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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6 07: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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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丹尼尔·笛福

出版社:江西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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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滨逊漂流记

鲁滨逊漂流记试读:

本序

《鲁滨逊漂流记》是一部具有持久魅力的小说。它出版于1719年,280多年以来,不仅早已飞出了英伦三岛,而且以种种不同文字的形式飞到世界各地,落地生根,成为外国文学名著中的名花异葩。它是一部雅俗共赏、老少咸宜的书。不同年纪、不同文化层次的读者都会兴味盎然地沉醉在本书中,各有所得。年轻的读者,不用说,自然会被书中漂洋过海、遭遇海难、陷身荒岛的曲折离奇的情节所吸引,看得如痴如醉,做着有朝一日自己也离家出走、在大海的惊涛骇浪中闯荡的美梦。但是,在学识渊博、目光犀利的思想家和作家的眼中、此书像一座蕴藏丰富的矿床,展示着种种社会学的、经济学的和文学的资源。譬如说,杰出的法国思想家卢梭就赞扬本书是“一部合乎情理地解决问题和通过实践来学习的经典”;革命导师马克思就采用书中的情节来阐明他的经济学理论;以《尤利西斯》一书名满全球的爱尔兰小说家詹姆斯•乔伊斯称鲁滨逊•克罗索为“英国的尤利西斯”,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大英帝国殖民开拓者的真正原型……”,还说“克罗索身上完整地体现着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品质:男子汉的独立精神,无意识的残酷,缓慢而有效的智力,性冷淡,讲究实际,头脑清醒的宗教信仰,精明的沉默寡言”(以上诸例引自多琳•罗伯茨教授的“新经典丛书”版《鲁滨逊•克罗索》序)。至于在文学领域里,《鲁滨逊漂流记》一书不知衍生了多少文学作品,其中有仿作和改编为其他文学体裁的作品。它的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迄今波澜滚滚,绵绵不绝。《鲁滨逊漂流记》一书的构思,来自亚历山大•塞尔扣克的亲身经历。塞尔扣克原是一艘船上的海员。1704年9月,因同船长失和,他被放逐到离智利400英里之遥的胡安费尔南德斯岛三个岛中最大的一个岛上达4年4个月之久。不过,他登岛的时候,是带着盛有工具的工具箱的。1709年2月,他被伍兹•罗杰斯船长所救。塞尔扣克和鲁滨逊都被说成有捕山羊和以羊皮为衣的经历,也都被猫骚扰过;他们也都驯养过山羊和同猫做伴,还都抽时间向上帝祈祷过。但是,笛福在其他方面并未借助塞尔扣克的经历;他却丰富了《鲁滨逊漂流记》的故事情节,突出了鲁滨逊克服困难、制造工具的强烈的求生存欲望和抵制孤独的坚韧性格,拓深了作品内涵,使一段只能引起一时轰动的海员的历险活动,变成一部意义深远的文学名著。笛福到底有什么“点石成金”的手段呢?要回答这个问题,不得不简单地叙述他的生平。

1660年,笛福出生于伦教。他父亲是个蜡烛制造商,所以他有着下层中产阶级的实际制作和经营的家庭背景。由于家境不富裕,他没有上过大学,只有中学学历,但是练就一手清通而流利的文笔,他熟读《圣经》,受《圣经》强烈的影响。这种影响在《鲁滨逊漂流记》中也有所反映。在宗教信仰上,他属于不从国教者,换句话说,他的观点接近于清教徒。1683年起,他开始从事商业活动,曾经到过国内外许多地方,干过五花八门的行当,如贩卖亚麻布制品和针织品、货运业、海上保险业和砖瓦制造业等;并且积累了漂洋过海的经验。1692年,他因经手保险的商船在英法战争中受损失而破产并被判入狱。1702年,他出版了著名的冷嘲热讽的政治性小册子《对付新教徒最直截了当的办法》,抨击保守派对不从国教者的迫害。1703年,他被政府逮捕,被判罚戴枷站立三天。笛福为此写了一篇《立枷颂》,人们向他献花、祝贺并且当街出售这首诗,反而把这次事件变成胜利。后来,由于哈利议长的斡旋,他才被释放。作为从纽盖特监狱中被释放出来的条件,他从此以后为哈利写政治性小册子和当情报员。他是一个有惊人的充沛精力的人,为几份报纸和刊物撰稿,同时还写政治性小册子,一生发表了500多篇文章。从1704年到1713年这九年里,他独立主持了期刊《评论》,刊物上的文章几乎全部出自他一人之手。那些文章影响了后来的报刊文章。

根据上面对笛福生平的简略回顾,我们可以看出他的经历非常复杂和丰富。这给了他创作《鲁滨逊漂流记》充分的生活知识和素材。笛福写了三部有关鲁滨逊•克罗索的书。第一部《鲁滨逊•克罗索历险记》,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鲁滨逊漂流记》(这是根据最初翻译此书的林琴南译本的书名沿传下来的),出版——1719年4月,书一出版,立即引起轰动,在9个月内再版五次。当年,他还写了一部续集《鲁滨逊•克罗索再度历险》,也是小说,内容描写鲁滨逊的商船远航东南亚,直至俄罗斯的情节。1720年,他写了第三部《鲁滨逊•克罗索严肃的宗教沉思》,通过鲁滨逊这个人物作宗教的沉思,严格地说,这说不上一部文学作品,所以不大为人道及。流传最广泛的始终是第一部。它在英国本土往往就以《鲁滨逊•克罗索》的书名面世。

这部作品所以具有永久的魅力,我想,首先,应该归功于作者塑造的鲁滨逊•克罗索这个形象。他先是被俘为奴,后来又船只失事,独自一人被困荒岛达20余年之久,受尽煎熬,但是始终毫不气馁,力争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在荒岛上的生活实际上是一幅人类进化的缩影:从野果采集、野兽捕猎和牲畜饲养、粮食种植到造工具、造器皿和造船,历经种种挫折,却百折不挠,是一个实干、苦干、巧干的人物的出色的典型。这样一个无畏的人物当然会博得读者的同情和喜爱。当然,他的这些行动是依靠从海船上取出来的工具完成的,这反而显得更具有可信性。

其次,鲁滨逊漂洋过海的经历也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可以说,鲁滨逊,更确切地说,是笛福始终醉心于远洋贸易。不管是笛福,还是鲁滨逊,都是十足地道的商人,而且鲁滨逊的买卖还包括贩卖黑人。笛福在书中交代鲁滨逊这种行为的时候,口气平静,似乎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反映了笛福身上的历史局限性的烙印。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反映了奴隶制在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过程中所起的巨大作用。笛福作为一位有才能的作家,真实地反映了历史进程的面貌。他描写鲁滨逊以荒岛主人自居的沾沾自喜的情景,这实际上是殖民者开疆拓土的心态的流露。由于笛福编织故事的手段高明,鲁滨逊作为航海者、工具制造者和商人紧密地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个性鲜明的人物,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情不自禁地进入故事,和鲁滨逊同欢乐、共患难。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共鸣。

以上的分析虽然简单,我想基本上说明了本书始终引人入胜的秘密。

由于笛福在英国文学和报刊文学上的成就,他曾被称为英国小说和报刊文学之父。除了《鲁滨逊漂流记》外,他还写了《摩尔•弗兰德斯》、《大疫年日记》、《杰克上校》等作品,展示了他作为小说家的才能。但是,毫无疑问,是《鲁滨逊漂流记》为他赢得了世界性的名声。

鹿金

原序

要是世界上有任何人的冒险经历值得出版,而且出版后会被接受的话,这部自叙的编者认为,本书就会是这个情况。

编者认为,此人的种种令人惊奇的经历超过了从现存资料中可以找到的一切叙述,几乎不可能有哪一个人的生活比他的生活更变化无常。

经历的全过程都是以谦逊和严肃的态度叙述的,而且像聪明人那样总是把宗教信仰用到种种事情上,这就是说,以此为榜样,来指引别人,让我们在各种各样的处境中,不管是怎样的处境来证实和尊敬上帝的智慧。

编者相信,这部自叙完全是真人真事,其中没有丝毫虚构的成分,所以认为,既然不存在虚构的问题,这部作品无论是对读者的教育意义或者消遣解闷的作用来说,都不必加工了,所以他认为,既然不用为读者再做些什么,那么把它出版就是为他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丹尼尔•笛福

鲁滨逊漂流记

我生于1632年,在约克市的一户好人家,不过原籍不在当地。我父亲是从不来梅来的外国人,他起先定居在赫尔。他靠做买卖着实挣了一份产业,后来收掉买卖,住在约克,他在那儿娶了我母亲。我母亲姓鲁滨逊,娘家是当地的望族,母姓成了我的名字,所以我叫鲁滨逊·克罗伊茨奈尔;但是在英国,字往往被读错了音。我们现在被叫作,不,我们一家子管自己叫,而且把姓也写作,克罗索,所以我的伙伴们也总是这么叫我。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是驻扎在佛兰达的英国步兵团中校:这个团先前由赫赫有名的洛克哈特上校指挥;我大哥在敦刻尔克同西班牙人交战中阵亡。至于我二哥的遭遇,我始终一无所知,就像我的父母亲后来对我的遭遇一无所知那样。

我是家里第三个儿子,又没有学过任何行当,脑子里很早就塞满了胡思乱想。我父亲年纪大,老谋深算,不论是家庭教育还是在当地的免费学校里,总的来说,都让我获得了足够的教育,本来打算安排我学法律。但是,除了航海以外,我对别的一概都不乐意干。我的这个爱好使我不但斩钉截铁地违抗我父亲的意愿,而且还顶撞他的命令,以及把我母亲和其他朋友的一切请求和劝告当作耳边风;看来这种偏执的性格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不幸,终于使我未来的生活直接落到悲惨的境地。

我父亲是个聪明而稳重的人,早就察觉我的打算,对我提出了认真而高明的劝告,要我打消航海的念头。有一天早晨,他把我叫进他的书房——他被痛风病所困,一直待在书房里——就这个题目给了我热切的劝告。他问我,除了爱好闯荡以外,我还有什么理由要撇下父亲的家和我出生的地方呢,我在这儿可能得到很好的推荐,而且不乏凭着自己的勤奋努力积攒财富,过自在欢乐的日子的光明前景。他告诉我,出海去历险的不外乎两种人:一种是走投无路、只得孤注一掷的;另一种是野心勃勃、财大气粗的。他们不惜冒险一搏,以图出人头地;他们撇开通常的路子,另有作为,使自己成名。这两种人不是远比我高,就是远比我低,而我是处在中间状态,或者可以说是处在平民生活的高层。他凭着长期积累的经验已经发现,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状态,是最适宜于人类幸福的状态,既不必像干力气活的人那样去经受种种艰难困苦、辛劳和痛苦,也不必像上层人士那样被骄傲、奢侈、欲望和忌妒所困扰。他告诉我,我只要凭一件事情就可以断定,这种状态是幸福的。这就是,这是其他一切人都羡慕的人的处境。国王们生来就有种种重大的事情要处理,常常哀叹那些事情所造成的叫人无法忍受的后果,希望他们被安排在两个极端的当中,被安排在卑贱和伟大的中间;聪明人在祈祷的时候,既不要求贫穷,也不要求富足,证明这正是他真正的幸福标准。

他叮嘱我注意这个情况,我就会老是察觉,人生的种种苦难几乎被人类中高层的和低层的分尽了,而受害者中要数中间阶层的最少。他们不像高层的或者低层的人那样经历那么多荣辱沉浮,而且他们既同那些生活不自检点、骄奢淫逸、铺张浪费的人不一样,也同卖力气、做苦力、缺吃少穿、饮食低劣或者吃不饱的人不一样。那两种人由于他们的生活方式,自然而然地造成身心失调的后果,但是中间阶层在身心方面都不会轻易害上那么多疾病。他们的生活被认为具有一切优点,会得到一切享受;只有中产之家才能获得平静和富裕:中间阶层的生活会带来节制、适中、安静、健康、友好的往来、一切令人愉快的娱乐和一切吸引人的乐趣,叫人感到幸福。人们这样毫不张扬、顺顺当当地度过一生,舒舒服服地走过人世,既不被体力劳动,也不被脑力劳动所困扰,不必为每天填饱肚子被迫去过被奴役的生活,或者被种种叫人焦头烂额的境遇所骚扰,这种骚扰剥夺了心灵的平静和肉体的休息。他们不会被忌妒的火焰或者暗中追求重大成就的烈火似的欲望所焚烧,而是在自在的境遇中风平浪静地走过人世,明智地品尝丝毫不带苦味的甜蜜生活,感受到那是幸福的生活,而且根据每天的经历更明智地品味这种生活。

接着,他热切地,而且态度极亲切地竭力劝说我,别年少气盛,别一时失足,落入苦难,而我靠着造化和出生的情况看来是可以免得吃这苦头的;我用不着挣钱糊口;他会扶助我成功,尽力使我正正当当地进入他刚才向我介绍的生活状态;要是我这辈子在世上活得不很自在、不很幸福的话,那完全是我命该如此,或者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才给挡了道儿。他还表示,他已经提醒我,他知道那些我将要采取的行动对我有害,已经尽了责任,所以他丝毫也用不着承担任何责任了。一句话,要是我按照他的指示待在家里不外出的话,他会为我干种种大力相助的事情;为了免得插手我将来的不幸,所以不愿给我任何出走的鼓励哩。最后,他告诉我,我的哥哥恰恰是我的例子。他对他也作了同样满腔热情的劝告,劝他别去参加那场低地战争,但是白费唇舌;他身为年轻人,一心向往戎马生涯,终于参了军,在那儿送了命。接着,他说,尽管他会不断地为我祈祷,然而他会直言不讳地跟我说,要是我采取了那个愚蠢的行动的话,上帝不会祝福我的。他还说,我将来可能在无处求助摆脱困境的时候,有时间回想起当初是怎样不把他的劝告当作一回事的。

我深深注意到,他的最后一部分谈话,确实跟预言一样正确,尽管我认为我父亲并不知道我后来的情况完全给他说中了——哟,我注意到他脸上淌下大把的眼泪,尤其是在他说到我哥哥阵亡的时候。他在说到我将来会后悔莫及和无处求助的时候,心情是那么激动,中止了谈话,告诉我他的心里憋得慌,已经再也没法跟我说下去了。

我真诚地被这番话感动,说真的,谁能不被感动呢?我打定主意,再也不想出海去,而是按照我父亲的愿望,在家里待下去。但是,唉!只过了几天,我的决心就烟消云散了,而且简单地说,为了避免我父亲的没完没了的劝说,几个礼拜以后,我决定远远地离开他。然而,我并没有在一作出决定以后,就头脑发热地匆忙采取行动,而是在我认为我母亲比平时高兴的时候找上了她。告诉她我满脑子都是想出去见见世面的念头,一定要把这事干成,在这以前,任何事情我都不可能办成,所以我父亲还是同意我出门得好,免得不经他的同意,我还是非走不可。还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不管到哪一行去当学徒,或者给律师当办事员都已经太晚。我敢肯定,要是我去干的话,我也干不了多久,不用说,会在满师以前就从师父那儿逃走,出海远行。要是她去向我父亲劝说,让我出海去一回的话,要是我再回到家中,而且不爱再出门的话,我就不再离家,而且我答应用加倍努力来夺回失去的时光。

这些话惹得我母亲大发脾气。她告诉我,她知道跟我父亲谈任何这样的事情毫无用处,他知道得很清楚,什么是我的利益所在,压根儿不会同意我去干任何对我大有损害的事情。她还说,她想不通我跟我父亲进行了那么一场谈话,我父亲作了她知道的这种种情真意切的叙述以后,我怎么还能想到这种事情。她还说要是我一定要把自己毁了的话,那也没法挽救我,但是,我可以相信,我永远得不到他们对这件事情的同意;拿她自己来说,她绝不愿对我的毁灭插手;我也永远没有可能说,尽管我父亲不同意,母亲却是同意的。

虽然我母亲拒绝向我父亲传话,然而我后来听到,她还是把这场谈话原原本本地向他转告。我父亲听后,先是表示出极大的担心,接着叹了一口气,跟她说:“这孩子要是待在家里的话,不愁得不到幸福,不过要是他出海远航去的话,他会成为世界上最不幸的可怜虫;我不能同意他这么干。”

几乎一年以后,我才离开家,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我继续固执地把一切劝我安心做买卖的劝告当作耳边风,反而常常劝我父亲和母亲别那么斩钉截铁地下定决心,反对那件他们知道的我入迷到非干不可的事情。终于有一天,我偶然来到赫尔,当时丝毫没有作一次出逃的意图。但是,嗨,我在那儿,有一个伙伴正要乘他父亲的船由海路去伦敦,而且怂恿我同他们一起去,他们用的是招用海员的人通常用的引诱人的话,来打动我的心;这话就是:我这趟航行用不着花一个子儿。我既没有同我父亲、也没有同我母亲再商量,甚至也没有捎一个信给他们,但愿他们可能从别人那儿听到吧。既没有上帝的、也没有我父亲的祝福,没有对情况和后果有任何考虑,在一个不吉利的日子,请上帝作证,在1651年9月1日,我登上一艘开往伦敦的船。我想,没有一个年轻的冒险家的悲惨遭遇来得比我的更快,持续的时间比我的更久。那艘船刚开出亨伯湾,就刮起了风,浪头高得吓坏人。我以前从来没有置身于海上,我的身子说不出的难受,简直难受得要命。我吓坏了。我眼下开始认真地思考我的行为:我恶劣地离开了我父亲的家,抛弃了我的责任,终于多么公正地受到了老天的惩罚。我双亲一切好心的劝告,我父亲的眼泪和我母亲的求告,如今栩栩如生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良心当时尚未变硬,后来却坚硬如铁。我责备自己对忠告嗤之以鼻,责备自己不履行对上帝和父亲的责任。

在这期间,风暴一直愈来愈大。我以前从来没有到过的海面上,波浪涌得很高,尽管压根儿没法同我后来看到过的许多次海浪相比,比我几天以后看到的海浪也差远了。但是,我当时是个初次出海的人,一点儿没有航海经验,这种白浪滔天的景象已经足够吓得我魂飞魄散了。我估量每一个浪头都会把我们吞没。每一次船直落下去,陷进波谷或者海水低处,我都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浮上来了。我在这种极度痛苦的心情中起誓和痛下决心,要是上帝慈悲,在这一次航行中不让我丧生,要是我终于能再把我的一只脚踩在陆地上的话,那我会径直回家去看我父亲,在我的有生之年再也不登上一艘船了;我一定接受他的劝告,再也不陷入困境,吃这种苦了。如今,我才清楚地看到他对中间阶层的生活的说法高明;他一辈子过得多么自在、多么舒适,从来没有经受过海上的风暴,或者陆上的烦恼。我随即打定主意,我会像一个真正忏悔的浪子那样回家去见我父亲。

在风暴发生的时候,说真的,在停止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保持着这些明智和清醒的想法。第二天,风变小了,海面上也比较平静了,我开始对海上生活稍微习惯了一些,但那一整天里,我还是有气无力的,因为还有点儿晕船。将近夜晚,天气晴朗了,风也几乎平息了,接着来的是一个迷人的、晴朗的黄昏,太阳清清楚楚地落下去,第二天早晨又这样清清楚楚地升起来。风很小,或者说一丝风也没有,海面光滑如镜,阳光照在它上面,这景象,我想,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赏心悦目的了。

夜晚我睡得很香,眼下一点儿也不晕船,而是心情愉快,惊讶地望着大海;它昨天是那么波涛汹涌,叫人心惊胆战,只隔了那么一点儿时间,居然变得风平浪静,逗人喜爱。唯恐我的明智的决心没有动摇,那个事实上撺掇我出走的朋友,这时走到我跟前。“喂,鲍勃,”他说,拍拍我的肩膀,“经过了这个阵势,你好吗?我有把握说,你吓坏了,是不是,昨夜,稍微刮了一点儿风。”“你说一点儿风?”我说,“那是一场可怕的风暴。”“一场风暴,你这蠢货,你,”他回答,“你管那叫一场风暴吗?嗨,那压根儿算不上一回事;只要我们有一艘好船和宽阔的海域,刮那么一点儿时间风,我们压根儿不把它当一回事,可是你只是个第一回下海的水手罢了,鲍勃。来吧,咱们去调一钵潘趣酒吧,咱们就会忘掉那一切啦;你看到眼前的天气是多么迷人吗?”为了别把我这段吃苦头的经历扯下去,我们采用了水手们惯用的老办法:潘趣酒调好了,我被灌得醉醺醺的。那一夜,我毫无节制地喝过了头,把我的一切后悔、一切对过去行为的思考和一切对未来的决定竟然都忘得干干净净。一句话,随着风暴的减弱,海面又光滑如镜,变得一片平静,我也不再心慌意乱,也忘掉了要被大海吞没的担心和害怕;我以前的那些愿望又源源不断地重又涌来,我把在苦恼中起的那些誓和发的那些愿都忘得干干净净。我确实发现,每隔一段时候,我会好生思考。有时候,那些认真的想法可以说是在使劲挤回到我的脑子里来;但是,我拒不接纳,振作起精神来,把这种想法当作情绪低落来摆脱。尽情喝酒并和伙伴们混在一起,不久以后,就控制住了一次次毛病的发作——我把想回家的想法当作疾病。五六天以后,我像任何下定决心不愿受良心打扰的年轻人所能希望的那样,完全战胜了良心。但是,正因为这个,我还得经受一场考验;上帝在这样的情况下往往下决定采取这样的手段,对我毫不宽恕。因为我要是不把这一回化险为夷认为是得到了解救的话,那下一个考验就一定会使咱们中间最顽劣、最强硬的家伙都承认考验危险,祈求天意的仁慈。

我们在海上航行了六天以后,进入雅茅斯港外的锚泊地带。由于船是逆风航行,而且风不大,所以自从遇上风暴以来,只航行了很短一段路程。我们不得不在这儿锚泊,一直是逆风,换句话说,是西南风,我们在这儿停泊了七八天。在这段日子里,有大批从纽卡斯尔来的船只进入锚泊地带;雅茅斯是个有各地船只来往的港口,船只在那儿可以等起了顺风,开进那条河去。

我们本来不用在这儿停泊这么久的,而是乘着涨潮向河流的上游驶去,但风刮得太大了,我们待了四五天以后,风刮得更大了。然而,由于那片锚泊地带被认为同港口一样安全可靠,锚泊的位置又好,而我们的锚泊装置又很牢固,我们这些人都没有一点儿心事,一点也不担心危险,而是按照海上生活的方式把时间花在休息和寻欢作乐上。但是第八天早晨,风变大了,我们大伙儿都动手干活儿,卸掉中桅,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让船员可以尽可能方便地掌握船。将近中午的时候,海上已经白浪滔天,船头已经泡在海水里,船里也灌了几次水。有一两回,我们以为我们的锚已经被风浪移动了。这时候,船长吩咐把备用的大锚抛下去,这样,我们在前面抛了双料锚来停泊,两条锚链绕在锚链固定端上。

说真的,这时候,刮起了可怕的大风暴,当时我开始看到甚至在那些经惯风浪的水手的脸上也看到了恐怖和惊讶的神情。船长虽然聚精会神地干着保全船只的事情,然而一会儿走进,一会儿走出他的在我隔壁的舱房,我可以听到他几次在低声对自己说“主啊,对我们发发慈悲吧,我们全都要玩儿完啦,我们全都要没命啦”诸如此类的话。在最初发生慌乱的时候,我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一动不动地躺在一般水手住的舱房里,没法说自己是什么心情;我没法再像上次那样忏悔,我已经把那些忏悔之词明目张胆地踩在脚底下,硬下心来嗤之以鼻;我原以为死亡的痛苦已经过去,这一回也同上回一样,不会出事的。但是,正像我刚才说过的,等到船长走过我的身旁,说我们都将玩儿完的时候,我吓得没命了。我起身离开自己的舱房,向外看去。这样叫人惊恐的景象我有生以来还没有见过哩。一个个海浪比山还要高,每隔三五分钟就向我们撞来。在我还能向周围看的时候,我只看到形势险恶,危机重重,除此以外,别无所见。我们发现,两艘停泊在附近的船由于货装得多,吃水深,已经砍掉了船侧那些桅杆。这时我船上的人大声喊叫,原来停泊在离我们约莫一英里外的一艘船沉没了。又有两艘船经不住风吹浪打,已经走锚,正在身不由己地离开锚泊地带,向大海漂去,船上一根桅杆都没有了。那些小船倒应付得挺有办法,在海面上还不至于那么摇摆颠簸;有两三艘小船凭着一面撑杆帆,顺风航行,从我们的船旁经过,飞也似的驶去。

将近黄昏的时候,大副和水手长都求我们的船长让他们砍掉前桅,船长迟迟不愿同意。但是,水手长向他断言,要是他不愿砍的话,那么船就会沉没。他终于同意了。他们砍掉前桅以后,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主桅,可船摇晃得那么厉害,迫不得已他们把主桅也砍了,于是,甲板上平平坦坦,一根桅杆也没有了。

我只是一个初次出海的人,上一回只遇到了一点儿风浪,就吓得丧胆亡魂,所以任何人都不难判断,我眼下处在怎样的心境中。但是,要是我能在多年后回想起当时我的心情的话,我心里最害怕的倒不是死亡,而是我表示过对出海的后悔,后来又回到最初恶劣地下定出海的决心,这种害怕的程度十倍于对丧命的恐惧。这种想法加上对风暴的害怕,使我陷入一种没法用言辞表述的境地。但是,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来到,风暴持续着,来势那么猛烈,连那些老水手都承认,他们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我们的船是艘好船,但是装了许多货,在海中不停地颠簸;水手们时不时地高声喊叫:船要泡汤了。我这个外行倒显示出有利的一面,我不懂得他们说的“泡汤”是什么意思,问了以后,才心里有数。然而,风暴是那么猛烈,我看到了一个不常见的景象:船长、水手长和一些比其他人有脑筋的人都在祈祷了,而且随时在估计船会沉入海底。半夜里,我们已经受尽折磨了;有一个特地到下面去查看的人大叫起来,我们的船漏水了;另一个说底层舱里有四英尺积水。接着,所有的人都被叫去用水泵抽水。听到那话,我想,我的心停止跳动了。我原来坐在床边上,向后一倒,倒在舱房里。不过,那些人弄醒了我,对我说,我虽然什么也不会干,跟别人一起抽水还是行的。我受到激励,走到水泵前,劲头十足地干起活儿来。大家在抽水的时候,船长看到几艘小运煤船;那些船经不住风暴的冲击,不得不浮动着,向海外漂去;它们将会靠近我们。船长下令开炮,发出船只失事的信号。我压根儿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大吃一惊,以为船身已经断裂,或者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总之,我吃惊得摔倒在地,晕了过去。这是个人人都得考虑自己性命的时候,没有人关心我,或者我的下落。一个人走到水泵附近,用脚猛地把我拨到一边,让我躺着,以为我死了。我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我们不断地干活儿,但是底层船舱里的水位愈来愈高,明摆着船一定会沉没。尽管风暴稍微小一点儿了,然而船不可能在水面航行,让我们进入一个海港,所以船长继续开炮求救。我们前面一艘不大的海船顶住了风暴,冒险派出一艘小艇来援救。小艇不顾船毁人亡的危险,划近我们,但是不可能让我们登上小艇,也无法让小艇停在我们的船边。后来,那些人使劲地划着,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我们从船尾抛出一根拴着一个浮标的绳索,把它放下去,放出很长的一段距离;他们花了好多手脚,冒了很大危险,最后总算抓住了它。我们把小艇拉近,靠在船尾,接着大伙儿就从船上下到他们的小艇上。到了艇上以后,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认为要登上他们自己的海船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大伙儿一致同意,且让小艇在水面漂着,另一方面,我们竭尽全力使它向岸边靠去。我们的船长答应他们,要是小艇撞在岸上,撞出了窟窿的话,他会向他们的船长赔偿的。就这样边划边漂,我们的小艇向北航行,几乎直到温特顿海岬才靠岸。

我们离开海船顶多不过一刻钟,就看到船沉下了,于是,我第一次知道船在海上泡汤是什么意思。我必须承认,水手们告诉我船在沉下去的时候,我几乎眼睛都没有向上看;因为我当时与其说是登上小艇的,倒不如说是被塞进了小艇。从那时候起,我的心可以说是停止了跳动,部分是由于对眼前的危险景象的担忧,部分是由于对以往的遭遇和对我还会遇上什么事的恐惧,才产生这样的现象。

尽管处在这样的情境中,人们还是使劲地向岸边划去。每当我们的小艇被抛上浪尖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看到海岸,就看得见许多人在岸上跑过来,只要我们靠近岸,他们就会搭救我们。但是,我们只是慢腾腾地向岸边漂去,没法靠岸,终于漂过了温特顿的灯塔。那里,海岸向西延伸,往克罗默方向偏过去了,这样,陆地稍微偏离了风暴的威力。我们在这儿插进去,尽管也经历了一番困难,终于一股脑儿安全登陆,后来行到雅茅斯,我们是落难的人,在那儿不但受到商人和船主,也受到当地官员的好心招待。官员们给我们提供上好的住所,他们还给我们足够的钱,好让我们去伦敦,或者回赫尔,只要我们认为哪儿合适,他们就让我们去哪儿。

我要是当时有脑筋回转赫尔,到家里去的话,那我就幸福了;我的父亲会像我们神圣的救世主耶稣的寓言中的父亲那样,甚至为我宰杀那条肥牛犊,因为听到我乘的船在雅茅斯锚泊地带出事以后,他过了好久才相信,我没有在海中死于非命。

但是,我当时被厄运缠住了身子,一心只想往前闯,绝不回头,固执得什么也挡不住我,所以尽管有几次我的理智和比较稳当的判断力高声呼唤我回家去,然而我都办不到。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愿强调说这是冥冥之中一种不容违抗的天命,催逼着我们去当自我毁灭的工具,哪怕毁灭就在我们眼前,而我们还是眼睁睁地向它撞去。当然喽,只有这种即将来到的、由天命注定的和不可避免的苦难——这是我无法逃避的——才能推动我继续往前闯,不顾我的最隐秘的思想中的心平气和的推理和劝说,不顾我在第一回出海的尝试中遇上的那两次这样的教训。

我的那个伙伴他是船长的儿子,以前撺掇我铁了心出海,眼下他的闯劲却比我差了。我们来到雅茅斯两三天以后,他第一回跟我说话,因为我们分开住在城里几个地方。——我是说,这是他跟我分开后他第一回看到我。他的口气听起来变了,神情显得很忧伤,摇摇头,问我怎么办,还告诉他父亲,我是谁,和我参加这次航行只是为了打算远走海外而作的一次考验。他父亲向我转过脸来,口气非常郑重和关切:“年轻人,”他说,“你再也不应该到海上去了,你应该把这次出海当作一次明摆着的一清二楚的证明,你没法当一个航海家。”“这是从何说起,先生?”我说,“难道你也不再出海了吗?”“那是另一码事,”他说,“这是我的行当,所以也是我的责任;不过,你却把这一次航行当作一场考验,你瞧,老天爷已经让你尝到了你打算一意孤行的滋味了;也许是你的缘故,咱们才遭到了这场灾难,就像约拿在开往他施的船上那样。”“请问,”他接着说下去,“你是干什么的?你干吗要出海?”一听这话,我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些给他听;听到最后,他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大发脾气。“我到底干了什么啊,”他说,“竟然让这么一个不幸的浑小子上了我的船?哪怕给我一千镑,我也不会再让你跟我一起登上同一艘船。”我敢说,这确实是因为他心疼他的损失,心情还很激动,所以才情不自禁地发起牢骚来,然而不管怎样,他不应当说这么过分的话。不过,他后来对我说话倒是非常严肃的,再三劝我回到我父亲身边去,不要惹得上帝发火,把我毁掉,还告诉我,明摆着老天爷在跟我作对。“年轻人,”他说,“毫无疑问,你要是不回去的话,不管你上哪儿去,你都免不了会遇上灾难和不如意的事情,直到你父亲的话在你身上应验为止。”

我们很快就分手了,因为我没有回答他的这番话,也没有再见他;我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至于我自己呢,衣兜里还有点儿钱,就走陆路去伦敦。不但在路上,而且在到了那儿以后,我的心里经历着许多斗争,盘算我到底应该挑选怎么样的生活道路,到底是回家呢,还是出海。

回家嘛,这在我的种种想法中是可供我选择的最好意向,但是我丢不起这个脸。我不愿走回头路。这个想法马上会让我想起我会遭到邻居们的嘲笑,想起我不但会害臊地看到我的父母亲,还会看到其他一切人。我从那件事情开始,从此时常注意到人类,尤其注意到年轻人共同的性格在对待这种情况下应该引导他们的理性是多么不恰当和非理性。这就是说,他们对犯过错倒不害臊,反而认为悔过自新是一种耻辱,不为他们干出了应该恰当地被认为是蠢货干的勾当感到羞耻,反而对只会使他们被认为是聪明人的改正行为引以为耻。

然而,我继续在这样的情况中度过了一些时候,拿不准采取什么措施,走怎样的生活道路。我一直没法打消不愿回家的念头。过了一阵子,我对那段痛苦的经历的回忆消除了,随着回忆的消除,我回家的那股小小的冲动也消除了,直到我完全把这种想法撇在一边,又想望一次航行了。

是那股邪恶的控制力量首先把我带出我父亲的家,使我发疯似的、没有好生考虑就匆忙地产生要发财致富的念头,而且硬是把些痴心妄想塞进我的脑子,使我把一切忠告和我父亲的苦苦相劝,甚至命令都当作耳边风——唉,那股同样的控制力量,不管它究竟是什么吧,把一切行业中最不幸的一种摆在我眼前。我登上了一艘开往非洲海岸的海船,或者用我们的水手通常的说法,一次往几内亚去的航行。

我的大不幸是,在我的一切出海历险中,我没有以水手的身份待在船上。有了那个身份,尽管我确实可能比一般的人要干得辛苦一点儿,然而同时就学会了普通水手的职责和本分。过了一定的时候,可能为自己取得大副或者代理大副的资格,哪怕当不上船长的话。不过,既然老是挑选错误的决定是我的命,所以这一回我也犯了错误。因为我衣兜里有钱,身上穿着讲究的衣服,我的习惯是在船上总是要当有身份的人,所以我在船上什么都不干,或者学着干些什么。

首先,这是我命里注定的,我在伦敦交上了一批相当好的伙伴。我当时是个不检点的、受错误的想法摆布的年轻人,能遇上好伙伴,倒是难得。魔鬼通常是不会忘了早早就对我这样的人设下圈套的;不过,我倒没有遇上。我首先结识了一个去过几内亚海岸的船长,他在那儿获得大大的成功,决定再去。他被我当时听来并不讨厌的谈话所吸引;他听我说我有意去见见世面后,就告诉我要是愿意跟他一起去航行的话,用不着花钱,我将跟他一起免费进餐,做他的伙伴;我要是能够带点什么货物的话,就会得到买卖惯例所允许的一切优惠,也许还可能遇到一点儿赞助哩。

我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同船长结下了牢固的友谊,他是个为人正直、处事爽快的人。我同他一起出海,带了一点儿货物,靠了我的船长朋友毫无私心的正直态度,我着实挣了不少钱,因为我是照船长的指点买了四十镑小挂件和小摆设。这四十镑是靠几个同我通信的亲戚的帮助凑起来的;我相信,他们是让我父亲,要不,至少是母亲,掏出这笔钱来,给我作为第一次做买卖的本钱。

在我的一切航行中,只有这次航行我可以说是成功的,这多亏了我那位正直可靠的船长朋友。在他的指点下,我学到了足够的数学和航海规则,学会了怎样记录这艘船经过的航道,和怎样测天;总而言之,懂得了一些做一个水手必须懂得的东西。因为他乐于教我,我也乐于学习,一句话,这次航行造就我既成为水手又成为买卖人;因为我靠了这次出海带回了五磅九盎司金沙,回国以后,我在伦敦几乎换得了三百镑。这次收获使我产生了一脑门飞黄腾达的念头,我后来就是被这些鬼念头害得彻头彻尾地翻不了身。

然而,甚至在那次航行中,我也遭遇到了灾难。尤其是我一直生病,由于天气过于炎热,我被来势凶猛的热病折磨着,因为我们的主要交易地带是在沿海地区,从北纬十五度甚至一直到赤道。

我当时已经打定主意,做一个跑几内亚的买卖人。我大为不幸的是,我的朋友在回国以后不久就去世了。我决定再走一次这条航线,同一个在上一次航行中当大副的、而今已经当上船长的人乘同一艘船一起出发。这是人们的航海生活中最不幸的一次航行,因为尽管我在新挣到手的钱中只带了不到一百镑,我留下来两百镑,交给我去世的朋友的妻子,她待我挺公道,然而我还是在这次航行中遭到了种种灾难。首先是遇上了这样一些事情:我们的船正在向加那利群岛,或者不如说在群岛和非洲海岸线中间行驶,在灰蒙蒙的晨光中大吃一惊地看到一艘由萨累开出的土耳其海盗船在追赶我们,船上挂满了他们能张挂的帆。我们也张挂起我们的帆桁能张挂的,或者说我们的桅杆能承受的各种帆,企图逃之夭夭。但是发现海盗们在渐渐逼近,肯定在几个钟头以后会撵上我们,我们就准备开火了。我们的船有十二门炮,而海盗有十八门。约莫三点光景,那艘船撵上了我们,本来打算横在我们的船尾前,但是犯了错误,横在我们的船侧后部前,我们把八门炮移到那一侧,全都向它猛烈开火。它向我们开火回击,同时船上的将近两百人还纷纷用短火枪射击,在这以后,它又拐弯避开去。不过,我们没有一个人受伤,因为我们的人个个隐蔽起来了。它准备再向我们进攻,我们则准备自卫。但是这一次,它从我们的船后部的另一侧向我们猛攻,六十个人登上了我们的甲板,一冲上来,就马上动手,对甲板和索具又是劈,又是砍。我们用短火枪、短矛、火药箱诸如此类的武器向他们不停地进攻,把他们从甲板上打下去了两回。但是,这段凄惨的经历只需简短地交代一下,不必细说了:我们的船被破坏了,有三个人被杀,八个人受伤,我们不得不投降,一股脑儿做了俘虏,被带到萨累,一个属于摩尔人的海港。

我在那儿受到的对待并不像最初担心的那么可怕,我也没有像我们其他的人那样,被送到国王的宫廷里去,而是被那个海盗船的船长留下,作为他自己的战利品。我年纪轻,人又灵巧,为他办事得力,成了他的奴隶。我从一个买卖人一下子落到做一个低三下四的奴隶的地步,这个惊人的变化真把我完全整垮了。而今,我回想起了我父亲对我说的那场料事如神的谈话,他说,我将会吃苦受难,而且没有人会来救我;我想,眼下,他的话真是句句应验,丝毫不差,而且我已经落得不可能更糟了;老天爷已经把我打翻在地,我就此永远不得超生。但是,啊呀!这不过是刚吃苦头罢了;苦头嘛,我在以后的经历中还有得吃哩。下面自会提到。

我的新监护人,或者说主人吧,既然把我带回了他的家,所以我希望,他出海的时候,也把我带出去,相信总有一天,他交上噩运,被一艘西班牙或者葡萄牙的军舰逮住,那么我就可以恢复自由了。但是,这个希望很快就被剥夺了。他出海去的时候,总是把我留在陆地上,照料他那个小花园,在他家里干奴隶们日常干的苦力活儿,而他在海上转了一圈回来以后,却吩咐我睡在舱房里,照料他的那艘船。

我待着,其他什么也不想,只是反复地想逃走,和用什么方法才能达到这个目的。但是发现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丝毫没有逃走的可能,不管从哪方面看,都看不到逃走这个想法是行得通的,因为我没有一个愿意跟我一起乘船逃走的人商量这件事,没有其他的奴隶,那儿除了我自己以外,没有英格兰人、爱尔兰人或者苏格兰人。所以在那两年里,尽管我常常胡思乱想,以此为乐,却始终看不到一个能实行逃走的令人鼓舞的前景。

约莫两年以后,出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状况,使我的脑海里重新产生了试图设法恢复自由的老念头。我的监护人比往常在家里待得要久一些,而不去给他的船添置出海的装备;我听说,这是因为他缺少钱。他几乎固定不变地每礼拜有一两次,有时候日子隔得更近些,要是天气好的话,乘上他的大船上的小艇,到锚泊地带去捕鱼。他总是带着我和一个年轻的摩尔人,给他划船。我们让他非常高兴。我看上去捕起鱼来手也很灵巧,所以有时候,他就打发我和一个摩尔人——他的一个亲戚,还有一个小伙子,——他们管那个年轻人叫马雷斯科——一起去捕一些鱼来给他做菜。

有一回,在一个阴沉沉而没有风浪的早晨,我们去捕鱼。起了一场大雾,雾是那么浓,虽然离开陆地还不到半里格,我们却看不见它了。我们划着,却不知道往哪儿,或者哪个方向划。我们辛苦地划了整整一天,又划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早晨,我们发现,我们是在向海上划,而不是划回陆地,而且我们离开陆地至少已经有两里格了。后来,我们还花了不少力气,又遇上了一点儿危险,才划了回来,因为早晨风吹得这么猛,尤其是我们全都饿坏了。

但是,我的监护人被这场灾祸提醒,决定以后自己要更加小心,免得出意外。他抢来的我们英国船上那条长艇一直留在他那儿;他决定以后不带罗盘和吃的,不再外出捕鱼。他吩咐那艘船上的那个木匠,也是沦为奴隶的英格兰人,在那艘长艇的中部盖一个小舱房,或者说小休憩舱,像游艇上的那种,舱房后面要有地方可以让人站着掌舵和拉主帆帆脚索;舱房前面也要有可以让一两个人站着照料帆的地方。艇子是靠一张我们管它叫三角帆的小帆航行的,帆的下桁在舱房上空转向。舱房非常舒适而低矮,他可以躺在房里,还能带一两个奴隶,还能放一张吃饭的桌子,还有几个小箱子,小箱子里可以放几瓶他认为自己适宜喝的烈酒,尤其是放他的面包、米饭和咖啡。

我们经常乘这艘长艇外出捕鱼,而我为他捕鱼的本领灵巧极了,所以他出去,没有一次不带我。说来也巧,一次他吩咐要乘这艘艇子同两三个当地显赫的摩尔人一起外出,既是找寻乐子,又是捕鱼。他不惜为他们大肆铺张,在前一晚上就把比平时更多的食物送上船去,吩咐我准备三杆燧发火枪和弹药,因为他不但打算捕鱼,而且还想打鸟哩。

我按照他的吩咐,准备好一切。第二天早晨,我等在艇上。艇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挂出了船旗和三角旗,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客人上船了。结果,只有我的监护人独自上了船,告诉我他的客人因为临时有事缠身,去不成了,只能推迟行期。他还吩咐我同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跟往常一样去为他们捕一些鱼,因为他的朋友们要在他家里吃饭;还指示我一捕到鱼,就送回他家去。我着手干这一切的准备工作。

这时候,我以前那些逃走的念头突然涌上我的心头,因为我发现眼下我可能有一艘由我使用的小船了。等我的主人走开以后,我就准备起自己的供应来,不是准备一次捕鱼用的供应,而是准备一次航行用的;尽管我不知道,也没有多考虑,我会航行到哪儿去,因为只要离开这个地方,不管上哪儿去都行。

我的第一步妙棋是想出了一个借口,我对那个摩尔人说,去弄一些我们在船上吃的口粮;因为我对他说,我不可以胆大妄为,吃掉我们的监护人享用的食物。他说这话千真万确,所以他拿了一大篮面包干或者饼干一类的玩意儿,还有三罐淡水,送到艇上。我知道我的监护人的那一箱箱酒放在哪儿,从牌子看,显然是从哪一个英国人的货物中抢来后留下的。乘那个摩尔人上岸去的时候,我把那些酒搬到长艇上,好像酒原来就放在那儿,准备给主人喝似的。我还搬了一块黄蜡上船,那块蜡足足有五十多磅,还带了一包细绳,或者说线,一把短柄小斧、一把锯子和一把锤子,以后所有这些东西都对我大有用处,尤其是用来做蜡烛的黄蜡。我试着再给他安排一个圈套,他又天真地钻了。他的名字叫伊斯梅尔,他们管他叫马利或者英利,所以我也这样叫他。“马利,”我说,“咱们主人的枪在船上,你能不能拿一点儿弹药来?那么咱们可以给自己打一些叫阿尔卡米的鸟儿(那种鸟像我们的鹬)哩,我知道他把他的枪支弹药都藏在那艘海船上。”“好吧,”他说,“我去拿一些来。”他随即去拿来了一个盛着约莫一磅半火药——也许还多一些——的大皮袋和另一个盛着五六磅铅砂弹的大皮袋,还有一些子弹,一股脑儿放在艇上。同时,我在大舱房里已经发现我主人的一些火药,我把那些火药装在酒箱中一个几乎空了的大瓶里,把那个瓶里原来剩下的一点酒倒在另一个瓶子里。就这样我们把一切必需的东西安排好,离开海港去捕鱼。海港入口处有座堡垒,那儿的人认识我们是谁,所以对我们并不注意,而我们在离港不到一英里的地方,就收下帆,动手捕鱼。风正从正北偏东方向吹来,这同我的希望正好相反。因为风要是从南方吹来的话,那我就有把握把船靠上西班牙海岸,要不,至少可以抵达加的斯海湾。但是我已经打定主意,不管风往哪个方向吹,我一定要离开我现在待的这个可怕的地方,其他的一切就听天由命了。

我们捕了一会儿鱼,一条也没有捕到,因为鱼上钩以后,我绝不把它们拉上来,这样,他就不可能看到鱼。我对那个摩尔人说:“这样不行,咱们的主人是不该受到这么亏待的,咱们一定要再往远些的地方去。”他认为这没有什么坏处,就在艇首上张起帆来,表示同意。我在掌舵,就再把艇子驶远了将近一里格,然后停住艇子,好像我要捕鱼似的,把舵交给那个年轻人以后,我向前走到那个摩尔人待的地方,假装弯下身去,要在他身后拿什么东西,冷不防把我的一条胳膊插在他的胯部底下,一下把他翻了个跟斗,把他从船上栽下海去。他马上浮出水面,因为他游泳游得那么高明,简直像个软木塞,大声叫我,求我救他上艇,而且对我说,他愿意跟我一起走遍全世界。他在艇子后面游得那么快,很快就会撵上我,当时几乎没有风嘛。看到这景象,我走进那间舱房,取出一杆鸟枪,对准他说,我刚才没有伤害他,要是他不张扬的话,我现在也不会伤害他的。“再说,”我说,“你游泳游得好,准能游到岸上去,而且海上没有风浪,尽快上岸去吧。我不会伤害你一根毫毛的;可是,你要是靠近艇子的话,我就要开枪打穿你的脑袋,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获得我的自由了。”于是,他就转过身子,向岸上游去。我毫不怀疑他会轻松地抵达岸上,因为他游泳游得棒极了。

我本来可以把那个小男孩淹死,让摩尔人跟我一起逃走,这样安排倒也挺称我心意,但是我不敢冒信任他的风险。等他游走以后,我向那个叫苏利的小男孩转过身去,对他说:“苏利,你要是忠心地对待我的话,我就会把你造就成一个了不起的人。可是,你要是不抚摸着脸表示效忠于我的话,”这就是说,以穆罕默德和他父亲的胡子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把你也扔进海去。”那个小男孩对着我的脸笑笑,说的话非常天真,叫我没法不信任。他起誓效忠于我,表示愿意随我走遍全世界。

我还看得见那个在游泳的摩尔人的时候,就直截了当地把艇子向海上开去,确切地说,是逆风开去,这样做,他们可能认为我是朝直布罗陀海峡开去(事实上,凡是神经正常的人一定都会认为我是这样做的),因为谁会猜想到我们是一路向南而去,开向那名副其实的蛮荒海岸区呢?在那儿,所有部落的黑人肯定会用独木舟把我们团团围住,杀死我们;在那儿,我压根儿上不了岸去,我们只会被凶猛的野兽,或者更凶残的野人生吞活剥地吃掉。

但是,等到暮色沉沉的时候,我就改变航线了,径直向正南偏东的方向驶去。我所以要把航线向东偏一点儿,是因为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沿着海岸线航行了。顺风吹得相当紧,海面上却光滑而平静。我让艇子以这样的速度航行,相信第二天下午三点钟,我第一眼看见陆地的时候,至少离开萨累南面不少于一百五十英里,远远地摆脱了摩洛哥国王的管辖范围,事实上,也摆脱了那一带任何其他国王的管辖范围,因为看不到人。

然而,我是那么害怕摩尔人,唯恐落入他们的手中,所以既不停船上岸,也不锚泊。风仍然是顺风,这样一直航行了五天。后来,风向改变,变成南风了。我断定,即使原来有任何船只追赶我,眼下也会放弃了,所以我终于敢靠近岸了,在一个小河口抛锚。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或者在什么纬度、什么国家、什么民族、什么河口。我看不到一个人,也不希望看见。我头等重要的事情是要找淡水。黄昏后,我们进入这条小河,决定等天一黑,就游上岸去,摸清这一带的情况。但是等天完全黑了,我们听到各种我们所不知道的野兽可怕的尖叫、吼叫和嚎叫声,吓得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差点儿没命。他求我在天亮以前千万别上岸。“好吧,苏利,”我说,“那么,我就不去。可是在白天,也许咱们可能遇上人,对咱们来说,他们可跟狮子一样糟糕。”“那咱们向他们射枪,”苏利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把他们射逃走。”苏利说的这种英语是我们奴隶在交谈的时候说的。不过,我看到那小男孩这么快活,心里挺高兴,我接着给了他一点儿酒(这是从我的监护人的酒箱中的酒瓶里倒出来的),让他满心欢喜。苏利的意见毕竟是有道理的,我接受了。我们抛下船上的小锚,平平静静地躺了整整一夜。我说平平静静,因为我们压根儿没有睡觉,因为在两三个钟头后,我们看到许多庞大的野兽(我们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来到岸边,走进海水,打滚泡洗,好让身子凉快舒适。那些野兽还发出种种难听至极的嚎叫和吼叫,我以前确实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苏利吓坏了,我也是这样。但是,使我们更怕的是,这时候我们听到有一头巨大的野兽在向我们的艇子游过来了。我们看不见它,但是从它的鼻息咻咻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是一头庞大得异乎寻常的、凶恶的野兽。苏利说,那是一头狮子,我想他的话可能不错。可怜的苏利向我大叫,要我起锚逃走。“用不着,”我说,“咱们可以卸掉那根连着铁锚的带浮标的锚链,逃到外海去,野兽追咱们没法追得太远的。”我的话刚出口,我就看到那头野兽(不管它是什么吧)竟然离开我们只有两桨的距离了,这真叫我大吃一惊。不过,我马上走进那间舱房,拿起一杆枪,向它开火。一挨枪子儿,它马上掉转身子,向岸上游去。

不过,没法叙述那一片可怕的闹声和难听至极的喊叫声和嚎叫声;枪声一响,这些声音不但从岸边,而且从这一带内地较高处传来。这件事使我相信,那些野兽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枪声。我终于完全相信,在夜晚我们是压根儿去不得岸上的。至于冒着危险白天上岸也是一个问题,因为落入任何野人手中同落入狮子和老虎爪下一样糟糕;至少我们对这两种东西的危险性怀着同样的恐惧。

尽管情况是这样,我们还是不得不上岸去,在什么地方找到淡水,因为我们的艇上一品脱水也没有了。问题是什么时候去,上哪儿去。苏利说,我要是让他带个罐子上岸去的话,他会找到水的,要是有水的话,会给我带一些回来。我问他,干吗是他去?干吗不是我去,让他待在艇上?这个小男孩一往情深地回答,这使我以后一直喜爱他。他说:“要是野人来,他们吃掉我,你逃走。”“得了,苏利,”我说,“咱们一起去,要是野人来的话,咱们宰了他们,咱们两个他们一个也吃不了。”接着,我给苏利一片面包干吃,还从我说过的我的监护人的酒箱里取出一瓶酒来倒了一点儿给他。我们把艇子靠近岸,靠到我们认为合适的近处,蹚着水上岸,除了我们的武器和两个水罐以外,什么都没有带。

我不想走得太远,走得看不见我的艇子,害怕野人的独木船在河上顺流而下。但是,那个小男孩看到那一带约莫一英里外有一片低地,就悠悠忽忽地走过去。不久以后,我看到他向我跑来。我以为他被野人追赶,或者被一只野兽吓坏了,所以我向前跑去救他;但是我走到离他更近的地方的时候,看到他的背上背着什么东西,那是他打到的动物,像是一只野兔,但是毛色不一样,腿比较长。不管怎样,我们感到非常高兴,它的肉味道很好嘛。但是可怜的苏利带来的最大的喜讯是,他告诉我,他找到了干净的淡水,而且看来似乎没有野人。

但是,后来我们发现用不着花这么多力气去弄水,因为在我们停泊的小河上游不远的地方,我们发现,只要一退潮,就有淡水。潮水只涌到小河内一点儿地方。我们随后在两个罐子里灌满了水,尽情享用了我们打到的兔子,由于在这一带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脚印,就准备继续上路了。

我以前在这条海岸线上航行过一回,所以知道得很清楚,加那利群岛和佛得角群岛都离海岸不远。但是我手边没有仪器可以进行观测,所以没法知道我们处在什么纬度,又不确切地知道,至少记不清楚,那两个群岛处在什么纬度,所以我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它们,或者离开海岸向它们开去;要不是这样的情况的话,眼下,我倒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在那两座群岛中找到一座的。但是,我的希望是,我沿着这条海岸线航行,一直航行到英国人的贸易区,我就会找到几艘出于贸易目的通常在这地区出没的船只,他们就会救助和接纳我们。

根据我最认真的估计,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一定是在摩洛哥王国的管辖地区和黑人居住地区中间,是一片没有人居住、只有野兽出没的荒芜地带。黑人因为害怕摩尔人,抛弃了这片土地,向南迁移,而摩尔人则认为不值得在那儿落户,因为那儿土地贫瘠。事实上,两方面都因为那儿潜伏着许许多多老虎啊、狮子啊、豹子啊,和其他凶猛的野兽,都不愿占有。正因为是这样的情况,摩尔人只是把那儿当作打猎的所在;他们每次去的时候,阵势雄伟,像一支军队,总是有两三千人。事实上,在这条将近一百英里的海岸线上,我们在白天只看到一片没人居住的荒地,其他什么都没有;在夜晚只听到野兽的嚎叫和吼叫,其他也什么都没有。

有一两回,我在白天自以为看到了特纳里夫峰,加那利群岛特纳里夫山的高峰,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冒险向外海驶去的念头,希望抵达那儿。但是试了两回,我被逆风又逼回来,海面上的风浪也不是我这艘艇子所受得了的,所以我下定决心继续实行我的第一个计划,沿着海岸线航行。

离开那个地方以后,我不得不登上陆地好几回,去弄淡水,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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