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决胜者: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役复盘2(攻克柏林+不列颠之战+克里米亚战争)(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1 16:4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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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炜晨

出版社:台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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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决胜者: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役复盘2(攻克柏林+不列颠之战+克里米亚战争)

战场决胜者: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役复盘2(攻克柏林+不列颠之战+克里米亚战争)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战场决胜者: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役复盘2(攻克柏林+不列颠之战+克里米亚战争)作者:张炜晨排版:青杨出版社:台海出版社出版时间:2016-10-25ISBN:9787516810521本书由重庆指文化行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前言PREFACE

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连绵的战争史。有关战争的文章和书籍,相信大家一定读过不少。这些书读多了,笔者有时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指挥战争也没那么高深吧。您看,只要准备好武器粮草,准时到达战略要地,士兵们按照计划前进后退,保准将敌人全数歼灭。如果真的能够“穿越”,化身东乡平八郎、拿破仑、纳尔逊、老毛奇、朱可夫……笔者没准会比他们做得更好。一边读着这些书,一边自我感觉良好,仿佛自己就是不世出的军事奇才。

但如果笔者真有这样的天赋,现在恐怕早就坐在联合作战司令部了,而不会还在“啪嗒啪嗒”地敲键盘。问题出在哪里?因为我们总是以旁观者的视角,以上帝的高度来回看历史。当年的战场亲历者不可能掌握笔者所知道的全面情报,也不可能剥丝抽茧厘清所有关键信息。所谓正确与错误、聪明与愚蠢、勇敢与冒进、谨慎与怯懦,都是在知晓既成事实的情况下定义的。在那历史关头,在那决定历史的瞬间,能够做出恰当的决策,能够克服自身的恐惧和迷茫,能够举重若轻——这样的心理素质和思维能力,笔者可没有。正在看书的您——估计也没有。

想通这一层后,历史爱好者也许就会主动从“上帝视角”降格到“第一人称”来重新推演这些波澜壮阔的战争。假设读者是统帅,是政治家,是中层指战员,或者基层小卒,您会怎样思考,怎样行动?在战争迷雾和重重困境下,您所扮演的历史人物将如何绝地反击,在历史舞台上展现自己的风采呢?

在这系列《战场决胜者: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役复盘》中,我们将化身为历史人物,来亲历一系列史上重要战争的全局。以他们的经历来经历战争,以他们的感受来感受战争,以他们的思索来思索战争。笔者相信,历史的迷人之处在于“故事”,而非“过程”;在于“人性”,而非“数据”。“过程”是枯燥的流水记录,“故事”是有血有肉的跌宕起伏;“数据”是冷冰冰的纯粹理性,“人性”是患得患失,纠结无奈和放手一搏。希望这系列作品能重现一个个基于史实的鲜活故事,还原一个个有真性情的大凡之人。◎关于《攻克柏林》“伟大”是一个沉重又庄严的词。历史上冠之以这个词的人或事物也很多,但真正实至名归的却屈指可数,而“苏德战争”完全担当得起“伟大”的头衔。无论是战争规模还是惨烈程度,无论是战略战术的先进性、创新性还是双方意志精神的对抗,无论是战争对历史进程的意义还是战后对世界格局的影响,苏德战争无疑是人类战争史上最波澜壮阔的一幕。苏联以死亡2600万人为代价,才摆脱了法西斯的威胁,奠定了苏联超级大国的地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支军队之所以伟大,就是在惨痛的失败和无畏的牺牲中,能够扭转乾坤,抵御住邪恶势力。“伟大”不仅仅反映了苏联人民的自豪,更体现了他们对赢得这场战争所付出代价的悲怆和沉痛。

自从成为民族国家以来,俄罗斯面临过两次亡国的危险。

第一次是在19世纪初,拿破仑指挥他那支举世无敌的法国陆军部队攻下了莫斯科,差一点就站稳了脚跟,可惜最后不得不屈服于俄罗斯可怕的寒冬、巨大的国土面积和难以为继的后勤。这一次反法战争被俄国人骄傲地称为“卫国战争”。

第二次是纳粹德国的军队从北中南三路向红色苏联进犯。这支军队比当年拿破仑的军队更为凶恶,战斗力更为顽强,意志更为坚定。但是第三帝国的力量最终还是在列宁格勒、莫斯科和斯大林格勒被粉碎。红军在抵抗住初期的惨重失败后,愈战愈强,一路从莫斯科反攻至德国的心脏——柏林,取得了苏德战争的全面胜利。这一次战争被俄国人以更大的骄傲称为“伟大的卫国战争”。

二战结束后,昔日的东西方盟友立即依据意识形态站队,分裂成两个军事集团,双方大搞军备竞赛,口诛笔伐。1991年,冷战以西方胜利告终。苏联红军的丰功伟绩被低估、被掩盖,甚至被曲解。人们开始大肆宣扬苏联红军对德国的过度报复和对平民犯下的罪行。

当然,笔者无意为那些非人道行为辩解,但是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斯大林格勒战役胜利后,一名红军军官指着城市废墟对一群德国俘虏说:“很快,这就是你们德国的下场,柏林也将如此。”复仇,更为猛烈的复仇!这就是俄罗斯民族的性格,一个强悍民族的誓言。

在本文中,笔者只想单纯地从军事角度来评价,苏联红军理应值得后人研究、尊敬乃至崇拜。◎关于《不列颠战役》

人类战争的第一次维度提升是借助飞机实现的——一举将二维平面战争变成了三维立体打击。当然,严格地说,气球和飞艇也曾做过武器,不过在飞机出现后就立即被淘汰了。潜艇也有此功能,此处暂不讨论。

空军有多厉害,只要看看两次海湾战争和科索沃战争就可窥豹一斑。在完全掌握制空权的情况下,进攻方可在敌境旁若无人,精确制导炸弹指哪打哪,严重挫伤敌方锐气。利用这种极端不对称打击对付传统国家(恐怖组织除外),最后可能发展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不过这种拼科技的新式战争缺少经典战争模式的跌宕和不可预知性,其“观赏性”也大打了折扣。

在大洋上,航空兵的出现则彻底将依托大炮巨舰的海权理论扫进了历史角落。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太平洋战场上,早已有大量实战证明:没有制空权,企图掌握制海权无异于痴人说梦。

有趣的是,历史上完全由两支旗鼓相当的空军主导的战役却十分罕见,迄今为止只有一场,那就是“不列颠战役”。在苏德战场、北非战场,各方都有大量飞机参与空战,有时规模甚至不亚于不列颠战役,但其作用只不过是对陆战不可或缺的支援罢了。只有在不列颠上空,空军的作用直接决定了英国的存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进程。

正如一个陆权大国很难将战略思维转变为“海权”一样,全世界所有国家对“制空权”的认识也是逐渐加强的,往往还落后于该国航空技术的发展。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之前,虽然人们认为空军很重要,但“大陆军主义”依旧盛行,空军只是陆军的强有力补充而已。即便美国在越南战争期间就已经将陆军空中化,但想要赢得战争,还是得靠陆军跳下直升机,发动雷霆一击才行。不列颠战役却告诉我们,战争胜负原来可以在天空中就确定下来。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随着科技进步,军事战略的思考还会离开近地轨道,甚至深入到太空中的拉格朗日点。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未雨绸缪,温故知新,这不正是研究历史的功能所在吗?◎关于《克里米亚战争》

克里米亚半岛——1957年,赫鲁晓夫以苏联苏维埃最高主席团决议的名义,拱手将其划给了乌克兰;2014年,普京趁乌克兰内部动荡之时,凭借俄罗斯族在克里米亚的人口优势,以公投的形式又将克里米亚强行收回——除了这些,便几乎算是个上不了国际新闻版面的小地方。但在俄罗斯人看来,克里米亚绝对是他们的核心利益所在。为了这块突入进黑海的半岛,俄罗斯从17世纪开始便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进行了5次战争,逐步推进才夺得这块领土。俄土间的系列战争历史绵长,如果算上第一次世界大战,便总共有11次之多。

翻看地图就可一目了然,克里米亚可谓确保俄国在黑海利益的陆上大本营。

俄罗斯原本是个内陆国。从彼得大帝时代开始,夺取出海口就是俄罗斯帝国的基本国策。向北征伐瑞典,得到了圣彼得堡以及后来的摩尔曼斯克,得以出入波罗的海;向东欺凌满清,得到了海参崴,进入了太平洋;向南击败土耳其,占领克里米亚,拥有了塞瓦斯托波尔这样的良港作为舰队基地。而控制黑海,不仅能保护俄罗斯的腹地,还能前进以攫取小亚细亚和巴尔干的利益,或者伺机进入地中海。

为了这块宝地,近现代以来俄罗斯在这里打了两场大仗,第一次便是克里米亚战争;第二次是同纳粹德国血战。两次战争就战役局部来看,俄黑海舰队均遭受重创或毁灭,塞瓦斯托波尔也被敌军占领。但从每次战争的结果来看,俄罗斯还是勉勉强强保住了半岛统治权,也算对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女王的在天之灵有个交代。

克里米亚战争是自1815年拿破仑战争后,欧洲发生的最大规模战争。欧洲五大国,除了普鲁士和奥地利保持中立,英、法、俄均赤膊上阵。作为一道历史“分水岭”,该战役也产生了新的时局。

政治上,维持大陆均衡的“维也纳体系”彻底崩溃,俄罗斯的强盛势头被压制,战后普鲁士积极冒头,欧洲政局风云诡谲,甚至逐渐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军事上,克里米亚战争虽没有了拿破仑时代全面战争的波澜壮阔,将军们的指挥水准甚至还有所退步,但科学技术的创新给战争带来了新的形式。武器成为战场上最重要的决定性因素,从此战争走入现代化。张炜晨 2016年9月攻克柏林@尤里·科诺罗佐夫时间:1945年4月29日—5月2日地点:柏林市区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莫斯科红场无名烈士墓墓志铭柏林之春

1945年的春天姗姗来迟。

战争开始以来,春天的色彩和味道就从我的感官中消失了。我只记得刺眼的白雪、漫天的黄沙、灰色的废墟;我的鼻子里永远残留着呛人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腐尸气味。我一路从莫斯科的红场走来,经历了太多战友的死亡之后,终于将皮靴踏在了纳粹德国的心脏之上。

柏林,我们来了。

你将在我们复仇的火焰和怒吼中颤抖、哭泣。红军不会吝啬钢铁和炸药。你曾施加于俄罗斯母亲的苦难将得到百倍的归还。我们要毁灭你,因为你代表着希特勒、党卫军、纳粹。对于魔鬼的聚集地,怜悯和宽恕不会出现在政治委员的动员演说中,也不会印刷在苏联红军战士的作战手册里。只有彻底消灭法西斯,才是对善良人民最大的仁慈。

站在柏林街头,满腔仇恨在我的胸膛内燃烧。我本以为眼光中将充满血色,但我又不自觉地被一抹新绿所吸引。尽管街心花园被炸毁的残壁所覆盖,可不知名的小草还是不屈不挠地钻出地面。正在恍惚间,一对野狗竟然也窜出来,公然在我们面前交媾。这两条瘦骨嶙峋的流浪狗居然还没被饥饿的柏林人捉住吃掉,运气还真是不错。

自然界的规律不会因惨烈的战争而改变。春天毕竟还是来了。虽然我已经失去了4个春天,但崭新的季节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战争已经到了最后一刻,攻克柏林城指日可待。

我幻想着能够再次品尝到妈妈亲手熏制的红肠,能回到大学完成我的学业,能同亲爱的达尼亚漫步在涅瓦河岸边倾诉儿女情长……只要活过这最后几天。“尤里,卧倒!”一个人粗暴地将我扑倒在地。随着一声爆响,一名战士倒在我身边。不知是弹片还是飞溅起来的铁片击中了他的胸口,刺穿了他的肺部。他吃力地大口喘着粗气,一股血沫顺着嘴角洒向身下的新草。“是‘铁拳’!”“右前方40米,3楼。”“蓝色窗帘的那个房间。”

在我们后面大约50米处,一辆T-34坦克依据步兵的观察情报,缓缓转动炮塔,将炮管对准来袭方向。一场震动之后,那扇窗户连同外墙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真见鬼,前面的突击排不是已经将整个街区清理过一遍了吗!这伙德国佬是从哪儿窜出来的?“2排,前进。”新来的少尉排长猛提我的后领,一把将我从地面上抓起来,并塞给我一把“波波沙”冲锋枪。正是少尉救了我的命。我的老排长前几天在进攻号称“柏林之锁”——泽洛高地的战斗中被炸断了左腿,于是团里紧急派了一名新军官接替。

随着红军离柏林的中心区——帝国国会大厦越来越近,敌人的抵抗也愈发顽强。这个时候还能够坚持战斗的德国人一定是最顽固的纳粹分子。尽管柏林主力城防部队不断后退,但部分德国佬采取了城市游击战术,时不时突破到战线的红军一侧进行突袭。而没有步兵保护的大炮和坦克就是他们最好的目标。

刚刚袭击我们的人使用了绰号“铁拳”的超口径一次性反坦克火箭筒。这种武器简直是坦克手的噩梦。它在有效射程内能够轻松击穿140毫米厚的装甲,将融化的金属流喷射到坦克组成员身上将其活活烫死。我亲眼看见牺牲的坦克兵面庞上覆盖着一层凝固的金属膜。一个刚刚还鲜活的肉体转瞬间就变成了恐怖的青铜雕塑。德军这种绰号“铁拳”的反坦克武器,着实让我们吃了大亏。

在红军攻入柏林市区初期,我们的装甲部队因在街道上施展不开,就吃了“铁拳”的大亏。后来不知道谁想出了一个歪点子,将弹簧床里的弹簧拆下来装在坦克外壳上,当“铁拳”发射后,其弹头就会因碰到弹簧而弹射开或提前爆炸,从而确保装甲完好无损。这下子全柏林的床都遭了殃,我们只好委屈市民们将就一下地板了。想想列宁格勒的市民在德国士兵的包围下连地板都被扒下来当柴烧,柏林市民算是很走运的了。

虽然让我们的一个同志牺牲了,但这个发射“铁拳”的人一定是个菜鸟。这种型号“铁拳”的有效射程只有30米至40米。咱们的坦克一般跟在步兵后面50米处。这个新手远远就开火,根本不会对坦克构成威胁,反而暴露了自己。

我踉跄地跑了几步,从街心花园跑到街口的咖啡店大门口,紧贴着墙壁,等待其他战友跟上。少尉最后一个起身穿过街道,但他在离我仅有只有一步之遥时,随着一声枪响应声倒地。倒下后他仍然直直地面向我们,蓝灰色的眼睛圆睁,原本英俊的五官扭在一起,煞是狰狞。他的钢盔上开出一个小小的洞,我似乎看见一缕白烟从洞口向天空飘去。

还有一个狙击手隐藏在左侧街道的楼房上。他显然一直等待军官进入视野后才开枪,否则我的身上早就多了一个窟窿了。

这位新来的少尉叫什么名字?瓦列里还是瓦西里?我实在不记得了,也没有关心过。后面的医疗队会来收尸的,年轻的少尉就这样匆匆从我的生命中掠过。我不忍继续盯着那双犹如玻璃球一般了无生气的眼珠,战场也容不得我再犹豫片刻。我的双腿不自觉地拼命奔跑,直到躲进一面残垣背后才屈身坐到地上,感觉全身的血都快被抽干了似的。我看到另一个步兵班在街对面搜索那个狙击手。少尉的仇只能拜托他们报了。我们还得确保干掉那个掷弹兵。希特勒的男孩

这是一幢豪华旅店。一楼的前台大厅尽管被炸得面目全非,但散落在地上的水晶吊灯碎片和猩红色的羊毛地毯仍显示其原有的不凡品味。也许就在这里,大腹便便的戈林曾宴请过纳粹的达官贵人;能言善辩的戈培尔曾组织过沙龙和酒会;甚至希特勒本人曾为他的党卫军将领授勋表彰……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个曾经云集德国上流人物的地方如今只是堆满垃圾的恶臭房间,里面还躲着一个注定要被干掉的德国掷弹兵。

1楼、2楼的所有角落很快清理完毕。我们没有发现那个掷弹兵的踪迹或尸体。看来他还躲在3楼,没有移动阵位。真是个新手,应该比较好对付。我将冲锋枪举起,奥列格军士和雅科夫上等兵各拿出一枚手榴弹,小心翼翼地从楼梯登上3楼楼面。

我刚一露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向我砸来。

我下意识地一偏头,一脚将落地的黑家伙踢开,并迅速转到墙角隐蔽。等了大约10秒钟,还没有响动。奥列格观察了一会儿,骂骂咧咧地说:“是个砖头。”

我们再次向走廊探视。这一次我看清楚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靠着走道顶头的墙壁动弹不得。他用手又抓起一枚石块,向我扔来。这一次显然力道不够,我轻松就躲过了这个慢速“手榴弹”。

我大喝一声,战友们一拥而上,将这个德国人包围起来。“扔掉武器,抬起头来。”我用德语命令道。

他尽力站直躯体,高高地抬起下巴,开始破口大骂。

这时我才看清楚,他还是个孩子。

他看上去15或16岁的模样,满脸雀斑,有着湛蓝的眼睛和一头脏兮兮的淡金色头发。少年穿着过大的军装,更显得瘦小纤细。他的脸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和渣土,显然是被刚才T-34坦克发射的炮弹炸伤。“他说什么?”奥列格问我。“他骂我们是斯拉夫猪。”

奥列格冷笑起来:“好啊,被猪干死,你们这些雅利安人岂不是比猪更不如?”

我对德国少年说:“举起手,你被俘了。”

少年见我懂德语,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努力做出勇敢坚毅的样子说:“我发誓为元首效忠。绝不向你们这些劣等人种投降。第三帝国一定会将你们斩尽杀绝。为元首和德国牺牲,是我的光荣。”“好了好了。”我不耐烦地用冲锋枪枪管戳戳他的肚子,说:“臭小子,战争已经结束了。你很快就会回到妈妈身边的。”

少年说:“战争才刚刚开始。温克将军的集团军将从波兰东南部增援我们,我清楚你们马上就要被包围在柏林,烂死在这里。”

他继续喊道:“罗斯福死了,你们和英美的同盟马上就会破裂了。我们的元首正在同他们谈判,我们将再一次联手消灭你们这些东方的布尔什维克瘟疫。”

洗脑,比监禁更为可怕的刑罚。监狱只能囚禁人的肉体,洗脑却是要禁锢人的精神。对敌人的惩罚仅仅是生理上的痛苦,对自己人的洗脑是提供精神上的虚假快感和对真相的无知。我也算是一个知识分子了,知道被洗脑的痛苦和洗脑后的狂热。当然在战争这种极端状态下,也许洗脑是对的。太多的思想只会将力量分散。作为一名普通战士,我只用相信斯大林同志、朱可夫元帅和别尔扎林上将就够了。他们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命令我消灭谁我就消灭谁。我永远都记得这一点:我是坚强的红军战士;我将永远执行领袖的命令:把法西斯野兽打死在他们自己的巢穴,将胜利的红旗插到柏林的上空。战争的洗脑让可怜的孩子们的思想也变得偏激、狂热。

虽然这小伙子说的话99%都是胡扯,可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在消灭共同的敌人——德国纳粹主义后,苏联的共产主义和西方的资本主义是否会再次开战呢?我知道最新的通报是,第58近卫师和美国第69步兵师于4月25日在易北河畔的托尔高地区会师。现在相聚甚欢的苏美两军说不定早就各自在背后磨刀霍霍了吧。“希特勒万岁!”德国少年突然将我一推,顺势从地上又捡起一个石块,扬起手臂。

哒哒哒!奥列格军士毫不犹豫地朝他开枪。少年应声倒地;雅科夫又赶紧补了一梭子子弹,将他的胸膛打得稀烂。“你就先走一步为希特勒在地狱开道吧!”

奥列格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缴获的铁十字勋章,扔到男孩的尸体上:“给,元首奖励给你的。”

我呆呆地望着奥列格和雅科夫。我能责怪他们么?当然不能,这些穿军装的小孩脑子里已经装进了纳粹的魔鬼,于是他们也变成了魔鬼。魔鬼不会因为年纪小就不吃人。不久前就发生过被俘的德国人突袭看守的红军士兵的事例。如果有谁谴责苏联人残忍,那就让他们来看看德国人曾经对我们如何更加残忍吧!一个民族的罪孽需要这个民族的所有人承担。

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啊!我叹口气,低着头返回楼梯。

奥列格拍拍我的肩膀说:“尤里,我们不是要复仇吗?我提前杀死了一个凶恶的纳粹分子。”

奥列格来自白俄罗斯的首府明斯克市,战前是一家机床厂的普通工人。1941年,战争爆发仅仅6天后,德国人就占领了明斯克。当时奥列格正在黑海边的疗养院修养,从此他就与家人失去了联系。直到1944年7月,奥列格才随着解放的大军回到故乡。在被德国人统治的3年里,明斯克地区总共有30多万人被纳粹杀害,失踪者更多。而奥列格的家人至今还不知所踪。

我点点头,握紧冲锋枪说:“好,那就让我们杀死更多的纳粹分子吧!”给母亲的一封信亲爱的妈妈:

您一定想不到,我现在就在柏林。

我的导师格里高利教授曾经告诉我,柏林大学有欧洲最好的考古学和人类学专业。他说他很乐意为我写推荐信到德国留学进修。我万万没有料到,我竟然是以复仇者和征服者的身份进入柏林。我身着军装而非西服,手握冲锋枪而非钢笔,满怀仇恨而非向往。战争扭曲了一切。我还是原来那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吗?我曾计划一辈子都在大学的研究室里翻阅古籍,写写诗歌,拉拉小提琴。可在现实中我竟然成了久经沙场的红军战士。无论多么荒谬的事情,习惯后也就自然而然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征兵处的大叔将我从莫斯科大学的课堂里提溜出来时,我连步枪的保险栓在哪儿都不知道。那时德国恶魔正在横扫俄罗斯大地,他们的一支坦克部队离红场最近的距离仅仅50公里,据说在那个地方能够看到克里姆林宫斯帕斯克塔楼上的红五星。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想着我们不可能守住莫斯科的。这种兵临城下的恐惧和绝望我永远也忘不了。

然而现在,一切都反转过来:4年前我猫在壕中瑟瑟发抖,德国坦克随时都可能从头顶出现;现在我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德国国会大厦的标志性圆顶。250万红军已经将柏林围得水泄不通。斯大林同志能够留在莫斯科领导我们走向胜利,而希特勒留在柏林注定将要灭亡。

妈妈,自从战争爆发以来,我就一直跟随着队伍,有好几次就在哈尔科夫[1]周边作战,可惜一直没能回到故乡去看看。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太多的城市变成了废墟,比起华沙、斯大林格勒和现在的柏林,哈尔科夫算是保存完好的幸运儿了。

告诉您一个秘密,在哈尔科夫战役中,我差点成了德国人的俘虏。我一直没敢写下来,怕您担心。那还是在1942年5月,取得了莫斯科保卫战的胜利后,红军为了巩固刚取得的主动权,计划夺回哈尔科夫。可是德军的顽强超出想象,他们的装甲集团军将我们包围,大约只有十分之一的红军从包围圈中撤退出来,我就是其中之一。家乡离我近在咫尺,却远如天边。

这是我第一次失去了几乎所有战友,当然这也不是最后一次。我的同袍、上级军官在身边来来往往,除了极少数调往其他部队之外,大部分人都倒在了东欧广袤的土地之上。有时候作战结束,发现前天刚认识的战友失踪,去找政委核对姓名籍贯,结果政委也牺牲了。死亡就像每天刮胡子一般平常。我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仅仅是谨慎加一点好运气罢了,也许就在下一刻,我将倒在柏林的街道上。不过那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苏联的完全胜利已不可阻挡。我为祖国尽了全力,我不需要勋章,我只希望拥有“无名烈士”的头衔就足够了。

妈妈,小时候您总是笑话我像个小女孩儿一样,看到蟑螂也要大呼小叫。可是您相信此刻我正坐在一个德国人的尸体旁边写信吗?如果不是他浑身沾满了泥和血,我也许会直接枕在尸体的肚皮上就那么小憩一会儿。从4月16日开始对柏林外围发动进攻以来,我们持续战斗了两个星期。我和战友们实在太累了,根本没有精力去清理出一块儿干净地方来,满大街都是倒下的人。

我眼前的这个穿黑军装的家伙应该是一名武装党卫军的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奥列格军士刚刚从他手腕上取下了一块手表和手指上的戒指塞进腰包,而我则从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照片。哦,我忘了介绍了,奥列格军士是我们部队占领华沙后才转过来的,现在是我最好的伙伴。

照片上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丈夫、妻子和三个孩子。我看到照片背面标记的拍摄时间——1942年4月,当即就将照片撕碎扔到空中。同情他们?不!一个靠破坏别人幸福的人不配拥有幸福。1942年正是祖国最危险、最困难的时期,太多的家破人亡、太多的妻离子散,人间悲剧每天上演。以死亡来赎罪就是一个侵略者的最好归宿。至于他的妻子儿女,又与我何干呢?我的悲悯只能献给苦难的俄罗斯,没有富余来施舍给毒蛇的家人。

我们在波兰和德国境内还发现了很多犹太人集中营,里面发生的事情就连最冷酷的人知道了也要落泪。如果您的上帝真的存在,那么他一定是瞎子,否则怎能容许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呢?或者上帝根本斗不过魔鬼,只有共产党员才能消灭他们。“魔鬼”一词,并非是我对看守集中营的党卫军的形容,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妈妈,您在那里还祈祷么,有东正教的神父为大家做弥撒么?圣经里说:“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给他打。”哼,这只是弱小民族的权宜之策罢了。犹太人再这么被纳粹迫害下去,他们将死得一个不剩。对强大的俄罗斯而言,如果有恶人打我们的右脸,我们就要拧断他的脖子。

连长正喊我过去,今天就只能写到这里了。我知道您是看不到这封信的,审查信件的军官也肯定会删掉大部分内容。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心与家人同在。爱您的尤里 1945年4月29日于柏林古埃及学者

连长杰缅季大尉朝我喊道:“尤里,上面需要懂德语的。到后面三个街区的俘虏收容站报到。”“是,大尉同志。”我将书信收拾好,戴上钢盔,一路小跑到收容站。

这是一个小型广场,里面挤满了身着国防军、党卫军、军校学员、甚至飞行员制服、水手服的德国男人,从55岁到15岁的都有。太老或太年轻的德国人显然都是刚刚应征参战,连正式制服都没有,仅仅在普通服装上绣了个标识,左臂上戴着纳粹红底“卐”字袖套,以同平民区分开来。

不时还有零零散散的德军手握一张传单,高举双手,自己走进来。他们手里的是红军政治部空投的“安全行为通行证”,只要拿着它主动投降,就能保全性命。我们抓获了大量德军俘虏。

这些俘虏都被缴了械,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等待发落。大约20来个红军战士将他们围住,4挺机枪分别架在广场的4个出口处,严阵以待。在广场外侧,还躺着一些尸体。那是临时配发了武器,但还没来得及穿上制服就被俘虏的柏林市民。对于这样的人,红军一律以间谍罪名论处,当场枪毙。

我观察了一番,向广场上军衔最高的人敬礼道:“近卫中士尤里·科诺罗佐夫向您报道。”“嗯,科诺罗佐夫军士,你去简单地审问一下这些俘虏,将纳粹党员和党卫军挑出来。”团级政委命令道。

第5突击集团军有我这样懂得多门外语的人真是省了不少心。因为这群俘虏中除了德国人之外,还有很多来自法国和丹麦的纳粹自愿兵。正巧我也略知法语和丹麦语,因此一并审讯了。

经过辨识军服、搜身、相互指认和审问,我很快就完成了任务。我向政委汇报完毕,又问道:“那么要将这些人怎么处理?”“要押到后方再仔细审问。上头担心里面混有纳粹的高级军官。其实……何必这么麻烦?”政委咕噜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政委的想法。这些德国人沾满了苏联红军和无辜民众的鲜血,既然查出来了,干脆拖到后面直接枪毙算了。什么,《日内瓦公约》?红军当然要遵守,可前提条件是敌人也要遵守啊!德国人只要知道被俘人员是共产党员或政治委员,往往当场枪杀。他们还振振有词地说,共产党员和政治委员不是正规军人,不享受战俘待遇。我承认,此刻我也有强烈的冲动想要扫射这些德国人。让《日内瓦公约》,让西方媒体,让那些具有廉价同情心的人见鬼去吧。“苏联会给他们一个公平的审判的。”正在纠结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第5突击集团军司令员别尔扎林上将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和团政委急忙立正敬礼。除了几年前我在莫斯科红场远远望见过斯大林之外,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上将身材有些发福,头发花白,褐色的眼睛里沉淀着镇定,不过难以掩饰的疲倦仍然浮现在他的脸庞上。他同我们所有的普通战士一样,亟需美美地睡上一觉。由于第5突击集团军是第一支攻入柏林的部队,根据从18世纪苏沃洛夫时代定下的传统,别尔扎林上将因此被朱可夫元帅任命为柏林卫戍司令。于是除了指挥激烈的战斗,他还肩负了恢复已占领区治安和管理俘虏、平民事务的重任。“如果靠枪毙人就能够消灭法西斯,那法西斯也太容易对付了!”别尔扎林上将微笑着说:“我们可不能将自己的水平拉低到同纳粹一个档次。”将军接着又问我:“小伙子,挺年轻的嘛,哪儿学的德语啊?”

我回答道:“战前我在莫斯科大学主修人类学系,研究语言的。欧洲主要语言我都懂一点儿。”“哦,大学生啊!不过语言学研究什么呢?托尔斯泰的小说和普希金的诗歌我们都看得懂啊!”

我支吾着说:“我不是研究现代语言,我的专业是……”我犹豫了一下,每当我说出自己的专业,总是引起旁人的嘲笑,好像我是无所事事的老学究。“我的专业是古埃及象形文字。”

现场一片沉默。“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上将和蔼地说。

我鼓起勇气大声说:“古埃及象形文。”

轰,人群里爆发出一片笑声。我挠挠后脑勺,无助地看着别尔扎林上将。我不责怪他们的无知,全苏联懂古埃及象形文的人大概不超过50个,而且经过长期的战争后恐怕剩不了几个人了。在炮火纷飞的战场竟然有个人宣称以研究5000年前的文字为乐,实在是很滑稽。“埃及都是沙漠吧,还有古代文明?”“你见过木乃伊吗?”“法老是不是也压迫无产阶级,同希特勒一样坏?”

别尔扎林上将向旁边挥挥手,示意人群安静下来:“这有什么用呢?”“为了复活一个已经死亡的文明。”“既然已经死亡,又何必去复活?”“如果您有一个英雄般的,却不为人知的先辈,您一定会挖掘他的事迹向世人传颂吧。古埃及文明就是我们整个人类的先辈,我很好奇他们辉煌文明中的秘密。”

站在全人类的立场看,发生在全世界的这场战争多么荒谬啊!俄罗斯文明和德意志文明,在古埃及人看来就跟拉神和阿蒙神一样,相同点远远多于差异点。现代人类一边不惜毁灭自己的兄弟文明,一边又费尽气力去发掘远古文明的遗骸,未来的人类或许依然会重复现在的流程,并像我这样空发一番感慨。如果真有上帝,那他每天都看着人间上演同样的闹剧,一定会偷偷大笑吧。

别尔扎林上将说:“我现在将你调离前线,到后勤部队工作吧。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苏联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一听这话,我急了:“将军同志,我从莫斯科打到这里,离胜利就差最后一步了。在红军队伍里,我就是苏维埃的普通战士,不是什么学者。我可不能临阵脱逃。”

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你回到原队伍里去。不过小伙子,你一定要活到胜利,一定要看到红旗插到国会大厦上去。我希望战后在莫斯科,在大学里再见到你。”“是!”我敬完礼,飞快地跑回到自己的连队,生怕将军改变了主意。此刻起我又变成了复仇者尤里,近卫步兵第89师的中士。什么人类大同,什么文明传承,这些布尔乔亚式的鬼话早就扔到了贝加尔湖里。这不是文明与文明的碰撞,而是正义与邪恶的决斗。就算纳粹德国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们既不能也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战友们,尤里回来了,很快我们就将一同在德国国会大厦的圆顶上朝罪恶的柏林撒尿!现在我唯一感兴趣的是如何摧毁柏林,摧毁那些该死的纳粹法西斯。

而别尔扎林上将,我们终究没有机会在战后重逢[2]。菩提树下大街

依据地图来看,从我们连正集结的这条著名大街出发,步行到国会大厦要不了半个小时。然而这半小时路程恐怕是世界上最致命的行进。

通往国会大厦的每一个十字街口都树立了高2.5米,厚4米,用木头、石料和钢铁栅栏制作的路障。德意志民族不愧是严谨的民族,连路障也修得统一标准。他们还将公共汽车或有轨电车推到道路中间以节省工作量。由于缺乏汽油,他们又将不能移动的坦克炮塔卸下来固定在十字路口充当大炮。巨大的88毫米高射炮也被安置在路中央,炮口水平对准红军坦克可能袭击的街口。

除此之外,临街的每一扇窗户后面都躲藏着一个邪恶的枪口,屋顶上则埋伏有MG-42通用机枪的机枪手或狙击手,就连地下室的通风口里也随时可能放出冷枪。这哪里是世界第三大城市、现代工业文明的中心?柏林此时就是吞噬生命的怪兽,尽管奄奄一息,仍然不停地吸食着红军战士和德国士兵的血肉之躯。

菩提树下大街[3](Under den Linden),多么美丽的名字。然而这些美丽的树木对第三帝国的臣民毫无意义,生存空间和种族优越论才是纳粹德国的主旋律。

我曾在明信片上见过这条大街在普鲁士时代的风貌,幻想着走在这条林荫大道上感受德国文化,同席勒、黑格尔、尼采进行精神上的交流,也许革命导师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曾在这里探讨过共产主义和工人运动呢。这条景观大街东起历史博物馆,沿途都是德国最重要的文化建筑,包括国家图书馆、国家歌剧院、洪堡大学等,在大街的尽头,就是勃兰登堡门。现在我所属的第5突击集团军正从东南面向勃兰登堡门挺近。一旦占领此门,国会大厦就处于红军的枪口之下了。我在明信片上认识的菩提树下大街,是一条风景优美、文化气息浓厚的繁华大道。

可是现在展现在我眼前的,是满大街的瓦砾废墟;布满弹孔的墙壁摇摇欲坠,似乎只要空气稍一震动就会垮塌。大树早已被德国人自己砍光充当御寒的燃料,仅留下光秃秃的树桩述说着昔日的辉煌。战争的残酷轻易就使文化卸下高贵的面纱。

腓特烈大帝,这个带领德国走向崛起的普鲁士帝王,其青铜骑马塑像也被炮火从座台上震落,作为路障也算替德国出了最后一把力。希特勒企图借罗斯福暴死[4]的机会,重演腓特烈大帝绝地反击[5]的幻想也同这尊雕塑一样,成为残破的童话。曾经高耸伫立在菩提树下大街中央的腓特烈大帝塑像。

由于咱们连的几个排长和班长都已经牺牲,奥列格被火线提拔为2排的代理排长。我们排即将奉命攻占一处重要的柏林地标式建筑——德国国家图书馆。

奥列格指示道:“1排作为突击小组先向里面冲,2排的任务是巩固战果。上面给我们配发了炸药和火焰枪。我们紧紧跟着1排,将所有敌人清理干净。伙计们有问题吗?”“有,”雅科夫说:“我担心1排的人冲得太慢,我们跑到他们前面去了怎么办?”

奥列格笑了:“那图书馆的红旗就由你来插。好了,进入战斗岗位待命。”

在进攻发起前的几分钟,我躲在临街建筑的地下室里观察目标。用奥列格的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国家图书馆山墙上的精美浮雕。这是一幢新巴洛克式建筑,坚固的结构使之成为一座天然要塞。每一扇门窗都摞起了沙包,仅留下一个射击孔。我还可以看到从门廊和地下室里伸出来的小口径火炮的炮管。尚未发现重机枪火力点。为避免暴露目标,图书馆里的德军一定会等红军出现在大街上时才会开火。周围还有两幢建筑同图书馆形成了一道交叉火力网,彼此间可以相互支援。这几乎是无懈可击的防御体系。

我转过头看看周围的弟兄们,其中的一些人可能在进入图书馆大门之前就会倒在菩提树下大街上。我同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交往,因为我不希望将感情浪费在必将死去的人身上。与其因战友牺牲而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保持距离。也许我是个大煞星,导致身边的人迟早都会牺牲;或许我是个幸运儿,在超高死亡率的漫长战争中能够存活至今。为什么别人死了我却活着?我不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我不是战斗技巧高明的战士,我虽然不怯懦但也不勇敢,我活着不会加速胜利,我死了也不会导致失败。我唯一的特长就是会读埃及法老的墓志铭,难道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我没能见到画中的美景,只看到化为废墟的战争遗迹。强攻

奥列格喊道:“全体注意,炮火准备开始了,等指挥员口令冲锋。”

在应对坚固目标时,红军会以连为基础,组织若干个强击群实施强攻,除了包含全部班级步兵战术单位之外,还另配备有1至2个重机枪班、1至2个背囊式喷火器班、1至2个炮兵排、1个自行火炮排,有时还会增加1个坦克排。以上诸兵种须协同作战,尤其是火炮、坦克同步兵的配合更为关键,射击范围、时机必须拿捏十分精确,否则就很容易误伤友军。

跟着我们班的喷火枪兵看上去像来自远东的鞑靼人。他隐蔽在我身边,朝我微微点头问好。我的任务就是在他开火之前为他扫清堵在房门口的敌人,并确保没有敌人从侧翼或后方向他开枪。

他刚要准备做自我介绍:“我叫……”

我赶紧伸出右手同他握手说:“同志,你是跟着我们班的第4个喷火枪兵了。我会不惜性命保护你的。不过别离我太近了。”

一想到万一他不小心误操作,身边的人就有可能成为喷火器下的烧鹅,我就浑身不舒服。

他笑着说:“放心吧中士,我会很谨慎的。”

就在说话间,一个通讯员喊道:“同志们,抓稳,马上开始了。”

话音未落,整个大地开始颤抖起来,一切都在摇晃,头顶的天花板上簌簌地落下大把的尘土。我们用手捂住双耳,张开嘴。幸运的是,我不用像4年前那样蜷缩着身子贴在战壕地面上,因为这些恐怖的炮弹是飞向对面的敌人。

第一轮火炮压制射击猛烈而短促。按照惯例,首先出场的是美丽的“喀秋莎”。这种自行火箭炮虽然精度不高,但威力惊人,能在短时间内将大量炸弹倾泻到敌方阵地,是发动进攻前必备的武器。“喀秋莎”的使用范围之广,装备数量之多,已经成为红军的标志性武器。这是我们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场利器——“喀秋莎”火箭炮

紧接着开来了一个庞然大物——被德国人称之为“斯大林之锤”的B-4榴弹炮。这种似乎装载在拖拉机底盘上的怪物拥有203毫米口径炮管,配备有混凝土穿透弹,是坚固工事的杀手。尽管它需要15个人伺候,但它就像攻城锤一样,一炮就能将建筑物的坚固外表炸开一个大洞,为后续进攻的步兵们打开一条通路。我曾亲眼看见,在“喀秋莎”和“斯大林之锤”的联合打击下,一幢6层公寓楼轰然坍塌,掩埋了死不悔改的纳粹分子们。我们俄国人的武器就是这么强大!

前戏还没完。配发给我们连的3辆T-34坦克隆隆地从后面冲上来。它们停留在离图书馆50米开外,对火力点目标定点炮击。子弹奈何不了坦克厚厚的装甲,“铁拳”这种反坦克火箭弹射程又够不着,一时间T-34坦克力克群敌,压得对面的德国士兵纷纷躲在沙包下面抬不起头。

忽然从路障后蹿出一名身着党卫军服装的德军士兵。他手持一枚反坦克手榴弹,向离他最近的一辆坦克跑去。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躲过刚才的炮火覆盖的。他刚好处于T-34的盲点下,坦克上的机枪手没有发现迫在眉睫的危险。

奥列格大喝一声,命令全排的轻重机枪一起向这名党卫军士兵开火,赶在他投出手榴弹之前,把他放倒在街道上。这个受伤的人失去了准头和力量,掷出的手榴弹在坦克前方爆炸,没对坦克造成伤害。T-34车组终于发现了他,调转方向朝他开去。他受了伤,却还没有毙命,挣扎着试图离开坦克前进的路线。当然,他未能逃脱命丧履带之下的命运,被轰然驶过的钢铁巨兽无情碾压。“居然是个法国人。”奥列格疑惑地说:“‘查理曼’师不是已经被击垮了么?”

党卫军第33“查里曼”武装掷弹兵师全部由法国志愿兵组成。真不知道苏联哪里招惹他们了,这些人为德国人作战比为他们自己的祖国人民还积极。法国志愿兵的军装同德国党卫军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右臂上镶有红、白、蓝三色的法国国旗。这名掷弹兵估计是“查里曼”师被打散后又独自加入了其他德军部队。

我承认他是条汉子,如果法国人都用这个劲头去抵挡古德里安的装甲师,5年前西欧就不会那么快沦陷吧。可是硬汉也抵不过钢铁,刚才的血腥一幕也使见惯了残肢破体的我们微微发抖。

不待片刻,“斯大林之锤”已将图书馆东南角墙壁叩开一条长5米左右的裂口。连政委米哈伊尔上尉随即吹响进攻的口哨,高举手枪第一个冲上前去,1排战友也纷纷跃出地下室,跟着政委向缺口方向冲。同时后方所有轻重火力一起向图书馆各个窗户和门洞倾泻,馆内守军的反击有所减弱。

就在坦克掩护1排冲锋的同时,2排也紧随其后加入战斗。子弹飕飕地在我耳边划过,致命的弹片、木楔子、碎石在空中乱舞。我让喷火枪兵跟在身后,拼尽全力在街道上以不规则路线奔跑。就在我跨进图书馆内的同时,背后又传来一声尖锐的爆炸。我回头张望,原来一颗子弹击中了这位喷火枪兵的背囊。这个可怜的人霎时间就化作一团火球,痛苦地没命疯跑,直到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巷战“同志们,冲啊!”1排的人呼喊着,不顾一切地向这幢建筑内部跑去。他们的任务是尽快深入到敌人的防线后方穿插,将德军的防御体系分割开来,使之不能相互支援。2排则必须逐个清理所有房间,确保身后不会再有敌军偷袭。一旦我们的强击群巩固了突前阵地,整个营或团的力量将如滔滔洪水涌进。此时别尔扎林将军才能够在地图上将这里标记为胜利的红色。

由于地下室是敌军驻兵和安置火炮的地方,所以我们首先赶赴地下室。机枪班扼守住通道,其余战士开始以3或4人为一组分别扫荡房间。我、奥列格和雅科夫来到一扇木门后,推了推门,发现门锁得死死的。“工兵!”奥列格喊道。一名士兵飞快地将小型炸药包支撑在门上,向我们比划了个手势后就直接引爆。就在大门应声倒下的同时,一颗手榴弹从屋里飞了出来,吱吱冒着青烟在地面上滚动。对此我们早有准备,奥列格一把捡起手榴弹又扔了回去。我和雅科夫破门前就准备好了手雷并拔出保险销,此刻松开握片,默数了2秒钟,也一左一右跟着扔了进去。听到3声爆炸,我们端起枪对着黑洞洞的房间一阵扫射。在压制住敌人的火力后,另一名喷火枪兵及时赶到,向屋内射出了一道火舌。火舌在房间内游走,只要被它舔舐到的地方顷刻就化作魔鬼的气焰,整个房间也随之变成了炙热的地狱。

原本躲在家具后负隅顽抗的德国佬忍受不了高温,纷纷跳了出来,他们或张牙舞爪地拼命扭动,或团成一圈倒地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大火。我站在门口冲着这些火球射击,结束了他们的痛苦。房间里依旧传出“Hilfe!Hilfe!”(德语“救命”)的哀嚎。在大火的照明下,我注意到这整个房间其实是一个临时改造的医务室,房间地上还躺着缠着绷带的伤兵。军医和护士模样的人早已被手雷掀翻在地,白色的医务服上血迹斑斑。烈火肆虐着蔓延,毫不留情地吞噬这些活体。惨叫声渐渐弱去,室内充斥着呛鼻的浓烟,以及诡异无比的烤肉焦味儿,我忍不住有些犯呕。

我愣愣地看着这幅惨状,一时间不知所措。混蛋,那些还能战斗的德国人为什么不投降呢?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伤员一同为纳粹殉葬呢?难道他们以为靠躲在伤员背后,苏联红军就会手下留情吗?如果说德国士兵现在是困兽的话,苏联红军就是杀红眼的猎人,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柏林陷落。

奥列格猛地将我拉离房间。他换上了一副新弹鼓,对着满地蹒跚的德国伤员啪啪点射。“他们应该感谢我的仁慈。”奥列格对我说:“其实我不会惋惜纳粹被活活烤成木炭。”

确实,套用老话说,死了的纳粹才可能是好纳粹。可是这些人不是纳粹啊,他们只是失去战斗力的伤员,是头脑发热的孩子。罪恶的第三帝国在倒坍之前还需要更多的生命为它陪葬,如果这是无法避免的损失,我只能祈求让这一切快些结束吧。

收拾完地下室的敌人后,2排沿着东面回廊一路前进到一处带有巨大拱顶的,几乎跟广场一样开阔的大厅——这里是公共阅览室。尽管图书馆饱受创伤,可阅览室的巴洛克式装修仍尽显奢华。穹顶下垂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四周绘制了宏大的壁画,约百来张镶有精致花边的胡桃木阅览桌犹如阅兵方阵一样齐整摆放。一排排书架将这里分割为小而相对独立安静的空间,看上去整个大厅似乎变成了一个由书组成的迷宫,爱书之人一定会流连其间、难以自拔。只是这里有一些格外刺眼的东西——圆弧形墙壁上悬挂了十几面十米来长的纳粹党旗,破坏了这个本应静怡的场所。这些旗帜上的白底圆圈犹如一只只独眼巨人的大眼睛,俯视着整个大厅。真不知道那些德国人怎能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读书。可是话也说回来,在莫斯科,读书的环境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

杀德国人我不会有太多犹豫,可预见到如此美丽的大厅将被破坏殆尽,我还是有些手软。然而战场根本容不得我惺惺作态,电光石火间一串手雷如雨点般向躲在书架后面的德军扔去。雅科夫和我冲进书架间驱赶顽强抵抗的德军。这时雅科夫取出一枚手雷抛出去。大约是错误估算了书架的高度,手雷竟然没能越过书架,被反弹了回来,正好落在他的脚下。我下意识地跳到书桌下面卧倒。与此同时,雅科夫大骂一声,被淹没在爆炸的火光之中。消停过后,我赶紧从书桌下爬出来,替雅科夫查看伤势。天哪,他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他气若游丝,口里喃喃道:“尤里,书架……比门高……”他似乎想要自嘲一番,却就此顿停,连眼皮也来不及合上。“同志们,撤回来,火炮来了!”后面有人大喊。我忍着泪,吻了一下雅科夫的额头,飞也似地逃离了书架迷宫。

原来增援我们的3排战友硬生生地拖进来2门小口径火炮,架在大厅入口处开火。一时间硝烟弥漫,书页纷飞,犹如狂风扫落叶。恰巧一页封面飘落到我脚下,我捡起一看,居然是印有希特勒肖像的杂志。封面上的希特勒身着戎装,神气活现地盯着我,似乎在向我挑衅:“劣等的俄国人,肮脏的布尔什维克,我会将你们一个个都吊死。”我把它揉成一团,扔在脚下,将皮靴踩在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暴君头上。

最后还是喷火器解决了问题。熊熊烈火将这华美的大厅,连同里面的万册藏书彻底摧毁。剩余苟延残喘的德军退守到了2楼总书库。书籍的“停尸房”

柏林国家图书馆的前身是由普鲁士国王暨选帝侯腓烈特·威廉在1658年建立的皇家私人图书馆,距今已经有将近300年的历史。这里除了存有近千万册普通书籍之外,还藏有第一本以活字印刷术印刷的古腾堡圣经,有歌德的亲笔手书,有莫扎特、巴赫和贝多芬的乐谱手稿,以及数百万卷从世界各地收集(或劫掠)而来的珍贵古代文献和善本。这些书册并非纳粹的私物,而是全人类的无价之宝。当然在柏林遭受攻击之前,德国人很可能将大部分最有价值的书籍转移离开。不过在如此浩如烟海的书库中,一定在某个角落还藏有不为人知的文化瑰宝,静静等待被后人发掘。可是今天它们就将葬身火海,就像1933年纳粹在此图书馆前焚烧的2万册书籍一样。在我看来,这是文明社会的耻辱。个人生命和国家政党都是短暂的,只有记载历史的文字才使得人类永恒。

为了书籍我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然而我不能以我的价值取向来决定战友们的生死存亡。为了尽快占领柏林、消灭法西斯,苏联红军将不择手段。从历史上看,文化保护从来都是短暂的和平时期内的奢侈表演。从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坍塌到君士坦丁堡陷落,从古埃及象形文淹没在黄沙之中到玛雅文字被西班牙人彻底毁灭,从中世纪宗教裁判所到现代集权国家,焚书毁书几乎就是历史的常态,只不过有些是有意为之,有些是无奈之举罢了。建筑精美的柏林国家图书馆。

这时从集团军司令部传来新的命令:不得破坏图书馆,要尽可能完整无缺地接收藏书。我松了口气,然而代价是更多的战友将倒在这充满书卷霉味的库房,他们将永远看不到近在咫尺的胜利红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自己一介小卒,与其茫然于这些无法得出结论的宏观命题,不如拼死战斗,尽快结束这噩梦般的战争。

我和战友们猫着腰,压低脚步声,逐个走进这书籍的“停尸房”之中。

图书馆,对一本书而言,也许是最可悲的去处。除了极少数之外,绝大部分书籍可能将永远停留在书架上无人问津,借阅记录上永远一片空白;或者有些书风靡几年后就尘封在书库中被人遗忘。这些书就像尸体一样,收藏在图书馆里慢慢变黄、发霉,直至有一天腐朽不堪,最后连“停尸位”也将失去,被管理员清理出图书馆。

这里是真正的迷宫。总书库分有若干个大小不一、相互连通的库房,其间还有众多小面积的独立阅览室、照片观赏室和电影放映室。刚开始我们排的人集中在一起行动。但是在这狭窄的由书架和书柜组成的走道上,分散显然才更为明智,否则万一被德军两头一堵,谁都跑不了。于是大家默契地逐次散开。我转过几个弯之后,便发觉自己已经迷路了,既看不见敌人,也见不到战友。我感觉自己正浸泡在几百万具书本的“尸体”当中,下一刻也很可能变成尸体。

我在不同的步兵师部队里征战了4年,最终在以我的故乡命名的近卫师[6]里战斗。在反攻德国的道路上,欧洲各大城市无一例外都匍匐于近卫军的皮靴之下。我们都是在血与火的磨练中成长起来的红军战士,只要上级一声令下,我们将毫不犹豫地向着胜利——更多的时候是向着死亡前进。死亡对我们而言,仅仅是时间问题。

头顶上的电灯因电流不稳,忽闪忽灭。书库里聚集了上百号人,柏林的街道上正炮声隆隆,此时却诡异得听不到一点动响。每个人都尽量不出声音,期望能够率先发现那个躲在书架后面的敌人,然后开枪击毙他。“哒哒哒”,“波波沙”冲锋枪的枪声首先打破寂静,接着传来德国人的咒骂和一串MP-40的枪声,然后又很快归于寂静。回音在室内无数次往返,我根本无法分辨战斗发生在哪里。此刻灯光也彻底熄灭了,只有从排气孔里漏进来一丝光线,书库里面几乎漆黑一片。我紧紧贴着书架大气也不敢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当战友在我身边时,我知道我们可以相互依靠,就算中弹也是在自己人身边;可是当我一个人摸索时,孤独的恐惧不可抑止地涌起,此刻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我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我辜负了“近卫军”的光荣头衔。尽管我害怕得几乎要崩溃,但还是强迫自己移动。我清楚地知道,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其实更加危险。

当我蹑手蹑脚转过一排书架时,竟发现前方五六米远的地方,一个人正背对着我半蹲着。他的钢盔上印有两道闪电状“S”标识,是德国人无疑。我屏住气息,缓缓向他靠拢,将枪口指着他。我离他只有不到2米远了,此时开枪一定能够打中。

可是……可是我不能对着敌人的后背开冷枪啊!经历了这么多惨烈的战争,我竟然还残存一点可笑的骑士精神,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他闻到了我的气味,也许他感觉到了我的呼吸,这个德军士兵突然转过身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好像野兽一样就要向我扑来。

偏偏在这时,灯光又亮了起来。

近距离的两人突然暴露在光线之下,无所遁形。

眼前的这个德国人有一张俊俏的面孔,眼睛像宝石一样湛蓝。灯光射在他的黑色钢盔上,甚至还给它镶上一道亮闪闪的银边。

他看见我,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而我也一愣,甚至忘了扣动手中的扳机。

走道那头传来奥列格暴躁的喊声。德国人却首先反应过来,他突然狂吼一声,扔下自己的枪,冲到我的面前。我闪躲不及,手中枪管被他死死拽住,枪口被扯向一边。我试图夺回主动,但被他用枪身制住了脖子,一个趔趄后倒在书架上。他的脸变得狰狞无比,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我松开冲锋枪,拔出了别在腰间的鲁格(Luger)手枪,抵着他的胸腔做出了唯一也是正确的决定——将8发子弹一股脑地倾泻出去。

奥列格及时赶到,抄起他随身携带的工兵铲,将锋利的铲头劈向这个德国人的脸颊。铲子从他左脸的嘴角插入,正好将上下颚切开。当奥列格抽出工兵铲,鲜血泉涌而出,溅了我们一身。

我推开德国人的身体,他直直倒向地板,原本英俊的脸上多了一道开裂到耳垂下的恐怖伤痕,看上去就像维克多·雨果笔下的“笑面人”。他还没有断气,双手捧着伤口在地上抽搐,蓝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们,嘴里嚅嗫着什么。我不愿看下去,给手枪重新上膛,结束了他的痛苦。

奥列格踢了踢尸体,确定人已死后,才忍不住大骂我笨手笨脚,简直像刚上战场的菜鸟。他发觉了我的迟疑,很是替我紧张了一把。

我从前总是远远地射击或投掷手榴弹,就像对着木头靶子,没什么实感;而这是我第一次看着对手的眼睛痛下杀手,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和痛苦袭来。

我弯着腰猛咳了几声,并摆摆手让奥列格闭嘴,然后长吁口气,渐渐稳定住情绪和呼吸。

我把那把漂亮的鲁格手枪收回来,感谢它救了我一命。这把枪是我冒着枪林弹雨,爬到一个被打死的德军上校身边搜出来的,按理应该上缴,不过这件武器太过精美,我忍不住偷偷藏了起来。奥列格知道后,曾拿出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昂贵的郎坤(LACO)手表要跟我交换,被我一口拒绝。这是我的战利品,况且这个战利品还能救我的命,抢劫来的财物怎么可比。一个随时都可能死亡的人,收集昂贵的手表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换成好烟好酒及时享用。

奥列格耸耸肩,道:“尤里,今天你怎么像个娘们。振作点儿,我可没工夫一直跟在后面帮你擦屁股。”

我对奥列格笑笑表示感谢:“如果下次我又搞到鲁格,就送给你。”在德国本土上,上边儿对私吞战利品和抢劫平民物品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允许战士每个月寄5公斤的包裹回苏联。要把这5公斤配额用完,如果不抢点儿什么还真有些困难。尽管我个人并不打算抢劫,但也觉得德国人总该为他们曾带给苏联的巨大灾难补偿补偿。迷宫里的战斗

我和奥列格背靠着背,警觉而缓慢地向前移动。这时从隔壁书架传来搏斗的声音。第一时间赶到需要战斗的地方去,是取得城市巷战胜利的秘诀。由于巷战往往是相互独立的小型战斗,总兵力优势一方在局部未必占便宜,因此在兵力能够展开的前提下,不必等待命令,越早增援战友,越有希望取胜——只要朝着枪声最密集的地方去就是了。

高大的连长杰缅季大尉正压着一个中等个头的德军士兵在地板上厮打。他的双手死死掐住德国人的脖子,而那个德国人的左手也卡在连长的喉咙上。显然杰缅季大尉犹如铁钳般的双手更具威力,我还没来得及上去支援,德国人扑腾了几下,就七窍出血而亡。

连长站起来,将沾满敌人腥臭的鲜血和吐沫的手在身上擦了擦,对我命令到:“愣着干什么,把枪给我,快进攻。”

我哆哆嗦嗦地说:“连……连长同志,您的肚子……”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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