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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4 12:3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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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蔡朝阳

出版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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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有个小学生

我家有个小学生试读:

序 因父之名

第1章 目送

择校记

小学一个月

脏话小学

美好小学

目送

菜虫被欺负了吗?

“白卷英雄”菜虫虫

戴蒙老师的课堂纪律

我的愿望是没有作业

做作业这件事

我要炸学校,身背炸药包

语文老师不教作文?

小学半程话得失

小升初之忧

第2章 陪你去看流星雨

陪你去看流星雨

虫子骑车记

2014年夏天的奇迹

2014,菜虫轶事

菜虫,我要数落数落你

刘翔跑得比野猪快吗?

陪伴游戏:家长的职责

关于电影《黄飞鸿》的研究性学习报告

菜虫虫的赛百味

与菜虫“童鞋”谈摇滚

爸爸,我是什么时候成名的?

不被儿子抢白,不足以语人生

第3章 你有权一生虚度光阴

菜菩头议事规则

为什么要跟孩子们谈钱

如何与菜虫谈论香港

当道德说教遭遇无厘头

如何帮孩子建立时间的自我管理能力

菜虫,你有权一生虚度光阴

与菜虫“童鞋”谈早恋

熊孩子问:为什么上学没有钱的?

如何与孩子谈死亡

10岁熊孩子的性教育

再谈性教育:认识自我成长所带来的内驱力

如何与孩子谈论传统

第4章爱是生命的自由状态

爱比恨更难

我为什么不反对孩子玩电脑游戏

爱是生命的自由状态

那些我们无能为力的事

《头脑特工队》与儿童的情绪管理

为什么上情绪管理课的小鸟都没有家人?

暴力不是教育,是野蛮

必须承认圣诞老人存在的事实

再见杰森,我在多年以后感谢你!

第5章读厚厚的书,是为了跟你说浅浅的话

《云朵面包》所改变的生活

从绘本阅读到文字阅读

共读绘本的一年

亲子共读:穿越童蒙与现实之境

读厚厚的书,是为了跟你说浅浅的话

孩子将长久铭记此刻与你的温柔共处

序 因父之名

公元1634年,时为明崇祯十七年,一天晚上,张岱叫了自家的戏班子,请了亲朋好友七百多人,在绍兴城内的蕺山上张灯结彩,唱了整整一晚大戏。一时间,歌舞升平,宛如盛世再兴。然而,仅仅十年后,明王朝就灭亡了,崇祯帝自缢于北京煤山。未几,也是在这座蕺山上,一代大儒、浙东学派领袖刘宗周绝食而死,不食周粟,以殉前朝。

菜虫所念的蕺山小学,便处于蕺山脚下。山因越王勾践在此栽种蕺草(蕺,音jí,即鱼腥草)而得名,与府山、塔山齐名,为绍兴古城三个坐标点之一。这座小小的山,见证过无数历史的兴亡顺替、悲欢离合。

不过,菜虫每天背着书包,在此来来回回,上学放学,心不在焉或若有所思,以上的历史是一点也不知道的。我没跟他说起过,据我所知他也不甚关心,似乎只要在这里优哉游哉,便觉足矣。

然而,爸爸还是有一些私心的。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我为菜虫选择了这所蕺山脚下的学校,希望多年之后,菜虫理解了一点点文化史,能明白到,他小时候每天路过的这座山,其实还是有说头的。在这座2500多年历史的古城里,在一座文化史上赫赫有名的山脚下,菜虫,你念了你的小学。爸爸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小学自然不是决定性的,童年才是一个人至关重要的时代。小学,有时候指的是一个空间,这里会有很多同龄人一起玩。但孩子无论进哪所学校,都会有很多同龄人,而童年,则是你唯一的童年,是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时间段。所以,让孩子度过一个足够无忧无虑的童年,才是问题的核心。我们想给他一个完整的、不急功近利的、有足够时间虚度的童年,这是我选择蕺山小学的原因之一。

入学后,菜虫一度念叨,说这个学校“作业少、环境好”,逢人便要推荐自己的学校。这让我觉得我做对了。确实,蕺山小学环境绝佳,山脚之下,公园环绕,在日渐都市化的三线小城,我们居然还能在城市中找到一所公园里的小学,如果不予选择,真是暴殄天物。

第一次去开家长会,是2012年秋。我停了车,进入公园,秋虫的嘶鸣震耳欲聋。我心窃喜,当即给虫妈打电话,告诉她菜虫的学校自然环境多么好,我们的选择多么正确。

每天,我们用各种交通方式、从各条路径来上学,但总要经过这座蕺山。路程不甚长,春夏秋冬,日子一天天就过去了。有一句育儿鸡汤说,爱是最长情的陪伴,其实,这句话连贩卖鸡汤的人都理解错了。它的意思不是说,你的爱就是你的付出,而是说,爱是收获。陪伴着孩子,我们不仅仅是在付出,更是在获得。

就这样,无论是蝉鸣不已的夏天,还是秋虫唧唧的秋夜,或者冬天积雪满山,又比如春天樱花开了,花瓣落了一身还满,每一个季节我都曾陪着菜虫在这里走过,忽忽六年。

再有半年,菜虫就小学毕业了。我希望,当他多年后回顾,仍会记得这座小山。就像阿多尼斯说的,童年是一个小村庄,但无论走多远,都走不出你的小村庄。我所想的就是,菜虫生活的这个“小村庄”,能给他的未来提供一点点内在的助力。

为人父母,真是一件担子很重的工作呢。我们有那么多的不自信、焦虑和惶恐,总是在担忧自己做得不好,或做得不对。然而,这样的担忧,恐怕还将持续下去吧,哪怕我们的孩子又成了父母。

菜虫是一个足够独特的小孩。我们的希望不是寄予他出人头地或出类拔萃,而是他能以自己舒服的方式,生活在世上,如他任性而自负的父亲一样。甚至根本不需要跟爹妈相似,他只要如其所是就好了。这是我与虫妈最大的盼望。

基于这个毫无出息的念头,我写下了这些零零碎碎的文章。虽然写得断断续续,写作时间延续了六年之久,但其中有某些恒定的东西,是我一贯所追求的。

首先是快乐。我是一个写作者,写作多数时候就像一场搏斗,但是写任何与菜虫有关的文字,都像一次美妙的散步。这个写作过程,让我很享受。比如有一次,菜虫关注了我的微信公号,他读了我写他的文章,还给了我一块钱的赞赏。那一次,我比获得重要的文学奖还开心。

其次是分享,我想跟更多像我一样,因为有了孩子而自我发现的父母分享内心的感悟。我想,所有的爸爸妈妈,都会跟我一样,永远在心中,留下孩子成长中那些温暖的剪影吧。尤其是近年来,我越来越觉得父母觉醒的重要。从菜虫的成长中,我自己也获得了成长。这是我特别想要表达的一个意思。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我想在这些文章中,呈现我的一些教育观、儿童观,以及家庭观。

我是一个教育工作者,有自己较为清醒而坚定的教育观念。我们都知道,作为当下的小学生家长,其实都会有很多焦虑,我与虫妈自不能外。我的许多笔墨,都是在尽力分享作为小学生家长的喜怒哀乐,其中有很多我至今遗憾的环节,也有一些沾沾自喜的小小骄傲。但这就是生活本身,我们都不是成功学大师,谁能对自己的家庭教育没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呢?而在分享的过程中,我自身的焦虑也得到了有效的纾解。

但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奶爸,一个教育者,我的育儿理念的点滴呈现。这些观念,远称不上主流,甚至有很多地方,都是个人私见。而我所希望的是,这些想法和做法,有助于孩子拥有一个不被焦虑的父母和繁重的学业所绑架的童年。用我的话讲,就是温和地保护孩子的不知情权。因为孩子只是孩子,他们拥有自己解释世界的系统,我们成人只有进入这个系统,才可能接近孩子的世界。至于那些无力感,那些后悔,那些焦虑,作为成年人的父母,我们需要在自己身上解决,而不是传递到孩子身上。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越来越明白教育的本质是什么,教育的核心要素是什么;我们理解了人的大脑是如何运作的,也明白了学习这件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其内部机制何在,外部的助力应如何发挥影响。基于这些对教育的崭新理解、对人体和大脑科学知识的掌握,我们做家长、做老师的,是不是也应该有所改变?

事实上,教育的变革正在发生,未来的图景也正在我们面前渐渐变得清晰。在《未来简史》中,作者甚至已经勾画了未来智神的存在。我们要为尚未到来的新时代准备新人,我们对于孩子最大的爱,就体现在这里。与其给孩子一个被成人意志裹挟的童年,不如给孩子一个尽情舒展的时空。这样,在其展开未来的人生之前,已经有了比较从容的童年准备期。

教育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教育所能做的,就是见招拆招。这里所写的每一篇,都是我面临孩子成长的烦恼而采取的对策。我自己是一个教育者,但只有成为父亲,才敢说,对教育有了更贴近本质的理解。在这个意义上,我必须坦然承认,孩子在成长,同时,孩子也带来了我们父母自身的成长。人生,不也是这样不断加深自我了解的旅途吗?!

张岱也好,刘宗周也好,这些历史文化背景,是孩子所需要的教育的组成部分之一。菜虫现在不感兴趣也无妨,但它就在那里。只要孩子愿意召唤,它总会在某个瞬间出来呼应。这样,我们不但有较为开阔的视野,也拥有较为深远的根系。

这本书里的文字,多数发表在报纸杂志的专栏,也有一些发在我的个人公号上。从2012年的第一篇《择校记》始,到现在结集成书来写一个序言,历时六个年头。这六年里,我最开心的不是菜虫学业上有什么长进,而是他个头长高了,他的理性日渐成熟,开始跟我有很多成人一般的对话。他学会了游泳、骑自行车,还开始学吉他。这些尝试都是必要的,因为他面前有很多可能性,都在慢慢展开。我们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最后,我要谢谢菜虫,他的到来,让我作为一个写作者、一个教育者、一个中年男人,我全部的身份背后,有了一个扎扎实实的寄托——这就是父亲两个字所标识的永恒职责。蔡朝阳第1章目送择校记

菜虫上小学后,逢到年纪稍小的孩子,总要如此这般介绍他的学校:前后有两个公园,依山傍水,绿树覆盖,山上有座塔,可登高遥望。某一天在一个湿地公园玩,跟几个小妹妹喂鱼之余,终将推介词概括为两句:环境好,作业少。言简意赅,且有韵律之妙。众皆大笑,我亦莞尔,而心下则不由颇为感慨。

2012年开春,我与虫妈面临最焦虑的问题:还有半年,菜虫就要上小学了。

时间退回到2005年,在我下决心要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想,再过7年,等到我们的孩子读小学,中国的教育或许已有所改观了呢。2008年,李玉龙、郭初阳审视小学语文教材时,我想,批判的火力这么猛烈,或许,会对死水一潭的基础教育有所触动吧。2010年,《救救孩子:小学语文教材批判》一书出版后,有记者问我,如你所说,小学教材如此糟糕,那你还会送孩子去公办学校念书吗?当时我的回答是,不送去,你有别的选择吗?略一沉吟,又补充一句:这是宿命。记者觉得真是悲怆。

转眼时间就来到了2012年。幸好,此时,尽管仍是焦虑,但我已经想通了一些问题。

我选择了公办小学。其实这个时候并非没有别的选择,比如下定决心,移民成都,想尽办法进华德福。比如可以选择在家学习,就像郑渊洁做的那样,我甚至加入了一个QQ群,就叫“在家学习联盟”,但当这个联盟的成员一窝蜂读“国学”时,我退出了。在家学习并非不可行,本地有一些想法接近的朋友,孩子也差不多年龄,其中有行动力者已经创办了一家华德福幼儿园,还有朋友本身就是做教育培训的。也即是说,我可以有另外的选择,但还是选择去公办小学,原因有三。

首先,公办小学是最经济划算的。这个经济划算不是指义务教育学杂费全免之类,而是指你的心力最省,不必再操心过多的教育以外的问题。尽管教育体制弊病丛生,却并非一无是处。

其次,也是最核心的一点,在公办小学,菜虫可以遇到足够多的同龄人,满足他与同龄人交往的需求,并在这个基数足够的人群中,发现与他相似乃至截然不同的孩子。与同龄人交往中菜虫之所获,是家长无法给予的。公办学校让菜虫融入同龄人这个社会(请注意,是社会,不是集体)见识各种孩子,并与他们交往,从而理解这个社会的多样性,建立他的自我定位,与世界的平衡。

其三,小学里的课程、考分之类,不甚重要,重要的是习惯。初始阶段,按照一定规范,形成学习习惯,至关重要。比如,每天阅读的习惯,每天有一段时间安静地待在书桌前专心做某事的习惯。至于语文教材,还真在其次,家长自可补充足够多的优秀读物,来充实孩子的大脑。因为人的大脑就是一个比特之海,完全可以装满各种各样甚至互相冲突的东西,从而将那些蓄意灌输的教条稀释,稀释到无限趋向于无。

最核心的要素仍在于家长。开放的观念与温和坚定的信念,可以使家长更有力量。此外,一定的儿童视角与沟通技巧,跟孩子对话,跟体制周旋,也是积极的选择。一言以蔽之,教育有问题,但别一股脑儿全推给体制,那同样是一种思想上的懒惰,甚至不负责任。家长的责任,就是去就事论事,一一化解,而非简单化地一骂了之。

2013年下半年,作家陈桂棣、春桃出了一本书《南下北上求学记》,细数儿子的求学之路,其中艰辛,家有学童,自能体会。但也暴露了家长的诸多问题:不理解儿童,对教育外行。策略上的一连串失误,导致这对夫妇病急乱投医。体制的僵化与学校的颟顸,已是众所周知。此时,家长不可替代的作用在于,要亲自去肩住闸门,而非让孩子承担压力。监护人之责,即在此处。

我们为菜虫选择了一所并非名校的小学。理由诚如菜虫所言:“环境好,作业少。”菜虫并非没有机会进入绍兴第一名校,是我们不想要。因为在当下,越是名校,便越是拔苗助长,作业多、负担重,孩子不幸福。据我观察,很多年轻妈妈,孩子幼儿园时,尚有余力在微信微博大秀亲子共处之温馨,一入小学,则焦虑彷徨,关系紧张。名校之名,无非如此。一个细节是,另一所本地名校,作业量竟然高出菜虫现在就读的小学一倍有余,并且都是机械的习题以及枯燥的背诵。其中之一为全文背诵《弟子规》,我很反对。我与菜虫不读《弟子规》,我们读《彼得·潘》,就像一本叫《新童年杂志》的电子刊物说的那样:不企图训导儿童,不准备安抚家长。小学一个月

2012年10月,《中国青年报》刊载了一篇文章,说某位家长送孩子念小学,一个月即改变了教育观。这自然又引起了公众热议。近年来,只要是声讨基础教育的,便一定能获得家长社会的共鸣,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以看到的是,在较有知识的群体里,基础教育的公信力正面临破产。我为什么要说是在较有知识的群体里呢?据我观察,中国的家长,还有很多是不知道教育为何物的。前段时间我说痛感中国父母不会做父母,现在这种痛没有减轻,而是增加,因为我发现很多家长,从根子上缺乏学习的能力,自己不会学习,从而便不懂教育,还以为公办学校的教育体制便是全部。我与菜虫几个同学的家长对话,只聊几句,便不再讲下去了,以免让他们觉得奇怪。这是我多年来形成的世故——我只跟那些能理解的人谈我理解的教育。

目前的基础教育体制,很多地方都在有意无意地摧残孩子,并且打着种种旗号,所以无论怎样批判都不为过。但其信誉破产归破产,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本身巨大的惯性,还在不断延续,我也看不到何时是一个尽头。所以多数有识之士,给这位家长出的主意是移民。

问题是暂时移不了民怎么办?我面临的便是这个问题,全家移民几乎不可能。那么,我与菜虫又该怎么办呢?菜虫也开学一个月了,但是他似乎越来越爱这所学校了。今天下午三点半,他放学后,我带他去爬山。我们爬上小山上那座塔,他回头俯瞰自己的校园,将其中的建筑物一一指给我看,颇有些逸兴遄飞的感觉。我不免有些放下心来。因为,传说中恐怖的小学生活,并没有让他憎恨。

当然也不是一帆风顺。我发过一条微博,说,开学一个月,菜虫、虫妈、虫爸,各生病一次。现在第二个月就要过去了,菜虫在生第二次病,而虫妈在生第三次病。可见压力还是有的。主要是作息时间全部变了。菜虫以前晚上十点多睡觉,早上八点起床,下午睡二到三个小时,睡眠充足,精神气色都好;上小学后,早上七点起床,下午没有午觉睡,晚上八点半睡,躺到床上不久,便睡着了。有几次我去接他,路上略有堵车,他在车上便睡着了,可见小学生涯也蛮累的。这些都需要我们去逐渐克服和习惯。总之这两个月,我们取消了一切社交活动,并跟亲戚朋友们都说好,晚上八点半之后,请不要再打电话来。至于我自己,所有的阅读写作,都是在菜虫睡着后再起床。

开学第一天,新书领回,学校短信发来,要包书皮。这个晚上,妈妈包书皮包到十点半。当然,虫妈不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她包累了,自然有抱怨。我在边上刷微博,跟她说,小学生家长伤不起。脏话小学

初读一年级一个月,某晚睡前,故事读完,菜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将脑袋靠在妈妈的脑袋上,说:妈妈,这就是“脑系搭牢”。我与虫妈相视愕然,继而大笑。所谓“脑系搭牢”,在绍兴方言中,指脑子进水了之类的意思,为常用骂人话。菜虫误以为,“搭牢”就是脑袋靠在一起,也算是创造性的阐释吧。

就这样,菜虫上学一个月,学到了此前七年都没有学到的知识——地道的绍兴方言。当然,都是骂人的话。

非但如此,此后半年内,菜虫学到的脏话,呈井喷之势,从无到有,从简单到复杂,从基础到高端……他在融入班集体的同时,也融入了小朋友们的脏话文化圈。并且,菜虫为此感到新奇不已——这是他七年来首次发现的语言新世界。他一边说一边笑,越见我愠怒就越说,越说越多就越激动。于是,有一天,在菜虫说完“侬放屁啊”“侬有毛病个”“我巴掌拨侬吃个”等等脏话后,我无奈地跟菜虫说:你现在开口闭口脏话,这些话爸爸妈妈从来不说,都是你从学校里学来的,难道你上的是脏话小学?

菜虫闻言大乐。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我这一质问中的批评意味,进而反驳道:如果我读的是脏话小学,那我们的课本怎么不是脏话课本啊?

我说,你读的是脏话小学,你们老师早上见面问候不说早上好,而是说:菜虫,你脑系搭牢哉?

菜虫笑得直不起腰。

这个时候,一定会想到孟母三迁的故事吧。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为了一个成长的好环境,换到一个没有脏话的小学该有多好!而事实上,这个小学是我与虫妈亲自挑选的,我们并不打算为此哪怕一迁。当然,我承认有一点小失误,在择校时只考虑作业少环境好,却没有考虑到,也许,选一个知识精英家长群体为主的小学,可能“出口成脏”的现象会少一点吧。但其实,我能容忍菜虫的这些脏话,尽管有些愠怒,却并不觉得无可饶恕。因为菜虫有样学样,无非觉得新鲜好玩,他每次说出这些词汇时,多是玩笑,而非刻意侮辱。我与虫妈自认向来言语温文,尤其虫妈,她对菜虫表达最严重的反对情绪的词,无非“批评”而已。这样一个语言环境中生活了七年的孩子,突然听到如此过瘾的脏话,新奇之余,鹦鹉学舌也就可想而知了。

问题的核心在于,我们没有必要,更不可能给孩子创造一个完全无菌的环境。脏话不是好东西,但我们无法屏蔽之,也没必要屏蔽之。这是这个孩子必然面对的世界的一部分。父母不能给孩子制造一个只有真善美的水晶世界,更不能用虚幻的纯美来填充他的生命。你爱他,就让他生活在真实中。所谓真实,就是不逃避世界的任一层面:爱与善良,污秽与丑恶,以及两极之间漫长如光谱般的日常乃至庸常。一个虚幻的美好世界,如何帮助他在真实的社会中建立自我的平衡呢?

既然无法屏蔽这些脏话,那就坦然接受吧。因为脏话其实是一种文化现象,放诸四海,各有地域特色鲜明的表达。一个叫露丝·韦津利的澳大利亚人,甚至写了一本《脏话文化史》,就其不那么负面的意义来看,脏话作为一种情绪表达,包含着话语的力量。当菜虫第一次笑着对我说出“巴掌拨侬吃个”这句话时,面对我惊诧而又恼怒的面容,菜虫是不是获得了一点点挑战父权的兴奋呢?

当然,虽说脏话并不代表道德低下,但我也不愿菜虫满口脏话,即便这就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怎么办呢?我的处理是:一、自己不说脏话;二、当他说脏话时,不予理会,不表现出震怒与惊讶的情绪。一言以蔽之,就是不以为意,装作无甚可观,无视就是最好的态度,远胜口诛笔伐或者苦口婆心。就这样,到了二年级,菜虫不太念叨那些学来的新奇脏话了。美好小学

美好小学不是夏山学校,也不是巴学园,美好小学其实还没开学,但也一直处在开学的状态中。美好小学上下课的铃声是鸟叫,因为美好小学坐落在一个山脚下,被南北两座公园包围,早晨,是被小鸟唤来的,傍晚,也是被小鸟唤来的。春秋两季的晨晚,爸爸妈妈来到山边接送孩子,就被植物的香气俘获。为了这点香气,两位家长经常起争执,抢夺接送孩子的权利。有时候争夺未定,大家赌气一起送孩子上学,小朋友们只好说两遍再见,一边咕哝着你们烦不烦啊。

爸爸第一次做小学生家长,于是就有许多第一次,心情激动,常常在各种机会里显摆。比如第一次参加家长会,是夏末秋初的夜晚,公园的草丛里树枝上各种虫声震耳欲聋,爸爸必须穿过这一大片虫声,但他只能分辨出蝉与蟋蟀,因为实在太复杂了,需要很多专业知识,可是家里的《昆虫图鉴》只有图没有声音,只好作罢。有时候爸爸也会掏出手机来打给家里的妈妈,叫她也来听一听震耳欲聋的虫鸣。

小朋友们去上学时,家长只能送到公园口。这是规矩。如果有家长想陪孩子穿过公园,就会被拦住,罚他一个礼拜不能吃冰激凌,而小朋友就可以每天吃冰激凌,换着花样吃,蛋筒、双球纸杯装、巧克力口味以及提拉米苏什么的。

穿过公园,按照直线距离到达校门的时间大概是10分钟,不过呢,小朋友们穿过公园,就很艰难,因为公园里奇迹太多了。有一次,青石板路边上落满了粉红的桃花,女孩子必须把没有被黄泥巴弄脏的花瓣捡起来,夹在语文书里。花瓣太多,捡也捡不完,捡着捡着,就黄昏了,于是第二天,只能再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有一次,一只麻雀在啄还没成熟的毛桃,男孩走到跟前它也不飞,因为男孩跟小鸟是朋友。男孩看着它,作势要抓它时,它就淘气地飞走了。白头翁飞来飞去,满山都是。男孩也喜欢追它们,但只是吓唬,并不伤害。白头翁是不是年纪都很大很大了呢,男孩问。

男孩读了《蚯蚓日记》后,走过泥路都很小心,如果有圆圆的铺路石,就把脚丫子踩在圆石头上,因为蚯蚓住在泥地里,被踩着会压得很痛。秋游的时候大家发现一条很粗的蚯蚓,在青石板路面上蜿蜒,可是那条蚯蚓并没戴棒球帽,也许是迷路了。男孩用树枝帮它回到了泥地,后来问了爸爸好几次,蚯蚓能找回自己的家吗?

有的时候,公园里会有宝石被发现,亮晶晶的,可以养水仙花。有一次捡到一颗灰扑扑、棱角分明的,男孩认为是陨石,因为爸爸的书架上有一块化石,也是棱角分明的。陨石必须藏在教室的书架上,外星人肯定会来找,不过外星人总是在夜深时悄悄地来,大家一直都没有看到,这件事很让人惦记。

用来夹桃花的语文书其实很简单,上册是《小王子》,在老师开始教之前,孩子们都已经读好啦。语文课上,大家挑选各自喜欢的角色来表演。很多女孩喜欢表演那支任性的玫瑰,但也有一个女孩喜欢算账,这个女孩,她说以后如果做妈妈,她的孩子小名应该叫虫虫。男孩多数喜欢酒鬼,据说爸爸们喝酒时样子也差不多,多数爸爸30岁之后就把自己泡在酒坛子里啦。那个国王连一个臣民都没有,很不带劲儿,大家都不喜欢。有个胖同学想表演那条令人悲伤的蛇,可是他太胖啦,又不会仰卧起坐,大家说,你先去锻炼仰卧起坐吧。

体育课是时间最长的课,每天都有两个小时。扎马尾辫的体育老师整天笑嘻嘻的,她不吹哨子。集体广播操是被禁止的,集体眼保健操也被禁止,凡是排成整齐的队伍都被看作愚蠢的行为。大家自己分组,跳房子的,滚铁圈的,荡秋千的,都被表扬,奖励一颗大星。体育课冒汗最多的,大星也最多。

绘画课也很重要,都要把自己的脸画成黄黄绿绿的,小朋友解释说,是因为绘画纸不够用了。

音乐课跟体育课、美术课一样,是每天都有的三门主课之一。童声合唱队在舞台上排练,唱“长亭外,古道边”。拉二胡的几个高年级同学其实都是剑客,他们一年级开始练习二胡,其实也就是开始练习鱼肠剑啦。现在他们身姿矫健,时刻准备抽出鱼肠剑来砍树枝。因为古代的时候侠客还可以行侠仗义,现代社会法治了,剑客们生不逢时,只好去修剪树枝。所以,后来美好小学的园艺工人失业了。

口哨队是另一个重要的团队,学习吹口哨,嘬着嘴唇,吹出悠扬的音乐。儿童节的时候,口哨队要去表演吹奏二重哨。

说脏话时间到啦,小朋友们聚在一起,比赛谁说得快说得多:脑系搭牢在啊,喏毛病有有个啊,我头庞拨诺个吃吃……说得最多并且说的时候始终不笑的那个小朋友获胜,也奖励一颗大星。

数学课大家数数玩,可以用手指头,手指头不够还可以加上脚趾头,再不够,就两个人拼起来数。大家最喜欢数学课,可是数学课很少,一周只有两节,所以第一个学期结束了,100这个数还没教到。

最先得到10颗大星的孩子获得优胜,就奖励用色素、添加剂等劣质原料做成的大号棒棒糖一颗,总之,就是爸爸妈妈现在认为是垃圾食品,而他们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啦。

最后,布谷鸟快要叫的时候,校长出来了。这位校长长得比麦兜的校长苗条,平时呢也不卖板栗,只卖一些萌,比如万圣节的时候他把自己打扮成南瓜。不过因为苗条的缺点,他只能扮演一条瘦瘦的南瓜。跟人握手的时候,他嘴里总是不停地说着恭喜恭喜——有什么好恭喜呢?这个时候,布谷鸟叫起来: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就像在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于是就放学啦,安静的美好小学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响,无数男孩女孩飞奔而去,就像一群鸭子穿过马路。崭新的一天就又开始啦。目送

菜虫的学校前后各有一个公园,东面还有一座本地文化史上颇为著名的小山。无论从北或从西去上学,都要经过公园。而若从东进入学校,则需翻过小山。第一天上学是妈妈送的,从北面穿过公园,一路迤逦来到学校。送完,虫妈在电话里跟我絮叨了很久,菜虫怎么穿过公园的,背书包的姿势如何,如何进的校门,妈妈怎么送到楼梯口,诸如此类,各种细节,各种担忧。

但相比菜虫第一次上幼儿园,我们的焦虑已经减轻了很多。开学前的假期里,我们带菜虫去参观了校园,指出这个校园面积大,操场宽广,风景秀丽,而且,堂姐就在这里上学——这些都是心理暗示。不过,与其说是给菜虫的心理暗示,不如说是给我们自己的。因为,众所周知的严苛的应试教育,自小学便已开始,而我们六年来放任自流的菜虫,又将如何面对这一个漫长而令人担忧的小学六年呢?

然而虫妈最遗憾的是,她送菜虫进校园,到楼梯口时跟他说再见,菜虫竟然没有再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而是噔噔噔直接上楼进教室了。

终于我有空送菜虫上学了。我开车、停车、下车,经过公园,菜虫背着书包默默相随,父子无话。我沉浸于公园清新的空气里,心里暗自得意:至少,在一个有雾霾的城市里,有这样一处小学,尚且对得起菜虫的肺,至于对不对得起大脑,则是后话。到校门口了,我在茂密的樱花树前停下,跟菜虫说,爸爸就送到这里,再见啦。菜虫哦了一声,低着头,背着书包,慢慢进校。是的,正如虫妈所言,菜虫一次都没回头。他恐怕不知道,他的爸爸和妈妈,一直会目送他走进校园,穿过石板天井,然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第一次去上学,尚是夏末秋初,樱花树枝繁叶茂;接着到了深秋冬季,落叶殆尽,枯枝向天耸立;那一次下雪,菜虫还贪玩树枝上的积雪,久久不肯进校门;再后来,又是一个春天,樱花树花朵开得烂漫,微风吹过,落红满地。每个季节这样的早晨,我与虫妈看着菜虫头也不回地进入校园,心里暗暗期待。菜虫从来没有回头过,只留下他的爸爸妈妈,在树下发呆,心里百感交集。

读小学,对菜虫来说,当然是一个难关;对身为父母的我们而言,同样是一个难关。我之前不想生孩子的一个理由,便是教育的糟糕。现在,我亲手将孩子送进了公办学校,看着他日复一日背着沉重的书包,偶尔也会怀疑。但我也有一个坚定的想法:菜虫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人生。他在这个人生中遭遇的,都是他自己的遭遇。菜虫会有自己的感受、应对以及创造,这些是身为父母者无法替代的。或许,这也正是人个体生命的意义与价值所在。小学,是菜虫的一段崭新旅程,他会有不适,会感受到挑战,但这些都只能由菜虫自己去面对。你可以担忧,但无法包办;你的百感交集,只能寄托在无数次的目送里。到校门口了,我在茂密的樱花树前停下,跟菜虫说,爸爸就送到这里,再见啦。菜虫哦了一声,低着头,背着书包,慢慢进校。是的,正如虫妈所言,菜虫一次都没回头。他恐怕不知道,他的爸爸和妈妈,一直会目送他走进校园,穿过石板天井,然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当然,与目送相对的,是迎接。这是身为父母最大的欣喜之一。从菜虫上幼儿园开始,我便喜欢去接他放学,看他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出教室,拉住我的手。如今,小学放学,菜虫将沉重的书包交给我,便一蹦一跃地跑去公园,和过去一样,像是在飞翔。与上学路上的默默相随不同,放学后他有一路的话讲,班级新闻,孩子们的各种调皮捣蛋,不一而足。

目送,不是单向的父母的付出。在任何时代,做父母都不仅仅是一种付出;在爱的给予中,父母所得到的幸福,语言又如何能够描述呢?是以,我站在樱花树下,思绪万千。每一次的目送,都是菜虫又一段崭新旅程的开始。尽管菜虫从不回头看,但我也知道,每天傍晚放学时分,他会准时出现在这里,面带微笑,用急切的眼光寻找我或者妈妈,然后重又开始一段亲子时光。在这种爱的伴随中,我知道菜虫在成长。

我在樱花树下思绪万千时,常常想起他刚刚学会走路的那一天。同样,我在他的身后,看他摇摇摆摆迈开自己的双腿,义无反顾向前走去。我知道,那道路,是他自己的,他必将独自前行。菜虫被欺负了吗?

某天中午,电话响起来,是菜虫的班主任。老师急切的声音里满是担忧,菜虫被一个同学打破了头,流了很多血,正在医院急诊室里包扎。我匆匆赶到时,伤处基本已包扎完毕,头套刚刚戴上。虽仅缝了一针,但菜虫浑身是血,脸色发白,像个战争片里的负伤小兵,样子很悲壮。菜虫眼神不安,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看到我来了,才定下心神。我看伤者情绪稳定,便听班主任解释事情的原委。具体经过是这样的:菜虫与肇事男孩一起闹着玩,菜虫拿布质铅笔袋假装砸中了对方脑袋,刚好午饭时间,那个小男孩手里有把铁制大饭勺,也往菜虫头上一砸,可惜不知轻重,于是菜虫光荣负伤,脑袋上从此多一小疤。

过了一会儿,虫妈也到了,心疼得不行。又过了一会儿,肇事孩子的父母也来了,忙着道歉并支付医药费。肇事孩子的爸爸还特意去买肯德基,以示道歉的诚意。

消息传开,亲戚好友都义愤填膺,跟我说,宁可我们打破他们的头,我们去赔医药费啊。舅舅外婆强烈建议,去学跆拳道,我们不去欺负人家,但一定要会自卫。舅舅爱甥心切,见到菜虫后,讲了很多他小时候跟人家打架,把人打得满地找牙的故事。言传身教,以期亡羊补牢。我猜,舅舅说不定还在怪我,把菜虫带得太文弱了呢。

然而冷静下来,尤其是知道了事情的具体经过后,我的理解就有点儿不一样了。我倾向于认为,这是小孩之间的打打闹闹,一方小男孩不知轻重,失手而已,跟品质无关,跟欺负也无关。

菜虫虽然从小不具备攻击性,但他也确实很皮,调皮捣蛋方面略有天赋,常有创造性的恶作剧。但他从没有主动伤及别人过,也从没见他因为个头高而恃强凌弱。有一次带他去一个游乐场,我临时离开去买饮料,嘱咐菜虫说,你在这里玩一会儿,不要欺负那些小弟弟小妹妹。结果菜虫很不满,回敬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们啊!

我问过菜虫,是不是有人经常欺负你啊?菜虫说,没有啊,我们只是在闹着玩。家长总是大惊小怪,略有磕磕碰碰,便一惊一乍:你又被谁谁谁欺负啦!这是把成人思维投射在孩子们的身上。我的理解是,这不是欺负,而是玩耍。游戏是孩子的天性,在游戏中,孩子们构建起了对世界的认知。所以,即便他们有矛盾,家长也尽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孩子有他们自身的游戏逻辑。当然,成年人有监护之责,应尽力控制孩子们在玩耍中不造成人身伤害。

当然,我知道有的小男孩有暴力倾向,那么无非就是叫自己的孩子离他远一点。第一次去幼儿园,菜虫与一个男孩争抢一个玩具,抢不过,但菜虫不久便发现了另一个玩具。这个细节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孩子能建立起自我平衡,不劳家长越俎代庖。幼儿园放学后,菜虫喜欢去荡秋千,但排队的人很多,菜虫总是不善于争抢,明明要排到了,另外的孩子一挤,菜虫就让开了。起初这件事让我很郁闷,又不好意思出面,只好教育菜虫:轮到你了,你就去,不要老是被别人欺负。菜虫却回答,待会儿也可以玩呀。事实确实如此。因为虫妈与奶奶时间充裕,并不忙于将菜虫接走,所以菜虫每次都能在小朋友们差不多走完后,一个人优哉游哉荡秋千,直至天色擦黑。我想,这也是他面对世界的一种方式。

这次被打破头也一样,我与虫妈自然义愤填膺,教育菜虫远离那个男孩,菜虫却不往心里去,之后仍然一直跟他玩。这下,倒显得我与虫妈过于小心眼了。于是我就很感慨,就这一点而言,爸爸妈妈真的要感谢菜虫:他总是用自己的天真无邪,一次又一次教育我们,使我们确信,只要充满善意地看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对我们闪耀善意的光芒。“白卷英雄”菜虫虫

菜虫上学约一个月,忽一日,我接到老师电话,老师的声音有些担忧:菜虫爸爸,今天考试,虫虫一题也没做呢,把空白卷交了上来。老师很奇怪,因为她在考试时还跟菜虫说,你应该把这个试卷做完。可是菜虫还是交了白卷。

挂了电话,我很好奇。抱歉,我真的没有羞愧,只是猜测,菜虫是怎么想的呢,这个稀奇古怪的小孩,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呢?下午,我带着疑问,兴冲冲地去接菜虫,展开一段父子对话:

菜虫,你们今天考试了?

嗯。

那考了几分啊?

我没有分数呀。

没有分数?我故作惊愕地问。

爸爸,什么叫考试啊?

我愕然,又恍然大悟。原来,菜虫不知道什么叫考试,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个叫作“考试”的怪物。对于我们这些从应试教育中翻滚出来的身经百战的家长而言,考试是一件不言自明的事情,但对于菜虫,却是他人生第一遭。我仔细回忆,搜索脑子里每一个褶皱,确实,在此之前,我与虫妈从未说起过任何一个词,与考试相关。就是说,菜虫交白卷,不是他不做,也不一定不会做,更非藐视老师,而是他确实不知道什么叫考试。但我又很奇怪,考试的40分钟里,菜虫在做什么。

玩啊,菜虫说,切橡皮。

啊哦,我说。我知道的,在开学的最初一个月里,菜虫和他同桌最热衷的游戏,是用直尺做刀子,把橡皮切成一块一块的。这有好处,后来吃牛排,他就能自己一块块切开来吃了。

考试,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把试卷上的题目做好,然后交给老师批改。我给考试下了一个定义。懂了吗,菜虫?我着重再问一句。

知道了。菜虫说。

我跟老师回了一个短信,说,我已经了解过了。

过了没几天,菜虫回来跟我说,爸爸,考过数学了,我考了33分。

我大汗,就问:菜虫,你现在知不知道什么叫考试啊?

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做这些题目啊?我指着试卷问他。

我不认识这些字,菜虫指着题目说。

嗯,对的,在上小学之前,我并没有给菜虫认字。小学一个月,还看不懂题目,当然再正常不过。我又跟数学老师解释了这个问题。至此,大概所有老师都知道我对菜虫的要求了,这个要求就是没要求,自后便不再对我有啥要求了。于是菜虫的小学生涯,又如幼儿园一般,优哉游哉。

现在菜虫二年级,若以考试分数而言,他不是最高的,但也不是最低的。这说明一件事:交白卷无伤大雅,孩子终能应对那些加诸他身上的任何挑战。我与虫妈的态度是,不做过多的评价。若分数高,会简单地表扬一下,若低,则顾左右而言他。总之,家庭生活,与分数无关。父母自不能让孩子屏蔽考试,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姿态,告诉孩子分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在学校开心吗,交到了好朋友没。诸如此类。至于不得不面对的分数,那不代表任何问题,仅仅是菜虫需要自行解决的一个麻烦。

我见到太多焦虑的、不想输在起跑线上的家长。我有时候想,这个白卷以及33分的分数,放在他们孩子身上,又会如何。家长的焦虑其实来自两个方面:就浅层次而言,无非是家长的虚荣心,似乎孩子考试分数高,便有面子;就深层的原因而言,这是对教育,尤其是儿童成长规律的外行。人生很漫长,因而童年的准备阶段尤为重要,这个重要性不是分数名列前茅,也不是主流的“品学兼优”。在意志品质之外,始终保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对万事万物的天然好奇,这一点,尤为重要。身为教师多年,我见过太多被九年制义务教育摧残的孩子,其中最令我感觉力不从心、无从帮起的,就是那些丧失了求知欲的孩子。教育的失败,以彻底摧毁孩子们的天真好奇心为甚。唯一的分数指标,一元的评价体制,为恶甚巨,家长老师,能不慎乎?戴蒙老师的课堂纪律

戴蒙是菜虫在象形字假日学校的英语外教,他接受过完整的Hip Hip Hooray英语教材的培训,就教菜虫和他的同学们学这套教材,如今已经快半年了。戴蒙是美国人,头略秃,粗通中文,用中文说“你好”的时候,语速若太快就像“喵”。菜虫最喜欢听他说中文了,有一段时间老在家里学戴蒙的口音,听上去一口山东腔。我们就学菜虫的腔调说,你这位外国小朋友,是山东来的吗?戴蒙老师手臂上的汗毛很粗,他讲课时,菜虫觉得好好玩,就走过去,伸出手跟戴蒙老师比,一边大笑,戴蒙老师也不以为忤。第一次上课,孩子们的教材还没收到,戴蒙拿了一把吉他,给孩子们唱英文歌,孩子们很激动,后来每人获准弹奏吉他一次。这个时候,我就知道,美国老师,是很没有师道尊严的。

开班之初,班里8个孩子,全是男孩,戴蒙带他们做游戏。哎呀,游戏一开始就收不回来了,外语课变成了武打课。抢凳子的游戏,一次结束了,同学们强烈要求再来一次,于是再来一次。课堂上有的同学在教室里飞檐走壁,有两个在猜剪刀包子锤子,菜虫最喜欢钻到桌子底下学猫叫,喵。戴蒙跟中方助教觉得压力很大,这帮小皮猴子,一个一个容易对付,可当他们聚集成一个小群体时,就闹得沸反盈天啦。

每次英语课结束我去接菜虫,看到小朋友一个一个络绎出来,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两颊绯红,耳鬓的头发尖尖还在冒汗。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戴蒙老师教的是跆拳道。

家长其实都没啥意见,因为多是观念相近的家长,大家都认同这种毫无约束的课堂。不过呢,戴蒙老师也会有一定的压力,因为约束不了孩子的话,学再好的教材,也不会有进步。那么,怎么办呢?

我也曾给一帮小皮猴子讲过有趣味的汉语经典,有一次小皮猴子们实在太皮了,我情绪失控,当场发飙,疾言厉色责备他们。结果,几个一向安静的孩子惊惧地看着我,搞得我很内疚。这件事让我意识到,威权主义还长在我的心里。

那么,戴蒙会怎么做呢?我与涛爸也讨论了这件事,准备观察戴蒙的做法。

大概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英语课的时候,戴蒙给这些孩子开了一个会,主题是“英语课堂应该怎么样”。戴蒙是主持人,助教负责将意思准确地传达给孩子们。

议程第一步,孩子们先提意见,老师应该如何如何。

议程第二步,孩子们再提同学们应该如何如何。

这两个步骤中,每个孩子都有机会发言。但我们知道,有些中国孩子,即使有机会说话,也情愿不说。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戴蒙不仅让每个孩子都有发言的机会,他还和每个孩子沟通,鼓励他们说出来。这颇有一点《罗伯特议事规则》的流风,让我深受感动。

第三步,就是在说的过程中,将每一条意见都记录下来,写在纸上,白纸黑字,最后汇总到一起。

最后一步,老师和每个孩子在这个记录上签名——我以为,这就具有了法律效力。

孩子们的意见五花八门,但其中有一条,就是对老师的要求甚严,比如不许骂人,不许布置太多作业之类。这个很好啊,因为老师是课堂的唯一权威啊,必须要限权。孩子们对自己也有一些要求,比如上课不许随意走动,未经老师允许不许随意抢话之类。菜虫也发表了意见,他说,不许杀人。听到这句话,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于是半个晚上都在念叨不许杀人。但我知道菜虫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而已。

这次会议后,我明显感到课堂纪律好了很多,毕竟是自己参与制定并签字的规则,孩子们自己也觉得有尊重的必要。虽然仍会嬉笑打闹,仍会做很多游戏,但安静的时候,戴蒙的有效教学也就得以展开了。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要找一个外教的原因吧。一个美国人,他的思维方式与生活方式,都与我们不同,懂得尊重孩子的权利,这是我亲眼见到的一个事例。若换一个中国老师,面对这些小皮猴子,我估计武力弹压的可能就很大。文化基因在我们的身体里。

戴蒙后来结婚了,新娘是中国人。婚后一周,戴蒙就来上课了,并带来自己的爸爸妈妈来看他上课。刚好那次讲到Grandma和Grandpa两个词,戴蒙的妈妈就是现成的Grandma,与戴蒙一起表演了一个情景剧。小朋友们都很兴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菜虫知道戴蒙结婚后,很生气地说,他居然不给我们分喜糖!我跟虫妈解释,美国人没有分喜糖的风俗。菜虫大声道:不行,我要向美国总统投诉!我的愿望是没有作业

直到放寒假,期末素质报告单拿到手,在看老师的评语时,我才知道菜虫还上演了一出“实话实说”的活剧。

在素质报告单的教师评语里,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跟菜虫解释了回家作业的作用。即,回家作业是检测你一天学习成果的一种手段——作为老师,我完全认同这种看法。我自己的课代表,每天来问我要回家作业,我有时候会说,按照我推荐的书目自由阅读20分钟。课代表如实传达,同学们就很高兴:今天没有作业。

我的学生其实也是从小学就被教成这样了,只有必须动笔写的,做成练习状的,或者像试卷那样一张张的,才叫作业。此外读课文三遍、看课外书20分钟,背诵古诗三首,都不是作业。

然而,才三年级的菜虫的愿望,竟然也是,没有作业。

出于好奇,我就去问菜虫:菜虫,你们老师是不是要你们回答,新年愿望是什么啊。

不是的,不是新年愿望,就是愿望。那你说什么愿望了啊。

我的愿望就是没有作业。

哦,我懂了。然后我无语。

菜虫有这个回答,在我看来一点不意外。菜虫这个人,口无遮拦,有一说一,算是他的可爱品质之一吧。因为他没有父母殷切期待的压力,自小不必在爸爸妈妈面前撒谎。又因为父母长辈的纵容,他亦不懂得迎合。还有,父母长辈从来不吓唬他,于是便也不知道畏惧。除此以外,他还很固执。一年级时,有个作业,里面是两幅画,画的小明和小红两个小朋友,看见盲人过马路摔倒在地,小明看了哈哈笑,小红连忙上去扶,问孩子们你喜欢哪个孩子。我家菜虫非选小明不可,我说这个你得选小红啊,菜虫说,题目问的是你喜欢哪一个啊,我就喜欢小明。无奈,随他选了小明。

这次全班唯有他说,愿望是没有作业。按照菜虫的逻辑,完全正常。但在老师看来,略略有些小担心,也很合乎常理。一般来说,只有厌学的家伙,才不愿意做作业啊。品学兼优的小学霸们,一个个都是“举头望明月,低头写作业”。不过菜虫显然不是学霸。

平心而论,以及横向地与周边小学比,菜虫的作业真算少的。所以我们概括菜虫的小学是“环境好,作业少”,这也是我们选择去这个学校的主要原因之一。现在回家作业都是通过“校讯通”以手机短信方式发布的,我们一般会收到三个短信,分别是数学、语文、外语,菜虫大约在40分钟之内能做完。我跟在别的名校上学的菜虫同龄人父母比过手机短信,在短信的数量上,我们要少得多。

尤其是,菜虫会发明很多快速做完作业的方式。比如,词语积累,要抄写在“采蜜本”上,像蜜蜂采蜜那样积累好词好句,菜虫就抄写那些笔画最少的词,如“九九归一”这样的成语。写作文,哈,反正老师没规定字数,写三行就罢手。错别字,比如警察抓“孔布奋子”,我说你写错了,他说,反正读音一样的。

还有一个绝活,做复杂的数字加减乘除题,他不加计算,随便写个他喜欢的数字。我开始没发现,还以为菜虫做数学快了好多,还狠狠表扬了一番:菜虫,最近数学进步很大呀,爸爸得奖励你一个冰激凌!菜虫笑而不语。后来,妈妈一检查,怎么没有一道数学题是做对的呀。啊!菜虫于是露馅了,遭到了妈妈强烈的弹压。

其实,菜虫是很喜欢动手做事情的。自从科学课上讲了造纸术的发明后,他每天晚上在家里造纸,动用各种工具,忙活一个小时,把好好的餐巾纸做成一大堆一大堆没用的湿纸巾。幸好有做纸巾销售总监的阿姨还会送。

他还喜欢做魔药。自从读完罗尔德·达尔的《小乔治的魔药》后,他配制了各种各样的魔药,用巧克力、白酒、咖啡、牙膏、皮鞋油——因为家里没有皮鞋油,妈妈迫于压力,只好特意去买了一罐——配制成各种颜色、各种功效的魔药,装在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里,罗列在盥洗室,不许扔掉,还狞笑着说,哼哼,妈妈,我来给你喝点魔药。吓得妈妈魂飞魄散。

于是,我只能认为,不是菜虫错了,而是回家作业错了。要是能布置一些活泼的、孩子们感兴趣的、需要孩子们参与或亲自动手的回家作业,该有多好。但是,包括我这个资深语文教师在内,我们何尝布置过这样的回家作业呢?我们的学校教育所指唯有考试,于是所有的回家作业,都是考试之前的习题操练,这不是应有之义吗!

那么,我跟菜虫怎么办?没辙,做呗。但有几个前提:第一,不额外增加这一类回家作业;第二,先玩,把玩好的重要性放在做作业之上;第三,制定一个能及时完成的作业计划,相对宽松,但有规划,这个规划主要由菜虫自己制定,有利于菜虫学习如何自主安排时间。做作业这件事

菜虫做作业,老师规定课文要读五遍,我一看课文言之无文,索然寡味,就说,菜虫,你读个一遍就好了。我心下的意思是,有时间不如爸爸读《纳尼亚传奇》给你听。菜虫严词拒绝:必须读五遍,这是作业。是以,在解决了如何让菜虫做作业的难处后,我又得解决另一个难处,如何让他少做作业。

读小学前,菜虫并不知道做作业这件事。幼儿园偶尔有些手工的要求,反正马马虎虎就过去了。做过一次水果动物,结果我跟菜虫的作品基本上是全班最简陋的。还养过春天的植物,养死了。

小学头一天的作业是包书封面。傍晚放学,虫妈找了好几家文具店,找到需要的包书纸,晚上就跟菜虫一起包书。当然菜虫主要负责捣乱,妈妈开始还有点小激动,总有儿子逐渐长大的欣喜,后来要包的书太多,不免也愤愤然起来。当然,这只是个开始。

既然我与虫妈为菜虫选择了公办小学,里面自然也有对回家作业的考量。因为耳闻目睹多了,看到疲于奔命的孩子,就觉得童年全被糟蹋了。亲戚家的小孩当时念四年级,与菜虫一个学校,有几次一起吃饭,饭桌上还在写作业。还有一次自驾游去庐山,路上带着小学生必背的古诗书,车上得空,她妈妈就拿出来让她背。我觉得这不是学习,而是苦役。没有孩子会这样喜欢上古诗的。

现在,菜虫也要做作业了。可是他不会握笔,不会画字,横线像波浪,竖线在痉挛,而口字框写得顶天立地,欲撑开田格而去。他觉得写字很难,很累。这一段时间,我也过得很难。

老师的作业发到短信里,一二三数条,得一一完成。当然后来跟别的学校比,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另外的小学,可能作业有菜虫两到三倍那么多。饶是如此,我与菜虫与作业还是进行了卓绝的斗争。

刚开始学拼音,学初步的认字,菜虫还是蛮有兴趣的。照猫画虎,oe写在拼音本里,初浅汉字写在田字格本里,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有成就感。我说,瞧,小学生就是不一样,会写拼音,会写汉字了呢!菜虫颇有些得意扬扬。

不过机械的抄写练习多了,菜虫便烦躁。再还有数学,我们之前从来没教过,每次算出来2加3等于5,而3加2就不知道了。6以上的加减法更难啦,因为一只手不够用啊。因为我也觉得数学最难,解释不通急火攻心想要发作时,就自觉退下,换妈妈来。妈妈八年来从没在菜虫面前发过脾气,她对菜虫最严重的一句威胁是这样的:菜虫,再这样,妈妈要批评了哦。让她来教数学,算是父母二人分工合作。

我与菜虫最严重的一次冲突发生在大概一年级开学第二周的某一天,那天是外婆接的菜虫,跟表姐一起去外婆家。我下班到外婆家的时候,表姐已经快把作业做完了,菜虫仍在优哉游哉,就是不肯做作业。外婆的话自然是不听的,我进门后劝说再三,他也纹丝不动。我跟他说,快点把作业做完,又不多,做完再玩不好吗?还是不动。我瞬间火大,强行拖到书桌前,举起晾衣竿威胁,命令他写作业。菜虫眼泪汪汪,但还是开始写了。

我知道菜虫不喜欢这些机械的作业,没有孩子会爱上写作业。而其实呢,我也并不认为作业有多么重要,偶尔一次做与不做,有啥区别。但为什么饶是有这样的认识,还会强迫菜虫做作业呢?因为我有两个考虑。第一个,其实是一本我不记得作者的外国书上说的,一定的书面作业可以让孩子从身体到心灵得到收束,从而培养一种专注力;第二个,我们也想让他有一种认识,就是,无论你喜欢不喜欢,有些事情你必须去做,就像我们成年人,也经常必须去做一些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事。因而,我不能容忍菜虫因为厌恶、因为畏难,或者诸如此类的原因,就不做作业的行为,一次也不行。

这天晚上,我心情极其糟糕,因为我自己失控了。自己的情绪失控,就是教育的失败。虽然菜虫很快忘掉了我的发火,我的内疚与自责却一直持续,甚至持续到一年半之后写这个故事的晚上。但那一晚后,我再也没有因为菜虫不做作业而发过火,因为我理智上知道接纳与陪伴的重要。因而整个一年级,只要我在家,就陪伴菜虫,直到他作业写完。菜虫的书桌前是并排放两把椅子的,他坐一把,我坐一把。我不在,则换虫妈。这里也需要说明一下,陪伴的目的不是监督,陪伴是共同承担,不论快乐还是困难。事实上,快乐的时光远多于困难的时光。今年开春,我跟菜虫一起背诵“离离原上草”,感觉他挺有语言韵律的。我并不绝然反对所有形式的作业,反对的是过多的机械抄写的作业。家长的态度很重要,一是共情,适当肯定,多加鼓励;一是宽容,作业做得无懈可击,与该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其实无甚必然联系。

陪伴一年其实并不难,因为菜虫作业并不多,通常20分钟完事,长一点到40分钟,那还是因为他一年级时写字动作慢。陪伴一年的好处是养成了习惯,到二年级下学期,他基本上能单独完成作业。我做饭,他写作业。偶尔我还系着围裙的时候,菜虫就拿着小本子跑过来,让我解释一下这题是什么意思。解释完了,他回房间一个人自己做。做完我也从不检查,这是表示信任。

这也是我与虫妈比较重要的考量之一。既然选择公办学校,就是选择了还得做那种机械的作业的学习生涯。尽管“作业少,环境好”,但作业仍然是有的。我并不绝然反对所有形式的作业,反对的是过多的机械抄写的作业。家长的态度很重要,一是共情,适当肯定,多加鼓励;一是宽容,作业做得无懈可击,与该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其实无甚必然联系。

在菜虫从不爱做作业到自觉做作业的转变中,有一本书的阅读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是虫妈买的一本韩国书,题目大概叫《学习也可以很快乐》。里面有一个冰激凌原理。为什么我们吃蛋筒的时候,要先吃头上的冰激凌呢,因为那个地方最容易化掉,所以需要先吃。书里的主人公给自己制定了一张行事表,列举数条事务,然后从重要到次要,一一完成。菜虫读了这本书后颇有心得,知道先把作业做完了,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有一次与另一个小朋友一家在一起玩,提及对方小朋友不肯做作业,菜虫就劝说他,你先做作业啊,先把作业做完了,你就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听了,亦不禁莞尔。

那么,背诵课文与朗读课文怎么办呢?《喝水不忘挖井人》都要背出来,菜虫可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小孩啊。我的做法是偷工减料打折扣。只要菜虫不发现,听写就少写几个词语呗,课文背的不熟,也通过呗。还有呢就是多买书,买一堆适合他看的书。五天前,菜虫还不能自己读书,需要爸爸妈妈念给他听。四天前,我在外面有事,回家菜虫已经睡着,虫妈告诉我,今天菜虫突然自己读书了。读的是一本注音版的天体物理书。自后每晚睡前自己读15分钟,然后爸爸妈妈再读另外一个故事,已然持续一周。我极享受菜虫自己在阅读的那段时光,看着他,知道他在默读,偶尔会念出声来,那种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知道我们没有做错。

选择公办学校自然是不得已的妥协。我说过很多理由。但最核心的一点是,我与虫妈都希望自己有温和而坚定的观念。首先是温和,不直接冲突,尤其不在菜虫面前表现出对学校教育的不信任。坚定这个词同样重要,底线要守住。如果还需要一个词,那就是信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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