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问情套装6册(与《诛仙》、《仙剑奇侠传》一脉相承的中国仙侠世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2 01:4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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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管平潮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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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问情套装6册(与《诛仙》、《仙剑奇侠传》一脉相承的中国仙侠世界)

仙剑问情套装6册(与《诛仙》、《仙剑奇侠传》一脉相承的中国仙侠世界)试读:

总目录

CONTENTS

封面

版权信息

仙剑问情壹:龙女奇缘

仙剑问情贰:仙客风流

仙剑问情叁:御剑江湖

仙剑问情肆:血色神魔

仙剑问情伍:沧海屠龙

仙剑问情陆:天人永殇

目录

CONTENTS

楔子仙路烟尘起

第一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二卷 一剑十年磨在手

第三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第四卷 游仙一梦到罗浮

返回总目录楔子仙路烟尘起

见术士而低头,望神巫而却步。

百鬼集于胸中,五行遮其前路。舍王道之荡平,堕终身于云雾。

巍巍华夏,浩瀚神州,壮丽无比的九州山河孕育了无数奇人异士,他们的事迹传说如夜空中闪耀的银河星辰,照亮了滔滔时光之河。

神州自古传说之地。自盘古开天辟地,伏羲、女娲、神农三皇降世,创造神族、人族、兽族。经历短暂的繁荣共和,为争夺有限的灵力资源,三族爆发诸神之战。大战血火燎天,绵延千年,遭此大劫之后,神州生灵分裂成神、魔、人、仙、妖、鬼六族。原本浑然一体的神州也割裂成六界。

时光飞逝,诸神的怒火逐渐平息,可怕的战火也逐渐暗淡。千万年的神话被时光风化成一捧捧流沙,沧桑成清幽缥缈的模样,在后世子民中轻描淡写地流传。瑰丽玄奇的神话,渐渐只能让九州中少数求仙问道之人激动和心悸。“长生是道,不死为仙。”庸碌的人间有少部分人不甘生命的短暂,开始踏上漫漫修仙路。数千年来,人间适宜修炼的名山大川中涌现无数修仙门派。最古老的当属蜀山仙剑派和昆仑琼华派。不过随着蜀山派和琼华派在修仙路上越走越远,他们愈加退往九州之外的洪荒蛮川,寻觅灵气更为充沛之地。

在世俗人的眼里,蜀山仙剑派、昆仑琼华派似已成为神秘的传说,今日华夏大地中声威最大的,却是以罗浮山上清宫、鹤鸣山天师宗、委羽山妙华宫为首的诸多杰出修仙门派。只是,人间之世,无论是鲁钝痴愚的黎民百姓,还是飘然出世的修仙高士,却还在这三千红尘、天地铜炉中忙忙碌碌。他们完全不能想象,在自己已知的那片天地之外,竟还有寿数无穷的神魔在星河的暗影中酝酿着惊天大事。的确,对于寿不过百的普通人族来说,动辄以千年计算的神魔谋略完全无须多虑。

不过,在那些不可思议的领域里,有一件事却对人间产生了超乎想象的影响。某一天,六界之仙界中作为西方众仙之长的昆仑西王母,终于不能再忍受自己娇蛮跋扈、轻视生灵的西王女,便剥夺了她掌管的轮回仙力,让她改头换面投入凡间下界!

须知向来西王母掌“永生”,西王女掌“轮回”,二人共同执掌这两个仙界的本源力量,局面均衡而和谐;而在此之后,“轮回”“永生”一并收归西王母,她那个跋扈多怒的女儿,从此以人女或凡妖的面貌堕入人间!

这一件凡人无从知晓的秘事,却如一记沉重的闷雷,殷殷地滚过九州大地。它其中蕴藏的力量和因缘,终将在人间激迸出奇丽神幻的花火。而命运叵测,天地法则,就连那位算无遗策的众仙之长也不知道,自己被贬谪的女儿,竟会和鄱阳湖畔饶州城中一个叫“张醒言”的少年紧紧纠缠在一起。“人间无路到仙家,但凭魂梦访天涯。”从此,被命运选中的六族豪侠佳人,将踏上仙路征途。他们从平凡到壮丽,一起攻天伐地、征山蹈海、御鬼伏魔、杀神屠龙,在血与火、悲与欢、温柔与悲壮、优雅与苍茫中度过自己的喜乐年华。  第一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

卷首词·半生缘

一卷仙剑半世缘,满腹幽情对君宣,浮沉几度烟霞第一章虔心慕道,执着谁家之子

不求大道出迷途,纵负贤才岂丈夫。

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

——《悟真篇》“恳请仙长收录小子暂列门墙则个!”“阁下尘缘未了,与仙道无缘。请回吧!”“呜呜呜……”“请大师收我为徒吧!”“贫道与你无缘啊。”“唉……”“道长,收俺当徒弟如何呀?”“名额已满。”“哦。”“老头儿,做我师傅吧。”“不行。过会儿你去杂货铺偷瞧老板女儿的时候,帮我看看预约的檀香到货了没。”“好。不过我一看美女,就很健忘的……”“滚!”

以上就是少年张醒言,这几年中与老道清河的日常对话。张醒言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目清秀,两只眼睛乌黑溜溜,一看就是活泼跳脱之辈。他自幼生长于庄户之家,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山民,在鄱阳湖饶州城外的马蹄山下靠山吃山。

与其他农家穷苦子弟相比,少年醒言也没什么特异。如果实在要说出什么不同来,有一点倒是颇值一提:张家虽然生活困苦,但他父母仍借着一次机缘,让他跟着饶州城季家私塾的季老先生习读诗书。他家贫苦,纳不起银钱,张氏夫妇只好勉力从自己口中挤出些口粮,并时常送上些时令山珍野菜,当作季老先生的束脩。

醒言这名字,正是季家私塾这位季老学究所取。之前,世上还没醒言这人,只有张家狗蛋儿。在狗蛋儿七岁那年,父亲老张头正巧在饶州城大姓家族季老太爷家打短工。那一年冬日,季先生到老太爷家拜访,在后院小花园中行走,不防石板地上洒水结冰路滑,一下子摔倒。这小花园平时人迹罕至,何况寒冬腊月的,要不是老张头正巧路过那儿将他扶起,这身体文弱的季老先生便要吃大苦头了!

而季老先生为人和善,最富同情心,于老张头这一跤救得,顿时改变了张家狗蛋儿一生!从此他不仅被季老先生收入只有季家子弟才能就读的私塾,还从老先生那儿得到一个大名:张醒言。

虽说望族私塾收受这么一个贫户子弟,似有些伤了斯文,但反正季老先生本就是季氏家族中德高望重的族老,以他的才智声望,自是没人敢出来质疑他这举动。

只是,当时连老先生自己也没想到,收醒言为弟子这事儿,后来反倒成自己的一个奇遇,让多少士林名士艳羡不已!自张醒言名传四海、声震天下,季老先生逢人便只管夸赞他对张醒言的识人之明。即便在他年岁已高、健忘征兆日趋严重之时,他对这得意弟子当年每一个趣闻逸事,却是记得清晰无比!

更有甚者,季老先生后来更把时人很少变更的表字,从原本的“明常”改为“明言”;自此之后,谁再叫他季明常他便跟谁急!

再说少年醒言,虽然入了私塾,可以念上书了,但毕竟他是穷苦人家子弟,并不能像他那些富家同窗那样,整日介混迹于塾房之中,又或斗鸡走犬无所事事。他还要趁着自己在饶州城里上塾课之机,顺手替家中售卖瓜果雉兔之类的山产土货;中午和傍晚,他还要到南市口的稻香楼酒楼当跑堂,三文不值两文地给自己挣些零花钱,以供塾课所用笔墨纸砚之类的文具的花费。

至于开篇醒言口中变换了四次名号的仙长、大师、道长、老头儿,却正是现在名满天下的循州罗浮山上的道教宗门“上清宫”,在饶州负责采办鄱阳湖特产的道士,道号“清河”。

清河道士年岁已然不小,生就一副瘦骨。因了不常梳理的缘故,他那疏疏几绺胡须日渐增长,积年累月下来竟也颇具规模,随风飘动之际,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貌。

虽然清河老道年岁已大,但还是干着这类似于杂役的差事。按醒言的理解,这应是清河老道比较笨,做不好上清宫的功课,才被派来在这市间奔走。这一点上,虽说几年来两人天天这样坚持不懈地拜师扯皮,早已混得不能再熟,但便似那恶龙的逆鳞,只要醒言讥讽到老道这一点,他便会一触而发暴跳如雷,一定要揪少年解释清楚:“我清河大师来这饶州城,实是因为师门上清宫修道特讲究入世,而罗浮山上实在没有比这更入世的职位了。所以,当年能被委派到这饶州善缘处,实在是历尽激烈争竞,压倒多少优秀同门,最后才争取到手!”

为了让这调皮小子接受他的说法,此时清河老头一定会提到,他当年可是上清宫天一藏经阁的高级道士,后来只是为了修为更进一步,才争取来这饶州城的。

虽然,清河老道说这话时,每每得意扬扬,但若是少年再大上几岁,城府再深上几许,便会发现此时这老头儿的神色,总不是那么自然。

不过,虽说如果以貌取人的话,清河难免要被归入老朽一流,但他头脑灵活,人情世故通晓练达,办起事来从不拘泥于出家人的身份——拿老道正义凛然的说法,那便是他的“入世之道”!

不管清河到底是不是因为修道无成才来干这差事,反正在醒言眼中,清河老道这“入世”之功,确已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以至于常常要算计自己,让他为善缘处顺路办理各种杂活儿。

看来,这天下知名的上清宫,还真是不同凡响。这清河老头,不正是那上清宫因材施用的典型?于是,这更加重了少年张醒言对上清宫的向往崇敬之情!正是:小童子,志气高,想学神仙登云霄;日上三竿不觉醒,天天梦里乐陶陶!

其实,对醒言来说,所谓的求仙慕道,充其量也只是他缠着老道拜师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要拜师的真正原因是,少年现在正到了长身体的时候,食量大增,饶是家中靠山吃山,张氏夫妇省了又省,却仍是支持不起。

并且,他在饶州城内,并无落脚之处,每天还得赶长路才得回到郊外家中。虽然一双腿脚倒因此锻炼得强健无比,但对于醒言这么一个少年郎来说,天长日久下来,还真不是件轻松事儿。因此,如果能混到上清宫驻饶州善缘处,那至少可以有个落脚之处。很可惜,虽然醒言和清河老道混得很熟,偶尔也可在善缘处打尖,但这善缘处,并不只有清河老道一个人。在他手下,还有两位小道士净尘和净明。这两人对他可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这俩小道士厌烦醒言的借住,其实情有可原。虽然这俩道士辈分低微,但能够加入上清宫这天下闻名的清高道门,俱是费了一番心力,都盼着能学几手道术,回去荣耀乡里。谁知,却莫名其妙被远远打发到这儿来干杂活,对这些虔心慕道之人来说,实与充军发配无异。倒霉之处,便连那家书都不太好写,正是一肚子怨气!

因此,虽然道家讲究清净无为,但积着一肚子的晦气,便免不了连带着对醒言这个揩油的俗家少年没啥好脸色。而经过这些年在书塾与市井间的历练,醒言也已非当年那个山中懵懂少年,对这俩杂役道士的负面看法,早是心知肚明。

所以,他才更有一种紧迫感,更要上赶着拜清河为师!若早一天成为上清宫净字辈中一员,便可早一天名正言顺地在善缘处白吃白住白喝!

其实对善缘处,张醒言和净尘、净明两人的看法迥然而异。在他眼里,他们这些善缘处的道士实在是身在天堂了!不虞衣料食物之缺,不虞雨淋日晒之苦,整日就知道清谈扯皮,接待接待慕道之人的捐赠就可以。最多不过是拐过几个街角,采买些杂货物品,却连这样的轻松活儿,还可以三个人轮流来做,实在悠闲得令人发指!

相比醒言做过的那几份兼职,这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饶是这样,却还是看到那俩小道士整日里都愁眉苦脸,整个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每天回家赶那段长路的途中,醒言心中便常常思考这样的问题。

其实,也难怪少年张醒言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现在,正处在一个民众颇为困苦,但道教却大行其道的年代。

此时正值天下甫定。刚刚经历过割据势力的长年战乱征伐,华夏大地上人口剧减。无论是中下层士族,还是底层的平民,都对之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心有余悸。因而,现在天下俱是人心思定,上至皇亲贵胄,下至黎民百姓,都厌倦了战争,开始医治长年战乱带来的创伤。在这样的时代大潮中,反对武力征伐、力倡清净无为的道教,便开始从各派教门中脱颖而出。

当是时也,举国上下俱慕道家,不仅道宗寺庙香火日盛,便连尘世中的文人名士,也多以精研道家典籍为时尚潮流。那时的士林中,便出了不少著名的道学家。

有了这样的背景,那道家玄学清谈之风,便出乎想象得盛烈。这些道家玄学的清谈,又称作“微言”“清言”“清议”“清辩”。探讨并称“道家三玄”的“老、庄、易”,成了当时清谈的时尚选题。精通“三玄”的名士,不仅在清谈中才思敏捷,侃侃而谈,更是著书立说,学术有成。世人称为:玄学家。

只不过,虽然在当时这“玄学家”的称谓能让人肃然起敬,但名号得来并不容易。这种有关道家的玄学清谈,经常通宵进行,即所谓的“微言达旦”。有些士人耽溺清辩,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有所谓“左右进食,冷而复暖者数四”。更有甚者,有少数名士,为了在清谈中应对制胜,竟至彻夜苦思而累病甚至累死。

醒言那位老师季老先生,也算是当地士林中的名人。在这个全国性的道学大潮中,自然也未能免俗。每当兴之所至,老先生便会在授课之余大谈玄学。

不过,以少年当时的学识和兴趣,实在听不懂兴致勃勃的老师在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老先生那一开一合似乎永无停歇的嘴巴,脑袋里只祈祷着塾课快点结束,焦虑着还能不能赶上稻香楼的短工,担心着去迟了又要被那胖账房骂,恐惧着如此便要被那铁公鸡刘掌柜借机扣工钱……

这醒言的头脑中,诸多杂念纷至沓来,恰似那白云苍狗,只不过就是没一样和讲堂上的主题有关。

于是,季老先生在台上舌灿莲花、玄之又玄,他的弟子张醒言,则在下面正襟危坐、神游万里。

不过在季老先生的演讲中,偶尔有一两个不是那么枯燥的故事,无意中被醒言留心到。某次老先生提到,饶州城东的卫氏之子况嘉,体弱而好谈玄,一次约战渭水名士谢鲲,结果在通宵辩论中,反被远道而来的谢鲲驳得口吐白沫,旧疾发作而亡!

看着老师讲此事时那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慨模样,小醒言心中便万分惕然,决定虽然自己还要继续争取混入老道清河的善缘处,但以后可千万要注意,不能再和老道通宵聊天打嘴仗!

既然道教流行,官民同仰,那志愿加入道教之人便也大增。既然需求旺盛,便自有闲人前来凑趣。

于是乎,数十年间林林总总,有许多道家门派崛起江湖。什么极光、全空、始无、元初、归一、轮空,名字是一个比一个空,一个比一个玄,一个比一个不知所云!不过,在这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的道教门派中,真正名满天下枝繁叶茂的,除了那已经成为传奇的蜀山仙剑派和昆仑琼华派,还得数三大历史悠久、根深蒂固的道教宗门:

委羽山的妙华宫,罗浮山的上清宫,鹤鸣山的天师宗。妙华宫多女道人;上清宫崇《上清经》《玉皇经》;天师宗又称“天师道”“五斗米教”,据传为张道陵张天师所创,在三大道宗中信徒最广,声势最盛。与妙华宫走女子路线,天师宗走群众路线不同,清河所在的上清宫作为三大宗派之一,相对而言比较清高,修持以《玉皇经》《上清经》等道教经典为主。其教名上清,出自对道教三清祖师的崇敬。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上清宫的清名倒是赢得了士大夫的青睐,获得皇家分拨的良田千顷,其所在的罗浮山,方圆五百里的大山场,也被正式封赐为上清宫的私产。相反,那个在穷苦百姓中名声更大的天师宗,却反而不为士林所喜。

其实要仔细追根溯源说起来,这上清宫与那天师宗,还颇有渊源。据说当年两教原为一家,只是某代由于对教义理解不合,门中起了争执,于是张道陵的后人、第四代天师张卿,便将宗门迁往鹤鸣山,号称“天师宗”。而那些留守的教徒长老,便创立上清宫,从此自成一派。

对于大多数穷苦百姓来说,当时的上清宫,无疑象征着丰衣足食的天堂。如果有谁能和上清宫扯上关系,那就是一世无忧了。一辈子不挨饿,这在当时大多数贫苦老百姓的心中,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也许,那是只能在梦里才能梦见的美事!

还在醒言是个懵懂孩童时候,便认识到生活的艰难;懂事后,更要自谋食路。对于要为衣食奔波的小醒言来说,把眼睛盯上这个“上清宫饶州善缘处”,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

但不幸的是,上清宫正因其清高之名,本来便择徒甚严,同时许是也怕那食口繁多不堪应付,遂饬令门下严格收徒。所以,才有了开篇醒言和清河老道,那几年间内容雷同,形式直转而下的对话!

经过这几年的口舌,醒言仍然还是红尘之身。唯一的结果,便是与老道清河相熟。话说这日,醒言做完日常例行拜师功课,便去隔了两条街的稻香楼打短工。顺路,也去完成他另外一项日常功课:在路上东门街角那块儿,偷瞅两眼李记杂货铺老板的女儿李小梅。这举动倒也不怪少年早熟。那时人们普遍早婚,像张醒言这样十四五岁光景的少年,便是成婚生子的也不是没有,只是醒言家贫无力迎娶而已。到了这年纪,他已有了对女子朦朦胧胧的好感。这李小梅,便是他心目中的美妙女子了。在他眼中,李小梅皮肤好,眼睛也水灵,怎么看怎么好看,无怪乎,她是方圆两条街这个年龄段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其实,若要较起真来,那李小梅也就是典型的市井儿女,长得只是青春活泛,实在当不得美人一语。但这又有何妨呢?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在他心目中,心仪的少女便是最美的。

也许,过了几十年后再回头想想,回忆起当年自己对某个少女的痴迷,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只是,那已经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经过李记杂货铺时,少年倒没有忘记清河的嘱托。毕竟询问一下货物的有无,便可明目张胆地多看李小梅几眼了!第二章奇山闲卧,夜半人惊月露

痴儿控卧仙山背,寒露满身披月华。

——《齐云岩石壁偈》

日子就这样悠悠然然地过去,醒言每天就这样按照相同的路线,来往穿梭于马蹄山、季家私塾、上清宫善缘处、李记杂货铺,还有那打短工的稻香酒楼。等年岁再大一点,老张头再老一点,开始做不动重活时,醒言就应该继承这马蹄荒山的祖产,在这荒山野里刨食,钻沟越岭地捕猎山物。当攒上点银钱,就娶上山村左近门当户对的庄家姑娘做老婆。从此,便远离书塾,远离杂货铺美女,成为只适合在田头提儿弄女的当家汉子。

也许,如果没有那件意外的发生,少年醒言的这一辈子,也就会和张家祖祖辈辈一样,按照这样的路线平平淡淡地度过,在此后的传奇里留不下一点痕迹。

这件改变少年醒言一生的意外,发生在他十六岁那年的夏天。那日,正是暑气炎炎,他家马蹄山上费心费力种植的枇杷树,不知怎的惹上了虫子。按理说,这枇杷树自有一股清气,一般不易生虫。只是这日当老张头上山巡视全家倚为饭食之源的枇杷林,却发现树丛中绕飞着一些从未见过的蛾虫。

这下,顿时就把老张头急坏了,赶紧招来儿子和老伴一起扑打。孰知这飞虫恁地灵活,要彻底扑杀殊为不易。见此情形,三人只好用衣物扑打,尽量把这些怪虫赶离枇杷林。

折腾了一整天,终于将枇杷树丛中这些怪虫赶干净。作为驱虫主力,一整日上蹿下跳,饶是醒言这样年轻的小伙子,一天下来也把他累得够呛。

晚时,他一时懒得走动,便叫二老先回,自己就在这山上歇下,看着这些虫儿还会不会再来。反正这样的夏夜中,在家中茅屋睡觉也是燠热难当,还不如就在这山上歇着,夜里还清凉些。饿了,便可以摘些野果充饥,正好省去一顿晚饭。

于是二老便先回去。张醒言就在山坡上那块常用来歇脚的白石板上躺下。

这块白石板,乃是天然而成,外形与睡床相仿。这马蹄山虽然占地方圆很是不小,但却委实不高,兼且林木稀疏,实在只能算荒山一座。老张头曾有心将它出卖,换点银子去饶州城边买一块水田,却只是无人问津。

这马蹄山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这块半截入土的床形白石。这石头有一人来长,醒言正好能躺下。石床表面光洁,虽然中间稍微有几处凸起,但若躺久了,并不能觉察出来。

这白石床还有一个只有醒言才晓得的怪异之处,那便是每次赶上农时,在山上干活累了,躺在这块白石上睡觉歇息,醒来后总是觉得神清气爽,脑筋也似灵活了不少。甚至,常有要长啸数声的冲动。

不过,也许这不能算得上什么特别之处,在凉石上睡觉,起来后恐怕本应就是这种感觉。心思缜密的少年,怕说出来反惹别人笑话,便从没跟谁提过。

当醒言又在这天然白石床上躺下时,一轮明月已跃上东山之上。在山野特有的清风中,少年舒展着四肢,充分享受这白石的清凉。

过了许久,似觉得有些无聊,便静静仰望头顶上满天的星星。看着头顶那横贯天宇的淡淡银河,少年心中不由自主便想到那句农谚:“银河东西贯,家家吃米饭。”可惜的是,自己家里并没有出产稻米的良田。

躺在白石上的少年,觉得头顶这星汉天宇总是看不够,仿佛一天一天都有不同。当他看得这天上星辰时间久了,总仿佛自己的目光,进而是整个身子,都要被吸引到这神秘而无止境的星空中去。

醒言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只有这时候,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什么烦恼忧愁,都是明天的事情,现在不用再挂虑。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流逝。月移影动,不知不觉中那轮圆月已移到醒言当头。雪样的月华,似柔水般倾泻下来,正流淌在醒言静卧的身上。“今晚的月亮好圆啊……是不是又到十五啦?回家后得问问娘去……”醒言漫不经心地想着。就在此时,突然,他发觉身下的白石,仿佛在一时间有了生命一般,一股沛然之力,正从身下霍然传来,猛地冲入自己的身体。刹那间,舒躺的少年,似乎整个人都要被朝上抛飞起来,飞行于那无穷无尽、深不可测的宇宙星空深处……“呀!遇到鬼也!”

醒言第一个反应,便是觉着自己遭遇到那些愚妇俗夫口中的恶鬼了!没想到自己向来嬉皮笑脸不敬鬼神,今日终于得到报应了!

想至此处,醒言也不准备躺以待毙,正待挣扎,却不妨那原本柔弱无物的如水月华,突然若有实质一般。雪白透亮的月光,直直笼罩在醒言所躺的这方白石之上——仿佛那原本充盈于整个天地之间的月之精华,一刹那都聚集到少年所躺的这块方寸之地,和他身下白石所传来的沛然之力,一起冲击着醒言的身体,泊泊然绵延不绝。

在这两股莫名巨力的牵扯下,少年只觉着自己似乎正被两只巨爪攫住,忽而挤压,忽而撕扯,整个身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就像风暴中的一枚小小树叶,翻滚不能自主。不幸的是,他可不似树叶那般没有痛觉,一时间,只觉得浑身上下有如万蚁噬肉,剧痛且大痒;又似整个人正跌落山崖,明知死路将近却又无所凭借!这时醒言只惊得目瞪口呆偏又呼喊不出,想要起身逃离却又寸步难移!

而少年那出乎意料顽强的神经,则让他在这非人的痛楚之下,还能余一丝思想:“原来,我之前所过的那些悲苦劳碌的日子,是多么快乐幸福啊!”正当醒言以为,自己此番就要像季老先生所说的那样“横死”当场时,在保持着痛苦悲恐状之余,却渐渐发现那恐怖的痛痒早已如潮水般退去,而那两股巨力现今已融为一处,恰似一股流水,在身体里缓缓漫过却又奔腾不绝——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时怎会有这两种自相矛盾的荒诞感觉。不过此时他已渐渐从恐慌中恢复过来,又过了片刻,他终于知道,刚才的苦难已经过去。

因为,随着这股流水漫过身心,浑身痛楚渐去,而舒爽渐生。随着这股清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醒言仿佛拥有了第三只眼睛,俯视着白石上的“张醒言”,看着“他”整个人渐渐变得澄澈、空灵……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醒言那“第三只眼”静静地看着这股流水,随着运转越来越趋于无形,最终如山泉归涧般溶入四肢百骸中去,直到少年再也把握不到——先是这无形的流水,次第便是那奇异的“第三只眼”。

只是,少年身体里那一丝犹存的既醇厚又轻灵的余韵,却让他久久难以释怀。醒言从最初的痛楚过渡到现在的难舍,已渐渐忘却了最初的惊恐,而留恋于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于是少年便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躺在这已经平复如常的顽石之上,期冀这异象的再度降临,不知东方之既白。“醒言那小子疯了!”第二天,饶州城里与醒言相熟的街坊四邻,一大早便这样笑着众口相传。也难怪,少年张醒言第二天打一清早回家开始,一直到往饶州城里活动,动不动就扯住熟人问同样的问题:“你昨晚瞧见东城外的白光没?你看我今天是不是有啥不一样?!”结果,这问卷调查遭到包括他父母在内的一致否认,并皆投以怪异的目光;若遇到特别有爱心的受众,少年还常常要被摸摸额头,以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在发烧!

虽然这样,少年还不死心,甚至要扯住李小梅的袖子,追问同样的问题,直把并不相熟的女孩儿闹个大红脸,尽力甩掉他状若痴呆的纠缠,直奔后堂而去。其后,只留下半截孤零零的袖子,被叼在醒言的魔爪中。人赃俱获,自然惹得杂货铺李老板厉声警告,让他不要借着装疯调戏他女儿。不过幸好这李大老板,已经听说了醒言这小子今早上的怪异,又目睹了少年骚扰他女儿的整个过程,因此也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所以,他呵斥的语气虽然严厉,但总感觉其中还有几分压抑不住的笑意。

反应过来的醒言,立即闹了个大红脸,也只得留下那段犹有余香的半截衣袖,转身落荒而逃。

正在附近青石板街上闲踱消化早食的季老先生,碰巧目睹了弟子的这一幕丑剧,居然也为老不尊,用夸张的语调惊呼道:“宁知小儿焉有断袖之癖乎!”言罢耸肩,嘿嘿作鸬鹚之笑。

只可惜,曲高和寡之下,这满大街除了老先生自个儿之外,没谁听得出这是啥笑话。其实,任谁都以为平时就有些鬼灵精怪的醒言,这天又在搞什么鬼把戏捉弄大伙儿;于是大家便从来没这么齐心协力地合作过一回,似乎事先约好一般,同来否认醒言的问题——除了那个老朽的善缘处老道士清河。当少年最后把恳求的目光投向老道清河,出口相问同样的问题时,他的声音已经小上许多。因为今早连遭打击之下,少年的自信心都快消耗殆尽。并且更糟糕的是,现在连他自己也都几乎相信,昨晚真的只是做了个怪梦而已。如果再这样问下去,恐怕他也要认为自个是不是有病了。

当他越看这青天白日,这种想法便越强烈。事到如今,饱受打击的醒言已经决定,如果这位和神仙也算拐弯抹角沾点边儿的老道士清河,也来否认,那便完全可以认为,自己昨晚,的的确确,只是做了个荒诞不经的怪梦而已。

看样子,清河老道似已在他这善缘铺子等了好久,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闻得少年出言相询,老道便上上下下、神神鬼鬼地仔细打量了少年一阵子,良久方才轻声说道:“确实有些变化!”哇塞!!折腾了这半天又失眠了大半夜的少年,历尽千辛万苦,受尽人世间的屈辱,最后终于苦尽甘来,找到知音了!清河老道这一句声音不高的话语,在醒言那备受千篇一律回答折磨的双耳中,不啻似洪钟大吕般响亮可爱。

看着醒言这充满期待的兴奋劲儿,清河老道又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今、天、你、确、实、是、不、一、样——”“因为今天你特傻!哇哈哈哈哈!”不良的老道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听那仿佛能绕梁三日不绝的狂笑声,估计这老头已经憋了很久!“我掐死你这臭道士!”

少年闻言大恼,作势欲扑。只是,在舞舞爪爪之余,他心中已完全放弃,只淡淡地想道:“哦,原来昨晚还真个只是个梦啊……不过这梦还真是怪咧,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过得一阵,醒言仿佛又想起来什么,对着正在闪躲的清河老道说道:“大师啊!求求你就收下我做徒弟吧!就算作你刚才嘲笑我的小小补偿吧!”于是以这个与往日雷同的日常拜师对话为起点,少年张醒言的生活,似又回复到正常的轨道。那一早上的折腾,也只是被当作一个笑料,成为市井汉子们晚上纳凉喝酒时,众多谈资中一个不起眼的下酒料。也许不出两天,这事儿便会被大家淡忘了吧。

只是,那一夜萌动的白石和那妖异的月华,真会让少年张醒言的生活,再按原来的轨迹前进吗?第三章忘形笑语,初惹美人情思

且说这日中午,醒言正在稻香楼的桌椅之间来往穿梭,忽听得在那酒肆嘈杂的喧闹声外,正传来一缕清泠脆冽的女声,恰便似清晨一滴晶莹的露珠,在五彩晨光中摔碎在青石上。“呀,这女娃儿的声音真个好听!”自负见多识广的少年不觉呆了一呆,赶紧在百忙之中支起耳朵,努力搜寻这串美妙的声音。“风来隔壁,三、分、醉!酒后开坛,十、里、香!成叔,想不到这酒家还挺风雅。”

听她口音,明显不似本地人,倒颇像北地客商所说的官话。正辨别间,又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不错,这对联挺有意思。也好,赶了这么久的路,就在这儿歇脚吧。”

估计这老者就是少女口中的成叔了。话音刚落,便听一个粗豪声音大叫道:“小二!把我们的马卸下牵走,好水好草喂饱啰。”想必,这粗豪汉子应是女娃和成叔的车夫。“放心吧您呢!楼上雅座请咧!”楼下小二这一嗓子喊的,也是够专业够悠扬。

不知怎的,醒言最近的耳力,已变得越来越敏锐;饶是楼下离得这么远,尤其那苍老的声音也着实不大,可在他有意静心凝神之下,居然在这酒肆的喧闹纷扰中,清楚地分辨出那段对话的每个音节声调。

托这好耳力的福,听到那声音甜美的女娃儿正要上楼来,醒言不免心中兴奋,赶紧借着给客人上菜的机会,努力往那楼梯口蹭了好几回。毕竟,平常在这饶州小城里,也很难见到啥新鲜出众的人物。

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那位少女和她的成叔,终于在千盼万盼中登上楼来,走到一个靠窗雅座坐下。那位车夫倒没有上来,估计是身份低微,就在楼下大厅内胡乱用些饭食了。

见二人落座,醒言赶忙上前招呼,熟练地问他俩要点啥菜;自然,顺便也瞄了瞄那小姑娘几眼。这一瞧,少年心下倒有几分失望——虽然这女娃声音恁地好听,可容貌也只是一般,唯独那一双眼睛清澈见底,透着一股子灵气,才让她整个相貌活泛了许多。这女娃看上去年方及笄,裙衫宽大,急切间也看不出她身姿如何。其实就是看到又如何呢?此时的青涩少年,又怎会真正懂得欣赏女子身姿的妙处。现在,醒言只隐约觉着,眼前这少女浑身都弥漫着一股形容不出的青春味道。再看那位大叔,声音听来虽有些苍老,但面容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满脸皱褶。似乎这位大叔较善养生之道,看上去正是容光矍铄。观罢二人,醒言开始在心底评价:“嗯,这女娃儿比小梅,只稍微好看上一点点。不过这成叔,倒要比清河老头精神上一大截……嗬!”

虽然心中胡思乱想,但手上活儿却丝毫没落下。醒言当即便娴熟地跟这两位外乡客人,推荐了几道稻香楼的拿手好菜。“咳咳,这位小哥儿——”正当这位小姑娘,对着刚上的一盘热气腾腾的煨猪手异常兴奋跃跃欲试时,忽听那成叔出言相询。又连咳了几声,才把这位只顾瞅着少女憨态出神的少年拉回现实中来。“不知客官有何吩咐?”醒言慌忙答道。见他回神,成叔便和蔼地问道:“是这样的,小哥儿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名胜古迹?特别是名山胜景什么的。我家小姐想在这饶州左近游玩一番。”“哈!您老问我可算问对人啦!”一听老者这问话,少年立时来了劲儿:“我张醒言别的不敢夸口,单说这饶州城的胜景儿,可属我张醒言最熟啦!”于是这一老一少,接下来就目瞪口呆地听少年长篇大论地演讲。

这跑堂小二,将那饶州城稍有些噱头的景致滔滔说来,无论啥犄角旮旯一个不落,却偏又脉络分明、有迹可循。

看来,醒言不愧是季老学究的得意弟子,长期的刻苦训练,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正是:忽发狂言惊满座,两泓明媚一时回!“醒言!!!”正当成叔想要出言制止少年滔滔宏论时,却忽听得这少年的背后,忽地“咣当”一声断喝,然后老少二人便无比惊讶地看着少年立马收声,抱头鼠窜瞬间消失在眼前……“客官您别光听这小子胡扯。他整天都没个正形!您看这菜都要凉了,二位还是先享用吧。不够再点啊!“嘿嘿,其实小店也没啥其他特色——就是菜特别好吃!量又特别足!却还不是特别的贵!哈哈!”不知是不是得到胖账房的线报,这满嘴“特别”的刘掌柜,突如神兵天将般出现在当场,把正在阻止客人潜在消费可能的少年跑堂及时赶跑。“嗬,那就麻烦掌柜的,再把刚才那位小哥叫来。老朽正有些重要事体在问他。”和刘掌柜夸张的言语相比,成叔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呃!”这回,轮到刘掌柜抓瞎了。毕竟客户需求便是第一,无奈之下也只好灰溜溜踅回去,又把醒言给叫过来。只是,他趁人不注意时,小声威胁着少年一定要小心伺候客人,尽量不要影响他们多点菜。然后,这刘掌柜便很没面子地消失到柜台之后,等待下一次突发状况的降临。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成叔直截了当问少年,这饶州城邻近,到底有没有啥值得一游的山峦。

听得成叔之言,不想给饶州人丢面子的少年,挠了半天的头,一番搜肠刮肚后,还只能无奈地告诉眼前老者:“不怕您老笑话,我们这饶州城虽然名胜景儿很多,可就是城郊外着实没啥值得一看的名山。”“离咱饶州城不远的鄱阳县境内,倒是有不少山丘。可依我看,却也只是一般。

稍微有点看头的,又都离这饶州很远。这饶州城左近嘛——呃,我家倒有一处祖产山场,虽然占地广大,但山体低矮,只能算个野山头。”“哇!!你家有山呀?!”一听醒言之言,那少女立即放过眼前那盘猪手,很感兴趣地追问少年:“你家山头叫啥名字呀?还没有名字吗?没名字我就给取一个了!”“嗬!”见少女如此热情,少年也报以和善的一笑,言道:“我家那山,大伙儿都把它唤作‘马蹄山’。因为附近老人们传说,这山丘是当年玉皇大帝所骑的天马下凡,打滚时拱出了鄱阳湖,飞天前又踏下一颗蹄掌印。我家马蹄山,正是这个马掌心。”

听到“马蹄山”这仨字,成叔和少女眼睛同时一亮:“好有趣的故事哦!不知这位大哥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这是涉世未深的少女,正巧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下午的时间。“嗯,正好陪小姐一起去看。喏,这位小哥,如果你愿意辛苦一趟的话,这锭银子就归你了!”这是一直看上去稳重端庄的成叔。不过机灵的少年可以看出,这位成叔可不仅仅是因为少女感兴趣才这么费心上力地张罗,分明是自己也动了兴致。“真搞不懂啊!就那荒山有啥好看!这俩外乡人还真有兴致。难道真个被我这小道传说给打动了?不过这锭银子倒是不轻,抵得上我一两个月的工钱了……”“咦?不对哦!这老头干吗这般慷慨呢?这银子不会是假的吧?”正在患得患失胡思乱想的少年,突然觉得有两道明光烁烁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

原来正是那少女,见他忽而机灵干练,忽又呆头呆脑,觉得非常有趣,正在盯着他看。

不知什么缘故,少年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那张和清河老道历练过无数次的脸皮,竟破天荒地微微红了一下。

等成叔和那位少女用餐完毕,他们并没有马上跟随醒言去游览马蹄山。倒不是因为他们失去兴趣变了卦,而是那位小姑娘,临时又决定想要先在城内转一转,感受一下饶州城的风土人情。成叔也没怎么反对,导游张醒言也没什么意见,反正缺席下午塾课也不是第一次,无论是去马蹄山游玩还是在饶州城内转悠,也没啥本质区别。

于是,成叔和那少女便在醒言的向导下,开始在饶州城里闲逛起来。正如前面所言,饶州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城,城内规格与天下其他城池相比,也没多大区别,无非是柳夹街道,坊间唱卖,无甚出奇之处。

那时倒还没有那种编制城郭十景的风气,不过张醒言到底跟着季老先生读过诗书,虽然迫于生计不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常常不得不混迹于街肆,但他素来聪敏,胸中所学反比那些纨绔膏粱,要通透精深得多。

因此,虽然饶州市井平淡无奇,但少年不免常常借题发挥,简简单单的景物,也安上诸如“古庙梵钟”“秋河秀色”“流水人家”“环城翡翠”“小城灯火”之类的高雅名目,再结合上那些从稻香楼三教九流食客处听来的奇谭逸闻,便总能将一个本不起眼的景物,引经据典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这一番有虚有实的趣味言辞,不仅将那稚龄少女深深吸引,便连饱经风霜的成叔,也常常颔首称道。

经过大半个下午的游玩,三人已经比较熟悉。特别是两个年轻人,更是远比开始时融洽自然得多。

醒言已知那位大叔就叫成叔。只是那少女的名姓,虽然当时市井男女风气不似后世那般拘束,但一般女子的姓名,还是不会轻易告诉陌生男子。于是少年便常常苦于不知该怎么称呼那位少女,最后终于忍不住问起成叔那女孩的名姓。

没想,那少女正与醒言投缘,闻他问起,便略含羞涩地主动告知姓名:“我叫居盈!”“我叫张……”就在醒言也要告诉她自己名字时,谁知居盈浅笑道:“你叫醒言嘛!你那老板嗓门这么凶,早把你的名字喊得整条街都听得到啦!嘻!”不提这对少年男女一番笑闹,却说当路过李记杂货铺时,到底是少年心性,醒言言语间不免就流露出对李小梅的夸赞之意,于是居盈便忍不住笑他没见过真正的美女。听到心中的偶像被人轻视,自己的审美观更遭怀疑,少年便不免有些恼羞成怒,赌气道:“居盈,虽然小梅可能没外面那些漂亮女子好看,但在这饶州城中,依我看也是数一数二的!”

此时,为了争胜,他已把小梅这方圆两条街的第一美女,提升到全城数一数二的名次。没承想,居盈闻言,饶有兴趣地追问:“那醒言你知道外面有啥漂亮女子呀?”“这个……”气势汹汹的少年,一下子就被噎住,毕竟,自己去过的最远的地界,也不过是饶州东南的鄱阳县。

看着这俩正斗嘴的年轻人,成叔也没插话,只一直保持着微微的笑意。

怔愣半晌,醒言到底常在酒楼走动,心思灵活,看着居盈的笑靥,稍一思索他便有了计较,开口言道:“嗯,外面的漂亮女子嘛,我当然知道。首推当然是我们皇帝陛下的小女儿倾城公主。稻香楼的酒客们,都在传扬她的美貌呢!他们见多识广,能把她夸为天下第一,想来应是不错的。”

聪明的少年,首先便推出一位天下公认的第一美女,保证立于不败之地,然后便开始反击:“当然了,大家都知道倾城公主漂亮,那我就举个现成的例子吧。”说到这儿,醒言故意顿住。“嗯?现成的例子?在哪儿呢?”果不其然,少女中计。“那就是你啊!嘻!”

正准备看居盈有啥夸张反应,没想到她居然只是忸怩一笑,没有再说话。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饶州城城池不大,但一圈逛下来,不知不觉也已是日渐西沉。待讲完柳竹巷那口水井与一位寡妇悲苦动人的故事后,醒言便和他们二人一起坐上马车往马蹄山而去。

在车上,偶尔一瞥间醒言发现,居盈的睫毛上竟还隐隐闪动着一点泪光,估计是单纯的少女,还沉浸在刚才他讲述的那则凄美动人的故事中。“女孩子还真是多愁善感啊!”少年决定,下次再和小姑娘们说故事时,都要把结局改成大团圆。托居盈他们的福,这次普通的赶路,造就了少年醒言这辈子中多个第一次:第一次坐马车;

第一次不用自己双腿走回家;第一次……这辈子第一次碰到女孩子的身子!

这个第一次,是马车一次拐弯时,由于惯性作用,少女往他这边微微倾倒,手臂挨在了他手肘上。虽然只是一下,这轻轻的一碰,却已让素来大胆的少年耳热心跳了一路!

待到马蹄山时,已是夕阳西斜。西天的霞光,斜照在马蹄山上,把这座不起眼的小山丘,装扮得宛如一座光华流动的红玉雕塑。山丘上葱茏的草木,此时也似施上了一层朱粉。

可能是醒言之前没夸过马蹄山什么好话,居盈觉得这夕阳中的马蹄山,也挺好看的。不知不觉中,少女已按照少年下午的导游风格,脱口赞道:“好美的‘马蹄夕照’啊!”第四章夜宿山家,娇儿不解炎凉

载着三人的马车,停靠在山脚前一处平坦的地方。下得车来,醒言便领着成叔居盈,朝自家马蹄山上走来。

虽然这马蹄山,醒言再是熟悉不过,但除了在酒楼过早显摆出来的天马蹄掌典故,其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掌故了。而这风景名目,早就被居盈那丫头抢先叫了出来,他总不能在这“马蹄夕照”之外,再诌个什么“马蹄晚照”,那也忒没创意了。

当然,也许可以说说那块白石,添油加醋将那个夏夜自己在这白石上的遭遇描述一番。其实那晚的遭遇,本就出乎常人理解,不用添油加醋,估计也能轻易勾起居盈和成叔的兴趣。

不过,有了那天早晨的前车之鉴,醒言已经对别人认可不抱任何希望。若说出来,很可能最大的后果,就是败坏了自己在居盈和成叔心目中的形象。他们或许会认为,这小子之前说的那些典故,还往往假托前人,这次居然以自己为主角!免不了会有吹牛之讥、白痴之疑。所以,少年导游这次索性保持缄默。

其实,以醒言之智,经过后来内心中反复思量,早就认定那晚的奇遇不只是个幻梦。只不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太过惊世骇俗,即使在自己父母面前,他也是绝口不提。正想着白石的事儿,不知不觉三人就来到白石之前。见气氛有点沉闷,少年便想着找点话头:“二位看这石头。看出来像什么没?——像床啊。我常常到这儿来乘凉睡觉,可清凉啦。若是这石头旁再长棵遮阴的大树,便一定是夏天睡午觉的好去处!”

在少年说话间,居盈早坐了上去,踮着脚儿摇摇晃晃,似乎正在测试这石床的高低舒适程度。不过,醒言眼角的余光,让他偶然发现一直都很恬淡的成叔,看这白石床时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大自然。只见他绕着这不起眼的白石床,踱了好几个来回,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什么,嘴里还不住念念有词地嗫嚅。

见着成叔这异状,醒言有些奇怪,心中忖道:“难道他真被我的话儿打动?想把这石头运回去当床榻?不会是在目测大致尺寸,琢磨着如何挖掘搬运吧?”

正当少年又开始胡思乱想时,却发现成叔已经停了下来,原本看不出大喜大怒的脸上,现在居然被醒言观察到一种异色。

正琢磨成叔为何脸现讶色,他却又惊奇地看到,成叔讶异的目光正转向自己。在少年奇怪的目光中,成叔又像方才绕着白石那样,绕着他走了几圈。“这老头,难道也把我当石头了?”醒言不解,少女居盈在旁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也是不知所以。“呵!老夫只是突觉得,醒言小哥便似这块白石那样浑金璞玉,霜华内蕴。真是材质非常啊!”醒悟过来的老者,赶忙对二小解释。此时他脸上,已经换上一副发自内心的笑容。“原来还真把我当作石料了!”

醒言不觉一吐舌头。那少女也欢然叫道:“啊!没想到醒言居然还是个人才呢!”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少年不觉便瞪了正口角含笑的小丫头一眼。接下来他们在四处略略转了转,便结束了这次马蹄山观谒。成叔自刚才那次惊讶之后,一扫原来的恬淡,让少年明显感觉到对自己热络了许多。“难道那白石这次又出了古怪?否则这稳重的成叔,怎会突然一反常态?”醒言看着成叔生就德高望重的脸形,心中有些促狭地想道。天色已晚,在醒言好心的提议和成叔无间的配合下,居盈他们就在醒言家歇下。

那车夫还有马车,就在这马蹄山下候着。醒言家有茅屋三间,虽然家境困顿,但醒言的母亲张王氏贤惠勤快,把庐屋中收拾得干干净净。张家夫妇甚是好客,见儿子带来外乡客人,老张头便舀出自家酿造的松果子酒,给成叔斟上,又切了一块平常舍不得吃的咸腌野鸡肉,让老伴就着榛子仁炒成两大盘下酒。

少女居盈,仿佛对农家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特别对那只竹根雕成的酒盅,简直爱不释手。

这只竹盅,翠黄的外壁上,用刀雕琢出一丛浅白的兰花。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是风韵盎然,配合着这朴拙的竹筒,竟别有一番韵致。自然,这略带风雅的自制器具,就是少年醒言的杰作了。听着醒言他娘略带几分自豪的介绍,小姑娘眼中,不禁对这位普通的农家少年,闪过一丝钦佩之情。

看着成叔、醒言都有酒喝,而且仿佛还很陶醉的样子,居盈便忍不住也想尝上一口。醒言家这取自马蹄山上的松果仁酿造而成的清酒,其味并不浓烈,还带有一股松针特有的清香。因此,待醒言娘看少女渴望模样,便跟成叔解释了一下,也给她斟上少少的一盅,并好心告诫她,要慢慢地喝,每次喝少许,并且不要急着咽下去,就不怕被呛着了。

于是,居盈这小姑娘,也学着成叔那享受的样子,慢慢地啜上一小口,然后让这酒水在唇齿间流转,细细品味这酒中的清醇况味。

似乎居盈从没喝过酒,饶是这松果酒酒力清淡冲和,小半杯下得肚去,却也是晕红满颊,在这烛光的映照下愈觉其妍,恰似那落日芙蓉,说不尽的缱绻缠绵。“想不到居盈这丫头还挺好看的嘛!”目睹少女酡红醉颜,醒言不禁有些意动神驰,在季家私塾多年训练的功底自然而发,佐着这清酒曼声吟道:“山屋小宴醉霞觞,风送酒麝一庐香;素手纤纤摇烛影,浮杯光照马蹄山。”

少年这诗一吟,举座反应各不相同:张氏夫妇见怪不怪,知道儿子又在编撰那些奇怪的短话,虽然听不懂,不过大概就是季家私塾教授的学问,看起来,儿子这塾课没有白念,便很是欣然。

成叔则遽然动容,看着这原本心目中的浮夸少年,眼神又有些不同;而居盈显然听懂了醒言这诗是在说她,而且颇有味道,不禁满心欢喜。虽然她只是轻声说了句“恁地歪诗”,但脸上酡颜更甚,便让醒言愈觉娇妍。

在大家喝酒的时候,醒言母亲一直在旁边陪着。待众人喝完,才在席侧端碗细嚼,和大家一起用饭。

晚上,居盈单独安睡一屋,成叔则和醒言一屋,二老则就在厨房铺草睡下。

屋内,成叔似乎很快就入了梦乡,但醒言却不似以往那般很快入眠。辗转反侧间,看着窗外透进的柔和月光,想起这半日快乐的光景,就仿佛在梦中一样。

特别的,回想起在马车上那轻轻一触,少年心中便似有万种风情转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反复盘旋着《诗经·国风》中那段塾课: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第一次,醒言觉得那心目中枯燥的诗经,原来也是这般鲜活生动!“其实,她也蛮好看的……”少年就在这样纷乱的念头中,渐渐沉入了香甜的梦乡。在他隔壁的居盈,则看到草床上已换上一床干净的布褥,布褥上堆着一条毛色新鲜的狐皮。在那方粗陶枕旁,还发现一把防身的黑铁剪刀,想必是醒言的母亲放置的。“好细心的大婶啊!”

居盈想着。经过这一日的玩耍,小姑娘也确实累了,再加上松果子酒清醇绵长的后劲也上来了,便拉过那条暖暖的狐皮盖上,在混杂着夜鸟啼鸣与林叶窸窣的山野夜风声中沉沉睡去……翌日清晨,当醒言在啁啾的鸟语中醒来时,看到对面成叔的草铺已经空了。见此情形,少年也不好意思再睡,连忙穿好衣物,来到厨房中在木盆中舀上些泉水,便开始洗漱。

快要洗好时,忽听门外传来居盈开心的笑声,夹杂着小鸡们叽叽咕咕的鸣啼。醒言便束好头发,来到门外看少女何事这般高兴——只见居盈正在茅屋门前空地上,拿着一只瓢儿,兴高采烈地撒着什么给小鸡们吃,边撒还边“咕咕”模拟着母鸡的声音,兴致盎然地和他家新孵出没几天的小鸡崽儿玩耍。“醒言快来看,这些小鸡好可爱啊!像绒球一样!”居盈惊喜地叫道。看她这新鲜的样子,醒言不禁莞尔:“看来这丫头,还真是没见识啊,就些小鸡,值得这般激动吗?”

不过见少女热情高涨,他也受到感染,便走上前去一起来看这些小鸡。

只是,当醒言看清少女手中瓢里所装物事时,脸色不禁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苍白,紧赶几步走到近前,盯着她手上的瓢儿生硬地说道:“快把它给我。”居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说:“好啊,你也来撒米给它们吃!”

不过等她把瓢递给醒言,才看清少年脸色不是那么自然,看上去,似乎有些心疼,又有点儿生气。

居盈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醒言你怎么了?生气了?”“没,没啥。”醒言接口答道,不过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你骗我的,一定是生气啦,而且我还知道是我惹你生气啦,快告诉人家是怎么回事!”

说着说着,居盈眼圈竟有些红了起来。“别哭别哭,我告诉你还不成嘛!”甚少见这样阵仗的少年,立时慌了手脚,竹筒倒豆子般说道:“你知道你撒给小鸡吃的是什么吗?那是米啊!我爹翻岭钻沟,辛辛苦苦要捕捉好多猎物,才能到城里米行换一小袋米。这些米,我家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只有来客人了娘才会煮上米饭米粥。平时我家吃的都是苋子,又糙又难吃,估计你都没吃过吧?我也不喜欢吃,但没办法。靠马蹄山这荒山野岭,积上一点钱粮差不多只够交税。如果我不在稻香楼当店小二,我那私塾更是想也不用想了!“我家喂鸡,都是我娘采来野菜切碎了给它们吃,这米连人都不舍得吃,哪还能拿来喂鸡!你这瓢中的米,大概是娘舀出来准备煮米粥给你们当早饭的吧。其实还真是托你们的福,上一次我吃米粥,已经是两个多月前了吧……”

许是心中激愤,醒言不知不觉中一下子就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说到最后苦笑起来。

也难怪他心中如此激荡,因为饶州地界水田稀少,山货低贱而稻米贵重。醒言家生活困顿,老张头平素打理打理这荒山野坎上的一点果林和野麦,农闲时去猎些山物,拿到城里换得少许粮米间杂粥饭。他家很少烹煮纯米饭粥,而是由醒言娘到附近山野中,漫山遍野地逡巡,采集野麦果实,磨成粗粒苋子权当米食。

再说醒言一口气倒完心中的困楚,渐渐平静下来,也觉自己有些失态,不过既然按少女要求告知了原因,想必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吧。“呜呜呜,对不起!”

没想居盈听完后,还是忍不住抽噎起来。这下轮到醒言慌了手脚,赶忙说道:“咳!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是哭了?若让成叔听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呜呜!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对。人家心中难过!”“醒言你这浑小子怎么欺负起人家小姑娘来啦?”成叔没出现,倒是醒言娘被少女的哭声惊动,便端着衣盆出来看个究竟。正哽咽着,听到醒言娘出声,突然间居盈觉得很不好意思,便止住了哭声。她跟醒言娘吞吞吐吐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申明不关醒言的事,都是她自己不好,不该拿稻米来喂鸡。

一番诚心道歉后,醒言娘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朴实的农妇不善言辞,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不怪你不怪你,同时拿眼珠瞪儿子。此时醒言也觉得刚才语气有些过分,便也端的诚惶诚恐。为了早点平息风波,别无长处的少年,便向居盈承诺,今天他可以继续给他们当导游。听他这么说,少女才真正破涕为笑:“太好了!可不许赖!人家本来还是很懂事的,这次实在是不知道嘛。醒言你可不要老记在心上生我气哦!”

醒言忙道:“早就不生气了,呵呵!”“没想到你们家有这般苦楚……”说着说着,居盈眸中又有莹光闪动。“呃!再哭我就真生气啦!”

——经历了这场风波,不知不觉中,这二人已亲密了许多。第五章情因年少,烟波尽泯尘俗“对了,怎么不见成叔啊?”刚才这么大动静,却还没见成叔出现,醒言有些奇怪,便出言询问居盈。居盈说她也不知道,倒是醒言娘告诉他们,成叔很早就起来,说先去招呼一下山脚下的马车,带点干粮给车夫吃。并且特地嘱咐,说居盈他们不用等他了,在醒言家吃了早饭后,自己去马车那儿找他。

早饭时,为了表示歉意,居盈坚持不吃米粥,而要尝尝苋子的味道。醒言拗不过,也只好告诉娘早饭做苋子粥。对苋子粥没啥概念的少女,等真的舀到嘴里,才发现醒言所言不虚。这苋子粥,真不好吃,即使就着酱油腌制的孢子肉丁,居盈还是觉得这苋子难以下咽。不过,即便这样,她还是坚持吃完,并不言苦。醒言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丫头也蛮懂事的。”

等依成叔之言赶到停放马车的山前空地上,车夫却告诉他们,成叔早已自行离去,说要去三清山拜山访友,请醒言暂时照看一下居盈。

居盈闻言,虽然对成叔不告而别有些惊讶,不过却一点也不生气,倒反而还有些欢欣雀跃起来。也许,只有跟同龄人在一起,游玩才更加快乐吧。与她的欢欣鼓舞不同,醒言心下倒有些奇怪,口中自言自语道:“三清山……不就在鄱阳湖那边嘛。三清山里倒是听说有不少道士。难道成叔在那儿也有朋友?”“鄱阳湖?好有名啊!醒言你带我去玩!好吗?”没想居盈耳朵甚好,立时捕捉到“鄱阳湖”三字,便开口恳求少年。正闹着,那车夫又递过来一封信,说是成叔留给醒言的,让他啥时打开看都成。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好奇心比较重,不用居盈劝掇,醒言便撕开封皮,取出信瓤儿来看。成叔能跟他这个萍水相逢的市井少年有什么重要事情好说呢?无非就是嘱托要好好照顾居盈这小丫头。

展信观瞧,只见信中写道:“昨日夜酌,君之赋诗颇为雅丽;玩味之余,老夫不禁技痒,也来试和一首。”哦,原来和我谈诗啊!难道昨晚那首即兴之作还真的不错?再看成叔这行书字体,也写得着实不错,庄严肃穆中还能看出颇为飘逸洒脱的笔意。接着往下读,却见成叔笔意突转,换成一副狂狷的草书:“痴儿控卧仙山背,寒露满身披月华;兰因絮果歌金缕,本是罗浮梦里人。”

只见这满纸墨痕飞动,那二十八个字儿仿佛蕴藉着某种说不出来的灵气,直欲离纸飞腾而去。只是赞赏之余……这四句是和诗吗?似乎和自己昨晚那诗不太搭边。

不过虽然莫名其妙,这诗本身倒还不错,音节婉转,颇有可观之处。特别是成叔这一手草书,狂而不乱,清丽灵动中,又见几分洒脱出尘之意,显见这成叔于书法一道,颇为精研。

正在心中赞着,少年又发现信下面还有内容:余观李氏小梅,并非君之佳偶。落款:灵成子。“……看不出来这成叔,还有些为老不尊啊!我啥时提过小梅啦。”少年脸上不禁有些发烧。“喂!这信里写啥了?”居盈看到少年有点脸红,于是很好奇信中的内容,便伸头想凑过来看。“去去,没啥好看的。”

醒言才不好意思让她看到最后那句话呢!“想不到醒言你是个小气鬼哦!”看着居盈有点不满的样子,这少年突然想捉弄捉弄她:“呵呵呵,灵成子,哦不,是你成叔他已经跟我说了。”顿了一下,看着支起耳朵等待下文的少女,接着说道:“成叔说要把你嫁给我!哇哈哈哈哈!”话刚说罢,少年便学着清河老头儿那样,张牙舞爪地夸张大笑起来。“骗人!成叔他才不会这么说呢!”少女的脸上一下子飞起一道绯红,慌张地说道。过得半晌,聪明的丫头终于反应过来,便反击道:“哼哼,就算成叔真要把我嫁给你,你敢娶吗?!”

一听此言,青涩的少年觉得自己的胆量受到了怀疑,便似受到很大侮辱,就有些赌气地大声说道:“当然敢啦!”“我张醒言,除了那倾城公主之外,谁不敢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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