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大学之《安特卫普》(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1 19: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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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智利)罗贝托·波拉尼奥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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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大学之《安特卫普》

未知大学之《安特卫普》试读:

彻底的无政府主义:二十二年之后

我写这本书是为了我自己,不过,就连这一点我也不是很确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只是一些零散的页子,我读了又读,或许也改了又改,坚信自己没有“时间”。但要时间用来干什么呢?我解释不清楚。我写下这本书是为了那些幽灵,他们是唯一有时间的人,因为他们置身于时间之外。在反复阅读,读到最后一遍(正是此时)之后,我发现并非只有时间是重要的,并非只有时间才是恐惧的理由。喜悦也能让人恐惧,勇气也能让人恐惧。在那些年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露天居住,没有居留许可,不像别人那样能住在高楼大厦里。当然,我从没有把这本小说送到任何一家出版社去。他们一定会当着我的面关上大门,而我则会丢掉一份书稿。用通常的话说,我甚至从未定过稿。其实,原始手稿的页数更多些:内容不断增加,不断重写,就像生了病一样。我的病呢,就是骄傲,疯狂和暴脾气。这最后两者(疯狂和暴脾气)会把人耗尽,所以我曾整日疲惫,却徒劳无功。我晚上工作。白天,我则写作,阅读。我从不睡觉。靠着喝咖啡和抽烟,我保持清醒。自然,我结识了一些有趣的人,其中也有些是我自己幻觉的产物。我想,那是我在巴塞罗那的最后一年。我蔑视所谓的官方文学,尽管相对于我对边缘文学的蔑视,只多了那么一丁点儿。但我相信文学:也就是说,我不相信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者,也不相信那些急功近利者,更不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窃窃私语。我相信无用的举动,相信命运。那时,我尚没有孩子。那时,我尚读诗歌多过散文。在那些年里(或者说,在那些个月里),我偏爱几位科幻小说作家和几位情色小说作家,往往他们是相互矛盾的两类作家,就像岩洞和电灯一样水火不相容。我读诺曼·斯宾拉德,读小詹姆斯·提普奇(事实上叫作爱丽斯·谢尔顿),读雷蒂夫·德·拉·布雷东纳,读萨德。我也读塞万提斯,读古希腊诗人的作品。在我生病的时候,我重读了曼里克。一天晚上,我构想了一套违法赚钱的机制。一家小型的犯罪公司。事实上,只要不指望一夜暴富而是细水长流,一切就能成事。我的第一个同谋,或者说是计划中的同谋,一位多愁善感的阿根廷朋友,他用一句谚语回答了我。那句谚语大概是说一个人坐监或者住院时,最好是在自己的国家里,我猜这是为了有人探访吧。他的回答一点也没影响我,因为我觉得自己和世界上所有国家的距离感是同等的。后来,当我发现我的计划比在一家砖厂干活还要糟糕时,我放弃了它。在我的床头用一根大头针插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彻底的无政府主义”,用波兰语写的,是一位这一民族的女性朋友写给我的。我曾相信自己活不过三十五岁。那时的我是快乐的。之后,1981年到了,不知不觉中,一切都变了。布拉内斯,2002

当我想到我短暂的生命,被吸入到之前和之后的永恒之中一位只停留一日的过客的记忆当我想到我所占据的,甚至是我视野所及的渺小的空间,陷入到我所无视,同时也无视我的无穷无尽的空间里,我惶恐,我为自己在这里而非那里而惊诧,因为并没有任何理由我要在这里而非那里,也没有任何理由是现在而非其他时间。是谁把我放在了这里?这个地方和这个时间被指派给我,是遵从了谁的命令和意愿?帕斯卡尔1房子的正面

生命终止于被镜头拍下的那一瞬间。

这几乎是好莱坞的象征。塔拉里面没有房间。

它只是房子的正面。

大卫·O.塞尔兹尼克

男孩走近房子。落叶松的小径。拉弗隆达餐馆。泪珠成行。爱情是伤感主义和性的混合物(巴勒斯)。房子只剩下正面,为了在亚特兰大重建起来,他们把它拆了。1959年。一切都变老了。这并不是一个新近才有的现象。从很早以前开始,一切就变糟了。西班牙人模仿你说话的方式。南美口音。一条棕榈树的小径。一切都缓慢并沾染着哮喘的气息。无聊的生物学家们透过公司的落地窗观察着雨水。纵情歌唱无济于事。我亲爱的,无论你在哪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做,最终仍未出现的举动已无必要。“只是房子的正面。”男孩朝房子走去。2风的全部

两条并行的公路延伸在黄昏中,一切都表明记忆和所有精美的事物都已终结,正如在浑然不觉中,一位旅行者租来的汽车驶入了战争区域,他不会再来了,至少不会乘汽车来。这样一个男人行驶在公路上,在这样的一片地区里,而他的思想拒绝把这片土地视作尽头,视作交汇点(透明的龙)。新闻中说,苏菲·波多尔斯基在比利时去世,那个蒙特弗孔研究中心的姑娘(一股子和女人不相称的味道),毫无血色的嘴唇说道:“我看见按时节打工的餐厅服务生晚上八点走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一幕幕的慢动作,我不知是真实的,还是不真实的”……“一群学生被夹带着沙粒的风裹挟而去”……“一个胖乎乎的十一岁小姑娘曾有那么一瞬间照亮了公共游泳池”……“柯兰·亚尔也在追赶你吗?”……“一块黑色的牧场嵌在高速公路上?”……男人坐在假想的贫民窟的一个露台上。他在写明信片,因为他的呼吸不允许他如自己所愿那样写诗。我想说的是:无偿的诗歌,没有任何附加的价值。他的目光中保留着这样的景象,一群赤身裸体的人缓慢地从海里走出。之后,只剩下一片空白。“按时节打工的餐厅服务生走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黄昏的光亮扰乱了我们对风的感觉”……3绿色、红色和白色的格子

此时,他,又或者一半的他,登上一个浪涛之巅。浪是白色的。他乘上了一辆与自己意愿相反的火车。包厢里只有他,窗帘开着,黄昏的景色被贴在脏兮兮的玻璃上。各种一闪而过的、昏暗的、紧凑的色彩在座位的黑色皮革上展开。我们为他营造出一个安静的空间来,以便让他能凑合工作。他点燃一支香烟。火柴盒是褐色的。盒盖上画着一个十二根火柴组成的六面体。标题上写着:“用火柴来游戏”,盒子的左上角标着一个“2”字,说明这是系列游戏的第二个。游戏的名字叫作“不可思议的三角形赋格曲”。现在他的注意力又停留在一个苍白的物体上,片刻之后,他发现那是一个正开始一片片碎掉的正方形。之前他认为是银幕的东西变成了白色的海浪,白色的词语,还有那扇与永恒的茫茫白色融合在一起的透明玻璃。忽然间,一声叫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短暂的声音让他觉得仿佛一种色彩被一道裂缝吞噬了。但那会是什么色彩呢?一句“火车停在了北方的一个村庄上”,让他错过了对面座椅上滑过的一个个影子。他用手捂住脸,尽量让手指分开,以便监视所有向他靠近的物体。他在上衣口袋里寻找香烟。吐出第一口烟雾时,他想,忠诚就像火车一样刻板地移动着。蛋白石色的云雾笼罩在他的脸上。他觉得“脸”这个词衬托出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有人喊了一声。他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停在地上的双足。“鞋子”一词永远不会升腾。他叹了口气,把脸转向车窗,田野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更深邃的光芒。就像我头脑里的光一样,他想。火车在一片树林边上滑过。一些区域可以看出刚刚被火烧过的痕迹。树林边上空无一人,对此他并不感到奇怪。但那个驼背住在那儿,沿着一条供自行车行驶的小道再前行一公里就到了。我对他说,我不想再听下去了。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兔子和像松鼠一样的老鼠。树林被向西的公路和向东的铁路夹在中间。周围是一片片菜园和庄稼,城市边上是一条被污染的河,河岸上是废旧汽车的坟墓和吉卜赛人的营地。再往那边是大海。驼背打开一听罐头,他的背半靠在一棵又矮又破败的松树上。车厢的另一头有人叫喊了一声,可能是个女人,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鞋跟熄灭了香烟。她的衬衫上绘着绿色、红色和白色的格子,长袖,棉质。驼背左手拿着一听番茄沙丁鱼罐头,正在吃饭。他双眼盯着树枝,倾听着火车开过的声音。4我是自己的巫术

皇家广场的幽灵们在我家的楼梯上散步。我在床上一动不动,被子一直盖到眉毛,头脑里不断冒出并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词句,听着他们来来回回,开灯关灯,以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迟缓上到屋顶平台。我是月亮,有人这样说。但之前,我是街头混混,窥视着那个阿拉伯人,在最短的时间里扣动扳机。第5区狭窄的街道,毫无可能走出去或者改变命运,命运就像阿拉伯人的头巾一样贴在我那油乎乎的头发上。一个个互相远离的词句。种种很久以前发明的城邦游戏……“法兰克福”……“公寓最大的一面窗子前的一位金发姑娘”……“我已经无能为力”……我是自己的巫术。我的双手触摸着一幅壁画,画中一个比我高二十厘米的人伫立在阴影中,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为死亡和死后的空灵做着准备。对我而言,他人的语言是无法理解的。“多日夜不成眠后的困倦”……“一位金发姑娘走下楼梯”……“我叫罗贝托·波拉尼奥”……“我张开了双臂”……5蓝色

卡拉布里亚社团野营是PEN电视台上出现的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受镇上人鼓动:野营者们在营地里赤身裸体地漫步。六人死于近郊。“都是野营者”……“不过,不是镇上的人”……数月前,镇上的人接受了反恐组织的调查。“他们放荡不羁,到处行淫乱之事,我是说,他们集体淫乱,而且随时随地”……“起初,他们还保持距离,只在营地里干那些事,但今年他们竟在海滩和村子里男欢女爱起来”……警方讯问了一些村民。“不是我干的,”其中一人说,“如果真是我放火烧了营地,你们可以治我的罪,我不止一次这样想过,但我绝对不忍心朝六个年轻人开枪”……或许是黑手党做的。或许他们是自杀。或许只是一场梦。风在岩石间穿行。地中海。蓝色。6有理性的人和无理性的人“他们从一开始便怀疑我”……“面色苍白的人们明白在这片风景的背后是什么”……“一块营地,一片森林,一家网球俱乐部,一个驯马场,公路把你带向远方,如果你想去远方的话”……“他们怀疑我是间谍,真是见鬼”……“在有理性和无理性的人中间”……“那边跑着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他是这件事的真正主谋”……“但我也梦见了姑娘”……“好吧,都是些熟人,去年夏天的同一些面孔”……“依旧风姿动人”……“此时,时间能抹掉一切”……“那位理想中的姑娘从第一刻起就开始怀疑我”……“这是我的发明”……“没有什么间谍活动,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一切清清楚楚,他们却熟视无睹”……7尼罗河

终将来临的地狱……苏菲·波多尔斯基自杀已经很多年了……否则她现在应该有二十七岁了,和我一样……埃及的老板们在天花板上,雇员们缓慢地走近,尘土飞扬的田野,正值四月末,他们用海洛因支付工资……我打开收音机,一个毫无人情味的声音历数着各个城市今日被捕的人员……“截止到零点,无新闻”……一个书写龙的故事的姑娘,在布鲁塞尔的某个墓穴里腐烂……“自动步枪,手枪,被没收的手榴弹”……我独自一人,什么狗屁文学全部留在身后,诗歌杂志,绝版书籍,还有那段灰色笑话,全部被抛诸脑后……男人一脚踹开门,用手枪顶在你的下巴下方……巴塞罗那被人遗弃的高楼,几乎就是平静自杀的邀请函……尼罗河畔的黄昏里,落日映衬在一幕尘土之后……老板用海洛因支付工资,农民在犁沟里吸食毒品,躺在披风上,在笔下的棕榈树下,有人进行了修改,又让那些树消失了……一个比利时姑娘,像星辰一样写作……“现在她该有二十七岁了,和我一样”……8清洁用具

我将赞扬这些公路和这一个个瞬间。一把把流浪汉的雨伞被抛弃在空地上,远处矗立着一座座白色的超市。正值盛夏,警察们在酒吧尽头的一张桌子上畅饮。唱片机旁,一个姑娘在听流行歌曲。此时此刻,有人在远行,远离这里,不准备再回来。树林深处,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孩坐在他家的商店旁?姑娘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开始呕吐。当心,我们能用来在这片大地上构建生命的时间不多,我指的是:把某些东西确定下来,结婚,等死。镜子中,他的双眼像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展开的纸牌。他的上身在喘息,和她深陷在床上。男人们在谈论那些死掉的小偷、海滩别墅的价格和津贴。有一天,我将会死于癌症。清洁用具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她说:请继续,继续。姑娘走进房间,他搂住她的肩膀。两个人哭了,就像在同一银幕上放映的两部不同电影中的人物。红色的场景中,两个身影打开了煤气开关。一只纤细而美丽的手转动了钥匙。请在这些话中仅选择一句:“我逃离了痛苦”……“一家不知道名字的旅馆”……“再没有路可走”……9一只猴子

列举就是称赞,姑娘(十八岁,诗人,长发)如是说。就在救护车停在小巷的时候。抬担架的人用鞋子踩灭烟头,像熊一样地走过去。我真希望他们关掉那扇窗子中的灯光,愿这些不幸的人们安息。谁是从窗子探出身来的第一人?(掌声。)人们疲倦了,有朝一日他们用枪子来迎接我们,我绝不会感到惊奇。我猜是一只猴子。我不知所云。我无法连贯地表达,也无法写下我的所思所想。也许我应该放下一切,一走了之。大德兰修女不正是这样做的吗?(掌声和笑声。)一只猴子从淌着脓水的窗子探出身来,望着白日退去。抬担架的人朝正在抽烟的警官走去。他们微微点头以示问候,甚至都没有看对方一眼。单是瞥一眼就知道死者并非心脏病突发。他脸朝下,趴在棕色的运动衫上,几个弹孔清晰可见。他们朝他打了整整一梭子子弹,站在警官左边的一个矮子这样说道。抬担架的人却没有看见。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游行嘈杂声。我们最好在封路之前赶紧离开,矮子说。警官似乎没有听见,望着漆黑的窗子沉思,同时望着窗子的还有观看这场表演的人。我们快走。但去哪儿呢?没有警察局。列举就是称赞,姑娘笑了。同样的激情,直到永远。一辆辆车子停在水洼和垃圾箱之间。一扇扇莫名其妙地打开后又关上的门。汽车发动机声,街灯,救护车倒着开出来。时间膨胀,爆炸。我猜是树冠上的一只猴子。10什么都没有

没有警察局,没有医院,什么都没有。至少没有什么你能靠花钱就得到的东西。“我们的一举一动全凭瞬间的冲动”……“这种东西终会毁掉无意识,我们将飘在空气中”……“你还记得那个斗牛士的笑话吗?他走进沙场,却没有牛,没有沙子,什么都没有”……警察沐浴着无政府的柔风。有人鼓起掌来。11群马中间

我梦见了一个没有嘴的女人,男人在床上说。我不禁笑了。形象再一次被活塞推动。看,我对他说,我知道一个和这个故事一样伤心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住在城市郊区的作家。他靠在驯马场工作为生,从没向生活奢求过多,能有一个房间和自由的时间来阅读就足够了。然而一天,他认识了一个住在另一城市的姑娘,坠入了爱河。他们决定结婚。姑娘会来和他住在一起。第一个问题便出现了:得找一所够两个人居住的房子。第二个问题便是从哪儿能弄到钱来供房子。之后是一连串的问题:需要找一份有稳定收入的工作(驯马场挣的是佣金,外加一个房间,管饭,以及每月微薄的工资),还需要把各种证件、社会保险等合法化。迫在眉睫的是需要一笔钱前往未婚妻所在的城市。一位朋友给他提供了一个为一本杂志写文章的机会。他想,先写上四篇文章就够买往返的汽车票了,或许此外还够在一家便宜旅馆里住上几天。他写信给女友,告诉她自己即将前往。然而,他一篇文章也写不出来。他坐在驯马场的露天平台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下午,试图写作,却做不到。正如俗话说的,出不来东西。男人承认他黔驴技穷。他只写出了几篇短篇侦探小说。旅行和他的未来相距越来越遥远,最后不了了之,而他始终麻木地、默默地像机器一样地工作着,穿行在群马中间。12指示

依照一个信封中的指示,我离开了城市。我不需要走太远,也许只是向南十七或二十公里,沿着海边公路。我得由一座旅游村镇的郊外开始侦察,这个镇子的近郊逐渐收容了越来越多从其他地方来的工人。事实上,一些人在大城市里有工作,另一些人却没有。我需要去的地方一向就是那么几处:几家宾馆,露营地,警察局,加油站,饭馆。或许稍后我会再去其他一些地方。阳光使劲敲打着我的车窗,如果考虑到现在正值10月的话,这一点是不寻常的。我把第一串工厂抛在了后面。之后是炮兵营,从敞开的大门我看见一群新兵在抽烟,看上去毫无威武可言。又开了十公里后,我驶入了一片被别墅和公寓楼分割得支离破碎的树林。我把车停在了露营地后面。我走了一会儿,同时抽完了一根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两百米外,就在我面对的方向,出现了那列火车。那是一列蓝色的火车,一共四节车厢。车上几乎是空的。我原路折回。我按了几次喇叭,却没有人出来为我打开栅栏门。我把车停在了入口的道牙上,从栅栏下面钻了进去。入口处的路是碎石子铺的,有高高的松树遮荫蔽凉,两旁还有商店和一排排被植被挡住的小房子。我记得自己当时联想到了雨林,尽管我从未去过雨林。路的尽头,就在拐弯处,有什么东西在移动。随后,出现了一辆拉着一个垃圾桶的独轮车,一个老人正在推车。我向他挥手示意。起初,他装作没看见我。之后,他朝我走了过来,没有松开他的车,而且表情很无奈。我是警察,我说。他向我发誓说他这辈子从未见过我要找的人。您确定吗?我边问边递上一支香烟。他说他完全确定。这差不多是所有人给我的回答。黄昏照在我身上时,我正坐在停靠在海边大道的车子里。我从信封中取出指示。灯打不开了,我只得用打火机照着看。那是几页用打字机打出来的纸,上面还有一些手写的改动。没有一处写着我到底该在这儿做些什么。在这几页纸的下面,我发现了几张黑白照片。我仔细看了照片:照片上正是海边大道我所在的这段路,天色或许比此时再亮些。“我们的故事很悲惨,警官,您根本想象不到”……“我们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您根本想象不到”……“大海”……我揉烂了那几页纸,从车窗丢了出去。从后视镜中,我看到它们被风裹挟着直到消失。我打开收音机,听到一档城市音乐节目,随即又关掉了。我开始抽烟。我关上车窗,却没有停止观察,眼前是幽静的街道和一座座大门紧闭的别墅。我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冬季住进其中一所别墅的想法。冬天肯定会更便宜一些,我自言自语道,不禁打了个寒战。13吧台

形象向来都开启道路,却从来无法到达任何地方,很容易迷失方向,毫无用途,一个声音说。驼背自问道,对谁来说毫无用途呢?那些罗马人建造的桥梁如今已成为偶然,作家想。此时,形象仍在闪着光,并不遥远,仿佛飞驰的汽车抛在身后的一座座村庄。(但此时,男人并没有移动。)“我重新数了一遍空着的脑袋和被砍掉的脑袋”……“无疑被砍掉的脑袋更多一些”……“尽管在永恒之中它们混在了一起”……我对女伴说,几个小时地待在酒吧里听着肮脏的故事是很可悲的。没有人试图改变话题。在齐胸的地方,屎汤顺着词语滴下来,我再也坐不下去了,朝吧台走去。尽是些警察追踪移民的故事。没有什么新鲜的,当然,还有因为失业而终日惶惶的人们的故事。这些就是我所能讲给你的悲惨故事。14她有一头红发

我记得她总是来去无踪,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有时,她有一头红发,一双绿色的眼睛。警官朝她走过去,要求她出示证件。她望了望山峦,那里正在下雨。她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听隔壁驯马场的骑手们、泥瓦匠们以及公路餐馆的侍者们交谈。警官尽量不看她的眼睛,我想,他说了句很遗憾河滩区在下雨,随即掏出一盒香烟,递给她一支。事实上,他在找另一个人,他想或许她能提供一些信息。姑娘倚着驯马场的围栏,望着黄昏的景色。警官走过草坪上的一条小径。他肩膀宽大,身上穿着一件海蓝色的夹克。渐渐地,开始下雨了。就在有人告诉她自己梦见了一条满是没有嘴的女人的走廊时,她闭上了双眼。随后,她朝树林的反方向走去。一位暮年的雇工关上了驯马场的灯。警官用袖子擦了擦车窗玻璃,没有说一声再见便离开了。漆黑之中,他在卧室里脱掉了裤子。他寻找着自己的角落,全身的毛发竖了起来,好一会儿,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姑娘亲眼看见了一起强奸案,警官认为她可以出面作证。但事实上,他此行另有目的。他把信件放到桌上,融入到黑暗之中。他一下子跳到床上。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可以依稀看见天上的星星。我记得那是一个寒冷而明亮的夜晚。从警官所在的地方望去,几乎整个驯马场尽收眼底,此外还能看见马厩和那家几乎从来都不开门的酒吧,以及一个个小房间。她走到窗前,露出了笑容。她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警官对她说,如果她什么都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和局里的关系很松散,至少从他们的角度看是这样”……“我要找的是一个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的人,我有理由认为您认识他”……“有他那样外貌特征的人几乎不可能让人忘记”……“我不想给您造成伤害”……“他们沿着海滩走,看到了金色的树林和那些闲置不用的茅屋,直到下一个夏天它们才会被重新使用”……“真是个天堂”……“红发姑娘站在陷入一片火红之中的马厩里望着晚霞”……15床单

英国男人说,这不值得。他想了好一会儿这句话到底指的是什么。在他面前,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树林中滑过。他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但并没有做出要起身的姿势。男人出现在一片荆棘丛中。在他的手臂上,搭着一条白色床单,就像一个走向下午第一位客人的餐厅服务生。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他走路的样子流露出一种平静的威严。驼背猜想男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他用一根黄色的细绳把床单的一角拴在一棵松树上,又将另一角拴在另一棵树的树枝上。如法炮制,他又将下面的两个角拴好,直到最后驼背只能看到他的双腿,因为身体其余部分都被银幕挡住了。他听见对方在咳嗽。之后,他又出现在另一侧,看了看将床单固定在树上的几个结。还不错,驼背说。但男人没有理会。他把左手放在左上角,手掌紧贴幕布,抚摸下来,直到中心位置。接着,他撤回手来,用食指敲了几下,试了试床单是否绷紧。他把脸转向驼背,满意地松了口气。而后,他打了个响舌。头发从他那被汗浸得湿漉漉的额头上耷拉下来。他的鼻子显得又红又长。的确,还不错,他说。我会放一场电影。他笑了,仿佛在道歉。离开之前,他看了看树林的上方,天色越来越暗了。16我唯一的真爱

有人在墙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唯一的真爱。”她把香烟放在双唇之间,等着男人为她点燃。她皮肤白皙,有雀斑,头发是桃花心木的棕红色。有人打开了后车门,她安静地坐了进去。他们驶过别墅区空无一人的街道。大部分房子在一年之中的这个时节都没有人住。男人把车停在了一条狭窄的小街上,周围的房子都是单层的,每家都有着一模一样的花园。她去洗手间时,他准备了咖啡。厨房的地上铺着棕色的小瓷砖,上面绘有阿拉伯式的图案,看上去像个健身房。他拉开窗帘,对面的房子没有一家亮着灯。她脱掉丝绸外衣,他为她又点上了一支香烟。她脱掉内裤前,男人把她趴着放到松软的白色地毯上。她听见他在柜子里找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嵌在墙上的柜子,红色的。她从双腿下面,倒着观察他。男人冲她笑了笑。这时,有人在街上走着,只有一辆辆汽车停在相应的位置上。大道上,街区最好的饭馆很久前就关张了,那闪着光的招牌像个吊死的人似的垂在那里。脚步声消失在下行的街道上,远处闪烁着几盏车灯。她说:不。听,有人在外面。男人走到窗前,之后,光着身体朝床边走来。她的脸上有点点雀斑,时而在装睡。他充满柔情地从门框外看着她。有人为我们创造了一片宁静。他把脸贴在她的脸上,直到她被弄疼了,一把推开他。她似乎叫了一声。然而,从街上什么也听不见。他们睡着了,身体还贴在一起。有人走开了。我们看见他的背影,他脏兮兮的裤子和一双鞋跟已经磨损的靴子。他走进酒吧,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到吧台前,仿佛觉得浑身都在灼烧。他的一举一动让酒吧里的其他人捉摸不透,引起了他们的不安。这就是巴塞罗那?他问。夜晚,所有花园都是一个样子;白天,又是另一番印象,仿佛欲望能通过那一株株花草、一座座花坛和一条条藤蔓疏散蔓延。“你们很爱护你们的汽车和花园”……“有人为我们创造了一片特殊的宁静”……“先是由内及外,而后环形地波及四周”……“他的屁股上被划得满是道子”……“月亮藏在了这片地区唯一的一座大楼后面”……“这就是巴塞罗那?”……17宁静的间隙之中

请您看看这几张照片,警官说。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心不在焉地翻看排查着。您觉得我们能从这里得到些线索吗?警官以近似莎士比亚的精力眨了眨眼睛。它们是很久以前照的,他开始说话,很可能是用一台老式苏联泽尼特相机。在这些照片中,您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中尉闭上眼睛,点燃了一支香烟。我不知道您指什么。您看,那个声音说……“黄昏下的一片旷野”……“模糊不清的长长的海滩”……“我甚至觉得他以前好像从未用过相机似的”……“墙皮已经脱落,脏兮兮的露台,碎石子的小路,一块写着‘办公室’的牌子……” “路边的一个水泥匣子”……“饭馆里掉了颜色的彩色玻璃”……我不知道他这是到底想去哪儿。警官透过窗子看见火车开过,车上人多得一直挤到天花板。竟没有一个人,他说。门关上了。一个警察走过一条长长的、昏暗的走廊,他碰见了另一个手里拿着公文的警察。他们几乎没有打招呼。警察在黑暗中打开一扇房门。他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背靠着锌门。仔细看一下这些照片,中尉。这已经不重要了。您看,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您请回办公室吧。“我们被引到了宁静的间隙之中。”我唯一想要的,是得到批准前往这些照片被拍摄下来的地方。一个口头的批准即可。这些水泥匣子是用于存放电力设备的,是用来放保险丝或类似的东西的。我可以找到照片上这些水泥匣子所在的那家商店。这不是巴塞罗那,那个声音说。透过污秽的玻璃,他看见载满人的火车开了过去。光线缩小了树林的范围,只为了能让那一双双眯成缝的眼睛欣赏到这场演出。“我做了一个噩梦,坠落到地上的那一刻才醒,之后我笑了将近十分钟。”至少两个同事能够认出驼背来,但恰巧他们此时都不在城中,执行特殊任务去了,真不走运。这已经不重要了。其中一张小照片,和其他照片一样也是黑白的,上面可以看到沙滩和一小片海。照片很模糊。沙滩上写着点什么。可能是一个名字,可能不是,也可能只是照相者的脚印。18他们说了话,但没有录下来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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