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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9 11:0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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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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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案

于公案试读:

前言

本书根据清代小说《于公案》一百四十五回版本改编。《于公案》是公案小说的代表作之一,与《包公案》《施公案》《海公案》《彭公案》以及《狄公案》并列为我国公案小说的代表作。原著在20世纪40年代就已失传,这个一百四十五回的版本是由说书艺人根据多种散佚本以及民间传说总结而成的,作者不详,多位说书艺人都曾对它补充修改过。所以,这本书不是某一个人的作品,而是民间集体才思的结晶。

本书主要讲述了清代“天下第一廉吏”于成龙审案破案的故事,重点刻画了于成龙清廉善谋的形象。书中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破案过程峰回路转,既有真实的历史,也有人为的加工想象。

本书共三十五回,主要讲述了十几个案子。这些案件,有因钱财而起的,如徐立骗表弟张琳、刘屠户杀害女婿李进禄、柳宁陷害表哥井纯、娄能杀人移尸、赖能杀害恩人殷员外;有因女色生祸的,如皮八奸杀裴彩云、孟员外抢时香兰、山万里夺向丽娟、侯春强娶何秀芳等;有情节离奇的,如于成龙断案时用旧鼓断案、给筛子用刑、花驴告状、天鹅求救、螃蟹作证等;有鬼神传说的,如韦驮爷托梦、城隍爷红门寺搭救于成龙、李进禄冤魂托梦、殷员外冤魂上公堂告状等。从神仙鬼怪帮助于成龙断案这一点上,多少可以看出民间对于成龙的神化,寄托了百姓们对他的崇拜和拥戴,表达了人们希望惩恶扬善的美好愿望。

于成龙审案十分重视调查取证,在多数情况下,于成龙是掌握了证据足以证明此人就是凶犯的时候才动用刑罚。而且为了破案,身居高官的他能够亲自微服私访,多次假扮算命的道士,装成做买卖的商人,不仅不惧艰难险阻,甚至不顾个人安危深入虎穴,这一点是值得人们使用笔墨赞扬、吟咏诗词歌颂的。

本书可以让您看到人性中的“恶”,看到人们欲望的膨胀,为了酒、色、财、气而横生祸端;但是本书也可以让您看到“善”,希望于成龙的智谋善断、清正廉洁,杨素娟、向丽娟、时香兰、何秀芳等这些女子的不屈从权贵、美丽而又忠贞,动物的忠诚护主和灵性逼人等这些美好的事物会给您留下深刻印象。

在改编的时候,笔者尽量维持原文的语言风格,保留章回体小说的结构特点,保存人物对话以揭示人物性格特征,希望既能让您欣赏到于成龙的机智敏锐,也能领略出古典小说的语言之美。编者

引子 于成龙山东赴任 韦驮爷显圣托梦

天朝盛世产忠良,万古流芳姓字香。

君正臣贤超万代,于公公案永绵长!

清朝康熙年间,有一位官员叫于成龙,他聪慧过人,为官清廉,善于谋断,曾审花驴巧拿恶贼,问筛子断主人,为死刑犯伸冤,让夫妻团圆,屡破奇案,为百姓所拥戴。

于成龙从边远地方的小知县做起,历任知府、道员、按察使、布政使、巡抚、总督、兵部尚书和大学士等职,政绩卓越,百姓称赞,二十年间被皇上多次赞赏、提拔。在他做山东按察使期间,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天,于成龙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卷着些沙土,迷得于成龙睁不开眼睛。一会儿风住了,一片枇杷叶出现在书桌上。于成龙拿过来仔细一看,心里觉得很奇怪:“现在是四月份,正是春天,花开得十分茂盛,怎么会飘来枇杷叶呢?而且山东并不生长枇杷,南方才有,这片叶子被风吹来,一定有什么原因。俗话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现在我于成龙来到山东,担任按察使,官不小,所以责任重大啊!刚才狂风吹来枇杷叶,其中一定有冤情……”于成龙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趴着睡着了。睡梦中好像看到一位身穿金色盔甲的神仙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柄降魔剑。于成龙连忙站起来向神仙鞠了一躬,说:“这位仙家,无事不登三宝殿,请问您光临寒舍有什么事情啊?”神仙笑了笑说:“我是这一片的护法,这个地方出现了冤情,我特意来告诉你的。刚才大风吹来的枇杷叶,就是杀人犯的姓名。你现在也许弄不清楚,过几天你就明白了。那时会有人女扮男装来告状,你一定要认真办案,我会帮助你了结此案。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的话,醒来之后要好好想想,我回天庭去了。”只见一道金光一闪,神仙不见了。于成龙从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想了想:“到底是何冤情,使得护法神韦驮爷托梦给我?”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把枇杷叶放在一个小匣子中,离开书房吃晚饭去了。

第一回 吕公子济南投亲 杨家悔亲骗衣襟

江南淮安县太平村有一个秀才,名叫吕德心,年方十八,才华横溢,相貌出众,风度翩翩。他父亲年轻的时候做过官,告老还乡后病死了,只留下他和母亲曹夫人,以及一个老仆人蔡正,三人过着清贫的生活。

一天早上,曹夫人早起做饭,却发现米缸空了,柴棚也见底儿了。无奈之下,曹夫人翻箱倒柜,想找一件值钱的东西当掉,来补贴家用,但是值钱的只剩下祖传的一只金凤钗了,能值几十两银子。曹夫人舍不得当掉这只祖传金凤钗,但眼下没米没柴,为难得两眼落泪。这时,吕公子看见母亲流泪,便关心地询问:“娘,您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我不懂事没照顾好您啊?还是您身体不舒服?”曹夫人想了想,说:“儿子,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娘只有一件心愿未了。跟你自幼定亲的杨小姐已经十七岁了吧,咱家穷得饭都吃不上,没有钱给你娶媳妇,你还是去历城投靠你的岳父杨安吧,叫他帮你娶亲,完成娘的心愿,娘就死也暝目了。”于是曹夫人典当了金凤钗,把银子交给吕公子当作路费,吕公子便带上老仆人上路了。

一路上,吕公子与老仆人二人相互照应。不料老仆人忽然得病,吃药也没管用,一病身亡。吕公子买了棺材为老仆人送了终。他操办完丧事后,竟因劳碌过度而卧床不起了。这一病就是十多天,好转后吕公子发现自己的路费只剩下二三百文了,只好变卖了随身衣物,凑了点路费继续赶路。这一路,吕公子走得风尘仆仆,衣衫破旧,不由得开始担心岳父大人会不会嫌弃自己,顿觉又无奈又伤心。

吕公子终于走到了历城,但不知道岳父家在哪边,于是向路边的一位老人打听:“请问老人家,城中可否有一位名叫杨安的?他做过桃源县知县,如今告老还乡,听人说就在这城中居住。”老人看了一看吕公子,说:“年轻人,你问的是杨近溪吗?”吕公子说:“就是他啊。”老人说:“他现在不在城里住了,搬到了离城五里的秀水庄。”

吕公子急忙赶出城,一路逢人便问,终于找到了秀水庄的杨家。只见杨家门楼高大,两边坐着十多个家仆,很有气势。公子开口问道:“请问杨老爷在家吗?我是淮安县吕老爷的公子,到这来投亲。”众家仆平时也听见他家主人说过,知道是位贵客,虽然衣帽不整,但都不敢怠慢。众家仆连忙站起来说:“姑爷,老爷在家,待小人进内送个信儿。”不一会儿,家仆杨兴传出信来:“老爷吩咐,快快请姑爷进来!”吕公子听了十分高兴,随家仆进门。杨老爷也前来迎接,一抬头瞧见吕公子衣衫破旧,不觉心中大怒,没说一句话就转身走了。这下家仆们都愣住了,又不敢让姑爷进内,又不好赶他出去,一齐挤眼弄嘴,没有敢说话的。吕公子满脸通红,无奈地说:“老爷刚看见我就回房去了,一定有原因。”家仆杨兴叹了叹气,说:“姑爷,我家主人性情刚暴,刚才转身离开,不知他心中想法,请姑爷到前厅坐一下,容小人前去询问老爷后再给您答复。”讲话之间,有人叫:“杨兴,老爷叫你到书房说话。”杨兴便去见杨老爷。只见杨老爷怒睁着眼睛,用手指着他大骂道:“该死的奴才!那人明明是一个叫花子,假冒姑爷来投亲,你也不分青红皂白,就来瞎传信儿!”把腿一扬,一脚踢得在旁的书童连连叫苦。接着,杨老爷又把家院唤来大骂。家院说:“老爷息怒,哪有人敢冒名认亲啊?他说他有衣襟作证(古代男女双方自幼定亲时的信物,多为女方的一块衣襟),他家仆人途中得病身亡,他也得了病,将路费花得差不多了,就把所有衣服都当掉了,所以才像个叫花子。老爷您不必急躁,认他还是不认他,还是听您的。”

杨老爷听后,心下暗想:“这事儿难办了。若要退亲,他有衣襟作证;想不收留他,又有点理亏。可是我杨家家境殷实,却招个穷女婿,恐招邻居耻笑。这可如何是好?”又转念一想:“吕家的穷鬼仗着有衣襟作证,那么我把它骗过来,他不就没有证据了么?他再提亲,我便好推脱,就算他告状我也不怕了。然后,我再另外选一个富贵的女婿,那多光彩啊!”主意拿定,杨老爷吩咐家院说:“你跟姓吕的就这样说——老爷怕你来路不明,如果真是姑爷,将衣襟拿来,看明白自然出来接待。”家院领命,来至前厅,将那番话对书生说了一遍。吕公子信以为真,忙取出衣襟交给家院。杨老爷收到衣襟,把衣襟折了一下,揣在怀里,又叫家院:“你去骗那个穷鬼,说今天老爷没有空,请他在客栈中暂时住下,这里马上派人把衣襟送去,再给姑爷接风。你把他哄出门去,如果他再来,只管赶出去,说我家没有这样的姑爷,没有衣襟就不认,他自然就回去了。他要是再来,不必报信了,如果有敢通信的人,我一定把他皮剥了!”家院领命,到前厅对吕公子说了。吕公子听后,就出去找了间客栈住下。

且说杨老爷的女儿名叫杨素娟,今年十七岁,生得聪明俊俏,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且擅长女工。杨小姐正在闺房中发呆,丫环摇枝走进房门,慌张地说:“小姐,出事儿了!姑爷到此投亲,老爷嫌贫爱富,骗来了他的衣襟。姑爷没有证据,等再来时,老爷就令人把他赶出去,再另选豪门。”杨小姐听后,气得柳腰颤颤,如风摇摆,桃花粉面通红,恰似海棠怕雨,羞恼无语,心中翻山倒海:“爹爹败坏纲常,改变了心意。可是我已割下衣襟,许配给了吕公子,我与他的亲事已经定下,永结百年之好。爹爹虽然变卦,但我的心却像松柏般坚定不移。吕郎落难,想来无人帮助,婆婆年老在家还等着呢,我得想想办法!”

杨小姐想着想着,便泪如雨下。丫环摇枝在旁边劝道:“小姐不要伤心,先拿主意要紧。姑爷落难,衣衫破旧,估计是银两用完了,咱们可以资助他一些。即使眼下不能成亲,姑爷回家也需要路费,咱们也得资助,这才不枉夫妻名分,小姐看我说的行不行?”

小姐长叹道:“你想得很周全,但我在深闺之中,怎能与未婚男子私通说话?”摇枝又说:“小姐,与姑爷见面,只要遵守礼数就可以啊。”小姐说:“你说的我都明白,凑齐银两比较容易,我攒有白银百两,就是交给谁去办这件事呢?如果泄露出去,那就不妙了。”摇枝听后,微笑着说:“刚才杨兴被老爷打骂,我去说两句好话,再给他几文铜钱,让他传信。小姐快把心事写在信中,约他夜深人静时到花园相会。那时,我与小姐一同到花园把银两交给他,你看可好?”小姐点头称是,忙取来文房四宝,挥笔写信,封裹妥当。又取三钱银子,叫摇枝给杨兴。

摇枝接过银子和书信,把杨兴叫到无人之处,笑嘻嘻地说:“杨兴哥,老爷明明是嫌贫,想赖婚,不认女婿,骗去衣襟,白叫你受气。杨兴哥,我有一事求你。”杨兴说:“你只管说出来,只要哥哥我能帮得上忙。”摇枝压低声音说道:“姑爷住在淮安,我伯父也住在那儿,我寄一封书信麻烦他带去。所以想请你将此书信交给姑爷,你回来一定要带封回信,不要耽搁,我敬你白银一块,打点酒吃。”说罢,递过书信和银子,杨兴接过银子十分欢喜,出门去了。杨兴探听到吕公子住处,把信交给他。

吕公子展开书信,只见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道:“吕郎:爹爹负义变心,骗去衣襟,欺负落难郎君,存心不良!我特送一百两白银,稍助于你,急速还乡,希望发奋读书,金榜题名,一举成名,天下传扬,那时再来投亲,彼此有光。妾身当恪守妇道,不敢变心。今晚夜深时,我将在花园恭候吕郎,来不来,请给个回信。”吕公子瞧完,满心喜悦,向店小二借了毛笔和纸张,在纸上写了“今夜赴约”几个字,封裹好交给杨兴,杨兴便回去交差了。

第二回 恶凶徒怒杀彩云 吕公子含冤落难

吕公子所住客栈的主人姓皮,排行第八,人称皮八,本地人氏,好惹是生非,人送绰号“五道鬼”。先前吕公子进店之时,无意之中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他。如今见杨兴送信,这贼人心生疑惑,便到吕公子房内打算盘问清楚。皮八坐在炕上,无意之中,顺手掀起衣服,看见一封书信,便从头至尾瞧了一遍。皮八心中暗喜:“原来是个风流事儿!该我命犯桃花,常听人讲,杨小姐貌似天仙,诗词歌赋,件件精通,我何不借此机会,今晚会一会她!娇花一朵,我先受用!今晚我先把这书生灌醉,再到花园。”恶贼打定主意,把书信放回原处。

吕公子打发杨兴回去后,心里乐开了花,回房又取出书信反复看,笑容满面:“我还不知道花园在什么地方,必须先探明白,晚间再去。”吕公子想罢,锁了门出去,找到杨家花园,将路径门墙默记在心。回到客栈,皮八就问吕公子:“你去哪里了?”吕公子回答:“散心。”皮八说:“贵客投亲不成,一定很生气,我跟你喝几杯怎么样啊?”吕公子客气了一下,便进屋和皮八喝起酒来。左一盅,右一盅,皮八频频劝酒。一会儿,吕公子就喝多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皮八满心欢喜,趁机把杨小姐的书信偷了出来,直奔杨家花园,要去会会杨小姐。

而在杨家花园里,正有一人在上香。此人正是杨老爷的小妾——裴彩云,年方二十三岁,性格善良,美貌端庄,深得杨老爷宠爱,杨小姐的生母病故后被扶为正室。她看杨老爷带着酒意睡着了,就独自一人来到花园赏花观月,诵经上香。杨小姐带着丫环摇枝将花园门锁偷偷打开后虚掩上,看时间尚早,便留了摇枝一人躲到花园假山后面等候吕公子,自己先回房,打算等公子到时再出来。摇枝躲在假山后面偷偷观望裴彩云,见她还在诵经上香,没有半点离开之意,便觉得烦闷无聊,不知不觉,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

心怀鬼胎的皮八慌慌张张来到杨家花园门外,见门虚掩着,高兴极了,便从门口往里瞧,看见烛影内有个美丽的女子,在那里焚香磕头,体态婀娜,撩人心弦。皮八立刻把持不住了:“我进花园后,先骗银两,再和杨小姐快活快活,以后想办法娶了她!”如此决定后,皮八马上跑上前去扑倒裴氏,淫手上下乱摸,嘴里还不忘问:“小姐,小心肝儿,快把银子给我啊!”裴彩云冷不防被抱住扑倒,吓得芳心乱跳,魂飞魄散,用力挣扎,半天才喊出一声:“快来抓贼啊!”假山后面睡觉的摇枝惊醒了。

摇枝一看此情形,心想大事不好,返身往里就跑,见到小姐就说:“小姐,姑爷举止粗鲁,并不像个读书人,进到花园就把姨娘当作小姐,上下乱摸想做风流事儿,我没法上去解救姨娘,就跑回房来告诉您来了。”杨小姐听了,泪流两行,说:“摇枝,你坑死我了!姨娘一定会告诉爹爹,坏了我的名声,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啊,不如死掉算了!”摇枝说:“小姐,今夜之事不必忧愁,老爷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我替小姐认罪,前后都是我做的,与您无关。若连累了小姐,我摇枝一定千刀万剐!”

花园里,恶人皮八听见有脚步声,心想,这女子誓死不从,如果再有人来抓贼事情就糟了。于是说:“你不愿意和我成亲,我就走了!你就等着杨老爷送你与吕郎相见吧!”说着顺手拔刀,对准裴氏的咽喉就是一刀,鲜血喷出,裴氏躺在了地上。恶人皮八飞快地跑回客栈。

回到客栈后,见吕公子还没睡醒,恶人皮八便又心生一计:“我今夜花没采着,银子也没骗到,还害了一条性命。何不叫醒这姓吕的,他一定会马上去赴约,等他到的时候肯定会被人捉住,这人命官司,就算在他的身上了。”皮八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便连忙打开房门,把吕公子叫醒,说:“吕公子,已经夜里三更了,上床脱衣睡觉吧。”吕公子一听,暗叫不好,知道自己误事了,急忙出门朝杨家花园飞奔。

吕公子到了花园外,看见门开了一扇,心下欢喜,斗胆进去,此时乌云遮月,天色漆黑。吕公子双手摸至门边,不料绊到死尸,“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他伸手摸了摸绊倒自己的东西,愈加害怕,心想:“谁能在这睡觉呢?”接着摸着了一双小脚,又生疑惑:“女人怎么会在这睡觉呢?真是古怪!难道是喝醉酒了?”便用力闻了闻,不料闻得一股血腥味,暗叫不好,吓得灵魂出窍、魂不附体。吕公子猜测:“是不是小姐在等我时遭人毒手,被杀身亡啊?都怪我贪杯误事。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走吧。”

于是吕公子转身离开,刚走出花园不久,遇见两个官兵巡夜经过。官兵大声问公子:“天黑夜静,二更时分,你来这做什么?”举起灯笼一照,瞧见吕公子两手哆嗦,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吕公子连忙流着泪诉说事情的经过。官兵又说:“秀才,你先别回客栈了,和我们到花园查看一下!”三人迈步来到园中,只见香案倒在花亭上,死尸横躺在地上,咽喉下边鲜血直流,头发散乱,衣衫腰带全都被撕烂。官兵立即从腰中掏出枷锁来扣住吕公子,说:“你趁天黑出来行凶,今晚遇到我们,就别想跑了!”一个看守着吕公子,另一个去叫这家主人。家人们从梦中惊醒,纷纷出门询问缘故,瞧见竟是那姓吕的姑爷,又去看那死尸,竟是他家姨娘裴氏。家人不敢怠慢,忙进后门报知。杨老爷大吃一惊,摇头说道:“瞎说!”家人说:“小人怎敢乱传?姑爷现被官兵捉住,请老爷前去认尸呢。”

杨老爷穿上衣服来到花园,查看死尸,果真是裴氏,顿时气得双眼圆睁,用手捶胸:“她为什么私自闯入花园,其中一定有隐情!若是丑事传了出去,叫我哪有脸面见人啊!”回头看见吕公子满身血迹,心冒烈火,说道:“穷鬼,一定是你来这偷盗、强奸不成,便杀了我的夫人,你偿命吧!”杨老爷决定报官,让官兵将吕公子立刻送到县衙。

这历城县知县名叫卜浑,虽不是贪官,但做事含糊。升堂之后,吕公子申辩道:“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有小姐的书信作证,在客栈中我的房间里,求大人高悬明镜,为我伸冤啊。”卜知县就派人去取书信。可谁知书信已被恶人皮八烧掉了。卜知县大怒,疑心吕公子说谎,想要判吕公子有罪,但苦于缺少罪证,就派人去请杨老爷上堂作证。杨安正在家中审问裴彩云的丫环:“裴姨娘为什么去花园?”丫环说:“姨娘每逢三、六、九日就去花园诵经焚香,至于为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杨老爷暗想:“吕穷鬼今天才来,不像是两人私会,我看他也不像是行凶使坏的人。”正在猜测,听家人说是小姐约吕公子来的,杨老爷勃然大怒,直奔小姐闺房去了。

杨小姐正在床上躺着生气,杨老爷就闯了进来,脸色铁青,眼似铜铃,怒吼道:“摇枝,小姐躲哪去了,快叫她来见我!这丫头胆大包天,不守妇道,伤风败俗,勾引恶棍杀死姨娘,还不如趁早死了!”摇枝连忙走上前去阻拦:“老爷,您怎么这么糊涂啊,裴姨娘私自去花园,惹出事儿来,怎么能错怪小姐呢?”

杨老爷微微冷笑:“丫头,别在这打马虎眼了,恶棍都招供了,说是小姐用信叫他来的,现在找不到那封信,衙役传我上公堂呢,如果不是小姐勾引,裴姨娘怎么能丧命呢?”摇枝听罢,壮起胆子假装发怒说:“老爷,这可不能乱说!小姐听见肯定生气!昨日奴婢身体不太舒服,并未出门,哪能有什么书信呢?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裴姨娘私自去花园,谁知道是做什么,竟然敢打着小姐的旗号,还有没有天理了!老爷快回去吧,省得小姐听见,活活给气死!”杨老爷被摇枝一顿话蒙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丫头,好厉害的一张嘴!等我回来再找你俩算帐!”说完转身出门,奔县衙去了。

摇枝见老爷出门了,走到床边掀起帘帐,说:“小姐,真是天大的造化啊!姑爷竟把信弄丢了,现在没有证据,你不用担心了。”小姐长叹说:“你高兴得太早了,也不知审问得怎么样了。”摇枝说:“我看啊,姑爷是斯文的读书人,怎么能干出强抱姨娘、杀人灭口的坏事?小姐你看呢?”杨小姐微微点头,赞同了摇枝的话。一会儿,摇枝从外面打听到消息,回来告诉小姐:“老爷从县衙回来了,他在堂上只说没有看到衣襟,和姑爷多年未曾见面,所以不敢相认。人穷志短,定是姑爷起了偷盗之心,在花园内贪恋姨娘美色,强奸不成,便动手杀人。且没有书信,全凭一面之词,定是姑爷说谎造谣,诬陷小姐,叫知县重重惩罚姑爷。现在姑爷被施酷刑,含冤入狱,就等着朝廷定罪了。”月夜花园,裴彩云上香诵经,丫环摇枝等候迎接吕公子。

第三回 杨小姐女扮男装 于成龙神杵捉凶

听到吕公子已被投入大牢等待定罪,杨小姐花容失色,心中暗想:“都怨父亲嫌贫爱富,想毁掉我和吕公子这门亲事,才惹出事儿来!自古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能重婚再嫁呢?可怜吕公子一时疏忽,招来杀身之祸,现如今又远离家乡,没人照顾,这可怎么办啊?”越想心中越是悲哀,不觉泪撒如雨。

丫环摇枝看到这番情景,前来劝说:“小姐,不要如此伤心了,常言说得好,凡事从长商议。姑爷有难,咱们主仆想办法搭救就是了。”杨小姐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说:“我们这样的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摇枝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一事,计上心来:“小姐,我有办法了,只要小姐肯出头露面,吕姑爷肯定有救。”

杨小姐马上问道:“你有什么妙计,快快告诉我!为救吕公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摇枝说:“小姐不必着急,听奴婢慢慢讲来。听说山东新任按察使于成龙为人清正,号称‘青天’,能明察秋毫,善断冤案。小姐要救姑爷,只有去见于大人,如果于大人来审这个案子,一定能找出这作恶贼人,还姑爷清白。但是小姐你必须女扮男装,火速赶往济南城。”

杨小姐听后,觉得可行,便听从了摇枝的计策,偷来父亲的衣帽,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后门,直奔济南城。

晌午过后,主仆二人终于走到了济南城府衙,击鼓喊冤,递上状纸。于成龙坐在堂上往下看,不由得心生疑惑:“那告状的人与一般男子有些不同,相貌俊秀,体格娇小,行动婀娜。”打开状纸,上面写道:“告状人杨小姐,家住历城县外,恳求大人明镜高悬,为民做主。我与吕德心公子自幼定亲,两家割下过衣襟作为信物。多年来没有见面,现今吕公子前来我家认亲,想娶我过门。不料我父亲嫌贫爱富,不但不承认这门亲事,还耍计骗来信物衣襟。我誓不变心,所以写信约吕公子到花园内,原本打算暗中给他一些银两,可是不料遇见恶贼,假冒吕公子赴约,图谋不轨。凑巧我家裴姨娘在花园中烧香,作恶贼人用刀杀死裴姨娘。而当吕公子来花园的时候,却被当成杀人凶手,被巡兵捉拿,动用严刑,只怕被屈打成招了。所以我女扮男装,冒死为吕公子告状。恳求大人明察秋毫,重新断案,小女子当感恩不尽!”于成龙看完状纸,想起有一夜神仙托梦说有人女扮男装来告状,现在真是应验了这个梦啊!

于成龙伸长脖子问杨小姐:“你说的都是实话吗?”杨小姐立刻回答:“哪里敢撒谎?小女子说的句句是真!”于成龙手抚胡须,微笑着说:“杨小姐,你坚守贞节,勇气超过男儿啊!本官接下你的状纸,马上审理此案。你可以在附近住下,看我怎样断案!”杨小姐跪拜在地,千恩万谢。

于成龙怕那恶贼知道此事,加害杨小姐,便吩咐手下衙役:“把杨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不许走漏风声,如果走漏半点风声,一定拿你命来!”衙役便把杨小姐和丫环送到府衙附近的青簿观内。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这边于成龙退堂后,来到书房,仔细研究这个案子。于成龙天生聪慧,谋略过人,不由得想起了几天前神仙托梦,说枇杷叶和这个案子有关。于是思前想后,心中暗自定下计策,誓要断明此案!

于成龙传来秀水庄的里长,吩咐说:“明天本官想去你那儿烧香还愿,唱台大戏,有没有宽敞一些的寺庙啊?”里长回答说:“秀水庄虽然有七八座寺庙,但是都不太宽敞,只有皮家店后面的普济庵还算可以。”于成龙又传来戏班班主,命令道:“班主,你马上去告诉秀水庄普济庵,本官要借宝地烧香献戏还愿。你再挑一个济南府有名的戏班,明天天亮就开唱,男女老少都可以看戏,发每人二百文铜钱,为的是积德还愿,报答天地神仙。你把这个事儿办好了,本官会重赏你的。”“小人知道。”戏班班主迈步走出书房,带领手下前往秀水庄办理此事。

第二天一大早,于成龙带领三班衙役,八抬大轿,来到普济庵烧香还愿。

普济庵前挤满了来看戏的人,只见脑袋挨着脑袋,肩膀接着肩膀。于成龙下轿走进庵中,为神像上了一炷香,默默祷告,接着下令开始唱戏。

三次敬神后,锣鼓敲响,戏班名角穿齐行头,登场亮相,开台唱戏。这一开台,又热闹又能白得二百文铜钱,男女老少哪有一个不乐意来看的?正戏三出,接连铁犁奴闯宴,陈武下降,唱到热闹的时候,于成龙突然命令衙役:“快把大门关上,上好门栓和门锁,不要放一个看戏人出去!如果敢有硬往外闯的,当场处死!”衙役们马上将普济庵包了个水泄不通。看戏的人们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吓得魂飞魄散,欲想逃脱,都被衙役挡了回去,个个满脸惊慌,站在院中。

于成龙坐在官椅上,看了看两旁,开口讲话:“刚才本官上香祷告,如来佛祖暗中显灵,说此地有冤情,杨老爷的夫人被恶贼杀死,但不是狱中的吕德心吕秀才所为!还说要想知道凶犯是谁,就问守护神韦驮。”于成龙说罢,立刻升堂,吩咐衙役:“快将韦驮神抬过来问话!”衙役猜不出于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边疑惑边把护法神韦驮的泥像抬到大殿上。

于成龙起身来到神像跟前,说了几句话,又微笑着点头答应:“原来是这样啊……还让他亲身从降魔杵下走过,神杵会自动打凶手……为裴夫人报仇偿命!我记下了!”于成龙自言自语,看着神像不停地说话,唬得那些看戏人都愣住了。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心中无鬼的人看到这幅场景,觉得既惊奇又好笑。

行凶杀人的皮八也混在人群中,他听见于大人叫钻杵,心中顿时害怕起来,想逃出去。可是前门、后门都有官兵把守着,恶贼来来回回地想跑出去,急得满头大汗,被衙役看个正着,上报了于成龙。于成龙命令众人排成一队,挨个儿钻进杵中,又叫衙役手拿竹板站在神像前,在过去的人手掌上写一个“过”字,放出门去,没有“过”字的人便捉起来,当堂审讯问罪。心中无鬼的人自然坦坦荡荡地钻过去,而皮八却推前攘后,躲躲闪闪,就是不往杵里钻。他眼神发虚,微露凶光,偷偷瞧着韦驮神像。衙役在身后催他快点钻,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韦驮神像前。只见那神像头戴金盔,身穿金甲,胸前挂宝镜,脚上穿五彩战靴,手拿神杵,面目威严,吓得皮八浑身瘫软,他紧闭双眼,心想听天由命吧,便往杵里钻。

刚要钻进去,心虚的皮八又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衙役吆喝道:“恶贼!”皮八顿时魂飞魄散,“咕咚”一声栽倒,大叫道:“神仙饶命!”于成龙吩咐:“快把他拿下!”衙役一齐跑上前去,把恶贼皮八捉拿到公堂上。于成龙拍下惊堂木,大骂道:“恶贼!你就是开客栈的皮八?”皮八分外害怕:“是不是那刀下女鬼把我的姓名告诉他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皮八越想越觉得恐怖,两腿一直剧烈颤抖。于成龙心里明白:“原来真的是这个恶贼干的,怪不得韦驮神托梦给我,说枇杷叶就是凶犯的名字,‘枇杷’与‘皮八’字虽不同,音却一点不差。”

于成龙吩咐把吕公子带上公堂,与皮八对质。吕公子把那晚二人一起喝酒,然后自己醉倒睡着,又被皮八叫醒去花园的经过细细讲了一番。皮八先挨了一顿竹板子,又有吕公子对质,看实在走投无路,只好招认,供出了自己行凶的过程。于是于成龙命人给吕公子松绑,当堂释放。于成龙坐在公堂之上,叹着气说:“恶贼,‘财色’虽然人人都想得到,但也要合理合法地得,哪能因色杀人、为财伤命呢?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就等着秋后处决吧!”便将皮八上刑,关入大牢。

处理完皮八,于成龙盘算着促成吕公子的美事。他派人到青簿观把杨小姐接来,赞扬了她的忠贞节烈,又传来杨老爷,叫他们翁婿当堂和好。杨家父女同吕公子千恩万谢过于成龙,回到秀水庄,择吉日办了婚事,又把吕公子的母亲曹夫人接了过来,一家人高高兴兴,团团圆圆。

于成龙退堂之后,把韦驮爷神像搬回原处,给了些香火钱,然后搭轿回府。刚出庙门,就看见普济庵门前两边挤满了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夸于大人审案利落,机智清廉。于成龙告别百姓,正准备启程回府,忽然一只花驴跑了过来,在轿前跪倒,“灰灰”地怪叫。于成龙大吃一惊:“停轿!本官在东亭县当官的时候,曾有一头骡子告状,今天又遇着一只花驴,难道它也是来告状的么?”

第四回 花驴儿为主鸣冤 于成龙破杀妻案

衙役们见花驴拦路,便拥上去用竹板乱打。那花驴任凭衙役们围打,趴在街前纹丝不动。于成龙见状,连忙阻止:“你们不用赶它走!花驴,你拦住本官,难道是有什么冤枉之事吗?”话音刚落,花驴连声嘶叫,望着于成龙不住地点头。衙役们都啧啧称奇。于是于成龙派了韩龙等衙役跟花驴走一趟,看到底有什么事情。韩龙看着花驴,大声说:“花驴,你有什么冤情,快领我们去捉拿恶棍,带到公堂,给你报仇雪恨。”花驴听罢,爬起来头也不回就走。韩龙带领衙役们跟在花驴后面。

于成龙回到府衙,开堂审理张世登杀妻一案。涉案的张世登等人被带上堂来,于成龙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堂下这些人:杀妻凶犯张世登相貌斯文,面黄肌瘦,跪在地上,正低头流泪,看上去并不像杀人犯;再瞧他岳父胡春,面容苍老,也不像诬告之人。于成龙觉得很是蹊跷,问道:“张世登,你为什么杀害自己的妻子?快快讲来!”张世登满眼泪水,再次磕头,说:“大人,我自幼读书,因家贫才去学做买卖,在外做生意。我们夫妻感情很好,并无嫌隙。那天天色刚亮,我一睁眼,便瞧见妻子浑身是血躺在那儿,不知道被谁杀害了。我岳父告我无故杀妻,我身受酷刑,无奈之下屈打成招,实在是冤枉啊!请大人为我洗刷不白之冤啊!”于成龙又问他的岳父胡春:“胡春,你姑爷经常不在家,你女儿和什么人有来往?从实招来。”胡春磕头说:“大人,我女儿和姑爷原本挺和气。事发前一天,女儿和姑爷回到我家吃饭,坐到天黑后一起回家了。不料第二天我女儿就出事了。说到她和什么人有来往,平时只有我叔伯兄弟胡寅经常看望她。那天姑爷来吃饭时,胡寅也来了,陪着姑爷喝酒,还把姑爷送回去了。这都是实话,求大人明断,捉住凶犯,给我女儿偿命!”

于成龙想了想,派人传胡寅上堂。与此同时,听见门外一阵喧嚷,有人前来告状,于成龙传吵闹之人上堂,只见上来两人。胡春立刻喊道:“大人,这被告就是我的叔伯兄弟胡寅!”于成龙瞧那被告,长得兔头蛇眼。二人为何此时上堂?原来,原告名叫孙其,本地人,在城内开了一家钱铺。被告胡寅刚才到钱铺换钱,原告孙其发现胡寅拿的银子全是里面灌铅的。而被告胡寅却说是孙其偷偷把自己的银子换成了灌铅的。二人争执不下,只好前来报官。于成龙带着笑说:“孙其,听本官吩咐,你先下去等候处理。胡寅,已经有人告你了,先把这事弄明白再说!”孙其磕头退下。

于成龙拍了一下惊堂木:“胡寅,你是怎么样图财害命,把你侄女胡氏杀死,给我从实招来,如有虚假,一定刑具伺候!”胡寅跪在地上说:“大人,我与哥哥胡春是叔伯兄弟,怎么可能为一点银子就杀害侄女呢?况且判杀人也要有证据,就算我杀了她,难道你能说是老天爷瞧见的?得有证据呀!一直听说大人明镜高悬,你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啊!”于成龙面色威严,用手一指:“该死的奴才,还敢和本官狡辩?今天暂时将你押入大牢,明天查清实情再严审你。来人!快把这些人都关到牢里!”衙役听令,将众人带下公堂。于成龙叫来一个衙役,在耳边悄悄嘱咐了他一遍,那衙役听完就办事去了。天色已晚,于成龙退堂吃晚饭去了。

到了半夜三更,天上浓云密布,刮起寒风。府衙大牢里,胡寅独自住一间牢房。他正胡思乱想,长吁短叹,恍惚间有点睡意,忽然听见隐约有女人的哭声。胡寅吓得清醒起来,只见牢房外面,好像站着一个女子。胡寅心里发毛,后背发凉,看着那个女人越来越近,虽然看得不十分清楚,但也能分辨出来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不停地边哭边喊:“胡寅,还我命来!”吓得胡寅灵魂出窍,浑身发抖,说:“侄女,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那天晚上杀了你,是一时失手啊!都怪我贪财,姑爷和我喝了两杯,说他赚了三百两银子,勾起了我的贪念。我就藏在你家床下,半夜的时候溜到床前,翻银子的时候你醒了,我一着急就砍了你一刀。侄女啊,你别怪我,快安息吧!”那女人又问:“昨天那些银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胡寅说:“侄女,是假的,上个月我偷了一些纹银,把中间挖空灌了铅。谁知道这么倒霉,被人看出来还报了案……”这时牢房外面忽然有人哈哈大笑,说:“胡寅,你的死期到了!在堂上还不肯招,于大人略施小计,你就全说了。睁开贼眼看看我是谁!”那人举着灯笼走了进来,原来是于成龙手下的捕头何信。

何捕头得到了胡寅的亲口招供,回去交差了。这时候,胡寅既后悔又害怕:“要是早知道是人装死鬼,我就不说实话了!既然已经招供,看来抵赖不成了,我只能画押领罪了。”过了不久,传来鼓响锣鸣的声音,何捕头走进囚房,大声说:“胡寅,于大人传你上堂,我劝你还是老实画押吧,省得挨板子!”胡寅被带上堂,低头下跪。于成龙坐在官椅上,威严地说:“胡寅,本官略施小计,你就全都说了,在公堂上还不赶快招供画押!”胡寅无奈地说:“我招,从头到尾我全认,情愿画押领罪。”于成龙见凶手画押,便派人把张世登和胡春带上堂。判张世登无罪,当场释放;念胡春不知情,免除诬告之罪。

话说花驴鸣冤一事,捕头韩龙带领二十名衙役,跟着花驴走了十四五里路,来到地主曹英家,救下了一个正在被家仆围打的男子。花驴看见主人披头散发,满脸流血,急得拦住其中几个拿棒子的家仆,一顿狂扑乱咬。这被打的男子告诉衙役:“曹英奸污我妻子文莲,还杀了她!求大人为小人做主。”韩捕头问:“别慌!花驴拦轿告状,我们就是来捉拿恶棍的!你妻子现在在哪?曹英在哪?”

被打的男子说:“那满脸胡子的就是恶棍曹英。”韩龙又问:“你妻子尸体在哪?领我们去看看,我们好定罪抓人。”

众人正在查看尸体,曹英走过来。他对衙役们说:“爷儿们,行个方便吧,会给你们好处的!”韩龙冷笑道:“曹英,你仗着有钱,横行霸道,恶贯满盈,连花驴都告你状了,不用废话,跟我们走一趟吧!”那被打的男子说:“大人,钱婆和才姐都是帮凶,也得一齐带去。”于是众衙役带着男男女女一共十个人回衙门了,那花驴摇头摆尾地跟在后面。

公堂上,于大人一拍惊堂木:“快把案情说给本官听听!”

被打的那个男子说道:“大人,我叫纪必亨,原来住在城外,妻子叫郑文莲,因为家穷就投奔了文莲的表哥曹英,当雇工混碗饭吃。不料曹英看上了文莲,让才姐、钱婆牵线,去说服文莲,文莲不干。接着,他又想强行奸污文莲,文莲不从。曹英便摆下酒席把我俩灌醉,四面堆上柴火,想烧死我,多亏我家花驴身上带水,踩灭了火苗救了我。我去找文莲,发现曹英正抱着她,想图谋不轨,文莲不从,正在挣扎喊叫。当时我赶忙去救文莲,无奈曹家人多,曹英一棍子把文莲打死了,还领着一群人追打我。”说完掩面痛哭。这时,才姐一着急,哭了:“大人,我没替他当说客啊!”于成龙大怒道:“大胆!你替曹英勾引郑文莲,还敢在本官面前撒谎!给我掌嘴!”二十巴掌打得才姐嘴角流血,才姐大喊:“大人饶命啊,我招了。这都是我家主人曹英的主意,和我无关啊!曹英看上了郑文莲,叫我去勾搭她,送她一对戒指,文莲不要,气得把戒指摔在地上,掐着我的脖子把我赶出门,别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于成龙又问钱婆,钱婆说:“我一个老太太,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啊。”于成龙看钱婆嘴硬,也给她用刑。衙役把绳子套在钱婆手上,刚用力一拉,钱婆就疼得“哎哟”大叫:“我招!曹英见表妹长得漂亮,就派我去说合,送给她金簪子和玉手镯,后来,郑文莲不收,都扔了回来。曹英又派才姐送去绫罗绸缎,郑文莲还是不要。后来,郑文莲和纪必亨打算离开这儿,曹英舍不得,为他们摆酒送行,席间灌醉了他夫妻俩并想放火烧死纪必亨,可是没想到花驴把火苗踩灭了。最后曹英用棍子打死了郑文莲。真没想到,花驴跑去告状了。”

于成龙点头道:“真是可怜这个贞节烈妇了,本官一定为她讨个公道!”用手一指曹英,说:“你奸污不成便打死表妹,罪大恶极,快招吧,免受皮肉之苦!”

不料曹英回答:“大人,郑文莲并不是我的表妹,只是我的雇工奴仆。她两口子因家境贫穷才来做长工,每年只有十二文钱,就指望着诬赖我强奸,好讹点银子。我们在争论的时候误伤了郑文莲,纪必亨又凭尸体诬告我,钱婆和才姐是害怕受刑瞎说的,求大人明镜高悬,我愿承担误伤长工的罪名。”于成龙冷笑说:“简直是胡说!就是长工也不该杀啊,看来你是不打不招了,来人啊,把他夹起来!”

衙役把曹英的鞋袜脱去,绑上,套上棍绳,用力夹,曹英疼得昏了过去。衙役含一口凉水,对准他的脸一喷,曹英醒了过来,喊道:“冤枉啊!”于成龙冷笑:“你这狗贼,分明是奸杀,还敢喊冤!加刑!”衙役增加了木杠。

曹英实在受不了,只得招认:“大人高抬贵手啊,我招!”衙役们停下了。曹英继续说:“我该死!我见表妹长得标致,便派钱婆和才姐去说了几次,都被表妹拒绝了,所以我就想放火烧死纪必亨,强行占有我表妹。哪知花驴身上带水,踩灭火苗,救了主人。后来,我见纪必亨未死,便发狠打死了表妹。我已招供,求大人放开我吧!”于成龙满脸带怒说:“恶棍,既然招了,就画押进大牢吧。钱婆和才姐帮助恶棍致郑文莲送命,拉下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衙役领命施刑。钱婆和才姐体弱,没挺过去,当场被打死了。

于成龙见状,说:“本官倒有心饶她俩死罪,哪知她俩都没挺过去,难道是郑文莲在天有灵,暗中取走了她俩的性命?退堂吧,把死尸拉出去埋了,曹英投入大牢等候问斩,其他从犯立刻充军。速速安葬郑文莲,再赐块牌匾给她,赞扬她的忠贞节烈。”

刚退堂,家仆就告诉于成龙:“老爷,大喜啊!今天朝廷来人了,请您去接旨。”于成龙不敢耽误,前去接旨。原来是皇上听说于成龙奇谋善断,便提升他做大官,让他当直隶保定府抚院。于成龙回府后收拾行装,带领家人进京任职去了。一只带水花驴拦住于成龙的轿子,为主人纪必亨求救。

第五回 寡妇与道士私通 于成龙旧鼓断案

于成龙新上任不久,案子便渐渐多起来。

一天,一个地方小官带着两个妇女和一个道士来向于成龙告状。地方小官吕信对于成龙诉说告状原因:“大人,卑职所管那片儿有个胡寡妇,昨天晚上半夜三更,卑职听见她家喊有贼,街坊四邻一齐起来,堵住胡寡妇儿媳妇的房门,恶贼被倒下的一扇门压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的道士!胡寡妇很生气,说儿媳妇败坏家门;而儿媳妇魏氏却说,这个小道士是她婆婆的老相好;那小道士自己说与儿媳妇魏氏交情挺好,常常来往。卑职很为难,只好送到大人这儿,求您来审理。”

于成龙问:“胡氏,本官问你,这个道士是在你儿媳妇房中捉住的么?”胡寡妇回答:“是的,大人,请容草民一一禀来。我亡夫叫金青,是个鼓手;我儿子叫金丽,也是鼓手,都已经去世了。我儿媳妇魏氏还年轻,我怕她守不住寡,闹出丑事来,就劝她改嫁,她不听。昨晚我听见她房里有声音,以为有贼,所以把邻居喊来,没想到堵住了一个道士。大人,这分明是儿媳妇做出丑事,反诬赖我这个老太太,况且昨晚那道士已经亲口承认和魏氏私通了好几次。求大人给我做主啊。”

于成龙让人把胡寡妇的儿媳妇魏氏带上来。只见那魏氏长得如少女一样,柳眉杏眼,不搽脂粉,温柔端庄。于成龙说:“魏氏,你婆婆告你通奸,你有什么话说?”魏氏一听,泪就流下来了:“大人,我丈夫去世后,我是守身如玉啊。倒是我婆婆,公公去世后,就常和道士勾勾搭搭,为掩人耳目还认道士做干儿子。她嫌我在家碍事,所以几次逼着我改嫁。昨夜三更半夜,我房门忽然有动静,问是谁,没有人答应,只听‘哗啦’一声,房门倒在地上,有人压在门下面。我连忙喊‘有贼’,邻居才把道士捉住。可是那可恶的道士和婆婆串通好了,反说与我有染!我在守寡,遭受这样的冤枉,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于成龙听得明白,笑着说:“魏氏,你屋里都摆什么东西了?”魏氏说:“就是箱柜衣被,墙上还有丈夫留下的一面旧鼓。”

于成龙听完两人辩白,派人去取魏氏房中的那面旧鼓。不一会儿,魏氏房中的旧鼓取来了。于成龙将它放在公堂上,命令说:“把鼓面挖开,套在道士头上!”衙役照办了。两旁的文武各官个个发愣,不知道于成龙要干什么。于成龙又命令:“胡氏,你到道士跟前,用力打鼓,如果不从,就判你死罪!”胡寡妇来到道士跟前,轻轻打了几下。于成龙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于成龙又命令魏氏打道士头上的鼓,魏氏看见道士就怒火中烧,举起鼓槌恶狠狠地打下来,响声震耳,道士疼得直喊。

于成龙让魏氏住手,然后对道士说:“你与胡氏通奸,为什么反倒诬赖魏氏?”小道士忙磕头,开口说道:“大人,小道就是和魏氏有染,不敢诬赖胡氏。”于成龙听罢,微微冷笑,大声说:“恶道,你还敢撒谎?刚才本官叫胡氏、魏氏打鼓,胡氏打鼓,不肯用力,轻轻地敲,惟恐打着你的脑袋;魏氏气你玷污她的名节,恨不得把你打死。这其中的道理,你以为本官看不出来么?你还是痛快招了吧,免得挨板子!”

于成龙几句话就将小道士镇住,他不停地磕头,说:“青天大老爷,小道愿意招。小道来自白鹿观,名叫通元,认胡氏做干娘,我二人经常偷情。我俩觉得魏氏又不改嫁又不出门,天天在家十分碍事,于是胡氏叫我去强奸魏氏,拉她下水或者把她逼走。小道该死,听了胡氏的话,半夜踹魏氏的门被捉住,小道甘愿认罪。”于成龙怒骂:“恶道!你身为道士,理应清心寡欲,却伤天害理,还诬赖魏氏,坏她名声!来人,给我重打这小恶道和胡氏!”

衙役打了小道士通元和胡氏每人四十大板。于成龙宣布:“胡氏不守妇道,逐出金家,任凭改嫁。道士通元好色贪淫,理该还俗,但你污辱贞节烈妇的名节,罪加三等,发边充军。魏氏忠贞节烈,值得嘉奖,本官将向皇上请旨赐你匾额。”众文武官员对于成龙的能谋善断心服口服。刚要退堂,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嘴里大喊:“冤枉!”

告状的是一个老头儿,于成龙问:“你有什么冤情啊?”老头泪流满面,说:“大人,小人名叫刘谦,原籍青州府,到这来投靠亲人,谁料亲人已不知搬去了哪里,我银两都用完了,没有路费回去,只好弄了一副绳和一对筐,卖梅汤糊口。刚才您的衙役骑马经过大街,我躲闪不及,被石头绊倒了,梅汤全洒在地上,筐碗都跌碎了,我吃饭的家伙没了,将来一定会饿死,实在没办法,所以来喊冤。”于成龙默默叹息,安慰刘谦不要着急,吩咐衙役将那绊人的石头带回公堂听审,还写了一张告示,告诉百姓明天中午升堂审问石头。衙役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去将那石头带回。

到了第二天中午,于成龙升堂,让人把昨天告状的人和石头带上来,还吩咐如果有闲人拥挤观看,不许阻拦。来看热闹的人果然很多,都说:“听说过宋朝包公审猪断虎,审问泥像差遣鬼,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审问石头这样的奇事,于大人比包公还能干啊,咱们倒要看看!”

刘谦和石头都被带到了。于成龙对着石头大喊:“石头!你为什么坑害刘谦,将他绊倒,使他把家伙打碎,本官决不容许胆大石头作怪,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众衙役连忙一齐上前,举起板子开始打石头。看热闹的人更加觉得好笑,纷纷指指点点,笑出声来。于成龙立刻吩咐衙役关门,把那些闲人锁在衙门里。这些人吓坏了,连忙跪倒在地。于成龙望着众人说:“本官审案,你们这些胆大奴才,竟敢偷笑!你们是愿打,还是愿罚?愿打的,每人二十大板;要是愿罚,每人罚一文钱。”众人异口同声说:“愿罚!”于成龙冷笑一声,说:“愿罚就不追究你们了。来人!快拿一个箩筐来,放在公堂前面!”众人站起来,排成队挨个往外走,每人一文铜钱,撂在箩筐里。

于是于成龙吩咐把门打开,放走了这些闲人。又让人把箩筐里的钱数了一数,一共有三千多文。于成龙走到刘谦跟前说:“你投靠亲人来到济南,身无分文,因为我的公差而被石头绊倒,这三千文钱是赔给你的,你接着做买卖,或者回家都够用了!拿去吧!”刘谦马上跪倒磕头,对于成龙千恩万谢。

第六回 争夺筛子抢雨伞 于成龙物归原主

一天,有两个乡下人来府衙告状,一个乡下人对于成龙诉说自己告状的原因:“大人,我叫张申,是安肃县人,在保定城谋生,开了一家面铺,今天这个彭皮匠到我家来借走了筛子。不料我去取时他竟然不给我,说那筛子是他家的,还打骂我,我实在无奈,只能来求大人明断。”

于成龙想了想,说:“彭皮匠,这个筛子现在在哪儿?”彭皮匠回答:“在我家里。”于成龙便暂时退堂,派人去取筛子,等筛子取回来再接着审案。

这时,天上阴云密布,狂风四起,大雨立刻倾盆而下。公堂前面房檐上的瓦片落下了七八片。于成龙惊疑,暗想:“这事儿奇怪!”就问衙役:“这保定城中有什么姓严的土豪恶棍么?”衙役回答:“大人,此处没有姓严的土豪恶棍。”于成龙闻言,说:“奇怪,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本官既受皇上俸禄,必须尽心竭力,查明此事!”忽然风停了,天也放晴,又听到喊冤的声音,于成龙吩咐把鸣冤之人带上公堂。原来是两个年轻人,其中穿蓝色衣服的先开口:“大人,我叫冯贤,本地人氏,刚才下雨我打伞回家,在路上遇到这个人,他叫顾进,原来是我的邻居,我见他冒雨,便叫他躲到我伞下。谁知走到十字路口要分手时,他不但不领情,竟说这伞是他的。恳请大人断明是非!”

于成龙听后,就问顾进:“冯贤好心和你打一把伞,你为什么反倒讹他呢?”顾进忙回答说:“大人,是我打着伞路遇冯贤,叫他同打一把伞,不料他反要讹我,大人您要还小人一个公道啊!”于成龙吩咐:“一把雨伞,你们也争来抢去!来人,把雨伞拿来,扯为两半,每人一半,彼此平分,回家去吧!”衙役照办,冯贤、顾进二人各拿一半伞离开府衙。于成龙叫来捕快朱升和尤用,附耳说了几句,叫他们暗中跟着冯、顾二人。

筛子被取回来了,于成龙吩咐开堂再审。于成龙用手指着筛子大声问道:“你是谁家的?”那筛子怎么会回话呢?于成龙大怒,吩咐:“来人,把筛子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衙役便像打人一样,把筛子打了。于成龙又吩咐:“再查看一下筛子!”衙役查看完,回禀说:“筛子被打出来许多白面。”于成龙听完,手指彭皮匠,冷笑说:“恶贼,筛子如果不是张申家的,怎么会打出白面来?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彭皮匠连忙磕头说:“小人该死,愿意领罪!”于成龙见彭皮匠领罪,便判他十几板子,叫他以后不许胡作非为;筛子归还张申,二人离开府衙各自回家了。

这筛子一案刚完,跟踪冯贤、顾进的两个捕快回来了。捕快朱升向于成龙禀报:“大人,小的奉大人之命跟踪顾进,他说大人善断无头之事,这次审得糊涂,可惜雨伞被弄坏了。”捕快尤用说:“小人跟着冯贤走,他说顾进想讹伞,于大人却把雨伞撕为两半,真不知道为什么,气死人了。”于成龙听罢,微微一笑,吩咐二人把冯贤和顾进带回来。

一会儿,冯贤和顾进被带回到公堂上。于成龙说道:“本官派人跟踪你俩,你俩说了什么,本官知道得一清二楚,雨伞到底是谁的,现在已十分清楚了!顾进,你抢占别人雨伞,还想怎么狡辩?”顾进忙磕头认罪,请求大人开恩。冯贤说:“我背地里瞎说,求大人不要当真啊!”于成龙说:“冯贤,本官撕伞只是试探,对你妄言本官就不追究了;至于你的伞,就罚讹伞不成的顾进买把新伞赔给你。”说罢,让衙役将顾进重打二十大板,罚买雨伞赔偿冯贤。

雨伞一案审完,于成龙正要退堂,又有一个叫浦显的人前来告状,他告岳父石弘嫌贫爱富,将女儿改嫁他人。于是于成龙吩咐捕快朱升和尤用去带石弘来上堂听审。

捕快刚出门,就见东边过来一个老人,很像来告状的,于是和老人打了一声招呼:“您老到这来做什么啊?”那老人打量了一下,知道二人是捕快,连忙还礼说:“大人,我叫石弘,是来告状的。”尤用说:“请问您要告谁啊?”老人说:“我告的是我女婿浦显。”朱升和尤用说:“实不相瞒,浦显已经先把您告了,您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就把老头锁起,带到衙门。

于成龙一见到石弘就问:“你为什么嫌贫爱富,把女儿改嫁给别人?”石弘忙辩白:“大人,小的家住房山县石家庄,今年五十岁,我女儿秀英嫁入浦家三年,浦家败落,家境堪忧。秀英回家探亲,才住了几天,就听说她婆婆生病了,小的八月十二便让儿子送她回婆家了,可是三天之后,儿子还没回家,一点信儿都没有。若说我嫌贫爱富,那是没有的事儿。我看是浦老夫人嫌弃秀英,将她卖了,请大人救救我女儿啊!”

浦显手指石弘,说:“分明是你嫌贫爱富,还敢诬赖我母亲?”石弘说:“小畜生,你母亲把秀英卖给谁了?”二人互相指责,吵个不停。

于成龙见二人乱吵,喝道:“别吵了!石弘、浦显,你们两家之间,都有哪些村庄、院落?”石弘说:“我们两家相隔几里地,会经过红门寺,这个寺庙有五百多个和尚,经常抢劫行人,强抢良民妇女,无恶不作。”于成龙一听,灵机一动,说:“你们别吵了,先下去吧,等候听审。”于成龙退堂。

第二天一早,于成龙吩咐手下:“本官去私访民情,你们不要泄露风声,就说本官有病,所有公事等本官病好了再作处理。”说完,于成龙便化装成道士,带上家仆求真悄悄出衙私访,寻找石秀英去了。

第七回 青天暗寻石秀英 扮道士入锥子营

一路上二人披星戴月,不辞奔劳,终于到了房山县。于成龙找了一位老人打听:“贫道这里有礼了,请问前面村庄叫什么地名?”老者闻听,打量了一下于成龙,说:“你不知道这个地方?请问道爷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于成龙说:“贫道是通州玉皇庙里的,为了募捐来到这里,只是想打听那村庄中是否有善人,好去募捐点银子当路费。”老者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把于成龙衣服拉住,贴在于成龙耳边低声说:“这个村庄叫锥子营,不能去啊,里边的人十分凶恶,庄主是正蓝旗,外号叫马三风,此人横行霸道,好色贪淫。”说完便赶紧走开了。

于成龙想要打探石秀英的下落,便假扮算命的大声吆喝,走进锥子营。恶贼马三风听见了,吩咐管家把于成龙叫进来给自己算命。于成龙心下暗喜,悄悄嘱咐家仆求真:“本官这一次进贼宅,吉凶难保,你就别跟我进去,在附近等我。若有风吹草动,就去报官救我。”求真答应,迈步出庄而去。于成龙来到管家面前,管家一见就问:“小道士为什么不来?”于成龙说:“贫道今天起得太早了,将一本卦书忘在客栈内,叫他去取。”说罢,跟着管家进了大门来到前厅,见马三风坐在上面,生得恶眼凶眉,十分粗丑。于成龙一见,暗暗惊呼,心想:“本官既入贼宅,要装得十分恭敬才行。”于是弯腰行礼,说:“是您叫贫道来算命?”马三风点头,叫管家取了张小桌儿,放在地上,拿过一块整砖放在桌边。于成龙将《百中经》展开,说:“请告诉贫道您的生辰八字。”马三风说:“老爷我生在甲辰年丙子月丁卯日壬寅时,你得给我好好算一卦,要说实话,别光奉承。”于成龙说:“您面相富贵,有福禄命。但眼下稍微有点凶险,要遇上大难,家有丧事,还有太岁当头。”马三风大怒:“臭道士!这哪是算命,分明是骗钱、胡编!竟敢在你马三爷爷头上动土!来人!把这牛鼻子关在马棚,狠狠打一顿!”管家闻后跪倒:“老爷,今天是夫人的生日,夫人已吩咐不许打人。”马三风怕老婆,就不敢打人,怒气难消,又吩咐:“将这牛鼻子吊起来,慢慢和他算账!”于成龙被吊在房中,不由得一阵心酸落泪,暗骂:“马三风这个恶贼,罪该万死!他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祸害乡里,来到这里才知道传言果然是真的,一句话不中听就将我吊起来,弄得我浑身上下疼痛难忍,今天我要是死在这里也就罢了,可是那石弘和浦显的冤枉可怎么办啊!求皇上保佑我啊!我要是能逃出去,一定把这恶贼碎尸万段!”

有个被马三风抢来的良家女子正好路过这间空房,听到里面有人声,看周围没有人,便推门进来,仔细询问才知是抚院于大人,便将于成龙放下,带他从后门逃走。于成龙问这女子:“恩人,你叫什么名字?等我回府衙,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那女子答道:“大人,闲话少说,等被人看见了,你我都性命难保,你还是快走吧。”于成龙就顾不得再问,转身出门而去。

于成龙找到了求真,将自己被吊在房中的事情说了一遍。求真磕头说:“大人受惊了,等回到保定,咱们就来捉拿此恶贼,当堂审问。”于成龙点头称是。二人继续前行,寻找石秀英。

于成龙带着家仆求真来到鸡冠山下,看见馒头岭。这两山之中夹着一个山谷,山谷之中盖了一座寺院,金黄色的瓦明晃耀眼,高高的围墙难以攀越。于成龙看着这寺庙说:“这里果然凶险,石秀英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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