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谷学校传奇Ⅰ:童年的王国(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1 20: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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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imsy Sadofsky,Daniel Greenberg

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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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谷学校传奇Ⅰ:童年的王国

瑟谷学校传奇Ⅰ:童年的王国试读:

致谢

本书是由对瑟谷校友们的采访结集整理的。感谢瑟谷校友们在采访中表现出的慷慨、耐心和幽默。没有这些,本书是无法完成的。感谢他们每个人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向我们坦诚地讲述了其在瑟谷的成长经历,以及在这种需要自我负责的环境里成长究竟意味着什么。汉娜·格林伯格 敏丝·萨朵夫斯基丹尼尔·格林伯格

中文版总序言

丹尼尔·格林伯格 敏丝·萨朵夫斯基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决定出版关于瑟谷学校的3本重要书籍,向中国的读者展现世界知名的“瑟谷教育”模式。对此我们感到无比高兴。这3本书中,《瑟谷学校传奇Ⅰ:童年的王国》是关于瑟谷校园生活的,你可以借此一窥所谓的“瑟谷教育”的全貌。《瑟谷学校传奇Ⅱ:瑟谷学校毕业生》佐证了这种教育模式下长大的孩子们积极而充满意义的成年生活。《瑟谷学校传奇Ⅲ:教育的意义》阐述了这种教育模式的理论基础。

下面的介绍旨在帮你更好地理解这几本书和这种教育模式。

关于教育的每个字眼都与人们心中的一些先入为主的观念有关。所以,每当我们谈及瑟谷学校,或仅仅只是引用瑟谷校友的话,我们都得先打破这些观念。这一点很难,主要是因为传统的教育观混淆了两个本该厘清的观点。

第一个是,孩子应该成长为对社会有贡献的成人。这里我们得确定:一个有建设性的、能对一个社会的生存和发展有贡献的成人需要具备哪些品质。

生存和发展是所有物种都面临的普遍问题,并不仅仅只适用于人类。一个物种要延续下来,新生一代必须成长为“有效”的成年一代。这就引起一些有趣的思考。据我们目前所知,动物们都没有学校。它们甚至没有能力来思考养育后代的问题,也不会挖空心思去创立教育机构。然而,大量的物种都生存下来了:它们的后代长大成年,且功能良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这是一个很基础、也很简单的问题;不幸的是,我们极少注意到它:生物物种们是如何从幼年过渡到成年,并存续下来的?答案真的只有一个:大自然已经为每个物种的每位幼年成员都准备好了成为有效成年所必需的工具。新生一代一定天生就具备了必要的能力,或者说它们一定拥有必要的工具和潜能来习得必要的技能。这一切早已写入了进化基因。人类的孩子也是一样,他们生来就被赋予了成为一个有效成年所必需的工具和能力,不然的话,人类可能早已灭亡了。

与教育有关的第二个重要观念是“教学”。教学最早是由古希腊人提出来的。当成人决定,孩子应当学习某样东西时,就有了所谓的“教学”。它与孩子们本身的学习兴趣无关,更多地关乎成人想让孩子们学习什么。这些知识通常与生存技能也无关,因为孩子天生就拥有足够的驱动力来学习必要的生存技能。希腊式教学最初存在于一些小型学校。这些学校散布于希腊的各个城邦,主要为精英阶层的男孩子们(而非女孩子们)服务。在这些学校,漂亮的哲学理念(比如由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发展出来的那些哲学理念)通过演讲和对话的方式由学者们向上流社会的青少年们传授。这种形式存在了1000多年。后来,穆斯林世界也继承了这种方式,希腊哲学受到伊斯兰学者们的大力追捧,并成为他们精英学校里的课程。

以上是一些历史背景。希腊哲学的许多分支(包括科学、数学、文学批评、逻辑等等)实际上是一些视野有限的专业科目。对大部分人类历史来说,没有这些科目的存在,世界照样运转良好。也许从现在开始的500年后,没有人再去读亚里士多德。

但目前世界上的教育完全混淆了这两种观念,即:在先天驱动力的指引下长大成人和教学。

在学校把孩子们吞噬之前,孩子们是如何长大的?普遍意义上的学校大约是在175年前才兴起的。在那之前,孩子们只是在一个群体中生活,通过观察和模仿年龄较大的孩子和成人来学习。另外,孩子们从小就被视为真正的人。一旦他们有能力承担某项责任,他们就会被赋予这项责任。4岁的孩子得去提水,6岁的孩子得外出赶羊,而且一赶就是好几天。一旦一个孩子能做某事了,他便在群体里发挥某种功能。

想想看,一个6岁的男孩子在外面赶羊时,一只羊被狼吃了。大人不会跟他说:“没事,别担心,你还是个孩子。”他们会说:“怎么回事?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他们像对待成年人一样对待6岁的孩子。女人和女孩也是一样。女孩们得洗衣服,而且必须洗干净。洗不干净的话,大人不会说:“她只是个小孩,不用洗得太干净,下次我们自己洗就行了。”他们会说:“把衣服洗干净!”

这么做可行的原因是,大自然保证了孩子们想做成年人的工作,因为他们想要长大成人。他们希望被当作成年人来对待,并长大成人,不然的话,人类可能就会灭亡。6岁的孩子想成为很好的牧羊人,他们想要学习如何做到,因为这是成为群体里的有效成员的必经之路。男子们一旦发育成熟,便成为武士;女孩子们一到青春期就结婚,不久之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在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朱丽叶只有13岁!对英国的莎士比亚观众来说,13岁就恋爱并不奇怪。今天,如果我们看到13岁的一对,我们会觉得像是“过家家”。但从前,从成长的角度来说,孩子们一直被视为真正的人,会被赋予属于他们的责任。教育只是为一小群精英阶层服务的,局限于人们认为合适的一些科目。亚里士多德本人就曾非常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他写道,我们所谓的“文化教育”是休闲的产物。而拥有休闲条件的就是精英阶层。只有他们才有时间来发展和享受所谓的“文化追求”。

那么这种意义上的教学和天然的儿童发展是如何混淆的呢?为了弄清这一点,我们得回顾一下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社会的“工业革命”——突然之间,我们有了机器,可以为每个人制造出以前只有精英阶层才拥有的东西:衣服——许多人都可以拥有多件衣服;食物——饥饿人数大大减少;住房——更好的住房越来越普遍;还有家具、菜肴、餐具等等;大量能提高人们生活水平的新产品被发明并制造。工业革命带来了一种可能性——虽然不是一夜之间,但却是一种非常现实的可能性——那就是每个人都能在物质上生活得更好;每个人都能更健康,吃得更好,穿得更好,日子过得更舒适。每一个人。这是工业革命给人们带来的新希望。

只有一个问题:工业革命时期的机器是很原始的。这意味着人们必须密切参与到机器的工作中去,必须站在装配线上配合机器工作,因为每台机器自己只能做一小部分事情。为了生产出所有人都想要的那些东西,大量的人力需要参与到机器的工作中去。

这意味着社会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正常人愿意像一个机器那样工作;那如何让成百上千万的人们心甘情愿地成为机器的一部分,从而繁荣工业经济,让我们拥有更好的生活?解决办法在教育。“教育”必须能够控制住这些孩子,教会他们那些在工业时代之前根本不需要的新技能,其中首要的就是能像一个机器人那样发挥功能。而且,这种技能的需求量还很大。

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做到两点。首先,你得挫败他们的自由精神,强迫他们排好次序,在一个位置上坐很久,持续不断做他们被告知要做的事情。到处乱跑绝对不行。孩子们没那么多自由了,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能再追随自己的好奇心,只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必须遵守严格的纪律。所有人都做着同样的事情。不符合要求?好办——惩罚。

第二,你得教会他们一些具体的技能,这后来被称为“三R”。你得教会他们阅读(Read),因为需要阅读指令;也得教会他们书写(Write),这样才能胜任必要的文书工作;还得教会他们算术(Arithmetic),以便他们能理解数量,并胜任工业经济中必要的记账工作。简而言之,“三R”是三项最基本的工业技能,它们构成了教学课程的核心,但与工业革命之前的生存或生活基本无关。谁需要数学?谁需要读写?纵观历史,会读和会写的人很少,甚至连许多皇帝和将军都不会。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的专家负责为大家读和写。但是,随着工业经济的到来,这一切都变了。

想想看,这个转变有多快!1800年时,世界上还没有义务教育,没有大众学校,而且100万年以来都是如此。而在1900年——仅仅只隔了100年,每个发达国家都有了义务教育!每个人都必须接受教育!突然之间,教师和学者成了社会上的重要人物。在这之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一般来说,人们会嘲笑他们,觉得他们很愚蠢,不现实。但现在,他们突然变得重要起来,因为是他们在教授社会上最需要的技能。

学者们是一个圈子。像其他任何圈子一样,他们也喜欢权力。学者们的权力被直接掺进了其作为教师的角色里和各种教育法的源头。假设我是历史教授,那么我通往权力的路径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我断定每个孩子都应该学习历史,就像学习阅读、写作和算术一样。虽然人们并非需要懂得历史才能操作机器,但既然已经让他们上学了,就应该教给他们一些东西,比如历史;而且完全可以为此找到足够的理由,比如为了修身养性……生物、语言学等等,也是如此。这些课程对于你能否成为工业时代生产线上的好工人并非关键。但实际情况是,一旦有了课程表,我们就会不断地增加一些新的课程。而且,为了保证这一切能在学校里得到实施,政府部门和私有领域都各自形成了庞大的教育机构。成千上万的人投入设计课程、编写教科书和管理考试等工作中。然后,大家都开始认为教育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虽然孩子们自己并没有主动要求,也不需要,甚至根本不再服务于机器,但我们还是要向他们传授所谓的“知识”!

所以,即便是今天,我们依然在打破孩子们的意志,让他们变得像机器人一样,并用对待机器的方式对待他们:把大量他们没有要求也不需要的课程堆在他们身上。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175年前发生的工业转变——教育工作者们仿佛是唯一没有意识到工业时代已经死亡,信息时代已经来临的人。

今天,整个世界是个地球村。世界各地的孩子都可以通过互联网和电脑搜索到关于这个世界的几乎所有知识。孩子们依然拥有自人类存在以来就拥有的同样的好奇心,和同样的长大成人与取得成功的意愿——不同的是,现在,孩子们不光可以观察周围的人,只要愿意,他们还可以随时随地观察世界各地的人。他们可以找到志趣相投的朋友,找到感兴趣的信息,也可以找到老师或其他人帮他们了解他们想学的东西。

事实证明,瑟谷学校根本不算教育史上的激进革命。恰恰相反,瑟谷是个非常保守的学校。她只是重现了孩子们被当作真正的人来对待的时光,并把他们想要和能够承担的责任重新放到了他们的肩膀上。她像对待成人一样对待孩子,允许他们追随自己的兴趣,就如早先的孩子们在村子里一样。只是现在是整个地球村。

孩子们可以接触任何他们感兴趣的东西,而不仅仅是课程设计者们制定的那些极为有限的“重要”科目。事实上,我们不可能知道什么是重要的。无数的新事物每天在发生——新工作、新想法、新发明、新观念、新领域。以前的传统学校宣称孩子们应该学习这个,学习那个,这在今天的孩子们看来却很可笑。实际上,大部分孩子都认为学校里的那些东西是无关紧要的,孩子们在校外比在校内学到的多多了。

大自然已赋予孩子们一种能力,那就是,他们自己能发现什么是对自己的生存真正重要的东西。前提是,他们得有机会来发现。这应该成为21世纪学校的目标。

多年来,人们对瑟谷学校的毕业生做了一系列研究,想看看瑟谷这个如此漂亮的成长环境能否为孩子们的成年生活做好漂亮的准备。答案可以在丹尼尔·格林伯格、敏丝·萨朵夫斯基和杰森·兰帕卡3人合著的《瑟谷学校传奇Ⅱ:瑟谷学校毕业生》一书中找到。

我们想了解关于我们的毕业生的各种问题:他们在就业市场上表现如何?喜欢什么样的工作?他们长大后能适应更正式的教育环境吗?适应得如何?孩童时没被外界施加过压力的他们,成年后会对外界压力感到不舒服吗?这种非同寻常的教育背景到底是有助于还是不利于他们形成新的关系?他们在生活中遇到大的困难时是如何应对的?他们在群体中是怎样的一员?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们对自己感觉如何:他们拥有怎样的价值观,管理自己生活的能力如何?对自己的前途足够自信吗?

事实证明,瑟谷学校的毕业生们完全有能力找到各方面令人满意的工作:他们搜集信息,写出自信的简历,在面试中表现很棒。为了得到一份工作,他们抓住实习和当学徒的机会,去面见能帮到自己的人,当然有时也会撞上大运。总的来说,他们完全有能力找到满意的工作。

这个群体中的企业家比例远远高于普通比例,就业范围也很广。我们重点研究了他们的工作与整个社会相较的情况。我们发现,瑟谷学校的毕业生在以下几个方面有很大不同:他们做管理工作的比例更高;从事计算机、数学相关和教育领域工作的比例更高;在助人行业——社会服务、社区活动和医疗保健等领域的比例都远远高于社会整体比例。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我们的毕业生追求艺术的非常之多。这并非意外。多年以来,我们一直眼看着成百上千的学生追求音乐、艺术、舞蹈、表演或写作事业,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有一个毕业生是这么理解并向我们解释的(也算是帮我们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口头和艺术表达存在于每一个社会;创造性表达是人性中的一个基本动力,也是人们享受闲暇的一种方式。因此,那些对生活具备掌控感的人能在这些领域取得巨大成就就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了。作为瑟谷的老师,我们有幸看到孩子们在童年时代就将这一点完全激活出来,并带入成年后的生活。

对瑟谷感兴趣的人经常会问我们一个问题,那就是:当生活不易时,我们的毕业生们是如何面对的。这些提问者们有个错误的假设,那就是:自由自在追求自己兴趣的人将无法面对困难。我们认为——也相信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充满挑战的人生才是最值得过的。我们的毕业生们也正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在谈话中经常提到,要做对自己来说有意义的事情。

绝大多数父母和教育工作者们对允许孩子为自己的教育负责的最大担忧之一是,这些孩子将无法继续接受高等教育,或无法在竞争性考试中胜出,并被优秀的大学录取。实际上,这种担忧完全没必要。从瑟谷学校成立的最早期开始,每个想上大学的孩子都考上了大学,想继续深造的那些也都考上了研究生。约90%的毕业生们决定接受正规教育。通常在第一年初,他们会担心,那些在传统学校花了那么多时间的孩子会拥有一些他们自己当初不感兴趣或不知道将会用到的技能。不过,这种担心很快就会被证明毫无必要的。

相反,大多数瑟谷毕业生都感觉自己在大学里很有优势。他们入学之时已经拥有多数大学新生最缺乏的品性:他们能力很强,自我驱动力十足;他们很习惯独立工作,为达到目标坚持不懈;他们不需要持续的反馈或帮助;最后,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他们上大学是因为自己想上,而不是因为大家都觉得18岁的孩子就应该上大学了。一般来说,他们继续读研究生也是因为,那种环境更有利于他们继续钻研他们想钻研的东西。

我喜欢我的书,喜欢互联网,喜欢我的朋友们。在瑟谷上学这件事让我无比开心。我觉得,正是因为在瑟谷上学,我才能一直问问题。我觉得这非常重要。

除了在生活中所作的选择和获得的满足,我们还跟毕业生们谈到了他们最看重的价值观。访谈结果显示,这是一群不断检视自己价值体系的人。他们过的是一种被检视过的人生,并且不断在实践自己的理想。

关于个人生活,一些人谈到了优秀对自己的重要性,更多的人谈到了过一种有意义的生活的重要性,最多的人提到了要给这个世界留下有价值的印记。让我们最满意的是,几乎所有受访者都认为,他们的生活是在践行自己的价值观。只有极少数人提到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

许多人谈到,在瑟谷习得的能力让他们拥有了良好的人际关系和亲密关系,包括亲子关系。相当多的人提到,开放的心态使得他们育儿水平很高。

我们很关心的一个重要话题是瑟谷毕业生们的韧性。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面临许多变化和挫折,我们必须知道如何处理它们。瑟谷的毕业生们谈到这个很自豪,因为他们有充足的能量来应对变化。他们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毅力和信心面对生活中大大小小的困难。高度自信是这个群体的一个明显标志。(章双 译)

前言:童年的王国

在瑟谷学校,孩子们自己决定一天怎么过。不管多大的孩子,他们做什么,什么时候做,怎样做,在哪里做……都由他们自行决定。这种自由是学校的核心精神,是属于每一个学生的不可侵犯的权利。

学校的基本理念很简单,那就是:人人生来好奇;自发的、基于兴趣的学习才是最有效、最持久和最深入的;每个孩子都富有创造力,只要被允许,每个孩子都能发挥他们的独特天赋;混龄有利于孩子的成长;自由是形成个人责任感的前提。

在这里,孩子们的一切活动都是自发自愿的。他们自己创造学习条件,充分利用学校的环境和设施,并寻求工作人员的帮助。在这里,孩子们被充分信任。他们被视为独立的、有责任感的个体。

瑟谷学校创办于1968年,占地10英亩,毗邻广阔的自然保护区。校园内的小池塘可以钓鱼,天寒地冻时可以滑冰。老旧的石头房子和谷仓整修过后,看起来更像一个家。学校的氛围轻松、自然。

一天里的任何时间,孩子们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一般说来,这在其他学校是看不到的。但孩子们乐在其中,极其投入。很多时候,大家根本没觉得自己在“学习”。重要的是做自己想做的,学习只是个副产品而已。

校园里,成人和孩子自由扎堆,一片生机。有人聊天,有人阅读,有人玩耍。有人在影像室冲印照片,也有人在上空手道课或在舞蹈室的垫子上玩儿。有人在木工房做书架,或边做锁子甲衣边谈论中世纪史。也有人在玩音乐,另一些人在听。可能还会看到有人在学法语、拉丁语或代数。要是没看到人玩电脑游戏或国际象棋,那倒是挺稀奇。办公室里有人在做行政工作。有人在玩角色扮演游戏,还有人大概在排话剧。大家聚在一起时会交换贴纸,甚至午餐。有人在卖自制披萨,赚来的钱会用于一个项目——买个新的烧炉或出去旅游。艺术室里,有人画画,有人缝纫,有人涂色,有人在用转轮或手工制陶。

无论室内还是室外,不论天气如何,孩子们总是开开心心的,忙个不停。有人扎堆聊天,也有人独处一隅,安静地读书。

许多人首先注意到的瑟谷的一个特点就是沟通很容易。不论长幼,大家都相互尊重,在一起轻松自然。学校给人的感觉怡然自得——一种自我激励的人或集体才拥有的自信。校园里从不安安静静的,总是热火朝天,但热闹中自有秩序,毫不混乱。

孩子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并不避难就易。实际上,他们非常喜欢迎接挑战;他们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弱点,并尽最大的努力来改善自己。在他们轻松愉快的外表下,是对自我成长的严肃负责——就连6岁的孩子都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教育负有全部的责任。他们也敏感地意识到,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孩子未必有这种自由,或被允许这样自我负责。

学校里没有课程表,但哪些东西需要学习,却是很明确的。孩子们学习了解自己,表达自己的需求,并满足它们。他们学习思考伦理问题,学习专心致志。他们学习不断尝试,享受成功的喜悦;也学习尝试,失败,然后再尝试。

学校采用传统的新英格兰全镇大会的模式管理,所有日常事务均交由每周的全校大会来决策。会上,每个孩子和工作人员都有投票权。任何有关行为准则、设施使用、费用开支、人员招聘的事宜都可以拿来辩论,最后由大家投票表决。这保证了孩子们能完全参与到学校的管理中去,并对校园生活质量负责。

违规行为由全校大会的司法委员会处理。全校人员均可参会。司法公正是瑟谷的一个关键特点,也让孩子们对学校充满了信任。

学校会给适龄、合格的学生发放高中毕业证,前提是该学生能证明自己是个能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毕业生们会去全美各地或国外上大学。大多数学生能被自己的第一志愿学校录取。还有一些直接去从事商业、艺术、工匠和技术行业的工作。

所有这些,不过是为了展现这样一所学校的真实:这里,自由被珍视,人与人之间相互尊重,成人和孩子和平共处;这里,生活即学习。

序言

在这样一所学校生活,会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呢?本书旨在向你展现作为一名瑟谷学生的独特感受和经历。

瑟谷学校于1986年发起了一项口述史项目,对其毕业生们进行了一系列深度访谈,以了解他们对自己的学校生活的看法。我们希望能重现他们昔日的学习和玩耍、他们曾经的感受和行为,以及他们彼此之间的互动,等等。也因此,这些访谈必然包含大量的已为成年的学生们对昔日校园生活的反观。

访谈总共进行了三四十次,时间跨度若干年。除了其中两个,所有访谈均由汉娜·格林伯格进行。每个学生的访谈持续好几个小时。访谈对象既包括在瑟谷度过全部学校生活的学生,也包括那些在不同时间进入瑟谷,以及在瑟谷待过不同时长的人。

本书由这些访谈集结而成。为了保护隐私,所有学生均采用化名。这些访谈内容宽泛,有时难免显得凌乱,但我们着重于提取那些能真实再现瑟谷学校生活的材料。为了便于阅读,我们对这些材料进行了编辑。

让我们无比吃惊和开心的是,这些访谈,也即这本书,向我们展现了一个真正的童年魔法王国,其中充满了生命的激情,以及喜悦和失落、成功和失败、挑战和梦想……现在,我们将这些一一展现在你面前,还有我们重生的信念,那就是:当我们尊重人性,还它自由时,它是多么地美好!汉娜·格林伯格 敏丝·萨朵夫斯基 丹尼尔·格林伯格1994年5月

1 “我对那儿的氛围记忆犹新:巨大的挑战。每天我们都要迎接挑战。”

瑟谷开办的那年夏天,我4岁。我记得那个池塘,天气很热,孩子们跑来跑去;嗯,是有点乱。学校还在形成中,这是真的。之前我一直待在家里,跟哥哥玩。所以我算是从白天只有哥哥和保姆的家里,来到了这个没有哥哥和保姆的,却有一大堆“别人”的大房子里!我记得我们坐在游戏室里——哦,那儿有一张很大的椅子,帕拉老师坐在那张椅子上。我们围成一圈,帕拉老师给我们读故事。作为一个4岁的孩子,我印象里的感觉是,在这儿我可以到处跑来跑去。我第一次感到独立,“噢耶,我自由了!”

其实我很怀疑我们当时能在多大的程度上意识到,我们是在一所“学校”。我们知道自己在一个特别的地方,也知道它和别的地方不同,而且我们确实有时在学校玩“上学”的游戏!尽管很忙,但我们还是会专门留出时间来玩“上学”。我们上课,下课,扮演我们听说过的公立学校里的各种角色。桑德拉和露西亚对公立学校有些了解。桑德拉和我当学生,露西亚当老师。然后露西亚教我“写字”,就是照着字母描画。我会照着她的书写描。这个游戏有时会持续1个小时,然后我们就又忙着玩别的了。

我也不知道露西亚为什么只教了我们写,而没教我们读。好像不太系统。哥哥会给我读许多东西。所以,好多年我都不觉得自己需要自主阅读。他给我读电视节目单,读漫画书,读路牌……任何时候,不管我问他什么,他都会读给我听。当然,有时他也不大搭理我。但基本上,我算是有一个阅读“老师”的。我的大部分朋友还不会阅读,工作人员(老师)和那些大孩子们就给我们读书。不过,除了读书,我实在是太忙了。我想我最终还是学会了阅读,因为老师们一遍又一遍地给我读了许多书。琼好像还曾坐在我旁边,单独教我认会了一些词。

游戏室是小孩子们的乐园,小池塘也是。大孩子们有时会来“偷袭”。那些大孩子真的有点吓人呢,有一些也不太友善。他们进到游戏室,张望一下大家在玩什么,然后来打搅一下,把堆好的积木推倒,或戏弄一下别人。伯纳德是个很大的威胁,但我们似乎有点喜欢他,会跟他对着干。看得出来,他喜欢跟小孩子们玩,我们也并不真的怕他。因为他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感觉他只是想跟我们玩玩,并非真的搞破坏。所以他来惹我们时,尽管有点怕怕的,我们还是会还手。偶尔他也会失控,但我们会找人求助,他也不会跑掉。我们会跟别人告状,问题很快就解决了。或者,也可以诉求司法委员会来裁决。也有的大孩子比较坏,他们不会待在这里承担后果;跟他们之间也更微妙一些。总之,我们有我们的小世界,大孩子有时会闯进来,惹我们一下。他们有点吓人,但我们并不真的怕他们。我们很有安全感。

我们有自己的世界。我们稳稳地扎根于自己的世界。这是孩子们的世界。

到我十一二岁时,学校更有秩序,也更清晰了。它建立了一整套规则,有了自己的运行程序,而且有了学校大会。大家比较习惯用司法委员会来解决问题了。6年的时间里也建立起了真正的友谊。学校变得宁静,有序。大家相互之间都很友善。偶尔也有些小冲突,但总体来说比较和睦。

我哥哥也在瑟谷上学。他走到哪儿都是个明星,光芒耀眼。不过,我还是我,有我自己的个性。大家了解我,是因为我的本来面目。我也得抵挡一下哥哥的名声,免得它把我覆盖了。但我还是喜欢哥哥跟我在同一所学校,他可是我哥呀。有些兄弟姐妹上不同的学校让我觉得简直难以想象,简直是悲剧啊。手足之间彼此分开——天哪!怎么可能?

我喜欢学校的环境。在不同的年龄,我们最喜欢的地方也不一样。小时候是游戏室;青春期是球场;十二三岁时是秋千架和那个堡垒似的谷仓之间的树丛——我们特别喜欢在那儿捉迷藏。还有就是杜鹃花丛。我难以想象,如果不能钻进那个花丛谈天说地,我们的成长又会是怎样的!我们还经常去廊桥对面的树林玩。那里有一大片岩石,一根大树枝伸向水面,你可以坐在树枝上。还有一座小石桥。

再大些时,那棵山毛榉树对我更有吸引力:谁可以爬,女孩儿中谁爬得最高,男孩儿中又是谁。我们边爬树边聊天,又亲密又美好。有时,我们只是爬到树上,坐在上面看人。池塘那边很美,也很好玩。天寒地冻时,我们在上面滑冰;夏天到了,我们巴望着救生员到位,就可以游泳了。厨房在我们心里有着特殊的地位。我们还常在现在被称为“绿色休息室”的地方玩——它以前叫“图书室工作用房”。我一直以为“图书室工作用房”是一个词,像我们的名字一样,最近才明白它的意思。舞蹈室很大,可以在里面奔跑,还可以在壁橱衣柜里躲猫猫。好像到12岁我还在里面跑来跑去,15岁还在壁橱里躲猫猫。

女孩子们在卫生间里玩得挺多的。瑟谷学校的门都没有锁。所以很自然的是,两个人一起去,其中一个可以把门。糟糕的是,有时你在洗手间时,会有人突然走进来。我们在洗手间聊天,在里面玩转瓶子游戏(译者注:美国文化中流行的一种游戏)。壁橱里也玩,特别是舞蹈室的壁橱。

学校很宁静,也有许多挑战。每天我们都冒许多险。比如沿着池塘边到一座房子(现在已经不在了),穿过学校的边界,到达“校外”——你会偷偷地深吸一口气,跨过那条“边镜”线,继续前进。这本身就是一种冒险。途中我们兴许会停下来看看什么,或继续前进,奔向我们的目标——去敲打凤仙花。那边有大片大片的凤仙花。听起来很无聊吧,但我们就是乐此不疲。然后,再走回学校。这是一种冒险。还有一种大冒险是一直步行到诺布斯卡特(译者注:Nobscot——美国麻省的一个地名),得花一天时间。有一回詹娜和我竟然不小心走回家了。父母差点杀了我们,因为我们没跟任何人说。我们中午就到家了。好像是在我们快到家的街道上,有人接到了我们。

有些游戏会一连持续好几周,比如那些在大石头上玩的。首先,你得试着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这可是个大挑战,需要练习好几天才能有点信心。一般是先看别人跳,再跟着学。从一块跳到另一块,再跳到一块,不能着地。整个过程乐趣无穷:看别人跳,树立信心,再自己尝试。旁边呢,要么有朋友鼓励你,说你肯定可以;要么有人嘲弄,说你根本不行。

我们玩白鹰游戏(知道这个的并不多),还有四方形、夺旗、美式足球和踢球(译者注:瑟谷流行的有别于足球的一种球类运动)。四方形来自公立学校,我们弄懂了基本规则,又发明了自己的。现在重回瑟谷,我发现这些规则的名称依然存在,简直让我乐坏了。踢球还曾引发了一起政治事件。当时学校大会要取缔它。那是唯一一次我们全都聚在一起,投票表决,以保证我们的踢球游戏可以继续存在。但有些人对这个游戏有意见。种种理由吧,比如,会造成受伤,因为你要被踢到了可不得了。如果最先被踢到,说明你很幸运,很“酷”。但如果最后被踢到,可就惨了。而且,这会演变成一种侵略行为。有人会把球砸到别人身上,砸得特别重,然后被罚出场外。但他们那个队又让他回去,于是就又有人抗议。或者有人会从两英尺开外把球砸到一个小孩子身上。踢球流行的那段时间,我们一天到晚地玩这个,一玩就是好几个月!

还有一个游戏是,沿着花岗岩楼基脚不沾地地绕着主楼走。这个挑战可是包含了丰富的内容,可以持续很久:你会试着去走,仔细考虑怎么走,观察和谈论那些正在走的孩子,看他们小心地走过,议论那些已经走过去的大孩子,等等。有时我真是难以想象,我生命中的前18年居然有大量时间在练习脚不沾地地绕着一栋房子走!

我们有自己的小世界。我对那儿的氛围记忆犹新:巨大的挑战。每天我们都要迎接挑战。比如今天我在绕主楼走时要表现好一些,或之前害怕的什么事情,今天得去尝试一下。每每大家会一起尝试。

我们都很忙。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会拣比较难的事情做。在瑟谷,小孩子们为之努力的事情,总会有大孩子已经做到了,所以你希望自己也能做到,于是不断地尝试,直到完全做到。“再努力一下下”是我们经常对自己说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就是会发自内心地去努力。比如滑雪橇,你总是会从比较陡的那座山坡滑下,或者来个雪橇跳,或者从更宽的岩石间隙跳过。瑟谷从不死气沉沉,总是充满挑战。

绕着房子走时,并不是说我得比桑迪走得更远些。不是这样的。我是得比自己上次走得更远点。或者,大家都知道我上次只能跳到这儿,这次我要跳得更远一些。我自己也知道自己上次在哪儿,这次得再前进一步。没那么多竞争在里面。踢球有竞争性,也有点粗野。其他都没有。

在校外,我上了一些兴趣班,有溜冰、体操和舞蹈,再后来是希伯来语。希伯来语对我来说很容易。溜冰一周五六次课,一次2到4个小时。溜冰有竞争性,对我来说有些挑战,但我也很喜欢,因为更多地是在挑战自己。总的来说,我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我更喜欢动脑,动脑对我来说更轻松。瑟谷也有一些同龄人之间的竞技活动,但不多。我不喜欢竞赛,比如跑步比赛,即便在瑟谷也是这样。那不符合我的性格,让我不舒服。不过我觉得瑟谷本来也没有义务培养我的竞争力。

每天一到校,我就去找我的朋友们,跟他们聊天——就只是闲聊,并非要商量今天要做些什么。不记得我们都聊了些什么了,似乎什么都聊:时下发生的事情,你、我、他,等等,一切与功利无关。我们也并不是坐在一起商量如何购买一台新的“任天堂”游戏机。不过对于每天穿什么衣服,我们倒是聊得不少!

举例来说,踢球那一天,我们先到了,晃悠一下,然后有人提议,“来吧,咱们踢球去吧。谁要参加?”我们凑够人数,然后出去开踢。一直到午餐时间可能还没停下来,甚至可能10点开始,下午4点半才结束!午餐非常重要,因为我们会互相换着吃。父亲禁止我和别人交换,但我还是偷偷地干。父亲说,午餐是专门给我们准备的,所以我们必须吃——他不想让我们用三明治换饼干吃。但和别人分享并讨论吃的很有乐趣。我们并不总在特定的时间吃午餐,不是“好了,中午了,该吃午餐了”,边吃边聊,然后“接下来该干什么了”。我们大概饿了就吃,有时根本不吃。许多时候,我们忙忘了,很晚才吃;或者10点钟吃点零食,下午3点再吃点东西;或者一会儿吃一点点,一会儿又吃一点点。并不是坐下来,像模像样地把整个午餐吃完。根本不是这样。

我常常在回家的路上在车里吃午餐。父亲很生气,因为这样我晚餐时就没胃口了。要不是父亲生气,可能我这么干的次数还要多一些。

在瑟谷,烹饪是件重要的事情。每年都会有些隆重的日子,比如做姜饼屋,我们都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做姜饼屋是个辛苦活儿,也是个严肃活儿,需要集中精力,但很有乐趣。你很难忍着不吃那些正在烘烤的、用来做姜饼屋的饼干。我们聚在一起,干劲十足。最后房子做成了,可真漂亮呢!自制苹果馅饼也是件隆重的事情。还有,每年春天有一次或两次,我们会从早到晚地转动冰淇淋机,给全校师生做冰淇淋。所有人都排队来买。真是春天里的美好时光。这些都是瑟谷的传统活动,是我们翘首以待的好日子。

学校里有时会有大型聚会和野餐。野餐很受欢迎,因为我们可以跑来跑去,在学校里多玩一天(译者注:野餐一般是在周末举行)。而且,美味佳肴,各色人等,像过节一样。

再有就是每年春天在科德角(Cape Cod)的露营。早先我们去过其他地方,后来去科德角成了一个传统。我们早早地期待着,谈论着。从12岁开始,每年我都去,直到离开瑟谷。

野营让人兴奋。我们比平时相处得更好了。工作人员和孩子们一起去,冲突减少了,冒险变多了,环境也大不相同。似乎为了生存大家都变得无比团结。有一年秋天突然下雪了,我们不得不回去。野营时,我们的独立行动更多,整个夜晚也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我们谈天,说鬼故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我们互相偷袭,在男孩和女孩的帐篷之间玩些小阴谋。再后来,还玩转瓶游戏,踢球,踢易拉罐,吃零食。很小的把戏也都变得乐趣无穷。

我的兴趣有些是自发的,有些是受别人影响。约翰·泰森在那儿的时候,我们上了一段时间的方形舞课。有舞蹈老师时,我们就上舞蹈课。还有法语课——不记得是我们自己组织的,还是有老师来,我们就借机上了。我参加过许多竞技活动,也做过复活节彩蛋。有一阵有人教做蜡烛,我就学会了做蜡烛。还做过皮革制品。

有时我们会去上课。我一直有一股内在的压力,那就是如果我在认知上落后的话,可能会被责难。没有人强迫我,只是我自己的感受。当然,如果我最终没被责难,那是因为我的努力。我知道,我们得达到很高的标准,也许压力是从这儿来的。大多时候,你倒也不会去理会它,因为我们太忙了。但偶尔,我会担心自己比不上那些公立学校里的孩子。我一直有些校外的朋友,和他们一起上过体操课,一起学过轮滑。我不想落后于他们,因为我想证明,瑟谷学校的孩子是很棒的。

我觉得,在瑟谷长大有一个很大的压力,那就是你得证明这种模式是可行的。每个人都会问我一大堆关于这个学校的问题,还有,“这种模式怎么可行呢?”你怎么回答呢?你才6岁,你怎么能说你一定能上大学呢?你怎么好说,“我没学过任何基础知识,我在练习绕着楼房走”。而且,总是听人解释这个学校挺累人的。但另一方面,我喜欢瑟谷,特别希望它能成功。我爱它。

我一直有点担心,瑟谷作为一个机构是否能长期存在下去,总感觉它好像随时会解散。我也能意识到,它并不仅仅是一个“彻底自由的学校”,而是有着更为丰富的内涵。我相信,当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瑟谷时,他们会慢慢地理解它。所以,我们一方面担心学校解散,另一方面也希望它能得到应有的理解和重视。我还担心,哪天学校关闭了,我不得不去公立学校。

这是我们那一代的负担。所以,露西亚教我写字时我特别认真,后来还自学了莎士比亚。数学我是从另一个学生那儿学的,特别奇妙,我真的都懂了!我还学了法语。对我来说,上课很重要,因为我希望自己是“正常”的,希望自己不要落后,也希望我那些公立学校的朋友们看到,我也在上课。因为我觉得如果在上课的话,对别人解释瑟谷就容易多了。

上课这件事有时比别的事情更突出一些。但工作人员觉得我们在课堂上学的那点东西是小打小闹,而外人又觉得我们上的课太少,没学什么东西。我一直在这两种感觉中摇摆,为学校和我自己的形象而纠结。

举例来说,我一周大概会上两堂拼写课,分别为30和45分钟左右,还学一两次数学。当然,不一定是同时进行的,也可能同时学3到4个科目。总之,我一周花在课堂上的时间大概为四五个小时。我上课更多的是为了自我辩护,而不全是内心的需要,甚至可以说我是有点尴尬的。我能感觉到,有些人觉得在这种环境里上课有点虚伪。

课堂很小。不是40个孩子坐在一起,一节课40分钟的那种。我们全部时间都是在学习,不像传统的课堂,花10分钟安顿下来,10分钟检查前一天的作业,10分钟学习,10分钟结束。我们45分钟全是在学习。

我们从没觉得,让工作人员为我们花时间是给他们添麻烦,总感觉成人好像有无限的时间和资源为我们付出。有些烹饪课一连上好多天。我从来都没觉得,我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我学会了法语。一上大学,我就通过了法语免修考试;数学也还不错,所以只需要上一门数学课,另一门不用上。我的意思是,需要会的东西我都会了。也有一些好玩儿的课,比如阅读,课上我们会读《麦田里的守望者》和《蝇王》,并一起讨论。我曾以为我们落后于公立学校,但整个大学期间,总有人跟我说:“天哪,你读了那么多书!”事实上我的阅读量并不是特别大。上大学的第一年,大家都觉得我饱读诗书,挺搞笑的。

我在瑟谷从没觉得无聊,没有一天是无所事事的。相反,我忙死了!人们总好奇一点,就是往届的毕业生回来时,会不会告诉我们,生活将是怎样的。答案很简单,“不会”。因为我们已经在生活。我们不用去想象生活“将是怎样的”。

人们谈起他们的童年,要么是我很开心,要么是充满了创伤和冲突。所有的冲突都跟关系有关。我和其他孩子之间也是这样,有过许多严重的冲突,哭闹,打斗……你能想到的一切。但总的来说,我的童年过得相当不错。11岁时,我希望我永远都是11岁。我很快乐。有些时期困难些,比如青春期,而且因为学校很小,就更难一些。

人们有时还会说,从来没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恰恰相反!18岁以前,我一直在做我想做的事。而且我从没觉得,我不能做我想做的,虽然我知道许多人都有这个难题。

许多年来,我一直听到说,瑟谷会教给你“责任”。而且我可以用优美的句子,向你解释它的意思,以至于你会觉得我完全明白了:“瑟谷通过给你自由,让你为自己负责,并遵守学校设定的如社会法律般的规则,来教会你什么是责任。”然后有一天,大概9岁或10岁吧,我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责任”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我一直像使用自己的名字一样使用它。实际上,“责任”二字正是可以用来概括瑟谷精髓的词。我终于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这对我来说可是个大发现:哦,老天,他们说的“责任”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其实一直在行使责任呢,只是不知道,责任就意味着我在做的那些事。我想我肯定一直在揣摩那个解释,还有它到底意味着什么,然后有一天,我顿悟了。

这是你在瑟谷学到的最宝贵的东西。我们曾把这个讲得很明白,这样你就没法怪罪他人了。这也是在瑟谷上学的最大挑战。对小孩子来说并不难,因为小孩子本来就是这样的,他们喜欢为自己负责。6岁的孩子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想要探索整个世界,喜欢忙忙碌碌,喜欢做事情。昨天跳过的沟今天不想跳第二次。

但若你是个青少年,对自己不太满意,又想获得认可,你就会想把你自己身上的不喜欢的那部分归罪于别人。你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让你自己完全为自己负责简直让人愤怒,让人焦虑。

打小在这儿上学的孩子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对事情本身的意义,却要大些后才明白。外校转来的孩子刚开始都觉得学校大会很奇葩,但一直在这儿上学的孩子觉得很正常,虽然也不完全明白它的意义——他们也要再大些后,才能慢慢明白。我一直觉得学校大会是个公平正义的机制。4岁时我就知道,我有投票权。我知道这是一个大会,大家聚在一起,讨论问题,管理学校的运行,并投票表决。司法委员会无法解决的问题都能在这儿得到解决,一般都是比较大的事情。与我相关的话,我多半会去。即便六七岁的孩子,也会为了自己的立场去游说。

我一直感觉,周围的大人们拥有着无限的时间和精力,他们管理着学校的正常运行和行政事务。成年后,我才吃惊地发现,大人并不具备无限的时间、精力和资源。而当初,我周围的大人一直给我那种感觉。

我被告过一次,也可能是两次,怪吓人的。不记得是为什么了。可能是制造噪音,或者是穿着紧身连衣裤跑来跑去,大声尖叫,抑或是连续3周穿着同一件紧身连衣裤上学。

我也可以告别人,但打小报告多少会被同龄人不耻,会被认为是“告密者”。不过,只要愿意,我们当然可以起诉别人,可以让工作人员帮我们写申诉书。要是看到一个12岁的孩子打一个6岁的孩子,我肯定会当场制止,然后申诉,或帮那个小孩子申诉。

我跟所有的工作人员关系都不错。工作人员有两组,我跟他们的关系也不太一样。一直都在的那些人就像父母,所以我有许多“父母”呢。相比自己的父母,我更愿意找他们,因为他们对我的态度更客观。所以,我跟他们的关系甚至比跟自己的父母还要好。这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

再大些时,学校来了些新员工。我跟他们相处得也很好,跟其中有些人非常亲密。如果你是个老学生,你会发现,新员工刚来时就像刚来的学生一样。他们成天和孩子们泡在一起。他们也会想:我该做些什么呢?记得我偶尔也会担心,有些新员工会把学校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东西破坏掉,比如它的声誉。学校一直在积极努力,希望人们能认真看待它。偶尔我们会有60多岁的工作人员,让我不敢完全信任,因为他们似乎不太在乎学校的形象,让我很担忧。

我觉得工作人员必须爱孩子。看得出来,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爱孩子。工作人员还必须拥有真正的自信,否则如果有孩子跟你说,“去死吧”,或者,“你说的根本不对”,你会受不了。你会忍不住想说:“瞧,我是大人,你是小孩,我才知道什么是对的。”你得有足够的自信,这样当一个孩子说你完全不对时,你才不会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你还得放手让年幼的孩子为自己负责,而不是包办。要允许孩子犯错,并承担责任;鼓励他们尝试,即便他们做得不完美。工作人员自己也得有责任感。他们必须以身作则,为孩子们树立榜样。在瑟谷,孩子们从榜样身上学到了许多。他们通过犯错误来学习,但肯定也需要榜样的力量。他们还需要一致性。

玛格丽特·帕拉既尊重孩子,从不居高临下地跟孩子讲话,也希望孩子们有规矩。我特别喜欢她。她充满爱心,教育我要自尊自爱,要有责任感。她说,你想做饭就去做,但做过之后一定要收拾干净。每个人都得这样。累了也得收拾,不然你就麻烦了,因为她再也不会想跟你一起做饭了。她跟孩子们之间足够亲密,所以也敢这样来威胁他们。她不会利用你们之间的关系来操控你,但却很善于运用关系的分量来达到教育的目的。说白了就是,“我尊重你,你尊重我,你知道我在乎你,重视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你这么对我是不礼貌的。如果你也在乎我们之间的关系,请不要这么对我”。

工作人员由我们自己投票选举,决定是否留任。现在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是受不了这样的。我喜欢终身制。实际上,孩子们会选出优秀的员工,他们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即便6岁的孩子也是。我们会花许多时间来仔细思考,互相讨论。即便只有6岁,我们也知道,我们跟其他人一样有权来作决定。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觉得自己跟12岁的孩子有任何不同。

我一直感觉自己是个大人,从小到大都是。不是说我已成年,而是我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人。不是个小孩子或者大孩子,而是“我”。就是说,“我,不只是个6岁的孩子。我就是我,一个拥有投票权的人”。我并不比旁边的那个15岁的孩子或成人弱小。我觉得这种感觉很正常,特别是在学校大会上——有时我会去参会,为我支持的事情投票,更多时候会弃权,有时也很久都不去。不是因为大会裁决与我无关,而是我实在太忙了,没时间去参与投票或表达自己的意见。

我在瑟谷一共待了14年,然后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我想到外面的世界去。这是个艰难的决定。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我觉得需要某种形式的改变,即便不知道为什么或是什么。我当时有点青春期孩子的身份识别危机。大概考虑了1年吧,我最终决定离开,去上大学。

在这儿都待了14年了,还得通过提交论文的方式来获得文凭,这个让人有点尴尬。但重要的不是这一天,而是通向这一天的一切。所以,很难说这一天或论文本身有什么意义,因为大家都了解你,知道你是怎么回事,难的是诉诸文字。

不过对我来说,这一天确实很有意义。那些看着我长大,又看着我决定离开的人们都在场。大家给了我涌泉般的爱和支持,让我感动不已。这一天是个高潮,也是个焦点。

2 “瑟谷对我来说是一所学校,更是一种态度。它是一种路径,是看待问题的一种方式。在那里,你探索、研究,从而找到解决办法。”

如果有人要拍一部电影,讲述20世纪60年代,我说的这些肯定会是个焦点。我是个冷眼旁观的思考者。对传统学校的体制,我感到很失望。我并不是消极,因为我没有伺机嗑药、搞破坏、伤害别人或干坏事,只是一直在寻找机会,学自己想学的东西。但我感兴趣的那些科目高中都没有,大学才有,而我又没法从10年级跳到大学。瑟谷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我通过做研究和跟人交谈,学到了大量的东西。“瑟谷”这个词听起来像一个温暖的小村庄。两条道路在这里交汇。没有新建筑,古朴而人性,仿佛在20世纪以外,甚至有点修道院的感觉。对我来说,这是极其重要的。因为我可以无所顾忌地谈论我感兴趣的东西,而不必顾虑需要满足什么要求。我需要的,不过是大家都需要的:一个可以自由交谈和自主阅读的地方。

我对城市规划、建筑史和施工很感兴趣,喜欢看这方面的书,也喜欢实地观察。当时学校的主建筑正在一天24小时紧锣密鼓地翻新,这使得我有了近距离观察的机会。对财务我不大感冒,比如谷仓的屋顶要是塌了,我不会在意要花多少钱来整修,我关心的是工程和技术方面的问题。

我喜欢这个学校,因为在这儿可以从事我感兴趣的事情。幸运的是,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许多人寻求的是一种自由的氛围。当时很流行研究不同的政府结构,比如法西斯主义和其他类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据此做了各种演讲。我想研究的是有关私密的概念,比如,如何在城市里创造私密空间,如何设计十字路口,使其更适合家庭出行,等等。我经常泡图书馆,逛书店,读各种杂志,还写了大量的读书笔记,在这方面相当高产。

我还做了许多没“资格”做的事情。我需要查资料,跟人请教,就找到一种办法,可以进入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的图书馆。其实许多时候,只要提要求就能搞定。在瑟谷,你会明白一点:要想得到什么,就得提要求,而不是单纯地期待——这也是你在瑟谷学到的——就是说,你拥有足够的资源。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行动的能力。所以,我就去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向那里的教授和研究生请教。还有,波士顿地区的非正式交流许多,各种免费讲座和课程多如牛毛。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去听。想想也是,住在新英格兰地区,不利用这些名校的资源真是很蠢呢。

我喜欢待在艺术室,露安和琼也是。我喜欢艺术室里的活动,也喜欢跟露安和琼在一起。他俩既风趣又友善。他们善于倾听,也喜欢说唱、聊天。我还喜欢会议室,从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到那个小池塘。池塘西边的草坪是你可以见到的最美的景色之一。天气暖和的时候,我大多在外面玩。

记得校园里有两辆废旧的汽车,可以供我们玩。它们蹲在主楼的北面,看起来像是艺术室的延伸。不知道这些车为什么在那儿。它们成了两个可供攀爬的大型玩具。

学校的氛围舒适而放松。我人缘不错,有许多朋友,其中既有大人,也有小孩。许多学生都有自己的难题,他们背着沉重的包袱来到这个学校。我的朋友里就有一些有严重的个人问题。比如我曾去看守所看望爱德华,他因为毛病发作而被送进去。我还有个性取向相当模糊并极其忠于天主教会的朋友。还有几个极端的一神论者,他们来自西部农村,希望60年代永远不要过去。总之校园里各色人等都有,来自乡下的,来自斯托(译者注:地名Stow)的、波士顿的和哈佛的。我很喜欢他们,但他们自己似乎也不相信,他们将来能独立谋生。他们相当幼稚,也有些成年人的状态不是很舒展。

好在学校非常民主。我并没有参加许多民主活动,除了参与投票。许多问题涉及建校的细节,我并不是特别关心。学校还在形成中,不过感觉这个对我并不是特别重要;或者如果它已经100年,我是否会一样开心?也许图书馆会更好一些,有更多技术方面的书籍、更多的资料。不过许多东西第一年是没法拥有的。

那时我整天考虑着比温奇路和米尔伍德的交叉口(译者注:瑟谷校园的入口)更大范围内的事情,说白了,就是整个社区和城市的各种特点,以及它们如何更好地共存。瑟谷绝不是我人生的终点站。我觉得许多人并没有很好地意识到,这个学校只是个过渡。你将带着在这里学到的知识、习得的三观和自我负责的态度进入成年和职业教育生涯。瑟谷对我来说是一所学校,更是一种态度。它是一种路径,是看待问题的一种方式。在那里,你探索、研究,从而找到解决办法。我们不会一直在瑟谷,不会一直生活在那个谷仓和小池塘旁边的房子里。我们会去别的地方,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会需要工作,需要承担责任。这就是在瑟谷的全部意义。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还小,17岁已经是大龄青年了!我也很看重学知识(不过还没看重到都不会笑了的地步)。我学习很努力,这是毫无疑问的。

家人对瑟谷的态度有的半信半疑,有的不以为然。如果他们更理解我一些,我可能会感觉更好些。他们很怀疑,我在这种不需要上课的学校能否学到任何东西。之前我在传统学校学得也不错,所以大家理所当然地期望我将来能上哈佛或麻省理工学院。我父母的信心时不时都要受点儿打击,因为他们总得为我没上传统学校编些理由。几个妹妹可能也觉得有点烦,她们常常得跟别人解释:“是啊,我们也觉得很怪,但还能怎么办呢?”另外,我们住在农村,同伴压力也比其他地方大。

我想,这确实让许多家长都难以接受。他们觉得失去了控制。从这种意义上讲,瑟谷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就像你无法忍受别人向你陈述一个重大发现却毫无逻辑。瑟谷不看重成绩,与传统学校背道而驰。讽刺的是,它所在的这个区域恰恰有着高度结构化的、极负盛名的教育行业。这个区域不出产什么东西,但在培养人才方面却举世闻名。在这里背离传统去上瑟谷学校,是很不容易的。这个区域还有不少来自西部乡下的富裕家庭,他们的教育目标就是上常青藤盟校。相形之下,瑟谷简直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太离经叛道了。

到了18岁时,我想在波士顿和剑桥待得更多些了,不想继续留在弗雷明汉——跑来跑去的,还得付学费。我长大了,可以工作了。我想在工作中学习。

我没拿高中文凭,总觉得从瑟谷这种学校拿个文凭与它的基本理念是背道而驰的。这是我和学校之间的问题。其实我也纠结过要不要申请这个文凭,但最终还是因为觉得自相矛盾而放弃了。

要是有个文凭,刚开始无疑会容易些。因为走常规路径还是更快捷,比如拿个文凭、大学学历,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但从根本上说,这会让你成为一个更好的公民和更优秀的美国人吗?一个懂得自主选择,懂得民主和富有责任感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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