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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2 22:5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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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小豪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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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货6

奇货6试读:

卷首语

趋热性能惯,贪饕死亦轻。第一章盖谋

1934年春,蒙古草原腹地。

刑仁举前往四川寻找西南铁唐家的后人前一年零三个月。

刑仁举被五花大绑扔在一个深达两米的土坑内,在土坑旁边站着五个彪形大汉。他们团团围住土坑,将手中的长短枪支对准坑内无法动弹的刑仁举。“那个洞里边有什么?”“下面是不是有古墓?”“你是什么人?”

……

面对五个土匪提出的问题,刑仁举也不回答,只是闭上眼躺在坑中,感受着冻土层之下透出的些许暖意。他的耳朵完全听不到土匪们的吼叫,只有草原上肆虐的风声在回响。

刑仁举的“视死如归”让五名土匪有些束手无策,他们虽然很想直接把刑仁举给活埋了,但怕埋了他,又会失去那个神秘洞穴的线索,万一里边真的有什么金银珠宝呢?

否则的话,坑洞里这个家伙为什么会知道在这片茫茫草原上存在这样一个古怪又神秘,还往外呼呼透着暖风的洞穴?

土匪老二蹲下来,捡了块石头砸在刑仁举的身上,问:“喂,朋友,就当是你帮帮忙,好不啦?”

刑仁举慢慢睁眼,换了个姿势,笑着问:“你是上海人?”

土匪老二不耐烦地点头:“你这不是废话吗?听口音也知道阿拉是上海人。”

刑仁举干脆躺在深坑中,环视站在坑洞周围的其他四个人后说道:“看样子,你们都不是本地人。”

土匪老大也蹲了下来:“我是湖南的。”说完,指着老三道,“他也是湖南的。”

土匪老四用大拇指朝着自己:“老子是四川嘞。”

刑仁举看向最后一个也是个子最矮、看着最文弱的一个:“你呢?你是哪儿的人?”

土匪老五看了一眼老大,有些腼腆地回答:“我是广东人。”

刑仁举点头:“两个湖南,一个上海,一个四川,一个广东,而这里是内蒙古,看各位的模样,在这里至少待了一年了,基本上过的都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过你们当中有一个,肯定以前干过盗墓,但并不精通,充其量只是给盗墓贼打过下手,我没说错吧?”

刑仁举话一说完,四个土匪都一齐看向老四,老四也是略微吃了一惊。

老四反问:“你咋个晓得?”

刑仁举笑道:“因为刚才问下面是不是古墓的,就是你。正常来说,即便是看到我从里边钻出来,也不会有人想到下面会有古墓。而且,我还知道,你们五个当中,至少有三个人是军人,还是绥远地区杨爱源杨将军的部下。”

土匪老大、老三和老四一听,再一次蒙了。

老二紧盯着刑仁举:“这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就觉得奇了怪了,就算你能看出来我们哥仨以前是军人,但也不可能看得出我们以前在哪个部队当兵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就简单了,我来内蒙古之前,就知道杨将军被阎锡山架空之后,他手下很多心腹都离开了。好多士兵因此自谋出路,你们三个的里面还穿着晋绥军的军服。”刑仁举又调整了下姿势,“还有,你们手中竟然有两支花机关,而且还是汉阳兵工厂仿制的,离这个区域最近的使用这种新式武器的军队,就只有杨将军的警卫连,你们肯定是警卫连的逃兵。”

土匪老大急了:“老子才不是逃兵!当年在榆关城下,老子中了三枪都没逃,要不是我两个兄弟架着我撤了,我肯定得再拖上几个小日本陪葬!”

刑仁举点头:“那就对了,那就是杨将军失势之后,你们担心受迫害才逃出来的,然后当了土匪。”

老五马上道:“我们不是土匪,我们就是想混口饭吃……”

刑仁举看着老五,看得老五心虚,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干脆都变成了如蚊子一样的嗡嗡声。

老四看着老大,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在老大点头默许之后,老四跳进坑中,拔出匕首,割断刑仁举身上的绳子:“这位大哥,对不住了,听你说话,肯定不是普通人,多有得罪。”

刑仁举活动了下手腕:“你们没对我下死手,说明你们也只是想求财,并不想害我性命,我知道你们也是被逼的,这样吧……”

刑仁举摸索着自己皮袄的夹层,摸了半天,摸了几片金叶子出来,直接递给土匪老大:“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所以,只能留给你们这些,这些钱足够你们回老家,买房置地,重新开始生活了。”

五个土匪都很吃惊,互相对视着,土匪老大也没有去接,只是皱眉道:“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就不怕我们真把你杀了,抢光你身上剩下的金叶子?”

刑仁举将那些金叶子放在地上,然后双手一展:“好呀,来吧。”

土匪老大迟疑了下,抓起金叶子,塞进自己的布袋中:“多谢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不知道恩人的尊姓大名,是什么地方的人,以后兄弟们报恩也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你。”

刑仁举俯身捡起自己的包裹,抖了抖灰尘,绑在身上:“我叫刑仁举,没有家,将来也不会有家,也不需要你们报恩,你们记住一句话就行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说完,刑仁举迎着风大步离开。

五个土匪站在那儿,看着刑仁举越走越远,土匪老大将金叶子摸出来,均分给其他四个人,然后问:“现在咱们有钱了,他说得对,这笔钱不少,足够咱们衣锦还乡了,以后你们怎么打算的?”

老二迟疑了下道:“我想回上海,我想继续念书。”

老三道:“大哥,咱们也回家吧,我早就想家了。”

老五想了想道:“我想先回广东,再去香港,我有亲戚在香港,我准备投奔他,然后跑船去。”

老大点头,看着唯独没说话的老四,问:“老四,你呢?你怎么打算的?”

老四则看向刑仁举离开的方向:“我想跟着那个人。”

其他人闻言,都很诧异,老大问:“为什么?”“不知道。”老四皱眉道,“我以前对你们说过吧,我要往这边来,是因为我以前的师父说,我这命大利北方,说我会在北方遇贵人,我不知道是西北还是东北,所以听你们说要来蒙古,就稀里糊涂地跟过来了。刚才遇到他,听到他说话,我觉得,他应该就是我师父说的那位贵人。”

老二笑了:“老四,你还真信你师父的话呀?你得多读点书,少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五搭腔道:“对呀,四哥,你以前不还跟我说过,你们当兵的时候,有个人老说自己命硬,结果上战场第一天脑袋就被打爆了。”

老大示意大家都别说了:“自己的路自己走,老四想要跟着恩人,那是他自己的事。”

老四勉强笑了笑:“大哥,我家人都被刘文辉那个王八蛋给杀了,房子没了,地也没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离开四川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去,所以,我决定按照师父的话走,大利北方,我去追随他吧。”

老大点头:“不过,人家会收你吗?”

老四狡猾一笑:“他会的,我有办法。”

老四说完,与其他四个兄弟分别拥抱,带着自己那可怜的行李,以及那匹走起路来都四下晃荡的瘦马去追赶还没有走远的刑仁举。

其他四兄弟在老四走后,也约定一起先回到最近的小镇,休息两天之后,再一起离开这片他们原本就不想久待的草原。

老四那匹马虽然跑得很慢,但也很快就追上了步行的刑仁举。在距离刑仁举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时,他翻身下马,牵着马跑上前,与刑仁举并行在一起,直接自我介绍道:“我姓唐,叫唐于道,刑师父,您收我当徒弟吧。”

刑仁举停下来,上下打量了下唐于道,笑了笑,也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

唐于道也不尴尬,只是笑了笑,再不说什么,但还是牵马跟着刑仁举。

又朝前走了大概一里路,唐于道牵着马走在了刑仁举的前方,又走了一会儿后,刑仁举停下来,问:“你是要跟着我,还是要给我指路?”

唐于道转身,咧嘴笑了:“刑师父,我知道,您要回到先前我们找到你的地方,因为你还有事没做完,而且你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你在那个洞中趴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又倒退了回来,故意让我们抓住。”

刑仁举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唐于道立即回答:“现在才是辰时,这个季节这里的日出时间为卯时,你如果要找到那个洞口,在黑夜中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须要在日升之后进行,而我们路过那里,找到你的时候,也是卯时,换言之,你不可能早于那个时间段找到那个洞并钻进去。”“好推理。”刑仁举脸上有了笑意,“你以前所跟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唐于道迟疑了一下,道:“我师父叫图捌。”

刑仁举点了点头:“图捌,江湖人称地龙,是川北一带很出名的盗墓贼,抱歉,干我这行的,只要说到盗墓,必定会加个‘贼’字。”

唐于道只是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计较,就连他师父图捌也不计较。他师父之所以名字中带捌,主要因为他是盗墓世家,很清楚干这一行有损阴德,担心用了真名行走江湖干那盗墓的勾当,会招来怨恨,还会遭受鬼神天谴,但死后又不想当无名鬼,所以在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便将真名写到符纸之上,吞咽入腹,以后就算是死了,也是有名有姓。

刑仁举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图捌在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应该是六年前,‘民国’十七年的时候,传言说他死在了川西的崖墓当中,不知真假。”

唐于道道:“我也不知道,六年前我就离开了师父,师父不让我跟着他了,他说我的命格干不了那一行,说我心不重,手不狠,如果实在要做,让我去当几年兵,手里沾了血,挂了人命,再回去找他。”“结果呢?”刑仁举笑道,“我看你还是练不到心重手狠吧?”

唐于道摇头:“在战场上杀人,和在其他地方杀人完全不一样。战场上,说到底,杀人就是为了不被人杀,但在战场之外,叫我为了钱去杀人,我做不到。”

刑仁举继续朝前走着:“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个善良的人,并不是坏人,所以我应该收你当徒弟吗?”

唐于道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只是想跟着您学点儿东西。”

刑仁举道:“我这辈子只收过一个徒弟,也只会收那一个徒弟,因为当我的徒弟很惨,也许还会殃及后代。所以,你当不了我的徒弟,但我可以教你点儿东西,不过在那之前,我得问你,你知道西南铁唐吗?”

唐于道点头:“我知道,但我与西南铁唐无关。”

刑仁举摇头苦笑:“我还以为你会是,如果是,那我们真的是有缘分。”

唐于道问:“如果我是,你就会收我当徒弟吗?”“不!”刑仁举摇头,“如果你是,我会立即与你划清界限,甚至有可能会在这里将你置于死地,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我之后的计划了。”

唐于道明显一惊,但随即也笑了:“你不会那样做的。”

刑仁举冷冷道:“如果你真的是西南铁唐家的后人,我的确会那样做。”

唐于道忙问:“你和西南铁唐家有仇?”“没有,我甚至与西南铁唐家的某人有交情。”刑仁举继续走着,“但我必须那样做,因为那是我的计划。”

唐于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就不怕我将你所说的话泄露出去吗?还是说,你已经打算要把我灭口了?”

刑仁举边走边说:“你知道最完美的计划是什么吗?那就是计划中突然产生的变化,你就是。”

唐于道完全不懂刑仁举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

刑仁举不再说话,只是在前面领路。果真在不久后,又与唐于道回到了先前他们五兄弟抓到刑仁举的那个地洞口。

刑仁举站在洞口,看着唐于道问:“你认为这是盗洞吗?”

唐于道立即摇头:“不可能,这一带不可能有大型的地宫古墓,除非是传说中成吉思汗的陵墓,但绝不是这里。”

刑仁举点头:“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问我下面有没有古墓?”

唐于道回答:“我那是顺口问的,其实我当时真以为这是盗洞,真以为你找到了成吉思汗的陵墓,虽然是痴人说梦。”

刑仁举淡淡道:“这下面不是古墓,却是一个类似地宫的地方。是元朝初年所修的地下驿站,可实际上是挖出来用来侦查用的,将当地的古语换成汉语来说,就是‘盖谋’。”

唐于道蹲下来,看着那洞口:“什么意思呀?”“实际上在当地的古语中只是一个字,但意思却是两个,在这里,‘盖’这个字,指的就是下面这个地下驿站,当时挖掘的时候,是直接挖出一个深坑来,再加固深坑,将深坑表面重新覆盖,日积月累之后,地表就与周围的土地无异,只要掩饰好进出口,一般人看不出来,就算千军万马踏过,也发现不了。”刑仁举看着蹲在那儿的唐于道,“至于那个‘谋’字的含义,则带有谋划、侦查和预知的意思。”

唐于道扭头看着刑仁举,摇头依然表示不懂。

刑仁举继续解释:“简单来说,在元朝初年,当时的朝廷担心草原上有部落谋反,所以在草原各处都挖掘了这样的‘盖谋’,每一个‘盖谋’之中都住着三到五个斥候。这些人每天在日升前,都会离开,只留下一个人在盖谋之内,其余四个人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巡逻,巡逻到一定的距离再返回自己的‘盖谋’所在地,周而复始……“因为这种盖谋在草原各处都有修建,加上斥候所负责的固定区域,这就大大减少了军队在浩大草原上巡逻的时间,也节省了人力。就算白天四个斥候远离‘盖谋’所在地,有叛军从那里经过,在‘盖谋’之中留下来的斥候,也会根据地面发出的震动来判断出敌军大致的人数和前进的方向,等他们离开之后,便会燃起狼烟,通知其他巡逻的斥候,其他人就会根据狼烟所在的方向,判断叛军前进的方向。”

唐于道听完后,问:“那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听说过有‘盖谋’呢?”

刑仁举笑道:“说出来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唐于道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刑师父,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进去?”

刑仁举道:“凭你的经验,你认为这里边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吗?”

唐于道沉思片刻:“也许有,毕竟这里只是一个类似哨所的地方,顶多有些从前蒙古兵留下来的兵器。”

刑仁举又指着洞口道:“你敢进去吗?”

唐于道毫不迟疑地道:“当然!”说完,他便解下了自己的包袱,“我跟着师父钻了那么多年的盗洞,比这凶险百倍的我都去过,这有什么好怕的?”

刑仁举点头道:“好,不过话说在前头,进去之后,如果真的有什么值钱的物件,绝对不能拿,你能做到吗?”

唐于道点头:“能做到!”

说完,唐于道便将枪和包袱扔进洞中,再俯身爬了进去,同时接过了刑仁举递给他的火把。

刑仁举等他的双脚消失在洞口之后,这才转过身拿出罗盘,对照着空中太阳的位置,默默地计算着方位。第二章卷轴

唐于道并没有爬多久便离开了只能容纳一人的洞穴,来到一个宽达百米的地下大厅之内。他举着火把站在洞口的位置,先是观察着自己前方的地面,确定没有任何机关之后,这才慢慢地上前,来到大厅中间,高举火把四下观察着。“盖谋?”唐于道看着大厅中的石桌、石凳还有石床,又走到旁边的一个类似马厩,摆有马槽的草棚外,取下一根干草,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自言自语道,“真的是哨所?太奇怪了,闻所未闻。”

唐于道说完,朝着洞口看了一眼,发现刑仁举还是没有进来,他立即回到洞口,朝着外面喊道:“刑师父,里边很安全,你进来吧。”“好——”刑仁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唐于道听到回应之后,这才转身,沿着大厅的墙壁慢慢地走着,看着墙壁上那些蒙古兵用武器刻下的痕迹,推测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许久之后,唐于道又回到了洞口,因为刑仁举还是没有进来,他只得趴在洞口,朝外面继续喊着,但这次的喊声让唐于道惊恐不已,因为他听出自己的声音再也无法从洞中传出去了,而是在其中碰撞着,最终又反弹了回来——很明显,外面的洞口已经被人封死了。

毫无疑问,这个人只能是刑仁举。“刑师父!刑师父!你为什么要把洞口堵上?”唐于道趴在洞口拼命喊着,“刑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无冤无仇,刑师父!喂!刑师父!”

喊了许久,就在唐于道感觉到自己有些缺氧、脑袋开始迷糊的时候,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当兵出身的他立即拔出腰间的那支毛瑟手枪,转身瞄准,却在看清楚身后人的瞬间,大吃一惊。

因为站在唐于道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明明应该在洞外的刑仁举。“刑……刑师父?”唐于道吃惊地看着满脸微笑的刑仁举,手中的毛瑟手枪却没有放下,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刑仁举,而是草原上的妖魔所幻化成的模样。

刑仁举俯身用火柴点燃自己手中的火把:“你胆子挺大的,我让你进来你就进来,你不怕我害死你吗?”

唐于道放下手中的枪:“一开始不怕,后来发现洞口被堵住了,就害怕了,到现在,我又不怕了,这个‘盖谋’肯定还有其他进来的路吧?”

刑仁举举着火把往里边走去:“我说我有遁地术,你信吗?”“不信!”唐于道摇头,“我打小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过那么多的怪事,大部分都是假的、人为的,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法术。”

刑仁举只是笑了笑,站定后问:“你认为这个地方,以前真的是哨所吗?有什么地方是不合理的?”

唐于道指着石桌、石凳道:“石桌、石凳不应该有,就算藏在这里的士兵需要,但以蒙古士兵来说,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汉族人家中的摆设,他们大多是席地而坐,还有那石床也是多此一举。另外,这里的马厩更是奇怪,对了,刑师父,我之前就想问了,你说这里的士兵每天都会出去朝着四方巡逻,但他们的马怎么办?不可能放在草原之上吧,更不可能藏在这里,因为洞口太小,不要说一匹大马,哪怕是一匹小马驹都无法出入。”

刑仁举走到洞壁边缘,用手敲了敲墙壁:“这个所谓的‘盖谋’是用一块巨大的岩石凿出来的,原本就是一个整体,凿好之后,再滚入深坑之中掩埋,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坚固耐用,不至于在遭受强大外力的情况下崩塌。”

唐于道也上前用手摸着,又将匕首插进墙壁上那些石块的缝隙中,发现果然根本插不进去——石块都是后来雕琢出来的,类似于浮雕。

唐于道又问:“刑师父,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刑仁举指着洞穴的顶端:“那里有一块活石,原本那块机关活石是为了逃命所用,如果有人被封死在里边,可以踩在石桌上端,打开活石,再挖掘上方的泥土逃出去,但因为地质变化的关系,如今活石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缝,我就是从那里跳下来的。”

唐于道马上跳到石桌上,举着火把看着那个洞口,然后用手去拨弄上面那块石板,果然很轻松地就能打开:“太神奇了,蒙古人在那个时代竟然就有这种技术了。”

刑仁举摇头:“这不是蒙古人的技术。”

唐于道问:“那是谁的?”

刑仁举道:“我说了你也不认识。”

说罢,刑仁举从自己的包袱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卷轴来,随后示意唐于道从石桌上下来,自己再小心翼翼地将石桌上的灰尘抹去,再将卷轴放在上面,左右四下调整了方位后,后退几步,看着石桌上的卷轴笑了。

唐于道看着卷轴,又看着刑仁举,问:“刑师父,这是什么?”“一个错误的线索。”刑仁举淡淡道,“或许会害死很多人,但是那没关系,只要能隐藏住奇门的线索,我做什么都行。”“奇门”两个字从刑仁举口中说出之后,唐于道浑身一震,但他并未问什么,而是看着刑仁举跪下,朝着那卷轴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赎罪一样。

许久,刑仁举起身来:“走吧,我们可以出去了,谢谢你助我一臂之力。”

唐于道看着卷轴,点了点头,然后作势要搀扶刑仁举上石桌。

刑仁举则道:“你先上去吧,刚才我让你先进来,现在也该让你先出去。”

唐于道摇头:“刑师父,您先请吧。”

刑仁举只是木讷地摇头,坚持让唐于道先离开,唐于道见他那么坚持,只得将火把插在一旁,率先踩着石桌,避开石桌上的那个卷轴吃力地爬了上去。

唐于道爬上去之后,将绳索放了下去,等刑仁举抓紧之后,再奋力将其拽起来。

刑仁举抓着绳索,朝着上方的洞口攀爬而去,加上唐于道在上端拉拽的关系,毫不费力就来到了洞口。就在刑仁举双臂依托着洞口想要起身的时候,额前突然被一支手枪顶住。

刑仁举依托在那儿,抬眼看着持枪的唐于道。

此时的唐于道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先前的谦虚和尊重消失不见了,满脸都挂着贪婪和冷漠:“给我。”

刑仁举摇头:“你要什么?”

唐于道冷冷道:“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刑仁举点头,吃力地将包袱取了下来,放在旁边:“现在可以拉我上去了吧。”“我还要那个卷轴。”唐于道指着下面,“你下去拿给我,再扔上来。”

刑仁举摇头:“我要是那样做了,你就不会再拉我上去,肯定会将我埋在下面。”

唐于道看了一眼洞口所在的那个长达十来米的地面缝隙:“这个缝隙这么长,这么深,我可没那么多工夫挖土来填,我说话算话,你只要给了我,我就放你走。”

刑仁举叹了口气:“其实你回来找我,就是因为我拿出了金叶子,也判断出我来这里的目的不简单,所以,你想跟着我,找机会发一笔横财。”

唐于道看了看四周:“别废话了,赶紧下去给我拿卷轴,快点!”

刑仁举看着唐于道,认真道:“那个东西你拿着没用,就算你解开了上面的秘密,也没什么好下场,我刚才就说了,那是个错误的线索。”“追查上面的线索我不感兴趣。”唐于道冷笑道,“但我可以卖给有兴趣的人,天下间,只要知道奇门的,谁不想找到它呢?”

刑仁举苦笑道:“果然,你也知道奇门。”“我知道你是逐货师,只有逐货师才会去找奇门。”唐于道活动着自己的脖子,“我以前是个盗墓的,当然也听过奇门的传闻,只是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要不我也不会去吃皇粮当兵。”

刑仁举用戏谑的语气道:“但你当兵都当不好,最终当了土匪。”

唐于道朝着刑仁举身旁的地上开了一枪:“别侮辱我,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万一下次再手抖,恐怕子弹就会在你脑袋上开好几个窟窿。”

刑仁举直视着唐于道的双眼:“好,我下去取给你,但是你别后悔。”

唐于道用还在发烫的枪口碰了碰刑仁举的脸颊:“只要有钱,做什么我都不后悔,快去吧。”

唐于道正说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他立即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之上扬起了大量的尘土,他立即起身,手搭凉棚看着,随后便看到数匹马朝着这边疾驰而来,在其中一匹后,似乎还拖着一个什么东西。“坏了!是马胡子!”唐于道立即蹲下来,“你快下去,我也下去!”

刑仁举笑了,摇头:“原来你怕死呀,可是我不怕,我不下去,有种你打死我!”

唐于道举枪瞄准了刑仁举,吼道:“我叫你下去,快点!马胡子来了,我们都得死!”“反正你也要杀了我,不如和我一起死!”刑仁举笑道,“这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不是吗?”

听刑仁举这么一说,唐于道这次是真的起了杀意,举枪瞄准刑仁举的脑袋。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远处奔来的一匹马上的人,举枪就射,直接打掉了唐于道手中的毛瑟手枪。

唐于道的手枪脱手后飞了出去,落在地上。他也顾不上刑仁举,捂着发麻的手就朝着手枪的方向跑去,就在他快要跑到手枪跟前的时候,一条长鞭挥了过来,卷住地上那支手枪,再一拉,手枪直接被拽到了长鞭者的手中。

唐于道僵在那儿了,维持着那个俯身拿枪的姿势,而奔来的马群也顿时分成了两拨,一拨围住了刑仁举,一拨围住了唐于道。

唐于道缓了缓,平了平自己的呼吸和情绪,这才慢慢转身,挤出笑容,看向为首那个穿着旧式北洋军军服,手中提着一支步枪,马背后兜边上还挂着另外一支步枪的大胡子,毕恭毕敬道:“马爷。”

唐于道刚说完,便看到了马胡子所骑的那匹马身后拖着的那个东西。那是个人,而且还是与唐于道在几个小时前告别的土匪老大。

唐于道看到土匪老大的时候,傻眼了,因为土匪老大上半身已经被扒光了,血肉模糊的胸膛上还有好几个弹孔,明显已经死去很久了。

远处的刑仁举依然趴在洞口,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那些土匪,大致数了下,他们一共有8个人,能看见的至少有13条枪。

8个人,13条枪,硬斗连半成胜算都没有,特别是在地面上。刑仁举闭眼在心中思考着对策,以及使用了相应对策之后会带来的结果。“砰——”马胡子转身朝着土匪老大的尸体开了一枪,尸体被子弹击中之后,浑身一颤,吓得唐于道也是浑身一颤,好像那颗子弹击中的不是尸体,而是他。“你是……老四对吧?”马胡子的枪口冲着唐于道,“你们这个窝叫什么名字来着?叫什么晋绥五杰?你是老四,四爷!大家叫四爷!”

马胡子的那些手下哈哈大笑起来,唐于道头也不敢抬,使劲闭着眼睛,他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吃一颗子弹。

马胡子拍马上前几步,来到唐于道身旁,用枪管支在他的下巴处,将其脑袋抬起来:“看着我,回答我一个问题。”

唐于道点了点头,马胡子看着四周的草原:“老子有没有说过,让你们五个杂碎都滚出这片草原?”

唐于道又点了点头,马胡子笑了,枪口一抬,开了一枪,子弹擦着唐于道的耳边飞过,将他的耳垂直接打掉。

唐于道捂着自己的耳朵倒在地上哀号着,刑仁举在旁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此时,远处又跑来四匹马,头三匹马上坐着被绑的土匪老二、老三和老五,他们的嘴都被塞进了破布,来到跟前之后,被马胡子的手下一个个从马背上拽了下来,然后拖到唐于道的跟前跪下。

唐于道捂着耳朵,抬眼看着自己那三名还活着,但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瑟瑟发抖的兄弟。那三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满脸都带着后悔,后悔来了马胡子的地盘。

马胡子将枪横在马鞍之上:“到我这儿来觅食,可以,我说过了,没问题,但是你们得懂规矩,找到一块肉,你们得留下一半给我,我说过的吧?而且我还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一个人维持着这片地方的治安,我也不容易呀,我拿你们一半不过分吧?结果呢,上次你们在这里抢了人家一个商队,把值钱的玩意儿都带走了,就给老子留了几壶酒,你们当我是什么?土地爷啊?那点儿酒和几块烂肉就能把我糊弄过去?”

唐于道还是不敢说话,捂着耳朵的指缝中不断滴出血来。“不说话?”马胡子笑了,一扬头,旁边的土匪拿枪朝着老二的后脑开了一枪,老二直接倒地,旁边的老三和老五吓蒙了,堵着破布的嘴开始发出呜呜的哀号。

唐于道看着马胡子:“马爷,我们知错了,求求您了,饶了我们吧,我们马上就滚,滚得远远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马胡子抽了下鼻子,扭头看着刑仁举:“他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为什么在洞里边?还有,他身上为什么还带着金叶子,为啥你的兄弟和你的身上也有金叶子?哪儿来的?他给的?他又从哪儿来的?”

唐于道想了想,立即一五一十地将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但唯独隐瞒了卷轴和奇门的事情,也没有说刑仁举的具体身份,相反把刑仁举说成是个盗墓的,还与孙殿英挂上了关系,说刑仁举以前是孙殿英的部下。

马胡子翻身下马,来到刑仁举跟前,蹲下来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刑仁举看着马胡子,摇头:“没说完,下面还有个卷轴,是个藏宝图,挺值钱的,他唯一漏了这个。”

马胡子扭头瞪着唐于道,唐于道很吃惊,完全不明白刑仁举为什么要说这个。

就在此时,刑仁举又道:“马爷,我是外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多有得罪,只要您留下我这条命,我什么都给你,我也能把下面那个卷轴给你。”

马胡子问:“卷轴是什么藏宝图?指的是什么位置?也在我的地盘上?”

刑仁举摇头:“在阿尔泰山。”

马胡子皱眉:“阿尔泰山?那是什么地方?”

刑仁举道:“从这里往西边走,骑马的话,如果一路顺利,大概两个月能到。”

马胡子不屑地笑了:“你干吗不说在天上呢?要在天上多好啊,我一枪崩了你,你上天帮我找回来。”

刑仁举深吸一口气:“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马爷,我身上还有些古董玉器,虽然都是些小玩意儿,但也值两个钱,也许换不了我们几个人的命……”“等会儿!”马胡子扭头看着唐于道和剩下的还活着的两个土匪,“你的意思是,你还想救那三条癞皮狗?”

刑仁举点了点头:“我能遇到他们,算是缘分,能救则救,这是我的原则。”

马胡子瘪了下嘴:“那就对不住了,你估计救不完,因为我算过了,你那点儿东西,加那个不知道在哪儿找的藏宝图,只能活仨人。”

马胡子说话的同时,一只手举了起来,紧接着,后方又响起了枪声。

枪声过后,土匪老三直接倒在了地上,鲜血流了满地。

跪在那儿的唐于道和还活着的老五完全傻了,只是浑身颤抖着盯着自己跟前的地面,看着老三的鲜血逐渐漫延到了自己的跟前。第三章慈悲为怀“还剩下俩,加你一共三个。”马胡子直起身来,扛着步枪俯视着趴在那儿的刑仁举,“你身上那些钱,加上那藏宝图,应该可以买剩下的三条命。说实话,我佩服你,你和他们萍水相逢,竟然都不忘了在这种时候还救他们。”

刑仁举看着马胡子的鞋面:“那你为什么又杀了一个?”

马胡子闭眼道:“我刚才说了,他们坏了规矩,我能让他们五个人活下来俩,已经算是很慈悲了,你问问我的那些兄弟,我当初要不是看他们都和我一样,是扛过枪卖过命出身的,我第一次就把他们全埋了!”

刑仁举也闭眼:“慈悲为怀,这很好。”

马胡子道:“好了,别废话了,再废话,天都要黑了,你给我下去,把那个藏宝图取上来。”

刑仁举立即道:“我得让他们两个下去帮我,下面有机关,没有人帮我,我取不出来。”

马胡子咬牙蹲下来:“那我问你,你在这儿趴着,是准备下去呢,还是准备上来?我看你那模样,是准备上来吧,而且刚才那家伙还拿枪对着你,你还真是以德报怨啊,还救他?”

刑仁举看着马胡子:“我是要上来,我上来的原因是就我和他两个,完全没有办法取那份地图,你不信的话,可以跟着我一起下去看看。”

说完,刑仁举直勾勾地看着马胡子,担心马胡子真的会跟他一起下去,人少自己还可以对付,要是人多,他们手里还有枪,那就麻烦了。

马胡子寻思了一会儿,看了看草原周围:“就你们两个下去,留一个活口在上面,如果你们拿了东西不上来,那我就杀了他!”

唐于道一听,立即道:“马爷,我去,我去,我一定把藏宝图拿给你!”

马胡子皱眉:“好,这是你说的,如果你这次还是不懂规矩,那你这个兄弟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马胡子说完,慢慢后退,唐于道则抓着绳索,让刑仁举慢慢滑下去,然后再将绳子递给马胡子的手下,让他们把自己也放下去。

在“盖谋”内的刑仁举等着唐于道下来之后,立即将藏宝图递给了他:“上去,交给那个马爷,让他放了你兄弟。”

唐于道抬眼看了看洞口,向后退了好几步,离开了洞口的范围。

洞口的马胡子,趴在那儿朝着下面仔细看着,但只能看到阳光透进洞穴中照亮的那一块,于是喊道:“你们别玩花样,否则我杀了他!”

说着,马胡子叫人将老五拖拽到洞口来,将脑袋按在洞口那儿,拿枪顶着,同时取下了他口中的破布,在其耳边低声道:“说句话让你的兄弟听听。”

老五趴在那儿,大声喊道:“四哥,你小心点。”

老五说完,马胡子也朝着下面喊道:“听到了吧?小心点,千万给老子当心点儿,别耍花招!”

地底大厅内,唐于道和刑仁举的目光同时从洞口移开,看向对方。虽然只有微弱的光线,但唐于道还是能看清楚刑仁举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刑仁举突然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不想救你的兄弟?”

唐于道咽了口唾沫,再深呼吸几下:“刑师父,就算我们把藏宝图送上去,我们也活不了。所以,死他一个,可以救活我们两个,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能从这里离开,就算没有,也无所谓,我就不信在这个季节,他们敢在草原上过夜,就算冻不死人,草原狼也会咬死他们,这个季节的草原狼是最凶狠的!”

刑仁举咧嘴笑了:“你这个计划挺好,想很久了吧?刚才你那几个兄弟被打死的时候,你就在想这个计划,对吧?”

唐于道也没否认,只是使劲点了下头,举着卷轴又道:“刑师父,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刑仁举摇头:“这样吧,你让他们把你兄弟扔进来,我们再把卷轴给他们,哪怕是死,大家死在一块儿,好吗?”

唐于道捏紧卷轴:“不行!”

刑仁举慢悠悠地问:“为什么?”

唐于道不说话,只是看着刑仁举。“我知道了。”刑仁举摇头,“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你那位兄弟的命,你只在乎你自己还有钱,你的打算是不管怎样,先保命,再逃走,然后拿着这卷轴去卖钱,如果我告诉你,这卷轴一文不值,你会怎样?”

唐于道看着卷轴,咬牙道:“听着,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现在就有办法让马胡子把老五给做掉!你不是慈悲为怀吗?”

刑仁举缓慢摇头:“真没想到,一个人为了自己的贪欲竟然能把事情做这么绝,你要知道,多少钱都买不来一条命。”

唐于道笑了:“谁说的?你刚才那些金叶子和那些小玩意儿,不就买下来我们俩的命了吗?钱能通神,更能买命!”

刑仁举一把将唐于道抓到跟前来:“那是因为,这个马胡子是个讲信用的王八蛋,明白吗?所以,把卷轴给他,换你兄弟一条命!我带你们俩离开!”

唐于道点头,慢慢走到洞口下方,举着卷轴道:“马爷,卷轴我拿到了!”

上方的马胡子回应道:“好,你们俩带着卷轴先上来,你先站一边去,把卷轴交给他,让他先上来!”

唐于道捏紧了卷轴,咽了口唾沫,微微回头看着刑仁举,突然道:“姓马的,有种你杀了老五,老子不会把卷轴给你的!”

刑仁举闻言上去一把抓住唐于道,狠狠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上方的马胡子一听,先是一愣,随后笑了,将老五拉到洞口,踩住他的脑袋,用枪顶住:“我再说一次,让他把卷轴带上来!否则你们都得死!”

刑仁举压住唐于道,朝着上面喊道:“马爷,我马上就带卷轴上来,你别杀他,千万别杀他!”

说完,刑仁举夺过卷轴,抓着绳子就往身上绑,唐于道扑了上来,将刑仁举撞到一边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马胡子在上方,借着光线看到这一幕,急了:“你们耍什么花样?想干什么?我从一数到十,要是你们再不上来,老子就真崩了他!”

说完,马胡子朝着洞口开了一枪,子弹击中大厅地面,又在里边四下反弹着。刑仁举和唐于道立即蜷缩成一团躲避着流弹,即便这样,刑仁举的手臂还是被子弹擦过,低声哀号了一声。

唐于道见状立即上前抢卷轴,同时道:“马胡子,老子不会给你的!”

马胡子咬着牙,将枪顶在老五的头上,俯身将其口中的破布取了出来,喊道:“十个数!一、二……”

马胡子数数的时候,刑仁举和唐于道在下面厮打着。因为刑仁举手臂受伤的关系,使不上劲来,虽说在拳脚功夫上唐于道不是他的对手,可刑仁举不想下死手,他并不想杀人……

终于,刑仁举抓到一个空当,用膝盖顶住唐于道的身体,将其胳膊拧到脱臼,这才扑过去,要在绳索上面绑卷轴。“别急!我马上就上来!”刑仁举用嘶哑的嗓音喊道,此时马胡子的数已经数到了“八”。

就在刑仁举刚要绑好卷轴的时候,唐于道暴吼一声,再次冲上来,用身体将刑仁举直接撞开,捡起卷轴就躲进了黑暗之中。

刑仁举起身,在黑暗中找到唐于道,喊道:“快给我,快点儿给我,你兄弟会死的,他会死的,快!”“他死!我们活!这没什么不好!他是我兄弟,是兄弟就得帮兄弟,是兄弟就得为兄弟去死!”唐于道丧心病狂地喊道,“我不会给!我绝对不会给!这是我的!我的!”

唐于道喊完的同时,上面响起了枪声,马胡子没有数最后一个数,只是在数到“九”之后,直接扣了扳机。

然后,上方传来马胡子的骂声,紧接着是马匹的嘶鸣声,然后就是马蹄踏着地面远去的声音。

刑仁举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如鬼魅一般的唐于道从黑暗中爬出来,举着手里的卷轴道:“我赢了,我说了,我们会活下来的,他们不敢下来,马上就要天黑了,他们也不敢在这里久待。我知道这里,夜间有狼,很多狼,以前有一支西北军来这里,两个排的兵都被狼咬死了,他们才几个人呀,哈哈哈——”

刑仁举没说话,只是顺势倒在地上,躺在那儿,看着洞口,看着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在这期间,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这说明马胡子真的走了,也许他们明天会来,也许他们不会再来了……

又也许,就算爬出了这个洞,自己也无法在天寒地冻的夜间活着走到最近的小镇。

一直靠墙坐着的唐于道也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上面道:“刑师父,差不多了,我该走了,你慈悲为怀,别拖我后腿啊。”

唐于道说完,咬着卷轴,踩着石桌,往上一跳,抓住那活石的边缘奋力爬了上去。而刑仁举就躺在那儿看着,一动未动,等着唐于道快爬上去的时候,才轻声说了四个字:“慈悲为怀……”

就在唐于道脑袋刚探出洞口,双手撑在洞口边缘的时候,一支枪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愣住了,猛地抬眼,看到的却是明明在好几个小时之前就应该被马胡子打爆了脑袋的老五。

虽然穿着两层皮袄,但依然冻得眉毛都结霜的老五,似笑非笑地看着唐于道,一字一字说:“你知道马胡子为什么能在这一带混了十来年吗?因为他讲规矩,江湖规矩,别以为这里是草原就远离江湖了,哪儿都是江湖,在江湖上走,不讲规矩那就是一个死。”

唐于道假笑道:“老五,你活着真的是太好了,我拿到卷轴了,我们一起去卖了,能卖不少钱,要不,咱们一块儿去寻宝也好呀!”

老五根本不接话茬儿:“马胡子走了,留下了一支枪,还有五发子弹,他说杀你够了,就看我运气了,如果我冻死了,或者下面的洞里边有其他的出入口,那就是我运气不好,他还说了,如果我弄死了你,活着把卷轴给他,他就让我入伙,或者给我钱,让我走,离开这儿。”

唐于道依然勉强地笑着:“你给他干吗呀?老大他们都死了,被他杀了,你看……”

唐于道话没说完,老五就扣下了扳机,子弹击穿唐于道的前额,穿过他的脑袋,直接将其后脑爆开了一个大洞。

唐于道身子一软,手一松,卷轴滚落在地面上,而尸体则直接掉进了洞中,砸在了刑仁举的身旁。

刑仁举微微偏头,看着摔在自己身旁、瞪着双眼、偏头朝着自己的唐于道,叹气道:“慈悲为怀。”

洞口上方的老五趴在洞口,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将刑仁举已经被掏空了值钱物件的包袱扔了下去,紧接着扭头看着卷轴。

许久,老五起身,站在卷轴跟前,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终于,老五还是一脚将卷轴踢进了洞口,朝着下面喊了句:“谢谢!”

就在老五准备走的时候,刑仁举起身说话了:“喂,你刚才用手拿这个卷轴了吗?”

老五愣了下,蹲下来道:“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刑仁举道:“如果你拿了,我给你解药,上面有毒,毒发时间大概三个时辰,所以,就算你不杀他,他也会死。”

老五听完笑了,放声大笑,却又是那么无奈。

老五坐在那儿,叹了口气:“刑先生,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准备杀了他,怕他破坏你的好事?”

刑仁举仰头看着洞口:“我如果想杀人,先前就不会那么费力想救你了。”

老五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在卷轴上下毒?”

刑仁举笑道:“先前你也说了,这是江湖,行走江湖,每一步,都得防,这句话我送给你,你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绝对不要去害人,会有报应的。”“谢谢。”老五站起身来,“你说得对,慈悲为怀。”

老五说完,提着枪慢悠悠朝着远处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黑夜当中。

刑仁举低头看着唐于道的尸体,摇头道:“贪婪是一种病,可以自愈,但如果你不想治好贪婪,那这种病就会害死你。”

说完,刑仁举重新点燃火把,再次走到石桌跟前,奋力转动了石桌,随着石桌的转动,石桌旁边的那面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道小门来,刑仁举捡起自己的包袱绑在身上,又看着唐于道的尸体道:“如果有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还有,记得把自己的贪婪给治好。”

刑仁举说完走向那扇小门,站在门口看着里边那间与这边大小几乎相同的石室大厅,里边也摆放着相同的石桌、石凳和石床,最大的区别便是,对面的这一间有一扇被碎石堵死的石门。

刑仁举站在门口许久,这才走进去,来到石桌跟前,将卷轴拿出来摆放好,又扫了一眼石室大厅四周,再返回先前的石室,转动石桌关闭了那扇石门。

一切妥当之后,刑仁举将石室大厅顶端那块活石封死,俯身挨个敲击着地面上的石板,再将四个石凳吃力地移动到选定的四块石板之上。

当最后一个石凳移动到位之后,四个石板的中心位置发出轰鸣声,石板开始旋转移动,很快,一个地道的入口便出现在了刑仁举的眼前。

刑仁举扭头看着唐于道的尸体,看了许久,这才举着火把走进地道之内。

……

几十年后,蒙古国草原西部无人区,乌拉尔汗部落所在地。

深夜,刑术的帐篷内,与他住在一起的连九棋和马菲都在思考着为何那柄“封冥刀”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原始部落,这个传统中就排外的原始游牧部落,怎么会有一柄来自唐朝禁军所用的官刀?“连先生,我觉得,这个部落之所以排外,会不会与那柄封冥刀有关联呢?”马菲抬眼看着连九棋,“我们有个关键的问题没搞清楚,那就是这个部落的历史。”

连九棋对马菲的这个推测很感兴趣:“还有金雕部落的历史,以及金雕部落为什么会抢夺这柄刀,没有这些线索,我们无法将乌拉尔汗部落、金雕部落、四季山、奇门和铸铁仙串成一条线。”

马菲道:“明天应该仔细问问托尔烈大哥,他应该可以告诉我们,不过,连先生,看托尔烈大哥今天那副为难的样子,我担心他不会说。”

连九棋点头,看向刑术:“刑术,你在想什么呢?”

刑术的眼神有些呆滞:“我在想,刑仁举这次留下的线索。”

连九棋立即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你是说,刑仁举这次留下线索的方式太直接了?”

刑术道:“不仅直接,而且太简单了,一直以来,我们都是顺着刑仁举的线索用倒推的方式查下去的,最早发现的线索是千年乌香筷,在库斯科公司的安排下直接找到了天地府。在这个阶段,没有找到任何刑仁举留下的线索,换言之,就连刑仁举都有可能不知道天地府的存在。之后我们又找到了那个地下坐窟,再顺着绝世画中留下的东西前往了湘西,到这个阶段,我们才幡然醒悟,一切都是库斯科公司的安排……”

刑术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我们之前那么艰难地找过来,刑仁举在最后阶段留下了那么多谜题,却偏偏将一个最重要的线索那么简单地留给了西南铁唐家的人,这不合理呀。”

马菲皱眉:“刑仁举难道知道西南铁唐家与铸铁仙的关系?”

刑术摇头:“刑仁举虽然是个逐货师,但他是个不希望其他人找到奇门的逐货师,所以,他留在西南铁唐家的线索,肯定有问题,你想想,如果唐倩柔他们真的有那么大的把握可以找到奇门,为何要布局让我们进来?他们自己悄悄找到不就行了吗?”

连九棋沉思着,回忆着这些年在库斯科公司所经历的一切,此时他才清醒地发现,自己虽然身在其中,双眼却一直被幕后那双黑手遮住,完全没有发现库斯科公司背后隐藏着的一系列秘密。“也许……他就是想利用铸铁仙和西南铁唐的关系,做点儿什么。”连九棋思考着,“最大的可能,就是将寻找奇门的人引进死胡同去。”

马菲摇头:“我一直有个地方不明白,这也是我最大的疑问。”

连九棋和刑术都看向马菲,马菲道:“刑仁举如果不想后世的人找到奇门,他大可以毁掉千年乌香筷,完全不管这件事,为何还要故意留下线索误导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刑术点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我想关键问题还是出在那双筷子上面。田炼峰告诉我他祖辈的往事中,有一件事到现在都是一个谜。那就是当年刑仁举躲到山海关下那个当铺中当朝奉,就是为了平稳过完自己这一生,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拿来了那双筷子,他不会突然离开。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那双筷子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连九棋问:“刑术,那双筷子你放好了吗?”

刑术道:“我临走前,耍了点儿花招,真假筷子在各处放了不少,但真正的千年乌香筷放在什么地方,只有我知道。”

连九棋点头:“那就好,那筷子是关键。虽然至今都没有用上,但我想,最终的线索肯定还在那双筷子上面。”

马菲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对呀,刑仁举留下的线索,让我们和库斯科公司都逐渐偏离了方向,连先生,你不也回来找过筷子吗?你当时是不是想将筷子藏起来?”

连九棋道:“对,我一直觉得筷子是关键,虽然后续的线索与筷子无关,但我还是想藏起来,在关键的时候再拿出来。”

刑术道:“那就对了,关键还在那双筷子。所以,我们这一趟去四季山,估计找不到奇门,如果奇门在那里,那双筷子又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不就是自相矛盾吗?”

马菲情绪忽然低落:“就算是那样,你们还是得去金雕部落,去找回那柄封冥刀。”

刑术立即笑道:“没事的,我福大命大,哪儿那么容易出事?再说了,还有连先生和墨暮桥这两个高手,而且有庵古当向导,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虽然刑术这么说,连九棋也附和着安慰马菲,但马菲还是能看出他们两人是在强颜欢笑。第四章乌拉尔汗的源头

乌拉尔汗部落起源于什么时候?

刑术向托尔烈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托尔烈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将刑术、连九棋和马菲带到营地旁边的临时马场,从自己那匹马的马鞍下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托尔烈翻开那个笔记本:“我当初潜心学习中国话,学习汉语,也就是想搞明白部落的历史,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文字,但部落中却留下来很多奇怪的传说和怪异的信仰,因此我想搞明白。”

刑术问:“你查到了什么?”“我详细研究了华夏历史,黄帝战胜炎帝,又带领联盟战胜了蚩尤,最终形成了华夏。当时在华夏以北,还有很多游牧部落,这些部落没有华夏族那么统一,几乎是一盘散沙。直到中国的战国时期,这些部落基本上都被赶到了沙漠边缘。”托尔烈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的记录其实都很简单,那些简单的总结后面都加有备注,上面写着他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最终这些游牧部落形成了三股较大的势力……”

连九棋接过托尔烈的话:“月氏、东胡以及匈奴。”

托尔烈点头:“对,后来秦统一天下。但没过多久,中国第一个皇朝的内战开始,匈奴就趁着这个时候打回来了。紧接着汉朝建立,常年对匈奴的战争和计谋,让匈奴分为了南北两个大型部落……”

刑术摇头:“这些我们都知道,说重点吧。”

托尔烈看着刑术:“其实乌拉尔汗部落中有很多唐朝留下来的物件,封冥刀只是其中之一。有一批在十来年前,被我父亲掩埋了,当时我还很年轻,可以说还是个孩子。我亲眼看到他们在湖边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引水到其中,再用泥土覆盖,加上部落中遗留下来的一些东西中,有古契丹文,所以,我认为,乌拉尔汗部落应该是契丹的一个分支,而且是最早从契丹中分裂出去的分支。”

连九棋摇头:“为什么这么认为?”

托尔烈翻开笔记本,指着上面的两行字:“你看,左边这一行是契丹文,右边是我按照记忆在部落某些牛皮上模仿画出来的另外一种契丹文,我后来查过,部落的这种文字应该是古契丹文。你们应该知道,后来的契丹文都是参照汉语所创制的文字,但古契丹文更接近最早的象形文字,可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幅小画,相当复杂……”

托尔烈曾经在妻子的帮助下,找到蒙古国某大学的历史学教授,在教授的指导下,他才发现古契丹文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有时候往往一个复杂的字,里边却蕴含了一句话,甚至是一件事。

托尔烈又道:“辽国还因为古契丹文和后来的契丹文起了冲突,当时主张使用古契丹文的是耶律阿保机的次子耶律德光,而他的哥哥耶律倍则认同父亲耶律阿保机的做法,那就是依照汉字来创制新的契丹文,因此两兄弟产生了很大的冲突。”“等等!你刚才说主张使用新契丹文的是耶律倍?”刑术立即问,看到托尔烈点头之后,他又看向马菲,“铸铁仙出现并在渤海国修建天地府的那个年代,应该是晚于这个时期吧?”

马菲回忆了一下:“对,肯定是晚于这个时期。”

连九棋看着刑术的模样,立即问:“你想到了什么?”“我觉得,我从天地府开始,可能就被里边那些壁画和光影留下来的故事误导了。”刑术拿过托尔烈的笔记本翻阅着,仔细看着,不时摇头,看了至少半个小时,终于合上笔记本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耶律倍其实和铸铁仙是一个人。”

马菲道:“这个我们知道呀,在天地府中你不是就查出来了吗?”“不不不!”刑术摇头,“我在天地府中得到的线索是,渤海国出现了一个自称为铸铁仙的道士,这个人有可能来自唐朝。渤海国灭国之后,他诱使耶律倍来到了天地府,杀死耶律倍,取而代之。”

马菲道:“对呀,当时得到的线索不就是这样的吗?”

刑术道:“我们也许错了,我觉得,根本就没有什么铸铁仙。”

连九棋问:“什么意思?”“铸铁仙就是耶律倍,耶律倍就是铸铁仙,耶律倍在前,铸铁仙在后。”刑术皱眉道,“否则的话不合理呀,你想想,我们查到的大部分线索,都与契丹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铸铁仙本身不是契丹人,他就算有皇子的身份,也不会将自己所创造的东西都烙上契丹的标志吧?再者,在史书中都可以查到,耶律倍是一个汉化程度很深,用现在的话来说,基本上就属于一个崇洋媚外的人。他甚至主张全盘汉化契丹,不过当时的皇后述律平却想维护传统,在这个大背景下,耶律倍才放弃了皇位。”

连九棋思考着:“你是说,耶律倍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了皇位?也许他是有其他的想法?”

刑术点头:“我的想法只是猜测,按照现有的零碎线索猜测出来的,至于对不对,就看之后我们还会得到什么线索了。托尔烈大哥,你是不是查清楚了你们部落的具体起源时间?”

托尔烈点头,随即又摇头:“不算吧,就像你一样,我只能猜测到,部落应该是起源于契丹,却是在辽国建立之前分裂出去的,因为这里没有留下任何与辽国有关的东西。”

托尔烈正说着的时候,看到马菲、刑术和连九棋的目光都看向他身后,他立即转身,看到自己的父亲卢尔烈就站在那儿。

卢尔烈看着托尔烈,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带上他们,跟我来。”

当刑术几人跟着卢尔烈进了他的大帐之后,卢尔烈驻足站定,转身对托尔烈道:“他们明天一早就得出发。”

托尔烈忙道:“父亲,他们的伤还没有痊愈。”

卢尔烈冷冷道:“明天开始,接下去的五天内,是金雕部落每年的狩猎期,他们的战士会离开部落,几乎是倾巢而出,留下来的几乎都是老弱妇孺。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再靠近金雕部落。”“可是……”托尔烈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刑术他们,又对卢尔烈道,“您也知道,金雕部落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老弱妇孺,就连他们刚生完孩子的女人,都可以拿起武器与敌人一战!”

卢尔烈怒道:“那我问你,你是愿意让他们面对金雕部落的战士,还是妇孺?”

托尔烈不语,只是转身对刑术等人复述了一遍父亲的话。

刑术三人听完,互相对视了一眼,但都没有说话。

托尔烈道:“我知道你们很为难,但是有一点是不能改变的,那就是你们必须去金雕部落,你们已经做出选择了,现在就连你们想反悔进入雪暴都不可能了,传统就是传统……”

马菲咬牙恨恨地说:“什么鬼传统!无非就是打着传统的幌子让外族人帮你们把东西抢回来!自己没能力,没实力,却要硬逼着其他人去,难怪这么落后,愚昧!”

托尔烈无法反驳马菲的话,卢尔烈看到马菲那副表情,立即问:“她说什么?”

托尔烈立即道:“没什么,只是担心而已。”“哼——”卢尔烈冷哼一声,转身落座,“我看他们是怕了吧,想反悔,想逃跑!”

托尔烈立即道:“不,父亲,您放心,不会的。”“父亲?”卢尔烈昂头看着托尔烈,“你没资格这么称呼我,我没有你这个外族儿子!你告诉他们,明天如果不去的话,他们都得死!”

卢尔烈点头:“他们会去的,明天一大早就出发,你可以让狼首部的战士送他们到金雕部落的领地外围。”

卢尔烈冷冷道:“那是当然,如果他们想跑,狼首部的战士一定会让他们身首异处!”

当众人回到帐篷,听完托尔烈所转达的那番话之后,马菲猛地站起来,作势就要往外走,却被刑术一把抓住手腕:“冷静点,我们不可以硬碰硬,那和找死差不多,而且,你这样做,会让托尔烈大哥很为难的。”

马菲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一屁股坐下,好半天才道:“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不去至少我们可以死在一起!还不如拼了!”

刑术安慰马菲:“别这样,去不一定会死,我们这次不是去抢封冥刀,而是去偷。”

马菲看着刑术:“如果那么好偷出来,这个部落的人早就成功了!”

刑术也有些着急了:“马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冷静点儿。”

马菲闭眼冷静了一会儿,但依然还是无法平息愤怒,又起身道:“我出去一下,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出去走走。”

马菲离开,刑术也没有再制止,只是微叹了一口气。

坐在一旁的连九棋低声道:“刑术,这个女孩儿其实是担心你,你应该明白吧?”

刑术看了一眼连九棋,默默点头,他当然清楚了,他并不是傻子。从离开哈尔滨开始,直到现在,马菲一直都陪伴在自己身边,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对刑术的喜欢,刑术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因为害怕而无法去接受马菲的喜欢。

也许是父子的关系,连九棋看出了刑术的顾虑:“你在害怕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个女人关心你,担心你,这是用什么都换不来的。”

托尔烈也道:“我都能看出来马菲很在乎你,但是你为什么无动于衷?有个女人爱你,是最幸福的事,相信我,我比谁都清楚。”说完,托尔烈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他肯定是想起了自己那个美丽的妻子。

刑术沉默了许久,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咽回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的马菲正绕着帐篷走着,一圈又一圈,慢慢踱着步子,嘴里念念有词。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前一天她曾经看到有好几个乌拉尔汗的女人都绕着帐篷走。她很好奇,询问托尔烈才知道,她们那样做,是在乞求自己的男人,也就是几个狼首部的战士“远征”能够平安。

对乌拉尔汗部落的女人来说,哪怕是男人离开部落去打猎,都是所谓的“远征”,因为意外随时都可能出现,特别是在这片土地之上——草原平静的表面下,藏着无数的危险。

在知道这个习俗的瞬间,马菲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女人的无助”。她帮不上刑术,就连冷静下来帮刑术想想对策她都办不到,因为她如今不管做什么,哪怕是安稳睡着,梦中见到的也只有刑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男人产生那种感觉的?马菲很想知道,她以为只要找到那个时间点,就能找到自己的“动机”,从而简单明了地将这个“动机”彻底扼杀。

可惜她找不到,或者说,她要去寻找那个时间点的这个举动,就已经证明了她完全陷入了这段如今还是单相思的“恋情”当中。

远处那几个乌拉尔汗部落的女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绕着帐篷走的马菲,低声窃窃私语着什么。

在这里待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连这些完全无法正常沟通的人都能看出我的心思,难道刑术感觉不出来吗?马菲这样想着,重新闭上眼绕着帐篷继续走着,她只能期盼明天刑术的“远征”能够平安顺利。

帐篷内,一直沉默的刑术终于开口道:“我……我其实根本就不懂这些,可能,我还需要锻炼和学习,我需要经验。”

刑术这番带着尴尬的话语,让连九棋和托尔烈都笑了起来。

连九棋道:“恋爱这回事,不是鉴定古董,不是当逐货师,不需要经验。只有那些将感情当作是玩物的人,才会视恋爱经验为瑰宝,我和你……”

连九棋说到这儿的时候,一下停住了,刑术奇怪地看着他,但并不知道他原本想说的是“我和你妈”。

连九棋顿了顿,故意挤出另外一副笑容:“我和我妻子当年恋爱的时候,也是非常曲折,但无论什么都阻挡不了我们。那个时候我们的恋情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越反对我们越要在一起,渡过那些难关,当我们在一起平静生活时,才发现其实当年面对的一切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如何维持一生的感情……呃,我可能偏题了。”

托尔烈对连九棋的话不是很理解:“如何维持?这不是个问题吧。”

连九棋只是简单地说:“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托尔烈还是不明白,只得转向刑术道:“我建议你,应该主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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