马上抓住这个机会,决定让吉姆为他来完成这个任务。在马哈布看来,一个四处云游的喇嘛和一个印度野孩子在去朝圣的路上,应该丝毫不会引起人们的主意,也不会有人想到去抢他们的东西。即使吉姆在途中遇到危险,那张纸也不会连累到任何人,马哈布还有机会再赶过去口述密件的内容。马哈布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天夜里就开心地去招待所对面的小巷子喝酒了。那条巷子里有一个漂亮女人,专门引诱醉酒的男人。这女人还有一个朋友,是一位克什米尔学士。

在酒精的麻醉下,马哈布口无遮拦地跟这女人说了很多话。

那个女人趁机把学士叫来,两人仔细地把马哈布从头到脚搜查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

第二天早晨,马哈布踉踉跄跄地往家走,他自言自语,“太幼稚了,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来试探我。对,我得让吉姆赶紧去乌姆巴拉,必须坐火车去!我要留在这儿继续喝酒,干马贩子该干的事情。”

可马哈布回到招待所时,发现吉姆和喇嘛已经走了。

原来,就在前一天晚上,马哈布去那小巷子的时候,有人偷偷地溜到马哈布的房间搜东西。吉姆靠着板墙躺着,板墙上刚好有个洞,他清楚地看到,有一个黑影在屋里翻阅信件、账单等,还用刀子割开马哈布的鞋底,他的手法非常熟练,不像是普通的窃贼。

吉姆心想:“他一定是在找白雄马的血统证明,就是马哈布让我带到乌姆巴拉去的那个东西。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这么想着,吉姆小声地把喇嘛叫醒,“走吧,我们早点儿动身到贝纳尔斯去。”

黑夜里,他们像影子一样离开了招待所。

寻找神圣河流

清晨,吉姆和喇嘛走进嘈杂而拥挤的火车站,轰隆隆的响声、闪闪发亮的钢轨、头顶上纵横交织的钢梁,这一切让喇嘛感到心惊胆战。“瞧,火车就停在那里。那个洞后面有一个人,”吉姆指着售票处,对喇嘛说,“你去那里买一张去乌姆巴拉的车票。”“我们不是要去贝纳尔斯吗?”喇嘛问道。“都一样的,先到乌姆巴拉,然后再到贝纳尔斯。”吉姆说,“看,火车来了!”当火车一路轰鸣着进站的时候,喇嘛吓得不禁后退了几

步,再加上小贩的叫卖声、警察的呵斥声、女人催促丈夫上车的尖叫声……喇嘛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没事,这是火车,它不会撞到你的。”说着,吉姆从喇嘛给他的钱袋中掏出一个卢比,买了一张到乌姆巴拉的票。可售票员却给了他一张短途的票,也就是说,如果他拿着这张车票上车,到了下一站就会被列车员赶下来。“不对,我可不是乡巴佬,我就住在拉合尔城里。先生,请给我一张去乌姆巴拉的票。”售票员无奈,只好给他换了一张正确的车票。紧接着,吉姆又买了一张到安姆里萨的票。他才不会用好不容易得来的钱买全票呢,能逃一段是一段,他对火车这么熟悉,到时候肯定会有办法的。

坐车的人实在太多了,吉姆和喇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上车了。“按照戒律,我不能坐在椅子上,得坐在地上。”喇嘛说。“火车把我们的生活都打乱了,在车上难免要和各种人坐在一起。”一个身材肥胖的印度放债者嘟囔说。“可不是,还得跟最下贱的女人坐在一起。”一个富农太太一边说,一边怒视着正在给士兵抛媚眼的女子。“还不如去坐马车呢。”她的丈夫回答说。“坐马车?一路上吃喝花的钱也不少呢。哦,真是的,这事情我们谈了一万遍了。”“咦,孩子,你们要去哪里啊?”富农太太问吉姆。“贝纳尔斯。”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不一会儿,查票的乘务员来了。查到吉姆时,列车员看了一眼吉姆的票,让他下车。“我要到乌姆巴拉去,我是和这位圣者一起的。”吉姆带着哭腔说道。“你们到地狱去也不关我的事,你的票已经到站了,马上下车。”列车员不容置疑地把他推下车去。“喇嘛是我的再生父母,他已经很老了,没有我的照顾他会死的。”吉姆用上了各种招数,全车的人都为之动容,喇嘛更是惊慌失措,紧张地说,“他是我的弟子,要是必须付钱的话……”“嘘,别开口。”吉姆叮嘱喇嘛,“我们又不是暴发户。”

最后,那位年轻的女子给了吉姆一些钱,让他买张车票。“你真是一个好人,谢谢。”吉姆感激地说。“她的善念为她积了功德。”喇嘛低下头,嘴里念念有词。

吉姆不仅买了车票,还用剩下的钱买了一点儿吃的。过了一会儿,大家又有了聊天的兴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贝纳尔斯有什么河?”喇嘛忽然问道。“恒河。”放债人回答说。“还有别的河吗?”“不知道。”“我要找一条能洗涤罪孽的河。”“那就是恒河,人在恒河里沐浴后,身心都能得到清洁。我们去过三次了。”放债人得意扬扬地说。“身心清洁,然后再投胎转世,这样还是要经受轮回。是谁造出恒河的呢?”喇嘛继续问。“神灵。你信奉什么宗教?”放债人问。“我信奉佛法——至高无上的佛法。是什么样的神造了恒河?”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居然有人对恒河一无所知,人们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你信奉的神是什么?”放债人好奇地问道。

于是,喇嘛借此机会给大家讲起了世尊的故事。当他讲到世尊射箭的情节时,从人们好奇的表情来看,这个故事很适合车厢内的气氛。“我现在就要去找那条河。”喇嘛说,“如果你们有人知道关于它的信息,不妨给我指点迷津。”“只有恒河才能洗清罪孽。”车厢里的人喃喃地说。“我们这里也有很伟大的神灵,你们瞧,在他们的保佑下,这些庄稼长得多好啊!”富农太太说。“寻找旁遮普的每一条河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的丈夫接着说,“对我来说,只要河水经过的时候,留下肥沃的土壤就足够了,所以,我要感谢农神。”“你觉得我们的世尊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吗?”喇嘛问吉姆。“也许会吧。”“如果世尊曾经来过这里,那么,我们已经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可能都有他的足迹。”“我不知道。”“你不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吗?我清楚地记得,你从大炮旁边过来,有两张面孔,穿着两套不同的衣服。”“不,你肯定记错了。”吉姆小声说,“只有我一个人。”“噢,还有一位馆长,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英国人,是他使我更加坚定了寻找箭河的信心。”“我们去珍奇馆拜神了,”吉姆向周围的人解释说,“馆长还和他称兄道弟呢。”他又转向喇嘛说,“你赶紧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要到乌姆巴拉了。”“可我还没找到与箭河有关的信息呢……”“到了乌姆巴拉我们就一起去找啊,连田边的一条小溪都不会错过。”“哦,对,还有你的红牛呢。”“不,那只是一个故事罢了。”“也许那头牛是上天派来帮助我们的。”喇嘛像孩子一样,心中充满希望,他指着吉姆对周围的人说,“他是我的弟子,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我见过的乞丐很多,见过的圣者也不少,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富农太太微笑着说。她的丈夫微微一笑,表示赞同妻子的说法。

过了一会儿,火车驶进了乌姆巴拉车站。

富农太太邀请吉姆和喇嘛住到她丈夫的亲戚家,希望喇嘛能给他们祝福。吉姆和喇嘛欣然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安顿好喇嘛之后,吉姆就去找那位军官了。

吉姆依照马哈布的指示,顺利地找到了军官的住处。他从花园里溜进去,藏到一处茂盛的花丛里。房子里灯火通明,仆人们忙来忙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衬衫、黑礼服的男人出现了,他嘴里哼着小曲。但由于光线太暗了,吉姆看不清他的容貌。

突然,吉姆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嗨,穷人的保护神!”吉姆大声喊道。

那人转过身来,疑惑地朝周围看了看,想知道是谁在说话。“马哈布·阿里说……”“他说什么?”那人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朝吉姆这边看过来。“他说白雄马的血统已完全确定了。”“你有什么证据?”“马哈布·阿里已经把证据给我了。”

吉姆麻利地把那张折好的小纸团扔了出去,纸团落在了那个人旁边的小路上。紧接着,吉姆又听到了卢比落地的声音,等那个人走进房间里,他迅速地捡起那枚卢比,赶紧又藏到了花丛里。

到了这个时候,吉姆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或许是有着爱尔兰血统,吉姆的好奇心异常强烈,他没有走开,而是继续关注着房子里的动静。

那个人回到走廊拐角处的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堆满了纸和公文箱。他坐下来认真地看着马哈布捎来的密信,脸色不禁阴沉起来。“威尔!威尔!”一个女人大声喊道,“他们马上就到了,你赶紧去客厅迎接吧。”那个人似乎没有听到女人的喊声,仍然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封密信。

几分钟后,那个女人又喊道:“威尔!快点儿,他已经到了。”

威尔赶紧冲了出去,这时候,一辆大马车停在走廊前,后面跟着四个卫兵。一位身材高大的人下了车。紧接着,威尔和那位贵宾小声地交谈了几句。“长官,万事俱备,只差一匹马了。”威尔陪着贵宾一起走进那个小房间,大马车掉头走了。

吉姆清楚地看到,威尔和贵宾一边研究着密信,一边交谈着。贵宾说:“嗯,我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的,看到了吧。”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敲敲密信,“这个就证实了一切。对了,葛罗甘今天晚上来吃饭吗?”“来,还有麦克林。”“嗯,一会儿我亲自跟他们说。这件事一定要提交国会,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八千人够了吧?”“怎么,我们要开战了?”“不,这不是战争,只是一次惩罚行动。”

过了一会儿,吉姆绕到房子后面,打听到今天到访的这位贵宾是总司令大人。随后,他心满意足地溜走了。

吉姆回到借宿的地方,吃过晚饭,和富农太太及她的朋友们愉快地聊起天来。喇嘛引经据典,聊起佛陀的故事,大家都听得如痴如醉。“这是一位真正的圣者,他已经得道了。”一位占星师说。“那我呢?”吉姆问道,“我能找到那头绿地红牛吗?”“你给我说一下你的出生时辰。”占星师神气地说道。“我是在五月第一夜的第一声和第二声鸡鸣之间出生的。”“哪一年呢?”“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出生时,克什米尔的斯林纳加发生了地震。”吉姆说道。“关于你的那个预言是怎么说的?”“爸爸说,绿地上的一头红牛会让我变得很伟大,不过,在这之前会先出现两个人来部署这些。”“两个人……对啊,太阳离开金牛宫,进入双子宫,我再推算一下。 ”占星师说完,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些神秘的符号,推算起来。

半个小时后,占星师说:“星象上显示,不出三天就有两个人来部署这些,紧接着,那头红牛也会出现。不过,有一些星象对你不利,比如战争和士兵。”“火车上的确有士兵,从拉哈尔来的。”富农太太说。“哦,成百上千的武装人员,你的星象是战争星象,可你和战争有什么关系呢?”占星师问吉姆。“不会的,”喇嘛说,“我们要寻找的只是一头牛和一条河。”吉姆想起他偷听到的话,心中一阵窃喜。占星师用脚抹掉地上的星象图说:“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孩子,三天之内,那头牛就会出现。”“我希望那头牛能引导我们到那条河去。”喇嘛说道。“先生,你说的那条神奇的河, ”占星师说,“这样的事情很罕见。”

第二天早晨,主人再三挽留他们,吉姆和喇嘛还是坚持要上路。他们送给两人许多好吃的和一些铜币,然后送走了这一老一小。

吉姆和喇嘛走了几天后,喇嘛忽然发现一片田野边有一条河。“前面有条小河,我们过去看看。”喇嘛说着,带着吉姆向田野那边走去。这时,一个农夫正愤怒地看着他们。他是个菜农,专门种植蔬菜和花,再卖到乌姆巴拉去。“世上真有这种人,”喇嘛说道,“对陌生人一点儿也不友善。孩子,你要引以为戒啊。”“闭嘴,不要脸的叫花子。”农夫对着喇嘛叫道,“赶紧滚!”“我们走,不要站在这些不受保佑的田地里。”喇嘛对吉姆说。“哼!”吉姆气呼呼地说,“难怪收成不好,只能怪他这张臭嘴。”“到处都是叫花子。”农夫继续骂道。“你凭什么说我们会向你乞讨?”吉姆说,“我们只是想去看看田地那边的河。”“河?”农夫轻蔑地说,“你们从哪里来的?连那条灌溉渠都不认识?我们这浇地用的水是花钱买的,很贵的。瞧,那边有条河的支流。不过,如果你们口渴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水喝,还有牛奶。”“我们要到那条河边去。”“给你们一点儿牛奶和一顿饭吧。我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田地的收成。”农夫叹息道,“生活本来就很艰苦,这些日子呢,乞丐实在太多了。”“这个人知错就改,上天会保佑他的田地。”说着,喇嘛又转向农夫说,“请你记住,以后千万不能以貌取人。”吉姆神气地说:“看到了吧,他不但聪慧而且圣洁,我可是他的弟子呢。”说完,吉姆调皮地仰着头走过田野。“不可有骄傲狂妄之心。”喇嘛提醒吉姆道,正说着,他在田野间的小溪边忽然停住,仔细观察着蹄印纵横的溪岸。“这就是你要找的那条河吗?”“上天会给我暗示的,不是这条河。”喇嘛说,“最小的溪流啊,保佑你能让田地获得大丰收。如果你能告诉我那条河究竟在哪里该多好啊!”“小心!小心!”吉姆箭一般地跳到喇嘛身旁,把他往后一拉。原来是一条黄褐色的大眼镜蛇正朝这边爬来。“我去找根树枝打死它。”吉姆说。“为什么要打死它呢?”喇嘛阻止说,“它肯定是因为前世作了大孽,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想问问它,是否知道我要找的那条河在哪里。”“真是个怪人。”吉姆低声说,“蛇能听得懂你的话吗?”“谁知道呢。”喇嘛走了过去,念诵起了经文。吉姆趁机跳过小溪,那条蛇果然没动。吉姆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我们去哪里?”“我不想错过任何机会,我们再去找另一条河吧。”过了一会儿,他们又来到一片田野,这里的土壤非常肥沃,一年可以收三四季。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当地的村民,村民们围着喇嘛问他各种问题。喇嘛简单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并给他们讲起了有关那条河的故事。

村长是一位留着白胡子的老人,待人和蔼可亲。他不仅给喇嘛预备好了住处,还端来了热乎乎的饭菜。到了夜里,当村庙的祈祷仪式结束后,他把村僧也请了过来。

吉姆也很快和当地的孩子混熟了,他给孩子们讲他在拉合尔的故事,还有他和喇嘛在火车上的见闻。

村长和村僧谈起了喇嘛的事情,“他上了年纪,说话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得帮帮他。”村僧说完,转向喇嘛说道,“往西走六里就是去往加尔各答的大路。”“可我要到贝纳尔斯去。”“没错,那条路也通往贝纳尔斯,顺着这条路走,你就可以看到这一带所有的河流。我建议你今天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再出发,相信你的神也会给你启示的。”“好,就按你说的办。你们都是善良的人,神会祝福你们的。”说完,喇嘛为他们诵了一段经文。“你们看到我的徒弟了吗?”喇嘛问道,“他也在寻找自己生命中的东西——一头绿地上的红牛,他的命运也会因此而变得与众不同。他不是普通人,是上天派来帮我的精灵,大家都叫他‘世界之友’。”“他在那里,我去叫他。”村长说完,扯着嗓子喊道,“‘世界之友’,你是什么人啊?”“我是圣者的徒弟。”吉姆回答。“他说你是精灵,难道精灵也吃东西吗?”“因为我饿啦。”“在乌姆巴拉,有位占星师说我徒弟在这两天之内就会如愿以偿,找到他的红牛。”喇嘛说着,转向吉姆问道,“对了,那位占星师是怎么说你的星座的?”“他说我的星座意味着战争。”吉姆清清嗓子,得意地看了一眼村长,大声回答道。“这预言挺准的。据我所知,最近一段时间,边境上总是战事不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位老军人,曾经当过军官,政府给了他优厚的待遇。在这个村庄里,他也算是个大人物,政府官员们每年都会专门来拜访他。“这可是一场大战,要出动八千人呢。”吉姆话语刚落,周围的人迅速围了过来。“是红衣英国军还是我们自己人的部队?”老军人严肃地问。“红衣军,还有炮兵。”吉姆随口说道。“那位占星师虽然没有这样说过,”喇嘛说道,“但是我知道,我的这位徒弟不是凡人,他说得绝对不会错。”“这个孩子听到的是街头流言吧。”村僧觉得吉姆的话一点儿都不可信。“他说的没错,”喇嘛解释说,“他一直都在我身边。”“有什么征兆吗?”老军人说,“我儿子在军队,如果有战事,他肯定会告诉我的。”“等一切都部署好了,士兵们才会知道。”吉姆说,“这可是最高的军事秘密。”“你知道发号施令的是谁吗?”“我见过。”吉姆答道。“认识吗?”老军人问。“当他还是炮兵尉官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一位村僧说。“像他这样的大人物,任何人都可能见过。”又有一个人附和道。“没错,我还可以告诉你,那位首长大人是怎样走路,习惯怎样思考的。”吉姆边说,边回忆着他藏在花园里偷看到那位贵宾的样子,模仿起来,他还把帽子拿下来夹在左腋下,不得不说,吉姆确实有超强的模仿能力。

老军人完全惊呆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周围的人鸦雀无声。“对,对。那你知道他发号施令时的动作吗?”“他会揉搓后颈,一根手指指着桌子说,调度某某团,出动多少门大炮。”吉姆说道。老军人僵住了,行了个军礼。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孩真的知道一切。吉姆接着说:“大人物还说,我们早该这样做,这不是战争,是一个惩罚行动。”“嗯,好了,你没有撒谎。我曾在战场上见过他,他确实有这些习惯性动作,跟你说的完全一样。”老军人说。人们无比惊叹地望着吉姆和老军人。“我说过,他不是凡人,他是‘星辰之友’、‘世界之友’。”喇嘛骄傲地说。“小法师啊,救救我的红斑母牛吧,说不定它和你那头红牛是双胞胎呢,现在它病得厉害。”一个女人插话说。此时,村僧正冷淡地看着吉姆,脸上挂着狞笑。“村子里不是有僧人吗?我已经看到了一个法力强大的僧人。”吉姆说完,看了看村僧,“难道你们以为只要说声谢谢,就可以治好母牛的病?”

吉姆指出了事情的本质,事实上,这对夫妇是村里有名的吝啬鬼,永远想占别人的便宜。“献上一只牛犊给你们的村僧,你们的牛在一个月内就会痊愈,也能产牛奶了。”吉姆说。村僧赞许道:“嘿,这孩子真是了不得啊。有你这样的徒弟,你的师父就发财了。”“我们只是要口吃的。谁会想着靠这个发财呢?”吉姆反问道。

村僧知道人们在私底下是怎么谈论吉姆和喇嘛的。于是,他毫不掩饰地问:“他真的只是找一条河?还是别的什么?说不定是一堆宝藏呢。”“他是一位虔诚的圣者,虔诚到痴狂的地步。”吉姆说道。

过了一会儿,老军人邀请吉姆去他那里过夜,而村僧则邀请喇嘛住在寺庙里。吉姆从村民的表情中,猜到村僧不怀好意,很可能会骗取喇嘛身上的钱财。于是,吉姆把喇嘛拉到黑暗处,小声问道:“钱呢?”“在我身上啊。”“先把钱给我。”“你要干吗?咱们又不需要买票。”“你放心,我是你的徒弟,我是在保护你。你先把钱给我,我明天早上就还给你。”“好吧。”喇嘛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把钱给了吉姆,然后跟着村僧去了他的寺庙,吉姆则去了老军人家。

吉姆和老军人一见如故,虽然他们年龄相差几十岁,却并没有什么代沟。这天,吉姆和老军人度过了一个有趣的夜晚。老军人滔滔不绝地讲起军营中的事情,吉姆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才起身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村僧一肚子气,因为昨晚他做了许多工作,可最后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见到。喇嘛却显得非常高兴,因为他美美地睡了一觉。

时间过得很快,吉姆和喇嘛又要继续赶路了。

老军人骑着一匹瘦马来为吉姆和喇嘛送行,他说: “‘世界之友’,因为你的到来,唤醒了我的记忆,让我觉得生活又充满了希望。嗯,现在我觉得空气中已经有了战争的味道。瞧,我把剑也带来了。”

老军人让吉姆爬到他的马上,并说:“来,我送你一程吧,我这匹马驮两个人没有问题。”“谢谢,不用了。”吉姆微笑着说,“我还是和圣者一起走路吧。”“我不明白,你命中注定和战争有关,或许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军人。你为什么要跟随一位圣者呢?”“因为他是圣者,无论是在真理还是言行方面,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圣洁的人。我们不是乞丐,也不是变戏法的,请你不要看低我们。”吉姆回答道。“你肯定不是。”老军人说。

老军人带他们走的这条大路非常宽阔,路的两旁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他们走在这条大路上,喇嘛大步地走在最前面。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远处的喜马拉雅山隐约可见。“我带你们走一条近路。”老军人说。“谢谢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带着剑呢?”喇嘛不解地问道。“这是我的喜好。是的,警方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不过这一带的警察都认识我。”老军人说。“这样的喜好可不好。杀人有什么好处?”喇嘛问道。“你这样想啊,如果不杀掉一些坏人,世界怎么能拥有和平呢?你知道,我是上过战场的,曾经亲眼看见过很多血流成河的场面。”老军人说道。“我仿佛听到过那样的流言,人们称那是大凶年。”喇嘛说道。“什么!流言?不,那是千真万确发生过的。全世界的人民都知道,并为之震动。”“我们那里只震动过一次,就是世尊涅槃的时候。”接着,老军人又讲了许多军队的事情,还谈到他的三个儿子以及他日渐衰老的身体。“我知道有一条河神奇无比,能洗涤痛苦。”喇嘛对老军人的话并不是很感兴趣,他依然在想那条圣河的事。“我喝过恒河的水,结果却拉肚子了。”老军人接话道。“我说的不是恒河。那是箭河——一条能洗涤人的罪孽的河。”喇嘛讲起了关于箭河的故事,老军人饶有兴趣地听着,吉姆却昏昏入睡。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继续赶路。老军人情绪高涨,竟然唱起了一首老歌,歌声在田野间回荡着,喇嘛听得很入神。

神秘军团降临

他们一行人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遇到了一个警察站。“嘿,谁这么大胆,竟敢私自携带武器?”一个警察看了看老军人的剑,开玩笑说,“有我们警察在还不够吗?”“就是因为有你们,我才需要随身带剑。”老军人微笑着说,“怎么样,最近一段时间还太平吗?”“报告上尉大人,一切正常。”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鞭挞声,一个骑在马上的身材高大的人正挥着鞭子。“嘿,我的儿子!”老军人自豪地说。“爸爸!”老军人的儿子赶紧骑马赶过来。父子俩先后下了马,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老军人父子相见,两人聊个没完。吉姆想在一棵树下休息一会儿,却被喇嘛催促道:“我们继续往前走吧,那条河不在这里。”“哎呀,累死我了。你放心吧,那条河自己不会溜走的,你就让我歇会儿吧。”“对了,”老军人听到吉姆的声音,赶紧向儿子介绍说,“这是‘世界之友’,他说司令大人将要下令开战了。”“爸爸,”儿子摇了摇头说,“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呢。”“我身上没有带钱,你给他点儿吧。”说着,老军人向吉姆问道,“‘世界之友’,真的要发生战争了吗?”“是的,而且是一场大战。”吉姆回答说。老军人的儿子不情愿地给了吉姆一个银币,喇嘛看到后,立即为他们祈福。“再见喽,‘世界之友’。”老军人一边说,一边调转马头,“我这辈子终于遇到了一位真正的预言家。”说着,父子俩骑着马,跟他们告别了。路边的警察看见吉姆得到的那枚银币,马上动了歪心思。“站住!”他用英语说道,“如果想从这条路上走,每人要交两个安那的税钱,用来改善道路环境。”“还要负责喂饱警察。”吉姆说完就闪到一边,免得被他抓住,“你以为人人都是傻子吗?你听过你哥哥的名字吗?要不要我给你讲讲他的故事啊。”“不要招惹那小孩,他是上尉的朋友。”旁边的一名警察阻止道,说完他转向吉姆道,“不过,我很乐意听你讲故事。”“以前有一个坏心思的家伙把汽水瓶上的标签撕下来,贴在桥上,说是政府的命令,要对过往的行人收税。一个月之后,一个英国人经过这座桥时,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他对那个坏家伙说:‘啊,弟弟,我是城里来的乌鸦,不是村鸦。’你也记住,我是从大城市来的,别在我面前耍这些小把戏。”吉姆说。

警察羞愧地离开了。望着警察远走的身影,吉姆对喇嘛说:“嘿嘿,我这个当徒弟的还不错吧?”喇嘛点点头,吉姆继续说:“要不是有我,你在拉合尔就已经一命呜呼啦。”“你有时像个精灵,有时又像个小妖精。”喇嘛笑着说道。“我是你的徒弟。”吉姆跟随着喇嘛的脚步,他们继续赶路。

一路上,喇嘛静默不语,吉姆则睁大眼睛四处张望。他们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衣着时尚的妇女,也有调皮的孩子和穿着盛装的村民,甚至还遇到过迎亲的队伍。吉姆觉得很有趣,而喇嘛却对这些视而不见,心里只想着赶路。“这里真好,空气和水都好。”吉姆忍不住说道。“可他们都摆脱不了轮回。”喇嘛淡然地说。“我们也走累了,该歇息了。你瞧,太阳已经下山了。”“晚上我们住哪儿?”“这地方到处都是好人,住哪儿都可以。而且我们有钱。”说最后这句时,吉姆压低了声音。

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排铺子前面。铺子里卖简单的食物和烟草,旁边还有派出所、一口老井、一个马槽、几棵树,树下有一片篝火留下的黑灰。这儿和克什米尔招待所挺像的,吉姆早已适应了这乱糟糟的一切。他想,只要耐心等待,总能得到他想要的。

吉姆在路边的小吃摊买了点儿吃的,又买了一块牛粪,点燃了篝火。这时候,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人们在一堆堆篝火旁穿梭,有买东西的、打水的……甚至还能听到停下来的火车上传来的女人的说笑声。那些女人蒙着面纱,看不清她们的脸。

受过良好教育的印度人认为,女子外出时,最好乘坐火车,火车上的环境比较封闭,可以防止别人看到她们的面容。一些保守的老妇人因为年纪大了,不再有美丽的容貌,所以会摘除面纱。在印度,无论是在人多的公开场合,还是在人少的偏远地方,你都能见到这样一些老太太——她们坐着牛车,车上挂着帘子,周围有几个老仆人服侍着。

吉姆在歇脚处就看到一辆华丽的牛车从远处驶过来,车上有两顶刺绣的圆顶篷盖。车旁边跟随着八个侍从,其中两个侍从还拿着生锈的马刀。显然,这不是普通人家。

在印度,普通人是不能携带武器的。牛车里陆续传出斥责声、命令声,由此可见,车里面坐的应该是一位贵妇人。

吉姆观察着那些侍从,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其中一半是北方山民,另一半是南方人。吉姆推测着老妇人的种种情况,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和她说上话肯定没有坏处。

吉姆故意在牛车旁边点起篝火,喇嘛坐在旁边,蜷缩着身体,一边捻着念珠,一边念念有词。一个侍从冲着他们嚷道:“要饭的,赶紧走开!”吉姆也不甘示弱,他冷笑道:“哼,你只不过是一个山民而已,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那人听了吉姆的话后恼羞成怒,对着吉姆开始破口大骂。吉姆镇定地说:“你要小心点儿,我们会回敬你一个诅咒,后果不堪设想哦。”侍从看了看吉姆身旁的喇嘛,一下子警觉起来,跳到吉姆面前,“幸亏我反应得快,才不至于犯下大罪。”这时,老妇人大声问道:“怎么不把那小叫花子打一顿?”侍从赶紧跑过去对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侍从就过来了,他的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非常客气地说:“不好意思,不知道圣者是否愿意赏脸,我家主人想和他谈谈。”

吉姆开始摆架子了,他冷淡地回答说:“他现在要吃饭,吃完饭就要休息了。”“那我现在就给他那些吃的,你看这样行吗?”“嗯,”吉姆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然后转向喇嘛问道,“圣者,他们要给咱们一些食物。”“这地方真不错,一个了不起的世界。”喇嘛似乎没有听到吉姆的话,自言自语地说。“让他睡一会儿吧,”吉姆说,“等他醒了,再让我们好好吃饭吧。”这时候,旁边有侍从说了些风凉话,表示看不惯喇嘛的骄傲。“请注意你的言辞,”吉姆警告说,“他不是算命先生,更不是乞丐,他是一位圣者,我是他的徒弟。”“过来。”车帘子后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是车里的老妇人。吉姆走上前去,两人交谈起来。“他是什么人?”“一位从西藏来的圣者。”“西藏在哪儿?”“在雪山后面,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我是他的徒弟,人们都叫我‘世界之友’。”“哦,你不是山民。不过,我这个老太婆并不傻,喇嘛我知道,也很尊敬他们。但你明显不是喇嘛的弟子。你看起来就是个印度小叫花子,跟着圣者是想沾光吧。”老妇人说。“我这么做有错吗?街上传说,就连当地的王公……”吉姆还没说完,就被老妇人打断了。“他们有着优良的血统。”老妇人说。“他们是有优良的血统,可他们暗地里却做着贩卖女人的勾当。”吉姆回答说。可是他刚说完,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他赶紧换了口气,把话题转移到师父身上,毕竟老妇人对师父的印象挺好的。

几句话之后,吉姆便判断出,这位老妇人家里想要求得一个儿子。老妇人听了吉姆的判断,笑着否认了,说自己的女儿已经生了儿子,她还说自己要去菩提阁,帮丈夫超度亡灵。“好巧啊,我们也去那里。”吉姆回答说。“但愿神灵让我女儿再生一个男孩。”老妇人高兴地说。“哦,‘世界之友’。”这时,吉姆听到喇嘛的声音,知道他已经醒了,就跑了过去。当吉姆到喇嘛身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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