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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5 01: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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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克里斯蒂·高登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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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信条:异端

刺客信条:异端试读:

序章

秋夜的寒冷割穿了逃跑的男人身上那单薄的衬衫,他先是在混凝土小路上飞奔,接着又跑到了屋顶公园修建齐整的草坪上。为什么我要上来这里?他疯狂地想着,但这个想法已经太迟了。我就像是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该死的老鼠。

圣殿骑士们正在追捕他。

他们知道他逃到了什么地方。他们也和他自己一样清楚,除了电梯和现在他们冷酷无声地现身的那两条楼梯之外,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逃离这个屋顶。

快思考!快想办法!

思考曾许多次救过他的命。他一直依赖于逻辑、理性和分析,去解决生活扔给他的种种施虐般的玩笑。但现在,这些对他毫无用处。

在他身后响起致命的枪声。树,他的理性在大喊,接着逻辑思考拯救了他。他改变了方向,曲折前行,让自己变成一个难以预测走向的靶子,像醉汉一般毫无规律地倾斜身体,朝着能让他避开子弹的树林、灌木丛、雕像,还有现在空空如也的冰激凌货摊方向跑去。

但这也只能让不可避免的事情推迟发生而已。

他十分了解那些圣殿骑士的能力。而且他也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们不是来盘问、或者抓捕他的,他们想杀了他。因此,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

他身上并不是没有武器,他的武器十分古老而强大。那是一把伊甸之剑,圣殿骑士和刺客们为此争斗了好几个世纪。他早些时候已经使用过这把剑了。伊甸之剑被他捆在背后,它的重量让他感到平静和安心,而他不会去动这把剑。现在他用不上它。

圣殿骑士们目标明确,他们只献身于统治和死亡——他的死亡。这里只有一条出路,如果能成功的话,那将是一个该死的奇迹。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胸膛上下起伏,身体的负荷达到了极限。无论他接受过怎样的训练,无论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什么样的基因,归根到底他还是个人类。但他并没有慢下动作,他不能慢下来。不能让他那个能正确推理、善于分析、理智的头脑,阻挡来自他内心深处原始的生存本能所迸发的信号。不能让头脑影响到他的身体。

因为他的身体知道是什么在呼唤着他,他的身体知道要怎样去做。

他身旁的树枝被子弹击中炸开。木头的碎片擦破了他的脸,血渗了出来。

身后的圣殿骑士为他书写的命运是一种无情的必然结局。而围绕着阿布斯泰戈工业伦敦办公室屋顶花园边缘的石制屋顶,却给了他一个疯狂而绝望的机会。

只要他有信念去做。

他没有慢下来。当靠近墙壁时,他突然向前,像跨栏跑手一样翻了过去。他的长腿蹬向空中,弓起背、展开双臂——

—然后纵身跃下。

1

火炬的亮光在议事厅的石墙上跳跃,给镶了铁贴边的木门和已故的伟大圣殿骑士大团长全身画像投上诡异扭曲的阴影。假定者身着白色礼服,套着另外一件更加厚重的红色外袍,用尊敬的目光凝视着这幅有白色胡须、眼神和蔼但姿势有力的画像。

一个嘹亮柔和而又深沉的声音在一片沉寂中响起:“雅克·德·莫莱是最后一位公开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他被寡廉鲜耻的人诬告为异端。人类对于人性的改善并不感兴趣,而仅仅热衷于自己自私的追求。我们中最优秀的人承认犯下了最严重的罪行,而他并没有犯过这些罪。他的敌人,以及历史,都相信圣殿骑士已经和他一同死去了。但其实并没有。”

圣殿大师踏进议事厅,站在了假定者身旁。“雅克·德·莫莱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因此圣殿骑士才能存活下去——十分安全,秘密匿藏,只有那些愿意为其而死的人才会知道它的存在。”

假定者看着大师的深色双眼。大师说:“如尘土般卑微,如岩石般坚定。”他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指着大理石地板。假定者低下身,趴在冰冷的石头上,手臂平展在身体两侧,做出一个十字架的模样。“你会在洞察之父的陪伴下独自面对夜晚的暗影。愿他剥夺你所有对增强骑士团无益的品质,赋予你确定的意义。愿他掏空你,把目标重新注满于你。不可睡,不可做梦。在破晓时分,我们会来找你。如果我们发现你能够加入骑士团,我们会晋升你。如果你没有我们需要的品质,我们将会背弃你。愿洞察之父指引你。”

假定者听到鞋子走动,门嘎吱嘎吱响然后关上时的声音和锁门声。

他孤身一人,房间只有那扇门这一个出口,属于内殿团的一部分。

如果他失败了……不,他不会考虑失败这个选项。

这里没有让他进入睡眠的危险。虽然有火炬的光亮,但这些光亮并不温暖,即使他身穿着两层的仪式礼服,大理石的地面仍然吸取着他的体温。时间正在冷漠缓慢地流逝,对这个人的不适无动于衷。在过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之后,他终于听到了骷髅钥匙插在门上满怀希望转动的声音。假定者被拉起来,强忍着不发出痛苦的嘶声。趴在冰冷的石头上的几个小时已经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影响。

假定者沉默地跟随着把他拉起来的两人站了起来。他虽然还是在石头地面上行走,但他走在了石板路上。他们走过了一道用砖头和岩石砌成的大门。大树的树干一直延伸向上,消失在黑暗之中,伸展到火炬投映在台上的微弱亮光以外的地方。

几个穿着袍子和披风的身影在等着他。虽然他们每个人都手持着蜂蜡蜡烛,但他们的面容还是被包裹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在火光下闪烁的眼睛。“人的身体拥有一颗心,”圣殿大师吟诵着,“地球拥有一个核心。一切的事物都有一个中心,是最深处的力量来源。圣殿骑士团也是如此,它拥有着内殿团。必须由九人组成,三乘之数为九,如果你有足够资格,你将成为第九人。说出三件在你守夜之时所悟到的关于骑士团的真理。”

这个问题让假定者措手不及。他的头脑空白了一会,然后他开口说了话。“我明白了真正的知识只能被真正渴望知识的人所掌握。我明白了权力必须由远离是非的人所行使,只有他们才能看得出交织着的规律。我还明白了智慧是由知识所引导的结果。”

没有人说话,但有一些内殿团的成员交换了几个眼神。

圣殿大师继续说着:“世上存在的骑士团成员十分稀有,被选择加入内殿团的人则更为少之又少。你已起誓要拥护骑士团的准则,和我们所持有的立场。你愿意深入到我们的核心之中,与将世界塑造成应有模样的人肩并肩吗?你是否发誓永远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三缄其口,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完全完整地与内殿团成员分享,永远不会做出与圣殿骑士的一切意义和内心相悖的事情?”“洞察之父引导我至此,我将以此起誓。”假定者回答道。

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师一直保持沉默。然后他点了点了点头。其他人一同把蜡烛举到与脸齐高,让他看到他们的真面目。“你现在是内殿团的一员了,”圣殿大师走向前,把一枚别针紧扣在假定者的袍子前。这枚修长的银针被打造成了一把剑的模样,镶着红宝石的矮十字架粘在剑柄上。这枚别针不仅仅是装饰物,它的尖端还裹上了一层毒药。如果被袭击,这枚别针就可用来对付敌人……若有必要的话,还可用于自我了断。当别针被别好之时,其他的圣殿骑士吹灭了蜡烛的火光。“转过身来迎接你的同胞们吧,西蒙·海瑟威。”

那些火炬上由全息影像巧妙制作出来的火焰立马“熄灭”了,烛台流畅地缩入石板墙的凹室里。小门划动着关上,把烛台隐藏起来。室内逐渐充满光亮,一开始略为昏暗,让他们的眼睛适应光线。左边墙上的石雕像在慢慢滑动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展现出了一幅带有闪烁小光点的世界地图。每一种光点的颜色分别代表着阿布斯泰戈工业和圣殿骑士在不同区域的活动。

当内殿团欢迎新成员加入的时候,他们掀开了兜帽,仪式礼服翻至身后。西蒙花了点时间抚摸他身上沉重的仪式外服。这件外服是手工制作——剪羊毛、用梳毛机梳洗、纺织、染色的过程全都用手工完成,而不是用机器。而上面的刺绣……西蒙摇了摇头,对礼服的做工可以保养得如此完好感到惊讶,也许有一天他会在内殿团欢迎新成员的时候穿上它,像以往的圣殿骑士们一样长久地把它穿在身上。作为一个历史学家,他更加珍视这件外袍做工的真实性。

他不情愿地把仪式外袍换成了西装外套,面向了他的新同僚们。这些人他或多或少都认识:利蒂希娅·英格兰,是执行部门的总经理。虽然有个贴切的名字,但利蒂希娅实际上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分部的运营者。中村光子,是血缘研究与获取部的主管,把她自己的工作时间分给了宾夕法尼亚的办公室和在罗马的阿布斯泰戈学院。西蒙为此疯狂地嫉妒她。在阿布斯泰戈,“获取”有着与在其他公司不相同的意义。这里的“获取”意味着要测试与阿尼姆斯适合的个体,而西蒙现在还没体验过阿尼姆斯这项技术。

西蒙对未来科技部善于交际的阿尔瓦罗·格拉马提卡和凶狠的尤哈尼·奥措·博格更为熟悉。他们目前都是在阿布斯泰戈的其他分部里工作。虽然不能亲自前来出席仪式,但他们还是目睹了西蒙的加入,他们通过两个大屏幕往下凝视着这间房间。

这两人都曾与西蒙的前任和上司,已故的伊莎贝尔·阿尔当共事过。伊莎贝尔在一年前被刺客杀死。西蒙并不是特别喜欢她,不过说真的,西蒙不会特别喜欢或厌恶一个人,但他们都一起在剑桥大学进修,一个同样出身剑桥的圣殿骑士不应该死在一个因懦弱而不敢面对她,而在背后捅她一刀的人手上。他也曾迁怒过博格,因为他在伊莎贝尔被杀的那晚负责她的安保,他不该让她被杀害的。

同样出席的还有大卫·吉勒曼,代替了已故但无人惋惜的沃伦·韦迪克(至少对西蒙来说是这样)成为阿尼姆斯项目的领头,以及阿尔弗雷德·斯特恩斯。吉勒曼身材高大魁梧,但他肚子的那块柔软绝不是在暗示他内心也是如此温柔。

斯特恩斯是这九人里最年长的成员。他在新旧世纪之交时主导了一次绰号为“大清洗”的活动根除了刺客组织。他现在已经退休,利蒂希娅代替他成为执行部门的领头人,不过他仍然是内殿团里受到高度重视的成员。他们礼貌地握了手。虽然斯特恩斯已年过八十,头顶光秃,留着短短的雪白胡须,但西蒙还是认为他和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人一样危险。

阿格妮塔·赖德,是阿布斯泰戈金融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是西蒙第一次见到的成员。她很酷为人风趣,正是那种人们愿意看到为阿布斯泰戈的一个重要部门掌舵的人。

当然了,还有艾伦·瑞金,阿布斯泰戈工业的首席执行官,也是西蒙所知道的最为重要的圣殿骑士。好吧,至少他知道自己知道这一点。当涉及到骑士团事务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比他更为清楚确定。

瑞金是阿布斯泰戈工业的公开形象人物。西蒙很难想到比他更好担任这一角色的人。瑞金特别聪明,呈现出一种彻底的控制欲,只要他一下令、说话,就能得到全世界的关注。

门打开了,两辆餐车被推了进来。神秘的过往岁月被令人愉快而简单的闲谈、杯子茶托和刀叉碰撞的声音所取代,内殿团的成员们安定下来,享用着传统的英式早餐。短短的时间里,先前充满着传统的仪式似乎是发生在几百年之前,而不是在二十一世纪。“你还喜欢你的新办公室吗,海瑟威?”中村光子问道。“我现在还没安顿好,”西蒙回答。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金边眼镜,戴在鹰钩鼻子上。“我觉得首先确认我是否被圣所接纳比较明智。省得我打包收拾两次。”

更多人被逗笑了。“很实际。”阿尔瓦罗·格拉马提卡说着,他和善的脸在显示屏上看起来特别巨大。伊莎贝尔曾经不能忍受他,而西蒙不得不承认阿尔瓦罗已经在他的“不喜欢的人”名单上有着重要地位了。既然现在西蒙是历史研究部的领头人,他得更加经常看到格拉马提卡自命不凡的讥笑了。真令人高兴。“我希望能给部门带来一些积极的作用。”西蒙礼貌地回答,把一根油炸到恰到好处的硬面包放到自己的鸡蛋黄里蘸了蘸。“我们浏览过伊莎贝尔的所有文件,你的名字出现过好几次。”瑞金说,“你成功让她刮目相看——这可不容易。”“谢谢您,先生,我很荣幸。伊莎贝尔在她自己从事的事业上做得很不错,而我也会力争用我的方式为骑士团效劳。”“听上去你好像不怎么赞同伊莎贝尔管理她部门的方法。”虽然其他人,包括美国人在内,在这顿英式的早餐里都在喝茶,但西蒙留意到瑞金的杯子里用银勺不断搅拌着的是咖啡,他深色眼睛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西蒙。

西蒙把他的杯子放在易碎的茶碟上发出叮当的声响,向他的雇主回答:“虽然我尊重伊莎贝尔的方法,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希望能展示一下我的全新方向。”“继续说吧。”

好吧,开始了,西蒙想。“首先……我是个历史学家。这是我的长处和优势所在。历史研究部,毕竟是专注于对历史进行探索和分析。”“这也是骑士团更进一步的目标。”利蒂希娅补充道。“说的没错。我相信研究方向回归到部门的本源能让骑士团获得极大的好处,以下是原因。”

西蒙向后移了一下椅子,大步走向其中一堵墙,按了一个按钮。这面墙滑动移开后出现了一个白板和几支彩色马克笔。“西蒙,你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还在用白板做演示的人。”吉勒曼悲叹着。“别说话,大卫,否则我就要求给我提供一块黑板,然后让你掸掉黑板擦上的粉屑。”他的俏皮话引得几个人咯咯直笑,吉勒曼是笑得最大声的。西蒙在白板上写下“历史研究部”,退后一步端详着这几个字,修正了一下“历史”里的T字母。“好了。我们最伟大的工具就是阿尼姆斯。”他在讲解的时候向吉勒曼点了点头。现任的阿尼姆斯项目负责人举起涂着橘子酱的吐司向他表示支持。“我们都知道阿尼姆斯能做什么:获得实验目标的基因记忆,找到特定的一位先祖,诸如此类的。据我了解,有一部闪亮亮的新设备即将可以投入使用了,是吗大卫?”“准确来说,已经可以使用了,”吉勒曼纠正道。“这是科技上的一次伟大飞跃,版本为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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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乎除去了像恶心反胃和头疼这样的副作用。而且我们还找到了让阿尼姆斯变得更加综合化的方法。”“就我个人而言,我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消息,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为什么了。”西蒙说。

他转身面向白板,用亮红色写下了“阿尼姆斯”这个词。他还在底下分别向左和向右画了两个箭头。“目前为止,我们主要利用阿尼姆斯收集特定类型的情报,那就是伊甸碎片的所在位置。”

圣殿骑士只有单一的使命:引导人类在正确的道路上发展,但利用不同的工具去实现这个使命,伊甸碎片或许是其中最重要的。它们是一个文明所留下来的遗物,这个文明有着各种各样的称呼,例如伊苏、先驱者或者是第一文明。他们不仅先于人类出现,而且实际上还创造——甚至在一段时间内,还奴役了——人类。先驱者们残存的科技有着给予使用者控制他人的潜能。它们的价值让一般被定义为“历史的”和“货币的”事物黯然失色。虽然圣殿骑士团可能以拥有全世界最大规模的收藏而自豪,但他们并未拥有多少件这些无价的神器,而且他们拥有的几件藏品要么破碎不堪,要么不可使用。“当我们得知了伊甸碎片的存在时,”西蒙继续说着,“无论是口述,手稿中的提及,或者是一个和伊甸碎片有关系的人——我们都会出动去找到它。”

在“阿尼姆斯”向左伸展的箭头下方他写下了“信息”。接着他潦草地写下一、伊甸碎片,以及在其下面的(一)、定位。“搜寻,除了其他因素以外,还由以下方面组成。利用我们手头上的庞大活体基因材料网络——或者说,就是我们有价值的客户和忠诚的阿布斯泰戈工业员工。”西蒙在(一)、定位下面加上了1、客户和员工。“我们研究的第二分支包含了要尽量研究我们的老对手,刺客们。我们也和寻找伊甸碎片时同样希望要做一件事——获得在如今发现他们的方法。”

西蒙写下了(二)、刺客,然后重复了先前所写的(一)、定位和1、客户和员工。“现在来说,很好,完全很棒。这些因素强烈地帮助了扩大圣殿骑士团以及我们公司最底层部门的影响力。”“不过,这里有一个‘但是’。”赖德说。“我希望你不是想要暗示我们要放弃这条线路的研究?”英格兰的声音表面上听着很平和。“一点都不,”西蒙向她保证道,“但我认为阿尼姆斯能为骑士团做出更多贡献。阿尼姆斯还有另外一个我们还没有进行过调查的方面。我相信这一点,如果时间过得够久,而且运行时小心谨慎的话,阿尼姆斯可以以它自己的方式使我们获利,让我们获得伊甸碎片。”

他现在在白板上继续书写,在第二个箭头下面写了知识这个词。“好了,也许你们会认为信息就是知识。但是资料需要一个环境才能变得有用。比如说,有个地方有着土地、石头、树木和水是事实。当我们发现水是一片海洋,土地和石头是岩石较多的海岸线,而树木是海上一条船上的桅杆,我们就为这些资料提供了一个环境。曾经未加工过的资料,现在已经让我们知道这是有可能发生了一次海难。”“我今天的时间排得很满,西蒙。”瑞金说,“说重点,否则你自己的船在处女航之前很可能就沉没了。”

西蒙的耳朵发红,但他必须承认这个暗喻还是很恰当。“我想说的重点是我们有电脑可以解读这些信息,而且我们肯定能更好地利用科技,我们也明白人性化的价值所在。我马上就讲到这里。当我们开始不仅将阿尼姆斯用于收集数据和信息,而且还用于收集知识。在这个细微的差别上,我们可以看看阿尼姆斯会为我们打开什么样的新世界。”

他转身对着白板,在知识下面写上了伊甸碎片。“有了那些信息,我们会知道那是什么——有足够的信息去鉴定特定的一件神器——还有它在哪里。但如果有了知识的话,我们会知道神器的作用,神器的使用方法。还有……”他把最后的几个字加粗书写着。“……如何修复神器。”

他的内殿团同僚们盯着白板看,脸上的表情有怀疑、感兴趣、还有直截了当的反对。但是更多的人至少都是看上去对此感兴趣,而他可以利用这一点。“现在我们来说说刺客方面的知识,”西蒙继续说着。“我们不仅知道在某一段特定时间内什么人曾是一名刺客,或者是这名刺客现今在什么地方。我们会知道他们曾是谁——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会知道对他们、对刺客兄弟会而言,什么是重要的,而且还要标示出经过这些年以来,事情都是如何发生变化的。我们最好知道要怎么能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怎么粉碎他们。当我们开始重视知识,而不是只有资料和信息,很难说我们会在其中发现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是什么。这其中的潜力是令人震惊的。”

他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板书的内容。“当然了,我们还是会将这些目标视为头号目标。”他边说边把“信息”和下面的内容都用笔画了圈,“但只要我们开始滚雪球,我们就可以利用阿尼姆斯看到交织的信息以及模式。我们可以重新发现已遗失的理论、想法,还有发明。一劳永逸地获得有着上百年历史的秘密。发现隐藏在古老神话、传奇和民间传说中的真相。如果我们拓展了阿尼姆斯的用处,以及开阔我们的思想,我所提到的以及更多的东西都可能成为现实。”“我们现在正在这样做,”吉勒曼说道。他的手交叠放在大肚子上,而他的眼睛里也不再闪烁着幽默。“相信我,西蒙。我们对学到的东西都特别关心。”“是的——而且我们用不着花大功夫也能做得更多。”“我们在十五年前并不需要这些浪漫和富有情感的方式把我们的敌人几乎都铲除干净的。”斯特恩斯的不屑一顾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感到了一阵突然而来的寒冷。“不,当时并不需要这种方法。但是现在刺客们变得更加难以发现。他们变得更聪明和更富有创造性。如果我们要阻止他们的话,我们也要变得和他们一样。”“时间是宝贵的资源。”博格提出尖锐的意见。“是这样没错,”西蒙同意道。“而我们必须要做到如何谨慎分配时间。我们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在伊甸碎片上。当我们已经获得了其中几块时,我们要么对它不了解,要么那些神器或多或少已经有了损毁。我们可以对阿尼姆斯的体验作出限制,只是常规性使用。我们需要把目标瞄准在我们所知道的含有更多先驱基因的个人,然后——”“我们也已经在这样做了。”格拉马提卡说。“通过阿布斯泰戈娱乐和中村博士的部门,是的,”西蒙回答,“那些不是圣殿骑士的人也不知道究竟要在里面寻找什么。如果是我们其中一员的话,进入阿尼姆斯的时间会变得有多么高效?我们的基因是未开发的庞大资源。“我们在阿尼姆斯里的一个小时可以找到目前未解决难题的解决方法,”西蒙继续说着,“而且当然了,看在知识的份上,我们还能找到知识。要为这些东西明码标价是不可能的。”“听上去就像是历史学家说的。”博格说着,他成功地让自己说的话听上去有点令人讨厌。“我会证明给你们看。”西蒙听到自己这样说。他马上希望他可以收回他的话。可是他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就像是丢失的气球一样在空中漂浮着。一旦开始,就做到底。他这样想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我先前所说的,我们都知道自己的世系。我就有一位曾在圣女贞德的军队效命的先祖。人们相信圣女贞德曾经持有其中一把伊甸之剑……据清单所示,那是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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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号伊甸碎片。我有一个可能与雅克·德·莫莱本人所持有的其中一个理论相似的理论。”“那个在我办公室里。”瑞金轻快地说。他转向了内殿团的其他人。“伊甸神剑的历史还有很多谜团,我们知道的只是它曾经属于雅克·德·莫莱,后来在法国大革命期间到了弗朗索瓦-托马斯·日耳曼的手上。刺客阿尔诺·多里安在杀死他之后从他那里夺走了神剑。”

西蒙点了点头。“我打算亲自在阿尼姆斯里花些时间,确认那把剑是否就是被编号为第25号伊甸碎片的剑。”

瑞金靠在桌上,一手拿着变冷了的咖啡,一手摸着下巴。“德·莫莱的剑在日耳曼手上的时候就已损毁,无论它曾经显现过什么特别的能力,它似乎也不能拥有那些能力了。”“我重复一下——有一个像我一样渊博的人坐在阿尼姆斯的椅子上,如果我能亲自看到它是怎么使用的,也许我就可以确定要如何修好它。”

瑞金的嘴弯出一个微笑。“好吧,”他说,“我们把这称为测试运行。海瑟威,我会让你追踪这条线索,然后找到它把我们带领到什么地方。如果你可以在一周内给我一个具体的结果,我就让你的部门的研究新方向得以通过,把合适的资源分配给你。”

西蒙的心沉了下去。一个星期?瑞金的微笑变大了,就像是他可以读出内殿团最新成员的心。“成交。”西蒙说着,挺直了身体。“很好。”瑞金把餐巾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那,你最好能说到做到。”也许有很多种结束一个会议的方式,但是西蒙现在并没有想出来一个。“噢对了,西蒙?”“是的,先生?”

瑞金和吉勒曼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他们有着什么秘密。“阿尼姆斯已经不再是一张‘椅子’了。”“那是什么?”西蒙问道。“你会看到的。”2

这是个熟悉的办公室,但现在是他的了。西蒙发现房间里有点不一样。

他拿着一大箱书,停在了门口四下观望。房间的左边是伦敦眼、大本钟,还有被英国议会占据了大部分的威斯敏斯特宫的惊人景象。第二扇大窗户在房间的右侧,距离伊莎贝尔的——现在是他的——办公桌很近,能确保办公室里光线充足。宽敞而舒适的皮椅可以让他坐在上面缩成一团看书,巨大的书柜里有好几百本书籍供他选择阅读。飘飘然的旧纸张气味和书皮的皮革味道充满了整个办公室:令人兴奋的属于古老过去的气味。

西蒙穿行过休息区,他的脚步在厚重的红色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他把箱子放在了大办公桌上。伊莎贝尔并没有在这个办公室里留下很多私人的印记,但西蒙留意到了柜橱上的一些物品很明显已经被清走了。格拉马提卡有一个妻子和几个孩子,但他从来没提起过他们——又或者,考虑到他在实验室里所花费的大量时间,据说她根本没见过他们。瑞金有一个女儿叫索菲亚,不过她已经成年,而且凭着她自己的能力成为了一名圣殿骑士。说来也奇怪,冷酷的杀手博格是西蒙唯一认识的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的高阶圣殿骑士。他的孩子是一个患有囊性纤维化的小姑娘,博格看上去是真的很爱她。西蒙知道这个,仅仅是因为她的治疗是吸引博格加入他们的其中一个主要因素。

西蒙没有妻子孩子,也没有女朋友,甚至连一只宠物猫也没有,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很是满意。

西蒙在大厅里拿着自己的东西来回走动,他想到了瑞金给他的限期。幸好西蒙在做展示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研究。关于圣女贞德的生平已经有了完整的记载,原始的资料来源非常丰富——这些都是先前学者们的研究成果。但愿这些资料够让他在这短短一个星期里充分利用好。

圣女贞德。十分迷人,因为他声称自己有一位曾与她一同前行的先祖。他之前从来没有亲自试用过阿尼姆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成为调查员,也没有参与到阿尼米训练项目中来。他清楚地知道那些写出珍贵资料的作者们在撰写时很难保持中立。不过他是一个历史学家,就像他们说的,他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可以保持一个更加客观的态度。

他打开了电脑登录。阿布斯泰戈的巨大标志出现在了庞大的墙壁屏幕上。“阿尼姆斯室。”他大声地说。他就站在办公桌前,当他拆开一个装着稀有十一世纪印刷本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的玻璃展示箱时,阿尼姆斯的顶级技术师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她有着出于职业的素养而扎成圆发髻的黑亮头发、一双深棕色的双眼,还有友善的微笑。“早上好,海瑟威教授,我是阿曼达·塞基博。需要我帮忙吗?”“你好,塞基博小姐。虽然我们还没有正式见过面,不过我是新的——”“历史研究部的新部长,是的我知道,先生。”她回答道。“吉勒曼博士已经把你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我们。我们很期待把我们的新阿尼姆斯展示给你看。我今天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一小时之前我和瑞金先生开了一个会,”他说。“我得到了使用阿尼姆斯的许可,要进行一个时间略微紧迫的研究。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要首先安排我使用阿尼姆斯的第一个阶段。”

塞基博皱起了眉毛。“请稍等……啊好的,你已经被确认拥有阿尼姆斯的使用权,不过使用之前你要和毕博博士见一面。”“他是谁?他什么时候在这里?”“准确来说是‘她’,先生。她是我们最顶级的四名精神科医师之一。”

西蒙寒毛直竖。“我之前以及接受过多项评估,而且这些评估都不是匆忙写下的。我很确定自己不需要浪费这些优秀医师的时间去用来——”“我很抱歉,先生。瑞金先生说得很清楚了。”塞基博脸上露出了那种无论其他人说了什么,都打算要对人说“不”的那种抱歉的神情。

当然了,西蒙很清楚使用阿尼姆斯时存在的多种危险。这一点儿都不像让阿布斯泰戈娱乐获得无数大奖、并在数年内(顺便说一句其实不是这样)为圣殿骑士提供了大量收入和情报的畅销游戏。使用阿尼姆斯需要监控,而且他也知道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他或许还不能坐进这台新的阿尼姆斯里。西蒙摘下眼镜,用拇指食指捏着鼻梁,一会儿之后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我当然会尊重瑞金先生的决定。我现在就去约见毕博博士。”

这个女人就算是有些不安也会让自己看起来很优雅。“不过先生,她今天晚上才从美国飞过来。我相信她在明天早上就能准备好和你会面。”“好吧,”西蒙说道。这当然了。“还有一件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瑞金先生是不是真的再三向你们强调了我在一星期之内要完成一个项目?”“是的,先生,只要你完全没问题了,你就可以开始了。”“这真不错。”西蒙说着,挂断了通话。他自言自语地说:“那就只剩六天了。”他扑通一声跌坐在伊莎贝尔·阿尔当坐过无数次的舒适皮椅上,在公司通讯录上找到了毕博的名字,然后给她发了一封“明天七点半准时在风暴餐厅见面”的请求。

如果你能让我在阿尼姆斯多待一分钟的话,上天会保佑你的。他酸溜溜地想着,点击了发送。第二天

结果,差点迟到的是西蒙。入会仪式导致的睡眠不足让他尝到了苦头。当他在七点二十六分赶到的时候,维多利亚·毕博已经在等候他了。

他不是很确定自己所期待看到的是什么,不过肯定不是这个双眼明亮、留着俏皮短发、露齿而笑但笑容真挚的苗条女性。他很好奇她是怎样做到看起来不受到时差的任何影响。她握手的力度很坚定,但并没有压迫感。“很荣幸见到你,海瑟威博士,”她说道。她说话带着一些法语口音。“我希望你的飞行旅途很愉快。”“谢谢,的确如此,我很高兴能再次来到伦敦。当我和我的茶杯都在英格兰的时候,我总感觉茶的味道都香浓了起来。”“我不能再同意了。”他在两人走进餐厅时说。阿布斯泰戈在伦敦当地一共有三个餐厅,既有提供快餐小食、咖啡和茶的零食小屋,也有为重要的客人提供美酒和精心制作佳肴的贝拉齐博。还有茶壶里的风暴,经常被简称为风暴餐厅,仅仅制作简单的早餐、午前茶和下午茶,这家餐厅是西蒙的最爱,主要是因为他几乎总是发现自己在午饭和晚饭时间工作,在空闲时他就可以去那里就餐。“早上好,海瑟威博士。”服务生向他们问好道。他的托盘上有一个小茶壶、两个茶杯、牛奶,柠檬和蜂蜜,他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放置这些东西时开口问道:“还是您平时点的那些吗,先生?”“一直都是,”西蒙回答。“普尔,这是维多利亚·毕博博士,来自美国的鹰巢。她会在这里和我们待一个星期。”

普尔的双眼发亮。“我很荣幸,博士。如果你要和海瑟威博士共事的话,毫无疑问在风暴这里会更经常看到您。”“我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毕博回答他。“您会在伦敦郊外走走吗?叶子已经变色了。”“很可惜,不可以。恐怕在这里我一直都要工作了。”“那真糟糕。您一定要过来这里享受我们的下午茶——我们每年在这个时节会有南瓜饼干和辣苹果蛋糕供应。”“我希望我们能有空过来,”维多利亚笑着说。“虽然说,现在我还是也想来一点普通的早餐。”“两餐架的吐司面包和咸烟熏肉,”普尔点头说着,朝厨房的方向走去。在毕博将牛奶倒进自己的茶杯时,西蒙决定直奔重点。“所以……毕博博士,为什么是你?”

她抿了一小口茶后回答说:“因为我有帮助阿尼姆斯的首次使用者融入其中的宝贵经验。”“是的,我已经拜读过你在阿布斯泰戈娱乐和鹰巢时的工作成果。”他说道。鹰巢是一个专门用来训练年轻人的特别设施。受训的年轻人的独一无二之处在于他们——加起来比单个人还拥有更重要——也更有价值的基因记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年轻人了,博士。”“请叫我维多利亚,”她说,“而且我也能看得出来。我在阿布斯泰戈娱乐曾有一个,好吧,能从不同方面、无论是好是坏,改变我人生的一个案例。重要一点就是,在骑士团里没有多少人比我更清楚阿尼姆斯会和人脑产生什么样的互动。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和吉勒曼博士谈过,不过你将要使用的那台阿尼姆斯是新的——准确来说是一台原型机。”

他皱起了眉毛。“是的,我当然和他谈过,我也知道这是一次对阿尼姆斯的改进。”“即使如此,你还是初次使用者,你只有一星期的时间去证明你的方向是正确的,而且你得在阿尼姆斯里花费不少时间。简单来说吧,你需要我,西蒙。”

普尔带着吐司和烟熏肉来到他们的餐桌。西蒙抿了一会儿茶,然后说:“很明显,你已经阅读了我的资料和我的研究。”“啊,是的。”维多利亚回答说。“当我们一起共事时,我会对学习你的那些想法很感兴趣的。在你提及之前,我也已经阅读过你所有的心理评估,发现你的状态异常稳定。我感觉我们不会遇到太多问题。”“我认为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真诚地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用中古时期的法语说:“好吧,两周。”“我恐怕我不会说法语。”“你可能有两周的时间。好吧,”她改正了一下,“其实这是十五世纪里随便说的话而已。”“那应该就是中古法语了,抱歉?”“你对溶血效应熟悉吗?”“啊……当然了。”溶血效应是在待在阿尼姆斯里的其中一个副作用。有的时候,使用者先祖的性格、情绪、有时甚至是体能都会“流入”使用者的身上。“我已经精通俄语、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但我不敢想象一个能方便使用中古法语的场合。”“可能在派对里能变得很有趣,”她说着笑了笑,一会儿之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老实说,溶血效应不会立刻发生,而且我觉得你能不能说得流利也是个问题。有的时候溶血效应会是好事情,像学会新技能,比如说学会武术或者一门新语言。但如果我不向你提起溶血效应可能会产生严重后果的话,那我就是玩忽职守了。我确定你对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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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和14号实验体的先例很熟悉了,溶血效应的毁灭性效果就发生在他们的身上。然而很不幸的是,我当时有机会亲自去观察他们。”

她在提及此事时眼神暗淡,声音也随之变小:“我们有一个在阿布斯泰戈娱乐工作的分析师在追赶实验体的进度时做过头了。到了最后,这个实验体坚信自己是法国大革命时期活跃的一个名叫阿尔诺·多里安的刺客转世。”“法国大革命。在历史上肯定不是最好的时代。”西蒙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他试图对我们的项目进行破坏。他毁掉了珍贵的研究——删掉了文件、砸烂了硬盘,还烧掉了他的笔记。骑士团曾经想要阻止他,但他极力反抗。”说完后,她双唇紧闭。

西蒙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明白了。这可真糟糕。那些研究——就这样没了。你们可以恢复什么东西吗?”

他猜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只有一些。”她回答。“总之,我的理解是我们碰到过的大多数使用阿尼姆斯时出现的问题差不多都已经消失了。这是我们的目标,至少是这样。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主要关心的就是溶血效应了。只要人类还是人类,我认为我们永远也不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

当他们要结束早餐时,维多利亚向西蒙问起了他的业余爱好。他一开始还有点犹豫,说:“我是个圣殿骑士,我们不能有业余爱好。”但维多利亚跟他说,她喜欢制陶和跑马拉松。“虽然这两个爱好不能同时进行,”她灿烂地笑着说。“不过它们能帮我从脑力劳动中走出来,让我享受一点闲暇时光。你肯定有一些自己很喜欢做的事情吧。”

西蒙承认了他对海洋很是喜欢。“航海吗?”“其实我喜欢跳水,”他说。“沉船。”他停顿了一下。“还有隐秘的走廊。伦敦这里有很多。”

她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崭新的敬意。“你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西蒙·海瑟威。”

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和任何人所预料到的一样迟钝。”他把话题引回到了他们的任务上,详细说明了他想要达成的目的,还大概讲述了伊甸之剑的历史。“如果当时你的分析师是在研究阿尔诺·多里安的话,你可能会看到我们将要调查的这把剑。弗朗索瓦-托马斯·日耳曼曾经持有过神剑,直到多里安,呃,处理掉了他为止。”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把一些包含圣女贞德生平的笔记发送给了维多利亚,这些笔记可能会让他们对他的先祖的研究变得更加高效。维多利亚说,这些笔记在拟订演算的时候能帮上大忙,让他们充分利用在阿尼姆斯里的时间。“你对这一历史时期有多少了解?”他询问着,还挥手示意普尔给他们多拿一壶茶过来。“我担心自己知道的并不是很多。我不到一天前才被拉来执行这个项目。我发现自己并不用成为一个优秀的历史学家,去帮助研究的分析师。不过我觉得,能知道一些基本知识还是有点益处的。”

西蒙把他的不满隐藏了起来。虽然技术上说,他是一个认为教书会十分令人沮丧的教授,但他没有打算让维多利亚一步步去跟他学习历史知识。“好吧,”他用虚假的愉悦心情说,“我们来看看能不能在喝完这壶新鲜出炉的茶之前把所有的事情理一遍。“1428年,圣女贞德登上了历史舞台。那个时候的法兰西对于‘合法的国王’的定义就和时局一样混乱多变。法兰西充斥着政治、军队和联姻,还有各种各样麻烦的死亡。百年战争——其实持续了一百一十六年,在这期间一共有九十个君主。因为莎士比亚的戏剧而鼎鼎有名的亨利五世,在此六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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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岁时就去世了。他并不是死在光荣的战场上,而是死于肮脏的痢疾,这种疾病无论对君主还是对平民都一视同仁。而法兰西君主查理六世,在历史记载中被同时称呼为‘被爱者’,因为他看上去似乎如此;以及‘疯子’,他肯定曾是这样,在英格兰敌人之中仅仅存活了两个月。“而贞德的王储,未来的查理七世,实际上是他父亲的第四王位继承人。他从来没想过会成为国王,这个可怜的人一直都对自己登上王位感到不安。当英格兰和勃艮第人散布疯传的流言也不能帮助到他。勃艮第人是在菲利普·勃艮第的带领下转投英格兰麾下的一群法国人——”“是的。”维多利亚打断了他,双眼闪闪发亮,“我觉得对勃艮第人的确很了解。”“啊,那当然了,抱歉。回到主题。查理的母亲,巴伐利亚的伊莎贝拉,被指控包养情夫,包括她丈夫的兄弟,所以查理继承王位的合法性受到了质疑。”“她真的是查理的母亲吗?”“我们认为是这样的。他在历史记载中的确拥有瓦卢瓦家族遗传的鼻子。”

话题转向了西蒙在部门的研究新方向。虽然他所说的很多内容是复述昨天在内殿团的展示内容,不过他还是加上了一些昨天没有说起的东西。“圣女贞德曾拥有我们所知道的至少三把剑。”他说着,“所以这并不会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像在公园里散步一般容易。”“所以你没有对瑞金说出全部?”“其实这无足挂齿,”他坚持道。“我预感到那会是哪一把剑。我还是很渴望看看这一路走过会出现什么。对我来说,神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当他们吃完早餐的时候,西蒙勉强接受了维多利亚的出现。如果他要在刺探过去的时候有一个保姆照顾他的话,他想维多利亚是一个可以忍受的选择。

有直达电梯一直往下到达伦敦办公室的最深处——包括先前西蒙加入内殿团和向成员们作展示的那些房间——只有特定的一些楼层才可进入。但这个房间并没有对他们开放。他们只得先回到历史研究部,然后再转乘其他的电梯。他们离开了风暴,在楼层指示灯逐渐向上亮起表示电梯已经到达的时候,他们略显局促地站在一起没有说话。电梯门打开了,西蒙发现他和一个留有及肩黑色长发,其中夹杂着充满反叛气息的樱桃红挑染的女士面对面站着。

她棕色的眼睛稍微睁大了:“西蒙,”她说道,“真高兴能见到你。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是啊,”他回答。“阿娜雅,这是维多利亚·毕博博士。她会在这里待几个星期,来帮我对付历史研究部的一些事情。维多利亚,这位是阿娜雅·乔达里。她以前是一名调查员,但现在她是我们最棒的白帽黑客成员之一。”

有那么一会儿,维多利亚感到很迷惑,然后突然明白了过来。“道德黑客。”她道。“有些人觉得这很有争议,不过我喜欢这个名字。”阿雅娜在和维多利亚握手时这么说道。“你们所作出的贡献不容小觑。我肯定你们曾经把阿布斯泰戈从大量灾难中解救出来。”“谢谢,”阿雅娜回答,“我会尽最大努力的。我知道西蒙做事情总是急急忙忙的,所以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她的目光回到了西蒙身上。“我很高兴碰到你了。以为不见了的蓝色的套衫。”

西蒙的大脑一片空白,接着才想了起来。“噢!好的。”“我要帮你重新洗一下吗?”“啊,不,不用麻烦了。把它拿去乐施会之类的地方捐出去吧。”他走进电梯,在门关上的时候对她点头,“我应该早就穿不下了。再见。”

他用拳头捶向了按钮,电梯以温和的速度向上攀升。维多利亚先是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后问他:“你们俩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西蒙瞥了她一眼。“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就是工作,职责之类的。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圣殿骑士会要求别人做些什么。”“特别是一个圣殿大师和内殿团成员。”

他惊呆了。“你都知道这些,是吗?”“我觉得……对我来说,知道的话会是好事。而且,圣殿骑士们的确都成功拥有了自己的配偶和家庭。”“我没有。而且我想起来你的档案里表明了你也不属于这些幸福的少数。”

他还以为她会为这番评论而生气,但她笑着说:“你说中了,西蒙。”3

阿尼姆斯位于地下几层深的地方。阿布斯泰戈的安保工作一直都是最重要的。显眼的钥匙卡片挂在道德黑客这些看不见的军队成员的脖子上,极度聪明的阿娜雅就是他们的指挥官,确保一直有人在监视着阿布斯泰戈的物资和技术安全。

电梯在一个宽敞的两层房间打开。在房间的四个墙面上都挂着三维显示屏,穿着白大褂的技术师就坐在显示屏前。西蒙的眼角还瞄到了很多人在被分析分类的时候逐渐走向不可避免的命运终点的三维影像。在房间的其他地方,无价的古物被庄严地放置展示着。有着多个世纪历史的文物让镀铬的灰色水泥墙色调柔软了起来:剑,古埃及、古希腊和罗马诸神的小型雕像,旗帜,盾牌,圣餐杯和号角,填满了展示柜。

但是阿尼姆斯像是在命令他要注意它,他顺从了,眼镜片后面的浅蓝色眼睛盯着那台机器,露出疯狂的光芒。

他现在知道瑞金说的阿尼姆斯再也不是一张‘椅子’是什么意思了。闪闪发光,十分完美——当然了,它肯定会很完美——阿尼姆斯再也不用让使用者坐进去了。现在阿尼姆斯会“拥抱”着使用者。

一个科技和意外混乱艺术的结合体,从天花板连接着构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金属人体骨架——如果人体的骨骼是以蛇骨为模型生长的话。这台机器有脊柱、手臂、腿等除了头以外的身体部位,不过西蒙怀疑有一个单独的头盔充当了机器“头”的部位。有一个庞大的金属环能让使用者保持站立,还有很多看起来十分安全的皮带能绑住使用者让他们保持在原地。

他们吸引了走过来打招呼的阿曼达·塞基博的注意。“海瑟威教授,毕博博士,”她说道。“欢迎来到阿尼姆斯室。那么,教授——你觉得我们的新机器怎么样?”“这看起来有点像是以前宗教法庭用过的东西,不是吗?”

看到塞基博的表情,维多利亚赶紧上前插话说:“其实这个比鹰巢里的阿尼姆斯更加复杂精致。你应该仅有一点头疼,可能还完全不会呕吐。”“棒极了。”“我希望可以告诉那些孩子们,他们很快就能有一台这样的阿尼姆斯了。”她对塞基博说道,“你介意让我熟悉一下操作吗?”“当然不介意,博士。”“请叫我维多利亚。”西蒙很好奇她是不是不让其他人用姓来称呼自己。他尾随着她们,在她们继续深入探讨那些技术含量太高的术语时毫无反应,而在说起他知道的事情时就礼貌地倾听着。如果他现在是坐在一张桌子前的话,他的手指可能就在不停敲击着桌面了。在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之后,维多利亚向塞基博道了谢。那位年轻的女士走到她的团队成员那里,温柔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他们关闭了工作台,显示器上的迷你头像消失了,然后他们安静地到了电梯里。

西蒙和维多利亚被单独留下了。“你准备好了吗?”维多利亚问。“准备迎接那边的铁娘子吗?”“噢,我可不会这样称呼它,”维多利亚说。“我认为你不会知道它是如何比先前的型号更加先进的。这一台是阿尼姆斯4.35,源于阿布斯泰戈为4.3型号的阿尼姆斯所开发的科技——这台4.3现在在马德里投入使用。我知道在马德里的那台机器效果更加逼真,但是它对使用者产生的效果更富有攻击性。比如说,我在使用4.35型号的时候就不会产生脊椎抽液般的效果。”“噢,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那么……就像据说是圣女贞德所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宜早不宜迟。”

他们走向了那台机器。西蒙踏上了分成两个部分的平台,把自己套进看起来轻盈耐用的系带里,而维多利亚则把大金属环环绕在他的腰部。他小心翼翼地把一只脚套进机器脚里,接着是另外一只脚。机械平台顺畅地做出反应,就像是一个先进的爬楼梯器械或者是椭圆的代步器。“你知道,这台机器有可能会成为一台绝顶的锻炼机器。”他装作严肃地说道。

维多利亚笑了。“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她说。“我应该要给你戴上一个运动腕带,记录你的行走步数。”她在继续绑紧系带和把东西都插好的时候说道,“你可以完全自由行动。其实这些系带和机械外骨能在你跟着先祖行动的时候支撑着你的身体。记住,这不会是对你祖先的一生全部经历过的过程。我们的时间段是三到四年,但我们只有一周的时间进行。”

我们。融入这个项目时她所使用的随意措辞让西蒙感到困惑,但他很快把这个想法放到了一边。她会在整个过程中指导他。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助手,但她现在正在变成一个搭档。

西蒙知道自己不怎么会与他人相处,但现在他无法回避这个问题。维多利亚再次检查了所有的系带,赞同地点了点头,西蒙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脆弱。也许到头来自己还是很高兴能有这样的一个搭档。“呃,”他轻轻扯着系带说道,“如果在工作台前突发心脏病了,那备用计划是什么?”

维多利亚大声轻松地笑了出来,西蒙的嘴角也扬起一丝微笑。“警报会响起,门会自动解锁,医疗团队会在第一时间进来。最后会有人把你从阿尼姆斯里弄出来。”“好极了。”“阿布斯泰戈坚持认为实验者要一直被监视着。现在,如果你愿意冒着受重伤的风险,你可以马上松开最后一条带子,自己进入阿尼姆斯。”她的露齿笑逐渐暗淡了下来。“我个人不建议这样做。我曾经和一个想要用阿尼姆斯摆脱自己瘫痪状态的孩子共事过。”“噢。这样。好吧——一切都准备好了吗?”“除了头盔之外都好了,”维多利亚回答道。“我来帮你戴上,然后我们就可以用头盔进行交流了。”她走到他的身后,把头盔放低到他的金色脑袋上。这个头盔就像是一个剥夺了传感的密室,戴上了之后十分黑暗,还听不见声音。这种感觉很奇怪,西蒙在耳边听到维多利亚说话的声音时其实就已经要开始了。这声音几乎就像是从他的脑海里出现似的。“舒服吗?”他试探地动了动,惊讶发现他的答案是“对的”,接着如实回答。“现在你的视线应该是一片漆黑,”维多利亚接着说,“你首先看到的应该会是一个记忆走廊。记忆走廊是用来让你更轻松进行模拟。我们在这里可以轻松交谈,但模拟正式启动的时候,我们的交流会变得更加困难。我们总是从记忆走廊开始行动,但是第一次使用是特别重要的。不要担心。这跟以前的型号比起来,过渡阶段应该会更加简单。”

黑暗似乎在逐渐消退,从漆黑一片逐渐变成一片柔和的鸽子灰雾气。西蒙想起了几年前一次到苏格兰高地的旅游,当他在攀爬本尼维斯山的时候,山上的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翻滚着。那几乎就像是有一朵云打算扑通一声重重掉下来。当西蒙的眼睛被看上去像是闪电的霹雳裂纹弄得眼花缭乱时,这个比喻突然就变得更为恰当了。雾、或者是云,在缓慢地跳动翻滚,当西蒙被深深吸引看着这景象时,它在到处变幻出不同的形状,似乎是想要将自己变成一栋建筑、一根树干,又或者是,本尼维斯山。

他没有多想,伸开手臂,往下看着自己的手。西蒙的手指修长,而且除了在打字和翻阅厚重的书籍之外都很少使用。有时,他的双手会沾上墨迹。但他现在所看到的这双手十分强壮,遍布老茧和细小的伤疤,手指甲也裂开了。他现在的手也已被晒得黝黑,原本是很苍白的。西蒙向下看了看自己,看到自己穿着一件经常被修补和弄脏的米黄色羊毛短上衣,穿着一条蓝色紧身裤和一双简朴的皮靴,头上戴着一顶带了短披风的兜帽。

感觉到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擦拭着粗糙的披风时,他的嘴唇咧开了一个愚蠢的微笑。他举起左手摸了摸脸,发现脸上长着属于年轻人的初次长成的柔软胡须。“你好,加布里埃尔·拉克萨尔。”他说道。“你和他长得真像,”维多利亚说道,“如果我看到你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话,我就会知道你们是一家人了。”“这很不寻常吗?”“不,但是人们在知道他们长得不像他们的某个祖先的时候经常会感到很惊讶,”她回答道,“我把你放到了他十七岁左右的时候。你在帮助你的父亲,迪朗·拉克萨尔——”“干农活,是的,我知道,”他说。“现在日期是?”“1428年的五朔节,星期四。我还以为我们会从头开始的。你在模拟场景加载完毕之前继续走动吧。”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穿着一整套衣服似的穿进了一个躯体里。这个孩子很苗条——好吧,西蒙很苗条,而加布里埃尔是瘦的皮包骨头——但他的身体很结实,行动也更为方便。他自然地做起了打麦脱粒的动作,但当西蒙想要把他的木拐杖当成长矛或者是剑挥舞时,他的拐杖掉在了地上。“很明显还不是一个圣殿骑士,”维多利亚干巴巴地说道。“现在,你要记住这件很重要的事。你只是在经历着他的经历。不要抗拒这些记忆——因为你不能改变记忆。不要强迫加布里埃尔做他不会做的事情,也不要让他说他不会说的话,否则你会失去同步。失去同步可不是令人愉快的。”“什么,这台阿尼姆斯中的猛兽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吗?”“这不是一个时间机器,西蒙。你不能改变过去。如果你试图这样做的话,阿尼姆斯会毫不含糊地警示你的。换句话说,阿尼姆斯会剧烈反应,以及对你产生严重的影响。你告诉我加布里埃尔是私生子,他直到最近才和亲生父亲共同生活。这是你的福气。他对其他人而言都十分陌生,所以如果你做出了失常的行为,也不会有太多人会留意到。”

西蒙同意地点了头。从历史的角度来看,非婚生的私生子所背负的污名是最近才兴起的,所以对拉克萨尔这个务农家庭来说,收留了一个体格健壮的年轻人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加布里埃尔的出身也解释了为什么西蒙的研究里都并没有提起过他。私生子除非在某个重要方面拥有非凡才华,否则历史几乎不会把他们记录下来。家族谱可不喜欢胡乱的旁支。

当维多利亚还在说话的时候,翻滚的雾气变得更加结实、清晰,单调的灰色变成了绿色和蓝色。西蒙发现自己面对着一片只有一些牛羊在其中的翡翠绿地。身后崎岖不平的道路和小屋都表明他正在一个村落的郊外。

栋雷米镇。贞德的出生地。这里只有风刮过树林的沙沙声、鸟的啼声和牛群的鸣声。宁静得让人觉得有点不安。这里没有汽车飞机,或者是空调、电脑和手机。出于一些原因,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适应了自己在重新经历着一个去世了很久的年轻人的记忆这件事。这是如此真实,从轻刷着他的脸的微风,到周围的气味,和他脚下的土地。如果阿布斯泰戈的游戏里具有哪怕是一小部分这样的元素,西蒙想着,就难怪他们能获得那么多的奖项了。

西蒙低头看着加布里埃尔的手,意识到他正在拿着一个包袱,包袱里是面包和奶酪。维多利亚说现在是五月一日……盛会的一天。啊……现在他想起来了。他从研究里得知,在几个特定节日里,栋雷米镇的老传统就是镇上的年轻人们都会去踏青。他们在被称为“淑女树”或者是“仙子树”附近的地方野餐。这个迷人的传统也被称为“娱乐源泉”,他清晰地发现,现在加布里埃尔就在加入这些年轻人们的路上。

他开始走路,让加布里埃尔找到方向。这个男孩又高又瘦,就像西蒙年轻的时候那样;他领会了长腿的动作,加布里埃尔是一个已经习惯了走路的人。

微风中传来了快乐的笑声、歌唱的声音(但有些人唱得严重走调),还有烟斗的明亮响声。一棵大树在蓝天下呈现出硕大的阴影,在它的枝丫下有人在活动。西蒙不是植物学家,他甚至也不是特别喜欢大自然。但是这棵树十分美丽。白色的花瓣点缀在绿色的树枝之间。其他粉色、红色和冷色调的花朵交织成一个个花环,在庞大的低矮树枝上垂下来。

不同年龄的姑娘们成群坐着,她们在欢笑着摆弄着花朵的时候都低着头。还有些姑娘围成一个圆圈,在粗厚的树干下跳着近乎令人眩晕的舞蹈。小伙子们有的在爬树,有的趴在草地上撕着大块的粗糙黑面包。稍年长的小伙子把一些面包分给了姑娘们,而年轻一点的则把小块的面包扔向她们。

我不属于这里,这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西蒙不确定这是他的想法还是加布里埃尔的。

有那么一会儿,加布里埃尔的长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小伙子从树枝上轻盈地跳下,大步流星地向他走过来。他有着深色的头发,黝黑的肤色,脸上还挂着坦率友好的微笑。“你一定就是我们的加布里埃尔表亲了!”他高兴地说道,“我是皮埃尔。那边的笨蛋是我的哥哥让。”被提及的那个笨拙的人正在忙着把衣服上残留的面包屑扫下去。他比皮埃尔年长,块头也比他大,而相比之下,皮埃尔更加机灵和轻盈。“你好,皮埃尔。”加布里埃尔说,“你—你们的妈妈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们。”“哈!”皮埃尔说,“嘿,让!看来你能继续吃东西了。”被叫到名字的让抬起头来看着皮埃尔,慢慢地朝他们走来。

即使现在加布里埃尔正在和他的表亲们说话,但西蒙还是很好奇贞德在哪里。“我听说你的父亲在土匪来袭的时候保护了镇子,”加布里埃尔说道。雅克·达克是城镇的老前辈,负责栋雷米镇的税收和组织城镇的防御。“你说的是,勃艮第人。”皮埃尔黯淡地纠正他。“这是一回事,”让说道。他掰下一块面包,把它递给了加布里埃尔。这块面包虽然质感粗糙但十分美味,奶酪口感细腻,味道浓郁。“生活在布雷昂沃,你距离瓦尔库勒很近,所以你还是有国王的军队来保护。”“他们也应该要来保护你们,”加布里埃尔说,但皮埃尔只是耸了耸肩。很明显,这在栋雷米镇是一个不怎么令人感到舒适的话题。“那么,”他再次试着说,“你们有亲自参与对那些土匪的作战吗?”加布里埃尔从来没有亲自看到突袭,而这听起来也特别令人兴奋。“噢,没有。我们避开了他们。爸爸租下了一个坐落在岛上的堡垒,我们都把我们养的动物和所有能带上的东西都带着离开了。如果有时袭击阻挡了我们前往小岛的路,我们就会动身去纽沙特尔。”皮埃尔愉悦的表情逐渐消退了下去。“我们的房子是用石头做的,但大多数人可没这么幸运。”

加布里埃尔听到这些话之后神情变得严肃。“有……有人被杀害了吗?”“最近还没有。我们大体上收到了警告,所有人和动物都能去避难的地方待着。”

皮埃尔踢了他哥哥一脚,他的回答因为嘴里塞满了奶酪而含糊不清。“加布里埃尔,在这头猪把这些东西全吃掉之前拿一些给让娜。她跳舞已经跳一整天了,当她没有跳的时候她就到处闲逛,看着河水发呆,就好像河流在跟她说话似的。我肯定她肚子饿了。”“哪个是她?”西蒙的胸口因为兴奋而紧张不安。“很活泼的那个,穿红色衣服的,”皮埃尔一边说一边指了过去。让娜的确很活泼,她的动作充满活力,身体在移动的时候显得强壮而轻盈。她那稍微狂乱的黑色长发里有一些花朵在其中点缀着。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历史学家,西蒙这样想着,在加布里埃尔蹦蹦跳跳地大步向让娜·达克走去的时候几乎都要头昏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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