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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1 19:5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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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和强,祁继光

出版社:云南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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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都”的足迹

“腊都”的足迹试读:

丹心永存(代前言)

和强

岁月流逝,我们敬爱的外公、爷爷离开人世已整整48年了!而他钟爱自己事业的执著精神,赤诚的爱国爱乡情怀,慈善与谦卑的为人处世风范凝聚成永恒的精神,是外公留给我们、留给社会的宝贵财富。

因家贫而失学的外公,不甘清贫以超常的吃苦精神去实现自己儿时的梦想——做一个滇藏茶马古道上的“腊都”(赶马人)。

他强忍着难以割舍的对亲人、对家乡的眷恋,一次次在母亲目送他的背影中踏上千里迢迢的征程……

成功之路就在足下,抱定初衷、矢志不渝的他得到了回报,他成了香格里拉首富;是他第一个跨国经商,成为家乡华侨第一人。

他守德重于求财,以诚感人,以诚信赢得了声誉,赢得了成功。

他忧国忧民,在祖国遭受日本侵略者蹂躏时,以救国救民为己任,马不停蹄为国为民运输给养,并慷慨无私地资助抗日救亡。

是他,在家乡屡遭匪患抢劫时,出资购买枪械武装乡亲保卫苦难的家园。

经历了清末、民国、新中国的他,最热爱新中国及社会主义社会。他立场坚定地维护祖国统一,旗帜鲜明地反对“藏独”分裂集团,积极支援西藏和平解放与建设事业。

他在印度创办中华学校,所制定的校规第一条就是“在校不许用外国语言”,一语表达了对祖国和中华民族的赤胆忠心。新中国刚建立,他又为中华学校升五星红旗而反复与蒋帮分子作不懈地斗争。

在印度政府猖狂反华中,他彰显了一个“中国铁汉子”的大无畏爱国精神,与印度政府的政治迫害作殊死的斗争,坚持正义,维护了尊严。

他一以贯之地对社会怀着强烈的责任感,毫无功利之心地从事慈善公益事业,乐善好施,尽其所能资助修桥铺路,赈济灾民,扶贫助困,解放前他曾倾其所有,为全县金沙江沿线灾区一次缴清公粮折征款80万元。

他热心于经营滇茶进藏,合伙创办康藏茶厂,克服交通运输困难,尽力满足藏区茶叶需求。

他致力于保护和发展佛教文化,重建了有六百多年历史的建塘罕批寺,重建了著名的独克宗大佛寺;资助修建了松赞林寺金顶阳光殿;不惜重金抢购即将流失的佛教经典《甘珠尔》108函两部。

他深知没有文化的苦头,具有强烈的文化意识,无论在家乡或异地始终如一地资助和支持教育事业;他不辞辛劳,将子女一一送回国内求学。学业有成,服务祖国。

他纡尊降贵,克俭自律,一生安于布衫蔬食,不求奢华,以身教为子女及社会树立了风范;他的高尚品德及人格魅力深受家乡、广大藏区及印度民众称道,成为驻印度华侨众望所归的侨领。

党和国家高度评价他的爱国精神和对社会所作的公益慈善事业。在遭受印度政府迫害时,是祖国营救了他,更加坚定了他的中国心,陈毅副总理称他是“爱国华侨的一面旗帜”;张冲副省长评价他是“中国的铁汉子”,他在荣誉面前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华侨,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花开花落,时空巨变,爱国不会变,爱国永远不会过时,外公的爱国爱乡精神将恒久地绽放着光芒!外公的丹心永存!

谨以此书缅怀外公,纪念马老诞辰120周年!2011年9月10日

情系故乡,

是故乡的圣泉水,

洗净了我的脸庞;

眷恋马帮,

是滇藏茶马古道,

磨硬了我的脚板;

我深爱祖国,

是那父母之邦;

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马铸材心语

清光绪十七年(壬卯兔年)公历1891年5月13日,中甸县(今香格里拉县)县城独克宗农户荣魁家一个男孩呱呱坠地,这是他家的第二个孩子,他上面有个姐姐。父亲荣魁·英觉见他生就浓眉大眼,体魄壮实,顿时喜形于色,高兴地对妻子桑吉缅说:“我家有一个强劳动力了!”全家欣喜之余,首先想到的是要给他取个吉祥的名字。父亲按家乡的习俗,带上一幅上好的“诺咀”哈达及简单的礼品,直奔离县城五公里的噶丹·松赞林寺大活佛那里求赐命名,活佛在一阵闭目掐算后,赐名泽仁桑珠,其意为二,“泽仁”为汉语长寿;“桑珠”即如愿,心想事成。为区别同名,按家乡习俗冠以户名,他的全名就是荣魁·泽仁桑珠。马铸材先生出生地——夏博伦

父亲荣魁·英觉是城郊期霍家马荣魁的三子,他跟当地众多的孩子一样,没有受过文化教育,但却心灵手巧,又养成吃苦耐劳的品格,集养畜种田技能集于一身,长到青年,随父赶马谋生。而生不逢时,由于社会动荡,匪患不息,赶马败运亏损,改学木匠,不到三年出了师,做得一手好木活,同时还能做些皮匠活和小锤铁匠,后来又学会制作骡马鞍韂,在家乡小有名气。

泽仁桑珠儿时家境十分贫困,父母婚后迁入县城,只是没有正式户名的“沿嘚”(藏语自由民),经营着婆家陪嫁的三亩薄地,饲养了两头奶牛,所产酥油勉强维持一家人食用。而随着家里人口的增加,三亩地两头牛难以撑起一家人的生活,母亲只好边学边做,起早贪黑,做点豆腐、凉粉、青稞酒之类的副食品出售,虽然辛劳,但也能养家糊口。

提起父母的成家,乡间还流传着一个带有戏剧性的传奇故事,故事的开头,还得从建塘地方古老的男女交往习俗说起,过去,每逢农历七月青稞成熟时节,七月十四日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丹巴日古”节,这是当时最时兴的藏族男女青年狂欢的日子,建塘人常说“青稞黄,藏家狂”。节日里各个村寨的男女青年相约聚会,尽情地游山玩水,在街头巷尾或在田园草坝玩耍找“擦雅”(娱乐交友之意)。在当地习俗里藏族青年男女恋爱自由,但结婚不能自主。“丹巴日古”节这一天,青年男女身着盛装照例结伴到松赞林寺和拉克寺(汉语称百鸡寺)烧香朝拜,而后三五成群,男女分别结伙,且游且歌,用歌声互相打探,若有意约会,一方主动向另一方“袭击”抢帽子或头巾,女方则抢男方的腰刀,帽子或系在腰带上的白毛巾,被抢的一方,往往半推半就,装出羞涩的样子……建塘草原

入夜,被抢物品的一方到抢方指定地点(往往是家里没有老人或没有长辈的人家),准备好酥油茶,男女各坐一方,客方用一根展开的长红丝带遮住面部,开始对歌,当地汉意译为《茶会歌》,曲调婉转缠绵,如泣如诉,温情脉脉,歌词分《赞卡垫》《赞茶》《赞舍》《相会调》《心愿调》《长歌》《天亮调》《说梦调》等,往往唱到通宵达旦还兴致未艾,难以分舍。他们都十分珍惜这“丹巴日古”节的约会,当唱完《一句调》,相好的双方将腰带割成两半,各持一半系于腰间,以示互相要好,然而在旧时,相恋的双方要真想结合谈何容易,正如《说梦调》中所唱,他(她)们的苦恋:

就像雪山上的雪,

雪化了,

冰不化;

冰化了,

湿气三年不会干……

荣魁·英觉年过十八,已到憧憬未来,关注女性的年龄,他和他的伙伴期待下一次的“茶会”。在他的倡议下,他们吾吕村的伙子们决定在村里约会独克宗县城的姑娘“擦雅”组织“茶会”。希望能在这次约会中见到他深爱着的姑娘桑吉缅。桑吉缅是城里刘余庆的妹妹,刘余庆在改土归流后的县衙里当差。有次城里的“雪巴属卡”(旧时藏民基层政权)集会的地方藏公堂(雪巴溪康)里修建仓库,荣魁·英觉是木匠之一,桑吉缅经常出入于藏公堂,俩人经常见面,已互生情愫,爱慕之情不言而喻。这次能如愿约会,荣魁·英觉比谁都兴奋。对歌开始,他的嗓音特别出众,宾主一唱一和,时至天明,双方对歌《离别调》,那恋恋不舍,依依惜别的情怀,使双方的歌声几乎中断,那情景真乃“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后,他俩交往更加频繁,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荣魁·英觉更是铁了心,非桑吉缅不娶。荣魁·英觉的家里深知他爱上刘余庆的妹妹,也想尽力成全他俩,于是请了媒人去提亲,殊不知刘余庆一口拒绝。刘余庆疼爱自己唯一的亲妹妹,不愿她嫁到乡下吃苦受累。再说,荣魁家祖上是回族,清同治年间大理回民杜文秀起义,同治八年(1869年)清军都司张润找借口进犯中甸县城,追杀回民,烧毁回民民房,捣毁县城不少寺庙及公房。从此,县境回族受到官方歧视,而刘家在官府供职,刘余庆因此而不愿将妹妹嫁与这个回族后代。但他回避这关键所在,总是推三挽四拒绝这门亲事。

又一年“丹巴日古”节到了,期霍·荣魁全家从松赞林寺朝拜回家路上,与城里刘余庆一家相遇,两家人表面显得十分友好,相互问好寒暄,好不亲热,他们一起在纳赤河畔的路边草地上坐下稍事休息。桑吉缅与荣魁·英觉更是求之不得在一旁低语攀谈,英觉的父亲马荣魁乘机又向刘余庆家说起儿子的婚事,“我家英觉真是铁了心了,他若娶不到你家桑吉缅,他就要出家,跟和尚哥哥去喇嘛寺当和尚。”刘余庆看着父母沉默不语,也悟到其中心照不宣,他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英觉小子,你真想娶我妹妹,那你今天把我妹妹背过河去,我家就答应你。”

眼下,正是纳赤河的汛期,正如家乡人所说:“七涨八落九归塘”。那夹杂着泥沙的河水滚滚而来,能把一头牦牛都冲走!刘余庆话音刚落,英觉毅然把桑吉缅抱起夹于腋下就下了水,高仰着头向对岸游去,在两家人的惊恐之中,英觉已夹着桑吉缅上了岸。刘余庆一家无话可说,但又提出了一条附加条件,“姑娘可以嫁给你家,但必须在城里安家,否则不能答应,并请你家再不要来提亲”。婚后小两口只好搬进城里,借住独古硕小巷一间不到100平米的平房里。

俗话说“穷养儿子富养女”,乳牙未换的小泽仁桑珠就主动协助父母带弟弟,或结伴到郊外放牧幼畜,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长到10岁,父母把他送进独克宗里开办不久的蒙养学堂(丙等小学)读书,当时的义务教员侯定朝给他取了个学名叫马铸材。

然而,家境贫困的他,无心待在教室读些不懂的“之乎者也”之类的汉文,几个月后,他便悄悄离开了学堂。

马铸材儿时的家乡在独克宗,虽说是县城,却是个半城半乡的地方,据史载,在两千多年前就有部落存在,在藏历火空海纪元五十七年(唐高宗永隆元年)前吐蕃铁桥建成后,汉史称铁桥东城,而一个城的形成有一个时期,应该在此之前就已形成一个城了。唐德宗贞元十年(794年,藏历一百七十一年)的南诏吐蕃之战中被南诏兵攻取,东城遭毁。在历史长河中,独克宗历尽灾难,而由于这里是滇藏茶马古道咽喉要冲,又是县及古城治所,都邑所在地,尽管新中国成立前动乱不断,建置多变,这座古城仍被沿继下来,在旧社会政教合一的基层“属卡”政体下,有正式户口的世居藏民中“几第”(藏语,汉意为烟户)仅有60户,其他来自四面八方的藏族及其他民族没有土地权。据史称,明代以来,随着通商、矿产开发,外来人口不断增加,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五世达赖求互市于金沙江,总督范承勋以“内地不便,请令在中甸立市,许之”。独克宗正式开设茶市,以马易茶,内地在城内的商家、藏商、长途马帮云集古城,独克宗又更加的繁荣起来,到了抗日战争时期,达到鼎盛,年通过古城的马帮就达万匹。清雍正初年县境“改土归流”后,驻军官兵来自内地;从事贩运盐、茶、矿产品的马帮,以及从事副食业生产、皮革、五金、建筑等行业的手艺人也不断落籍于县城。马铸材家首次到这里的始祖马世臣就是陕西泾阳的骡夫,曾长年赶马为生,经营茶叶、盐巴、布匹、皮毛、山货药材等。跟随办金矿的老板先来到了四川理塘,马世臣的长孙马荣魁就出生在理塘,自幼操藏语。全家又曾短住巴塘,最后到了建塘安南金矿,从此落脚下来。但由于金矿时有匪患,后来迁居县城郊区的江克村。至同治年间,仅居住在城内归巴浪(北门街)的回民就有七十多户,因此,当时的北门街也称作“回子街”。城北郊江克村也几乎为回民,城东郊有个叫做“姑能”的地方,历史上是回民及回族老板集中聚居的地方,用墙圈围,自成一体,同俗同住,便于生活及宗教活动,同时便于自卫相对安全。

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办矿时兴时衰,马世臣父子俩看到城郊的纳赤河两岸草场开阔,适于发展骡马,选定纳赤河边的藏民期霍家,并合作发展良种骡马,首先用东家的两匹骒马及自家一匹驴选种交配,经过近一年精心饲养,三匹骒马均产了崽,消息传开,周边不少村民前来观看,啧啧称好,对发展骡马产生了兴趣,马世臣父子对来访的人都毫不保留地传授了养骡经验。马盛龙从中也看到了养骡的前景,于是父子俩千里迢迢回老家陕西从关中买回上好的种驴,在建塘高原上培育了一批批杂交陕骡。其中有一种陕骡,体型匀称,四肢矫健,毛色黝黑光亮,眉毛的中间有一白点,人称“花眉骡子”,价值昂贵,是官员、头人、高僧及“聪奔”(老板)的上好坐骑,曾名噪一时。后来,马世臣的孙子就在养骡的房东期霍家上了门,成了藏族女婿。本想攒点钱再回陕西老家的马世臣一家从此落户建塘,和其他汉、纳西等民族一样“久居而夷化”了。建塘因而也成了多民族文化,多宗教并存的地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有时操藏语,有时操汉语,不少语汇互相掺杂,形成了县城独克宗的特殊方言。而生活习俗,因高寒的自然环境制约,完全融入了藏民。正如20世纪著名女杰刘曼卿在《康藏轺征》一书中所论述的“朝阳之中有千门万户捣乳之声”,“捣乳”即打牛奶制作酥油,打牛奶时以歌代计数,以掌控奶与油分离程度。她还写到酥油茶,糌粑成了“中甸人一成不变之现象”。纳赤河畔的期霍家

言归正传,再说马铸材辍学后又回到了他的天地,终日与城内城外的牧童为伍,在城北郊的纳赤河畔放牧,有时不甘寂寞就骑牛遛马,与同伴在草地上下藏棋,玩游戏,那时的纳赤塘草坝,也如刘曼卿所描写的“出中甸城北方,为一广约十余里之草原,四面环山,如居盘底,有小溪一道曲折流于其中,分草原为若干份,牛羊三五垂首刍其草……草原之上,多野鹜,低飞盘施,鸣声咿哑……”而今时过境迁,这里已成为充满现代文明的长征大道,纳赤河两侧高楼林立,河水带着几分浑浊穿过一座座水泥桥静静地流向远方,那全藏著名的旺池(奶子河),曾是六世达赖喇嘛向往之地,他曾感叹道:“若能趟过建塘的奶子河,即使袈裟退了色,也心甘情愿。”而今流量大不如从前,那弯弯曲曲的河道已被密密麻麻的水葱淹没。牧马放牛的好地方——纳赤塘

儿时的时光是容易度过的,而马铸材巴不得马上长大成人,为家里撑起一片天。他凝望着一帮帮南来北往的进藏骡马,心里幻想着哪一天我拥有一帮骡马,吆喝着牲口走在滇藏茶马古道上……

年到十二岁,经过生活磨炼的他,长得体魄壮实,个头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也懂了些世故。年少时就显现出早熟的性格,他的言谈举止受爷爷马荣魁的影响很深,这也许是遗传的因素吧!他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做事执著,从不言苦,他主动承担了家里的生活用柴,赶着两条黄牯牛上山驮柴。家乡的柴山,位于县城东南方的森林宗巴纳,来回二十多里路,鸡叫二遍他就将驮牛背上鞍韂,在崎岖的山路吆喝着“勒瓜,勒瓜!”(白玉顶公牛)与城里的樵夫们为伍,上山驮柴。来回七、八个钟头,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是超强度的劳动,父母心里是疼着的,母亲总是在他归家的时刻,在门口翘首等待,火塘边为他煨好的酥油茶总是热了又热,而他到家后,先卸下柴驮,给驮牛喂草喂水,才擦擦脸上的汗回到温暖的火塘边。劳累了一天,喝下一碗热乎乎的酥油茶,倍觉解累止渴。他自忖,茶,对于劳动者多么重要,是世间最好的饮品。马铸材当学徒的甸腊卡商铺

他的少年时代,除驮柴满足家里的生活用柴外,还不时将上好的栎柴上市出售,夏季上山采集野生竹叶菜、食用菌到集市甸腊卡交易,以分担家里的生计开销。

他在甸腊卡集市卖柴时,经常受到驻县城鹤庆“公鹤昌”商号杨利华老板的光顾,杨老板称赞他的柴驮大、价格便宜,马铸材也很羡慕杨老板,心里萌动着能进“公鹤昌”商号当学徒,将来做个生意人。

弹指间,他已有十五岁,不止一次地向父亲提出要出门学生意,父亲见他如此执拗,就同意了他。

当时的独克宗曾相对安宁,驻有不少外来商户,大部分是鹤庆,丽江的商家,父亲也对鹤庆“公鹤昌”看好,于是在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父亲择吉日送他进“公鹤昌”商号拜师杨老板,进店当了学徒。旧时拜师,有套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一是三年无报酬,二是唯老板是听,虽说是学徒,什么事都得做,做饭、扫地、甚至是洗老板小孩尿布。老板的行止、起居、安全均得服侍到位。

在几年的学徒期间,他勤奋好学,忙里偷闲,读书认字,学记账,学算盘。经过多年自学,他基本学会了书写各类商品名称,以及填写日记帐,对生疏的字,用同音字或用各种符号记录,只供自己认知,藏语称之为“果巴打佐”(哑巴记录)。他在丽江、大理经商期间,有的商人小看他,取笑说:“你这个古宗,扁担倒下一字不识。”虽然受到很大的讽刺,但他没有怨恨别人的恶意,而是更加专心学习,勤奋干事,在后来交往中,许多商人不得不佩服他那种吃苦的精神和超强的能力,外地的人都尊称他叫“马大爷”。

他进店几个月后就随老板南下茶山进藏茶,北上康藏贩运,照料老板和他的坐骑,他可谓鞍前马后,协调马帮途中事宜,都显得得心应手,这都得益于他幼时的功夫及父亲的言传身教,不到一年,他的为人做事受到老板和驮夫们的好评,在商务上亦长进很快,遇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成了老板独当一面的骨干,学徒期未满,就破格让他当了小伙计,在一年的小伙计实践中,他进一步学到了商品识别及钱币的真伪,斤、两、钱的计算,均无差错,使商号盈了丰利,次年,他又被老板晋升为二掌柜,得到了老板的信任。

在商号的几年中,他受老板之托,常带马帮到滇南、川、康一带贩运茶叶和其他大宗商品,成了一名最年轻的马锅头。

清德宗宣统元年(1909年),清朝廷任命赵尔丰为驻藏大臣,兼川滇边务大臣,二是遣派知府钟颖率川军2000人向拉萨进军。

为保障进藏清军的后勤给养,清廷分别在四川康定,云南中甸组织运力驮运粮秣进藏。为此,四川官方把民间运往西藏的商品都封存了,强令所有马帮驮运军需,一些丽江马帮正好碰上,只好改变路线,运送军需前往西藏。土司刘恩与次子刘汉勋

次年初,在县衙供职的表哥刘恩被指令为粮秣委员,组织马帮从南路进藏,为钟颖部补给军粮,驻县城的“公鹤昌”商号的马帮被指定其中,身为马锅头的马铸材成了当然的领队,是年,他刚满十九岁。接到指派,他喜忧参半,喜的是能实现自己多年的夙愿——朝拜“尼麦”拉萨(太阳城)的“拉觉吾”(大佛);忧的是自己只走过几趟茶山和康定,遥远的拉萨人人都视为畏途,路途的艰辛自不用说,尚有难以预料的困难和风险,常听人讲,县城独克宗人中时有驮夫有去无回。滇藏茶马古道上的马帮

马铸材虽未走过拉萨,但滇藏驿道是驮夫们常挂在嘴边的话题,闲聊起来总是没完没了,因此他对沿途的路况,各个驿站已明了在心,因而对这次远征,充满自信和勇气。

为途中人强马壮,马铸材的百十匹骡马队做了仔细的准备,远征的日子近在眼前,独克宗城里的驮夫,按传统习俗,都要上城东南的“仁达纳主”神山烧香祈福,祝赞山神保佑一路平安,顺达拉萨。

上路的日子照例是请佛爷测算过的,当天刚蒙蒙亮,“腊都”们在香烟弥漫的烧香台前集结,每个人都解下左脚的靴带,他们用双手把靴带举在额前,齐声许愿:“农布桑姆财神啊!请保佑我,到了习玛塘,不要轮到我放牧;到擦贡坚塘,不要轮到我拾柴;翻越鲁岗拉时不要轮到我背水!”滇藏道上的驮夫们最为畏惧的就是这三个难关,习玛塘地处干热河谷,植被稀疏,沙化严重,骡马难以果腹,它们往往三五成群远离宿营地四处觅食,次日集结十分困难;擦贡坚塘乃不毛之地,野炊时难以找到燃料,驻擦贡坚塘站,驮夫们得提前在途中拾干牛粪揣在褚巴(男士长袍)里,待歇脚时集中生火野炊,勉强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酥油茶;鲁岗拉亦是必经之路,大半天之内才能翻越山口,翻山前正值午饭,轮到背水的驮夫必须在山下就打水上山,其辛劳不言而喻。其实滇藏途中岂止这三关,常言道滇藏路上“穷八站,富八站”,富也只是相对而言。

启程前的最后一个仪式由马锅头主持,每个驮夫将自己许愿后的靴带集中于马锅头,马锅头口颂“平安经”将大家的靴带在火上熏净,站立于烧香台前虔诚地许愿:“从今起一路上的庙神、地神、山神、水神、畜神保佑我‘公鹤昌’家的马帮一路上逢凶化吉,一路平安抵达拉萨!”马锅头将靴带依次分开放为三组,一组为放牧,二组汲水,三组烧火做饭,每天轮流一次,直到返程到家,驮夫们接受“天意”安排,到各堆靴带中认回自己靴带。最后马铸材做简短的“战前”动员,驮夫们举枪指天齐放,齐声高呼:“咯!拉色啰!”(神保佑呵!)这种喊声,也是一种祈祷的方式,特别在遇到无法回避的困难时,他们只有向神灵求助了!藏民在神山上煨桑溜索摆渡

大队人马在盛装的头骡带领下伴着震耳的铃声和驮夫们的吆喝声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儿行千里母担忧”,送行的家人强忍着泪水,按建塘藏族习俗家人出门远行不能哭,家人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地祝福自己的儿子平安回家,他们久久伫立,目送着马队在城北的路上消失……

滇藏茶马古道遥遥千里,在古代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是民间的勇者们用智慧、生命和汗水走出来的,不论南线或北线在当今看来都是合理的、便捷的。滇藏茶马古道穿越三江并流地区,进入青藏高原腹地,一路上雪山林立,江河纵横,山高水险,古今中外,堪称世界之最,当年红军经过横断山,也留下了“横断山,路难行”之感慨。

三天后,进入金沙江干热河谷,来到川滇交界的“借地四十里”,这一大片“飞地”属四川省得荣县,这里也是滇藏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传说历史上滇都督向川都督提出借用从岗曲河的土照壁至金沙江边的哇卡共四十里地,史称“借地四十里”。到了哇卡渡口,马帮必须在江边的大沙坝住一宿,这里植被稀疏,仅有一些荆棘,无处放牧,驮夫们要到对面的奔子栏村买草或将骡马赶上山,山上牧草稀少,骡马往往走散很远,第二天难以收拢,因此轮到在习玛塘这个站放骡马的驮夫的辛苦可想而知了!金沙江畔习玛塘擦贡坚塘大草原

哇卡渡口历来为奔子栏东竹林寺所有,是该寺僧众的重要衣食来源之一,过渡收费很高,渡一只船,很费时,待渡人马往往在山上排头不见排尾。按惯例先渡骡马,后渡货物,驮夫们经两次驮卸才能上路。

白茫雪山是滇藏道上第一座大雪山,藏语称“居岗松”意为德钦三道墚,整座雪山由三道墚子组成,垭口最高处海拔4300米,马队顺利翻过三道丫口,人人高呼“咯!拉吉啰!”大凡翻过一个山口,驮夫们总要如是高呼,成了习惯,并不觉烦,而是一种胜利的欣慰。

来到阿墩子,这里过去是德钦设治局,境内雪山连绵,江河纵横,扼滇藏交通要冲,阿墩子街道顺山谷而建,两条街道均不足半里,房屋呈长方形的平顶土掌房,临街面为商铺,中屋作住宅,后园有马圈等设施,是典型的藏式民居建筑,街道就是商场兼驿道,南来北往的商队骡马络绎不绝。

过了阿墩子,又得过一险关——澜沧江渡口,在渡口靠溜索渡江,世人称之“溜筒江”沿用至今。峡谷里的澜沧江汹涌澎湃,江水冲击着江里的巨石,发出雷鸣般声响,似有千军万马呐喊而来,使人闻声而俱,溜筒用坚硬的木头制成,形如筒瓦的溜梆,故称溜筒,竹篾绳索一次要抹上十多斤酥油,以减少摩擦。初次过溜是需要胆量的,历史上曾多次有不敢过溜而滞留江边数日的,也不止一次发生过断溜而人马葬身江中的,且不说人,连初次过溜的骡马都吓得直哆嗦,有的吓得尿直流。这里,还流传着一个真实的故事:清初,康熙帝派云南清军入藏,由于路途艰险,进军迟缓,康熙帝不满,下令云贵总督蒋陈锡亲自随行督军,蒋到了溜筒江边,见状想到运粮极其困难,调集军队及工匠在江上多拉几条篾索架成吊桥,当吊桥架成后,人们请蒋氏先行,蒋氏行至桥中,忽有江风吹过,木桥摇晃欲坠,顷刻吓得惊慌失措,趴在桥上,最后被人硬拽过江。

过了溜筒江,马帮继续前行,至梅里水是一个站,住一宿,次日向途中第二个雪峰——梅里雪山硕拉垭口进发,“梅里”系藏语药山之意,因山中盛产虫草、贝母等名贵药材而得名。翻越垭口前必须在称作“奔塘”的驿站住一宿,“奔塘”即毒草坝,长有雪山一枝蒿,剧毒植物,放牧得格外注意。翻越梅里雪山越早越有利,跋涉两三个时辰,海拔就上升到4200多米,人畜均会高山反应,腿脚显得格外沉重,但驮夫们都懂,过雪山宁慢勿停,停下来全身冻僵,时常有悲剧发生。

驮夫们不断吆喝着牲口前往,终于在一个接一个“拉吉啰!”的呼声中顺利翻越了梅里雪山,人马都觉轻松了许多,脚步明显加快,下了山便进入西藏境内,歇脚的首站便是加郎村,今属左贡县,随着海拔的下降,这里呈现出怒江流域的风光,村子里一片桃红柳绿,麦苗青青,流水潺潺,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马帮照例在这里小住两日,以利养精蓄锐,继续前行,这两天的时间从云南进入西藏,从澜沧江进入怒江流域,呈现出雪山隔两江,十里不同天,一山有四季,同山不同水的独特自然地理风貌。从这里走两站到碧土,驿道相对平坦,“加郎”也就是大路的意思,名副其实。从这里走两站到碧土,碧土海拔比家乡低一些,植被较丰,除种有青稞、小麦外还有豌豆,房前屋后还长有一些品质不是很好的核桃。东西两山之间流淌着一条清澈的玉曲河,河里鱼很多。马帮驿站草料充裕,扎寨之后,必先去朝拜这里的碧土寺,相传在选寺址时,一位活佛将一团羊毛弹上天,羊毛飞落在半山上,活佛指定羊毛落处建盖寺庙。藏语“碧”即羊毛,“土”即被挡住的意思,地名,寺名均源于此。马店开梢

离开碧土沿玉曲河北上,海拔渐升,驿道亦日趋艰难,骡马的铁脚掌消耗很大,好不容易到达扎玉,仅几户人家,但相对集中,也因有个扎玉寺而享有盛名。马帮不进村,傍水驻扎,卸了驮,应先朝拜扎玉寺,傍晚,人打“牙祭”(吃肉),马喂酥油,小憩一日,更换马掌,修补鞍具,整理驮子,向村民购买口粮及饲料,以备通过更艰难的路程。

往前三站,便到乌雅村(今左贡县城),“乌雅”是藏语开端良好的意思,并不是汉语中的乌鸦有贬义。

进入擦贡坚塘(也称帮达草原),是马帮最为畏惧的路途之一。这里海拔4300米,虽说是草原,因海拔高,却不长树木,草也稀疏,正如古诗《蒿里行》中所描写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加上这一带时有匪盗、野狼出没,驮夫们的枪时时都得顶上子弹。在这里轮到拾柴烧水的驮夫认为是最不幸的,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代价。笔者祁继光20世纪70年代曾采访过县境小中甸镇团结村驮夫出身的老人知诗,一次他们的马帮途经擦贡坚塘,不幸马队的一只藏獒丢失了,马锅头指派他去寻找,而马队不等他就开跋了,他找了一天又累又饿,只好躺下来养养神,这时一只秃鹫尖叫着从天上俯冲下来,扑在他身上,锋利的勾嘴及爪子撕下他的衣服,直朝着眼珠及身上啄来,他奋力搏斗,才捡回了一条命。运茶的牛帮

当时他悲痛地唱到:

鸟飞千里有归巢,“腊都”天涯无生路,

腊都苦,

腊都足下血和泪!

无涯的擦贡坚塘苦苦跋涉了四天才到了尽头,驮夫们的脸上才出现了笑容,过了擦贡坚塘,走过四天,来到怒江边,过了江抵达南岸的洛隆宗,这里树木青葱,土地肥沃,遍地牛羊,高山盛产虫草,尚有珍贵动物林麝、鹿类等。他们住下一两天,照例晚上一顿肉,并备足食物和饲料。给有伤病的骡马治病,修理鞍具,更换马钉等,余暇他们苦中作乐,比赛抱石头,晚上跳舞,讲故事,欢声笑语一阵阵。马帮们做好修整,为艰苦的征途做准备,目的是备战途中头号险关——夏贡拉。“夏贡拉”是藏语东边的山之意,山下有个小村叫乌金丹达,村里有座著名的将军庙,“山神”是云南汉族,据史籍及学者文稿,乾隆十八年(1753年),云南参军彭元辰奉皇命前往拉萨为驻藏官兵押解粮饷,在翻越夏贡拉雪峰垭口时,不幸人马陷入雪窟中,彭将军得报前来寻访,已束手无策,将军愤而跃入雪窟,与部下同归于尽,真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待驻藏官兵前来救援,但见他面色如生,屹立不倒,这显然因身处雪中,自然冰冻成为一尊冰人,藏民称奇,视他为神;18世纪90年代福康安将军入藏讨伐入侵的尼泊尔廓尔喀人凯旋,回朝后将彭将军的感人事迹上奏朝廷,乾隆皇帝下旨建造神庙,诏封彭元辰为“昭灵顺山神”并赐“教阐遐柔”匾额一幅,随赐马靴战袍一套一并供奉。

马铸材的马帮到达乌金干达后次日午夜,驮夫们就紧张而又有序地忙碌起来,先摸黑喂好骡马,才匆匆吃上一顿酥油茶,不到一刻钟便忙着上驮赶路了,从宿营地到雪山垭口,只有大半天行程,如若翻不过去,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马帮在蜿蜒的山石道中行进,黑暗中只有驮夫们不停的吆喝声和路石被马蹄踩踏发出的声音及火花,在当时谁也不知道垭口有多高,而今测出的准确高度是5298米,驮夫们只知道这座雪山“勒朵”(山毒)特别大,其实是缺氧造成的高山反应症状。行至两三个时辰,天渐明,只见马驮上结满冰霜,而骡马一身汗水,嘴和鼻孔同时喘着粗气……行至中午,人困马乏,势必歇脚补充能量。在山上水烧不到沸点,驮夫们喝过酥油茶就上路了,而骡马渴得舔地上的冰雪,每头骡马只能套上料兜,吃上斤把饲料就算一顿饭。饭后,马帮发起向垭口的冲刺。此刻,驮夫们的团队精神显得特别重要,患难与共在这里来不得半点虚假,一旦出现人马险情,必须果断处理,尽快施救。路过这里的人都能见到不少骡马和人的白骨。朝圣路上殉难的人和驮夫、骡马不幸倒毙的尸骨掺杂其中,死于高山上的,过了年把不论人畜,眼、鼻、嘴缝里都已长出草来。马帮翻越雪山

行至垭口,驮夫们不顾喘着大气,几分激动地大吼一声:“拉吉啰!”由马锅头主持,在垭口拴上风马旗,献上一幅哈达,口念赞颂山神的经文,庆幸山神保佑自己顺利翻过夏贡拉。马铸材站在垭口,昂首放眼前方,那真是无限风光在险峰。但见群山像凝固的海涛,一浪接一浪,一直消失在视线里,如此壮丽磅礴,天下仅有,又显得有几分苍凉,他心里悟道,没有比人更高的山峰,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念青唐古拉山

走过夏贡拉,身前并非是坦途,前方还有与夏贡拉相对的怒贡拉(西边的雪山),两座大山相距近三百多公里,两山之间属边坝县境,地处念青唐古拉山腹地,高原深处,雪山连绵,冰河纵横。世居在藏区的人们深知茶来之不易,在山歌里唱到:“茶是翻过九十九座山驮来的,茶是渡过九十九道河过来的……”

怒贡拉雪山海拔也在五千多米,道路仍然充满艰险,同样挑战生命极限,是驮夫们的噩梦之地。这里山体高大,岩石破碎,山上缺水,野炊得从山下背水上山,十分劳人,轮到谁都是要命的差事。

他们终于安然翻过怒贡拉进入嘉黎县境,嘉黎是大山之间的羌塘高原,虽说是草原,而因海拔高,人烟稀少,且多沼泽,行走十分吃力,好不容易熬过羌塘,翻越几座山后,进入了茫茫林海,疲惫的马队似乎有所振作,步伐明显加快,到了阿扎措大湖畔,其境如临家乡,四周是壮丽的雪山,湖边绿草茵茵,湖中一群群相互追逐的鱼,大有旁若无人之状。驮夫们触景生情,一个个情不自禁引吭高歌:

我的家乡在雪山下的草原,

每当草原上杜鹃花盛开,

我思念着遥远的家乡……

驮夫们在湖边卸下驮子,升起烟炊,准备美美地在这里吃上一顿酥油茶,骡马们兴奋地在草地上翻滚,那高亢的嘶叫似乎也表达着它们愉快的心情。

这里虽然令人留恋,但前程还很长很长。走过令人陶醉的阿扎措湖,便进入工布江达县,“工布江达”意为凹地大谷口,是西藏的农牧区,一个建制宗(县),尤以马、骡著称。马铸材此行后第二年被更名为太昭县,1960年恢复为工布江达县,离拉萨不到300公里。

过了工布江达,逆尼洋河而上,地形又明显升高,走了几个站,前面又是一道坎,这就是著名的米拉山北侧垭口,而今是川藏公路的必经之地,也是工布江达县与墨竹贡卡县的分界山,垭口5309米,翻越垭口人人都有“难于上青天”的感觉,也有不少骡马、驮夫及朝圣者葬身山上,其中不乏云南藏区人。

马锅头马铸材一再鼓励大家“贡属”(加油),大家都知道,这是途中最后一道难关,胜利就在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翻过米拉山口,下一站便是直孔(也写作朱工、直贡等),“直孔”为西藏古带一个姓氏,“直”母牦牛,“孔”正中。村里建有著名的藏传佛教直孔噶举派寺院,大家首先朝拜了大寺,继而照例到寺庙后的天葬场地面滚上几滚,传说这样可以消灾长寿。拉萨河上的牛皮船

直孔是个农牧区,物产丰富,有足够粮草补给,马帮在这里休整两天左右养精蓄锐,继续前行。

走过直孔,再过工卡,便到了达孜,拉萨便指日可达了!顺拉萨河到达旺波尔山,这里有古老的甘丹寺,是藏传佛教格鲁巴创始人宗喀巴大师建盖的。大家怀着无比虔诚的心进寺焚香祈福,事毕安排卸下驮就地宿营,次日一个马站便进入达孜县德庆镇,拉萨便近在咫尺,这一带不论口音、衣着、房舍都近似拉萨。

他们终于到达滇藏路上最后一个渡口——拉萨河渡口,渡口对面那富丽辉煌的布达拉宫一览无余,当时拉萨河的渡具全为西藏特有的牛皮船,骡马赶下河泅渡,货物人员分批过渡,当牛皮船进入河面,驮夫们纷纷弯下腰,掬饮一捧甘凉的神河圣水,口里念着“嗡玛尼叭咪哞”的六字真言,他们感到了满足,似乎一路的辛劳付诸流水,清凉的拉萨河水弥补了他们一路的饥渴,而马铸材掬饮一捧拉萨河水,三个月来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过渡也很费时,几乎进行了一整天。他进了拉萨找到交货地点,如数缴了军粮,验收画押,领运费。他得知钟颖所部也只是在他们前两个多月抵达拉萨。

缴了货,马锅头例行要将“脚费”兑现驮夫,当时双程“脚费”也只有二百银元左右,另每人还得犒赏一件土布上衣及“褚巴”一件。驮夫们领到“脚费”及衣物,心里激动之余有几分酸楚,这沉甸甸的脚费正如藏族谚语所说“腊都给拉、正亲帕妈拉尼恰”(驮夫们得的工钱恩深的父母也难以承受),也正如家乡谚语所说:“竹篮大的苦换来豆大的福”。马锅头赶马人

驮夫们洗去身上几个月征尘,更换新衣,头等大事就是实现自己一生最大的心愿——朝拜大昭寺。人们常说西藏是神的家园,千年古寺遍布各地,就在滇藏古道上就有数十个寺庙,而最有声望的寺庙都在拉萨及周边,“拉觉吾”(大佛),指的就是唐朝文成公主带到西藏的佛祖释迦牟尼十二岁的等身金佛,千年来一直供奉在大昭寺正殿。大家了却了心愿,顿觉全身心得到了升华。特别是笃信佛教的马锅头马铸材倍觉满足,这初走千里古道,有幸一路顺风,再则凭自己多年下茶山,走川康的磨炼,确保了马帮安全,途中有骡马走乏了或腿脚关节发肿积水,就用常备的草药三分三捣碎后用尿拌和敷于患处,次日便照行如风;个别骡马万一误食了毒草或脏物,小肠急性痉挛就用火炭加小米辣及背阴草熏,即刻见效,有不少人冒充是自己祖传秘方,其实在千年前的敦煌古藏文献里就有这个药方;母骡春来发情不走,驮夫们就用备用的花椒棒解情。

再说,驮夫们拿到脚费,都去逛逛街市,采购一些便宜的东西如藏香,礼帽,首饰等到家赠送亲人,有的老“腊都”还准备些小礼品送给途中的情人。

返程前,他们照例在拉萨郊区的那些庄园附近放养一段骡马,待骡马毛色稍有油亮时才择吉日返程。

返程较为轻松,但也经历了三个月,“公鹤昌”马帮人马全数返乡,杨老板固然高兴,翅着拇指对马铸材连连称好,马铸材自己也觉旗开得胜,从容地走过了千里险道,更自信自己驾驭大队马帮的能力及处理应急情况的手段,有资料称这次从西康运送军粮的丽江马帮途中倒毙无数,其中永胜籍冉氏驮夫租用乡亲的五匹骡马全数倒毙,因而不敢回乡,从此流落在外。澜沧江畔的马帮和桂华摄俯瞰独克宗古城杨学光摄

清德宋宣统三年(1911年)即辛亥年,辛亥革命爆发,四川爆发保路运动和川西藏族人民反清斗争,英国加紧对中印边界地区的侵略活动。康藏一时之间政局动荡,商道受阻,兵匪趁机横行,迫使众多的商号纷纷关张。“公鹤昌”商号也在大潮冲击下面临倒闭。杨老板急于收摊,指使马铸材到各地收账,他单枪匹马跑了康区一趟,将收回的款项如数交与老板,面临杨老板的倒闭在即,他也为他担忧,毕竟八年了,劳资关系中深含一层朋友情谊。虽有些不舍,马铸材只好辞职,年底,他回到了家里。反思这八年,他学到的不仅是生意,更多的还是认识了社会,为什么生意人不能安心从商,根子还在官府,没有清正为民的官员,没有一个安宁的社会,生意不会繁荣,民众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回到家里,马铸材心里充满了强烈的失落感。冬去春来,他仰望着天空南来北往的大雁,心绪烦乱,几次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多次向父亲提出要出去闯闯,可父亲总是回答说:“我们家一无本钱,二无骡马,你就死了这个心,或者你就跟我学木匠算了。”而他无心学木匠,也不愿意窝在家里。

民国二年(1913年),春节刚过,他在家里如坐针毡,心意已定,还是赶马好!于是他东借西借凑到了几十个银元,租来几匹骡马,在滇西大理、丽江、鹤庆一带跑生意,然而拼凑的骡马难以使唤,二来风险大,倒下一匹就得赔本,这是既赔辛苦又贴钱的事。回到家,他把租来的骡马全退了。无计之下,他想到了松赞林寺的松谋活佛,他与松谋活佛平时交往甚深,佛爷也很喜欢这个笃信佛教又厚道能干的朋友,他知道活佛有自己合法的“拉郎”(活佛私有财产),平时由活佛的管家管理,活佛一般不过问。马铸材毫无拘束地进了他的静室,如实地把自己的想法与活佛交谈,佛爷十分同情他的处境,表示支持他的志向。独克宗古城甸腊卡(十字街)松赞林寺住持松谋活佛

有了活佛的借款,又得到表哥刘恩的支持,不几天他四处奔走购买到十匹壮骡和一匹好马。大都以七匹为一个单位,叫做“当沓几”西藏称“堆”,这是吐蕃时期的畜牧单位,一直沿用至今。

马铸材有了自己的马帮,如鱼得水,从事自己轻车熟路的行当,他巴不得不睡觉。

开初,他在滇西一带跑了几趟,自从在康定受骗的那次以后,就再没去过康定。1915年后,他马不停蹄与家乡马帮结队运茶到西藏经销,又将西藏的金边帽子,服饰用的金边,以及毛织品染料等运销中甸,如此往返,不到两年,他还清了活佛的钱,自己还小有积蓄。于是他租借了县城雪巴属卡在城里盖的出租商铺一间,月租是三钱三分银。雪巴属卡系当时藏区基层政权组织,县城内的全部土地属于属卡所有,外来人口无土地所有权,当时雪巴属卡在城内盖有三十六间商铺,全数出租给本地及外籍商户。

马铸材租的这间商铺,具体位置无考,但最可能是在表哥刘恩家对门的雪巴属卡出租楼房,虽然有点背街,但他进的货物美价廉,特别是印度生产的“金边”,藏民称“金角”,是上衣镶边装饰的专用品,也是藏式“斯勒刷”(金边帽)的关键装饰,被藏民冠以他的名字,称作“泽仁金角”,大凡优质的“金角”均被称作“泽仁金角”,一直沿用至今。

民国三年(1914年)接云南商务总会的函,要求成立中甸县城商务分会,县城及城北松赞林寺下的克那村和从古龙村的鹤庆、丽江等外地商家云集在鹤庆会馆,召开中甸商务分会成立大会,马铸材闻讯赶去,要求入会,他到现场一看,全是外来有名分的商家,除有当地官绅,没有一个当地商人,在场的人都轻蔑地不正面看他,一个个还对他嘲讽和讥笑,他压住怒火,耐心申辩,“商会说到底是为全县的商品贸易繁荣服务,支持、保护商人的正当交易,服务大众消费需要,我有信心,也有些从商经验,有资格加入商会,有哪点不够格?”在几个官绅及土司为他说情后,分会通过接纳他为“旁听会员”。父亲英觉知道后有几分生气,告诫他:“做人不能不知天高地厚,人家称赞你能干,但你不能抬起脚跟去走路。”商会对他的冷遇更促进了他在商场一显身手,下定决心要为家乡人争口气。过去开马店的称克家

一心赶马的他,不觉已是二十五岁的“老伙子”,不少同龄人已是一两个孩子的爹,父母早就叨念着要为他成亲。二十五岁那年春节后,父母为他相亲,娶了土司刘恩的妹妹,也就是他的表妹青林卓玛,这桩婚事主要是马铸材的母亲桑吉缅多年的夙愿,有它特定的背景,桑吉缅年轻时与期霍荣魁·英觉相爱,遭到他哥哥刘余庆的发难。所以,她决意要把侄女青林卓玛娶来做儿媳,以示对哥哥出气;这也出于一是姑娘本身很出众,二是承袭亲上加亲的传统观念。

再说马铸材与青林卓玛从小一起长大,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加上家乡“古骨真”(亲上加亲的血统)习俗,促成了与刘氏家族的二代亲。

新婚喜庆之日,父母为他举行了古城特有的藏汉结合的婚礼,新娘方马队送亲,新郎方列队迎接,按藏族婚礼习俗,队列中的女性亲属手持香炉,还有两个少妇背着水桶,水桶口搭着一幅哈达,一名男青年手持佛像待送亲马队临近时跑步前去“央斯”(迎福),送亲的马队,还有专人在马队前唱《请下马歌》,送亲的“八奔”(婚礼司长)及新郎下了马,送亲的司仪且歌且行,从新郎家的大门开始唱赞歌,一直唱到新郎家里的摆设,要折腾上好半天才进屋。进了屋,新郎新娘在神龛前各点燃一盏酥油灯,仪式十分庄重严肃,标志着以神作证,双方永世结为夫妻,互不相离。重要的婚礼还有“格叉设”,唱词十分冗长,其中还有很长的“卡达略”,大意是教育、教导男女双方如何持家,尊老爱幼等等。仪式结束,按古城惯例,“八碗八碟”宴请宾客,当天还请老者改了个喜名,曰:马金品。

新婚的日子是短暂的,新娘固然使他留恋,而他最倾心向往的,还是那赶马的日子和赶马人的生活。马铸材兴致勃勃,专司他的藏茶生意,然而他婚后一年,长女达哇卓玛出生,不幸家乡天灾人祸接踵而来。民国六年(1918年)春,家乡大雪弥漫,平地雪深五尺,多数民居的屋顶垮塌。大批牲畜因冷冻和缺饲料饲草而倒下,就连山里的野兽和鸟类也无处觅食,冒死撞进民居。春播时节,冰雪覆盖田野,无法开犁,误了农时,当年粮食歉收。秋后,四川乡城匪首括扎乘人之危,聚匪上千,武装入城抢劫,县城僧俗民团奋起抵抗,而匪势凶猛,民团伤亡惨重,百长被俘六人,被扣押做人质,勒索现金2000元大洋才得以释放,事后,丽江署武装及中(甸)维(西)游击队赶来迎战,才将劫匪赶出境外。祸不单行,接着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降临,县城及周边农村无论贫富染病者纷纷倒下,县城南门外的山沟里尸体成堆。在缺医少药的时代,有不少人家绝了户,死亡人数近半,古城周边山上至今有不少无主坟,多数是当时绝了后的人家。马铸材的姐姐马八妹一家三口,丈夫及孩子死于瘟疫,仅剩她一人。听前辈人讲,由于城里人口大减,井水用量随着减少,水漫出水井,淹了一大片。这一年马铸材在外赶马,得以幸免。城外龙潭河北岸的古达全家死于瘟疫,只有儿子赶马进藏,躲过一劫,当儿子回到家时,家里空无一人,他在极度悲愤之中一把火烧掉了住房。驿道

自从马铸材有了自己的马帮,六年多来,他与别的马帮联合运输,一直以经营藏茶为主,往返在滇藏茶马古道上,至20世纪20年代,经过他艰苦的努力,他的马帮已初具规模,马匹百余匹,雇脚十多人。当时下关也建了不少茶厂,批量生产藏茶的就有九家,从下关采购藏茶,一是比普洱缩短了路程,二是避免了普洱途中的匪盗及瘴病。

他带着自己的马帮于1917年至1919年从下关采购心形紧茶进藏,边走边销,或以物易物用茶兑换羊毛,准备直接出境到印度销售给英国商人,途中,在帕里收购羊毛时,认识了驻锡金岗托羊毛商土登。土登一家本四川巴塘人,朝佛来到西藏,因病痛流落在藏地,后落脚锡金岗托,开客栈做买卖,并在印度噶伦堡建有客栈,兼做羊毛生意。马铸材初次经营羊毛,得到他家的大力帮助,收购上百驮上好的西藏羊毛,直接运往印度。当时印度是英国殖民地,以英国的先进纺织技术,在印度建了很多毛纺织厂,利用廉价的西藏羊毛生产印有英国商标的毛呢、毛毯、毛线等倾销到中国及亚洲国家。印度西孟加拉邦大吉岭区噶伦堡市马帮行走在雪山脚下

到了噶伦堡,使马铸材大开眼界,对驻噶伦堡的汉、藏商人他早有耳闻,对他们获取丰厚的利润是他第一次体验,而噶伦堡是藏印通商理想之地,位于印藏要道,东接不丹,西接尼泊尔,南连印度,地理区位十分优越,通过这次实践,与英国商人交易,必须注册公司或商号,于是促成了他在噶伦堡建立自己的商号的决心。

民国九年(1920年)春,他再次从下关进茶赶着自己的马帮进藏,继续得到次仁布称和她家人的帮助,全队马帮驮上羊毛马不停蹄地直奔印度噶伦堡。

再说姑娘次仁布称,随父亲土登侨居锡金,与母亲手工纺毛编织各种头巾、毛带,工艺精湛,供不应求。上次进噶伦堡与马铸材途中邂逅,俩人虽萍水相逢,却有一见如故之感,姑娘被他的才干和为人倾倒,马铸材对她的坦诚和真情所动,真乃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俩人不媒而合,1923年结为夫妻,噶伦堡铸记商号(甲米泽仁聪康)就开设在他家土木结构的楼房里。马铸材的娶小得到了家人的理解。

藏商一般都没有商号名称,谁的商号就以谁的人名称呼,如邦达昌等,马铸材的商铺,西藏人都称“甲米泽仁昌”,马铸材经商跨省跨国,他的私章就有三种文字,英文的马铸材,汉文的马铸材,藏文的简称“泽桑”。至于用中国人的习俗,给商号命名,他认为也要有藏汉的双重含意,他决定用自己汉名中的“铸”字作为商号,经他求教活佛高僧,中文“铸”字的音正好是藏文字母“”就是藏语的茶,自己就是茶商起家的,藏文的“”是佛祖释迦牟尼的简称,于是他刊刻了“铸记”商号藏、中、英三种文字的商号匾牌,择吉日悬挂于门头。印度噶伦堡的铸记商号拉萨铸记商号

他虽立足于噶伦堡,但长住的时日不多,经常往返于滇、藏、印之间,想的是如何开拓商道,减少运程。1919年他为了开辟滇茶南线运输线,请新结识的茶商李佛一、白孟愚等人订购了一批紧茶,试探滇茶出缅甸经印度再进入西藏的运输线。于是他雇畜力从滇南佛海到缅甸景东的驿道一共试走了八个马站,再找汽车运输至瓦城,两天后,再换上火车至仰光,仰光港口装船至印度加尔各答,搭上火车至大吉岭正好七天,再改汽车运输仅半天达噶伦堡,从噶伦堡换骡马运输,行走18天就到达西藏商品集散地拉萨,全程仅四十多天。1922年以来,他联合“茂恒”“永昌祥”等滇商从滇南出缅甸经印度将大批量滇茶入藏,他的“铸记”商号年销紧茶从几百包增加到三千多包。同时降低了藏茶运输成本,于民于商均有利。

经过几年艰苦创业,马铸材将生意不断做大,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他先后在家乡中甸、西藏帕里、拉萨、昌都以及省内的丽江、昆明、四川康定建立了“铸记”分号。

生意做大了,资本丰厚了,而他并没有坐享其成,他以噶伦堡为据点,以敢为人先的精神,不停地奔走于中缅、中印、滇藏之间。1931年,马铸材带着年仅十五岁的侄子刘汉勋从丽江出发,从腾冲出境,经缅甸密支那过水路到印度,最后抵达拉萨,目的是再度查探茶叶运输线路。

1939年,他得知中印官方达成协议准备修筑中印公路的信息,他大胆地设想先开通人马驿道,贩运筑路工人供给。派他的得力助手熊尚德前去探路,熊尚德从丽江出发,在维西找了向导,进入福贡,再另找向导翻越怒山,穿过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莽莽原始丛林,半月时间到达缅甸迈立开江上游的小镇葡萄,停留一日,了解路程,都说有半月路程,而他走了十天便到达印度的萨蒂亚,乘火车抵达大吉岭,而后步行轻松到达噶伦堡。然而这条路途中人烟稀少,野兽猖獗,又是三国四方结合部,疏于管理,山高水险,气候炎热,只好放弃。但这次行动,显示了熊尚德的才干及顽强吃苦的精神,马铸材挽留他出任昌都“铸记”分号掌柜,权经营昌都商务事项。

天道酬勤,马铸材自第一次踏上滇藏茶马古道,就没打算停下脚步,在他的青年时期,正处在一个人的黄金时节,他以骡马为伍,奔走在这漫长而崎岖的道路上,在这万里征途中,留下了他层层密密麻麻的足迹,泥土中有他淌下的无数汗水,一次又一次地战胜了生命极限,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保住了性命,保住了骡马,艰辛地创业,他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得到了极高的声誉。

自始至终,大宗经营的商品是藏茶,近半个世纪中他自己经营的心形紧茶,为保证茶叶质量,每砣茶叶为旧衡八两,七砣包做一筒,18筒装成一竹篮,每篮称为一支,两支为一驮重量为120市斤,在每筒茶叶上贴有简笔画的寿星图的标记,取自自己藏名中的“泽仁”含义,藏区人民一看便知这是“甲米泽仁聪康”的茶。

他与藏民一样,十分珍惜这千里迢迢运到藏区的茶叶,他在农牧区用羊毛等畜产品兑换茶叶,方便群众。马帮长途运输,免不了损耗,到站后总是强调手下不能倒掉茶屑,将包装茶叶的竹篮和麻袋中的茶屑集中,分装成包,廉价出售或送给贫困农牧民。

据谭方之《滇茶销藏》所述:“滇茶为藏人所好,以积沿成习,故每年于冬春两季,藏族古宗商人,跋涉河山,露宿狂野,为滇茶不远万里而来,是以紧茶一物,不仅为一种商品,可称为汉藏经济上重要联系,抑且涉有政治联系意义。概藏人之对于茶也,非如内地之为一种嗜品或为逸兴物,而为如日常生活上所必须,大有‘一日无茶则滞,三日无茶则病’之概。自拉萨而阿敦子至滇西北丽江转思海,越丛山,过万水,历数月,络绎不断于途中者,即此故也。”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版的《云南西北边地状况纪略》上册载:“康藏人民的茶叶消耗能力可算是世界第一,他们每日三餐,一刻不能没有茶叶,所以云南的千万砣粗茶叶,三分之一以上都销往康藏及中甸、阿敦子(今德钦)的商人,往来如梭,每年的贸易额不下数百万之巨。”从本书的时间证实,当时的中甸,即是以马铸材“铸记”商号为主的中甸僧俗商家,马帮络绎不断,在古道上往来如梭。竹篮包装的茶驮子1946年丽江房屋竣工时松赞林寺喇嘛做法事

他从印度、西藏采购的货物,从市场和群众的需要出发,从不计较利润大小,家乡农牧民喜着毛织衣物,县城有几户专营染毛布的染店,染料用量很大,他每次回乡,尽力采购,特别是德国生产的“洋靛”,这种青色,当地称作“壮期”,广泛用于染制女性长衫及男性褚巴,日晒雨打,久不褪色。

他从印度进口的小锑碟,藏语称“吉皆提铥”(印度锑碟),最适合藏族喜宴、待客时一人一席的习俗,专用来摆奶渣,颇受青睐。从丽江、中甸发往西藏的货物,又少不了丽江、中甸纳西族皮匠染制的红、绿皮革,这两种皮革的染制技术算是绝活,不使用什么化工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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