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典文学名著书库·基度山恩仇记(少年必读版)(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2 17:5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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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仲马

出版社:北京日报出版社(原同心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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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文学名著书库·基度山恩仇记(少年必读版)

世界经典文学名著书库·基度山恩仇记(少年必读版)试读:

名著大家读 读书长精神——总序

人类的聪慧才智造就了一座座风光无限、气象万千的世界名著的珠峰,有哲学的、美学的、伦理的、教育的、法学的、宗教的……而世界文学名著则是其中最为引人入胜、神奇美丽的峰峦。世界文学名著,既是人类文明史、精神史、审美史、奋进史的形象演绎,也是人类求真、求善、求美、求爱的生动展示。融会在世界文学名著中的那穿透历史、烛照未来的远见卓识,经天纬地、拯世济民的崇高抱负,传承文明、坚守道德的人文担当,机锋横出、慧眼独具的哲思玄悟,逼真传神、超越时空的艺术典型,张扬个性、融通美感的不同风格,出奇制胜、一读难忘的生动情节,雅俗共赏、轻松幽默的精彩细节,不断探索、敢为人先的创新实践,涉笔成趣、尽得风流的绝妙辞章,以及或雅健或老辣或幽默或通脱或新奇或朦胧或放达或新潮等等不同的语言特色,一起构筑成了我们今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美不胜收的传世文学宝库。

这实在是今人之幸!今人之福!

阅读是心灵的按摩。阅读是成功的起步。阅读是一种随时随地可以展开的精神之旅。

现代社会,阅读不仅是一种学习能力,更是一种生存能力、竞争能力。特别是对正处于精神生命迅速成长,可塑性、变异性又最大的青少年来说,阅读世界文学名著,尤其显得重要。

世界文学名著(包括儿童文学名著),不仅仅属于某一时代、某一民族,更属于全人类。它们所蕴涵的客观真理和人生经验、审美理想和艺术魅力,永远感动着世世代代人们的心灵。虽然它们都是作家对所处时代之具体生活有感而发的作品,但它们所具有的巨大的艺术概括力、形象感染力、审美穿透力及其理性、情感和典型三位一体的复合力量,都有着超越时空的永恒的意义,它用情感的力量、道义的力量、精神的力量、语言的力量打动人,感染人,影响人。优秀的世界文学作品永远是滋润全人类精神生命的甘露,是导引人性向善、人生向上的明灯。

世界文学名著卷帙浩繁,品种多样,徜徉其间令人不免有吾生有涯而书海无涯之叹。为此,我们特精选了自古希腊以来的数十种世界文学代表性作品,并加以改写,使其既不失其历史价值与审美风格,又适合当下阅读习惯与文化语境,雅俗宜人,经典性、可读性、精粹性兼具。所选作品包括小说、童话、神话、科幻等最具阅读魅力的叙事性文体。可以说,这是一套为新世纪的读者特别是广大青少年读者“量身定做”的名著精粹。

世界文学名著是值得我们阅读一辈子、品鉴一辈子的宝贵读物,也将是伴随我们一辈子、滋养我们一辈子的精神食粮。

名著大家读,读书长精神。王泉根2008年1月25日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

导读

《基度山恩仇记》的作者是法国最著名的戏剧家、小说家、大名鼎鼎的大仲马(1802—1870)。

1802年7月24日,大仲马出生于法国一个名叫维莱尔科特莱的小镇。在这个小镇的周围,有许多茂密的森林。小时候,大仲马经常来到这里玩耍,鸟儿、兔子、蝴蝶、花儿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优美的自然环境,激发了他丰富的想象力,为日后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基础。他渐渐地长大了。由于父母早丧,生活贫困,他不得不离开家乡,到外面去闯荡。他在二十一二岁时来到了巴黎,从事过见习生、文书等多种职业。

大仲马对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开始写作诗歌和短篇小说,后来受莎士比亚、歌德等人作品的影响,立志成为一名剧作家。从1825年起,大仲马开始为剧院写作剧本。1829年,也就是他二十七岁的时候,终于完成了《亨利三世及其宫廷》的写作。剧本在巴黎最有名的歌剧院上演,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大仲马也因此一举成名。不久,他参加了法国的一些革命活动,曾到法国南部、意大利、德国、瑞士等地方旅行。这些经历为他的创作提供了许多真实有用的材料。

大仲马在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开始了小说写作。1844年,他完成了以历史事件为题材的小说《三剑客》,使他获得了极大的声誉。随后,他发表了一系列报刊连载小说,最为著名的有《安东尼》、《三剑客》、《拿破仑》、《基度山恩仇记》、《黑色郁金香》等。他知识丰富,才华横溢,能同时为几份报刊写作,平均每年要提供九卷小说。大仲马是法国最受人们欢迎的作家。1870年这位了不起的大文豪去世了,终年六十九岁。《基度山恩仇记》是大仲马的代表作之一,属于当时报刊连载小说。小说讲了一个船员蒙冤、报恩、复仇的故事。

小说一开卷就紧紧吸引住读者。主人公唐泰斯远航归来,准备结婚;他年轻有为,做了代理船长,前程似锦。可是,他的才干受到船上会计唐格拉尔的嫉恨,在唐格拉尔的策划下,他的情敌费尔南向当局告了密,诬陷他是拿破仑党人。于是飞来一场横祸:在他举行婚礼时,他被当局逮捕。恰巧他的案件牵连到检察官维勒福的父亲,维勒福为了保护其父,将唐泰斯毫不留情地打入死牢。这一富于戏剧性的开场正是“一石激起千重浪”,为下文跌宕起伏的情节埋下了伏笔。

唐泰斯在狱中一度满怀希望,以为维勒福会公正地释放他,很快希望破灭,起了轻生的念头。他在牢里巧遇法里亚神甫,通过地道互相往来,使他重新信心满怀,这段奇遇极富传奇。法里亚不幸中风死去,唐泰斯计上心来,钻进包裹法里亚尸体的麻袋,终于逃出虎口。看到这里,谁都会禁不住激奋地为作者的巧妙构思拍案叫绝。而这只是小说的序幕。

小说正文是写唐泰斯的报恩和复仇经过。唐泰斯根据法里亚的指点,发现了宝库,成了亿万富翁,改名为基度山伯爵。他得知摩雷尔船主曾为营救他出狱真心实意地出过力,并资助过他父亲,是他的恩人。当船主处于破产境地、准备开枪自尽时,他及时地伸出了援救之手,给船主还清债务,并送给船主一条崭新的帆船。

小说着重写基度山伯爵的复仇经过,大仲马匠心独运之处,在于把三次复仇写得互不相同,各异其趣,但又与三个仇人的职业和罪恶性质互有关连。费尔南夺人之妻,出卖恩人,结局是妻子离他而去,他身败名裂,儿子为他感到羞耻,不愿为他而决斗,他只得以自杀告终。维勒福落井下石,害人利己,又企图活埋私生子,结局是自己的犯罪面目被揭露,妻子和儿子双双服毒死去,面对穷途末路他发了疯。唐格拉尔是陷害唐泰斯的主谋,又逼得唐泰斯的父亲贫病饿死,靠投机发家,基度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受骗终至破产,并让他尝受饥饿之苦,又逼他把拐骗的钱如数退出。整个故事想象丰富,精彩离奇。

大仲马并不满足于基本情节的离奇曲折,他还在其中穿插了不少惊险紧张的场面。例如:卡德鲁斯在风雨之夜谋财害命,杀死珠宝商,夺取了五万元;在罗马近郊做神出鬼没的绿林好汉,利用狂欢节进行绑架活动;维勒福的私生子安德烈亚从苦役监狱踏入上流社会,最后事情败露,再次被捕入狱……

小说对法国复辟王朝的黑暗政治进行了揭露和谴责。主人公唐泰斯蒙冤入狱,过了14年暗无天日的黑牢生活,这正相当于复辟王朝的整个时期。他的遭遇和非人生活,极其形象地反映了复辟王朝阴森、暴虐的统治。

小说还暴露了复辟王朝时期上层人物的罪恶历史。唐泰斯的三大仇人在这一时期挤进了统治阶层,倒向复辟王朝的政治投机家维勒福,充当入侵西班牙法军向导的政客费尔南,靠倒卖军粮发财成为银行家的唐格拉尔,这三个人物的发迹反映了社会的黑暗无道。作者笔下的正面人物则都是反对复辟王朝的,性格坚毅、刚直不阿的拿破仑党人首领努瓦蒂埃,信奉共和、善良仁慈的船主摩雷尔,这两个人物的作为表明了作者鲜明的政治态度。

小说对当时金钱统治一切的社会现象也有一定的揭露。但是,作者虽然暴露了金钱的罪恶作用,却又宣扬“金钱万能”的思想。金钱成为基度山伯爵的复仇工具,屡试不爽。

这部小说作为通俗小说的典范作品,艺术上有三个特点:

一、情节曲折,一气呵成。主要情节中化出若干次要情节,险象环生,迂回曲折;小插曲紧凑精彩,却不喧宾夺主;情节离奇而又不违反生活真实,注意作必要的交代,防止出现漏洞;就结构来说,小说开卷即引出几个主要人物,他们的矛盾冲突构成全书内容,前面四分之一写主人公被陷害经过,后面四分之三写如何复仇,脉络清楚。而复仇的三条线交叉不乱,保持一定的独立性,最后才汇合起来,写来环环相扣,步步深入,产生了一气呵成的艺术效果。

二、善写对话,戏剧性强。人物的思想和性格往往通过对话来表现,大仲马几乎不用叙述的方法,而是用对话来展开情节,甚至交代往事,这样,一个个场面如同舞台上出现的情景,生动而又富于戏剧性。

三、形象鲜明,个性突出。人物性格往往为一般的通俗小说所忽视,大仲马则不同,在他笔下,唐泰斯的单纯和基度山伯爵的铁面无情是统一的;三个反面人物同是狡猾阴险,唐格拉尔显露一些,维勒福老奸巨猾,不露声色,而费尔南则有流氓习气;次要人物也相当生动,且有不同,维勒福夫人心狠手毒,唐格拉尔夫人卑琐猥亵,虽然她们同样贪财;摩雷尔热诚,努瓦蒂埃刚烈,虽然他们同样正直。这种区别使读者不至于把同类人物混同起来,这正是大仲马的高明之处。

亲爱的朋友,让我们随着大仲马的笔步入这场恩怨情仇的法国社会人世间吧!

阴谋

十九岁的船员唐泰斯返航归来后,被提升为代理船长,同时,又要和美丽的未婚妻结婚了。这使他欣喜不已,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可是就在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他却被捕了。

啊!一个阴谋,暗藏在他的背后。

法国南部有一个著名的港口——马赛港。一八一五年二月二十四日,马赛最大的轮船公司——摩雷尔公司所属的三桅帆船“法老”号正向这里驶近。

船行驶得很缓慢,一副凄惨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船上发生了不幸的事。但船驾驶得很稳健、娴熟。一个年轻人在不停地打着手势,眼观四方,全神贯注地监视着帆船的每一步运行。他叫唐泰斯,是船上的大副。

他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长得高高的,满头乌发,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透出自信和坚毅的神态。

负责前来迎接的船主摩雷尔先生等不及帆船驶进港口,就跨入一只小艇前去问个究竟。

原来船长勒克莱尔在回航途中,患上了严重的脑膜炎,去世了。但船上的货物完好无损,轮船公司的盈利没有受到损失,这使船主放宽了心。

船快靠港了,年轻的唐泰斯喊道:“注意缓慢行驶,开始绞帆!”

水手们像士兵听到了将军的号令一样,迅速行动起来。“落帆,卷帆!”

听到最后一声命令,所有的帆都降落下来,帆船稳稳地靠港。啊,多么娴熟,多么果断,摩雷尔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在心里说,未来的船长就是他了。

在唐泰斯去照看下锚的时候,另一个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向船主走来。他脸色阴沉,一副谄上欺下的模样,他叫唐格拉尔,是船上的会计。他一直嫉妒唐泰斯的才干。他说:“船长一断气,唐泰斯就发号施令,从不征询别人的意见,还在途中去了厄尔巴岛,在那里耽搁了一天半。”

为了弄清情况,摩雷尔把唐泰斯叫来问道:“你为什么在厄尔巴岛停留?”这时,唐格拉尔乘机走开了。“啊,先生,这是为了执行勒克莱尔船长的最后一道命令,他临终时要我将一包东西交给岛上的拿破仑皇帝。”

听说是这么回事,摩雷尔很高兴。

原来摩雷尔一家世代都是船主,只有他的一个叔叔曾和拿破仑皇帝在一起服过役,他们都为叔叔有这样的经历而感到自豪、光荣。

可现在路易十八统治着整个法国,拿破仑皇帝流放在厄尔巴岛,过去的荣耀已成为一段美好的记忆。“你很尽心尽职,唐泰斯!”摩雷尔满意地说。

唐泰斯一走开,唐格拉尔又被唤进来。“唐泰斯没有把船长的一封信转交给您吗?”他问道。“什么信?没有!”“除了在岛上留下的那包东西外,船长还交托给唐泰斯一封信。”“你怎么知道有包东西在岛上留下了呢?”“船长的门半开着,我从门口经过,我看到他把那包东西和那封信交给唐泰斯。”“如果有信,他会交给我的。”船主说。

唐格拉尔涨红着脸走开了。这时,唐泰斯办妥一切事情后来向船主汇报。船主问到关于信的事。“噢,那时船长已病得很厉害,不能写信。先生,这使我想起了一件事,我要向您请半个月假。”唐泰斯说。“为了结婚吗?”“是的,首先结婚,然后我有事要去一趟巴黎!”“好,我答应你。你工作出色,我非常满意,你娴熟的技能也让我放心。下次出海,我将推荐你为新的船长。”

啊!这个喜讯太突然了。唐泰斯的眼里闪耀出兴奋的光芒,他是多么高兴啊!

才十九岁,就要当船长了,他和船主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而唐格拉尔站在旁边,眼里射出嫉妒的光芒。

唐泰斯谢过船主,急切地朝平民街上的梅朗巷走去,在那儿,住着他的父亲。在一间幽暗的房子里,唐泰斯和父亲相聚了。他们是多么的兴奋啊!

在唐泰斯出海三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位孤独的老人一直在思念孝顺的儿子。

唐泰斯把船长去世和自己即将接替他位置的消息告诉了父亲,老人听说儿子要当船长了,心里也感到无比的快乐。“爸爸,我要马上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梅尔塞苔丝。”“去吧,孩子,她一直在盼你归来!”老人说。

这时,邻居卡德鲁斯裁缝走了进来。他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黑苍苍、胡子拉碴的脸。“小伙子,我刚才在码头碰到了朋友唐格拉尔,他说你不久就要升为船长了,我来向你表示祝贺。”卡德鲁斯说。“谢谢,请坐吧!”唐泰斯说,“请原谅我不能陪你,我要去看我的妻子!”“你妻子?你是指梅尔塞苔丝。说得早了些吧,我看她还没有成为你的妻子呢!”卡德鲁斯说,“赶紧结婚吧,唐泰斯,这么漂亮的姑娘正有不少人在追她呢!”

唐泰斯听了心中不安起来。他告别邻居和父亲,快步向卡塔卢尼亚村走去。

卡德鲁斯坐了一会儿,然后告别老唐泰斯出来了。他要去和唐格拉尔会面。唐格拉尔和卡德鲁斯一起来的,他一直在街道上等着卡德鲁斯出来。

他们一见面,唐格拉尔就问:“怎么样?你见到他了吗?”“见到了,他刚刚同我分手出去了!”“他向你夸耀过他被提升为代理船长的事了吗?”“看样子他很高兴,像是已经当上船长了似的。”“真轻浮!”唐格拉尔说,“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吧!”“怎么?摩雷尔先生不是已经任命他了吗?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故吗?”“我就看不惯这种高傲自大的人。还没有成为船长呢,就到处炫耀。”唐格拉尔有些鄙夷地说。“他没有炫耀呀!只不过向他父亲讲了这事,显得很兴奋!”“是呀!那样子要是我看了就受不了!”唐格拉尔说,“他有什么才能?我看我们船上的水手们谁也不会比他差!”“那是!那是!”卡德鲁斯连声说道。“我是一直让着他,不然的话,代理船长的职务哪里轮得到他。”唐格拉尔有些不屑地说。“你的能力不在他之下,摩雷尔先生怎么就看不到呢?真是便宜了那小子。”卡德鲁斯不满地说。“没关系的,他现在还没有真正地履行船长的职务,摩雷尔只不过给了他一个许诺。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他。”“刚才那小子去了卡塔卢尼亚村呢!”卡德鲁斯有点讨好地说。“他干吗去了?”“是去见他的未婚妻了。”“就是那个非常漂亮的梅尔塞苔丝?”唐格拉尔问道。“对,就是她!”“他们很相爱吗?”“爱得发疯!刚才唐泰斯听我讲有不少人在追她的未婚妻时,他就有些心慌起来,急急地去了那里,像是有人会把他的未婚妻抢了去似的。”“是吗?有些什么人在追求他的心上人呢?你能讲讲那个姑娘最近的一些具体情况吗?”唐格拉尔一下子来了兴趣。“噢!具体的情况我一无所知,但是最近我却看到了一些事,我觉得唐泰斯可能会遇到麻烦。”“那你都看到了一些什么?说吧!”唐格拉尔拣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我看见梅尔塞苔丝每次进城,她的旁边总有一个高大的卡塔卢尼亚的男子陪着。我开始不知道是谁,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是她的表哥费尔南。”“是不是比唐泰斯长得潇洒?”“不见得。费尔南有一双很黑的眼睛,红红的皮肤,褐色的头发,讲话容易激动,他是一个渔夫!”卡德鲁斯也坐了下来说。“她表哥在追求她吗?”“你想呀!一个魁梧的小伙子经常和一个美丽的姑娘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卡德鲁斯说,“再说梅尔塞苔丝只有十七岁,她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唐泰斯不在的时候,她又没有别的亲人,费尔南自然就成了她的依靠了!”“啊!看来唐泰斯要倒霉了。”唐格拉尔幸灾乐祸地说,“走,咱们不说了,我请你喝酒,去候在唐泰斯回来的路上,看看他狼狈、尴尬的样子吧!”

于是,他俩在离卡塔卢尼亚村约百米远的储备酒店旁的一个凉棚里坐了下来,要了一瓶酒,边喝边等。

两人酒喝得正酣的时候,忽然一个男子像疯子一样叫喊着从卡塔卢尼亚村跑了出来。卡德鲁斯一眼就认出了是费尔南。“喂,费尔南,你往哪里跑?”他喊道。

男子猛地停了下来,环顾四周,看到卡德鲁斯和唐格拉尔围桌坐在树荫下的凉棚里。“喂,”卡德鲁斯说,“你望什么,过来呀!你这么匆匆忙忙的,不向朋友们问声好吗?”“这里面很舒服,还有酒喝呢!”唐格拉尔补充说。

费尔南呆呆地望着这两个人,一声不吭。“他好像很尴尬!”唐格拉尔用膝盖顶了一下卡德鲁斯,说道,“难道我们搞错了,同我们预料的相反,唐泰斯胜利了?”“啊!可得弄个明白。”卡德鲁斯说。

他回转身问费尔南道:“喂,费尔南,怎么回事呀?”

费尔南擦去额头上往下淌的汗水,慢慢吞吞地走入凉棚,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们喊我吗?”他问道。“看你像疯子一样奔跑,我担心你要投海。”卡德鲁斯说。

费尔南呜咽似的发出一声呻吟,让头伏在两只手腕上,手腕则交叉叠放在桌子上面。“咦,费尔南,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卡德鲁斯说,“你这种神态真像是一个打败了的情种!”

这句玩笑话,引起了唐格拉尔的哈哈大笑。“别笑话他,卡德鲁斯,这么魁伟的小伙子,是不会情场失意的。”唐格拉尔说。“不,”卡德鲁斯接着说,“你听听他在唉声叹气呢!好啦,费尔南,抬起头来,回答我们的话。”“我没有什么呀!”费尔南紧捏着拳头说,但他没有抬起头来。“啊!你看,唐格拉尔,”卡德鲁斯对唐格拉尔挤眉弄眼地说,“马赛最出色的渔民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姑娘,但很不幸,看样子这位漂亮姑娘却爱着‘法老’号的大副。‘法老’号就在今天进港了,你应该明白了吧!”“噢,我不明白!”唐格拉尔故意提高嗓门说。“我们的费尔南要闲着啦!”卡德鲁斯继续说。“那又怎么样?”费尔南说着抬起了头,盯着卡德鲁斯,那样子像要找人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梅尔塞苔丝有她的自由,对吧?她爱谁别人管得了吗?”“啊!如果你能这样宽容大度,那我们就不问啦!”卡德鲁斯说,“但是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让情敌夺走自己所爱的姑娘的。”“我不会认输的!”费尔南狠狠地说道。“卡德鲁斯,别让朋友伤心了。他没有料到唐泰斯会回来。他或许以为唐泰斯死了,变了心,谁知道呢?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是让人受不了。”唐格拉尔假装为费尔南打抱不平。“我刚才正在梅尔塞苔丝那里,真是没有想到那小子会回来。梅尔塞苔丝一下子就投入了他的怀抱。他们马上就要准备结婚了,你说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卡德鲁斯!”费尔南眼里喷着仇恨的火焰。“想开点吧,朋友。”卡德鲁斯倒了一杯酒给费尔南。费尔南接了,一饮而尽。“他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唐格拉尔问。“噢!他们还没有谈起结婚的日期。”费尔南咕噜着说。“我想,马上就会举行的,”卡德鲁斯说,“就像唐泰斯要做‘法老’号的船长一样千真万确,是吗?唐格拉尔?”

唐格拉尔像被什么东西螫了一下,他认为卡德鲁斯是有意在嘲弄自己没有当上代理船长,便朝卡德鲁斯望了一眼,但他发现卡德鲁斯已经有些醉醺醺了,脸上有的只是对唐泰斯的羡慕,没有半点嘲弄他的意思。“来!”他斟满三只酒杯说,“那就让我们三人为美丽的梅尔塞苔丝和爱德蒙·唐泰斯船长干杯吧!”

卡德鲁斯将酒杯举到嘴边,一饮而尽,费尔南则拿起他的酒杯,向地下狠狠地砸去,摔了个粉碎。

这时,卡德鲁斯忽然叫起来:“喂!你们看。那好像是梅尔塞苔丝和唐泰斯来了。”

顺着卡德鲁斯所面对的方向,他们看到唐泰斯和梅尔塞苔丝正肩并着肩,手挽着手朝这边走来。

费尔南看着,脸容大变。唐格拉尔看在眼里。

一会儿,梅尔塞苔丝和唐泰斯来到了储备酒店前。“喂!唐泰斯,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们也来表示一下祝贺。”唐格拉尔假惺惺地问道。“啊!唐格拉尔先生!”唐泰斯走了进来,“原来你们都在这儿。明天,我们就在这储备酒店举行婚礼。我真诚地邀请你,卡德鲁斯,还有费尔南表哥光临。”“明天?!……啊!这么匆忙。”“是的,然后我要去一趟巴黎,去完成勒克莱尔船长最后一个委托。”

听到这句话,唐格拉尔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祝你一路顺风!”“谢谢你!”说完,唐泰斯友好地打了一个手势,挽着心爱的人走了。

看着唐泰斯和梅尔塞苔丝远去的身影,费尔南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费尔南,您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被人抢走吗?”唐格拉尔不怀好意地说。“啊!我有什么办法?”费尔南沮丧地低下了头。

卡德鲁斯这时结结巴巴地唱起了一首饮酒歌。“您真的那么爱梅尔塞苔丝吗?”唐格拉尔问费尔南道。“是的,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始终爱着她。”“那您就应该去找挽救的办法,这样窝囊着也不是办法啊!”唐格拉尔故意用话刺激着费尔南。“我想捅死那小子,可是梅尔塞苔丝威胁我说,如果那样的话,她就自杀。我可不想看着她死啊!”“她是吓唬您的,没有事的!”“不,您不了解她。她一旦说出了那样的话,她就会做的。”“这就是爱情!”卡德鲁斯带着醉意插话道,“知道吗?唐格拉尔,这就是爱情。”“你醉了,卡德鲁斯,别参与我们的谈话。”唐格拉尔说道。“怎么啦?我影响了你的讲话吗?”“我在考虑怎样帮助费尔南摆脱目前的困境。”“啊,你们谈吧,我喝酒!”卡德鲁斯又往酒杯里倒了一杯酒。“您刚才说帮助我摆脱困境,怎么摆脱呢?”费尔南问唐格拉尔道。“是的。我想只要让唐泰斯娶不到梅尔塞苔丝就行啦!”唐格拉尔抿了一小口酒说道,“这门婚事可以夭折。”“怎么夭折?那不可能,只有死才能将他俩分开。”费尔南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笨头笨脑是想不出什么主意来的。”卡德鲁斯说,“唐格拉尔可是个诡计多端的人哟,他有好主意的。但是,唐泰斯是个好小伙子,我不希望对他使坏!”“您怎么向着唐泰斯?”费尔南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让他说吧!”唐格拉尔拉住费尔南说,“他有些醉了,说话难免会有偏差。我想,分离能同死亡一样拆散唐泰斯和梅尔塞苔丝。如果在他们之间隔着重重的牢墙的话,他们就天各一方啦!”“你是说要把唐泰斯关进牢里,是吗?”费尔南说道,“如果他出狱了那怎么办?他肯定要报仇的。”“我会有办法的。”唐格拉尔阴险地笑了一下。“凭什么把唐泰斯关进牢里,他既没有偷窃,又没有杀人和害人。”卡德鲁斯又插话说。“别说得那么难听,卡德鲁斯,我们只是说说而已,你喝酒吧!”唐格拉尔对费尔南使了一下眼色。“是啊,是啊!我们只是说说而已!”费尔南马上附和着说。“我以为你们真的对唐泰斯使坏呢?原来只是说说,那就好!”卡德鲁斯说完,便自顾喝他的酒去了。

唐格拉尔拉过费尔南,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一阵。费尔南高兴起来,连声说:“好的,好的。你写吧,我去把事情办好。”

唐格拉尔找来笔纸,想了一会儿,然后用左手拿起笔,歪歪扭扭地写出了一封告密信。费尔南小声念道:

检察官阁下:

我是尽忠王室的人,这里有一件事向您报告。马赛摩雷尔公司所属的“法老”号帆船上的大副——爱德蒙·唐泰斯,从那不勒斯回航马赛的路上,曾停靠在厄尔巴岛,偷偷送东西给逆贼拿破仑。并受逆贼之托,几天内就要带信到巴黎去,交给叛党的领袖。犯罪证据可能还藏在船舱中,逮捕后搜查,就可获得……“好极了!”费尔南说。然后唐格拉尔把信折叠起来,写上“检察官阁下亲启”交给费尔南。“不能写告发信,你们太卑鄙了,唐泰斯是我们的朋友!”卡德鲁斯带着几分醉意道。

唐格拉尔生怕事情泄露出去,马上笑道:“我们怎么会告发唐泰斯呢?开个玩笑,你看……”说着,他拿过信把它揉成团,扔向凉棚的角落里。“来,喝酒。再来一瓶!”“干!”

一会儿,卡德鲁斯已是酩酊大醉,唐格拉尔扶着他走了出去。就在卡德鲁斯转身的时候,费尔南飞快地拾起告密信,塞进衣袋里。然后向城里走去。

第二天,唐泰斯的婚礼在储备酒店的二楼举行。酒店里张灯结彩,宾朋满座,热闹非凡。连平日里从不参加属下婚礼的摩雷尔夫妇也来了,给宴会增添了不少光彩。

正午十二点,美丽的梅尔塞苔丝由一群卡塔卢尼亚姑娘簇拥着来了,唐泰斯迎了上去。

今天,这对有情人格外光彩照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和甜蜜。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唐格拉尔和费尔南在一旁挂着恶毒的苦笑,费尔南躁动不安,不时地向窗外张望,似乎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就在唐泰斯和梅尔塞苔丝携手引导大家走向摆好宴席的大厅时,忽然,楼梯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武器的碰撞声。

门随即打开,一个警官带着四个士兵闯进大厅。“谁是爱德蒙·唐泰斯?”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呆了。“我是,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唐泰斯走向警官。“我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你!”“为什么?”唐泰斯脸色发白。“有人指控你是拿破仑党的代理人。”“不,你们搞错了!”“走,到了检察官那里再说。”

唐泰斯来不及向亲朋好友一一道别,就被带走了。梅尔塞苔丝扑倒在老唐泰斯的怀里痛苦地哭着。

大家议论纷纷,认为这可能是一场误会,相信正直的唐泰斯不会有什么事,马上会获释的。

这时,唐格拉尔和费尔南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卡德鲁斯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了昨天的那封告密信。“啊!唐格拉尔。”他低声说,“您昨天欺骗了我,玩笑当真了!唐泰斯是无辜的,我要说出事情的真相。”“住嘴!混蛋。谁告诉你唐泰斯无罪呢?帆船在厄尔巴岛靠过岸,如果在他身上找到连累他的信,你帮他说话会被认作同谋,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唐格拉尔压低了声音凶狠地说,卡德鲁斯听唐格拉尔这么一吓唬,因恐惧而露出了惊慌的眼神,他再也不说什么了。

宴会很快就散了。悲伤的梅尔塞苔丝被费尔南带回了卡塔卢尼亚村,唐泰斯的朋友则把几乎昏倒的老唐泰斯送回了梅朗巷。

摩雷尔决定想尽一切办法去解救唐泰斯,在唐泰斯没有释放出来以前,他只得把代理船长的任务交给了唐格拉尔。

关进黑牢

检察官维勒福在审问唐泰斯时,发现他并没有犯罪,准备放他出去。可是当他看到了从唐泰斯身上搜出的一封信后,竟把唐泰斯关进了永世不得翻身的黑牢。

唐泰斯被押送到了马赛,由代理检察官德·维勒福审问他。维勒福二十七岁左右,长着一双蓝眼睛,灰暗的皮肤和一脸黑色的络腮胡子。他是一位极端的保王党人,忠诚于王室。

就在唐泰斯被捕的这一天,维勒福的婚礼也正在举行。他刚刚升为代理检察官不久,听说抓了一个拿破仑党的代理人之后,由于事关重大,所以马上赶往审讯室。

眼下的维勒福真是春风得意,他靠自己的奋斗已经非常富有,并且占据着一个高级法官的职位,他的妻子是宫廷里最显赫的贵族德·圣梅朗之女。他的岳丈没有其他的孩子,完全可以用他的政治影响来培植他的女婿。除了这种优厚的条件外,维勒福的妻子还为丈夫带来了一笔价值五万元的嫁妆。因此,对维勒福来说,这一切构成了令他眼花缭乱的无上幸福。

在门口,他看到警察分局长在等着他,他走近警官。“我来了,先生,”他说,“我看了信,您逮捕这个人做得很对,现在你告诉我你所搜集到的有关他及谋反行动的一切细节。”“关于谋反,先生,我一无所知。在他身上搜出的所有文件都封成一捆,放在您的办公桌上。犯人名叫爱德蒙·唐泰斯,是三桅帆船‘法老’号上的大副,这条船开到亚历山大和斯米尔纳做棉花生意,属于马赛的摩雷尔父子公司。”“在商船上做事以前,他在海军服过役吗?”“噢!没有,先生,他非常年轻。”“多大年龄?”“最多十八九岁。”“好吧,我到审讯室去!”说着维勒福向里面的一间房子走去。

在审讯室里,维勒福看到年轻人始终脸色苍白,但很镇定,面带微笑。

维勒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我叫爱德蒙·唐泰斯,长官。”唐泰斯沉静地回答,“我是‘法老’号船上的大副。”“多大年龄?”“十九岁。”“有人指控你是拿破仑党的代理人。”“长官,冤枉啊!我只是为了完成我尊敬的船长最后的委托。”唐泰斯脸色苍白,用激动的嗓音说。“我们不会冤枉好人,只要你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我们会公正地处理的。”“‘法老’号在回航途中,我们的勒克莱尔船长得了脑膜炎病倒了。由于船上没有医生,他又不愿在任何港口靠岸,急于前往厄尔巴岛。他的病恶化了,到第三天结束时,他感到即将离世,便把我叫到他身边。‘亲爱的唐泰斯!’他对我说,‘我死后,这艘船就由你指挥。你去一下厄尔巴岛,把这封信交给岛上的拿破仑皇帝,或许他会交给你另一封信,委托你完成某种使命,你一定要去完成……’”“我遵照船长的嘱托去了岛上,见到了拿破仑皇帝,并把船长的信给了他。正像船长预料的那样,他交给我一封信,委托我亲自带到巴黎。事情就是这样的,长官,我不是什么拿破仑党的代理人。”

根据对犯罪和犯人已拥有的经验,从唐泰斯的讲述中,维勒福听出,这个年轻人是无辜的。他单纯、朴实,话语是从心底发出的。“是的,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实情。如果你有罪,这也只是因为你不谨慎地执行了你的船长的命令,因而这是合理的。”“这么说我自由了,先生!”唐泰斯欣喜万分地喊道。“是的,不过你必须把带到巴黎的那封信给我。”“这封信可能就摆在您的面前,先生;因为已经跟我的其他文件一起,被警官搜走了!”“哦!让我看看。信是写给谁的呢?”维勒福一边站起身在一大捆文件里找寻这封信,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是写给巴黎鸡鹭街的努瓦蒂埃先生的。”“什么?”维勒福一下子像遭受了雷霆打击一样,全身猛地一振,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然后他半站起来去拿从唐泰斯身上搜到的那捆文件,迅速翻找起来,抽出了那封信。看着信封上的收信人的姓名,他的眼里露出了恐惧的目光。“努瓦蒂埃先生,鸡鹭街十三号。”他小声地念道,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是的,先生,”唐泰斯吃惊地回答,“您认识他吗?”“不,不,不……我不认识!”维勒福有些慌张地回答。“这牵涉到谋反吗?”唐泰斯问,“可我完全不知道我携带的这封信的内容。”“是的,牵涉到谋反,”维勒福说,“但你知道收信人的名字!”“为了将信送到他手中,先生,我必须知道他的名字。”“你没有让别人见过这封信吧?”维勒福有些不安地问道。“没有,先生,以我的名誉作担保!”“那有没有人知道你从厄尔巴岛带回来一封写给努瓦蒂埃先生的信呢?”“没有人知道,先生,除了交给我这封信的人。”

听了唐泰斯的回答,维勒福的脸上越来越阴云密布。他喃喃自语道:“这不行,除了唐泰斯,还是有人知道这封信要被带到巴黎。”

他颤抖着双手把信打开。原来这封信是写给巴黎拿破仑党领袖的,大意是说最近决定逃离厄尔巴岛,你们在巴黎要积极准备策反,布置一切。他认真地把信看完后,显得痛苦难熬,用双手捧住头,半天没有吱声。“噢,怎么啦?先生!”唐泰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胆怯地问。

过了一会儿,维勒福抬起了苍白的脸,把信又重新看了一遍,问道:“你说你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是吗?唐泰斯。”“是的,我不知道。先生,我以我的生命作担保!”唐泰斯诚恳地说,“您怎么啦?先生。您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别多嘴,我不用你来关心我。”“是!先生。”唐泰斯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只是有点儿头昏眼花。你管好你自己,回答我的问题。”

唐泰斯等待着维勒福的问话,可他看到维勒福又跌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在抹去冷汗涔涔的额角,他第三次开始看信。“噢!如果他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他咕噜着说,“而且一旦知道努瓦蒂埃是我的父亲,我就完了,永远完了。”他不时地瞧瞧唐泰斯,生怕唐泰斯会知道这个秘密。“哦,唐泰斯。我看了这封信之后,发现你牵涉最严重的罪行,所以我不能马上就放你出去。我必须把这件事彻底弄清楚后,再征询一下预审法官的意见。”“噢!是这样,那好吧!”唐泰斯坦然地说道。“那么,唐泰斯,我必须再拘留你一段时间,尽可能短;你知道吗?对你不利的主要罪状,就是这封信,你看……”

维勒福说着走近壁炉,把信投进火里,看着信一直化为灰烬。“你看,”他又说,“我将信化为乌有了。”“噢!”唐泰斯有些激动地说道,“太感谢您了,您实在是有着一颗仁慈而公正的心。”“现在,我要把你拘留在法院,直到傍晚。待会儿会有另一个人要来审问你,你要把自己刚才讲给我的都说出来,但你只字不能提这封信的事。”“好的,先生,我一定遵照您说的去做。”唐泰斯恭顺地答道。

这时,维勒福瞥了一眼灰烬,灰烬还保存着纸的形状,在火焰之上飘飞。他说道:“唐泰斯,现在,这封信化为乌有了,只有你和我知道有过这封信。今后决不会有人再向你出示这封信,如果有人向你提起这封信,你就否认,大胆地否认,你就有救了。”“我会否认的,先生,放心吧!”唐泰斯说。“好!好!”维勒福说着拉响了铃声。一会儿,警察分局局长走了进来。维勒福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警官点了点头。“唐泰斯,你跟着这位先生走。”维勒福对唐泰斯说。

唐泰斯鞠了一躬,最后向维勒福投去了感激的一瞥,走了出来。

门一关上,维勒福就松了一口气,几乎是晕倒在扶手椅里。过了一会儿,他喃喃地说:“噢,我的天!……如果刚才检察官在这里,或者预审法官在旁边,那我就完了!这封信,这封该死的信会把我投入深渊!啊,我的父亲,您总是我在世上获得幸福的一个障碍!”

维勒福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急急忙忙地赶往未婚妻的宅邸。

这一天是三月一日。

警察分局局长把唐泰斯关在了一个比较幽暗但还算干净的牢房里。

傍晚的时候,由于牢房里没有灯,唐泰斯不久就待在黑暗中了。他只得用耳朵听周围的一些动静。一听到有什么响声,他便以为是来释放他了,他便赶紧站了起来。但不久响声又远去了,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唐泰斯只得无奈地躺下。

晚上十点钟左右,正当唐泰斯开始失去希望的时候,又传来了一阵响声。这一回,他感觉是朝他的房间走来。果然,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在他的门口停住;随着一把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门“吱嘎”一声开了,两枝火把耀眼的光芒突然射进黑黢黢的牢房。

借着这两枝火把的亮光,唐泰斯看到四个宪兵的军刀和闪闪发光的火枪。“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唐泰斯问。“是的!”有个宪兵回答。“是奉代理检察官的命令吗?”“我想是的。”“好,”唐泰斯说,“那我跟你们走。”听说是维勒福先生派来的,这个纯朴的年轻人的一切惊恐都消除了,他以为是来释放他的。于是他迈步向前,脑子平静,无拘无束,自动地走在护送队伍的中间。

一辆马车在大街门口等候着,车夫坐在座位上,一个下级警官坐在车夫旁边。“这辆马车是为我准备的吗?”唐泰斯问。“是为你准备的,上车吧!”

车门打开了,宪兵把他推了进去。他坐在两个宪兵中间,另外两个宪兵坐在前面的坐席上,沉重的马车开始滚动起来,发出令人恐怖的声音。

唐泰斯想看看车窗外,车窗却装着铁栅,透过密得只能伸出手去的铁栅,唐泰斯还是认出马车向着马赛港的码头驰去。

不久,马车真的在马赛港口的码头停下,下了车,只见两列威武的士兵,从马车处排列到港口。他们走向停在下面的一只小船,唐泰斯有些迷惑并恐惧起来。“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他问道,可是没有人理他。

转眼间他被安置在船尾,始终夹在那四个宪兵中间,而下级警官坐在船头。小船一阵剧烈的晃动,离开了岸边,四个桨手有力地划了起来。一会儿,船离开了马赛港口,海风带着寒意吹了过来。唐泰斯深深地呼吸着这充满生命力的海风。

不久,小船正从储备酒店前面经过。啊,今天早上,在他被捕以前,他在那里是多么幸福啊!

唐泰斯合起他的双手,仰望天空,祈祷起来。

小船继续向前。“你们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他问其中的一个宪兵。“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可是……”没有人再理他。

唐泰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片隆起的高地挡住了灯光,他回过身来,发觉小船已来到了洋面上。“他们把船驶到这里来干什么?维勒福先生说过还我自由的,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唐泰斯冥思苦想着心中的疑问。这时他看到士兵已经扯起了风帆,不再划桨了。此刻,小船在风力的推动下向前驶去。

唐泰斯有些焦虑起来,他按捺不住地捏住一个宪兵的手说:“朋友,我恳求您可怜我,告诉我吧!你们要将我押到哪里?”

宪兵被他弄得抓耳挠腮,然后说道:“上面有命令,不能讲。你是马赛人,又是水手。你难道猜不出要把你带到哪里去吗?”“猜不出!”“那你看看四周。”

唐泰斯站了起来,目光投向小船驶向的那一点,在他前方二百米左右的地方,他看到矗立着一座黑森森的险峻的危岩,阴沉沉的紫杉堡有如层层相叠的火燧石,耸立其上。“啊,我的天!”他喊道,“紫杉堡!你们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原来,这是一座国家监狱,专门用来关押政治犯。凡是关进了这里的人,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三百多年来,马赛到处流传着关于这座堡垒的悲惨的传说。到了这里,就如同一个死囚到了断头台。

唐泰斯感到了恐惧和绝望,他闪电似的向前一跃,想投身到海里,一死了之。但被宪兵抓住了,他发狂地吼叫着。

几乎在同时,剧烈的撞击使小船晃动起来。船头刚接触到岩石,一个船夫便跳了上去,滑轮转出一条绳索,吱吱嘎嘎地响,唐泰斯这时冷静下来,他明白到达了。

看守他的宪兵同时抓住他的手臂和衣领,迫使他站了起来,硬要他上岸。把他拖到一直通向堡门的石级,而下级警官拿着一支上了刺刀的火枪,尾随其后。

唐泰斯此刻有些昏昏沉沉,脚步踉跄,他看到士兵在急坡上一级级排下来。他发觉每越过一道门,这道门就在他的身后关上。一会儿,宪兵们停止了脚步,他环顾四周,发现来到了一个四方的院子里。院子被四堵高墙围住,只听到哨兵缓慢均匀的脚步声。城堡里点燃的两三盏灯在墙上映出两三块反光,每当哨兵从反光前面走过时,他便看见他们的枪口闪闪发光。“犯人在哪里?”有个声音问。“在这里。”宪兵回答。“叫他跟我走,我领他到他的房间去。”“走吧!”宪兵推了他一下。

一会儿,他随着带路的看守来到了一个几乎像地下室的厅里。光秃秃,在冒水的墙壁仿佛浸透了一层泪水。矮凳上放着一盏小油灯,灯芯浸在发臭的油脂里。“这是你今夜的房间。”看守说,“已经很晚了,监狱长已经睡下。明天,他会了解关于你的要求,也许他会给你换一个住的地方。暂时这样,这是面包,罐里有水,角落里有麦秸,一个囚犯就只能有这些了,晚安!”

唐泰斯还没有想到要张嘴回答,看守已经拿起小油灯,重新关上了门,夺走了给犯人照明的昏黄的光。

于是他孤零零地待在了黑暗和寂静里,他感到一股阴冷的寒气直逼他的脑门。

第二天,看守来的时候,发现唐泰斯的眼睛都哭肿了。“怎么样?你有什么要求吗?”看守问。“我想见监狱长。”

看守听了耸耸肩,走了出去。

唐泰斯目送着他,向半开的牢门伸出双手,但门马上又关上了。一下子,他的胸膛好像撕心裂肺似的发出长久的呜咽,泪如雨下。他的额头撞在地上,他长时间地祈祷着,脑子里将他以往的生活过滤了一遍,扪心自问他今生今世犯了什么罪。年纪轻轻,就受到这样残酷的惩罚。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他仅仅吃了几口面包,喝了几滴水。他时而坐下来,陷入深思之中;时而又绕着牢房转圈,犹如关在铁笼里的野兽。尤其有个想法让他气得发疯。这次过海,他虽然茫然不知要把他送到什么地方。但他可以有机会投身海里,凭着他娴熟的游泳本领,他能潜入水里,摆脱看守的宪兵。但由于他轻信了维勒福的话,才使他没有产生那样的念头。现在关在这断头台似的紫杉堡,他不知道父亲和梅尔塞苔丝怎样了。唐泰斯想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地在地上打滚。

第二天,看守又来了,唐泰斯又要求要见监狱长。看守告诉他,按照狱里的规定,犯人不允许提出这种要求。只有当监狱长偶尔巡视牢房时才可见到他。“那要等多长时间,才会凑巧巡视到我这里来?”唐泰斯气愤地问。“啊!”看守说,“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也许一年。”“太长了,”唐泰斯说,“我想马上见他。”“啊!”看守说,“不要存在这样的幻想了,不然的话你会发疯的。”“怎么,你认为我会发疯?”唐泰斯说。“是的,会发疯的。变疯开始总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一个例子:在你之前有个神甫住在这个房间里,他不断提出要给监狱长一百万,如果能放他出去的话。你说他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看守说。“他离开这个房间有多久了?”“两年。”“放了?”“没有,把他关在黑牢里了。”“听着,我不是神甫,我不会疯的。”唐泰斯说,“这样吧,我不见监狱长,请你帮我转交一封给我未婚妻的信可以吗?”“那可不行,这样我会丢掉饭碗的。”看守使劲地摇头。“就只有两行字,我会给你一百元。”“不行。你死了心吧!都这个样子了,还惦记未婚妻干什么?”看守嘲讽道。“你说什么?”唐泰斯愤怒起来,“你如果不帮我带信,又不让监狱长见我,我就用这张矮凳子砸烂你的脑袋。”说着,唐泰斯抡起了凳子。

看守吓得连忙往后退去,连声说道:“你……你竟敢恐吓我;好,你等着。这么凶狠的人,要关进黑牢里才安全。”说完灰溜溜地走了。

只一会儿,看守同四个士兵又回来了。“奉监狱长的命令,把犯人押到下面一层去。”“是关进黑牢啰!”一个士兵说。“是关进黑牢,这么疯狂的人只有和疯子在一起。”

士兵抓住唐泰斯,押着他下了十五级楼梯,然后打开一个黑牢的门,把他推了进去。

黑牢里潮湿陈旧,充满了发臭的气味。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你们这群混蛋!”唐泰斯绝望地骂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许,我在这里不会待多久的。”他想起检察官维勒福对他的许诺,他开始对未来生出了些许幻想。他疲惫地靠着墙壁,慢慢地入睡了。

就在唐泰斯被关进紫杉堡不久,拿破仑皇帝于二月二十八日离开了厄尔巴岛,三月一日登陆法国本土。随后赶走了国王路易十八,重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但好景不长,路易十八很快就卷土重来,夺取了政权,帝国只维持了三个多月就崩溃了,这就是法国历史上有名的百日时期。

这期间,船主摩雷尔为了使唐泰斯早日获释,曾多方奔走。他两次找到检察官维勒福要求释放唐泰斯。

维勒福因为秘密救了被当局缉拿的他的父亲努瓦蒂埃而保住了检察官的位置。但他感到时局起伏无常,唯恐前途受到影响,没有答应摩雷尔释放唐泰斯。

果然,路易十八很快复位,摩雷尔所有的努力再也无济于事。可怜的唐泰斯仍然是囚犯,他陷在黑牢里,外面发生的一切他无从知晓。

巧遇法里亚神甫

在阴森恐怖的黑牢里,唐泰斯忍受着痛苦的折磨和煎熬,想到暗无天日的未来,他绝望地想用死来了结这苟延残喘的生命。就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这声音让他活了下来,并遇见了一个人。

路易十八复位后大约一年,也就是一八一六年,政府派出了一个监狱督察对紫杉堡进行了一次视察。督察一个牢房挨一个牢房地问囚犯们吃得怎么样,有什么要求。囚犯们回答的总是一样:什么伙食太差啦,清白无辜啦!

督察有些不耐烦地对监狱长说:“我见一百个囚犯和见一个囚犯没有什么差别,他们说的话都是一样的,还有别的囚犯吗?”“有的,地下黑牢里有两个特殊的囚犯——一个是非常危险的叛徒,一个是疯子。”“真倒霉!”督察说,“尽职尽到底,还是去看看吧!”

他们下了十五级楼梯,来到黑牢的一个铁门前,周围臭气熏天,污秽不堪。“这里面关的是谁?”督察问。“三十四号,一个非常危险的谋反者。”监狱长说。“打开门看看。”“长官,您一定要小心!这是个凶狠的家伙,经常像疯子一样在里面喊冤。”“噢。我会注意的。”

随着监狱长将钥匙插进锁孔,门“吱嘎”一声开了。在黑牢的角落里,蹲着一个披头散发,神情憔悴的年轻人。他就是可怜的唐泰斯。“我没有罪,放我出去。”唐泰斯大叫着向督察扑来。“想干什么?这是督察大人,有什么冤屈就向大人说。”两个士兵用刺刀将他拦住。黑牢里一直没有来过政府的官员,看到督察进来,唐泰斯感到自己有了申诉的机会。“想说什么你就说吧!”督察说。于是,唐泰斯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被关进紫杉堡的经过。听着听着,督察渐渐同情起这个年轻人来了。“你是什么时候被捕的?”督察问。“一八一五年二月二十八日。”“噢,算来也只有十七个月。”“啊!大人,十七个月对我来说是十七年,十七个世纪啊!我从美好的白天坠入最深沉的黑夜,前程毁于一旦。我不知道我的未婚妻怎样了,也不知道老父亲是死还是活,可怜我吧!大人,我要求见法官……”“是谁下令逮捕你的?”“德·维勒福检察官。”唐泰斯回答,“他说过我不久就会被释放的,可他一直没来见我。”“一年前他已经离开马赛了。你别急,先等着吧,我会去查看关于你的记录。”说完,督察向另一间黑牢走去。

唐泰斯对督察感激涕零,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督察的话语重新激起了他对未来的希望。

督察来到二十七号黑牢。牢门打开了,在房间的中央,睡着一个几乎赤身裸体的人。“这是一个神甫,名叫法里亚。他是个疯子,他经常说他掌握了一个极大宝藏的秘密。他入狱的第一年,就疯癫地说如果肯释放他的话,他提出送给政府一百万。第二年他增加到二百万,这样逐年增加,现在他入狱已是第五年,待会儿他见了您肯定会提出增加到五百万。”监狱长说道。“噢,有意思!”督察笑道。

响声惊醒了神甫,他赶紧站了起来,匆匆地拿起一条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你有什么要求?”督察问道。“噢,长官,放我出去。您知道吗?我掌握着一个极大的宝藏埋葬地,相信我,这是真的。只要放我出去,我将付给你们五百万,这几乎是宝藏的全部,我只留一小部分活命的钱……”神甫虔诚地说,“如果把我囚死在黑牢里,任何人将无法知道这个宝藏的秘密……”“真像你说的一样,这个疯子把价钱抬高到了五百万。”督察对监狱长笑道,“你如果不早说,看他那虔诚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呢?”“别理他,先生,他的这些话我都听腻了。”监狱长对督察说道,“我们走吧,上帝才会相信他的这些鬼话。”

神甫见没人理他,便捡起一石灰块,在地上划着一些线条。“他在干什么?”督察问道。“他在计算他的宝藏。”监狱长回答。“也许他一直梦想拥有这些宝藏,结果想疯了。”督察笑道。“也许吧!”说着,监狱长关上了门。

督察信守了他对唐泰斯的许诺,回到办公室后,他认真地查看了唐泰斯的记录。上面写着:爱德蒙·唐泰斯——狂热的拿破仑党人,积极参与拿破仑从厄尔巴岛卷土重来,对该犯要严加看守。

面对这样大的罪名,督察没有办法抗辩,只得无奈地在记录下面写上“无法可想”。

而唐泰斯却在牢里满怀希望等待着督察给他带来好消息。自从督察走后,他就开始计算日子,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督察却没有来。他想,也许督察办别的事去了,还得过一段时间。

渐渐地,半年过去了,可是督察还是没有来,唐泰斯开始对未来丧失信心,但他还是保存着一线希望。

一年过去了,连监狱长都换人了,但督察一直没有在唐泰斯的视野里出现,唐泰斯失望了。他甚至有些怀疑他的感官,他觉得那让他产生生活希望的一幕只不过是一个幻觉,它像一个梦一样留存在他的记忆里了。

他忍受着被人遗忘的痛苦,忍受着寂寞和孤独,忍受着愤懑的冤屈,忍受着冰冷的牢房的煎熬……

他开始把绝望的心交给上帝,他时常在幽深的夜晚虔诚地祈祷。他有时发出狂热的声音,有时又静若处子,他用心和上帝对话,陷入了一种心醉神迷的状态。

渐渐地,他的思想变得阴沉沉的。他想起了入狱前的自由生活,想起了暗无天日的未来,他彻底地绝望了,他想到了死。他感到死神离他是那样的近,仿佛伸手可触。他想离开这个世界,就像扔掉一件旧衣服那样随意。就在这种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孕育成熟以后,他反而变得平和起来,坦然起来。

他把硬邦邦的床和黑色的面包都整理好,不再吃东西,也不再睡觉。怎样去死呢?这个问题跳入了他的脑海。他想到了上吊,撞墙,用东西刺破咽喉等多种方法,但这些他都忍受不了。最后,他觉得只有假装进食,任其饿死是最好的死亡方法,于是他决定饿死自己。

时光飞逝,就在唐泰斯选择饿死之前,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四年,在第二年的末尾,唐泰斯停止了计算日子,是督察让他记起了时间,也使他再次对时间一无所知。

他开始实施死亡计划,他把送来的食物从天窗扔掉,然后闭上眼睛让饥饿折磨自己。他坚持着,一小时又一小时。一天终于过去了,他饿得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感到死神已向他走来,他竟然有些兴奋。

第二天,他已看不清东西,只勉强能听见响声,监狱看守以为他得了重病。一天又艰难地挨过去了,到了晚上,唐泰斯感到全身都麻木起来,饥饿感平息了下来,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火花乱飞,仿佛流窜的鬼火。这也许就是死亡世界里美好的曙光吧,他幸福地想着,靠着墙壁等待死神向他走来。

大概九点钟左右,他忽然听到从他靠着的那堵墙里边传来轻微的响声,这是一种匀均的搔刮声,像是某种工具刮在石头上的声音。唐泰斯感到很奇怪,他抬起头来仔细地想听个明白。响声持续了大约三个小时后停止了,接着传来一种坍塌声,几小时后,响声又开始了,且更加近了。

唐泰斯对这响声发生了兴趣。这么多年的监狱生活,他一直孤独寂寞,现在终于有了一种可以打发时光,聊以自慰的事情了。趁看守走了,唐泰斯愉快地倾听起来,响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许是像我一样的囚犯在挖掘通道,想逃跑!”他想。

他兴奋起来。“如果是那样,我一定想办法帮他,我也有逃出去的希望。那我不能死!”想到这里,他望了望看守刚放来不久的食物,端起来,把它吃光了。“也许是监狱长雇请的工人在修补隔壁的房间。”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我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站起来,走向牢房的一个角落,取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对着墙上传来声音的地方敲了三下,响声一下子停止了。唐泰斯把耳朵贴在墙上,想听到那声音重新响起。他充满希望地倾听着,可是整个白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声音再传来。“这是一个囚犯!”唐泰斯高兴地判断。

三天过去了,墙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唐泰斯一分钟一分钟耐心地等待着。他不再绝食,并兴奋地活动身体,精力渐渐地变得充沛起来。

一天晚上,他又一次把耳朵贴在那个地方,他终于听到那边传来一种很小的摇动的声音。看来那个囚犯发现他的工作出现了危险,已采用了另一种办法,用撬棍代替了凿子。

唐泰斯决意帮助这个想获得自由的囚犯。他把牢房里的一只瓦罐打碎了,然后选了两三块锋利的碎片,藏在草褥子里,利用它们对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挖墙缝。也许这样太慢了,但唐泰斯被一种急切的愿望催促着,他耐心地挖掘着。他做得非常隐蔽,看守没有发现他的秘密。

三天过去了,他终于挖掉了所有的水泥,露出了石头,而此时瓦罐碎片已不顶用了,无法撬动石头。他觊觎到看守每天给囚犯们送汤的那口平底锅,因为它有一只铁柄。唐泰斯故意把盛汤的盆子放在看守进来的门口,看守没有注意脚下,一下子把盆子踩破了。没有办法,看守在分完汤后,把剩下的汤连同平底锅一起给了唐泰斯,唐泰斯高兴极了。

第五天夜晚他利用那只铁柄撬开了一块石头,他把石头用力摇开,终于露出了一个直径一尺多的洞穴。有了铁柄,唐泰斯拼命地挖起来。为了不被发现,天一亮,他便把石头放回那个洞里,把床推回去靠墙睡下。

一天,在挖掘中,他碰到了一个障碍。他用手去摸,发现是一根梁木,这根梁横穿而过,堵住了唐泰斯挖开的那个洞口。这样他就必须另外破坏墙壁,从横梁上面或者下面挖下去,否则通道无法打通,他懊恼不已。“噢,上帝!别让我在绝望中死去!”他叫道。“谁在乞求上帝?”一个声音忽然传到了唐泰斯的耳里,好像是从坟墓里发出来的。

唐泰斯一惊,随即他发现这声音就是隔壁那个挖掘者的,于是他便欣喜地与之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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