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海盗(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2 20:00:59

点击下载

作者:兄弟胡武权

出版社: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疯狂海盗

疯狂海盗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疯狂海盗作者:兄弟胡武权排版:aw出版社: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6-06-01ISBN:9787899005965本书由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出海

一九九二年夏天,我们一家人照例到南海捕鱼去,到东沙群岛附近海域捕鱼去。那一年我六岁,母亲说,捕完这一趟鱼回来,就送我到郊区的小学读书,让爷爷在家里看住我和照顾我。

我家的渔船很奇特,既有柴油机,又有一张大风帆和两张小风帆。我记得,我们这艘渔船三年前只有那三根桅杆和那三张风帆,没有柴油机,柴油机是爷爷后来叫船厂里的朋友特地加装上去的。爷爷说,顺风的时候张起那几面风帆,既可以省下很多油钱,逆风的时候开动柴油机,又能顺利到达我们要去的海域。

当时,我们村只有两艘这样的渔船,我的邻居黑老伯也有一艘。黑老伯见我们装上柴油机,他跟着也装上柴油机。他见我没有把风帆拆掉,他也将风帆原封不动保留下来。而其他人,要么只有那三根桅杆和那三张风帆,没有柴油机,要么装上柴油机,又把那三根桅杆和那三张风帆拆掉。但是,所有的渔船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每一艘船上都插有一面五星红旗,而且每面红旗都是那么鲜明,那么耀眼夺目。

我们那面红旗牢牢绑在最高最大的桅杆上,其他人都把红旗插在船顶上。那天,还有地产商金大鳄的独生子金有福,以及我那头温顺的老花猫,一同跟我们出海捕鱼去。当时,我们大家都认为阿福是我云霞姑姑的男朋友,因为他缠住我姑姑已经不止一年了。因为阿福自小到大都没有到过大海大洋,更没有到过那么遥远的海域捕过鱼,所以我想,他今次之所以跟我们出海去,无非就是为了姑姑。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阿福,也并不完是他那又高又瘦、一副软骨头的模样令我讨厌,而是我一看到他什么都不会干,又不知干什么好的样子时,常常觉得非常不舒服。

我记得阿福曾经多次提出过要和我姑姑结婚,但是姑姑都没有答应。姑姑之所以没有答应阿福,我当时想,或许是跟她两年前那段痛苦的恋情有关吧。

两年前,云霞姑姑跟村主任阿海曾是一对恋人,可是,就在他们准备举行婚礼的前几天,阿海却忽然离奇失踪了,像泡沫那样在村子里消失掉,谁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的村民说,他卷走了村上的救济款、水利款和征地款,他逃亡去了,他到国外享福去了,他当裸官去了。有的村民说,他原本就是一个诈骗犯,一个抢劫犯,一个强奸犯,一个杀人犯,他现在逃到大海里做海盗去了。

有的村民说,阿海以前在北京打工,他早就有老婆孩子在北京里,他已经返回北京去搂他的老婆孩子了,去享荣华富贵天伦之乐了。有的村民还说,阿海得罪了某些房地产开发商,结果被那些大老板雇人破开肚皮,砍掉头颅,剜掉眼睛,挑断脚筋,抛进大海喂鲨鱼了。依我看,姑姑或许是知道内情的,因为自从阿海失踪那天起,她就一直保持着咸默。她从来没有把她的心事告诉过我,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在我们面前提起过这件事。免得姑姑伤心,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她,我们大家也不想问她。

当然,阿福之所以苦苦缠住我姑姑,主要原因还是我姑姑长得漂亮。据爷爷说,我姑姑长得像我祖母。我祖母以前出生在城里的宦官世家,是一个举人的独生女,是女子中学里的高材生,也是城里最漂亮最标致的姑娘。后来八国联军入侵,城里发生战乱,她到我们村里避难,才嫁给我祖爷爷。

我姑姑的确长得好看。咱不要说她的身材是如何如何结实、如何如何均称、如何如何饱满,就是她那双海水一般黑里透亮的大眼睛,以及她那条长长的粗辫子就非常吸人球了。往日,我一瞧见姑姑的笑靥,就有一种舒坦、温馨的感觉。然而,在这一次的出海途中,姑姑却不苟言笑,她脸上常常带着淡淡的忧郁,一种妙不可言的忧愁,而正是这种让我无法理解的忧郁和忧愁,叫我觉得她更加与众不同,特别楚楚动人。

好啦,扯远了。现在,我们在东沙群岛附近海域已经连续捕捞了五天五夜。其实,一起出海的还有十几艘机动船和大帆船,黑老伯一家人也出来了。但是他们前天就已经陆续返航,因为他们不想到太远的海域去,更不敢到靠近东沙群岛前面几十多海里的那片海域去,尽管他们只捕到一些小黄鱼和一些小带鱼,以及一些不大不小的石斑鱼。

尽管这些鱼只抵得上来回的油钱和渔船的磨损,他们还是选择了返航。然而,这可怪不得他们,渔船出海之后,如果连续三四天都是这样,大部分渔民都会选择回去,因为他们带的淡水只能喝这几天,他们也只是带这么多天的大米和蔬菜,更何况,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还有很多不可预见风险,比如那神出鬼沉的海盗,以及突然其来的飓风等等,他们不想在这里冒太大风险。

从前,我们是跟黑老伯他们一样,也是在这里捕捞了三四天之后就返航了。然而,爷爷说,今次我们一定要满载而归,所以他主张继续捕捞下去。我们不敢违拗他,也不想违拗他,因为我们清楚,爷爷已经把这次出海当成他这辈子最后的一件大事,他要在这次出海当中划上一个完满的句号,我们可不能让他留下半点遗憾。

于是,我们就越捕越远,我们的渔船离开东沙群岛就越来越远。第二章风暴

次日,我们到了远离东沙群岛有五六十海里的海面上,可是,中午的时候,天色骤然起了变化。我想只有老天爷才晓得那暴风雨是怎么突然光临的。当时,爷爷站在船头上,用手掌遮挡住射到眼睛的太阳,他俨然一尊塑雕般望着那风起云涌的天边沉思着。

母亲坐在甲板上缝补着那张刚才收上来的渔网,我在母亲身边玩弄着一只圆趾蟹。这只圆趾蟹浑身褐色,胸甲又厚又硬,好像古代的将军披着的盔甲那样。它的四肢比我的手指还要长,长满绒毛,爪子比母亲手上的梭子还要尖,比那些海鸟的脚爪还要有力。然而这只圆趾蟹对我非常不友好,我一不留意,它就会挣脱我,又快又狠地逃到前面去。渔网里有了两个巴掌大的洞。“那是一条三十斤重的鲟鱼咬破的。”母亲对我说,一根根针线在穿梭着。“看来,我们要避开这场暴风雨才成。”过一会,爷爷转过身子说。爷爷已经七十多岁,然而他还有着桅杆般硬朗的身体,钢叉般坚硬的骨头。

母亲将斗笠揭下来,望向前面。“是啊,看来这是一场非同小可的暴风雨。”她皱起眉头说。“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暴风雨的?”我接着问母亲,因为我忽地觉得天气怎么么会说变就变,如同春天那天。我刚说完,一阵潮湿的海风扑到身上,紧接着,传来了隆隆的雷叫声。圆趾蟹突然从我的手里溜下去,我赶快把它捉回来。圆趾蟹的脚爪把我抓得很痛,嘴巴在咬着我的手指,我知道它一定想再次挣脱逃跑掉,但是我偏偏不再让它有机会。“这是正常的。”母亲继续缝补起来说,“去年这个时候不就来了一场吗?难道你不记得吗?”海风同时吹乱了她的头发。

去年,我们的渔船还有几十米就要泊岸,暴风雨来了。我刚从船舱跑出去,一阵狂风将我打翻在地,紧接着,一个浪头扑上来,将我卷进海里。要不是爷爷及时将我救上来,我恐怕葬身鱼腹了。

我正在回忆着,母亲的斗笠滚落到船舱里。母亲于是叫我立即离开这里,她说:“风暴转眼来了,你快点到驾驶楼上去吧。”

我刚站起身子,爷爷对母亲说:“我们先将帆扯起来吧。”爷爷在解着最大那根桅杆上的绳索时,母亲收起针线,把梭子和胶线卷起来,藏到布袋里,然后跑过去将桅杆上的另一条绳索解下来。“我们怎样才能避开这场暴风雨?”母亲问爷爷。“到前面那个荒岛上去。”爷爷说。“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母亲又问。“那是最安全的。”爷爷答道。“老天爷真是无法捉摸啊!”母亲叹息起来。

父亲从驾驶楼急急忙忙跑下来。他一跑出船舱就对我嚷道:“不要再玩了,快到船舱去!”父亲说着跑到母亲身边,将桅杆上的风帆扯下来。圆趾蟹忽然挣脱掉钻到鱼网里,再从鱼网里钻出来,往船舷快速爬去。我马上把圆趾蟹抓回来,跑进船舱里。船舱里,姑姑正在把早上捕到的一小筐海鱼倒进水箱去。我们共有三只装鲜活鱼的大水箱,此时,已有两只水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活鱼。有绿鳍马面鲀和黄鳍马面鲀,有剑尖枪乌贼和短尾大眼鲷,还有鲐鱼、竹荚鱼和蓝圆鲹等等。鱼儿在水里上下翻动着,欢蹦乱跳着。

风帆如同巨形扇子一般鼓起了风,父亲说:“看来,黑老伯他们回去是明智的。”接着,他们又朝那根低得多也小得多的桅杆走去,再把那张小风帆扯起来。

风帆扯起来后,爷爷说:“风暴是从陆地过来的,它虽然凶悍,但它很快就会过去的。”爷爷说着走到母亲刚才补的渔网跟前,把渔网卷到一根竹筒上。这张渔网又宽又长,沉甸甸,还滴着水珠,还有很多苔藓和鱼鳞挂在网眼上。鱼鳞在淡黄色的阳光下烁烁发光。云霞姑姑接着从船舱跑到甲板上,与爷爷一起把渔网拉过来。“鱼都放进水箱去了吗?”爷爷边卷动着渔网边问姑姑。姑姑的头发随风飘逸着,像大海里的波浪那样。姑姑答道:“放好了,也盖好了。”姑姑的说话声立刻被海风吹得烟消云散。

风起来越大,风帆在呼呼直响。母亲叮嘱我不能到甲板上之后就往船尾跑去,她说她要把船尾的那面小风帆扯起来。这时,父亲还在船头上,他要把铁锚从海里绞上来,再把绞索绑牢在绞盘上。铁锚一离开水面,渔船就如同风车一般转动起来,螺旋桨发出着叽嘎叽嘎的响声。一团团乌云在我们眼前翻滚着,海浪滔天。不一会,雷声越来越近,还有一道道闪电落到海面上。闪电仿佛要将海面劈成一片片那样。

父亲把铁锚和绳索绞到上来后,他问了爷爷风暴就到了怎么办。“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得到前面的那个荒岛避一避去!”爷爷大声回答他。

父亲嚷道:“可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过那个荒岛啊?”“我们只有到那里去了。”爷爷补充说。“我不是说什么,我是怕那里藏有海盗。”父亲说。“那怕有豺狼虎豹,我们也得到那里去!”爷爷急促地说。

渔船在风浪的推动下发生了倾斜,我忽然跌了一跤。我一头撞在水箱上。我刚站起来,只见姑姑对父亲说:“不要哆嗦了,快掉头驶到那里去。不然,我们是顶不住那么凶猛的风暴的。”“听爷爷不会错,你还犹犹豫豫干什么?”接着,母亲从船尾跑过来说。父亲从来不敢顶撞母亲,他立即跑进船舱,噔噔噔地冲上驾驶楼。我将圆趾蟹掉到箩筐里,让它继续在箩筐里乱爬着。我跑到驾驶楼上。我很喜欢看父亲驾船的动作,如果他把船驾得像箭一般飞起来,我就会激动得拍起手掌来。我于是站在船舵旁边,抓住窗台。我从窗口往远方眺望着。父亲扭动着船舵,船慢腾腾地转动着身子。船头转过去时,站在父亲另一边的阿福问父亲:“刚才你父亲说什么来着?”“他说到前面的荒岛去!”父亲回答他,同时加大油门,突突的马达声震耳欲聋了。父亲继续扭动着船舵,将船头对准了荒岛。“有什么办法,我爹就是那个倔脾气!”父亲接着说。“不过,你父亲的判断往往是正确的,因为他有那么多年经验。依我看,这场暴风雨不会小,它是从西边来的,所以我想,如果到那荒岛上,就一定会躲过这场暴风雨,只是。。。。。。”阿福想了想说。“只是什么?”父亲问道。“我是怕那里藏有海盗。”阿福望着父亲说,“因为我听说过现在很多通缉逃到了荒岛里,他们已经做了海盗,他们会打死我们的。”“我也在担心这件事,我们不能招惹他们,可是——”渔船猛然咯登一下摇晃起来,好像船底碰着了一块石头,父亲不说话了。渔船又从一大片浪头冲了过去,阿福接着说:“你能不能去跟你父亲说说,我们往南边驶去,拐一个大弯再返回陆地,这样虽然耙些油,但是既可以避开那荒岛,又可以躲过这场风暴。”“其实我都是那样想,但是我爹犟得很,我说不动他,会挨他骂的!”父亲扯起嗓子说。“其实他是不想回去,他还想在这里打鱼,我是知道的。要不,你去跟他说吧。”渔船照旧朝着荒岛冲去,泡沫和浪花在船舷两边翻腾着。

阿福往楼下走去。这时候,渔网已经摆好在一只水箱面上,爷爷站在最高最大的桅杆旁边,他在屏气凝神地观察着暴风雨的动向。母亲和姑姑在船头祭拜着妈祖神像,她们将一支支高香插到神盒上,之后跪下去,对着妈祖神像祈祷起来。第三章避风岛

我跑下去时,姑姑已经祈祷完站在母亲旁边,她瞧着母亲将一张张冥府纸放到铁盘子里燃烧着。阿福在姑姑身边,他在瞧着姑姑的脸,瞧着她眼睛,瞧着她的粗辫子。过一会,阿福刚想开口说话,姑姑回过头来,她一甩辫子,瞧着他问道:“你不是说要跟我哥学驾船吗?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阿福那苍白的脸出奇涨红了,他摸着脸膛低下头来。“我。。。。。。”他吞吞吐吐地说。“这样一个大公子,用得着学驾打渔船吗?”母亲烧完冥府纸,瞧着局促不安的阿福笑着说。姑姑转过脸,她望向海面,母亲接着又笑着对姑姑说:“我看我们以后都用不着打鱼喽。”母亲说罢就往船舱走去,到厨房去了。姑姑听罢母亲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慌乱地挪动着脚步。姑姑往船舷走去。

我和阿福到了船舷旁边。阿福抓住栏杆瞧着姑姑说:“其实我下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的。我想叫你去跟你父亲说说,我们可不可以往南边去,这样会比往荒岛去安全得多。”

姑姑望着汹涌而来的乌云。“为什么?”她问道。“暴风雨是从西边来的,如果我们往南走,就从它侧边拐过去了,它是完全打不着我们的。若果我们到荒岛上,虽然能躲过它,但是荒岛里的海盗会劫持我们的。”阿福说。“你就确定荒岛上有海盗了?”姑姑说,同时搂紧我,辫子贴在我的脸上。

阿福的额头冒出冷汗来,他抹着汗水说:“那些杀人犯和毒犯通常会藏到那些荒岛上去,上个月的报纸里就有一则这样的新闻,有一个渔民一家人就被海盗杀死在荒岛里。。。。。。。”“那是胡说的,那样的新闻多的是。”姑姑忽然讥笑他说。“既然你这么害怕,你不如现在就跳到海去逃命去吧。。。。。。”“这。。。。。。”阿海扭动着身子说。“那你想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去跟我爹说的!”“阿霞。。。。。。”“要去你自己去!”姑姑发火了。

飓风越来越近了,铺天盖地的云层里电光雷鸣,一道道闪电落在浪头上。偶然,还有隆隆的雷声越过我们头顶,落在我们身边。波浪一层高过一层,如同一堵堵墙头扑到船上。那海浪声早就盖过风帆的习习声,盖过发动机的轰隆声。船头接二连三被抛起来,船尾又接二连三地翘到了半空。姑姑拉着我往船舱走去,阿福忽然惊叫一声离开栏杆,他一下子跌到甲板上,滑到了大桅杆下。紧接着,渔船又向海里倾斜,好像要翻到海里那样。阿福还来不及抱紧桅杆,他又如同溜冰似的往船边滑去。眼看阿福要落海里,姑姑飞快冲过去用身子挡住他。爷爷马上也奔跑过来。当时,阿福的皮鞋掉落到大海,被海浪冲走了。当我瞧着阿福那鼻肿脸歪的样子时,禁不住笑了起来。

暴雨噼呖啪啪下来了,雨点发疯地落在风帆上,落在桅杆和甲板上,眨眼之间就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雨帘。爷爷和姑姑连忙把阿福扶进船舱里,让他躺在小房间里的木板床上。阿福躺在床上又呕又吐,他的脸青了紫,紫了青,嘴唇发黑,眼睛暗淡无光。阿福呕吐完后,姑姑将垃圾桶端了出去,把脏物全部倒进大海里。姑姑回来时,爷爷已经把一碗滚热鱼头汤递给阿福,并劝他把这碗鱼头汤喝到肚子里。汤水随着渔船的颠簸翻腾着,时不时会溅到阿福的那件崭新的白衬衫上。

只见爷爷吹着碗里的热气对阿福说:“你晕船了,喝下这碗汤就没有事了。”

阿福咕噜咕噜地把汤水喝了下去。“我们真的要到荒岛上去吗?”阿福喝完汤水后问爷爷。“是呀。”爷爷答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阿福又问道。爷爷说:“我想没有,这是唯一的办法。”“比如我们往南走。”阿福撑起身子说。“不成。这么猛的暴风雨,走不出三海里,船就会翻的。”爷爷说着拿过空碗往驾驶楼走去。

爷爷走后,阿福又望向姑姑咕哝起来:“其实我们完全不用到那荒岛去的——你阿爹真顽固!”“不是顽固,那是经验!——经验,你懂不懂?”姑姑转过身说。“什么经验?是固执才真!早知我不到这里还好。”阿福赌气说。“又是你自己要来的!——谁强逼你来的?”姑姑说。

阿福躺下去,用被子蒙过头。“我。。。。。。我懒得跟你讲!”“我才懒得跟你讲!——自作多情!”姑姑说着拉着我到了驾驶楼上,父亲仍然目不转睛地驾着船舵,爷爷在他的身边指点着。这时,母亲坐在地板上剥着一大篮荷兰豆,姑姑接着过去帮忙。望上去,母亲似乎比爷爷还要镇定,在她眼里外面好像没有惊涛骇浪那样。是啊,母亲自小就在海边长大,在海上生活,她跟爷爷一样,已经对这样的大风大浪司空见惯。

我继续趴到窗口上。我透过一层层雨帘和那些眩目的浪花,见到了荒岛时而清晰地漂浮在波涛之中,时而又闪现在那黑不溜秋的云端里,时而又被雨水掩藏起来,仿佛它是海市蜃楼那样。我正在睁大眼睛寻找着荒岛的影子时,一条大白裟在离船头两百米的浪涛里猛然窜出水面,跃到了半空中。当这条大白鲨跃到半空中时,我见到了它那冷艳的肌肤,锯齿般牙齿,和它那翻白的大眼睛。顿时,我又惊又怕。我跑过去抱紧爷爷,爷爷于是摸着我的头说:“我们闯进鲨鱼的领域了。这里最多这种裼色的大白鲨,当然也有灰色的大白鲨。这种大白鲨很凶猛,有时会把渔船掀翻掉。它现在一定是在捕捉海豹才——它们时常在暴风雨中捕捉海豹。”“那么怎么办?”父亲问道。“不要管它!照直走!”爷爷说。

渔船驶近大白鲨跃出水面的地方,从那个地方轰轰隆隆冲过去。望着这片海水被渔船一口吞了下去,我松了一口气。母亲拿着荷兰豆到厨房去,姑姑走到我的身边来。“你似乎对这一片海域很熟悉,你到过那个荒岛吗?”姑姑问爷爷。“这是我们的传统渔场,我怎么会不到过呢?”爷爷点燃了一根香烟点燃说,“我以前用小木船打渔的时候就到过这里,那时候的渔船还是生产队的,我们最远时还到过荒岛背后那南威岛去。到那荒岛也就是两天一夜,然后就靠着荒岛撒网捕鱼。那时捕到的主要是剥皮鱼,还有龙虾、带鱼、鲭鱼和红衫鱼,还有尖枪乌贼和鲐鱼,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红皮鱿鱼。红皮鱿鱼肤色红艳,游在水里,见到的就是一大朵鲜花那样。那是这里特有的一种鱼。那时候,我们作业时离荒岛只有两三百米,起大风大浪时就驶进岛里去。岛上的棕榈、山茶、仙人掌、海芙蓉以及每一块岩石我都熟悉。”爷爷说完凝神沉思起来,烟雾从他的指缝间袅袅流着。

爷爷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那荒岛其实名叫避风岛,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在这里附近捕鱼、采药、避风和休息了。”

我们正聚精会是地听爷爷说着,父亲忽地大声问爷爷: “前面有一块大礁石,我们是不是驶到礁石后面去?”我立即抬起头朝前望,果然,一块大礁石如同石壁一般屹立在我们面前,浪涛不断地冲击着。礁石前面就是避风岛,我们的渔船已经驶近避风岛了。爷爷于是指着前边对父亲说:“我们得从礁石旁边绕过去,绕到避风岛的对面去,避风岛对面才有停靠的航道。”

渔船刚刚绕过那块礁石,阿福奔跑上来,他叫道:“你们看,后面有海盗船追过来了!”

我和姑姑往背后的小窗口跑去。透过玻璃,在一团团乌云之下,在那肆无忌惮的暴风雨里,在一道道闪电当中,果然有一艘大帆船朝我们驶来。我们盯着那艘大帆船有一分多钟,姑姑说:“真是大惊小怪,海盗船是那样的吗?那是一艘打渔船!”

阿福将鼻尖贴到玻璃上。“不可能吧?”他瞪大眼睛说道。“海盗船一定有枪有炮,它是没有风帆的,我看是是过往的商船。”母亲随后走过来说。“管它里是什么船,我们到避风岛里再说!”爷爷走过来瞧瞧窗外说。第四章海盗船

渔船继续向避风岛的驶去,到了南端便拐进一条五十来米宽、两百多米长的航道里。航道两边礁石林立,波浪翻腾着不停歇地扑到那些嶙峋怪异的礁石上。暴雨依然在倾盆而下,还有一股股大水在礁石之间喷薄欲出,如同无数的潜龙在喷水那样。

渔船一进入航道,爷爷就叫父亲沿着航道中间开去,往岸边驶去。这时,雷声隆隆,一道道闪电把避风岛的棕榈树照得雪亮,将那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岩石照得擦白。避风岛上的棕榈树叶很多被打得翻转过来,像一把长长的芭蕉扇那样翻转了过来。可是,纵使棕榈树叶翻转过来,但它依然非常像一把把长长的芭蕉扇。

船驶近航道的尽头,在靠近岸边还有四五米的地方停下来。到了这里,我突然仿佛见到家里的港湾那样高兴起来,我立即跑到甲板上。这时,尽管大雨还在毫不留情地打下来,但是,渔船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激烈地左摇右摆了,也没有刚才那般颠颠簸簸了。

我瞧着这座又美丽又神秘的避风岛,早就将阿福所说的海盗的事抛到海底里去了。我多么希望立即跑到避风岛去,站在那高高的巅峰上,朝大海往家乡眺望。与此同时,我又多少想到避风岛上寻找海鸟蛋和野山鸡。我记得爷爷曾对我说过,岛上还有很多野生的鹧鸪鸟和野兔子,但是它们很狡猾很敏锐,容不得你走近它们,它们就会蓦地逃跑掉。

我还在浮想联翩着,爷爷披着雨衣来到我身边。爷爷将一件雨衣披到我身上,然后将铁锚放到水里去,之后又走到那条最大的桅杆前面,把风帆的绳索逐条解开。过一会,姑姑和母亲戴着斗笠从船舱里出来,她们与爷爷一起把那面风帆降下去。渔船稳定之后,姑姑和母亲到厨房里做饭去,爷爷回到驾驶卷起旱烟来。

阿福和父亲在船头上闲聊着。我跑到爷爷身边,我伏到爷爷的膝盖上。我嚷着要爷爷继续讲他从前在这里捕鱼的故事。爷爷给我讲着那些捕鱼的故事时,一阵阵海涛声从窗口传进来,两只海鸟在窗前飞翔着。爷爷讲完捕鱼的故事,我问爷爷:“你估计有海盗藏在岛上吗?”“我看没有,他们怎么会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岛上?”“你在这里遇到过海盗吗?”我接着问。“遇到过。”爷爷说,“但是我们不怕他们,他们总是被我们打跑了。”“你们是怎样打败他们的?”“那些海盗看上去貌似穷凶极恶,但是他们不是铁板一块的。。。。。。”

姑姑和母亲走上来,姑姑端着一大盘还冒着青烟的菜肴,母亲捧着一大盘鱼汤。“不要说了,我们饭吧。”母亲将鱼放到吃饭桌上说。爷爷于是不再讲了。这时候,暴风雨仿佛累倒一般停歇了,天空渐渐地暗黑下来。爷爷将墙壁上的马灯拿下来。马灯已经很旧,托盘上的油漆早已掉光,玻璃有了一条细小的裂纹。然而它仍然没有漏油也不会漏气,点燃后仍然像电灯那样。马灯将整个驾驶楼照得亮堂堂。

我们吃的是竹荚鱼煮荷兰豆,鲐鱼煮马铃薯,还有一大碗黄澄澄的高脊管鞭虾。这时,我虽然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爷爷,但见到爷爷仿佛饿坏了,他吃得狼吞虎咽,于是就住了口。爷爷的食量很大,他比我和母亲加起来吃得还要多。他吃了三大碗米饭和一大碗鱼汤,还要吃两大条鲐鱼和竹荚鱼。但是,阿福只吃了半碗饭和半碗汤就说饱了。他说他没有胃口,已经吃不下去了。我们知道他在赌气,于是都懒得理他。

吃过晚饭,我困倦了,我习惯一吃饱就窘得睁不开眼睛来。我落到楼下的小房间里睡觉去。我每晚都跟母亲和姑姑是睡那个小房间里,爷爷、父亲和阿福他们睡在驾驶楼上。爷爷和父亲一般都是轮流睡。爷爷睡觉时,父亲观察海里的情况。父亲睡觉时,爷爷就接替他。他们如果发现异常情况,比如出现飓风和或者有鲸鱼袭击,就会弄醒我们,或者驾船离开那危险的地方。但是,这么年来,爷爷和父亲从来都没有弄醒过我,或者我以前还不懂事,又或者我记不清楚了吧。

在睡觉之前我忽地又想起了海盗的事情,我于是把那支玩具冲锋枪紧抱在怀里。这支玩具冲锋枪是爷爷买给我的,枪里装有五十粒胶弹。这种56式冲锋枪据说是我国50年代初根据前苏联AK-47突击步枪设计和制造的一种冲锋枪,国外称它56式突击步枪。我对这支冲锋枪视若珍宝,爱不释手。

我很喜欢看打击日本侵略者的电视剧,不过,家里的电视全是这类战争片,我也没有选择。日本鬼子常常将老百姓绑到柱子里,用剌刀把他们捅死,或者将他们活埋。每当看到这些凶残的场面时,我就恨不得立刻成为一名八路军战士,抓起真正的56式冲锋枪把那些日本鬼子一扫而光。我还时常跟朋友玩打击日本鬼子的游戏。在做这些游戏时,我从来都不会扮成日本鬼子,也不会装成那些老打败仗的国民党官兵。我不是在装成八路军就是扮成游击队。

由于日本鬼子除了残暴和失去人性之外,他们还经常愚蠢到连猪狗都不如。他们往往会将地雷当作牛屎一脚踩下去,又会往我们的埋伏圈里横冲直撞。他们时常会被老鼠吓得魂胆破裂,战败时,他们又会将刀子捅破自己的肚子或者把自己的眼睛挖掉,要不就是跳到大海里给鲨鱼吃掉。所以,在每一场战斗中我总是大获全胜,把日本鬼子打得掉盔弃甲尸横遍野。那天晚上,我梦见了这些战斗,梦见了朝我进攻的日本鬼子。我曾好几次在被窝里大喊大叫,还有好几次从床上爬起来,对着房外射出一排排子弹,射得挂在对面那只斗笠啪啪直响,把姑姑和母亲惊醒了。

我最后一次梦见的是,一个日本鬼子举着大剌刀朝我扑来,我于是端起冲锋枪对着他射出最后那排子弹。这时候,天蒙蒙发亮,我顿时发觉母亲不在床上,姑姑也没有睡在我身边。楼上传来她们的话话声,我赶忙奔跑上去。驾驶楼上撒满稀薄的晨光,爷爷、父亲和阿福坐在吃饭桌旁边,母亲和姑姑坐在那张临时架床上。他们神色紧张,面色仓惶,似乎在商量着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阿福还时不时朝驾驶楼后面那小窗口张望起来,眼光像小偷的那样。我来到母亲了身边,母亲把我搂进怀里。我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海盗来了?”“是海盗,真有海盗来了。”母亲说。“海盗?——海盗在那里?”我惊叫起来。“那么大声干什么?海盗船就在我们后面。”阿福指了指窗外说。

爷爷曾对我们说过有关索马里海盗的故事。他说他们都是亡命之徒,跟那些以前日本侵略者一样,凶恶残暴。他们不但会抢劫钱财,还会劫持人质,索取赎金,甚至还会强奸女人,杀害人质。他们是不但有刀有枪,还有炸弹,跟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土匪没有区别。我于是爬到小窗口上朝那艘海盗船望去。这时,天边出现了鱼肚白,海面上泛着白光,很多海鸟在波浪上空翻飞着。

从越来越发亮的晨光里,我看清了那艘海盗船。那是一艘比我们渔船大两倍又长两倍的海盗船,它打横停在我们后面一百来米的航道上,挡住了我们的退路。它就是昨天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艘大铁帆船,姑姑却以为它是一艘大型打渔船,母亲却以为它是一艘过往的商船。海盗船的船头很高,比大货船的还要高。三条又臂膊大的铁链斜斜地探到水里去,海盗船牢牢地固定在海面上。船舷两边密密地挂着一大排汽车轮胎。看来这些海盗比我想像的还要精明,还要可怕。有了这批轮胎保护着,如果别的船要撞伤它就不会很容易了。

这时,还没有一个海盗出现在我眼前,甲板没有海盗,船舷没有海盗,船顶也没有海盗。海盗船黑灯瞎火,仿死去一般沉寂。浪潮在海盗船下涌动着,发出着坟墓里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听着这些声音,我又惊又怕,俨如见到了日本鬼子那样。叫我更感到骇怕的还有,海盗船上所挂的每一面旗子上,都画着一颗青面獠牙的骷髅头,这些骷髅头好像随时会扑过来把我们一口吃掉。这些骷髅头明明白白告诉我,它就是一条专门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海盗船!第五章海盗

听见父亲说话,我回过头来。只见父亲吸着香烟,蹙着额头地说:“海盗还在睡觉,如果他们醒过来,也许就会向我们发难了。”

爷爷这时也在抽着香烟,父亲说罢,他就将烟头掉到旁边那只玻璃烟盔缸里去。烟盔缸堆满了烟灰和烟头, 有的烟头还在冒着烟,有的烟头被烟灰覆盖着。

从烟盔缸里的烟头里可以看出,爷爷和父亲现在都很苦恼。眨眼间,爷爷又把一根香烟点燃了。他接着吸了一口烟说道:“看来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跟他们较量一番了。”说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爷爷的脸颊上皱纹显得更深了,仿佛一条条半明半暗的沟壑那样。“他们有刀有枪,甚至还有炸弹,我们能打得过他们吗?”父亲接着凝重地问道。“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打?”“是啊,我们怎么打不过他们?”阿福立即站起身说道,“不如我们跟他们谈判吧。如果他们要鱼,我们就给鱼,如果他们要钱,我们就给钱,如果他们要渔船,我们就把船给他们。。。。。。不然的话,我们只有送死的呀。”

姑姑扫了一眼着阿福。“如果他们要你的命,你给他们吗?”她说道。“我想我们什么都给了,他们是不会杀我们的。。。。。他们是海盗,海盗是专门抢财物的。”阿福说着溜回到窗口前面。“很难讲,”母亲说。“海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听说索马里海盗不但抢财劫物,还会杀人的。”她说着把我拉了过去。母亲紧搂着我时,我感到她的手在颤抖着,她的心窝在狂跳着。我知道母亲在担心着我。那时,我的心也在卟卟乱跳,仿佛有锺子在里面猛敲猛打那样。我发现我也在担心着母亲。“那么这样好不好?我们将船停在这里,我们躲到荒岛上去,海盗走后,我们再下来。”阿福说。“他们不把船一把火烧毁才怪。”姑姑说。“烧毁再可以买一艘好了。”阿福说。“我们可没有你那么有钱。”姑姑答道。“你们两个真是狗跟猫,硬是凑不到一块。”母亲的脸色陡地严肃起来,她说道,“你们都不要再吵了,听听爷爷怎么说吧。”

爷爷望着父亲。“我们还有多少汽油?”他问道。

父亲想了一下说道:“昨晚倒了一些到马灯,还有大半罐吧。”“啤酒瓶呢?”“全部放在床底下,有二十来只。”“把啤酒瓶都拿出来,装满汽油吧。”爷爷将烟头掉到烟灰缸里,说道。

父亲满脸狐疑。“装满汽油?在啤酒瓶装汽油干什么?”他问道。“对,装满汽油,制成汽油弹。”爷爷说。“汽油弹?——你会制汽油弹?”姑姑说。“制汽油弹不难,我小时候跟你公公学过。那时我们没有枪,就只能用自制的汽油弹去对付海盗。”爷爷接着望着我们,之后又补充说,“我以前经常用汽油弹河里炸鱼,效果也不错,通常有大量的鱼儿被炸死。”

父亲去拿啤酒瓶和汽油时,爷爷继续说:“我以前曾遇到过三次海盗,一次是索马里海盗,一次是菲律宾海盗,还有一次好像是什么马皮亚海盗,但是三次他们都被我们用汽油弹打退了。”

爷爷正说着,父亲提着一大罐汽油上来。那罐油至少还有四五十斤。父亲放下汽油又跑下去,将一大袋啤酒瓶背上来。听到爷爷说汽油弹能够打退海盗,我的心才没有跳得那么厉害。于是,在父亲将汽油倒进啤酒瓶里时,我上前抓住了啤酒瓶,不让它倾倒,让每一滴汽油都流进瓶子里。我此时感觉到每一滴汽油就是一颗子弹,每一瓶汽油就是一枚手雷弹。啤酒瓶装满汽油之后,爷爷就用一块布塞住瓶口,并将一条小布片留在外面。

小布片没有蘸上汽油,但是汽油立即就把它渗透了,散发出浓浓的气油味。不一会,爷爷又将一块破布塞到另一只啤酒瓶里,他告诉我,如果点燃这条小布片,小布片就会引燃瓶口里塞着的布,火焰接触到汽油,汽油瓶就会爆炸,这就是汽油弹。爷爷跟着又说,虽然这些汽油弹没有手榴弹的威那么大威力,但是如果被它炸中,也会炸伤甚至炸死的。

所有的啤酒瓶都制成汽油弹后,爷爷望了望地上那一排汽油弹,见到罐子里还有不少汽油,就叫父亲到厨房把那五只酸醋瓶和三花酒瓶拿上来,把酸醋和三花酒倒到海里去,再装满汽油,又制成了同样的汽油弹。汽油弹全部制好后,爷爷又将两把鱼叉从船舱里提上来。这两把鱼叉非常锋利,爷爷说,这是他专门叫城里有名的铁匠锻打的,他还用这两把鱼叉插死过一条一百多斤重的大鲨鱼呢。

爷爷将一把鱼叉给了父亲,另一把鱼叉给了母亲。随后,爷爷又到厨房里那把剔骨刀拿上来交给阿福。阿福不敢拿这么尖利的剔骨刀,姑姑就把它拿了过去。爷爷说,万一海盗扑近来,我们就用这些鱼叉和剔骨刀跟他们搏斗。爷爷见到阿福不愿要那把剔骨刀,他连一把水果刀都不敢拿,就没有再勉强他。爷爷接着拿出了一只打火机,试着擦着火,然后再放回袋子里。爷爷没有给我刀叉器具,他也不想我拿任何锋利的器具,我只好在那支玩具冲锋枪里塞满了胶弹。“你跟你母亲到到船舱里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爷爷随后对我说,接着又对姑姑说,“你也下去吧,跟你嫂子一起吧。”但是,我们这时都没有离开驾驶楼,不想离开爷爷,我们都想跟爷爷一起并肩作战。刹时间,一股肃杀的气息笼罩住了整个驾驶楼。

太阳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那万丈光芒由远而近,仿佛一团团焰火朝我们走来。昨天那场暴风雨仿佛把整个海洋重新冲洗了一遍,显得特别清净,也特别静谧优雅。我看着这浩瀚大海,听着波涛那呢喃的窃窃私语声,望着那些展翅高飞的海鸟,渐渐地,我竟然忘掉了海盗,忘掉了那艘海盗船,也忘掉了海盗们正在虎视眈眈的威胁。我接着又放眼到那近在咫尺的避风岛上。

避风岛仿佛披上了一件崭新的绿装,满眼都是翠绿色花草树木,还有藤萝藤蔓。岛上的棕榈树,山茶花,仙人掌和海芙蓉,它们如同梳洗过那样,特别翠绿,特别清新。当然,特别吸引我的还是那些琵鹭和海鸟,它们三三两两站在棕榈树上或者突出的岩石上。

那些琵鹭一律都是脸黑、脚黑和嘴黑,只有身上的羽毛大体上都是白色。它们在飞行时,姿态非常平缓,特别优美,如同飞鹰在空中展翅滑翔。它们的长颈和腿脚伸得笔直,它们又十分有节奏和缓慢地张驰着宽大的翅膀。它们有时会从山上飞到海边,伸开秀腿在沙砾上漫步,有时又会把那长长的嘴缘伸到水里,叼到一条小鱼或者一条小虾之后又悠悠然飞回去,停在原来的地方,停在棕榈树上,或者停在岩石上,再悠悠然地望着海面,望着这冉冉升起的太阳,没有半点烦恼,没有没点忧伤。

爷爷不一会走到过来告诉我,那些都是从北方飞到这里来的黑琵鹭,它是一种濒危的珍稀候鸟,这种候鸟在冬天的时候会更多,密密麻麻停满整个海岛。这些黑琵鹭往往在这里产蛋,也在这里过冬,到春天时就会飞回北方去。

爷爷接下来又对我讲起那些海鸟的特征,他说海鸟跟黑琵鹭一样会在这里产蛋。爷爷正说着,背后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嚷叫声,我立刻回过神来。父亲一直在背后那小窗口里察看着海盗船,只见他慌失失地跑过来对爷爷说:“海盗在朝我们喊话了。”我们马上跑到背后去。倦缩在被子里的阿福忽然触电般从床上翻起来,他跑到我们身边,将眼睛和鼻尖一齐抵到窗口上。那时,母亲和姑姑在厨房里煮着米粥和竹荚鱼,不到一刻钟,她们也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母亲把切菜刀攥在手上,姑姑抓着那把剔骨刀。

果然,一个海盗站在海盗船的桅杆下,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咕噜咕噜地朝我们喊话。海盗身上斜斜挂着一长排子弹,从脖子一直挂到腰肢,如同一条长长的链子那样。他还端着一支带着刺刀自动步枪。这支自动步枪已经上了膛,一根手指头扣在板机上。海盗戴着一顶黄褐色的鸭舌帽,鸭舌帽看上去很污脏,皱巴巴,帽头又翘得老高,非常像猎人们打猎时戴的狩猎帽。他的左眼许是瞎了,一块黑胶蒙在眼睛上。海盗的样子不像我们中国人,也不像是非洲人和欧人。他的鼻子又大又扁,鼻孔朝天,像黑猩猩的鼻子。他的身体滚圆得像一头狗熊,也黑得像狗熊那样。他披着一件茄克背心,踏着高桶牛皮靴,腰间还插有一把小尖刀。

这海盗看上去非常凶恶,又十分嚣张。爷爷对我们说,这个家伙也许是索马里海盗,要不就是马皮亚海盗。

海盗嚷叫了一两分钟之后,见我们没有露脸,更没有出去跟他说话,就突然朝天“怦”地开了一枪。刹时,一缕缕硝烟从黑洞洞的枪口里冒出来,一只海鸟惊叫了一声,仓惶向避风岛逃去。海盗望着这只海鸟,接着又朝另一只海鸟扣动了板机,再得意地瞧着这只海鸟中弹时的样子。当这只海鸟忽然跌落到海面上时,他就呲牙裂嘴地狂笑起来,笑得泪花横飞。他笑起来时,嘴巴张得老大,像蟒蛇的嘴巴一样。

听着海盗那嘎嘎的狂笑声,我顿时怕得浑身哆嗦,毛骨悚然。海盗笑了一会后,他又伸出一只满毛的大手指着我们,又继续大喊大叫起来。很明显,这家伙是在威吓威逼我们,要我们跟他谈判或者举手投降。海盗嚷着叫着,见到我们还没有动静,又举起自动步枪,拉开枪栓,枪口慢慢朝我们移过来。我于是惊厥地缩下身子,钻到爷爷的腋窝下。我捂起耳朵又闭上了眼睛。枪声响了。我惊魂未定,枪声又响了。老花猫正蹲在我脚下,它蓦地跳起来,逃到楼下去。我扑到爷爷怀里。爷爷对我说,不用怕,子弹只是把我们的尾灯打烂了。母亲望着我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间焦燥起来,她的脸变得又青又白。母亲把那把切菜刀扬了扬,她说她要到船尾大骂一顿那个海盗,而她刚拉开脚步,姑姑和父亲就一把将她抱住。“海盗会打死你的!”父亲嚷道。“海盗会朝你开枪的!”姑姑哭泣起来说。“但这家伙还会向我们开枪的呀!”母亲叫道。

我扯着母亲大哭起来,爷爷接着说:“我们现在都不能冲动,再看看这家伙怎么样。我们不能盲目暴露自己,更不能暴露我们的实力。”停顿了一下,爷爷又说,“不过,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了,我们得把这些汽油弹搬下去,搬到厨房去,如果他们向我们进攻,我们就用这些汽油弹去招呼他们。”说完,爷爷把两瓶汽油弹提到手上,放到怀时,又把一只抓到手上手走下楼梯。跟着,父亲、姑姑和母亲也陆续抱起汽油弹。

阿福见到爷爷又空着手上到来,他搔了搔后脑也抓起两瓶汽油弹。阿福许是被刚才那两声枪响吓得昏头昏脑了,又或者他被海盗的大喊大叫声吓破胆了,在走下楼梯时,只见他的双腿不断地哆嗦着,像筛米一般抖动着,到了梯梯中间时,他竟然一脚踩空,身子一歪像倒栽了下去。结果,汽油弹摔碎掉,他的身上、头上和嘴里尽是汽油,耳朵也被碎玻璃割出了鲜血。爷爷见阿福被摔得晕头转向,就叫他到楼上休息,再也不用他去搬汽油弹。

搬完汽油弹,汽油弹摆放在厨房的角落里,大家又集中在驾驶楼上。这时,已经不止一个海盗出现在海盗船上,也不只是那个单眼海盗端着自动步枪对我们大喊大叫,海盗船上又多了三个同样打扮、同样肤色的海盗。

四个海盗嚷叫了一分来钟后,单眼海盗又朝我们连续放了四五枪,把我们渔船的另一只尾灯打烂掉,又把我们挂在桅杆上的斗笠打破掉。枪声过后,那几个海盗瞪大眼睛瞧了瞧,发现我们还是不肯露面,就凑到一起,像四头野猪那样拱在一起,说了一会儿只有他们才能听得懂的鬼怪话,然后陆续走回船舱里。

过了一分钟,他们又奔跑出来,朝船舷旁边跑去。我起先以为海盗要把铁锚拉起来,然后将海盗船开过来撞沉撞毁我们。海盗船那么大那么坚硬,如果它要撞沉撞破我们是很容易的,如同一头牛撞倒一头羊

那样不费吹灰之力。这时,阿福的推测跟我的一样,因为海盗们刚刚弯下腰,他就跑下驾驶楼,接着又跑到船头,准备跳下海里逃命去。

然而,我正在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几个海盗将一只橡皮艇抬起来,然后放到船底下,放到海里去,再一个个爬落到那只橡皮艇上。海盗们伏下去端起枪来后,单眼海盗抄起一把木浆划起水来。海盗们正式向我们进攻了!刹那间,我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神经紧张得就快要断掉。我摸了一下心窝,里面仿佛有很多圆趾蟹在胡乱爬着。我估计我的心七天七夜都会这样狂跳不止。第六章母亲中弹

橡皮艇还有二三十米靠近我们,爷爷于是从厨房走了出去,他抓住一枚汽油弹站在船尾的桅杆下,眼睛紧紧盯着那几个海盗。想不到爷爷会这样胆大妄为,我们都为他捏着一把汗。海盗们突然瞥见爷爷,顿时也目瞪口呆。只见那个单眼海盗轻轻呼叫一声,接着放下木浆,拔开眼前那个呆着不动的海盗,从那个海盗身边跑到船头。接着,他擤了擤那又大又扁的鼻子,拧歪鸭舌帽,端着自动步枪朝爷爷喊起话来。我在门缝里盯着这些海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我们听不懂单

眼海盗在说什么,我们只好从海盗的举手投足里揣摩他的意思。

单眼海盗还真是有点好笑,他说活眼睛瞪着爷爷,一只手拍打着自己大嘴巴,拍了十多下嘴巴后又拍自己的大肚皮,他边拍着肚皮时还边吞咽着唾沫,吞着唾沫时,他还会把脖颈有多长伸多长,好像鹅鸭吞食那样,我仿佛听到他那黑古隆冬的喉咙里那咕噜噜的响声。望着单眼海盗边拍肚皮边吞咽的样子,我估计这家伙是对爷爷说,他现在肚饿了,要我们给他吃的东西。爷爷于是双眼眯缝着,腾也一只手来摆了摆,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们帮不了你,我们也没有东西给你们,也不可能给你们东西,希望你们不要靠近我们,不要为难我们,更不要打扰我们。

爷爷摆着手时,单眼海盗又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枚银元,抛到半空,最后把这枚银元用手指铗着举到眼前,把爷爷的眼光吸引到这枚银元上来。我于是又猜测,他一定是向爷爷索取钱财。爷爷接着又摆摆手,跟着又指了指自己那只什么都没有的空布袋。爷爷显然是对这个单眼海盗说,我们都穷得响叮当,那有钱给你们?你们还是赶快离开我们吧。这时,其他三个海盗见到爷爷两次都拒绝他们,顿时气愤得呱呱直叫。他们马上拉开枪栓,一齐把枪口瞄准爷爷的胸膛。母亲于是呼喊爷爷回来。但是,爷爷仍然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尽管我和姑姑以及父亲也在喊他。

我正在喊着爷爷,单眼海盗忽然拉开那几个准备开枪的同伙,又对爷爷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说完后一把将那个最肥最矮的海盗拉到身边。这时,我蓦然发现,那个又肥又矮的海盗既没有髭须,又没有喉结,脸蛋光溜溜,黑得发亮,是一个彪悍的女海盗。女海盗的茄克衫敞开着,两个吊桶般的乳房吊在胸前。单眼海盗接着把女海盗的茄克衫一下子揭掉,抓一把她乳房,好像在抓一把泥沙似的,然后又拧了一下她的脸皮,好像在拧起一块猪皮那样,那个女海盗踹了一脚,又擂了他一拳之后,他吃吃大笑起来。他笑过一会儿,又对着爷爷叫嚷起来。显然,这家伙是问我们船上有没有女人,要爷爷把母亲和姑姑交给他。但是,爷爷仍然很镇静地对这个海盗摆着手,用手势回答他,我们船上没有女人,叫他们尽快离去。但是这一回,单眼海盗却被爷爷这种不合作态度彻底激怒了,他突然推开那个女海盗,枪口对准爷爷,要在父亲的胸膛里射出一个窟窿来。可是那邪恶的子弹还没有从枪膛射出来,爷爷就将手上那枚汽油弹点燃,用尽全力地掷了过去。

这真是一枚颇有威力的汽油弹!我猛然觉得它比一枚手榴弹还有杀伤力和爆炸力。只见汽油弹带着火从爷爷的手上呼啸而去,我来不及眨眼,汽油弹就落在单眼海盗的脖子上,接着从他的脖子上滚落到他脚下,在橡皮船里“嘣”地炸开了。眨眼间,橡皮船里响起了汽球爆炸般的声音,同时腾然升起一团火光和一阵烟雾,把这个单眼海盗炸得弹跳起来。单眼海盗接着全身倒了下去,趴在船头上。他脖子里流着鲜血,鸭舌帽掉到海里,自动步枪撒到水里。他的鼻子和嘴巴歪扭着,眼睛翻着,好像将要死去的大肥猪一般。那时,我估计他的大腿也被炸伤或者烧伤了,不一会,只见他爬起来,抱住大腿哗哗大叫,叫着叫着,突然 “穹隆”一声翻下橡皮艇,拚死拚活往海盗船游去。十来分钟后,他游到海盗船边,两个海盗把他拖了上去,像拖一头猪一般拖到甲板上,再把他抬进船舱里。

其余那三个海盗顿时慌成一团,那个女海盗惊得搂住身边那个男海盗,另一个男海盗惊得差点儿要跳到海里去,但是他们乱了不到一分钟,就都趴了下去,瞄准爷爷射出一排排子弹。爷爷飞快地跑进厨房去,躲在厨房那扇后门旁边。接着,我们退到船舱里去,躲进房间里,从门缝里窥望。这时,子弹不断地落在桅杆上,有的从厨房窗口射进来,把我们的铁锅打穿,把我们的碗碗碟碟打烂打破。

一颗颗呼啸而来的子弹,发出着骇人的叫声,吓得我的老花猫在那三只水箱之间上窜下跳,嘶嘶地叫着。过一会,枪声还在嘣嘣地响着,爷爷叫父亲把楼上那张吃饭的四方桌搬下来。吃饭桌中间铺有一块大理石,子弹根本穿不透它。爷爷接着用这张桌子挡着身体,又来到船尾那根小桅杆下。子弹像雨点般落在桌面上,噼啪直响,大理石却毫无损伤。爷爷稳定一下情绪后,又把一枚汽油弹掷出去。这枚汽油弹还没有落到海盗们头上,落到那橡皮艇上,爷爷又把另一枚扔过去。

刹那间,第一枚汽油弹落在橡皮艇上,在那个女海盗身边炸开,炸得她满面流血,炸得她的乳房在流血。女海盗嚎叫一声,跌落到海里。第二枚汽油弹爷爷用力过猛,从海盗们的头上飞驰而过,在海里炸响,溅起一窜水花。

接下来,爷爷又飞连连扔出两枚汽油弹,然而爷爷许是没有瞄准的原因,两枚都没有扔中橡皮艇,没有扔中那两个海盗。一枚落在橡皮艇的旁边,另一枚落在橡皮艇的另一边。只见那两个海盗继续朝爷爷开枪,子弹把大理石板打得啪啪直响,粉末横飞。

这时,女海盗已经逃到海盗船边,两个男海盗又把她拖到甲板上。两个男海盗抬着她走时,她的茄克衫掉了,他们好像在抬着一头刮光毛的黑母猪那样。女海盗逃跑后,其余两个海盗朝爷爷继续开枪。两个海盗开了一会儿枪,见爷爷没有露头,又没有把汽油弹扔过来,就头碰头、耳碰耳、鼻子碰鼻子商量了一下。

他们咬了一阵耳朵之后,一个海盗便叫另一个海盗继续射击,他就抄起木浆一下一下地划起水来。眼看敌人离我们还有十来米,爷爷急了,他又扬起手把一枚汽油弹扔出去。然而,当他瞧见汽油弹依然在海里炸响,对他们没有构成半点威胁,橡皮艇依然摇摇晃晃地过来时,他马上又把身边那枚汽油弹抓起来,不顾一切地扔过去。但是,这一回,汽油弹还是没有打中橡皮艇,更没有扔到那两个海盗的头上,而扔到橡皮艇的背后去。

爷爷更急了,他立即又想把一枚汽油弹掷过去,但是,一瞧身边,汽油弹掷完了。爷爷惶惶地朝我们瞧着。

正在这时,母亲把我推到姑姑怀里,将手上的切菜刀掉到床上,一个箭步冲出船舱,冲进厨房,把两枚汽油弹抛给爷爷,之后又把另一枚汽油弹抓到手上,一点燃冲出去,好像疯子一般冲出去。母亲一冲到爷爷身边,就将汽油弹朝着海盗扔去。当时,真是险象环生,触目惊心,当母亲将那两枚汽油弹抛给爷爷时,就有一颗子弹在她耳边一擦而过。当母亲又抓起另一枚汽油弹时,又有一颗子弹从她头上飞过。当母亲抓起一枚汽油弹冲出去,她一挺胸把汽油弹掷出去时,那个海盗又扣动了板机。刹那间,子弹嗖地射进母亲的臂膀里。

当时,母亲投掷那枚汽油弹时,她似乎用尽了力气,只见她甩出去的膀子就如同将一把钢叉朝一头大白鲨插去那样,尽管海盗的子弹射进了她的右臂,那枚汽油弹还是冲上半空,再在空中落下去,落在橡皮艇上,在这两个海盗之间炸开了。紧跟着,爷爷又把母亲给他的那两瓶汽油弹掷了过去,汽油弹接连落到橡皮艇上。于是,这两个海盗便一个接一个丢掉木浆和自动步枪,跳进海里,又一个接一个往海盗船逃命。

那两个海盗还没有爬到海盗船上,橡皮艇就突然燃起火焰,冒出了黑烟,接着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猛,浓烟滚滚。橡皮胶燃烧起来的气味随着海风向我们滚滚而来,薰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我打起了喷嚏,阿福在抹起了眼泪。爷爷咳嗽着,姑姑和父亲捂着鼻子。

我无意中吸入一口这种气味,害得眼泪哗啦啦直流,呛得仿佛要晕死过去。爷爷于是把厨房门关牢,把浓烟和气味挡在门外。当母亲和爷爷从厨房走进来时,只见橡皮艇剩下一片火光,一两分钟之后,就剩下一摊炭灰和烟尘,一股浪头扑来,海水就把这些炭灰和残渣冲得荡然无存,好像从来没有过橡皮艇那样。

见到母亲的臂膊中弹,姑姑赶快把母亲扶进房间去。母亲坐在床上,她的手臂流着鲜血,鲜血把她的肩膀都染红了。父亲在母亲臂膀缠上一块毛巾,让鲜血不再从她的伤口里流出来,再将伤口上的衣服撕开,用另一块毛巾把伤口上的血污轻轻擦干净。我望着母亲铁青的脸,伏到母亲的怀里哭泣起来。

姑姑站在母亲的前面,她泪流满面。阿福站在姑姑身边,瞧着母亲的伤口,好像是他中弹那样,身子像树叶一般簌簌直抖。爷爷把一小瓶云南白药从驾驶楼上拿下来。我们的船上不但准备有这种止血止伤药,还有驱风油、云香精等一些治伤风感冒和治蚊叮虫咬的常用药,这些药都摆放在那只小木箱里。爷爷拧掉那瓶云南白药的胶塞,观察了一会母亲的伤口之后说:“我看子弹得尽快取出来,不然,伤口一化脓就不好办了。”“我想也是这样,云南白药只能止血,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你会取子弹吗?”父亲问爷爷。

爷爷皱起眉头说:“子弹取出来并不难,但是我们没有麻药,会很痛的。”“要不我们马上返航吧。”父亲说,“从海盗船旁边冲过去!——海盗船旁边还有四五米空隙,我们完全能够冲得过去。”“那不成!”阿福立即大叫起来,“海盗朝我们扔下两枚炸弹,我们就全都完了!”

爷爷想了想后问父亲:“我们还有多少瓶汽油弹?”“十五六枚吧。”父亲说。“那么这样。”爷爷转过身说,“等一会我和你驾船从那里冲过去。”说罢又把目光落在姑姑脸上,对姑姑说,“你现在带上欢庆、阿福和你嫂嫂到避风岛上去,翻过避风岛对面,我们冲出去后,就到那里接你们。”

姑姑 “嗯”了一声后,把我从母亲的怀里拉过来,然后扶起母亲。

这时,阿福已经跑到了船头,脱掉衬衫,卷起裤脚,准备跳下水去。可是,姑姑搀着母亲下床时,母亲突然望着爷爷和父亲说:“那样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先把那子弹先取出来吧。”

父亲吃惊地盯着母亲。“会很的痛呀!”他说,嘴唇颤动着。“我不怕!”母亲咬起牙说,“我不怕!——你们动手吧!”说完躺到床上去。

爷爷和父亲帮母亲取子弹的时候,爷爷叫我和姑姑到厨房里去,到船尾里去。爷爷叫姑姑观察着海盗船的动静,更要把我看牢。这时候,我和姑姑站在船尾那根桅杆下,看不到一个海盗出现在海盗船里,一些海鸟在海盗船的上空飞来飞去,一只海燕停在海盗船最高那根桅杆上,它有时会忽然抬起头,望着那蓝得像海洋一般的天空,有时又会忽然低下头,望着那面漂动着的海盗旗,望着旗帜上的骷髅头,仿佛在向那颗骷髅头示威那样。我于是想道,难道海盗害怕我们了?难道他们害怕了我们的汽油弹?姑姑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她望着海盗船对我说道:“这些亡命之徒是不会害怕我们的,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他们一定还会来报复我们。”

尽管姑姑这样说,海盗一定还会来进攻报复我们,但是,我刚才已经看到那些海盗被我们打伤了,打退了,此时我就没有再怎么惧怕他们了。

我这时更担心的是母亲,我担忧母亲手臂上那颗邪恶的子弹,担心母亲的痛楚,担心母亲安危。不一会,我溜回了船舱,在房门外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着,眯起眼睛在门缝里偷偷地瞄着。

房间里面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得简直超乎出我的想象,我听得见有蚊子从我的耳边飞过的声音,却没有听到有半点声音从门缝里漏出来,仿佛母亲在里面睡着了,又好像那房子里空荡荡根本没有一个人。

之前,我曾从电视里看到过华佗帮关公刮骨疗伤的过程,那时,华佗那把手术刀把关公的骨头刮得咯咯响,旁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掩面失色,而关公却神态自若,他虽然汗流如注,但他依然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谈笑风声。这时,我虽然没有听到爷爷手上那把小尖刀咯咯直响,也没有听到母亲在谈笑风生,但我又没有听到母亲像那些胆小鬼那样乱蹬乱叫,大哭大叫。

我顿时觉得母亲比关公还要坚强,还要伟大。那子弹头如同筷子嘴一般大,爷爷把它从母亲的手臂上取出来时,还滴着母亲身上的鲜血。爷爷把这颗罪恶的子弹拿在手上对我们说,如果它待在母亲的手臂里,两三天就会生锈,如果一生锈,手臂就会化脓,一化脓手臂就得锯掉,如果不锯掉,母亲的生命就会有危险,然而,现在子弹已经取了出来,母亲就安然无事了。

我听后,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第七章被俘

包扎好母亲的伤口,爷爷召集我们到驾驶楼上。他说,海盗过一会必然还会向我们进攻,或者还有更多的海盗向我们进攻,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更加猛烈,所以我们都要有所准备,做好更坏的打算。最后,爷爷作出决定,如果我们实在招架不住,就不能再待在渔船里坐以待毙,我们要到避风岛去,在避风岛上跟海盗周旋,在避风岛上阻击他们。

我们接着就分头行动,作好了弃船准备,又作好到避风岛上准备。父亲接着打着柴油机,将船往前开,开到岸边那块大礁石前面。姑姑将跳板从甲板上拖到船头,架到岸上,随后又把那两把鱼叉放到礁石面上。姑姑说,在弃船的时候,她再把鱼叉带走。

我们刚刚把渔船绑好,海盗果然又向我们进攻了。爷爷猜中了,也不只是四个海盗朝我们攻过来,也不只是一艘橡皮艇划过来。海面上出现了三只橡皮艇共有十二个海盗挺着枪,趴在橡皮艇上。爷爷见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