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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7 12: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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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曾豪, 著

出版社: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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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敲门

狐狸敲门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狐狸敲门/金曾豪著.—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7.5(金曾豪精品动物小说)ISBN 978-7-305-16603-7Ⅰ.①狐… Ⅱ.①金… Ⅲ.①儿童文学—中篇小说—中国—当代 Ⅳ.①I287.45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6)第054505号出版发行 南京大学出版社社  址 南京市汉口路22号 邮编 210093出 版 人 金鑫荣项 目 人 石 磊项目统筹 刘红颖丛 书 名 金曾豪精品动物小说书  名 狐狸敲门著  者 金曾豪责任编辑 于李丽 宋冬昱编辑热线 025-83597572责任校对 杨 勇装帧设计 王振德照  排 南京理工大学资产经营有限公司印  刷 恒美印务(广州)有限公司开  本 1304×960 1/32 印张6.25 字数81千版  次 2017年5月第1版 2017年5月第1次印刷ISBN 978-7-305-16603-7网  址:http://www.njupco.com官方微博:http://weibo.com/njupco官方微信号:njupress销售咨询热线:(025)83594756*版权所有,侵权必究*凡购买南大版图书,如有印装质量问题,请与所购图书销售部门联系调换写在前面的话

狐没有狮的威猛、虎的强悍、狼的凶残和对团队的依仗,也没有一般弱小动物讨人喜欢的伎俩,这使它们的处境相当尴尬。

狐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夜行动物,它们用许多时间窥视人类,对人类有较多的了解。在狐看来,人类的感觉器官大不如它们:嗅觉是迟钝的,耳朵几乎是摆样子的,光线稍暗时常常视而不见……

这样,狐有了较多的自信,在遇到人类时并不像其它野兽那样惊慌失措。如果肚皮饱着,心情不错,它们甚至会玩一些恶作剧来戏弄一下人类。这种小小的恶作剧多半并无恶意,或许它们只想和人类比试一下智力。看到人类上了当,它们很有成就感,躲在暗处窃笑。有较高智力的动物多少会有点游戏精神,而常常偷着乐的狐狸是它们中的杰出者。

受到作弄的人,或者用“妖”来咒骂,或者用“仙”来自嘲。无论何种态度,人其实都是觉得受到了狐的挑衅,在内心里对狐生出排斥和厌恶。

狐的体态轻盈精致,可惜有令人反感的体味。狐的眼睛更使人不敢对视——那里头有一种使人产生恍惚的迷离和无法把握的怪戾。

更让人难于接受的是:和狼一样,狐是一种坚守本性的动物。你一定看见过驯狮驯虎驯熊,但你一定没有见过驯狼和驯狐。深知狐狸习性的加拿大作家汤·西顿的名作《春田狐》有这样一个惊人的结尾:母狐经过许多次奋不顾身的营救失败之后,竟然叼来毒饵把被囚的幼狐毒死了!

就这样,狐在人类社会的名声很糟。人类在词典里挑出许多贬义词横加在狐狸头上:狡猾、奸诈、阴险、妖媚、怪异……

由于千百年来人的误解与追杀,狐狸成为世袭的悲剧角色。它们秀长狷介的双目中常常噙着苦涩的泪水。

我希望读者能在《狐狸敲门》这部小说中看到狐狸比较真实的生活,约略窥探到它们作为一种具有蓬勃生命力的物种的内心世界。

故事发生在一个叫“木耳湾”的山谷。那里有一个小山村,名叫“木耳沟”。木耳沟的村民对野生动物相当宽容,相当友善。他们中只有一个外出打工的年轻人打算弄一张狐皮作为他在城里谋发展的进身之礼。可他的母亲对他说:“儿啊,不可以,因为每只狐狸只有一件衣裳。”如果木耳湾的动物们听得懂这句一般在童话里才有的话,它们一定会感到无比温暖。

所以要把这个故事放在这个温暖的小山村来写,是想对“保护动物”发出一个追问:我们该怎样保护动物?目录

写在前面的话

狐狸的山林

狭路相逢

要命的深坑

白日打劫

狐狸和手机

飞来横祸

空袭

蔷薇院里的狐皮

空中霸王

斗智

乌鸦敢死队

鹰葬

清窝

不要寻找狐狸

空中抢劫

尾巴上的大麻烦

老铳

酒鬼

狐闹

狐狸敲门

尾声狐狸的山林

小狐狸又一次违反了“鱼贯而行”的祖训。这下子,它的麻烦可就大了!

向阳的山坡上有一片草地,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坡上长的大多是“马绊劲草”。“马绊劲草”绿得深,韧劲足,茎是趴在地上的,叶是一片片立着的,踩上去软软地舒服。这片倾斜的草地被灌木丛重重包围着,而灌木丛又被黑森森的树林重重包围着,看上去就像是屋子围成的庭院。晴天,和黑森森的树林一比较,这草地显得格外地敞亮,格外地灿烂,谁到这儿都想在上面打滚儿呢。

今天就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初夏的阳光暖暖的,像金子一样耀眼。一只白蝴蝶翩翩飞过草地,在这一朵花上歇一歇,在那一朵花上歇一歇。一只瓢虫在草叶上慢慢地散步,走着走着,草叶吃不消了,弯下去,瓢虫站不住就掉落下去不见了。已是上午九点的样子,林中的鸟儿早就结束了早晨的歌会,各自忙碌生计去了。只有一只画眉和一只斑鸠在对唱。它们的歌词都只一句,反反复复地就是唱不厌。

画眉是这样唱的:咕——咕咕……

斑鸠是这样唱的:瞿噢,瞿噢……

一只狐狸出现在草地边上。

狐狸的出现悄无声息,仿佛沼泽里拱起来的一个气泡。两只鸟立刻噤声,收紧羽毛,紧张地注视着草地上的狐。

这是一头母狐,微眯着眼晴,站着不动,静静地感受着这个貌似和平的世界。

这是一头红狐。背脊处的棕红色最深,一点点淡下来,到了腹部就变成了柔和的白色。蓬松的大尾巴也是棕红色的,但红色的成分多些,看上去格外温暖。尾尖是白色的。这个三角形的尾尖白得有点突兀,像白莲花的一个花瓣。

那对鸟飞走了,起飞时有些慌乱。它们今年春上才出生,对狐狸这种动物只有一个与生俱来的直觉:可怕的敌人!

母狐并不想惊走鸟。对狐来说,鸟有很好的预警作用——有鸟鸣的地方总是比较安全的。

母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在草地上颠颠地走,无声。

都说狐是夜行动物,其实狐并不是完全的夜行动物,它们和喜欢幽暗一样喜欢开敞明亮,在熟悉的环境里,它们常会在大白天里活动一小会儿——在阳光里走走,或者眯着眼睛打个盹都是很惬意的事。除了人类,狐的大部分天敌是夜行动物,这里人迹罕至,白天反而比夜晚安全些。

母狐感受了一下风向——风是从山下沿着山坡往上来的,很好。

母狐不动声色地向树林瞥了一眼,看见它的公狐已经出现在“哨位”上——一棵倾斜老树上的一个树丫,很好。狐是不擅长爬树的,但那棵老树的主干是倾斜的,还盘缠着藤蔓,爬上去不算难。公狐的哨位就在树上的一个横枝上。在那里,公狐居高临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人家却很难发现它。

巡视完毕,世界太平,母狐冲着一个方向轻轻叫了一声:“几卟——”

那个方向的灌木丛中像子弹出膛一样射出来四只小狐狸。它们在那儿等待母亲的召唤已经很久了。它们奔跑着,故意侧身冲撞,相撞之后夸张地在草地上翻滚。草地有一处坡更陡些,草也特别厚,是小家伙们最钟爱的地方。它们前爪抱着头,曲起身体,将尾巴从后腿间绕到胸前,把自己变成一个“团”,尖叫着一个跟着一个向坡下滚下去……

阳光下的草地太可爱了,它们好开心啊!

小狐狸出生已经一个多月,原本白拉拉的毛色已经变成了浅棕色,并且有了光泽,看上去都是营养不错、生龙活虎的样子。这是说的其中三只小狐狸,第四只小狐狸的毛色完全不同,是一种相当纯粹的黑色。和它的家人在一起,这个黑色的小家伙显得非常特别,非常突兀。

这个黑色的小家伙不是这只母狐的亲生,是捡来的。狐狸不会点数,在搬家时常会丢失孩子。比如四个孩子丢了两个,母狐就会觉得不对劲,但如果只丢了一个,母狐就不一定会及时发现。这个小黑狐就是在搬家时,被它妈妈不小心漏掉的。在狐狸的世界里,任何一个狐妈妈都会乐意收留别人家的孩子,这只小黑狐就是被这个狐狸家庭收养的。

因为不需要登记户口,四个小家伙都没有名字。为了便于讲故事,我们来给它们起个名。老大是公的,头有点大,就叫大头。老二和老三是母的,分别叫二妹子和三妹子。黑狐狸最小,也是母的,后来有人给它起了名——麦哨。这个名字有点怪,但这是有来历的,知道了来历就不会觉得怪了。

当其它三只小狐狸安静下来时,小黑狐麦哨还不肯消停,奔跑着,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在倾斜的草地上跑出一个个S形线路;一边跑,一边喊叫——来呀,来呀,来追我呀……

母狐就来追逐麦哨,一会儿紧追,一会儿拦截,一会儿腾扑。这是母狐近几天教给孩子们的游戏。这其实是一个训练项目。这样的追赶和逃逸、攻击和闪避,对每一个野生动物都是必修课,非常重要。

麦哨终于被妈妈扑倒,按趴在草地上。

麦哨喘着,开心地尖叫着,露出细细的小牙齿,挥舞着两只精致的前爪。

其它三个小家伙都向这边奔过来。四个小家伙滚作一团,闹成一团,没完没了。

母狐看着可爱的孩子,心里充满了幸福。

又响起了鸟鸣。那是一对红嘴相思鸟,它们的巢就在公狐哨位所在的老树上,是这个狐狸家庭的老邻居,它们不怕狐狸。

山林很安宁。

母狐短促地连叫三声。小家伙们立刻噤声。混乱的打斗场面刹那间定格。

母狐又叫一声,大尾巴一划,掉头就跑。这一刻,角色已经转换,母狐让小狐们来追赶它。

四只小狐狸追赶一只大狐狸的场面,生动得让人眼花缭乱。母狐在孩子们面前尽情施展它的伎俩:奔跑,跳开,腾跃,翻滚躲闪,匍匐前进……作为母亲,为孩子们示范狐类的能耐,是它的职责。

小家伙们明白这已不是儿戏,是训练,它们变得严肃起来,很少叫唤,在剧烈的运动中还用听觉留意着周边的一切声响。这是规矩,规矩是建立在用无数生命和鲜血换来的经验教训之上的。

公狐的警报就在此时发出:“唧彻!唧彻……”这是一种低沉的、一波一波的颤音,非常尖锐,非常有穿透力。

听到警报,五只狐狸突然停止动作,八只大耳朵花一样怒放!

这是一个空袭警报,危险来自空中!

母狐发出一声短促的命令:“乞!”

就像一块石头溅起水滴,草地上的狐狸四散跳开,就近闪避进灌木丛中。

进入公狐警戒线的是两头鹰。

这对鹰是狐的老对手,就住在这个山谷最高的危崖顶上。那山崖在山谷的西边,像山举起的一个拳头,被人类唤作“拳头崖”。“拳头”是从山谷的湖面上兀然而起的,气势汹汹的样子。鹰就喜欢高高地居住在这样的危崖上。

两头鹰从拳头崖上俯冲而下,并不扇动翅膀,悄无声息地在山谷盘旋一周,然后乘着一股上升的气流扶摇而上,升过崖顶,一侧翅消失在拳头崖那边。这只是它们每天例行的出猎仪式,它们对这个山谷里的生灵从未认真实施过捕杀行动,它们只用这样的仪式展示它们的王者威风,不断提醒山林里的所有生灵:孤人在此!

警报已经解除。狐狸重新在草地上集结。

这次,公狐也来了。

公狐的体量明显比母狐大,琥珀色的眼睛,挺拔的、三角形的大耳朵,像黑玛瑙般剔透晶莹的小鼻子,是一头年青力壮、非常英俊的红狐。公狐的尾巴足有它躯干的四分之三长,非常蓬松。当公狐跳跃的时候,这条漂亮的大尾巴迎风展开,似乎有着一个不小的浮力,使公狐的跳跃看上去像是一种优雅的滑翔。

今天天气很好,几乎没有风,公狐显得特别高兴。狐是主要依靠耳朵了解世界的动物,不喜欢刮大风的日子,因为风声会掩盖人类或敌兽的声音。

公狐和母狐已商量好了:今天要把孩子们带到山脚下的沼泽地去见识见识。

因为一道水坝的拦截,这个四面环山的谷地有了一个不小的湖泊。在山和水的交接处,还有一些沼泽。沼泽是狐的传统猎场,而且,那种荒芜幽僻的气息很配狐的胃口。

狐狸们鱼贯而行,一个尾随着一个,后者尽量落脚在前者的脚印里。公狐在前头开路,离队伍有几丈之遥。母狐断后,不时停下来向后观察,不时向侧面跑出去一段路,然后再回到队伍。狐狸是跟踪能手,同时也是反跟踪的能手。母狐不时向旁逸出,这是迷惑跟踪者的策略之一。和狗不同,狐狸在前进中尽量不拉屎撒尿,这也是它们的反跟踪策略。关于走路,狐狸要遵守许多规矩,比如:

不顺风跑;

相信眼睛,但更相信鼻子;

绝对不可以在走过的路上睡觉;

水和强烈的气味可以掩饰狐的行踪;

走路时不拉屎撒尿;

……

鸟类(比如鹰)能像人类一样分辨色彩,还能看见人类看不见的紫外光。因为大部分植物的果实发出紫外光,所以鸟类总能容易地找到果实吃。动物的尿液也能发出紫外光,这能为鹰隼这类猛禽提供猎物的信息。狐狸没有研究过紫外光,它们的反跟踪策略都是它们的祖宗一辈辈传教给它们的。可以想象,它们的祖辈曾经为这些经验付出了多少的生命和鲜血。

这个训练有素的小队伍在灌木丛中逶迤而行。

领头的公狐走得似乎挺随意的,其实不然,它在灌木丛中走的路径都是事先侦察过的,它能记住这些无形路径上的大部分标志物,如果标志物有了变动,它就会小心绕过,或者重新考察。

走在公狐后面的是小麦哨。这头小黑狐胆子大,好奇心强,见到什么新鲜东西就会忍不住去考究。具有这般品性的小兽,长大之后会很有能耐,问题是它们在长成之前会遇到更多的危险,夭折的可能更大。对野兽来说,犯一个小小的错误的后果可能就是丢掉小命,再也没有改过的机会。

公狐在灌木丛边缘停住了脚步,等待着后续部队跟上。跟上来的小狐狸一字儿排开在父母身边,兴奋地张望着从未见过的新天地,小眼睛滴溜溜地亮,小鼻子气咻咻地喘。它们还是第一次来到灌木丛的边缘,来到山和湖泊的交界之处。

呀,呀!这么大一片水啊!它们平时喝水的小水宕只有脸盆那么大,怎能和这么辽阔的水面相比呢。

呀,呀!那大水里活动着的是什么东西呀?

大水里活动着的东西就是公狐和母狐不敢贸然走出灌木丛的原因。那是一条船。船上有两个人。船上的人,公狐和母狐都是认得的,不止一次在暗处看到过。

面对全新的天地,小狐狸们新奇得要命,眼巴巴地等着父母的指令,心里急得不得了。麦哨最心急,撑起前爪,昂起脑袋东张西望,一刻也静不下来。母狐的大尾巴扫过来。这是抚慰,更是提醒——宝贝,这样是不可以的!

麦哨猜出父母顾忌的就是水上活动的东西,心里嘀咕着:鬼东东,快走开啊!快走开啊……

小船终于走得远了。

公狐和母狐对了一下目光,站起来,悄没声地走出了灌木丛,嗅嗅空气,辨辨风向,向下风处疾步走去。下风处的气味不会传过来,得去侦查一番。

终于传来了公狐低沉的叫声:“唧,唧唧……”这是“太平无事”的信号。

母狐的大尾巴只一下就拍齐了四个小屁股。

四个迫不及待的小家伙赛跑一样冲出灌木丛,争先恐后向大水跑去。它们很快发现它们没法直达大水边缘,因为这一带山坡和湖泊之间还隔着一个长条形的沼泽。事实上,它们的父母就是想让它们了解沼泽,大湖是不属于狐狸的。

初夏的芦苇只一尺来高,看上去特别青葱干净。那些不规则的苇洲小渚就像漂在水上的绿草地。

第一次接触大的水面,小狐狸们都有些紧张。母狐为孩子们示范:先用前爪蘸一蘸水,再用尖吻小心地触触水,然后浅浅地舔舔水。

小狐们照着做,尝到水了——哦,这里的水和小水宕里的水是一样的!熟悉的味道使小狐狸们的紧张情绪一下子放松了,觉得这沼泽地也是那么亲切友好。

涉水是母狐的第二课。

母狐挑选了一湾浅水,翘起尾巴,小心地涉水到了一个苇渚上,回头招呼孩子们过去。

第一个尝试的总是麦哨。小家伙照着妈妈的样子,把脚爪提得高高的,然后轻轻落下,一步,一步……这些动作它学得太夸张,却把翘起尾巴的要令忽略了,登上苇渚时,它的小尾巴弄得湿漉漉的。它觉得有点狼狈,赶紧摇尾巴,结果把水珠洒得母亲一头一脸。

等到四个小家伙都到了苇渚上,母狐就教大家挖芦根吃。母狐用前爪扒开湿泥,芦根就露了出来。新生的芦根是白色的,隔年的芦根是褐色的。隔年的芦根嚼不动,不能吃;新芦根能嚼出甜甜的水。老芦根居多,纠结在一起,好像在保护新生的芦根,所以挖到新芦根并不容易。这一次,母狐只是示范一下,没让小家伙们照着做,因为小狐们的牙爪还嫩着,做这种事还不适宜。

狐狸是杂食性动物,母狐只是用这个例子告诉孩子们:有些植物的茎不可以吃,但它们的根说不定能吃,比如,把水甜水甜的嫩芦根当作小吃是蛮好的。

接下来,母狐要给孩子们表现浅水逮鱼的技巧,这是今天最重要的培训科目。

母狐选了一个喇叭形的浅水湾,下到水里,用前爪和尾巴扑通扑通击打水面,激起来一片片水花。

小狐狸们以为妈妈在玩水,都想下来一起玩,被妈妈喝止了——别动,趴在那里仔细看着!

母狐不是在玩水,是在轰赶浅水里的鱼呢。那是几条穿条鱼,被母狐轰赶着退到水湾的狭窄处,没处可退,急了,仓皇地乱窜。有几条鱼就被卡在了水草丛里。母狐就等着这个呢,一口就叼住了一条鱼。那鱼在水下是灰黑的,一起水就变成了白色,在日光下一闪一闪地挣扎。

四个小家伙看着妈妈的表演,开心得不得了,小声叫着,恳求妈妈让它们下水试试。

母狐不让孩子们下水,这个季节的水还太凉,小狐着了凉会拉肚子的。

不可以在水中多停留!这又是狐类的祖传规矩。母狐召唤小狐们涉水回到岸上,向孩子们发出了“自由活动”的口令。这个口令听上去就像是一声歌唱。

小家伙们最喜这样的口令了,就在岸边跑来跑去、追来追去的瞎玩。

沼泽地有许多植物,除了挺拔的芦苇,较多的还有软绵绵的蒲草。狐的嗅觉灵敏,对它们来说,蒲草的气味挺浓,青涩涩、凉丝丝的很受用。浅水里长着野荸荠,漂着野菱头。只是这两种植物在这个季节还没有结果实,小狐狸们现在只能小心地嚼一嚼叶片儿。这些植物的叶片不好吃。对于小狐狸的这些尝试,母狐是很支持的——尝尝吧,没事,不好吃就吐掉嘛。

可是当小狐狸们走向一片芋头苗时,母狐发出了警告——别碰这种东东!

这个冷不丁的警告让小狐狸们吓了一跳,都回头来看妈妈——这不过是一片草嘛,怕什么呢?

母狐把警告重复了一遍,忙它的事去了。其实,它还是在留意着这边的情况,它想知道它的忠告起没起到作用。

漠视妈妈警告的只有黑狐麦哨。麦哨嗅了嗅芋叶,又舔了舔芋叶,认定没什么异常,就小心地咬下一角芋叶来嚼——不好吃。麦哨把不好吃的芋叶吐掉了。它是当着三个小同胞的面尝的芋叶,它总喜欢在小伙伴面前来一点标新立异。

只过了一小会儿,麦哨的标新立异就有了报应。它觉得整个口腔都在作痒,呀呀,真难受哎!痒得最厉害的是舌头和喉咙口,仿佛那儿有一群蚂蚁在闹腾。出于本能,麦哨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往后退。这么做解决不了问题,麦哨就去喝水,就伸出舌头在草地上舔擦。还是不行!麦哨跑到妈妈身边哀哀求助,可母狐一点也不可怜它,反而以喷鼻来斥责它。

这其实是母狐给孩子们上的重要一课,它要让孩子们明白,不听父母的忠告会尝到怎样的苦楚,得到怎样的报应。

除了本能,野兽对世界的领悟还依靠后天获得的知识。本能是与生俱来的,由种族以血脉的神秘方式代代相传,后天的知识一是靠自身的经验教训,再就是靠父母伙伴的传授。因为很多教训的后果是死亡,所以,对于野兽来说,能不能接受父母伙伴的传授往往攸关生死。不重视父母伙伴的传教,过分喜欢探索,注定了麦哨这只聪明的狐狸会有更多的生存麻烦。

回家途中,麦哨又一次违反了“鱼贯而行”的祖训。这下子,它的麻烦可就大了!

穿越灌木丛时,麦哨为了追扑一只胆敢跳到它鼻尖上的小石蛙而逸出了队伍。

这时,公狐去跟踪老獾去了,不在队伍里,领头的母狐并没有及时发现麦哨的离队。

小石蛙也是个自信满满的家伙,一开始就把追逐当成了游戏,总是在狐爪子扑到之前的最后一刹像水花那样“溅”出去,逗得麦哨玩兴狂飚,左扑右扑,还用尾巴配合着玩起声东击西的战略……

祸事就在此时发生。

麦哨玩得太投入,根本没想到一丛狗尾巴草下会潜伏着一个深洞。那蓬阴险的草戏耍地在小狐狸的肚皮上托了一把,让小狐狸乘着一朵云似的、舒舒服服地落到了洞底。

这个黑黪黪的陌生洞穴好恐怖哎!麦哨惊恐地尖声叫唤,拼命往上蹿跳。一次次纵跳都告失败。洞口高高在上,小狐狸的努力显得很可笑。

这可怎么办呢!麦哨没办法了,只能拼命地冲着洞口喊救命——妈妈,快来啊,救我啊……

母狐赶到了。母狐心里咯噔一下:糟糕!

对于这个直上直下的深坑,这对狐狸夫妇有过透彻的考究,完全知道这个洞的凶险。它们精确地记着这个天然的陷阱,而且把这个洞预留为摆脱追杀时的一个杀手锏——在遭到敌兽追杀时,它们会引导敌兽落下深洞。在以后的培训中,它们会向孩子们传授利用这个天然陷阱的方法,可这个不听话的小女儿没等上这一课,就遭到了这个山洞的暗算。

母狐让其它三只小狐原地趴下,自己小心地匍匐到洞口,小心地扒拉开洞口的草,向洞下张望。

看到妈妈出现,麦哨的叫声立刻由惊恐变作哀怨——它以为现在只要向妈妈诉苦就可以了。它想错了,在这么深陡的山洞面前,一只狐狸根本无计可施!

母狐非常清楚事件的严重性,安慰了一下小女儿,就带着它另外的三个儿女匆匆离去。它得先把这三个孩子带回洞穴去。狭路相逢

黑暗中,阿芒不敢乱动,紧张地判断着自己的处境。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掉落到了一个深坑里!

除了大坝和水库,山谷里还有一个名叫木耳沟的小村子。小村子真是小,不过十多户人家,站在大坝上一眼就能看全了。

山里人家都是带院子的,山里人认为院子比客厅重要。从大坝上看下去,阿芒家的平面图就是一个繁体的“回”字——中间那些内容是房子,包括人住的房子和家畜家禽们住的草棚子;外面的那个“口”字是院墙。阿芒家的院墙不是砖石砌的,是一道由密密匝匝的枸橘李(一种荆棘)构成的篱笆墙,是活的,是绿的,秋天会结出香喷喷的枸橘李子。

阿芒家的院子离大坝最近。大概因为这个原因,阿芒的爷爷就兼了水库的管理员。阿芒爷爷没出过家,可大家都叫他“大和尚”,那是他的乳名。阿芒爷爷刮个光头,慈眉善目大耳朵,看上去还真像寺院里的和尚。虽说不是全职的水库管理员,但大和尚管理水库很用心,白天大部分时间在水库周边转悠,晚上就住在大坝旁边的那个红砖房里。那红砖房是大坝的附房,里头有一部电话机,水库有什么问题,大和尚就会把电话打到县里水利局去。打电话时,大和尚总是一脸庄重,第一句话总是:“喂,是水利局吗?我是木耳湾啊……”木耳沟是山村的名字,而木耳湾是整个山谷的名字。这种时候,大和尚是代表整个山谷的,包括水库、大坝、还有周围的山林。

妈妈去世,爸爸在县城打工,阿芒和爷爷奶奶生活在木耳沟的“橘李园”。“橘李园”是阿芒给自家院子的命名,出典是枸橘李树的篱笆墙。用方言说,“橘李”和“吉利”同音,听上去蛮吉利的。

橘李园里还生活着两头猪、三只羊、一群鸭子和一群鸡。园子里住着这么多动物,自然是要有一个“大王”的,要不就没有秩序了。你猜猜,橘李园里的大王是谁?你一准猜不出。

橘李园的大王是一只黑公鸡。

黑公鸡被大和尚买回来时,已经是一只大公鸡了。进园子的第一天,黑公鸡就三下五除二地制服了猪和羊。第二天,又在大坝那边向袭击鸡群的老鹰发起坚决的反击。它的拼命三郎式的凶狠劲儿居然把老鹰吓退了。这黑家伙就此威名大振,人都尊称它为“老板”。黑公鸡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的派头,还真像一个发了财的老板。黑公鸡聪明,不久就明白了“老板”是它的大名,人一说这两个声音,它就会抬起头来斜眼看你,意思是——哦,有事吗?

这天是星期六,受奶奶差遣,阿芒送两只小母鸡去城里给老爸补身体。阿芒爸身体不好,奶奶隔三差五就让孙子送吃的。山村里散养的鸡滋补人,是养鸡场里的鸡没法比的。

每次逮鸡都得小心地避开黑公鸡。黑老板是不允许动它的同类的。乘老板不在家,奶奶把两只肥母鸡装进一只有盖子的旧藤篮里,催阿芒赶紧提着上路。阿芒出了院子,奶奶数点鸡们都在院子里,独缺了黑公鸡,就犯了嘀咕:这黑老板去哪儿啦?

黑公鸡这时正在做一件令人吃惊的事呢!

昨天,老板领着鸡群在水库边茭白地那儿找活食吃,主人家的鸭群也正在那儿活动,老板偶然发现一只白脖子母鸭离开鸭群躲进茭白丛久久不出来。老板就是老板,管得宽,走过去一看,明白了——那母鸭在那儿“生野蛋”呢。这一回,老板迟到了,等到它走到,白脖子母鸭已经把蛋生下来了。小母鸭本来还想孵一会儿蛋的,见来了黑老板,只得弃窝而走,一边游水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黑老板扰了它的好事。只有在水里,鸭子才敢对黑老板这么失礼。老板涉水考察,发现茭白丛里的蛋窝里头卧着好多个蛋呢!黑老板决定要管一管这件事。今天,黑公鸡提早埋伏在附近,等到白脖子再一次蹲到窝里,它突然出现,并且刻意截断了白脖子退到水里去的路径。白脖子领教过老板的厉害,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地被老板押解回橘李园。母鸭一摇一摆地走,忍不住怨恨连天地嘀咕。黑老板跟在鸭子身后,红红的鸡冠竖起老高,油亮亮的翎毛炸开着,一副警惕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押解罪犯的黑衣警察。

提着旧藤篮的阿芒就这样在村口和老板遭遇。看见老板远远过来,阿芒赶紧拐上岔道,他可不想和这只蛮横的黑公鸡纠缠呢。黑公鸡的后台是爷爷。在大和尚看来,这只敢于对抗老鹰的公鸡是了不起的动物英雄,任何人都得尊重着点。

拐上了岔道,阿芒就决定顺着这条小道走下去了。他本来想顺着山脚绕到山那边的公路去搭进城的车的。去搭车,这条岔道也可以走,而且是条捷径,只不过要走山路翻过这个山头。

就这么一拐弯,这个十四岁的山里男孩就和狐狸扯上了关系,就有了这个传奇的山村故事。

阿芒在山道上走着,忽然觉得藤篮里的两只母鸡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继尔发出惶恐的“咯咯”声。得到母鸡的提示,阿芒朝四野里一望,果然就看见了一只狐狸。

狐狸在前面的山道上走,走得一瘸一拐的,还不时回头向这边张望。

阿芒是山里孩子,见到狐狸不会惊慌,只会生出和狐狸逗着玩的念头。狐狸是聪明的动物,可在人类看来,它们玩的花招往往是老一套。比如现在,你狐狸看到人来,往旁边的灌木丛中闪避不就得了,何必还要沿着山道一瘸一拐呢?

母狐在山路上一瘸一拐确实是故意的,它是要把阿芒引开去——它的小女儿麦哨此刻正身陷深洞,在那儿哇哇地哭叫呢,可不能让人听到哎!

用假装受伤把人引开,是狐狸的惯用伎俩,阿芒知道这个,阿芒不上当。阿芒紧走几步,母狐闪进灌木丛,不见了。阿芒站着,屏息不动,等母狐的小脸从灌木丛中探出来时,阿芒装出向路的另一边的灌木丛中走的样子。

如果听凭阿芒这么走,很快就会走到那个深洞口的!母狐慌了,又把自己暴露在山道上,一瘸一拐地走,还呜呜地叫,表示它很痛楚,快支持不下去了。

阿芒窃笑着,毫不犹豫地违逆母狐的意愿,加快脚步向灌木丛淌去。

这一下,母狐急死了,吱吱地叫唤着,想引阿芒回头追它。阿芒一回头,它赶紧踉跄几步,装作伤重跌倒在山路上。

阿芒冷笑:好你个狐狸,我阿芒可不是好骗的噢!加快脚步,往灌木丛深处走,偏要看看狐狸想隐藏的秘密。

这一带的灌木丛并不高,大多与阿芒胸口相平,阿芒在这里走路,就像在淌水,能看得见四周,却看不清楚脚下。

阿芒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近了那个直上直下的深洞。

一脚踩空,发觉身体往下坠时,阿芒本能地扔掉了手里的藤篮,胡乱抓住了一根灌木枝。这棵树枝并未能阻止阿芒的坠落,但总是延宕了坠落的过程。坠落的过程犹如被巨蟒吞噬,非常可怖,阿芒惊恐万状地尖叫了一声,就落进了可怕的黑暗。

屁股在疼痛,两只手掌在疼痛。屁股是因为坠落下来跌了个屁股墩,手掌是被灌木枝勒破了皮,在流血。

黑暗中,阿芒不敢乱动,紧张地判断着自己的处境,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掉落到了一个深坑里啦!洞底有三个桌面那么大……啊!那是什么?阿芒发现洞底有一对蓝莹莹的眼睛——这里有活物!是什么野兽?是蛇吗?阿芒本能地向后退,摸索着想抓一块石块什么的,结果抓住了和他一起掉下来的树枝。

当眼睛惭惭适应了黑暗,阿芒认准了和自己对峙着的不是蛇,而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这是狐狸洞吗?不可能!那么,这小狐狸也是不小心掉下来的?可能。

人的坠落,把麦哨吓得要命,它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拼命地压抑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当进一步确认是小狐狸后,阿芒松了口气,啊,啊,这样的巧遇有点好玩啊!

阿芒伸出树枝去逗逗小狐狸:“喂,你怎么在这里啊?”

小狐狸伸出小爪子厌恶地把树枝拨开,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小狐狸小声小气的叫声带着哭音,蛮可怜的。阿芒心里软软的,说:“噢,你也是掉下来的对不对,别怕,别怕,我带你出去。”

是得赶紧想办法出去,不然会误了去县城的班车,阿芒站起来,寻找摆脱山洞的方法。一考究,阿芒才慌了——洞口在难于企及的高处,洞壁是倒扣的,由坚硬的石屑凝结而成,栖着苔藓,滑,赤手空拳根本对付不了。唉呀,这可怎么办呢?

小狐狸突然冲着洞口激动地叫道:“呀卟,呀卟……”

阿芒看到洞口出现了两个狐狸的脑袋。

母狐和公狐紧张地往洞下张望,不敢发出声音,它们知道洞里有个人。

阿芒大声喊叫起来:“嗨,嗨,有人吗,有人吗……”

阿芒不好意思喊出“救”这个字,但他确实需要有人来搭救他。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因为这个荒僻的小山是不大会有人来的。阿芒进城是爷爷奶奶都知道的,而在城里的老爸并不知道阿芒会去他那儿,这就是说,如果不通电话,阿芒的三位亲人至少在两天中是不会主动来寻找阿芒的。

哎呀,这可麻烦啦!要命的深坑

凌晨,阿芒醒来。这次是手掌上的疼痛弄醒他的。

小狐狸在舔阿芒手掌上的伤口!阿芒很反感,再次把小狐狸扔到对面的角落。小狐狸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哭起来。

阿芒把嗓子都喊哑了。无效。

阿芒继续自救行动。

阿芒手上只有一根细细的树枝,用尽办法也没能在洞壁上挖出一个可以接脚的小孔。这个鬼山洞太难对付了。阿芒是熟悉这片山林的,但他竟然不知道这个山坡上潜伏着这样一个凶险的山洞。阿芒好烦恼,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喊。

母狐和公狐同样心急如焚,不断来洞口探看,每一次都被阿芒的喊叫吓得狼狈逃开。

阿芒想:身边有个手机就好了,那样,不就拨一个电话的事吗?阿芒几次请求老爸给他置一个手机,老爸就是不肯,不是说小孩子家家要那东西没用,就是说山村里信号不好,有了手机也不好用。这么想着,阿芒就生老爸的气,就想困死在山洞算了,让你小气老爸去懊悔死吧!

……

对人和狐来说,这个白天真是度日如年。

除了恐惧,折腾阿芒和小狐的还有难耐的饥渴。一整天了,小狐只舔了一点苔藓吃,阿芒只嚼了几枚“野乔乔”的荚。

野乔乔是一种野生的豌豆,结出的荚窄窄的,荚中排着十几粒绿豆一般大小的豆子。和家种的豌豆一样,野乔乔也是藤蔓植物,大多偷长在麦田里,缠绕在麦杆上。这一支野乔乔偶然长在山坡上,偶然缠在一枝灌木上,而这枝灌木又偶然被阿芒扯到了山洞里。

野乔乔豆的浆汁不少,嚼着,青涩中有一点点甘甜。阿芒把十几枚豆荚都吃了下去,还是不济事,肚皮还是咕咕叫。后来,肚皮不叫了,叫不动了,就觉得肚皮和背脊贴到了一起,“空”得难受。

阿芒用一枚野乔乔的空荚做了一个哨子,吹出来“波波”的声音。江南的孩子都会做这种哨子的。野乔乔是长在麦田里的,结荚时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这种哨子叫麦哨。

波波的声音哑哑的,听着有点温暖。小狐先是竖着耳朵听,而后小心地站起身,走近来,小眼珠溜溜的,看着阿芒唇间的怪东西。

阿芒这时才认定这只小狐狸是黑色的,愣头愣脑地挺可爱,就伸出手,动着指头轻声唤:“过来,过来呀……”

小狐狸犹豫着,有点害羞,却被头顶上落下的一个严厉的声音制止了。

母狐在洞口警告小女儿:“回到角落里去,别靠近人!”

……

洞口的天光在一点一点暗淡下去。阿芒的感觉是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向地下陷落。

……

深夜,瞌睡虫终于暂时压倒了饥饿,阿芒蒙眬睡去。

……

这种孤苦伶仃的境况,小黑狐已经是第二次遇上了。第一次就是被它亲妈丢失的那一次。那天真冷,小黑狐胡乱找了个石缝,钻在里头过夜,孤独,肚子又疼,根本睡不着。后来小黑狐壮起胆子去把那块黑绒布叼到了石缝里枕着睡,才迷糊着睡着了。这块黑绒布是小黑狐在山路上捡到的,那天搬家,小黑狐就是为了回去叼这块布,才和妈妈失散的。

半夜时分,阿芒醒来,发现弄醒他的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出于本能,阿芒把这团毛茸茸的东西推出去老远。等到毛茸茸的东西哀哀叫起来,阿芒才想起来——这就是小狐狸。

小狐狸哀哀叫唤,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婴儿在哭泣,哭得那样委屈无助。

原本被黑暗抹掉的洞口现在又出现了——那是因为月光。圆圆的洞口这会儿看上去像是一个月亮,而在这个淡淡月亮上叠着一个毛茸茸的剪影。

母狐是一直守在洞口的,听到了小狐的哭声,就探头来看。母狐低声叫着,含义不明,好像是安慰,又像是央告——安慰小狐狸,央告洞里的人别伤害它的孩子。

听着母狐和小狐一声声凄伤的对话,阿芒心里不是滋味。为了让小狐狸停止哭泣,阿芒决定允许小狐狸睡在他身旁;用柔软的声音呼唤:“小狐狸,过来,过来吧……”

小狐狸听不懂人话,还是低低地哭泣。

阿芒在洞底摸到那个麦哨,波波地吹响。

小狐狸似乎明白了,停止哭泣,小心翼翼地向这边靠过来。阿芒发觉小狐狸在瑟瑟发抖。小狐狸触到了阿芒的身体,感到很亲切。原来,阿芒的衣裳是用绒布做的。

特别是对年幼的狐狸,身旁有一些又暖又会动的东西是相当重要的,能大大地减轻孤独感。小狐狸依偎着阿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它睡得并不踏实,不断“喀达喀达”地微微发抖,又会“唰”地全身哆嗦一下。它是在做噩梦呢。

初夏的深夜,这深坑里有一种潮湿的、令人伤感的寒意。

……

凌晨,阿芒醒来。这次是手掌上的疼痛弄醒他的。

小狐狸在舔阿芒手掌上的伤口!阿芒很反感,再次把小狐狸扔到对面的角落。小狐狸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哭起来。

……

黎明的青光慢慢镀亮了洞口,洞口的草尖慢慢由黑色变作翠绿。洞外传来鸟的啁啾。

阿芒站起身,在洞里走来走去。昨天长时间的呼喊,晚上又着了凉,阿芒的嗓子挺难受,不断咳嗽。

站起来的人太高大了,小狐狸被吓着了,再不敢叫唤,抱着自己的尾巴,在角落里紧紧地缩作一团。

看着小狐狸的可怜样子,阿芒不忍了,又吹起麦哨来。

听着哨音,小狐狸很快镇定下来,耳朵向后伏倒,轻轻地摆尾巴,看上去就像一只小狗。狐狸属犬科,在小时候与犬尤其相似。

总得有所作为,阿芒又昂起头向洞口喊叫:“有人吗?有人吗……”他还是不好意思喊出一个“救”字。

除了让鸟鸣停止,阿芒的叫喊还是没有效果。在深深的地洞,声音是传不远的。

阿芒忽然想起了他的两只鸡:不知藤篮里的两只鸡,现在怎样了?

就像是回答阿芒的问题,洞口一暗,从那儿掉下来一团东西,扑通一声,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溅到阿芒脸上。狐狸扔下来的是一只血淋淋的鸡,溅在阿芒脸上的是滑腻腻的鸡血。狐狸是在向洞里投食呢,它们的好意却把阿芒激怒了,他挥舞着拳头,冲着洞口大喊:“鬼狐狸,滚开!滚开啊……”捡起死鸡,一扬手就把鸡扔出洞去。

扔出来的死鸡恰好打在母狐身上。猝不及防,母狐狼狈地跌了个跟斗,想逃开去,听得洞里的人在可怕地叫喊,担心小狐,又小心地匍匐到洞口,向下张望。可怜天下父母心,母狐的尾巴在微微地颤抖。一夜的惊恐不安,母狐已经极其疲惫,它用力闭了闭眼睛,才把目光凝聚起来。它看到了洞里的人走投无路的样子,明白人了人的狂躁是因为无法出得洞来,它原本以为人下洞去是为了逮杀它的孩子,进而在那里潜伏着想逮住自己。看来不是这样的,原来这个人也和它女儿一样遇上了麻烦。

小狐狸的哀泣和老狐狸的窥探,使阿芒心烦意乱。这鬼山洞把阿芒折腾得万分狼狈,万分沮丧。

这一刻,阿芒才想起来爷爷常说的一句话:“别和狐狸打交道!和人打交道,狐狸就会变成精怪!”想起爷爷这句话,阿芒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自己遇上这倒霉事,不就是和狐狸打交道起的头吗!本来在山道上好好的走路,翻过山头就能搭车进城了,自己怎么就和装瘸的鬼狐狸较了劲呢?结果怎么了?结果是困在这深坑里,被老狐狸小狐狸折腾了整整一夜晚。更要命的是这倒霉事还没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路过这个荒僻的小山呢。

阿芒是再也不想和狐狸打交道了,他走过去,一把抓起小狐狸,认定了洞口的方位,集中全身力气和注意力,一扬手把小狐狸像死鸡一样扔出了山洞。白日打劫

把鱼叉拖走,不就如被敌方缴了枪吗?面对狐狸的公然挑衅,大和尚气得不得了,提着竹竿紧紧追来,他就不信狐狸能把他的鱼叉没收。

这天下午,公狐和母狐又下山了。它们没带孩子,要做一件从未做过的大事。

鸡群果然又在大坝附近的草地上觅食。其实那是一片南瓜地,只是现在南瓜蔓还没完全铺展开来,给杂草提供了疯长的机会。草的品种很杂,各种各样的昆虫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喜欢的草叶或者花朵。昆虫们大聚会的地方,肯定是鸡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老母鸡喜欢刨来刨去找草根下的虫子吃,年轻的鸡喜欢跑来跑去追扑在草叶上跳来跳去的昆虫。

黑公鸡很精明,总能发现好吃的食物,发现了就咯咯咯地呼唤母鸡们去进一步开发。大概是为了减肥,黑公鸡吃得很少,把食物移交给母鸡之后就走开去,继续开发,或者挺着胸脯看风景,一副老板的派头。黑公鸡是在自觉担当警戒任务,谁让它是老板呢。

黑公鸡的体型和其它鸡不一样,块头倒不算太大,只是腿长,站在鸡群里很显眼。它其实是一只斗鸡,生性凶猛傲慢,胆子大得能包天,连老鹰都敢斗一斗。它不承认鹰的禽类霸主地位,只把老鹰看作“大翅膀的鸡”。你老鹰不是有喙吗?那我也有哇!你不是有爪子吗?那我也有啊!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有了抗击鹰的勇气。有鹰来袭,黑公鸡赶紧飞到树枝上备战。鹰怕树枝影响它的俯冲,喜欢挑选平地上的目标。等到鹰俯冲近地时,黑公鸡从上方向鹰飞扑,这一来,鹰的居高临下的优势就没有了;鸡的主动进攻更是始料不及的,鹰的傲气一下子就挫平了,猝不及防,赶紧撤,往往撤得相当狼狈。

黑公鸡的斗鹰策略屡试不爽,斗起鹰来干净利落,痛快淋漓。阿芒爷爷大和尚亲眼目睹过黑公鸡的斗鹰,从此对黑公鸡另眼相看,处处给予优待。黑公鸡知道老主人宠着它呢,愈发心高气傲,有时连小主人阿芒都不在它眼里了。

这个黑老板能和狐狸斗一斗吗?

两只狐狸在灌木丛中穿行,悄无声息地在最接近鸡群的灌木丛中潜伏下来,潜伏的地点当然是在鸡群的下风处。风向是决定潜伏成败的重要因素,如果潜伏在上风处,身上的气味就会泄露潜伏者的行踪。

这对狐狸曾经见过黑公鸡的斗鹰战斗,但它们还是没把黑公鸡放在眼里。面对一只狐狸,黑公鸡可能还有一点机会,如果面对的是两只配合默契的狐狸,那它的那点能耐就不值一提了。

鸡群进入了狐狸可袭击的范围,两只狐狸却依然没有行动,它们是在等待着人的出现。它们今天要当着人的面,拖走一只鸡。这里离大坝的红房子不远,它们知道那个白头发的人常在红房子出没。

久久不见有人来,两只狐狸有些焦躁,商量一下,决定主动行动。

公狐突然从躲藏处蹿出,并不直接冲击鸡群,而是几个纵跃,截断了鸡群逃向红房子的退路。公狐侧身慢走,竖起蓬松大尾巴,摇晃着,摇晃着。它突然向高处一跃,落地时顺势翻个跟斗,又翻个跟斗,然后打着转儿玩起来抓扑自己尾巴的游戏,动作十分敏捷滑稽。

公狐的这一套眼花缭乱的杂耍让鸡们看得傻了眼,它们中了邪似的凝定不动,而且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这就是人说的“呆若木鸡”。

还是黑公鸡先缓过神来,奓开翎毛,一声怒喝,不顾一切地直扑公狐。

公狐早防着这一手,一闪,避过公鸡的锋头,只一跃就到了鸡群中央。这下子,鸡群就炸开了锅,惊叫着四散逃开。这些鸡根本没有方向感,有几只小母鸡昏头昏脑地竟然逃进了灌木丛。母狐正在那儿等着呢,连身子都没动,一张口就咬住了一只小母鸡的翅膀。小母鸡扑扇着另一只翅膀,惊恐万状地号叫起来——不得了啦,快来救我啊,快来救我啊……

这时候的黑公鸡已被展闪腾挪的公狐弄得头昏目眩,只知乱跳乱叫,不知道怎么办了。公狐要的就是这个,看准了黑公鸡的脖子就要动真格的。倒是小母鸡的呼救让黑公鸡有了行动目标,展翅起跳,奋身来救小母鸡。

这一番的鸡飞狐跳,果然惊动了红房子里的大和尚。老人顺手抓起一把鱼叉,从红房子里奔出来,大喝一声,扬手来了个飞叉取敌。

离得远,老人知道飞叉根本击不中狐狸,能起到的就是威慑作用。

真是不巧,这把遥遥飞来的鱼叉偏就活生生地扎中了一只盲目奔逃的小母鸡。小母鸡拖着鱼叉奔了一段路才倒地死了,惨呢!

母鸡们看到主人出场,有了逃跑的方向,一只只连跑带飞地向红房子方向奔逃,这其中也包括被黑公鸡从母狐口中救下的那只小母鸡。母狐放了母鸡,它的本意并非吃鸡,只是想把这场袭击的动静弄得大些。

没有逃跑的只有怒气冲天的黑公鸡,它吼叫着,一次次飞起来,敢死队一般冲向狐狸。

大和尚赶到了,他的手里现在握着一根顺手抓到的竹竿。

出于本能,两只狐狸赶紧闪进灌木丛。黑公鸡找不着发泄怒火的对象,停住脚头,挺胸举喙,大声呼喊,看上去真是八面威风。

狐狸的白昼打劫把大和尚气得要命,他从小母鸡身上拔出鱼叉,看看小母鸡已经没命,冲着灌木丛大声咒骂。他这一骂,倒把黑公鸡的吼叫声压了下去。看见老主人抱起死母鸡往回走,黑公鸡也就跟着往回撤。

这可不是狐狸想见到的局面。母狐又从灌木丛中跳出来,衔起地上的鱼叉往山道上跑,拖着鱼叉是没法进灌木丛的,只能往山路上跑。鱼叉在山路上刮擦出尖利的声响。公狐马上领会了母狐的意图,也在山道上现形,居然用了不慌不忙的步伐,大尾巴在它身后摆得扬扬得意。

把鱼叉拖走,不就如被敌方缴了枪吗?面对狐狸的公然挑衅,大和尚气不打一处来,提着竹竿紧紧追来,他就不信狐狸能把他的鱼叉没收。

这两只一向小心谨慎的狐狸,今天可真是豁出去了。为了把人引到深洞那儿去,它们只能采取这样非同寻常的行动。

当听到山洞里孙子的呼救时,大和尚才恍然明白了这两只狐狸的苦心。

等到大和尚把阿芒从山洞拉上来,两只狐狸早不知去向,但大和尚断定:两只狐狸一定在某个秘密的地方注视着这边的情况。这一刻,老人想起了几十年前自己和狐狸之间发生的故事……

老人喟叹一声:“哎,哎,你们这些狐狸啊!”狐狸和手机

阿芒捡起麦哨波波波吹起来。

波波的哨音一波一波地涌进小狐狸的耳朵,把小狐狸的大耳廓震得麻酥酥的,挺舒服。小狐狸躲在一个树桩子后,露出半边脸,用一只眼睛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出于谨慎,母狐一连几天没让孩子们出洞。

那个陷阱般的山洞离开狐窝并不远,按照狐的习惯做法,这一带既然引起了人类的注意,就该及时搬家。狐没有搬家,因为它们太喜欢这个家,太喜欢这个“艾蒿洞”了。这个山洞的洞口四周盘缠着老树坚硬的根,能很好地抵御獾一类擅长掘洞的家伙来捣乱。洞口不但有灌木丛掩蔽,附近还丛生着艾蒿草。这种草的青涩气味相当浓郁,可以掩饰狐的体味。当然,那片柔韧的林中草地也很理想,是小狐狸们既开阔又隐秘的活动场地。

按照狐的祖训,亲狐外出时,洞中的小狐狸是绝对不可以出洞,绝对不可以在洞中吵闹的,因为那会引来非常大的麻烦。暴露洞穴的后果很严重,往往是可怕的灭门之灾。

前几天,那对老獾经过反复考察,开始在离狐穴不远的地方开掘新家。獾爱清洁,又喜欢挖掘,过一段时间就会挖一个新洞来住。

狐是无法容忍獾做它们的近邻的,但又不能和这对老獾硬拼,只能采取不断弄脏獾的新穴的办法来对付——一俟老獾不在,它们就在那个半拉子工程里拉屎撒尿,大放臭屁,把洞穴弄得肮脏不堪,臊臭冲天。这一招还真灵,老獾特别爱清洁,受不了这个,不得不放弃这个新家。老獾明白是狐狸捣的蛋,不久就寻找到了狐狸的洞穴,要不是洞口布满了坚硬的老树根,这对愤怒的老獾真会把狐洞捣个稀巴烂。

狐狸夫妇猜想老獾不会罢休,这些日子正在山上到处考察,准备找个新家以备不测。

这天,狐狸夫妇又为找新家的事外出了。

父母外出,小狐狸不但不可以出洞,还不可以趴在洞口向外头东张西望。母狐在离洞口两尺左右的地方横放了一枝艾蒿作为警戒线,严令小狐狸不得逾越。

四个小家伙一字儿排开,趴在“警戒线”后,苦苦等着父母归来。

从里向外看,洞口是个向外倾侧的椭圆形。这样一倾侧,雨水就不会流到洞里来。洞外面阳光灿烂,鸟语花香。一枝艾蒿上有一只金蓝色的金龟子盘桓不去,一会儿往上爬,一会儿停住,一会儿又往下爬,不知在忙碌什么。

看着这只金龟子,麦哨挺不耐烦的,真想一爪子把它打下来踩死拉倒,可它不能越过妈妈设下的“警戒线”。麦哨假装鼻孔痒痒,打了几个响鼻,可金龟子不睬它,还是莫明其妙地在那儿爬来爬去。

真没劲哎!麦哨无聊地举起尾巴左右拍打,拍打在哥姐的屁股上,它想引发一场无声的“尾巴战”玩玩。其他三只小狐狸并不应战,它们紧记着妈妈的训教呢。麦哨还是不甘心,去里洞把它的那块黑绒布拖出来铺在身下,在绒布上来了个“五体投地”。要在平时,小伙伴们最看不过它这个样子,早来和它争夺绒布了,可这回没有,它们还是乖乖地趴着,只当没看见绒布。真没劲哎!麦哨把一枚小石子拨拉到肚皮下,顶一下,把自己弄痛,又放开,再顶一下……

一只灰不溜秋的鹌鹑降落在洞外不远的地上,随即又有一只降落在它身旁。两只鸟鬼鬼祟祟四下张望,然后一只跳到另一只的背上,把两根小尾巴交叉在一起。它们没完没了地玩这个游戏,把麦哨弄得挺烦挺烦的。终于,麦哨忍不住了,站起来,向前跨出一步,越过了警戒线。二妹子和三妹子紧张起来,赶紧往洞底退去。大头也站了起来,却终于没敢越线,原地转个圈,又趴下了。

麦哨不管了,后腿一蹬就蹿出了洞。

鹌鹑惊叫一声,仓皇逃走。

麦哨回过头来想收拾那个金龟子,却再也找不到那个龟儿子。没劲!麦哨心里还是有顾忌,想回洞,可它的目光滑过灌木丛时,瞥见了一只棕色的小松鼠。松鼠在草地上轻灵地奔跑,蓬松的尾巴像一个起伏的波浪。

好玩!麦哨一下子又忘了顾忌,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松鼠身上。小家伙没有贸然冲出去,而是学着父母的样子,静静地注视着,等待着松鼠走近来。

松鼠不跑了,停下来在草地上挖掘,挖开了一个小坑,把藏在颊囊里的什么东西吐在坑里,然后仔细地回土填好。原来它在埋藏它的食品呢!做完这一切,小松鼠撒腿就跑,顺着树干蹿上树,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麦哨很想过去看看松鼠埋了什么宝贝在那里,可洞里传出了大头的呼唤声。麦哨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回洞里。

大头听到远远传来了母亲的脚步声。狐的听力很是了得,远远地就能分辨确认父母的脚步声。

母狐回来时带回来了猎物,未进洞就呼唤孩子们出洞享用。这么一来,母狐并没有发现小女儿留在洞门口的气味。动物的语言太简陋,几乎只能在当时的环境里做大概的交流,要想追述一件事是不可能的。比如这会儿,即使另外三只小狐狸想检举小妹妹,它们也是没法“说”清楚的。

这次犯规没有暴露,麦哨愈加长了胆气。

几天以后,趴在洞里苦等父母归来的麦哨忽然听见了一个连绵不断的“波波”的声音。麦哨一愣,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这么亲切呢?

这是阿芒在吹麦哨。

在深坑里,阿芒就是吹起“波波”的麦哨,把小狐狸唤到身边的。当时是绝境中寒冷的深夜,这个温暖的声音给小家伙留下了深深的记忆。听着这个声音,小狐狸的心脏跳得砰砰的——啊,啊,这是在呼唤我呢!它管不住自己的腿了,又迈过了妈妈留下的警戒线。

大头为小妹妹担心,小声小气地提醒:汪汪,汪汪汪——别去,不要出去!

麦哨回头看一眼大哥,好不容易管束住了自己的腿不再继续往外走,在洞口趴下,探头向洞外小心张望。在这里,它听得见波波的声音,看不见吹哨子的人。

阿芒并非在呼唤小狐狸,他到这里来只是想仔细看看那个囚禁过他的山洞,随手在灌木枝上摘了个野乔乔荚做个哨子来吹。男孩波波波地吹,声音震得嘴唇有细微的麻,蛮惬意的。

看过山洞,往洞下撒了一泡尿,阿芒又去草地上走走。阳光下的草地馒头似的有点“暄”,踩上去就像踩着一朵云,蛮惬意的。

这一来,小狐狸麦哨就看见了阿芒。小狐狸麦哨认出了阿芒——没错,就是这个人哎!麦哨有点激动,可它还是不敢走出洞口。人很高大,头发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挺有劲,挺凶的。麦哨看见人在草地边缘的树荫里坐了下来,掏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贴在耳朵上,嘴里在咿咿呀呀说话。

阿芒是在用手机和城里的老爸通话,告诉老爸他这是在山上打电话,山上的信号比村子里好得多。阿芒还没有手机,很想老爸给他置一个,他手里的这个手机是向邻居借的,就是想试试山上的信号好不好。

这一次,老爸在电话里没有否决儿子的请求,答应手头宽裕时考虑儿子的手机问题。阿芒挺开心,就在草地上连翻了几个虎跳,随即枕着手臂躺在树荫里,看阳光里的树叶,看蓝天里的云。

人的这一番活蹦乱跳,让小狐狸非常亲切——原来人也喜欢这样子玩啊!人躺下了,不再显得高大了,麦哨不怕了,忽然有了跑到人身边去的冲动。

阿芒想起来什么事,站起身来,匆匆走了。

小狐狸麦哨看见那块亮晶晶的东西还在草地上,很惊讶——呀,人没带走它啊!麦哨蠢蠢欲动,想跑过去看看那个新奇的东东,可它的尾巴被它大哥咬住了。大头知道小妹妹想干什么,其实大头自己心里也有这个念头。

麦哨心里乱乱的,不耐烦呢,回头就和大头干起架来。麦哨不是怨恨大哥,它是在发泄被压抑的情绪。两个小家伙打斗着,都没有出声叫唤,它们没有忘记“父母不在家时不可以喧哗”的规矩。

闹完了,麦哨和大头并排趴在洞口,远远地看着草地上那块亮晶晶的东东,眼神里都有一点忧伤。做个狐狸多不容易呀,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规矩呀?

白昼是遥遥的漫长。午后的荒山宁静而和平。洞外有蜜蜂的嗡嗡声,听上去就像一支绵长的催眠曲……

在二妹子、三妹子轻轻的鼾声里,大头也蒙眬着睡去了。狐狸是夜行动物,在大白天容易犯困。

三个小伙伴都睡去了,麦哨心里的那个“考究人的东东”的念头又小蛇一样活泛起来。麦哨探头探脑向洞外张望一会儿,倾听一会儿,终于站起来走出了洞穴,用一种鬼鬼祟祟的步法,悄无声息地向草地上的那个亮晶晶的东东走去。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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