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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5 20:5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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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大骐

出版社:鹭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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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的孩子

财富的孩子试读:

版权信息

书名:财富的孩子

作者:王大骐

排版:AGOOD

出版社:鹭江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05-01

ISBN:9787545909234

本书由福建鹭江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推荐序我们都是财富的孩子

钱昱竹

感谢大骐邀请我给他的新书写序,但我写不成序,只是读完以后的确有一些想分享的话。

先说大骐。初见他的时候,他像一个已经给自己判了刑的人,以审判自己来裁定这个世界的罪。并且坚决不允许你修改他的刑期,否则他将为此去犯更重的罪,以显示起码在摧毁自己这件事情上,他还拥有发言权和掌控力。

在他的脸上,习惯性地写着拒绝或者忍吞,以他面对谁来决定这两种能量的切换。但是,你若不被他的脸唬住,坚决地走近他,就会发现所有夸张的招式背后并没有准备弹药,也没有攻击的意图;他只是强烈地表达“不允许”——不允许你了解他的愤怒,也不允许你安慰他的痛苦,就此留着印记,似乎等待被谁看见;似乎他一旦柔软了,便消散了,只有以别扭的姿态活着,才能勉强支撑起一个空间以标示边界;哪怕被你越界,他也会擦亮他的界碑。渐渐地,你会明白这是他的单纯,只不过想要一个界碑的单纯。那点倔强,不过是为争得一点点存在感。

读他的书,直接读到他的倔强。你分明知道他极渴望说些什么,却又一副不求着你听懂的姿态,以此避开被任何的观点驳倒;甚至于,似乎被你随便地懂了,便是他媚俗了。他就是这样,要你特用力地去明白他,以感受诚意和安全。他说话也是这样,刻意不用力的样子,似乎说话本身就是浪费,而你必须学会跟他在没有说出来的话里沟通。

但是这本书打动了我。

这本书看似是写富二代(或者如作者所说“创二代”)的。与其说这个群体很特别,不如说我们正置身于一个特别的时代,一个初尝财富的滋味的时代。作为“财富的孩子”,他们出生于父辈的成就与荣耀,也就出生于一台被调高了基准的秤上,一直处于称不出自己的份量的失重状态中。从记事起,眼前便是各种纷乱与传奇的脚步,似乎道路宽阔,却无法在那些已有的脚印上踩出自己的路径;为了看见自己的脚印,他们几乎都曾挣扎于寻找一条新的出路,为此不惜刻意地离开父辈的脚印;而这种寻找,在身边的人看来,是没有意义的,似乎抬腿便走就是路了。痛苦,就从这个地方开始。

我们眼中所见的,是一个现象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按时间线索排列成因果的关系,所以我们时常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而焦虑于当下,拼命想做一个最“对”的选择,以奴役我们的现在去换取一个未来。而其实,所谓的过去、现在、未来,不过是同一幅画面里的不同部分,随着目光的推移而逐渐显现罢了,它们同时联系在一个焦点上,即我们对自己内在生命意图的领悟和感知。所以它们是同时显现、同时改变着、同时作用于当下的。随着我们对生命的感知不同,一切的现象舜间便会显现出不同的意义,哪怕是那些已经发生、看似固定了的过去;经由我们对自己的不同认知层面,那些曾经被认为是成就的,或许会显像成一个狡黠的误会,以廉价的成果埋葬了生命的激情;而那些曾经以为是磨难的,却会显出成就你的机缘和巨大的善意。所以人生的一切发生,其实建基于我们每个当下对生命的认知,然后在时间的显影作用下被实现出来。

所以每一个生命的真正需求,是被看见,被如实地看见、被如是地看见;生命的欣喜,在于一朵花被当作一朵花去欣赏,而不在乎它是否达成“美丽”的标准,一棵草被当作一棵草去认知,而不在乎它是否显耀过周边的植物。一个生命如若被看见,被了解,被当作自己本来的模样去接纳,内在的生命意图才会真正绽放为一个有意识的认知系统和有方向感的行为系统。生命的意识越清晰,这份需求就越强烈。

这些年轻的生命,因为成长的背景,他们注定早熟;但是在一个已经形成规制并且强势的价值观背景里,他们又注定显得很幼稚。他们无法重复父辈的成长线索,却被期望着在这条线索里起步;而其实谁也无法成为另一个生命的延长线,因为那样他将没有必要作为独立意识而存在。所以,他们只能以向外推攘的方式宣告自己的独立性,而这种建立存在感的努力,通常都演变成一连串没有方向感的胡乱证明,有时甚至胡乱到自己都觉得无聊的地步。

说他们痛苦,显得很矫情,因为他们似乎比谁都缺乏痛苦的理由,特别是相较于他们艰难而显耀的父辈而言,他们的痛苦更显得像一种畸形的审美癖好。而正是这种没有权力痛苦的困境,令到他们唯有制造和放大痛苦,因为觉得自己嗓门儿太小,所以要刻意地大声。

我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很担心通篇充斥着不满与投诉,像一个弱者对强者的滑稽而无力的攻击。所幸大骐没有,他只是作为当事人之一,观察着痛苦;不只是这些年轻人的痛苦,也是他们和父辈们一起的,甚至整个时代的痛苦,因为真正的痛苦从来都是集体命题。

有必要说一下不满和痛苦的区别,因为看起来太类似而本质上差太远。不满,是内在的生存恐惧向外投射,用不断地评判和否定向环境索要更多,所以我们追逐各种安慰剂:财富、情感、地位、成就、灵修游戏、信仰慰籍……我们吞食各种美味的价值符号以安慰我们的不满,我们借评价别人或评价环境以转移我们对自己的不安。不满是容易被安慰的,虽然每次只是暂时的,但我们总可以找到新的安慰剂。

痛苦,却是无法被消解的。它是一场内在的发酵,一场关于觉知的孕育;它有时候看似跟不满很像,因为它也要借助否定来开启质疑和思考。痛苦源于内在的生命意图与现实人生的摩擦,与任何的得到与失去都无关。所以痛苦无法被安慰,无法被财富、被关系、被世间任何的甜枣所满足,因为它不是对这个世界的评价,而是对自己的质问;它的不可消除,在于它如此真切,而你却几乎无法给它一个合理的名份存在。

我看见大骐在这本书里观察痛苦:那些不能承受期望的痛苦,那些渴望实现自己又无法忍受别人失望的痛苦,那些明明不是却要假装自己是的痛苦,那些没有出路宁可胡乱撞墙也不肯被现实招安的痛苦,那些顺从了所有人却无法安放心灵的痛苦……

但同时,还有那些在确定的财富面前不敢重新迷茫的痛苦,那些创造了成就却并未自由的心灵的痛苦,那些内在明明纠结着却要摆出确定的姿态以提供依靠的痛苦,那些无从寻找关怀的痛苦,那些失却了与生命鲜活的连接只能将爱隐藏在理性说教里的痛苦……

说到这里,已经不是关于富二代或者富一代的话题,而是关于这个时代的话题,这个看似充满机遇和资源的时代,我们轻易地养活了我们的身体甚至养活了我们的身份,但是在“财富“这件事情上,其实谁也无法站在一个更大的时空背景下,为那些旺盛的渴望提供指引。我们集体处于淘宝的狂喜中,我们甚至将整个人生投资进去这场掘金行动,但其实很少有人真正知道如何收回成本,如何在这场淘宝的征战里把自己的人生赢回来。所以,富二代们,是在替我们整个社会表达迷茫,因为除了财富和显赫的成功故事,并没有人知道我们真正要传承下去的是什么。我们集体地幼稚着,我们都是财富的孩子,我们都在经历成长的烦恼。

就在我写这篇序的时候,他拿来一幅字给我看,外公写给他和弟弟的。依然是没有温度的表情,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多余的样子。他拿着字的样子里,有坦然的富足和安全,或许那是他的财富,只是暂时不能变现罢了。自序父与子问答

王大骐父

Q:你在不到30年的时间里创造了几代人都用不完的财富,当这个东西已经变成了数字游戏,你为什么活着?

A:我多年习惯了强大的自我,这是我给自己构建的一个求存模式,否则我无法活到今天,我也已经习惯了孤独,但我的心灵是长期超载的,它极其需要治愈和修复,我到最后竟然发现事业做得越大,我的内心越惶恐,早些年追求财富和社会影响力带来的那种快乐感已经荡然无存。另外一方面,你说我的这个企业能持续存活下去吗?它也许在时代浪潮中抓住了几朵浪花,但你能确保它在中国这个地方能一直持续下去吗?我肉身泯灭,但希望我的事业能继续运营下去,这也是对抗死亡的一种妄念吧。

Q:那么何谓成功?

A:很多成功人士的成功只是内心扭曲、压抑释放的结果,却被公众认为是成功的典范加以效仿,从而造成整个社会价值观的扭曲。例如乔布斯在历经世间百态生命沉浮后,性情发生扭曲,他的成功利用的是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贪欲,产品本身无法给人带来真正的意义,而自己也始终无法面对真实的内心世界,晚年只能靠禅宗修行度日,最终英年早逝。

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当时为什么出来创业,因为我想改造这个世界,我对它有太多的不满,我觉得我活得连人的模样都没有,而我最亲近的人也跟着我一起受苦,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一点,我一定要冲出来,这不是一个选择的问题,这是我的本能。

Q:你现在如何应对内心多年的扭曲?

A:我经历过一个疯狂向外求的过程,这跟财富积累的模式是一样的,我上过的课、见过的大师远超出你的想象,我试图通过这些东西去解决和搞掂自己,但我发现这一切都只是通道和方法,没有什么比你自己内心的体验更为珍贵。五年里,我每天都在日精进,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打开一个本子记录自己的感觉,如果今天就一个感觉,比如今天就是累,那么就写一个字:累。本子一直随身带着,如今已经有好几十大本了,身边人都佩服我的毅力,但其实我自己是乐在其中的,做企业做久了很容易麻木,心中能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哪怕是负面的都显得很珍贵,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些感觉才能证明我还活着。

Q: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A:那你每天抱着手机不放的目的是什么?你每天拉屎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的人就喜欢问目的,眼睛都冲前看,我做这件事可能是我人生中唯一不带任何目的去做的事,你可以说我傻,吃饱了撑的,反正我自己觉得挺好。

Q:问个接点地气的问题,你会把财产传给子女吗?

A:我给儿子打过两千万,没起什么好效果,我后来转念一想,我给他这钱等于让他丧失了一次自己创造财富的机会,他还能再创造这两千万吗?他就没这个过程了,他就会颓废和虚无,因为他根本接不住这钱,钱直接把他拍死在那儿。我们这一辈人都知道凡事都是逼出来的。就像我,父亲不在了,母亲只是农村老太太,没人给你铺路,一切靠你自己,那么你五年里没有亲情、同学、朋友,你就干一件事,然后就成了,就这么简单。你随便问任何一个老板都是这样。

Q:那么除了钱,你觉得能给他留下些什么呢?

A: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刻意塑造什么家风和家规,或者是一个伟大的父亲形象,能留给他的早就通过言传身教传递出去了,至于他是怎么理解的,我不想过多干涉,我想我为自己辩解了那么多,这也许是我目前最大的一个执念吧,兴许死后我的那些日记他会有兴趣去翻看,虽然毫无逻辑,杂乱无章,但我相信他能有机缘读出一个老头在晚年是如何强烈地渴望拥抱那个最真实的自己,那个全然的自己。我希望他也能有这么一天,而不是如此多的愤怒和怨言。

Q:你们有多久没联系了?

A: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子

Q:找了你很久,怎么会蜗居在这个小地方?

A: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别看这座古城从东门走到西门只要20分钟,但以前曾经是一个王朝的首都,更重要的是,这里没人认识我,我可以从头开始,就像我父亲经常说的,他年轻时想要改造自己,改造这个世界,我没有改造世界的想法,我只想改造我自己。

Q: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A:我不知道父亲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也许是个成功人士,现在还着迷于自我修行,但在我看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Q:这从何说起?

A:小时候,他对于我就是个陌生人,尽管他一直试图把我带在身边,参加那些项目考察和董事会议,但我感觉自己跟那一切都格格不入,新年家族聚会的时候,我们曾经有过独处的机会,但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他唯一上心的就只有自己的那份事业。

Q:听说他给了你两千万,这笔钱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A:这是我从他手上收到过的最大一笔经济援助,但最令我愤恨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什么狗屁家族信托基金。我仔细研究过这个东西,也知道它对家族遗产具有很强的“合理节税”功能,但他很明显是被私人银行业务经理洗了脑,他说这个东西你可以把家风家规都植入到里面,也就是说在预先设立的条款里,你可以增设很多门槛,例如后代如果考入了一流大学,他将拿到多少钱,如果后代生了多少个儿子,他又可以拿到一笔钱,为此还有个形象的比喻,就是类似你在玩《超级马里奥》,过一关就能收集到相应的金币,我当时就想:你当我是flappy bird啊?

Q:你不觉得这也是他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吗?

A:的确是,但不应该是仅有的一种,你知道这玩意儿的另外一个称呼是什么吗?“坟墓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我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就直冒冷汗,我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我父亲活着的时候,维系我们的纽带就是金钱,而等他死了,依旧是金钱,你能承受这样的宿命吗?

Q:可他毕竟给你了生命!

A:我们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是最舒服的,有充足的营养和温暖的环境,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可一旦降生,接过我们的就是一双冰冷的手,然后是独自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所以我们会“哇”的一声哭出来,因为这不是出生,而是死亡。我们男人最为明显,为什么老想着女人那里?因为我们一直想钻回去。

Q:他当时为什么会给你两千万?

A:因为我满足了他的条件。

Q:什么条件?

A:我跟我的未婚妻分开了。

Q:这笔钱你使用过吗?

A:我用掉了其中的一半,来了一次长达两年的全球腐败游,打遍了世界上最好的高尔夫球场,四处潜水,顺便拿到了名仕潜水员执照。夏天我还参加了国家地理杂志举办的亚马孙丛林科考项目,之后去参加了246公里的超级马拉松,奖品是一杯清水,随后是在科罗拉多大峡谷里漂流了几天。冬天我跑到惠斯勒和塔朗泰斯河谷两个地方去滑雪,那里有世界上最松软的雪,更重要的是都可以坐直升机玩野雪。

Q:听上去你很喜欢挑战自己,我以为你会四处泡妞和狂欢。

A:你看《华尔街之狼》看多了,我觉得如果有了钱只会泡妞和买东西的话,那么想象力就实在太过匮乏了,财富不是用来局限你的想象力的,而是让你的想象力真正插上会飞的翅膀,让你去和这个世界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当然也包括把自己的潜力激发到最大。

Q:另外一半的钱你会如何处理?

A:我还没太想好,毕竟玩乐容易,但真给你一笔钱,让你去做一番事业,那你还真得好好想想。我目前没事就喜欢去湖里划皮划艇,一个人发发呆,看着云彩变化。

Q:会有想念父亲的时候吗?

A:想念,但想念的是理想中的那个父亲,那个可以像美国家庭一样创造父子时间的父亲,就两个人一起投投棒球,烤烤棉花糖,露营后肩并肩撒泡尿把营火熄灭,那样真的挺好。引子

2011年3月,我从加尔各答出发,坐了三个小时的火车前往一座神奇的城市,一座完全由信念和愿景构建而成的城市。

在塔塔钢铁私人俱乐部空空荡荡的“蓝姜”中餐厅里吃完一碗炒面后,我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歌声,好奇心驱使着我追随声音而去。经过一排排标有“内有恶狗”的独立别墅后,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停车场,里面停满了日产汽车,这显然是中产阶级以上印度人的一次聚会。走进体育场,两个高大的锡克门卫对我微笑(在印度作为外国人总能混进一些正式场合)。这座平日看起来无聊透顶的城市,在这个晚上似乎全城的达官显贵都到齐了,白色桌布铺设的自助餐台绕着标准足球场摆满了一圈,当中还分为素食和非素食类。

炎热无比的印度夏天已经开始,可是周围的人们依旧西装革履,其中一些人拥挤在场地中央的吧台旁,手里捧着无限量供应的酒水,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正前方一个裹着黑色头巾的摇滚歌星在台上嚎叫,但人们似乎更热衷于站着聊天。台前摆得整整齐齐的十几排白色凳子上,寥寥无几地坐着几个年轻人。

快要完场时,年轻员工们才逐渐涌了上来,随着音乐乱蹦乱跳,他们大声叫喊着“塔塔钢铁”,有的甚至冲了上台,这个时候演出已经比预定时间拖延了半个小时,台下绑着头巾的锡克族管理员不断让歌手停止演出,歌手摆出“摇滚万岁”的手势,愈发起劲地又跳又唱了起来。舞台后方的巨大横幅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向塔塔致敬,是他教会了这个国家去梦想。”而这座体育场,甚至我身处的这座城市,都是由塔塔家族从遍布老虎和大象的丛林里搭建出来的。在这个城市的任何角落,你都能看到钢铁厂的烟囱,这里也不例外,尤其是夜晚,它就像大城市里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象征着一个国家经济的脊梁。

身为塔塔人,他们有理由骄傲。我们住的私人俱乐部是全城最好的酒店,双人套房才三百元人民币一天,还包早餐和免费泳池、台球室以及图书馆,而在里面的餐馆吃饭签单从不显示价钱,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看了账单,一顿中餐两个菜加一大壶奶茶才二十元人民币。这都是中高级员工的福利之一,塔塔一直都被认为是印度福利最好的企业,每一个我们见到的员工都这样自豪地认为。

这座城市叫做贾姆谢德布尔(Jamshedpur),pur是城市的意思,而前面的字母则代表着塔塔家族的创始人詹姆谢特吉(Jamsetji),它也被印度人称为“钢铁城”,或者“塔塔”。早在一百多年前,詹姆谢特吉就曾告诉他的儿子如何建造印度第一座现代化规划的城市,区别于早年他在美国拜访过的那些污染严重的工业城市:“确保道路宽敞,并有大树遮荫。确保有大片绿地和花园,保留大片土地用以进行体育活动,给印度教神庙、清真寺以及教堂留下地方。”

可惜时间没站在詹姆谢特吉一边,他临终前也没有看到一座围绕钢铁厂而建立的绿色城市的崛起。如今这座城市拥有一个13万平方米的绿地公园,其中有湖、喷泉和玫瑰园,这对于任何一座印度城市来说都显得过于奢侈。一开始计划容纳八千到一万人的工业城市,如今人口已经突破了一百万,可是你在这里却感觉不到印度其他城市癌症般的交通和令人窒息的污染,这全有赖于来自三个不同国家的城市规划师Kennedy Sahlin、F.C Temple和Otto Koenigsberger,他们在上个世纪初就已经考虑到了城市与工厂之间的矛盾,以及建筑同质化的危险,并提出事先规划好的用地不得被临时改为他用。

当然这其中更少不了执行者的参与。钢铁城如今是全印度唯一由私人企业负责公共管理的城市,邦政府曾两次试图夺取城市的管理权,但均遭到了当地人民的反对。钢铁城的管理部门JUSCO同时也是印度唯一通过ISO-14001(国际环境管理标准)认证的公共服务机构,它们为这座城市提供水电、医疗卫生以及教育和休闲,最为重要的是它们做得比印度政府出色太多。Beli先生从父亲一辈就来到了钢铁城,他通过为塔塔建路、造学校成为城里最富有的商人,在他的私人别墅里,他骄傲地拧开了水龙头说:“这可以直接喝。”

任何国家和时代都有富商巨贾,但却几乎没一个能像塔塔家族这样在印度有着如此纯洁和光辉的形象,从印度人的口中或者文字中你几乎找不到一丝对于他们的批评。在2011年印度《商业世界》杂志推出的最受尊敬企业的评比中,塔塔集团旗下的三家企业一如既往地占据了三个席位。

如今塔塔已经步入第五代接班人的时代,也是在它142年的历史上,第一次由一个外姓人接掌了家族事业。但不容置疑的是,当年詹姆谢特吉·塔塔创下的企业依旧在顺应着历史的巨变持续壮大,并且同印度这个国家共同成长。

2012年下半年,我从杂志社请了半年假,试图走进和描绘一个草根老板群体。

当你真实地坐下来跟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几乎会毫不避违地诉说自己的人生经历,以及他们对生命意义的看法,当然还有深埋于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一个个新的世界在面前展开。

其中一个老板的企业在2008年曾遭到过一次“审判”,当时地方开常委会,多一票少一票都关乎企业生死。左边公检法,查这个人的话公检法马上出动,如果是保这个人,右边的四大银行和财政局会出动帮你,按他的话说:“那个时候过不去说完就完。”

还有一个老板酒过三巡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生存的这个空间是非常恶劣的,平时都是被遗弃、被遗忘,而地方政府一旦遇到房产受打压,就开始密切关注我们,首先就是增税,我们就是纯粹的野生动物,什么样的困难都要企业自己消化,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中国的企业家显然无法“立足未来,活在当下”,在这个国家,经营和战略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生存智慧,按某位公知的说法就是“他妈的活下去”。

可事实上,正是这一群群的实业家们支撑起了中国经济的大半壁江山,他们每年创造一多半的国家税收,提供了大约75%的城镇就业,却始终处于话语权的弱势,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更愿意关注他们的财富数量,而不是他们的精神世界。而他们自己也习惯了孤独,疲惫地支撑着强者的形象,大部分受访的老板遇到危机都选择一个人待着思考,因为他们不允许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身边的人。

久而久之,内心再强大的人也有崩溃的一天,尤其是当一个人实现了财务自由后,女人和酒精,以及金钱的挥霍似乎都无法解决生命中的痛苦,他们比一般人更渴望建立精神上的家园,破解财富积累与快乐幸福之间的矛盾。

这颠覆了我以往对老板的认知。从小与父母吃饭总是有老板和官员在场(其中不乏中国不同年份的首富),我一度对这个群体极其厌恶,认为他们是一群唯利是图、有奶便是娘的人,任何人和事都只是他们赚钱的工具而已。

但是在肯尼亚的一幅场景却让我铭记于心。

中巴车奔驰在马赛马拉草原上,天已经黑了起来,车上的30个老板(一共有300人)刚结束了一天的培训,正在回帐篷酒店的路上。

民营企业的老板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物种,存活率也很低,他们排解压力的方式往往是独处,或者对着大山大河发呆,但是这次培训课程上,他们找到了抱团取暖的感觉。

为此一个老板领头唱起了《小草》,似乎是在给自己和这个群体打气。

没有花香 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 从不烦恼 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春风啊春风 你把我吹绿 阳光啊阳光 你把我照耀 河流啊山川 你哺育了我 大地啊母亲 把我紧紧拥抱

随着越来越多的老板在我面前叙述他们的人生故事,我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由于我自身的商业理解力和洞察力不够,我几乎无从判断他们故事的真伪,从而无法提出有营养和价值的问题。一场场的对话和走访下来,我始终扮演着一个后辈聆听长辈人生经验和感悟的角色,那么这又和我从小在饭桌上听来的那些故事有什么区别呢?

我渴望两者之间的对话与相处是平等的,并且是不设防的,更重要的是,我要能体会到对方身上的痛苦和喜悦,而不仅仅是简单地复述一些离我如此遥远的故事。

因为“一个人的实质,不在于他向你显露的那一面,而在于他所不能向你显露的那一面。因此,如果你想了解他,不要去听他说出的话,而要去听他的没有说出的话。我说的话有一半是没有意义的;我把它说出来,为的是也许会让你听到其他的一半”。

于是我把注意力投向了这个群体里同龄的孩子们,也就是社会上所谓的“富二代”,这是我第一次与这个群体接触,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且不用再担心会有人用有色眼镜看自己,因为我们都是财富的孩子。

书中的六个人物,他们的父辈是那个年代最纯正的屌丝,他们全部来自农村,从最苦最累的体力活干起,在经历了地狱般的试炼后,通过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搭上了时代的列车,进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也通过财富的积累改变了整个家族的命运。

尽管就财富总量来说,他们似乎与刚才提到的塔塔家族毫无可比之处,可奇怪的是,从他们身上,以及第二代身上,我总能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交班是每个企业家在人生的最后关头必须回应的一道考题。我曾亲眼见到山东的一个父亲由于在企业里对儿子百般干预,最后儿子彻底丧失了斗志,他转而向身边人哀求解决办法的场景。还有一个老板娶了小老婆后,遭到了儿子的挑战,谈判的条件是父亲必须与这个女人离婚,否则他拒绝接班,最后这位父亲无奈之下,付了13亿的离婚费。“如果儿子不接班,那么我这一辈子就白干了。”我相信这是很多企业家最后的心结,这也几乎是亚洲商人的一个死穴,导致一向强势的父亲,在面对儿子时变得如此软弱,这种身份的骤然调换确实耐人寻味。

因此二代只是本书的主干,我希望通过一棵树,再加上我自己小小的想象,映照出整片原始森林,从而反映出在一个价值观崩溃、信仰缺失的时代,一群人看似同样迷茫和麻木,却是在努力寻找幸福的过程。

这是个不小的野心,但我喜欢文中一个老板“悍马哥”说的那句话,尽管我们对种子的理解不尽相同:其实人生最快乐的就是种下这颗种子,然后天天浇水,呵护。至于它能否开花结果,其实已经不重要。

本书的标题来自《GQ》杂志2010年7月刊的一篇文章,这是我读过的对二代刻画最为细腻和充满力量的一篇文章,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激励了我去尽我所能地描绘这个群体。我知道唯有通过一次次的碰撞,当我们真正静下心来打量这样一群人时,才能摒弃所谓阶层之间的藩篱,还原事物的本真,人性的共通之处。

别急,这只是一个开始。第一章家族荣耀

 

雄辩的风带来洪水

胡同的逻辑深入人心

你召唤我成为儿子

我追随你成为父亲

——北岛《给父亲》

在西南的一个县城里,我待了一个星期,李斌在当地的楼盘已经竣工,正进入最为关键的售楼阶段。早在三年前,我曾到过他所在的城市,办公室位于城市的中心地段,整栋建筑都由自家公司承建,占据整一层的办公室无论从格局还是布置上,都与楼上他父亲的办公室一样,这样的安排利于平时汇报工作。

尽管格局一样,这一代人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办公室巨大的木桌子上放着几大盒雪茄,五湖四海来的人们一坐下,李斌就会扔一根古巴产的高希霸雪茄给他们,然后云里雾里地侃起来。那时的他脚上穿着一双两百块的山寨LV高帮休闲鞋,并为人们会把它当真而沾沾自喜,他上身套一件反光豹纹紧身衣,小肚子遮不住地隆了出来,手腕上的法拉利手表是买车时送的,最近他刚拒绝了一次法拉利公司组织的加勒比海之旅,因为实在是太忙了。

李斌无论去哪里,身边总是跟着一大群人,有外地过来的发小,也有当地未来的财富继承人,他们看电影按打买票,出门是轰隆隆的跑车车队,吃饭时摆满山珍海味的大圆桌围满了人,话题主要围绕减肥和新奇的“玩具”,这显然是一个极其害怕孤独的群体。

一天晚上去大排档吃远近闻名的猪蹄子,我被招呼进了李斌的保时捷小跑车里,接着他以每小时一百五公里的速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飙了起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灵巧的鱼,在河流中左穿右插,突然一个急刹停在了红灯前,“你看,保时捷的陶瓷刹就是好使。”他戴着墨镜,转过头来对我说。

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改成了一间小酒馆,平时会有当地的乐队免费在里面排练和演出,李斌自己也是一个有音乐梦想的人,在我拜访他的那段时间里,他正努力减肥,为了令自己第一张个人音乐专辑的封面显得更有明星范儿,为此他还在北京专门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后来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凭借几乎绝食的方法,每天只靠两片煮熟的蛋清和一点蔬菜,后期跑步健身,他迅速丢掉了60斤肉,告别了200斤胖子的形象。晚上面对着一大桌宴席,他身边的几个兄弟也信誓旦旦地要开始减肥,但筷子却没能停下来。李斌自己不吃菜,只是不停地往我盘子里夹,他对每一个新来的兄弟都是同样的热情。

李斌喜欢送最新最潮的东西给兄弟,那次iPad发售的第二天,他就从香港进了一打,见人就发,我临走前塞还给他,他硬是又从车窗扔了进来。对于他来说,“兄弟”的定义很广泛,有第一次见的朋友,发小,他家院子里的两个散打和武术冠军,还有他的前任少数民族武警司机(在随后的两年里娶了他的妹妹做老婆,这个曾经可以为他挡子弹的男人如今关系更亲近了),这些人都可以称之为兄弟。

兄弟们喜欢在他家的私人酒吧里喝酒,他每次总能拿出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有时候是好几摞的雪茄,有时候是存放了60年的威士忌,无聊的时候,我们会比谁的雪茄烟灰最先掉。白天如果天气好,一大帮兄弟会跑去坐游艇,他们目前的想法是买一架能上天入地的潜水艇式快艇。

如果是在李斌所在的城市,你几乎很难跟他单独接触,因为除了睡觉,他的身边总是围满了人,话题也是破碎不堪,东一句西一句,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在虚度光阴,这种表表面面的生活状态是我极其厌恶的。

乐队在舞台上表演,台下的兄弟里面还有一个外国人、两个开酒庄的中年老板。老外是个中国通,已经在当地混迹了数十年,据说还有吸食毒品的恶习,李斌得知以后,已经尽可能地开始跟他保持距离。

老外卷起了一支大麻烟,听说我在国外期间也曾飞过叶子,他似乎终于发现了一个同类,“哥伦比亚来的,非常不错”,说完就要递给我,李斌看到这一幕显得非常不安,“你最好不要碰这东西。”他说。李斌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很自律的人,赌博和毒品是他绝不会碰的两样东西。我回应道:“这在美国几乎人人都抽,尤其是大学里面,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我自己本身并不享受吸食大麻的感觉,可无奈每次回到美国,在那个幸福而又贫瘠的小镇上,我总能跟这东西不期而遇。

第一次是在一个公园的停车场里,昏暗的路灯下,驾驶座上的哥们含住盛满大麻的烟斗,用火机点燃烟草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吐到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子里,然后转手交到了我的手上。于是手里拿着魔鬼的契约,我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收音机里播放着JACK JOHNSON的一首歌:“I JUST WANT THE TRAIN TO BREAK DOWN, SO I CAN TAKE A WALK AROUND. TO SEE WHAT I HAVE NEVER SEEN, TO FEEL THAT I HAVE FELT.”(我只想让这辆火车出故障,好让我出去走走。看我从没见过的,感觉我从没感受的。)混子

李斌如今在异地开疆辟地,为他开车的是同龄的前特警,人忠厚老实,寸步不离李斌,随身挎着个包,里面是现金和银行卡,买单收尾的工作都由他完成。除了忠诚,此人以前还曾组过乐队,担任鼓手,有些玩资。身处外地,李斌身边培养起了一帮这样的人,他们年纪都不大,但社会阅历丰富,知识结构也并不缺乏。有文身的前东北黑社会,玩吉他一流,还会拉马头琴;有14岁一人离家出走,到深圳闯荡的胖子,是个杂家,说起好莱坞电影和汽车头头是道。

这些人虽然平时喜欢插科打诨,但办起事来也绝不马虎,在一个气温将近35度的下午,就因为李斌头天晚上无意提到的一句话,他们开着皮卡,光着膀子,把楼盘外立在道路两旁,绵延5公里的广告标语牌统统修缮擦洗了一番。

混过社会的人知道执行力的重要性,这是笼络金钱和安抚人心的根本,他们把信誉也看得很重,至少比政府更爱惜自己的羽毛,这是个人号召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与这些道上的人我曾有过两次长时间的接触,一次在东北,一次在海南。以至于到后来,我光看一个人的眼神,就能知道他的影响力曾达到什么样的层级。

第一次是去B城参加一个婚礼,到了地方,宾馆还没去,直奔新郎家里。当地的白酒用缸子倒,一人一满直升杯,“仁慈”地分三次喝。列席的哥们戴着统一的金链,十分腼腆,脱了衣服后身子上龙腾虎跃。酒席之后红日当头,十几个男人去夜总会接着喝,这次还有假冒伪劣的百龄坛威士忌助兴,的士高舞曲放起来的时候,五六个人在中央舞池的弹簧垫上跳跃。下午5点又到一个烧烤店里喝,直到晚上10点。

第二天结婚的庆典上来了十几辆车,绕B城一周,老规矩说车队不能停,必须一直向前开,于是前面警笛开路,畅通无阻。举办婚宴的地方立志于打造地区包席第一品牌,婆家娘家摆了40桌,落座后菜盘叠菜盘地摆在了圆桌上。米老鼠两口子打扮的吉祥物带着新郎新娘走入了会场,很快走完流程后,开始喝酒吃饭,半小时后,全场只剩两桌,另有一些大婶们拿塑料袋一桌桌地打包饭菜。

时针指向上午11点,外来的几个兄弟已经喝高,回到宾馆还没闭眼,又被叫去新郎家里打牌。晚餐的主菜是野外吃稻谷长大的鸭子,由新郎的老妈亲自做。几大杯白酒下去,开始扎金花。11点刚过,第二顿饭又开始。这似乎就是县城普通人生活的全部,喝酒、吃饭、打牌,再吃饭喝酒,偶尔卡拉OK一下。

新郎的妈妈是个基督徒,父亲是个沉默的男人,我拿出手机念了一段《圣经》里的话:“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老妈妈眯着眼睛,跟着在一旁轻轻地和。她说自己是个农村人,啥都不懂,就知道不能让儿媳妇吃苦,要照顾好这个家。她一个人收了8个干儿子,有一个犯了事还来家里躲了一个半月,老妈妈说着说着开始揉面,准备做面条给屋子里的12个大儿子吃,在她看来,只要到了家里,就都是她的儿子,

在那几天里,我遇到了朝鲜族人金,出于记者的职业好奇感,我通过朋友把他约到了一个狗肉馆里。他用了一个下午,讲述了他混迹海南的故事。这又证明了那个伟大的理论: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令人上瘾,一个是性,还有一个是分享。

如果想把三个小时的录音整理出来的话,那么估计按东北人的语速,是一部中篇小说的字数,在这里我把它浓缩成了一段文字。

金当初先是干宰客的活儿,通过美女“仙人跳”勒索游客。接着上面给了个机会,他要了几个人,拿着刀,坐着面包车到另外一个城市干活。证明自己的杀戮能力后,很快身边每天跟着20多个人,那段时间他对暴力上了瘾,不顺眼就开打,手上揣着土制霰弹枪四处“放炮”,其中还包括一个人对付10来个拿砍刀、嚼槟榔的本地人的光辉事迹。疯狂完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死,于是开始琢磨怎么赚钱,并傍上了一个韩国老板,认他做干爹,天天给他干“舔屁眼”的活儿,完成了原始积累,成了一名商人。

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金的眼神里一直散发着凶光,我们盘腿而坐,隔着两尺长的桌子,我假装镇定,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令我紧张,那是我第一次深切地体悟到目露凶光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第二次是在海南,我见到了当地的一个东北大哥,目的是向他了解一些岛上的旅游乱象。

他开着车亲自来火车站接我,我们花了半个小时才搞清楚见面的地点。上了车后,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当天晚上他把我安顿在了80块钱一晚的旅店里。

光头,脖子上一串翠绿的玉珠,肚子隆起,很少喝酒,因为每次酒多了,场面都无法收拾。他登岛之初无非是想开个小餐馆,可为了家里人不受欺负,走上街头,打响了自己的名声。

只花了一年工夫,他赶走了当地的湖南老大,可随后他发现自己越陷越深,离初衷愈发遥远,随即到另外一个城市待了10个月,闭关思过,回来后解散了手下的“四大金刚”。如今他白天开着皮卡跑餐馆和工程项目,深夜降临,他就把我丢在旅店里,自己出去协调一些江湖关系,要不然就是上网通宵玩“血战”麻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孩子的降生,他眼神中的杀气正一点点褪去,但是江湖自信不改。

他说:“我的名气够街面上的人消化个十几年了。”

一个与他每次吃大排档,能聊到通宵的朋友告诉我,他早年在东北就已小有名气,随后到广州更成了一个区的扛把子。登岛后,他经营过色情行业,年终了还会跟市里的几个社团头目一起开会,平时喜欢“溜冰”,还曾拉着这个朋友一起,朋友气愤地摔门而出。有一次在夜总会里事没谈妥,朋友出去上厕所,结果发现走廊和楼梯口的几个点上站满了穿黑T恤的光头大汉。那个时候的他满眼凶光,路上混社会的遇到都要避让三分,但奇怪的是他出门从不带人,自己也从不动手。

谈到金,“玉珠”笑了,他们互相认识。他说:“这种人顶多算是业余演员,我这是职业演员。”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此时刚过3点,太阳刚好从窗户外照到我脸上,光线强烈得使我有点看不清对面他的脸。在一片光晕中,我问他行走江湖多年的心得,仿佛是要揭开一个谜团,他说:“一般人都是混社会,而我是在玩社会。”

话音刚落,他的老乡敲门进来,仔细看的话,你能发现这个50岁的人其中一只眼睛是个玻璃珠子,楼下车上一个19岁,已经为他流产过三次的女孩正等着他,他有两张身份证,据说他刚从澳门崩牙驹老妈的寿宴上回来。

一年后,我听朋友说,“玻璃眼”在岛上玩弹珠机时被民警抓捕,很快就执行了枪决,也算是对之前拖欠的两起命案有了交代。父与子

与李斌第一次见面前,听说我要去,他专门派了司机来接我。那是一个大雨倾城的下午,一辆悍马车停在了路边。随后两个小时的车程里,悍马车里异常寂静,之后的几天他曾向我展示过这辆车的特别之处,那是花费五十万打造的德国音响系统。当他把黑人说唱乐的音量调高,车窗降下,虽然身处一个三线城市,但却有了美国街头的感觉。几分钟后,我们感到心脏有些难受,占据整个后车厢的低音炮的震荡令我们毛发直竖,几乎要扰乱心脏的跳动频率。

在这辆车之前,李斌曾有一辆路虎,在一次午夜交通事故中,被拖车上砸下来的钢筋压扁,险些丧命,第二天他爸就给他买了这辆悍马H3。现在H3成了他的常用车,再加上一辆全球限量版的H2,在中国只有不到5辆。

李斌万里迢迢地把两个H开到了小县城里,平时一般开着H3去吃路边摊(因为H2已经停产,坏了几乎没有修的可能),坦克一般的身型,“轰隆”一声停在长城和富康中间时,总会引起食客们的注意,甚至还有人拍照留念。倒是老板都已跟他相熟,每次吃饭,他埋单都不要找零。

除此之外,李斌还有一辆法拉利(主要是老婆开,用于买菜,时不时会有刮痕)。我曾在他的院子里空踩过几脚法拉利的油门,引擎的轰鸣声一开始令人害怕,可逐渐会令人有一种肾上腺素上冲的快感,类似的体验在蹦极和跳伞中也存在,强烈地提醒着我们还活着的事实。“你知道超跑里为什么没有装音响吗?”从车里爬出来后,李斌问我,我摇摇头,他说:“因为超跑的引擎轰鸣声就是最动听的音乐。”

那时的李斌在北京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正准备搞文化产业,并一直在某名牌大学举办的二代企业家培训班上课,据他说班里有100多个来自祖国各地的同学,而这帮社会未来的接班人们,大部分都手持外国护照,其中不乏一些花钱就可以入籍的岛屿国家。

转换身份自然是有着对家族财富安全性的考虑。在一个人人自危的国家,历史的教训无数次告诉我们,你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以瞬间失去一切,拥有的越多,恐惧感则越深,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把玩着你的命运。

我也曾在一个初冬回到加拿大,为宣誓入籍做准备,以防在未来一旦发生动乱,还可以躲到加拿大大使馆里寻求庇护。作为一个在加拿大待过6年的人,再次回去,我竟觉得这个国家如此陌生。“我一年半没喝吐过了!”

凌晨五点半,L从外面回来,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对马桶倾诉着。“明天一定要把那小子找出来!”

又是一个夜晚,男男女女,KTV,满桌的骰子,10箱以上的啤酒,最后再来点雄性之间的暴力宣泄。

感觉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这已经是L的第五个晚上,每天就这么喝,天微亮才回家,L的反应开始变得迟缓,注意力无法集中,走路打摆,这种生活就像吸食毒品,明知道是为了排挤空虚,可却无法停止。

我为了入籍,这次准备在加拿大待两个星期,住在L家里,也曾参加过一次这样的聚会,空洞无聊的笑话,千篇一律的摇骰子,用性和谎言开玩笑,靠着这些,正如实验台上已死的青蛙,当电流通过身体,还会偶尔抽动两下。

每天早上当我起床,L才回到家,然后他倒头就睡,我坐在他旁边上网,经常会听到他说梦话,有时还有绝望的叫喊。

数天前,当我坐在过来的飞机上,我是兴奋的,可是当上了的士后,我预感这座夜幕下的城市是一座下沉的坟墓,引领我们成为它的陪葬品。

我一刻都不想再待,脑子里只有国内混浊的空气、拥挤的人流、贫瘠而又神奇的土地,还有生活在其中或活色生香或挣扎求生的子民们。

两个星期过去,我的相机从没拿出来过,也从没真心地笑过一回,我在这座城市的朋友早已各奔东西,满街都是90后的面孔,只剩L,可惜他已经陷入了生活的陷阱里,成为了空虚和寂寞的奴隶。

L出去的夜晚,我喜欢午夜零点一个人,头戴SONY蓝牙式耳机,播放《YoYo Ma Play Ennio Morricone》的音乐,沿着SHERBROOKE街奔跑,从DOWNTOWN一直跑回原来住的WESTMOUNT,Leonard Cohen在这里出生和长大。

秋日的城市夜间气温只有5度,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透顶的空气,享受着在广州跑步所不曾拥有的奢侈,越跑越带劲,感觉自己像一头浓雾里缓缓前行的黑豹。

我当时已经回国8个月,这让我迫切地意识到,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正如JOHN MAYER在演唱会里说的,“I MADE SOMETHING HAPPEN FOR MYSELF.”(我为我自己做了一件大事)。

那时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拍着胸膛,坏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人的夜晚只能上网,那个时候MSN还健在,FACKBOOK也能接通,于是我在网上又遇到了四散的兄弟们。

一个在卡尔加里全球第三大的食品厂当会计,“再没想过形而上的问题,男人还是要适应环境。”

一个在山东老家当会计,“身边连个说普通话的人都找不到,艺术真好,这里没人喜欢艺术,鸡巴社会。”

一个在伦敦,拿完两个硕士,“两天打20个小时的工,当WAITER,累得跟狗似的。”

两周后,我放弃了入籍,在回国的飞机上,我把枫叶卡折成两半,扔到了厕所的垃圾桶里,我坐在马桶上,想挤出几滴眼泪,祭奠这些年的时光。

回国,对于我来说,就像父子关系,作为儿子,无论你走了多远,无论你多么想逃离,最后还是要归来,要面对。

李斌从小跟父亲很少见面,由于父母关系不佳,他跟着母亲在老家读书,任由父亲在南方打拼。那段时间书没读多好,倒是认识了一大帮社会上比他年龄大的人,天天带着他们玩。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他带着身边人玩,他很享受主心骨的感觉。

而父亲缺失后,陪伴他的是柴油版的模型直升飞机和快艇,限量版的吉布森吉他,以及两辆哈雷摩托,未来,他还想在海南置办一艘游艇,这些玩具都能填补心中的那个窟窿。

他还曾开着悍马跟一帮兄弟进过原始森林,在没有路的地方硬轧出路来。回想起当时车轮贴着悬崖边走的惊险,他还心有余悸,但当路程最后那片人迹罕至的天鹅湖出现在眼前时,一切恐惧都烟消云散,那次冲破恐惧的经历令他终身难忘。

刚接班的几年里,回忆起父亲对他的评价,最大的赞美是一句“不错”。可就是这个凡事得不到父亲认可的孩子,短短的两年时间,操起了三个地产的盘。西南小镇的这个已经准备了4年,本来他的设想是做成岛屿状,每个岛屿住不同圈层的人,通过船来往,类似于迪拜棕榈岛的概念。可现在对照市场,回归现实,他只能把水系与陆地连接,更接地气一些。眼看预售期将近,他还没找到整个楼盘的定位,既不知道卖给谁,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卖,为此他很困惑。

在男性二代群体里,父亲往往都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也是一个你需要击败的对象,这有点像俄狄浦斯式的寓言。30岁以前大部分人往往只为了获得父亲的认可,至于之外要额外干些什么,他们既没充足的动力,也没足够的勇气和权利去实现。

而父亲对儿子的评价往往是极端的两面。犹记得高中我临时被传唤到一个饭局上,父亲身边照例围了很多成功人士,我进门悄悄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父亲兴致来了,突然开始点评起我,言语中提到我的一些行为,最后以“废物”定性,我无法强忍住泪水,当着众多陌生人的面赶紧用湿巾捂住了眼睛,可身体的抽动还是没能挡住。

而在另一些时候,同样是面对一群陌生人,父亲又会过分地抬高我的价值,类似于才华横溢、阅历丰富的词语不停地盖到我的头上,身边的人不停地点头附和,而我内心只有麻木,我自己早都不相信那些鬼话了,这种感觉有些类似HBO电视剧《冰与火之歌》里“REEK”(臭佬)的角色,他本身是位王子,可在经受了严刑拷打和阉割,以及太多次希望破碎后,他变成了一条畏首畏尾的狗崽子,完全臣服于虐待他的主人。

在很多场合,父亲会让我上去唱几首歌,次数多了之后,我感觉自己成了职业走穴演员,于是我会故意选唐朝乐队的《国际歌》,其实内心是想操翻在座的中年人们,“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我的父亲一年打200场以上的高尔夫球,只要有时间,每天早上六点必定下场。有一次带上了我,那次老道的球童一直充当着心理按摩师的角色,鼓励我放松挥杆。

她问的几个问题也相当专业,“你怎么那么沉默?这么稳重跟你年龄不符啊。”“看样子你并不喜欢打高尔夫球,你父亲喜欢。”“你肯定也是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吧?”18个洞打完,我弄丢了20个球(进水或者无法找到),已是满头大汗,幸亏她没问“你幸福吗”这个问题。但我能想象得出,同样也是在无数个早上,有个还没睡醒的“小孩”,跟着打球成瘾的父亲亦步亦趋地“锄着地”。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父亲胸口的一枚胸章(抑或一种谈资),当它发光的时候,父亲自然是骄傲的,但是当蒙上灰尘之后,随时会被扔到垃圾堆里。

那场球发生在三年前,如今年龄快逼近30岁,我突然爱上了高尔夫,并认为这是一项伟大的运动,尤其对于我这种天生充满愤怒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修行方式。2013年又有一次遇到个球童,我说和父亲一起下场压力很大,她说:“应该反过来吧,他的压力比你大。”

的确,当父亲跟人下场比赛,我顺带着蹭进一组时,我的发挥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发挥,有一次三个洞还没打完,他就咆哮着让我到另外一个场去打,于是我像是被发配似的,跟球童两人拉着包打完了18洞,结果不但发挥不错,而且感觉天地无限宽广。

还有一次跟父母去美国西海岸打球,父母对于曾经在美国留学的我期望很高,办理各种事务也是需要达到高效的标准,可明显我不是当生活助理的料,再加上中美规矩的差异,于是每天一早我就开始就被狂骂,“无用!”“能力差”“笨得要命”不绝于耳,几乎让我忽略了眼前绝美的自然风光。

一次实在无法忍受,我扛着两万元的相机来到圆石滩球场的海边,阴云密布,太平洋的浪循环往复拍打着大地,突然一个大浪过来,直冲脚下,鞋裤尽湿。

我脱了鞋袜,反而身心放松,这时上帝造福,乌云散去,日光倾城,正好晒晒沾满盐水的行装,也难得第一次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石头上看千万年不变的海,聆听它的呼吸和诉求。有人跟我说过:面对大海,不应该感到渺小,而应该感到博大和宽广。

回到会所,夕阳西下,戴着墨镜的苏格兰女风琴手正踏着步子,吹奏着古老的民谣,这仿佛是一个仪式,虽然在美国,可还不忘这座林克斯球场的根。

当时我无法理解每天一场球的意义何在,如毒瘾般令人招架不住,于是我半夜订机票,五个小时后就飞赴西雅图,逃离这一切的荒谬。

姑姑一家在关键的时候总给我家的感觉,上一次是女友在旧金山劈腿后,我坐了11个小时的灰狗巴士到拉斯维加斯找他们。跟他们一起我很放松,丝毫不焦虑,这很重要,也不觉得自己是废物,这也很重要。

来的下午正好是安息日,在微软拼命工作,也无非只是拥有一个格子间的姑父去隔壁借了辆自行车,打好气后一起出发,行进在森林中的城市里,两旁常有全副武装的单车运动员擦身而过,双眼直视前方,专注之极。还有许多父子,爸爸在后面,儿子骑着小单车在前面走,累了就一起在路边坐下来休息。

去的路容易,回来全是大上坡十分难,咬着牙往上骑,虚脱的快感到家后才倾注全身。当时我跟在加拿大的弟弟通电话,他也被母亲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通,最后还撂了电话,他知道来美国后只会吃力不讨好,于是干脆没来。

我唯一一次记得和父亲单独从事的活动是在清迈,那是在有着众多神庙和稻田的月光女神酒店,我们曾经一起骑车出发去探寻下榻之地的细节,当时我每天都在心里默念:去他妈的高尔夫!假装老板

白天我和李斌主要在他楼盘的会所里待着,那里的一个茶室里有上好的茶叶和香灰,不管头天晚上折腾到多晚,九点前李斌都会准时来到这里,头发打理整齐,黑衬衫稳当地扎进西裤里,皮鞋锃亮地坐在大木桌前,点上一炷香,又或加热一炉沉香,然后亲手泡上一壶各地搜罗来的好茶,开始一天的工作。

随后各个工作人员轮番进来汇报情况,他们的岁数都比他大十岁以上,有的甚至已经白了头发。比起两年前在家乡的办公室就着雪茄的烟雾,当着一帮兄弟心不在焉地处理工作,如今的他显得老练了许多,更多时候是听,然后做出判断。某些特殊时刻,他会直接拨通父亲的电话,通话都很简短,但却都是战略性的决策问题,尤其是在处理政商关系上,末了,他总会提醒父亲多注意身体。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也有老员工来表示感谢的,为了孩子上重点中学的问题得到圆满解决。据李斌的秘书说,多年来他从没见过老板垂头丧气的样子,只要出现,必定精力充沛,这点似乎是继承了老李总的精神,十几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拉板车的。

闲暇时候,他带着我来到楼盘内的楼王参观,房子的面积是其他别墅的两倍以上,室内的透明恒温泳池还正在装修,酒窖正等着红酒入库,院子里用纱网隔开了一个区域,里面一只孔雀正悠闲地散着步,未来他想把这栋房子打造成自己的私人会所,接待各方友人,他也曾跟一个朋友开过玩笑,用这栋楼王换朋友手上的一辆帕加尼跑车。

一个下午,李斌忙着在楼下大厅接待一家省城国有银行的领导班子,就融资的事进行商讨,我则换上跑鞋,沿着楼盘外的国道,跑入了旁边的乡村。在乡间的田野上跑步别有一番情趣。此时正值农忙季节,田地里摆满了稻谷垛,空气中一股焚烧麦秆的味道,运猪车从身旁经过,满眼大奶子一晃一晃,偶尔还有赤裸上身的农民跟你搭讪,接着是由近及远的声声炮响,繁忙的一天就这样划上了句号。不知道这幅场景还能存在多久,房产的开发热潮正席卷着这座县城。

站在农田和房地产会所交界处的马路上,我突然想到,李斌虽然在这个地方驻扎数年,但肯定没机会一个人跑步出来,呼吸田野间的空气。在不到30岁的年纪里,肩上担负着两个数亿元的楼盘重压,如果这么看来,呼朋唤友,不断换新的玩具,这完全不过分,因为无论他外表再淡定从容,其实内心还只是一个孩子,这种单纯和简单是我在很多二代身上体验过的,他们说话直接,爱憎分明,内心总是充满一种善意。

晚上的饭局由几拨人组成:准备来当地投资的老板,几个一起从外地过来的官员,还有当地的一把手和纪委书记。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在“老板”面前表现,外地的几个低级别官员们拿着分酒器干了起来,短短的半小时里,“逼着”当地的一个官员连喝了六个分酒器的白酒。坐在主位的一把手滴酒不进,微笑不语地看着饭桌上的混乱局面。倒是其中的一个女官员脸色很不好看,她拿出胃药,还是被硬灌酒,数次推托后差点翻脸。

毫无实质内容,靠喝酒撑场的饭局之后,负责张罗的李斌在车上抱怨起来,“你看这帮官员,我说难听点,没一个好东西,从来不干正事,天天就是喝酒,想着怎么占你便宜。”之前不久,县城的前一把手由于贪腐问题刚被换掉,这直接导致当地的一个大楼盘停止了发展的脚步。

海峡两岸官员的作风截然不同。我跟随父亲考察台湾一个县的时候,县长的晚宴上有阿美族的舞蹈演出,接着是一段关于县长的简报,最后这个全台民意支持率最高的县长才大步跨进房。他亲切地与饭桌上的每一个客人握手,并谈到了每周三的接访日,任何民众有问题都可以来跟他以及领导班子交流,所有问题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解决,日据时期的也不例外。最后,他还赠送了一串项链给我母亲,并破天荒地由父亲亲手为她戴上。

第二天在机场,县长一直送我们这群大陆来的客人走到了机舱口,你能感觉到他内心承载着脚下的这片土地,而他也深知未来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岛外的力量。卡拉OK

几天后,在县城的夜总会里,几打啤酒下肚后,李斌突然凑到我耳边说:“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做房地产,太无聊了,天天装成个老总坐在办公室里,累啊,我的梦想一是进军娱乐业,当歌手,开一场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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