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少年侦探系列:透明怪人(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4 23: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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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江户川乱步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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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少年侦探系列:透明怪人

江户川乱步少年侦探系列:透明怪人试读:

蜡人绅士

这两个孩子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么可怕的事情。

初春的一个礼拜天,就读小学六年级的岛田君和木下君去老师家中玩,听老师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直到傍晚才离开。事情就发生在回家的路上。“嗯?奇怪了。这儿我从来没来过。”岛田君环顾四周,一脸纳闷。“是啊,我也没来过。真冷清啊。”木下君也觉得奇怪,望了望四周。宽阔的大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暮色沉沉,一片完全陌生的街区展现在眼前。水果店、点心店、牛肉火锅店……商店鳞次栉比,可就是没人——仿佛所有的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留下了店铺。

两人觉得蹊跷,边走边看,一家富丽堂皇的古董店跃入眼帘。只见硕大的橱窗里陈列着许许多多的古董,比如古老的佛像、有着美丽花纹的陶器等等。两人不由得停下脚步。“我爸爸喜欢佛像。每次和他一起出门,他看见古董店就不走了,一看就是老半天。我可不喜欢这些老古董,挺吓人的。”岛田君说。木下君表示赞同,他说:“嗯,是挺吓人。博物馆里的那些佛像,就像活的一样,我有一次去,越看越害怕。不过那些佛像可都是国宝呢。”“你看中间那个黑乎乎的佛像,长得像不像印度人?”“佛像不都长得像印度人么?佛教起源于印度嘛。”

因为有一些佛像必须从侧面才能看清,两人便走向橱窗的侧面,突然发觉就在他俩刚才所在的地方,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看他,低低的帽檐几乎盖住眼睛,竖起的衣领遮挡住了下巴,他正面朝橱窗,凝视当中的一尊佛像。这是一尊金属铸成的佛像,色泽发暗,只有大约十五厘米那么高,却被郑重其事地摆在正中央的台座上。

木下君打量了一阵绅士,冷不丁用胳膊肘支了支岛田君。岛田一惊,抬头看了看木下,只见小伙伴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位绅士看。岛田便也朝绅士望去。你猜怎么着?这下子连岛田也瞪圆了眼,眼珠子几乎要蹦出来了。

是什么让他俩如此吃惊?是那位绅士的脸。那张脸,不是人的脸。

起初他俩怀疑绅士戴着面具。然而观察下来,并没有发现固定面具的细线。其次,面具和人脸之间没有衔接的痕迹。莫非这是一种罩住整个脑袋的特殊面具?

绅士的脸几乎跟陈列在西服店橱窗里的假人模特一模一样。那些模特并不是用蜡做的,反倒是眼前绅士的脸,像蜡一般油亮光滑,白皙中带着透明感,这不是蜡像是什么?瞧那白里透红的皮肤、高高的鼻梁、标致的胡须,一张英俊的洋人脸——但不是活人的脸。眉毛、眼睛、嘴巴,全都一动不动。而且“他”似乎没有眼珠,眼睛的位置上只有两个黑窟窿!好一尊招摇过市的蜡像,如今正驻足于古董店的橱窗前。

绅士盯着橱窗里那尊小小的佛像出神,完全没留意身旁的两个孩子。岛田和木下两人早就想逃了,可是腿脚发软,动弹不得。他们担心自己哪怕是有一点小动作,那位绅士就会猛扑过来。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很慢(其实还没过五分钟),蜡人绅士终于离开橱窗前,拄着一根竹节很多的拐杖,“咯噔、咯噔”地走起来,像个机器人。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是就此逃跑,还是跟踪到底,识破“他”的真面目?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俩决定进行跟踪。两人猫腰屈身,沿着屋檐下行走,尾随其后。

第三个跟踪者

傍晚的街市安静得出奇,路上空无一人,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蜡人绅士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在雾幛中,不容有丝毫疏忽。岛田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绅士拐了几个弯,紧随其后的少年们每拐一个弯,眼前就展现出一幕越发陌生的街景。

不知不觉地,两人走进了居民区。路两旁是长长的水泥墙,没有藏身之所,只得侧身贴墙而行,活像两只横行的螃蟹。神秘绅士行走在三十米开外的雾气当中,“咯噔、咯噔”,步伐保持固定的频率,手中的竹拐杖触及地面而弯曲,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吱呀”声。

两个孩子是胆战又心惊,生怕对方会突然杀个回马枪,用那双黑窟窿一般的眼睛发现他俩,然后一路奔袭而来。所幸的是,那人头也不回,径直前行,就好像是无法转动脖子的机器人。

又往前走了一段,水泥墙到了头,篱笆墙接了班。篱笆墙是藏身的好场所,却更增添了一分荒凉。此时此刻,出了一桩怪事——就在少年身后二十来米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跟踪者!但两个孩子竟丝毫没有觉察。

他可不是什么蜡人。这人大概三十五六岁,看穿着打扮,像是报社的记者。他是在跟踪两个孩子呢,还是跟踪远处的蜡人绅士?不得而知。他显然不像两个孩子那样战战兢兢。你看他,边走边怪怪地笑着,让人心里发憷。

再走一段,篱笆墙也到了头,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空地。这里乱石遍地,碎砖堆积,垃圾成山,完全没有人打理。蜡人绅士径直通过这里。四周的环境越来越暗了,太过谨慎或许会导致跟丢目标。两人咬咬牙,尽量压低身体,猫腰前进,一口气将距离缩短到十来米。再看记者模样的绅士,他微微笑着,也是一口气拉近了与孩子之间的距离。

走过荒地,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轮廓呈锯齿状的庞然大物——原来是一幢不知是两层还是三层的砖房,残垣断壁豁牙锯齿的损毁严重。蜡人绅士“咯噔、咯噔”地朝着破房子走去,这里或许就是“他”的栖身之所。

这幢房子只留着三面墙,还有一面墙被毁,豁开一个大口子。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挺宽敞的房间。蜡人绅士从这个破口走进屋内,消失不见了。

两个孩子见状吓得发抖,差点逃跑。木下硬是挺住了,一把抓住岛田的胳膊,悄声说:“走,去看看。”

岛田也不好撇下同伴独自开溜,便也鼓起勇气回应道:“行,去看看吧。”

千奇百怪

两个孩子伏在满是碎砖乱石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行,到达了蜡人绅士刚才消失的地方。岛田和木下一个左一个右,身子紧贴墙壁,微微探出脑袋,从砖头的缝隙间窥视里面的情况。只见蜡人绅士叉腿站在十来米开外的墙边,面朝门口。奇怪的是,他已经脱去了外套和上衣,眼下正在脱白衬衫。衬衫的纽扣挨个绷开,终于,最下面的一个纽扣也解开了,转眼间白衬衫忽地飘在空中,而后落在地上……

天哪!

两位少年惊讶到了极点。他们惊声尖叫了吗?没有。他们已经吓得僵住了,连大气也不敢出——这个绅士是个怪物。不,甚至比怪物还可怕。

脱掉的衬衫里面,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呢?只要是有实物,哪怕再可怕,也不至于如此惊讶——然而,衬衫里面,什么也没有,是空的!

怪物那张面具似的脸还在,帽子也还戴着。面部以下的脖子、胸部、双肩、双手,都看不见。腰部往下,穿着裤子的两条腿还杵在那里。这也就是说,怪物的脸和裤子之间空无一物——这不,能看见“他”背后的砖墙呢。如果“他”有上半身,砖墙势必被遮挡住,是看不见的。

两个孩子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又怀疑这是梦境。万万没想到,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先是帽子。那顶呢帽嗖地脱离了脑袋,像是被无形的手拿起又抛在地上。接着是面具。两条腿明明还站在原地,面具突然往上飞起大约七十厘米,忽左忽右地晃悠了一阵,猛然像是被人扔出去似的掉在地上。这样一来,怪物的上半身就完全消失了。“他”似乎不打算就此罢手。无形的手开始解裤子。皮带解开了,紧接着裤子上的纽扣挨个解开,裤子刷地退到脚跟,堆成皱巴巴的一团——果不其然,裤管里也是空的。

此后,两只鞋子脱离了裤腿,无形的脚穿着鞋子,“咯噔、咯噔”地动弹起来,冷不丁腾空而起,开始一段莫名其妙的舞蹈。两只鞋子在空中飞舞,闹腾了一阵后戛然而止,啪嗒落地后便再也没有动静。袜子也揉成皱巴巴的两小团,丢在地上。

——这下怪物连袜子都脱了。从头到脚,身体上没有任何东西,赤条条的。“他”从此彻底消失,就像空气一般,看不见也摸不着。

接下来,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散落一地的面具、帽子、上衣、裤子、衬衫、鞋袜、竹拐杖等自己动了起来,集中到一处,外套把它们一股脑儿包裹起来。这个外套包裹嗖地腾空,顺着墙壁往右飘向墙角的一个小洞,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墙洞外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是物体相撞的巨响,片刻便回归死寂。只见从墙洞里迈出一条穿了裤子的人腿,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出现在眼前。孩子们吓了一跳,以为蜡人绅士又穿上了衣服,杀个回马枪。然而,来者并非蜡人,而是刚才跟踪他们的报社记者。“咳,给他跑掉了。这家伙,力气可不小呐……不过总算是亲眼目睹了。下回他肯定逃不了。”记者自言自语,接着转过身,大声招呼藏身墙后的孩子们:“你们两个,出来吧,没事了,那家伙逃掉了。”

岛田和木下由于惊吓过度,身体像石头一样僵硬,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哈哈哈……瞧你俩,吓成这样。那家伙不会来了,勇敢一点出来吧。我可不是什么怪物,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不会吃了你们的。哈哈哈……”

记者爽朗的笑声给两个吓傻了的孩子注入了生气。他俩拍了拍身上的土,嘿咻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走到记者跟前。“你俩跟踪他了吧?胆量不小嘛。其实我一直跟在你俩后面。刚才我就埋伏在墙洞边上,一心想逮住他,可是那家伙无影无踪的,让他给溜了。”

记者说着,又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瞧那一身豪气,俨然是古时候斩妖除魔的英雄。“叔叔,那究竟是什么呀?”木下君脸色铁青,双目溜圆,显然是惊魂未定。“这个嘛……叔叔也没搞明白。总之就是个怪物。现如今呀,搞得整个东京鸡犬不宁。”“搞得整个东京鸡犬不宁?!”“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这家伙,到处兴风作浪。爱捣蛋不说,还是个江洋大盗呢。”记者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了些什么呢?

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人,还是某种未知的动物?莫非是天外来客?!一切,都是谜。

空气人

记者娓娓道来:“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个怪物的情况。我是报社的记者,当然见多识广了。我是《东洋报》的记者,最近一直在跟踪他,可每次都让他溜掉了,毕竟看不见他嘛。”“真不可思议。那家伙就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这么说,他……是人吗?”“他是人没错。还是个大盗呢。”记者说完,思量片刻,看了看两个孩子,又开了腔,“你俩就住在这附近吗?要不这样吧,现在离吃晚饭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在附近找家店,边喝茶边聊。你俩跟踪那个怪物,勇气可嘉,我就给你们好好讲讲他的故事。”

岛田和木下满口答应。于是三人离开荒地,来到闹市,找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坐下。记者点了咖啡和蛋糕,请孩子们吃喝,自己则讲起故事来—

我留意到这个怪物,大概是在十天前。我在银座的大街上走着,突然有人“咣”地狠狠撞了我一下,使得我差点摔倒。“走路看着点儿!”我吼了一嗓子,愣是没见着撞我的人。的的确确有一个人用身体撞了我,而我却看不到他。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两位结伴而行的女士也像是被人搡了一把,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我仍旧没看到肇事者。这事太蹊跷了,我停下来看个究竟。果然,女士身后的小伙子也突然东倒西歪的。他大骂:“长没长眼睛!”东张西望一阵,没见有人撞他,傻了眼。“哎哟哟真吓人。刚才是怎么了嘛。”两位女士脸色都变了。“明明有人撞我的。怎么没见着呢?奇了怪了。”小伙子也停下了脚步,眨巴眨巴眼。

就这一会儿工夫,还有不少人挨了撞。大家都站住不走了,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谁都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过了一会儿,大伙儿又各奔东西。

我突然想起了一部名叫《隐形人》的小说,英国小说家威尔斯的名作。说是一位学者发明了一种能使人体变透明的药品。只要吃了这种药,人的身体就会隐形。刚才撞上我的,该不会就是“隐形人”吧?想着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来我转念一想,这“隐形人”不过是小说里的人物罢了,哪有这么厉害的药,更不可能存在隐形的人。想到这里,我就打消了刚才的荒唐念头,回家去了。

万万没想到,过了两三天,我又碰上了一件怪事。这件事让我不得不相信,东京果然是存在“隐形人”的。

你们大概也知道,有乐町的过街天桥下面,有一长溜擦鞋匠。那天傍晚,我站在马路拐角处等朋友,碰巧看到有个十三四岁的小擦鞋匠,不跟同行聚在一块儿,离得远远的自个儿摆摊。他给一个小混混模样的男青年擦鞋,那个卖力呀,把鞋子擦得锃亮。等完事了,男青年从兜里掏出一张大钞,说没小钱,给他找开。男孩就打开身边的钱盒子数起找头来——没想到里头塞满了大钞小钞,小小擦鞋匠真有钱。

男青年拿斜眼瞧着对方数钞票,冷不丁一把抢过纸盒子,大把抓起钞票塞进自己的口袋,完了把空盒子随手一抛就要走人。男孩子都快哭了,死死拽住男青年不放。他哪里是小混混的对手,被一把推倒在地,呜呜地哭了。

就在这个时候,怪事发生了。男青年突然“啊”的一声大叫,打了个趔趄,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紧接着他涨红了脸,自个儿搏斗起来。明明没人跟他打架,他独自在那很夸张地瞎闹腾,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心想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过路人三三两两围过来看,没有人上去制止。结果没等有太多的人来围观,这场离奇的格斗就分出了胜负。男青年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半天不得动弹。

你问我是谁摆平了小混混,当然是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啰。明白了吧?小混混刚才是和隐形人打架呢。

这时,男青年的口袋忽然微微蠕动,一把钞票冒了出来,自个儿飞回原来的纸盒子里,接着纸盒子也飞了起来,轻轻降落在小擦鞋匠的膝头。这时我亲眼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动。就是这个人影,从男青年的口袋里取出钱放回纸盒子里。很显然,刚才制服男青年的,就是这个人影。我管他叫“空气人”。这个“空气人”,虽然是江洋大盗,但也会做些好事。他这是在捉弄人呢,吓大家一跳,自己乐在其中。

天价首饰

一个肉眼看不见的人到处滋事,警方已经留意,报社也收到不少报料,不过这个传言太离奇,警察和报社都没法证实,自然无从查起。

没想到这个“空气人”终于出手,偷走了昂贵的首饰。你俩知道银座的大宝堂吧?非常有名的珠宝店。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大宝堂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正要打烊,珠宝陈列柜的柜门自己打开了,当中的镇店之宝——一件价值连城的首饰像是被人一把抓住似的飞了出来,在半空中飘飘悠悠。

当时掌柜进了里屋,两个伙计出去关店门了,店堂里只有一个年轻伙计。他见首饰飘荡在半空中,“哎呀”惊叫一声,愣住了。莫非有人从天花板上垂下丝线钓走了首饰?可天花板上涂了白白的灰浆,根本没有缝隙,更别说提溜着丝线四处移动了。

难道是首饰成精了?伙计打了一个寒战,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伸手抓,谁知那首饰就像是水里的鱼,逃来逃去,慢慢移到店门口……一转眼,它跑外头去了!年轻伙计嚷嚷着追赶,店外的伙计也跟着他一起追,掌柜的也从里屋出来了,路人看热闹,那件首饰已经无影无踪——价值连城的镇店之宝长了腿,自个儿溜了。

店家很快报了警,办案人员来到现场,觉得案情堪比天方夜谭,无从下手。他们怀疑这是大闹东京的“空气人”作祟,可惜没有任何线索。大宝堂珠宝被盗的消息今天早上才传到报社,所以没赶上登晨报,晚报上倒是大篇幅刊登了。你们回家看看报纸,题目是“闻所未闻的怪事,空气人现身银座”。

在《东洋报》,我负责跟踪报道这起事件,写那篇文章的人就是我。我是一心想揭露“空气人”的真面目,所以从早上起一直到处走,运气还不错,竟然给我撞上了那个戴面具的家伙。我起先没想到他是“空气人”,不过看到蜡人在大街上走,是个记者都不会放过的,我在你们发现他之前就跟踪他了。

谁知道他竟然看起古董店的橱窗来,而且是盯着正当中的佛像看。我突然觉得这家伙不对头,面具里头说不定是空的。假如他真是“空气人”,那尊佛像就有危险了。说不定,他事后会脱了衣服,变成透明的,对佛像下手。我看你们继续跟踪他,就进了古董店,提醒老板保管好那尊小佛像。你们大概不知道,那是推古天皇时代制作的佛像,可比大宝堂的镇店之宝值钱多了。

今天我总算是亲眼见到了“空气人”。前几天看到的,只不过是模模糊糊的一团,今天亲眼见他脱衣服摘面具,也亲眼确认了衣服和面具下面是空的,你俩可以为我作证,三个人六只眼,看得明明白白的。

今天晚上,我们报社的摄影组会去给你们拍照。明天的报纸上会表彰你们勇敢的行为,还会提到咱们三人亲眼目睹“空气人”的事情,肯定是满满一整版。

我们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不能让你们的父母担心了。叔叔我有一个请求,如果下次再见到那个蜡人,也请你们跟踪他,查明他的去向,之后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百货商店里的怪物

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东洋报》社会部黑川胜一”。分别前,黑川记者记下了两人的姓名和家庭住址。

黑川没有食言。第二天,关于“空气人”的报道占据了这家报纸社会版的大部分版面,还刊登了岛田和木下两人的大幅照片。从跟踪蜡人写起,一直写到蜡人在破房子里脱衣摘面具,最终消失不见,事无巨细,统统报道,甚至配上了地图。

这一天,似乎整个东京都在谈论这件科学无法解释的奇事——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透明人就在东京。正因为肉眼看不见,所以要格外小心。说不定就在人们谈论他的时候,“空气人”就在一旁边偷听边吃吃地笑呢。

全东京的珠宝商都给玻璃柜子和橱窗上了锁。美术品商店和古董店则纷纷撤下沿街橱窗里值钱的商品,藏好掖好了。最着急的是银行。说不定“空气人”什么时候就来了,一把顺走现金出纳台上的成捆大钞,那损失可不是小数目。

没想到事情见报后一个星期,什么也没发生。人们开始怀疑那是不是假新闻:“空气似的透明人压根儿不可能存在。报社记者和那两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中邪了,否则就是瞎写一通,哗众取宠。”

他们想错了。这回“空气人”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现了身。

一个礼拜天,木下君陪同妈妈去日本桥的百货商店,陪她买做西装的布料。木下君对布料没兴趣,他自有如意算盘:等会儿拉着妈妈去图书专柜,好好买上几本书。

母子俩早早地外出,到达时商场刚开门,宽敞的店堂里顾客寥寥无几。两人乘电梯上了三楼,快步走向布料柜台。只见一匹匹呢绒布料就像五颜六色的瀑布,一个圆形台子上,站着身穿各式衣服的假人模特,男人女人,大人小孩,赏心悦目。这些假人鼻梁高高的,眼睛大大的,有点像洋人,不过是黄皮肤,看来还是按照日本人的形象制作的。

周围还有五六位顾客。母子俩环绕圆台慢慢走,欣赏着模特身上服装的款式和颜色。木下君觉得无聊,细细打量起假人的容貌来。这一打量不要紧,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一个假人模特与众不同,别的都是黄皮肤的日本人,唯独它是白里透红的洋人相貌,而且,唯独它是蜡做的,带着透明感。

木下君不由得停下脚步,端详起这具模特来。它一身考究的燕尾服,着装改了,但那张脸——不就是那天遇见的蜡人绅士么!木下君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这时一个店员路过,木下君下意识地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店员见木下君惊恐万状,打了个寒战,朝那些假人模特瞥了几眼。“叔叔,那个外国人的蜡像,怎么没有眼珠呢?只有两个黑窟窿。”木下君悄声说。

店员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原来这具没有眼睛的假人模特是今天刚出现的。再说这家店压根儿就没有用蜡像当模特。这人挥手招呼对面的同事,两人小声商量着,其中一人走上圆台,靠近蜡像——突然,他愣住了,再也无法向前迈步,仿佛连他也成了蜡像。因为那具燕尾服蜡像,居然动起来了!“啊——”“咣当!”

两具女人模特应声倒地。“蜡人”跑起来了!挡在去路上的假人都被推倒。看,他急匆匆地纵身跳下圆台,燕尾服的下摆上下翻飞,从木下君跟前掠过,向远处跑去。那边的人群“哇哇”地连连惊叫。两个店员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嘴里咿咿呀呀地嚷嚷着什么,也跑去追赶了。

这怪物,一路左冲右突狂奔不止,如入无人之境——人都被他那张脸吓跑了。他跑啊跑,跑到员工专用的狭窄楼梯那里,消失不见了。身后的追兵已经增加到了七八个,他们你挤我我挤你,吵吵嚷嚷地跑下楼梯。

二楼、一楼、地下一层,怪物快得就像在溜冰。他沿着没有岔道的走廊飞奔,尽头是大门紧闭的仓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只见他一把拉开仓库门闯了进去。“太好了!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冲在最前头的壮汉喊道。他跑过去咣当关上门,死死抵住。“这下好了。仓库就这么一个出入口,窗户都安了铁栅栏,那家伙就是插翅也难飞了。你们快去报警呀。”“好嘞。我去报警,可不能让他跑了。”

一个店员自告奋勇。其余人聚在仓库门前严防死守。

想来这个“蜡人”也是失策,偏偏跑进了死胡同。即便他是“空气人”,也没法从窗户铁栅栏的缝隙间逃脱。他毕竟不是鬼魂,虽然肉眼看不见,血肉之躯还是有的。

妖风

片刻,一个店员领着三个刚好来百货商店巡视的警员回来了。这三人拨开留守的店员来到门边,做好突击的准备后,猛然推开门。说来也巧,仓库里头正好有怪事发生,令人胆寒。

这儿虽说是仓库,但货物基本被搬空了,空空荡荡的,只在墙角留了两三个大货柜,别的什么也没有。灰色的水泥墙壁,灰色的水泥地板,光线从高高的小窗户照进室内,虽然是大白天,这里却幽暗如黄昏。

跃入警员眼帘的,是一个飞在半空中的人头!它像是被人抛弃了,扑通落地后轻轻晃了几下。事发突然,警员们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原来是面具。只见燕尾服、衬衫、裤子和鞋子等散落一地,哪儿也没有怪物的影子。那是因为他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变成透明的了!警员们闯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取下面具,随手一扔,吓了警员一跳。

三个警员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迅速展开搜捕。因为看不见怪物,他们打算用摸索的办法。三人分成左中右三股,张开双臂向前推进,将仓库搜了个遍,不留一个死角,结果是一无所获。毕竟我方在明对手在暗,这场“躲猫猫”的游戏警员们没有胜算,对手只要稍稍躲闪,就能轻松避开。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哇”的一声惊叫。大家伙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店员一屁股坐在走廊的地上。“他撞上我了!”

店员倒地不起,脸色铁青,指着身后的台阶,示意怪物撞倒了自己,往楼梯那边跑了。人们正要奋起直追,突然又是一声惊叫,一个人从昏暗的楼梯上滚了下来。显然是下楼时和往上跑的“空气人”撞了个正着。这人是来送货的。事后他回顾当时的情形:“那简直就是一股妖风啊。我下台阶的时候,感觉下面嗖的一阵风,结结实实撞在我胸口,力道很足啊。我没站稳,就滚下来了。”

就这样,透明怪人溜之大吉了。他冲上楼梯混进人群,再想找到他,那就好比海底捞针。偌大的百货商场,别说找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怪物,就算是肉眼看得见的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事后商场盘点,发现并没有诸如珠宝之类的商品失窃。怪人假扮成蜡像,肯定是意图行窃,只不过在下手之前就被木下君发觉了。

百货商场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总算是有惊无险。而透明怪人还藏身在东京的某个地方,伺机行动。他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什么呢?说来也怪,这下一个目标,是岛田君(最早发现怪人的孩子之一)家里的一样东西。怪人为了得到它,即将在岛田君身边现身。各位瞧好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狞笑的人影

百货商场风波平息之后的两三天,一个傍晚,岛田君在自家院子里闲逛。天气阴沉沉的,刚入春,却异常的暖和。

岛田君的父亲在战前是个大富翁,现如今在银行工作,不过住的还是以前的豪宅,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客厅前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坪,稍远处有假山,还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林子。

岛田君在屋后的鸡窝前逗鸡取乐,玩了一阵就腻了,前往院子里的草坪。当时客厅的玻璃门紧闭,室内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就在岛田君绕过屋子的拐角,刚要迈进草坪的一刹那,他愣住了。因为草坪上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岛田君喜爱溜旱冰,他有一双旱冰鞋,有一段时间没用了,就搁在客厅的外廊下面。现如今,这双旱冰鞋竟然在草坪的正中央,这还不算,它们竟然自己在动!一前一后,交替前进,就像有人穿着它们滑旱冰。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岛田君想。不,不是梦!放学回家之后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呢,不可能是在做梦。“哎呀!难道是……”岛田君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哆嗦,像是被人从背后泼了一盆冷水。他想到了透明怪人:透明人穿着旱冰鞋走路,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毕竟这里是草坪,没法像在溜冰场上那样顺畅,旱冰鞋倒是也缓缓走了一段距离。它离客厅越来越远,朝假山脚下那丛枝繁叶茂的八爪金盘进发。“妈妈!快来人呐!快点……”岛田君忍不住大声呼叫起来。事后想想还挺不好意思的。

然而就在这时,旱冰鞋已经扎进了那丛八爪金盘当中。枝叶摇摆,沙沙作声,俨然是有人拨开树丛前进。八爪金盘的后面是大大小小的常绿树,形成一片小树林,光线更加幽暗。

母亲和用人闻声赶来(这时父亲还没有回家),一家上下顿时炸开了锅,叫来邻居的伯伯助阵,还报了警,把院子里搜了个遍,一无所获,仅仅在灌木丛深处发现了被遗弃的旱冰鞋。怪人必定是脱了鞋,翻墙逃跑了。

说来也怪,怪人为什么穿着旱冰鞋呢?事后排查,家中没有遭窃。在人们心目中,这个“空气人”有时也会做些好事(比如帮助被人欺负的小擦鞋匠),喜欢捉弄人,但又何必潜入岛田君家中,在草坪上溜旱冰呢?其中莫非有什么阴谋?该不会是知道被岛田君识破了真面目,特地上门来报复的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深夜,又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岛田君独自一人睡在他那间十平方米的卧室里。他的卧室有一扇宽约两米朝向后院的窗户,窗户上镶着毛玻璃,窗户外又有木制的窗格,所以防雨套窗是常开不闭的。夜半时分,他被响动惊醒,不由睁开眼睛。只见后院远处的灯光打在毛玻璃上,勾勒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这黑影的上半身有普通人的一倍大小,据此推断,黑影的主人并不是紧贴着毛玻璃的。奇怪的是,这人好像没有穿衣服,肌肉的线条清晰可辨。他侧着脸,一头乱发,凹陷的眼窝,高高的鼻梁,鼻子下面张开的嘴……无不历历在目。这个影子本身并非浓黑,而轮廓却非常鲜明。

岛田君吓得忘了呼吸,明显感受到心脏的暴动,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被某种魔力所控制,只能直愣愣地望着窗上的影子。“呃呵呵呵呵……”

影子吃吃地笑出声了!大嘴一张一合,嘴角一直咧到耳根,真令人汗毛直竖。岛田君再也受不了了,怒从心头起,化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从被子当中一跃而起,大声喝道:“是谁!”

同时一个箭步窜到窗边,一把拉开窗——他已经准备好了和黑影的主人正面冲突,打算在拉开窗的一瞬间,使出平生气力大吼一嗓子。

万万没想到,外头竟然空无一人。岛田君探出脑袋东张西望,也没发现人的踪迹。开窗之前影子一直存在,然而窗户打开后,影子的主人居然消失了。“一郎,你怎么了?”“一郎”是岛田君的名字。刚才的动静和叫声惊动了父亲,他急忙赶来瞧个究竟。“刚才有个怪家伙站在那里。可是我打开窗,一个人也没有。爸爸,说不定是那家伙。”

提起“那家伙”,父亲心知肚明——显然指的是透明怪人。他的神色一下子严峻起来,家中上下随即乱成一锅粥。所有房间的灯都点亮了,所有的人都被叫醒,大家手持手电筒和哨棒搜查后院,然而一无所获。后院的泥土是干的,所以连一个脚印都没发现。

至此,人们又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这个像空气一般透明的怪物,是有影子的。事后想想当时的情况,这个影子并不像普通的影子那般浓黑且鲜明,而是像灯光照射半透明物体所留下的影子。怪物虽然肉眼看不见,但不能隐藏自己的影子,灯光一照,便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珍珠塔

次日在学校,岛田君和木下君一见面就说了昨晚的事。“越来越不对劲了。那家伙肯定是盯上你们家了。”“难道是要整我?”“他要整的是我才对,是我害得他被一大群人追。他不是冲你去的,一定是你家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嗯,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爸爸好像说过我们家有宝贝,不过没告诉我是什么。”“那就没错了。岛田君,咱们联系《东洋报》的黑川记者吧。说不定他有好主意。”“嗯,你说得对!”

于是两人向老师说明原委,用学校的电话联系了黑川记者,简要地介绍了事件始末。“要不这样吧,等你父亲下班回家,我去府上拜访他,详细了解下情况。”黑川记者确认了岛田家的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这天傍晚,黑川记者如约来访。恰巧父亲刚回到家,立刻将来客请到公馆的客厅,和儿子两人轮流回忆前天起发生的事情。“嗬,果然还是显现出影子来了。他可把我害苦了。”说起怪物的影子,黑川记者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两三天前遇上的事儿。那天天气不错,我去港区的居民区办事。那儿比较偏僻,路两旁是长长的水泥墙。时间是傍晚,红红的夕阳照着右边的墙壁,墙上当然就留着我的影子。“突然,我发现自己有两个影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我纳闷了,东瞧西望,除了我,没别人呀,怎么多了一个影子呢?我想到了散光,也就是看东西重影的毛病。可是这毛病不是说来就来的呀。再说了,除非散光很严重,否则是不可能把一个影子看成两个的。“我仔细看了看那个多出来的影子,竟然没戴帽子也没穿衣服,好像是赤身裸体的,我马上断定,这个影子不是我的。而且相比我自己的影子,它有些模糊,打个比方,就好像灯光照射毛玻璃所形成的影子。“我再次东张西望,还是没见着人,那个影子倒是跟我亦步亦趋,贴着我的影子走。我瘆得慌,加快速度,它也加速,我站住,它也站住。我豁出去了,吼了一嗓子:‘是谁!’你猜怎么着?不知从哪儿飘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吓得我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就这么站着,这个影子转到我的正面来了,两个影子面对面,它一下子展开双手,抓住了我的影子。与此同时,我感到有两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我的身体。这感觉太恶心了。我汗毛直竖,急忙后撤一步,使出全身力气,狠狠一把推开这个看不见的家伙,拔腿就跑,脑子里一片空白。跑了大约两百来米,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成了一个。那家伙不知上哪儿去了。“我知道空气人恨我。不过他也就是捉弄捉弄人,不耍刀弄枪。瘆人这一点没法否认,不过有些举动还挺逗的,说不定他就是想捉弄岛田君吧。”“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不过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呢。”岛田先生压低声音说,看得出他心事重重。“您有什么线索吗?”“我只想到了一点。战争期间我失去了很多宝贝,单单就保住了一件,可以说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嗬,这么说他是盯上了您的传家宝咯?这个传家宝到底是什么东西?”“您听说过‘珍珠塔’吗?高约二十厘米的五层宝塔,上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珍珠,颗颗是极品,数量有好几百呢。这座珍珠宝塔是三重县的珍珠大王在大正时期的大博览会上推出的展品,被先父买下。现在价格翻了两百倍。我听说那个空气人偷了珠宝店的首饰,我的珍珠塔可比那首饰值钱几十倍呢,他一定是闻风而动。”“那么珍珠塔现在在哪里?”“被我藏在一个绝密的地方。世人都知道我有珍珠塔,不过除了我和我爱人,没人知道它在哪里,连一郎也不知道。”“是在家里么?”“是啊。我们家还要仰仗您多出力,实不相瞒,这座珍珠塔,眼下存放在防空洞改造而成的

地下室

的保险箱里。”“放在防空洞里?那多不安全呀。”“哪儿的话,安全得很呢。这个防空洞用水泥砌成,很牢固。战争期间,院子里也有一个入口,现在用水泥封上了,盖上泥土,如今只留了一个入口,就在我的书房里。入口处的地板是可以拆卸的,上面铺了地毯,只有我知道哪块地板是可以拆卸的。揭开地板往下走,有一扇厚厚的铁门,必须用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走下门后的台阶,是一个七平方米大小的水泥房间,我说的保险箱就在房间中央。打开保险箱同样需要特制的钥匙,而且还有一关密码锁,光有钥匙不知道密码,也是打不开的。“我意识到珍珠塔被坏人盯上了之后,曾经考虑过委托银行保管。不用说,银行肯定更安全,可我担心在送去银行的路上出岔子。毕竟那家伙咱们看不见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觉得放在自家保管比较妥当。”“我明白了。安保措施这么严密,应该没问题的。现在千万不能揭开书房的地板。那家伙虽然肉眼看不见,总归是有身体的,只要入口关着,它就进不去。不过那家伙诡计多端,天晓得会使什么鬼点子。咱们要小心加小心,别上了他的当。”

对话进行到这里,不知哪里传来“咔嗒”一声轻响,黑川记者吃了一惊,沉下脸,猛然起身朝打开的房门飞奔而去,好似饿虎扑食。可等到他跑到门边,门竟然嘭地自动关上了!只听得黑川大喊一声“好你个家伙”,往后踉跄了几步,好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似的。此时他的双手仍然往前直直地伸着,试图抓住什么。

瞧!一张白纸飘然落下,被黑川双手抓住。他定睛看了一会儿,愤愤然地说了句“该死”,回到桌边,把白纸摊在岛田君父亲跟前的桌面上。只见上面用铅笔写了几个大字:

我明天晚上来取你们刚才说的东西。时间定在九 点。

黑川君,谢谢你给我起了一个好名字。

空气人地下室

岛田君、父亲以及黑川记者看了纸条上骇人的信息,脸色煞白,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天已经黑了,室内黑漆麻乌的,他们甚至忘了开灯。“啊!”岛田君突然紧紧揪住父亲的胳膊,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见他死死盯着房间的一处,两个大人一惊,也朝那儿望去。

岛田君视线所指向的,是紧闭的玻璃窗。那扇玻璃窗是西式的上悬窗,镶着毛玻璃。只见窗户的毛玻璃上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一张侧脸,有真人的两倍大,张着弯月形状的大嘴。“呃呵呵呵……”

嘶哑低沉的笑声传来,令人汗毛直竖。它每笑一声,嘴唇都会颤动一次。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人影,朦朦胧胧仿佛鬼魂,是透明怪人特有的影子。

黑川记者果然胆量过人。他“哼”了一声,像疾风一般飞奔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奇了怪了,窗户外边没人嘛。也难怪,他哪里看得见透明人。“呃呵呵呵……”

这个瘆人的笑声是从院子一角传来的。过了一会儿,笑声停止了,周围一片死寂,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天而降——“明天晚上,九点,别忘了!”透明怪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多可怕的声音啊,就好像是外国人说日语时的腔调,慢慢腾腾,磕磕绊绊,再加上那刺耳的破锣嗓子,让在场的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彻底惊呆了,一动也不能动,就好像中了定身法。“叔叔叔叔,赶紧关窗!”

岛田君担心透明怪人从窗户进来,便小声催促黑川记者。他说得没错,黑川赶紧咣当关上窗户。这时,窗外又传来吃吃的讪笑声,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怪人好像是走远了。“那家伙知道地下室的秘密入口吗?”岛田君的父亲面如土色,担心到了极点。“您说入口就在您书房的地毯下边吧?最近您打开过吗?”黑川问道。“四五天前进去过一次,看看珍珠塔是不是好好的。我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打开保险箱看一次。”“哦……不是我乌鸦嘴,万一四五天前他就已经跟着您进了地下室……”“啊?!不会吧。”

岛田先生打了一个激灵,望着黑川。毕竟盗贼是隐形的,所以记者所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莫非并不是“明晚九点”,而是在四五天前就已经下手了?岛田先生越想越害怕,于是提议道:“我们下去看看吧。黑川记者,请您一道,一郎也来。三个人一起下去,即使那家伙混进房间,阻止他也不难。”“您说得对,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

就这样,三人一同进了书房。先是反锁了房门,再锁好窗户,这样透明怪人就进不来了。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三人进书房的时候,怪人早已潜伏在房间里。对此,岛田先生想出了一招。他挪开椅子,掀开地毯,双手用力提下面的地板。一块四方的地板被揭开,这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岛田先生揭开只容一人通过的口子,说:“你们两个先进去,我最后合上地板。这样一来,即使他就在我们身边也不怕。他要进来,就必须挨着咱们。”

依岛田先生的指示,三人进了地板下面。合上地板之后,下面黑咕隆咚一团,岛田先生随即点亮电灯。这里是一处水泥砌成的四方空间,长宽高都是一米左右,就像一个箱子。脚下水泥地的一角,有一块边长六十厘米的正方形铁板,这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三个人挤在这个“箱子”里,必须缩起脖子低下头,憋屈得很。岛田先生一边合上地板一边得意地说:“怎么样?这招管用吧。这里满满当当挤了三个人,哪里还有他容身的地方。我先合上地板,再打开脚下的铁板。”

说完他揭开铁板,等三人全部通过,又将铁板反锁。前面是一段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楼梯,往下走六步,就到了保险箱跟前。这是一个用厚厚的水泥砌成的地下室,七平方米大小,天花板上亮着电灯。“黑川记者,您请看,就是这里。我们这么小心,您还觉得他会跟进来么?”说着,岛田先生取出保险箱的钥匙。“您办事真是滴水不漏呀。透明怪人那也是有身体的,他肯定进不来,这下可以放心了。”黑川也露出了笑脸。

岛田先生转动保险箱上的密码盘,对上密码之后,便用钥匙打开了保险箱。“宝贝还在,安然无恙!您看,这就是珍珠塔。”岛田先生喜形于色。只见保险箱的正中央有一个细长的玻璃盒子,盒子里,一尊用美丽珍珠做成的五重宝塔闪闪发光,十分惹人喜爱。“嗬!好一尊珍珠塔。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东西呢。”黑川记者一声长叹,“难怪那家伙会盯上它。不过现在好了,我们马上报警,尽一切力量保护它吧。”“你说得对,得赶快通知警方。这我也就放心了。”岛田先生说着,合上了保险箱的门,上了锁,又打乱了密码盘上的数字。接着三人回到书房。不消说,他们出地下室的时候和进去时同样小心翼翼。

晚上九点

时间到了次日的晚上九点。

此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这里只说个大概。前一天晚上,岛田先生报了警,警察随后就到,在岛田家四周布防。第二天,警视厅负责搜查的中村组长拜访了岛田家,向岛田先生了解情况后便告辞。时近黄昏,中村组长率领三位警员入驻岛田家,派遣一人驻守书房,另两人在屋外巡视,组长本人蹲守在地下室的保险箱前。

另一方面,少年侦探团开始行动了。透明怪人盯上了岛田同学的家,这件事已经在学校传开。同学当中恰好有少年侦探团的成员,就把事情告诉了小林团长。这个小林团长,便是大侦探明智小五郎的得力助手小林芳雄。拙著《少年侦探团》和《妖怪博士》的读者,想必对少年侦探团很熟悉吧。

话说小林团长得知此事,就和岛田君和木下君见面商量对策,随后挑选五位住在岛田家附近的团员,在他的带领下承担警戒任务。虽说是警戒,可对手毕竟是看不见的怪物,光靠眼睛看可不行。小林团长想出一个高招:他和五位小伙伴人手一把手电筒,等天黑后,两人一组,在岛田家的四周和院子里巡逻。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透明怪人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是有影子,拿着手电筒扫射四周,一旦发现光线中出现可疑的影子,就能确定怪人所在,然后一个虎扑把他捉拿归案!小林向中村组长说了自己的想法,组长由衷佩服,让自己的手下依样画葫芦。

就这样,天黑之后,岛田家四周灯光飞舞扑朔,就好像飞来飞去的萤火虫,美是美,不过看着也挺吓人的。

且看地下室。时间是九点差十分。保险箱的四周摆着四张椅子,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岛田君、他的父亲、黑川记者以及警视厅的中村组长就守候在这里,目光没有偏离保险箱的门半寸。

四人进地下室的时候,和前一天晚上一样,小心加小心,确保没有空子可钻,所以说怪人是不可能混进地下室的。而且那两重关卡都反锁了,所以怪人也不可能随后进入。“或许因为我没见过他,看你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真想不通。都这么小心了,应该没问题吧。他说九点下手,依我看,那是吓唬你们的。”身穿西服的中村组长说完,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这时黑川记者接了话:“您可别小看了他,那家伙妖着呢。保不准,这保险箱的门会在我们眼皮底下慢慢地自动打开呢。”“哈哈哈……这一点你放心。小林君出了个好主意,那家伙有影子,咱们只要留心他的影子不就得了。地下室亮着灯,如果那家伙进来了,肯定会留下影子的。”“组长,您是有所不知啊,这家伙有时候不留影子的。就像上回他替小擦鞋匠教训小混混,我就在现场看着,没发现他的影子,就只看见小混混的影子自个儿挣扎折腾。我感觉,它大概会一种魔法,想吓唬人的时候才露出影子。”“哈哈哈……黑川君,听口气,你挺佩服他的嘛。”中村组长笑着说。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里传来“咔哒”一声。四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地下室内鸦雀无声,岛田君瞧了一眼父亲的手表,不禁脱口而出:“爸爸,还有一分钟就是九点了。”

三个戴手表的大人事先都用广播报时校准了时间。中村组长和记者也看了看时间,果然距离九点只剩一分钟了。大家都沉默着,就连中村组长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现场如此安静,能清楚地听到手表秒针滴答滴答的声响。十秒,二十秒,时间转瞬流逝,八只眼睛死死地盯住保险箱的门。

正当岛田君注视着保险箱门的时候,他感觉有一个朦胧的人影就站在保险箱的旁边。“嗯?”他朝那儿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是错觉,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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