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清史(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微经典》编委会

出版社：江苏美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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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清史试读：

前言

近年来，随着文化事业的蓬勃发展，各类小说、影视剧作的推波助澜，越来越多的人对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在感受文艺作品一喜一悲的同时，也希望一探历史的究竟。而在各朝历史当中，距离我们最近的明、清两代，显然更受推崇。我们以此为契机，从《

明史

顺治二年（1645年），御史赵继鼎奏请纂修《明史》，至乾隆四年（1739年）进呈刊刻，《明史》告成，历时九十四年。这部史书由万斯同、王鸿绪、张廷玉等人先后担任编纂总裁，多名学者参与编修，前后修订三次才最终定稿。全书分为三百三十二卷，另目录四卷，记录了从太祖朱元璋到思宗朱由检二百多年的明朝历史。

清朝灭亡后，后继的民国政府于1914年设立清史馆，不久就启动了纂修清史的工作。《清史稿》由清政府最后一任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任馆长和主编，缪荃孙、柯劭忞等为总纂，历时十余年，于1927年秋大致完稿。全书共五百三十六卷，记录了清朝从努尔哈赤称汗到宣统退位近三百年的历史。

从体例上来说，《明史》和《清史稿》所采用的都是编撰“正史”的传统体例——纪传体，全书分为本纪、列传、志、表四个部分。从这两部史书的纪、传中，我们选取了明清两朝历代名人英才，如朱元璋、常遇春、戚继光、康熙等人，将他们的事迹进行了合理的组织和裁剪，各自成篇，力图让读者可以看到一个个真实的、立体的历史人物形象。

书中精心编写的白话译文，尽可能地减少了因文言文晦涩难懂造成的阅读障碍；本书还配备了大量精美的图片，力求做到图文并茂，增加读者的阅读兴趣。当然，书中难免有失误及不妥之处，欢迎读者批评指正。明史《明史》是一部官修的纪传体明代史书，记载了自朱元璋洪武元年（1368年）至朱由检崇祯十七年（1644年）二百多年的历史。全书有本纪二十四卷，志七十五卷，列传二百二十卷，表十三卷，共计三百三十二卷。这部史书体例完善，选材广泛、精确，持论较为公允，并没有完全依照明朝官方定论。书成之后，受到众多文人学者的称赞。清朝学者赵翼称之为『近代诸史自欧阳公《五代史》外……然未有如《明史》之完善者』，清代史学家钱大昕曾论称『其例有创前史所未有者』。

太祖本纪

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讳元璋，字国瑞，姓朱氏。先世家沛，徙句容，再徙泗州。父世珍，始徙濠州之钟离。生四子，太祖其季也。母陈氏。方娠，梦神授药一丸，置掌中有光，吞之寤，口余香气。及产，红光满室。自是，夜数有光起。邻里望见，惊以为火，辄奔救，至则无有。比长，姿貌雄杰，奇骨贯顶。志意廓然，人莫能测。

至正四年，旱蝗，大饥疫。太祖时年十七，父母兄相继殁，贫不克葬。里人刘继祖与之地，乃克葬，即凤阳陵也。太祖孤无所依，乃入皇觉寺为僧。逾月，游食合肥。道病，二紫衣人与俱，护视甚至。病已，失所在。凡历光、固、汝、颍诸州三年，复还寺。当是时，元政不纲，盗贼四起。刘福通奉韩山童假宋后起颍，徐寿辉僭帝号起蕲，李二、彭大、赵均用起徐，众各数万，并置将帅，杀吏，侵略郡县，而方国珍已先起海上。他盗拥兵据地，寇掠甚众。天下大乱。

十二年春二月，定远人郭子兴与其党孙德崖等起兵濠州。元将彻里不花惮不敢攻，而日俘良民以邀赏。太祖时年二十五，谋避兵，卜于神，去留皆不吉。乃曰：“得毋当举大事乎？”卜之吉，大喜，遂以闰三月甲戌朔入濠见子兴。子兴奇其状貌，留为亲兵。战辄胜。遂妻以所抚马公女，即高皇后也。子兴与德崖龃龉，太祖屡调护之。译文

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名元璋，字国瑞，姓朱。先前朱家世居沛县，后迁徙到句容，再迁到泗州，到他父亲朱世珍时，才迁居到濠州的钟离。朱世珍生有四子，太祖是最小的。太祖的母亲陈氏，刚怀太祖时，梦见神仙赠给自己一粒药丸，放在手中闪闪发光，就吃了它，醒后，口有余香。到生产时，红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从那时起，夜间常有光芒闪耀。邻居们见了，惊慌地以为失火了，就跑来救火，赶到后才发现没有起火。太祖长大后，身姿伟岸，奇骨贯顶。他的志向远大，旁人难以猜测。

至正四年，大旱，蝗虫成灾，饥荒和瘟疫大片蔓延。太祖这一年十七岁，父母及兄长相继离世，却因家贫而无法安葬。同乡的刘继祖送了他一块地，他的亲人才得以顺利安葬，这个地方就是后来的凤阳陵。太祖孤苦无依，就到皇觉寺当了和尚。过了一个多月，他到合肥四处游走化缘。在路上病了，两个身着紫衣的人和他在一起，将他照料得非常周到。太祖病好后，那两个人就不知所踪了。太祖在光州、固州、汝州、颍州等地游历三年，最后又回到皇觉寺。这个时候，元朝的政治混乱，盗贼四起。刘福通拥戴韩山童，他们假借着宋徽宗后裔的名义在颍州起兵造反，徐寿辉打着皇帝的旗号在蕲州起兵造反，李二、彭大、赵均用在徐州起兵造反，各率数万人，并设立将帅，杀官吏，攻郡县，而方国珍已经先从海上起兵造反了。其他盗贼拥兵占地，烧杀抢掠者很多，天下大乱。

至正十二年春二月，定远人郭子兴与其同党孙德崖等在濠州起兵造反。元朝大将彻里不花非常忌惮，不敢前去攻伐，便每天抓平民百姓向朝廷邀功。太祖当时二十五岁，为了躲避战乱，卜卦问神，卦象显示去留都不吉利，他自言道：“是不是该乘势做一番大事业？”就此卜了一卦，结果是大吉，他十分开心，于是就在闰三月朔日到濠州求见郭子兴。郭子兴惊奇于他的容貌，就留下了他做贴身侍卫。太祖每战必胜，郭子兴就将自己所抚养的马公的女儿嫁给他做妻子，这就是后来的高皇后。郭子兴和孙德崖不和，太祖多次出面调解并保护郭子兴。原文

秋九月，元兵复徐州，李二走死，彭大、赵均用奔濠，德崖等纳之。子兴礼大而易均用，均用怨之。德崖遂与谋，伺子兴出，执而械诸孙氏，将杀之。太祖方在淮北，闻难驰至，诉于彭大。大怒，呼兵以行，太祖亦甲而拥盾，发屋出子兴，破械，使人负以归，遂免。

是冬，元将贾鲁围濠。太祖与子兴力拒之。

十三年春，贾鲁死，围解。太祖收里中兵，得七百人。子兴喜，署为镇抚。时彭、赵所部暴横，子兴弱，太祖度无足与共事，乃以兵属他将，独与徐达、汤和、费聚等南略定远。计降驴牌寨民兵三千，与俱东。夜袭元将张知院于横涧山，收其卒二万。道遇定远人李善长，与语大悦，遂与俱攻滁州，下之。

是年，张士诚据高邮，自称诚王。

十四年冬十月，元丞相脱脱大败士诚于高邮，分兵围六合。太祖曰：“六合破，滁且不免。”与耿再成军瓦梁垒，救之。力战，卫老弱还滁。元兵寻大至，攻滁，太祖设伏诱败之。然度元兵势盛且再至，乃还所获马，遣父老具牛酒谢元将曰：“守城备他盗耳，奈何舍巨寇戮良民。”元兵引去，城赖以完。脱脱既破士诚，军声大振，会中谗，遽解兵柄，江、淮乱益炽。译文

秋九月，元军收复徐州，李二在逃亡途中死了，彭大、赵均用逃往濠州，孙德崖等人收纳了他们。郭子兴对彭大以礼相待而对赵均用的态度则不同，赵均用非常气愤。孙德崖就与赵均用密谋，趁郭子兴外出之机，将他抓住带上了枷锁交给孙氏，准备杀死。太祖当时在淮北，听闻郭子兴有难飞速赶回，对彭大说明了原委。彭大大怒，召集了兵马前去搭救，太祖也披甲持盾，冲到屋内找到了郭子兴，破除了枷锁，让人将他背回，这才避免了一场劫难。

这一年的冬天，元将贾鲁围攻濠州，太祖和郭子兴全力抵抗。

至正十三年春，贾鲁死了，濠州解围了。太祖收编了同乡的兵马，得到七百人。郭子兴非常高兴，任命他为镇抚使。当时彭大和赵均用的部属暴虐横行，郭子兴相对较弱，太祖认为不值得和他们共事，就把自己的兵马交给了其他将领，独自与徐达、汤和、费聚等攻打南方的定远。用计降服了驴牌寨的三千民兵，然后一起往东前进。在横涧山夜袭了元将张知院，收编了他的二万人马。途中遇到定远人李善长，和他交谈非常开心，就带他一起去攻打滁州，并成功拿下了。

这一年，张士诚占据高邮，自称诚王。

至正十四年冬十月，元丞相脱脱在高邮打败了张士诚，又派兵围攻六合。太祖说：“六合城破，滁州就保不住了。”他与耿再成驻军瓦梁垒，营救六合。太祖力战元兵，护送老弱者回滁州。不久，元朝的大军来了，进攻滁州，太祖设埋伏引诱，打败了他们。但思量着元军兵强马壮且会再次进攻，于是归还了缴获的战马，派城中百姓准备整只的牛、酒向元将赔罪，说道：“我们守卫城池是为了防备盗贼，为什么你们不剿灭势力大的贼寇而屠杀良民？”元兵退走，滁州城才得以保全。脱脱打败了张士诚，声势大振，这时却被谗言所伤，被解除了兵权，江淮地区的混乱局面日益严重。原文

十五年春正月，子兴用太祖计，遣张天祐等拔和州，檄太祖总其军。太祖虑诸将不相下，秘其檄，期旦日会厅事。时席尚右，诸将先入，皆踞右。太祖故后至就左。比视事，剖决如流，众瞠目不能发一语，始稍稍屈。议分工甓城，期三日。太祖工竣，诸将皆后。于是始出檄，南面坐曰：“奉命总诸公兵，今甓城皆后期，如军法何？”诸将皆惶恐谢。乃搜军中所掠妇女纵还家，民大悦。元兵十万攻和，拒守三月，食且尽，而太子秃坚、枢密副使绊住马、民兵元帅陈野先分屯新塘、高望、鸡笼山以绝饷道。太祖率众破之，元兵皆走渡江。三月，郭子兴卒。时刘福通迎立韩山童子林儿于亳，国号宋，建元龙凤。檄子兴子天叙为都元帅，张天祐、太祖为左右副元帅。太祖慨然曰：“大丈夫宁能受制于人耶？”遂不受。然念林儿势盛可倚藉，乃用其年号以令军中。译文

至正十五年春正月，郭子兴采用太祖的策略，派张天祐等攻下了和州，郭子兴发公文任命太祖总领全军。太祖担心众将领对自己不服从，就将檄文秘不发布，希望在第二天在会厅集合时处理此事。当时的席位以右边大，一众将领先进入会厅，都坐在右边的席位。太祖有意迟来，就座于左边的席位。等到研究公事时，太祖分析、决断得非常流畅，众人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才渐渐地有些服了。商定分工加固城墙，限时三日。太祖按时完工，众位将领都逾期了。此时，太祖才拿出檄文，朝南坐下，说：“我奉命总领各位的军队，如今加固城墙的工事都逾期了，按照军法该如何处置？”众将领都惶恐谢罪。太祖于是搜查军中抢来的妇女，放她们回家，百姓开心不已。元军十万兵马攻打和州，太祖拒敌守城三个月，粮食都吃光了，而且元朝太子秃坚、太祖枢密副使绊住马、民兵头领陈野先分别屯军驻扎在新塘、高望、鸡笼山，以断绝运输粮食的道路。太祖带领将士攻破了他们的围堵，元兵都渡江逃走。三月，郭子兴死了。当时刘福通在亳州迎立韩林儿为帝，国号为宋，建立第一个年号为龙凤。颁布公文封郭子兴的儿子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佑、太祖分别为左右副元帅。太祖感慨地说道：“大丈夫难道能受制于人吗？”于是不接受任命。但念及韩林儿势力强盛可以依靠，这才用他的年号在军中发号施令。原文

夏四月，常遇春来归。五月，太祖谋渡江，无舟。会巢湖帅廖永安、俞通海以水军千艘来附，太祖大喜，往抚其众。而元中丞蛮子海牙扼铜城闸、马场河诸隘，巢湖舟师不得出。忽大雨，太祖喜曰：“天助我也！”遂乘水涨从小港纵舟还，因击海牙于峪溪口，大败之，遂定计渡江。诸将请直趋集庆。太祖曰：“取集庆必自采石始。采石重镇，守必固，牛渚前临大江，彼难为备，可必克也。”六月乙卯，乘风引帆，直达牛渚。常遇春先登，拔之。采石兵亦溃。缘江诸垒悉附。太祖亲自率水师出征

诸将以和州饥，争取资粮谋归。太祖谓徐达曰：“渡江幸捷，若舍而归，江东非吾有也。”乃悉断舟缆，放急流中，谓诸将曰：“太平甚近，当与公等取之。”遂乘胜拔太平，执万户纳哈出。总管靳义赴水死，太祖曰：“义士也”，礼葬之。揭榜禁剽掠。有卒违令，斩以徇，军中肃然。改路曰府。置太平兴国翼元帅府，自领元帅事，召陶安参幕府事，李习为知府。时太平四面皆元兵。右丞阿鲁灰、中丞蛮子海牙等严师截姑孰口，陈野先水军帅康茂才以数万众攻城。太祖遣徐达、邓愈、汤和逆战，别将潜出其后，夹击之，擒野先并降其众，阿鲁灰等引去。

秋九月，郭天叙、张天祐攻集庆，野先叛，二人皆战死，于是子兴部将尽归太祖矣。野先寻为民兵所杀，从子兆先收其众，屯方山，与海牙掎角以窥太平。

冬十二月壬子，释纳哈出北归。译文

至正十五年夏四月，常遇春前来归附。五月，太祖打算过江，没有船。恰好此时巢湖的将领廖永安、俞通海带着水军的千艘战船前来归附，太祖大喜，前去安抚了这些将士。由于元中丞蛮子海牙守在铜城闸、马场河等要塞关口，巢湖水师开不出来。忽然天降大雨，太祖欢喜地说道：“天助我也!”遂趁着涨水之机，从小港乘船出来，在峪溪口攻击海牙，打得他一败涂地。随后又定下了渡江的策略。众将请示趋兵集庆。太祖说：“要取集庆必先从攻打采石开始。采石是个重镇，防守必然坚固，牛渚前面临近大江，元兵难以防守，定能一举攻破。”六月乙卯，太祖领兵起航，直达牛渚。常遇春率先登陆，一举攻下牛渚。采石的元兵也纷纷溃败。沿江诸军全都前来归附。

各位将领因为和州闹饥荒，纷纷争夺粮资打算回去。太祖对徐达说：“渡江之战侥幸获胜，如果舍弃而归，江东就不是我们的了。”于是斩断所有战船的绳索，把船放到急流中去，对众将士说：“太平离我们很近，我要和你们一起将它拿下。”于是乘胜攻占了太平，抓了万户纳哈出。总管靳义投水而死，太祖说道：“真是义士啊。”于是礼葬了他。太祖张贴了榜文，严禁抢掠剽夺。有士兵违反命令，即斩首示众，军中的纪律变得严明有序。太祖改“路”为“府”。设立了太平兴国翼元帅府，太祖自己任大元帅，召来陶安参与元帅府政事，任命李习为知府。当时的太平府周围都是元兵，右丞阿鲁灰、中丞蛮子海牙等严守于姑孰口，陈野先的水军统帅康茂才率数万兵马前来攻城。太祖派遣徐达、邓愈、汤和正面迎战，其他将士潜入敌军后方，前后夹击，生擒了陈野先，并收降了他的部队，阿鲁灰等领兵撤走了。

秋九月，郭天叙、张天祐攻打集庆，陈野先叛逃，郭天叙、张天祐都战死了，所以郭子兴的部众全都归属了太祖。陈野先没多久被民兵杀死，他的侄子陈兆先收编了他的部众，屯据在方山，与海牙形成掎角之势窥视太平。

冬十二月壬子，太祖放了纳哈出回北方。原文

十六年春二月丙子，大破海牙于采石。三月癸未，进攻集庆，擒兆先，降其众三万六千人，皆疑惧不自保。太祖择骁健者五百人入卫，解甲酣寝达旦，众心始安。庚寅，再败元兵于蒋山。元御史大夫福寿力战死之，蛮子海牙遁归张士诚，康茂才降。太祖入城，悉召官吏父老谕之曰：“元政渎扰，干戈蜂起，我来为民除乱耳，其各安堵如故。贤士吾礼用之，旧政不便者除之，吏毋贪暴殃吾民。”民乃大喜过望。改集庆路为应天府，辟夏煜、孙炎、杨宪等十余人，葬御史大夫福寿以旌其忠。

十八年春二月乙亥，以康茂才为营田使。三月己酉，录囚。邓愈克建德路。

夏四月，徐寿辉将陈友谅遣赵普胜陷池州。是月，友谅据龙兴路。五月，刘福通破汴梁，迎韩林儿都之。初，福通遣将分道四出，破山东，寇秦、晋，掠幽、蓟，中原大乱，太祖故得次第略定江表。所过不杀，收召才隽，由是人心日附。冬十二月，胡大海攻婺州，久不下，太祖自将往击之。石抹宜孙遣将率车师由松溪来援，太祖曰：“道狭，车战适取败耳。”命胡德济迎战于梅花门，大破之，婺州降，执厚孙。先一日，城中人望见城西五色云如车盖，以为异，及是乃知为太祖驻兵地。入城，发粟振贫民，改州为宁越府。辟范祖干、叶仪、许元等十三人，分直讲经史。戊子，遣使招谕方国珍。译文

至正十六年春二月丙子，太祖在采石攻破了海牙的军队。三月癸未，攻打集庆，生擒了陈兆先，收降了他的部众三万六千人，降兵人人自危，生怕性命不保。太祖挑选了降兵中五百个骁勇善战的人编入自己的卫队，解甲酣睡到天亮，众人才安下心来。庚寅，又在蒋山打败了元兵。元御史大夫福寿，力战而亡，蛮子海牙逃走了，归附于张士诚，康茂才投降。太祖入城后，召集了官吏老百姓，说：“元朝政治混乱腐败，致使战祸连连，我来为老百姓平定祸乱，希望你们能像以前一样生活。德才兼备的人我会以礼相待，重用他们，旧有的政策中对百姓不利的都将废除，官吏不可横征暴敛于我的子民。”百姓大喜过望。太祖将“集庆路”改为“应天府”，招来夏煜、孙炎、杨宪等十余人授予官职，葬了御史大夫福寿以表彰其忠义。

至正十八年春二月乙亥，太祖任命康茂才为营田使。三月己酉，太祖对在押囚犯复核审录。邓愈攻占了建德路。

夏四月，徐寿辉的部将陈友谅派赵普胜攻陷了池州。这个月，陈友谅占据了龙兴路。五月，刘福通攻破了汴梁，迎接韩林儿定都于此。当初，刘福通派部将兵分四路而出，攻破了山东，进犯陕西、山西，夺取了幽、蓟二州，中原之地一片混乱，太祖因此能逐步平定长江中下游以南区域的局势。太祖所过之处，不杀害百姓，广招贤才，所以民心逐渐归附于他。冬十二月，胡大海进攻婺州，久攻不下，太祖亲自率兵前去攻打。元将石抹宜孙派遣车战部队从松溪赶来援救。太祖说道：“道路狭小，采用车战必败无疑。”命令胡德济在梅花门迎敌，大败援军，婺州投降，抓住了厚孙。前一天，城中的人看见城西方向的云彩如同五色的华盖一样，认为这是一种异象，此时才知道太祖的驻军在那里。太祖入城后，分发粮食救济贫民，改“婺州”为“宁越府”，招来范祖干、叶仪、许元等十三人分别依次讲解经史。戊子，太祖派使臣去招抚方国珍。原文

十九年春正月乙巳，太祖谋取浙东未下诸路。戒诸将曰：“克城以武，戡乱以仁。吾比入集庆，秋毫无犯，故一举而定。每闻诸将得一城不妄杀，辄喜不自胜。夫师行如火，不戢将燎原。为将能以不杀为武，岂惟国家之利，子孙实受其福。”庚申，胡大海克诸暨。是月，命宁越知府王宗显立郡学。三月甲午，赦大逆以下。丁巳，方国珍以温、台、庆元来献，遣其子关为质，不受。夏四月，俞通海等复池州。时耿炳文守长兴，吴良守江阴，汤和守常州，皆数败士诚兵。太祖以故久留宁越，徇浙东。六月壬戌，还应天。秋八月，元察罕帖木儿复汴梁，福通以林儿退保安丰。九月，常遇春克衢州，擒宋伯颜不花。冬十月，遣夏煜授方国珍行省平章，国珍以疾辞。十一月壬寅，胡大海克处州，石抹宜孙遁。时元守兵单弱，且闻中原乱，人心离散，以故江左、浙右诸郡，兵至皆下，遂西与友谅邻。译文

至正十九年春正月乙巳，太祖谋划进攻浙东尚未攻下的各个地方。他告诫众将说：“攻克城池依赖武力，平定乱世依赖仁义。我们之前入驻集庆，对百姓秋毫无犯，因此才能一举平定。常听到各位将领夺得一城而不妄杀一人，我就开心得不能自已。军队的行动如同火的燃烧一般，控制得不好就会烧掉整片原野。作为将领能以不妄杀为“武”，不仅对国家有利，子孙也会受其福荫。”庚申，胡大海攻占诸暨。这个月，太祖命令宁越知府王宗显设立郡的学校。三月甲午，赦免了大逆之罪以下的犯人。丁巳，方国珍前来敬献了温州、台州、庆元几个城，让他的儿子方关作为人质，太祖没有接受。这一年夏天四月，俞通海等人夺回了池州。当时耿炳文守在长兴，吴良守在江阴，汤和守在常州，都多次击败张士诚的军队。太祖因此才得以久驻于宁越，攻伐浙东。六月壬戌，太祖还师应天。秋八月，元将察罕帖木儿夺回了汴梁，刘福通带着韩林儿退守安丰。九月，常遇春夺取了衢州，擒获了元将宋伯颜不花。冬十月，派夏煜为使授予方国珍行省平章之职，方国珍以生病为由推辞了。十一月壬寅，胡大海夺取了处州，石抹宜孙败逃。这时元朝的守兵势单力薄，并听说中原一片混乱，人心涣散，所以长江下游以东、浙江绍兴各地，太祖军队所到之处一攻即破。于是西与陈友谅相邻。原文

九月，还应天，论功行赏。先是，太祖救安丰，刘基谏不听。至是谓基曰：“我不当有安丰之行，使友谅乘虚直捣应天，大事去矣。乃顿兵南昌，不亡何待。友谅亡，天下不难定也。”壬午，自将征陈理。是月，张士诚自称吴王。

夏四月乙卯，袭破士诚将徐义水军于淮安，义遁，梅思祖以城降。濠、徐、宿三州相继下，淮东平。甲子，如濠州省墓，置守冢二十家，赐故人汪文、刘英粟帛。置酒召父老饮极欢，曰：“吾去乡十有余年，艰难百战，乃得归省坟墓，与父老子弟复相见。今苦不得久留欢聚为乐。父老幸教子弟孝弟力田，毋远贾，滨淮郡县尚苦寇掠，父老善自爱。”令有司除租赋，皆顿首谢。辛未，徐达克安丰，分兵败扩廓于徐州。夏五月壬午，至自濠。庚寅，求遗书。

夏四月，方国珍阴遣人通扩廓及陈友定，移书责之。五月己亥，初置翰林院。是月，以旱减膳素食，复徐、宿、濠、泗、寿、邳、东海、安东、襄阳、安陆及新附地田租三年。六月戊辰，大雨，群臣请复膳。太祖曰：“虽雨，伤禾已多，其赐民今年田租。”癸酉，命朝贺罢女乐。译文

至正二十三年九月，太祖回到应天，论功行赏。在此之前，太祖援救安丰，不听刘基的劝谏。到此时才对刘基说：“我不该去安丰的，假如陈友谅乘虚挥兵直捣应天，大事就破灭了。而他却驻兵于南昌，不灭亡还等什么？陈友谅一死，天下就不难平定了。”壬午，太祖亲自率兵征讨陈理。这个月，张士诚自称吴王。

至正二十六年夏四月乙卯，在淮安攻破了张士诚部将徐义的水军，徐义逃跑了，梅思祖献城投降。濠、徐、宿三州相继被攻下，淮东平定。甲子，太祖回濠州扫墓，安排了二十户守墓的人家，赐给旧友汪文、刘英很多粮食和布匹。太祖设下酒宴招待家乡父老饮用，极尽欢愉之情，说道：“我离开家乡十多年，历经多次艰难的战争，才得以回乡扫墓，与同乡的父老再次相见，现在只苦于不能久留欢聚作乐，希望父老乡亲好好教育年轻子弟，努力耕种，不要远行经商，临近淮河的郡县仍受贼寇暴掠之苦，父老乡亲们要各自珍重。”太祖下令官府免除租税，父老乡亲都磕头拜谢。辛未，徐达攻克安丰，抽调兵马在徐州打败了扩廓。夏五月壬午，太祖从濠州回来了。庚寅，搜征战乱之后保存下来的书籍。

至正二十七年夏四月，方国珍暗中派人联络扩廓和陈友定，太祖写信斥责他。五月己亥，开始设立翰林院。这个月，太祖因为旱灾减少膳食并吃素，又免除了徐、宿、濠、泗、寿、邳、东海、安东、襄阳、安陆及新归属地区三年的田租。六月戊辰，下大雨，一众臣属请求太祖恢复膳食。太祖说：“虽然下了雨，但是损伤的禾苗已经很多了，不如让百姓们免交今年的田租吧。”癸酉，太祖下令朝贺时撤去女子歌舞助兴的项目。原文

洪武元年春正月乙亥，祀天地于南郊，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号曰明，建元洪武。以李善长、徐达为左、右丞相，诸功臣进爵有差。丙子，颁即位诏于天下。是月，天下府州县官来朝。谕曰：“天下始定，民财力俱困，要在休养安息，惟廉者能约己而利人，勉之。”二月壬寅，定郊社宗庙礼，岁必亲祀以为常。癸卯，汤和提督海运。廖永忠为征南将军，朱亮祖副之，由海道取广东。丁未，以太牢祀先师孔子于国学。戊申，祀社稷。壬子，诏衣冠如唐制。癸丑，常遇春克东昌，山东平。甲寅，杨璟克宝庆。三月辛未，诏儒臣修女诫，戒后妃毋预政。壬申，周德兴克全州。丁酉，邓愈克南阳。己亥，徐达徇汴梁，左君弼降。

秋七月戊子，廖永忠下象州，广西平。庚寅，振恤中原贫民。辛卯，将还应天，谕达等曰：“中原之民，久为群雄所苦，流离相望，故命将北征，拯民水火。元祖宗功德在人，其子孙罔恤民隐，天厌弃之。君则有罪，民复何辜。前代革命之际，肆行屠戮，违天虐民，朕实不忍。诸将克城，毋肆焚掠妄杀人，元之宗戚，咸俾保全。庶几上答天心，下慰人望，以副朕伐罪安民之意。不恭命者罚无赦。”丙申，命冯胜留守开封。闰月丁未，至自开封。己酉，徐达会诸将兵于临清。壬子，常遇春克德州。丙寅，克通州，元帝趋上都。是月，征天下贤才为守令。免吴江、广德、太平、宁国、滁、和被灾田租。译文

洪武元年春正月乙亥，太祖在南郊祭祀天地，即皇帝位。定天下国号为明，建立的第一个年号为洪武。任命李善长、徐达分别为左、右丞相，各个功臣的爵位高低各有不同。丙子，向天下颁布即位的诏书。这个月，天下各地各个州府的县官都来朝觐见。太祖告诫他们，说道：“天下刚刚安定，民力、财力都相当困乏，重要之处在于休养生息，只有清廉自律者才能约束自己，为百姓谋利益，希望大家以此共勉。”二月壬寅，制定到郊外祭祀宗庙的礼仪，并将皇帝每年参加祭祀作为一种常规制度。癸卯，汤和被升为督查海运的职务，廖永忠为征南将军，朱亮祖为副将，通过海路向广东进发。丁未，在国子监用太牢祭祀先学圣师孔子。戊申，祭祀土神和谷神。壬子，下诏规定衣帽的样式要效仿唐朝的方法制作。癸丑，常遇春攻克山东。甲寅，杨璟攻克宝庆。三月辛未，下诏让儒臣撰写女诫，告诫后宫妃嫔不得干预政事。壬申，周德兴攻克全州。丁酉，邓愈攻克南阳。己亥，徐达兵临汴梁城下，左君弼投降。

秋七月辛卯，廖永忠攻下象州，广西平定。庚寅，放赈抚恤中原困苦的民众。辛卯，太祖即将返回应天，对徐达等说道：“中原地区的百姓，长久以来受群雄战乱之苦，一路上流离失所的人到处都是，前后相望，所以我派遣将士向北征讨，救民于水火。元朝的先辈对人民是有功德的，他们的子孙却不关心百姓疾苦，上天厌弃了他们。君主虽然有罪，百姓又何罪之有呢？以前各个朝代起兵革命之时，肆意杀戮，违背天意，虐待人民，我实在不忍心这么做。诸位将领攻克城池，切勿肆意烧杀抢掠，元朝的宗室亲属，都要保护周全。或许这样可以对上答谢天意，对下抚慰百姓，给予希望，以符合我讨伐罪恶安抚百姓的本意。不遵从这个命令的人坚决惩罚，绝不赦免。”丙申，命冯胜留守开封。闰月丁未，太祖从开封回来。己酉，徐达在临清与诸位将士会合。壬子，常遇春攻克德州。丙寅，攻克通州，元朝的皇帝去了上都。这个月，太祖征召天下贤才担任戍守的官员，免除了吴江、广德、太平、宁国、滁、和等灾区的田租。原文

八月己巳，以应天为南京，开封为北京。庚午，徐达入元都，封府库图籍，守宫门，禁士卒侵暴，遣将巡古北口诸隘。壬申，以京师火，四方水旱，诏中书省集议便民事。丁丑，定六部官制。御史中丞刘基致仕。己卯，赦殊死以下。将士从征者恤其家，逋逃许自首。新克州郡毋妄杀。输赋道远者，官为转运，灾荒以实闻。免镇江租税。避乱民复业者，听垦荒地，复三年。衍圣公袭封及授曲阜知县，并如前代制。有司以礼聘致贤士，学校毋事虚文。平刑，毋非时决囚。除书籍田器税，民间逋负免征。蒙古、色目人有才能者，许擢用。鳏寡孤独废疾者，存恤之。民年七十以上，一子复。他利害当兴革不在诏内者，有司具以闻。壬午，幸北京。改大都路曰北平府。征元故臣。癸未，诏徐达、常遇春取山西。甲午，放元宫人。九月癸亥，诏曰：“天下之治，天下之贤共理之。今贤士多隐岩穴，岂有司失于敦劝欤，朝廷疏于礼待欤，抑朕寡昧不足致贤，将在位者壅蔽使不上达欤。不然，贤士大夫，幼学壮行，岂甘没世而已哉。天下甫定，朕愿与诸儒讲明治道。有能辅朕济民者，有司礼遣。”乙丑，常遇春下保定，遂下真定。

冬十月庚午，冯胜、汤和下怀庆，泽、潞相继下。丁丑，至自北京。戊寅，以元都平，诏天下。十一月己亥，遣使分行天下，访求贤才。庚子，始祀上帝于圜丘。癸亥，诏刘基还。十二月丁卯，徐达克太原，扩廓帖木儿走甘肃，山西平。己巳，置登闻鼓。壬辰，以书谕明升。译文

八月己巳，改应天为南京，定开封为北京。庚午，徐达进入元朝的都城，封存了府库、地图和户籍名单，派兵守卫宫门，严禁士兵扰民施暴，派将士巡查古北口各重要关隘。壬申，因京城发生火灾，四方发生旱、涝之灾，太祖下令中书省集合商讨各项便民事项。丁丑，太祖制定六部官职制度。御史中丞刘基告老退休。己卯，太祖下令赦免死罪以下的犯人。出征的将士，要抚恤他们的家人，逃亡的人，接受他们自首。刚攻下的州郡不可妄自杀人。运输赋税道路远的，官家代为转运，灾荒的情形要以实情上报。免除镇江租税。外出躲避战乱而回乡务农的人，听从开垦荒地安排的人，都免缴赋税三年。衍圣公的袭封和任免交由曲阜知县负责，如同前朝的制度。地方政府要以礼征聘贤能的人，学校不要教授没有用的知识。刑罚要公正、平等，不要在规定时间之外处决犯人。除了书籍和农具的赋税，民间拖欠的赋税免征。蒙古人或色目人中有才能的，也可提拔录用。鳏寡、孤儿或残疾的人，也要抚恤他们。百姓年龄在七十岁以上的，免除他一个儿子的徭役。其他需要兴办变革却不在此令之中的事情，官员们要全部上报。壬午，太祖驾临北京，改大都路为北平府。征聘元朝的旧臣。癸未，下令徐达、常遇春进攻山西。甲午，遣散了元皇宫里的侍从。九月癸亥，太祖颁布诏书说：“治理天下，需要所有贤能的人共同治理。如今许多贤能的人却隐居山野，难道是官员没有敦促劝勉，朝廷没有给予礼遇，抑或是我愚昧不足以招来贤能的人，还是在位的将领多加阻挠使他们不为上级所知？不然，贤明的士大夫，少年时期学习，成年后身体力行，又怎么会甘于默默无闻呢？天下刚刚平定，我希望能与儒学贤士们研究治世的道理。有能力辅助我救济天下百姓的人，官员们要给予礼遇，送报上来。”乙丑，常遇春攻下保定，又攻下真定。

冬十月庚午，冯胜、汤和攻下怀庆，泽、潞二地相继被攻下。丁丑，太祖从北京回来。戊寅，因元朝的都城平定，太祖下令诏示天下。十一月己亥，派遣使者分几路到天下各处，求访贤才。庚子，在圜丘开始祭祀天神。癸亥，下令诏刘基回朝。十二月丁卯，徐达攻克太原，扩廓帖木儿逃到甘肃，山西平定。己巳，设置登闻鼓。壬辰，太祖写信谕示明升。东瓯王汤和原文

闰月癸未，帝疾大渐。乙酉，崩于西宫，年七十有一。遗诏曰：“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辛卯，葬孝陵。谥曰高皇帝，庙号太祖。永乐元年，谥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嘉靖十七年，增谥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译文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癸未，太祖病重。乙酉，在西宫驾崩，终年七十一岁。留下诏书说：“我顺应天命在位三十一年，心中总是充满各种忧患，每日勤勤恳恳，不敢懈怠，以求有利于百姓。怎奈出身寒微，没有前人广博的知识，扬善惩恶，做得还远远不够。如今顺应万物有生有死的自然定律，还有什么可哀伤、牵挂的呢。皇太孙朱允炆仁义昌明、孝顺友善，天下人心所向，宜继承皇位。京城内外的文武百官要同心协力辅佐朝政，以抚慰百姓。办理我丧事的祭品、仪式用品，不要用金玉贵重之物。孝陵山川保持它原来的样子，不要改变。天下所有的臣民，哭祭三天，之后都要脱掉丧服，不要妨碍了嫁娶喜事。诸王在自己的封地哭祭，不要到京城来。不在此令之中的各个事项，按照此令类推处理。”辛卯，太祖葬于孝陵。谥号为高皇帝，庙号为太祖。永乐元年，追谥为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嘉靖十七年，增谥为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

马皇后传

太祖孝慈高皇后马氏，宿州人。父马公，母郑媪，早卒。马公素善郭子兴，遂以后托子兴。马公卒，子兴育之如己女。子兴奇太祖，以后归焉。

后仁慈有智鉴，好书史。太祖有札记，辄命后掌之，仓卒未尝忘。子兴尝信谗，疑太祖。后善事其妻，嫌隙得释。太祖既克太平，后率将士妻妾渡江。及居江宁，吴、汉接境，战无虚日，亲缉甲士衣鞋佐军。陈友谅寇龙湾，太祖率师御之，后尽发宫中金帛犒士。尝语太祖，定天下以不杀人为本。太祖善之。洪武元年正月，太祖即帝位，册为皇后。初，后从帝军中，值岁大歉，帝又为郭氏所疑，尝乏食。后窃炊饼，怀以进，肉为焦。居常贮糗糒脯修供帝，无所乏绝，而己不宿饱。及贵，帝比之“芜蒌豆粥”“滹沱麦饭”，每对群臣述后贤，同于唐长孙皇后。退以语后。后曰：“妾闻夫妇相保易，君臣相保难。陛下不忘妾同贫贱，愿无忘群臣同艰难。且妾何敢比长孙皇后也。”

后勤于内治，暇则讲求古训。告六宫，以宋多贤后，命女史录其家法，朝夕省览。或言宋过仁厚，后曰：“过仁厚，不愈于刻薄乎？”一日，问女史：“黄老何教也，而窦太后好之？”女史曰：“清净无为为本。若绝仁弃义，民复孝慈，是其教矣。”后曰：“孝慈即仁义也，讵有绝仁义而为孝慈者哉？”后尝诵《小学》，求帝表彰焉。译文

太祖孝慈高皇后马氏，宿州人。她的父亲是马公，母亲是郑媪，死得很早。马公向来与郭子兴交好，于是把马皇后托付给郭子兴。马公死后，郭子兴将她视为自己的子女一样养育。郭子兴惊奇于太祖的形貌，将马皇后嫁给了他。

马皇后仁厚慈爱且聪敏明辨，喜好史书。太祖有札记，就让马皇后掌管，仓促之际也不曾忘记。郭子兴听信谗言，怀疑太祖。马皇后真诚周到地侍奉他的妻子，嫌隙才得以消除。太祖攻克太平，马皇后带领将士们的妻妾渡过长江。等到居住在江宁之时，吴、汉边境接壤，没有一天不打仗，马皇后亲手编织兵士的衣服和鞋子帮助军队。陈友谅进犯龙湾，太祖领兵抵抗，马皇后将后宫的金钱锦帛都拿出来犒赏将士。马皇后曾经对太祖说，平定天下要以不杀人为根本策略。太祖赞同这种说法。洪武元年正月，太祖登基皇帝之位，册封她为皇后。最初，马皇后跟随太祖于军中，恰逢那一年粮食歉收，太祖又为郭子兴所疑忌，经常没有食物吃。马皇后偷了炊饼，放在怀中送给太祖，身上的皮肉都被烫焦了。平常生活中也常储存干粮、肉干给太祖，从来没有断绝过，但自己每晚却吃不饱。等到富贵之后，太祖将之比作是“芜蒌豆粥”“滹沱麦饭”，常对群臣说马皇后贤德，和唐朝的长孙皇后相同。太祖退朝后将这些告诉马皇后。马皇后说：“我听说夫妻相保容易，君臣相保难。陛下没有忘记与我一同遭受贫贱，希望也不要忘记和群臣一同度过艰难。而且我又怎敢和长孙皇后相比呢。”

马皇后勤于后宫的治理，闲暇时就要求宫人学习古训。告示六宫，因宋朝多出贤德的后妃，命令女官记录宋朝的家法，早晚省察阅览。后人说宋朝的家法过于宽厚仁慈，马皇后说：“宽厚仁慈，不比刻薄好吗？”有一天，马皇后问女官：“黄老学术教的是什么，以至于窦太后那么喜欢它？”女官说：“清静修养、无为而治是它的根本含义。如果断绝仁慈抛弃信义，百姓仍然孝顺友爱，这就是它所教的内容。”马皇后说：“孝顺友爱就是仁慈信义，怎么会有断绝仁慈信义而能成为孝顺友爱的人呢？”马皇后曾经背诵《小学》，以求皇帝的表彰。原文

帝前殿决事，或震怒，后伺帝还宫，辄随事微谏。虽帝性严，然为缓刑戮者数矣。参军郭景祥守和州，人言其子持槊欲杀父，帝将诛之。后曰：“景祥止一子，人言或不实，杀之恐绝其后。”帝廉之，果枉。李文忠守严州，杨宪诬其不法，帝欲召还。后曰：“严，敌境也，轻易将不宜。且文忠素贤，宪言讵可信？”帝遂已。文忠后卒有功。学士宋濂坐孙慎罪，逮至，论死，后谏曰：“民家为子弟延师，尚以礼全终始，况天子乎？且濂家居，必不知情。”帝不听。会后侍帝食，不御酒肉。帝问故。对曰：“妾为宋先生作福事也。”帝恻然，投箸起。明日赦濂，安置茂州。吴兴富民沈秀者，助筑都城三之一，又请犒军。帝怒曰：“匹夫犒天子军，乱民也，宜诛。”后谏曰：“妾闻法者，诛不法也，非以诛不祥。民富敌国，民自不祥。不祥之民，天将灾之，陛下何诛焉！”乃释秀，戍云南。帝尝令重囚筑城。后曰：“赎罪罚役，国家至恩。但疲囚加役，恐仍不免死亡。”帝乃悉赦之。帝尝怒责宫人，后亦佯怒，令执付宫正司议罪。帝曰：“何为？”后曰：“帝王不以喜怒加刑赏。当陛下怒时，恐有畸重。付宫正，则酌其平矣。即陛下论人罪亦诏有司耳。”译文

太祖在前殿处理事务，有时会发怒，马皇后伺候太祖回到后宫，就针对具体的事情委婉地进行劝谏。虽然太祖的性格严厉，但因此而减刑或免被处死的人也很多。参军郭景祥镇守和州，有人说他的儿子手持长矛要杀自己的父亲，太祖打算将他的儿子处死。马皇后说：“郭景祥只有一个儿子，人们所说的可能不是真的，杀了他的儿子恐怕要断了他的后。”太祖调查之后，发现他的儿子果然是被冤枉的。李文忠镇守严州，杨宪诬陷他不守法度，太祖打算召他回来。马皇后说：“严州，和敌人的边境接壤，轻易更换戍守的将领不合适。而且李文忠一向贤德，杨宪的话真的可信吗？”太祖于是作罢。李文忠后来终于立了功。学士宋濂因孙子宋慎犯罪受连坐之刑，逮捕之后，以死罪论处，马皇后劝谏说：“平民家庭为子弟聘请老师，尚且自始至终以礼相待，何况是天子家呢？而且宋濂在家居住，必定不知情。”太祖不听。恰逢马皇后侍奉太祖吃饭，却没有上酒肉。太祖问及原因，马皇后回答道：“我这是为宋濂先生作福事。”太祖也起了恻隐之心，扔了筷子，离座而起。第二天，赦免了宋濂，将他安置于茂州。吴兴有一个叫沈秀的富人，资助建筑了都城的三分之一，又请求让自己犒赏军队。太祖大怒说：“匹夫犒赏天子的军队，是乱民，应该诛杀。”马皇后劝谏说：“我听闻的法令，是用来诛杀不法之徒的，不是用来诛杀不祥之人的。平民富可敌国，是平民自己不祥。不祥的人，上天会将降灾于他，陛下何必诛杀他呢！”于是释放沈秀，发配到云南。太祖常下令让重刑罪犯建筑城墙。马皇后说：“用服劳役来赎罪，是国家的恩泽。但疲劳的囚犯再有劳役加身，恐怕仍然难逃一死。”太祖因此全部赦免了他们。太祖曾经发怒责备宫中侍从，马皇后也佯装发怒，下令抓住他们送到宫正司定罪。太祖问：“为什么这么做？”马皇后答道：“帝王不以个人的喜怒施加刑罚或赏赐。当陛下发怒时，恐怕判罪会有所偏重。送到宫正司，就可以根据情况公平处理。就是说陛下给人定罪也要下令交由相关部门处理。”原文

一日，问帝：“今天下民安乎？”帝曰：“此非尔所宜问也。”后曰：“陛下天下父，妾辱天下母，子之安否，何可不问！”遇岁旱，辄率宫人蔬食，助祈祷；岁凶，则设麦饭野羹。帝或告以振恤。后曰：“振恤不如蓄积之先备也。”奏事官朝散，会食廷中，后命中官取饮食亲尝之。味弗甘，遂启帝曰：“人主自奉欲薄，养贤宜厚。”帝为饬光禄官。帝幸太学还，后问生徒几何，帝曰：“数千。”后曰：“人才众矣。诸生有廪食，妻子将何所仰给？”于是立红板仓，积粮赐其家。太学生家粮自后始。诸将克元都，俘宝玉至。后曰：“元有是而不能守，意者帝王自有宝欤。”帝曰：“朕知后谓得贤为宝耳。”后拜谢曰：“诚如陛下言。妾与陛下起贫贱，至今日。恒恐骄纵生于奢侈，危亡起于细微，故愿得贤人共理天下。”又曰：“法屡更必弊，法弊则奸生；民数扰必困，民困则乱生。”帝叹曰：“至言也。”命女史书之册。其规正，类如此。朝臣拜见马皇后

帝每御膳，后皆躬自省视。平居服大练浣濯之衣，虽敝不忍易。闻元世祖后煮故弓弦事，亦命取练织为衾裯，以赐高年茕独。余帛颣丝，缉成衣裳，赐诸王妃公主，使知天蚕桑艰难。妃嫔宫人被宠有子者，厚待之。命妇入朝，待之如家人礼。帝欲访后族人官之，后谢曰：“爵禄私外家，非法。”力辞而止。然言及父母早卒，辄悲哀流涕。帝封马公徐王，郑媪为王夫人，修墓置庙焉。译文

有一天，马皇后问太祖：“如今天下百姓是否安定？”太祖说：“这不是你所该问的。”马皇后说：“陛下是天下子民的父亲，我有幸为天下子民的母亲，子女的安定与否，作为母亲有什么不能问的呢。”遭逢干旱之年，马皇后就带着宫中侍从吃粗茶淡饭，帮助祈祷；每当年成不好，就设立麦饭野菜羹。太祖有时将赈灾抚恤的事情告诉马皇后。马皇后说：“赈灾抚恤不如提前积蓄做好准备。”上奏政事的官员退朝之后，会集在宫中用餐，皇后命令宦官取来食物亲自品尝。食物的味道不好，就对太祖说：“君主奉养自己应简单一些，奉养贤臣要丰厚一些。”太祖将此作为一条指令下达给光禄官。太祖到太学回来之后，马皇后问太学生有多少，太祖说：“好几千人。”马皇后说：“人才很多啊，众太学生都有朝廷供应的粮食补贴，他们的妻子儿女又依靠什么供养呢？”太祖于是设置红板仓，储存粮食赏赐给太学生的家人。太学生家人领取粮食从马皇后这时开始。众将攻占元朝的首都，俘获宝玉回来。马皇后说：“元朝有这个宝物却不能守住江山，猜想皇上自己也有宝物吧。”太祖说：“我知道皇后所说的是得到的贤才就是宝物。”马皇后拜谢说：“诚如陛下所言。我与陛下出于贫贱，到如今，常担心奢侈的生活让人变得骄纵，一些细微的失误导致危机灭亡，所以希望能得到天下贤德之人来共同治理天下。”马皇后又说：“法律屡次更改必定会有弊端，法律有弊端就会有奸邪出现；百姓经常受到骚扰必会变得贫困，百姓贫困就会有叛乱出现。”太祖感叹说：“这是至理之言啊。”命令女史官将这些记录于书中。马皇后的规劝纠正，几乎都是这样的。

太祖每次吃饭，马皇后都亲自检查。平时穿的是粗布缝制的洗涤衣服，即使破旧也不忍换新的。马皇后听闻元世祖的皇后煮旧弓弦制绸的故事，也命人取来生丝织成被褥，用来赐给年事较高的孤寡老人。剩下的布帛、打结的丝，制成衣服，赏赐给众王妃公主，让他们知道种桑养蚕的艰难。后宫妃嫔宫女被太祖宠幸有了孩子的，马皇后都厚待她们。受封号的妇女入朝，马皇后用对待家人的礼节招待她们。太祖打算寻访马皇后的族人授以官职，马皇后谢绝说：“爵位俸禄私下授予外家，不合法度。”竭力辞谢之下太祖才作罢。但每次说到父母早逝，马皇后就悲痛流泪。太祖追封马公为徐王，追封郑媪为王夫人，整修他们的坟墓，设置祠堂。原文

洪武十五年八月寝疾。群臣请祷祀，求良医。后谓帝曰：“死生，命也，祷祀何益。且医何能活人。使服药不效，得毋以妾故而罪诸医乎？”疾亟，帝问所欲言。曰：“愿陛下求贤纳谏，慎终如始，子孙皆贤，臣民得所而已。”是月丙戌崩，年五十一。帝恸哭，遂不复立后。是年九月庚午，葬孝陵，谥曰孝慈皇后。宫人思之，作歌曰：“我后圣慈，化行家邦。抚我育我，怀德难忘。怀德难忘，于万斯年。毖彼下泉，悠悠苍天。”永乐元年，上尊谥曰孝慈昭宪至仁文德承天顺圣高皇后。嘉靖十七年，加上尊谥曰孝慈贞化哲顺仁徽成天育圣至德高皇后。译文

洪武十五年八月，马皇后卧病不起。朝中的官员请求祈祷祭祀，寻求名医。马皇后对太祖说：“生死，都是命中注定的，祈祷祭祀有什么用。且医生又凭什么能让将死之人存活下来。假使服药没有效果，陛下该不会因为我的缘故而降罪于众医生吧？”马皇后的病情逐渐加重，太祖问她想说什么。马皇后说：“希望陛下求得贤才，接纳劝谏，从始至终保持谨慎，子孙后代贤德，臣民有所依靠。”当月丙戌驾崩，时年五十一岁。太祖悲恸而哭，于是不再册立皇后。同年九月庚午，葬于孝陵，追谥为孝慈皇后。宫中侍从思念马皇后，作词写道：“我们的皇后圣洁慈爱，以教化施行于国家。抚慰养育我们，怀念她的美德难以忘怀。怀念她的美德难以忘怀，直到万年。涓涓的黄泉，悠悠的苍天。”永乐元年，加尊谥号为孝慈昭宪至仁文德承天顺圣高皇后。嘉靖十七年，加尊谥号为孝慈贞化哲顺仁徽成天育圣至德高皇后。

常遇春传

常遇春，字伯仁，怀远人。貌奇伟，勇力绝人，猿臂善射。初从刘聚为盗，察聚终无成，归太祖于和阳。未至，困卧田间，梦神人被甲拥盾呼曰：“起起，主君来。”惊寤，而太祖适至，即迎拜。时至正十五年四月也。无何，自请为前锋。太祖曰：“汝特饥来就食耳，吾安得汝留也。”遇春固请。太祖曰：“俟渡江，事我未晚也。”及兵薄牛渚矶，元兵陈矶上，舟距岸且三丈余，莫能登。遇春飞舸至，太祖麾之前。遇春应声，奋戈直前。敌接其戈，乘势跃而上，大呼跳荡，元军披靡。诸将乘之，遂拔采石，进取太平。授总管府先锋，进总管都督。

友谅薄龙湾，遇春以五翼军设伏，大破之，遂复太平，功最。太祖追友谅于江州，命遇春留守，用法严，军民肃然无敢犯，进行省参知政事。从取安庆。汉军出江游徼，遇春击之，皆反走，乘胜取江州。还守龙湾，援长兴，俘杀吴兵五千余人，其将李伯升解围遁。命甓安庆城。

先是，太祖所任将帅最著者，平章邵荣、右丞徐达与遇春为三。而荣尤宿将善战，至是骄蹇有异志，与参政赵继祖谋伏兵为变。事觉，太祖欲宥荣死，遇春直前曰：“人臣以反名，尚何可宥，臣义不与共生。”太祖乃饮荣酒，流涕而戮之，以是益爱重遇春。译文

常遇春，字伯仁，怀远人。容貌奇特伟岸，勇猛而力大无比、无人能及，手臂很长，善于射箭。起初跟从刘聚做强盗，发觉刘聚终究不能成大事，在和阳归附于太祖。没到和阳时，常遇春身体困乏在田间睡了一觉，梦见神仙身披铠甲手持盾牌对他说：“快起来，君主来了。”常温春惊醒之时，而太祖刚好到达，随即迎接叩拜。当时是至正十五年四月。不久，常遇春自己请命为前锋。太祖说：“你只因饥饿才来混口饭吃，我怎能留你。”常遇春坚持自己的请求。太祖说：“等渡过长江，再归附我也不晚。”等到军队靠近牛渚矶时，元兵列阵在牛渚矶上，船离岸有三丈，无法登陆。常遇春驾小船而来，太祖指挥他前进。常遇春回应一声，持戈奋力向前开去。敌人抓住他的戈，他乘势跃起登岸，大呼跳跃杀敌，元军被打散。众将士趁着这个机会，于是攻占采石，再进一步攻取了太平。太祖授常遇春总管府先锋的职位，晋升为总管都督。

陈友谅逼近龙湾，常遇春以五路人马设下埋伏，击败了他，于是收复太平，功劳最大。太祖在江州追击陈友谅，命令常遇春留守，他执法严明，军队和百姓都非常畏惧没有人敢触犯，晋升为行省参知政事。常遇春跟从太祖攻取安庆。汉军出来在长江上巡游，常遇春攻击他们，他们都落荒而逃，常遇春乘胜攻取江州。常遇春回军驻守龙湾，救援长兴，俘虏杀死吴兵五千多人，他们的将领李伯升突围而逃。常遇春下令安庆城加固城防。

早前，太祖所任用的将帅中最厉害的，是平章绍荣、右丞徐达和常遇春三人。而绍荣尤其是位骁勇善战的老将，到此时开始变得骄纵，产生异心，和参政赵继祖密谋设下伏兵发动叛变。事情暴露后，太祖想宽恕绍荣的死罪，常遇春上前说：“臣子犯了谋反的罪名，还有什么可以宽恕的，我依照道义不能与这种人共存下去。”太祖于是让绍荣饮酒，流着眼泪杀了他，因此更加倚重常遇春。原文

与大将军攻太原，扩廓帖木儿来援。遇春言于达曰：“我骑兵虽集，步卒未至，骤与战必多杀伤，夜劫之可得志。”达曰：“善。”会扩廓部将豁鼻马来约降，且请为内应，乃选精骑夜衔枚往袭。扩廓方燃烛治军书，仓卒不知所出，跣一足，乘孱马，以十八骑走大同。豁鼻马降，得甲士四万，遂克太原。遇春追扩廓至忻州而还。诏改遇春左副将军，居右副将军冯胜上。北取大同，转徇河东，下奉元路，与胜军合，西拔凤翔。

会元将也速攻通州，诏遇春还备，以平章李文忠副之，帅步骑九万，发北平，径会州，败敌将江文清于锦州，败也速于全宁。进攻大兴州，分千骑为八伏。守将夜遁，尽擒之，遂拔开平。元帝北走，追奔数百里。获其宗王庆生及平章鼎住等将士万人，车万辆，马三千匹，牛五万头，子女宝货称是。师还，次柳河川，暴疾卒，年仅四十。太祖闻之，大震悼。丧至龙江，亲出奠，命礼官议天子为大臣发哀礼。议上，用宋太宗丧韩王赵普故事。制曰“可”。赐葬钟山原，给明器九十事纳墓中。配享太庙，肖像功臣庙，位皆第二。

遇春沉鸷果敢，善抚士卒，摧锋陷阵，未尝败北。虽不习书史，用兵辄与古合。长于大将军达二岁，数从征伐，听约束惟谨，一时名将称徐、常。遇春尝自言能将十万众，横行天下，军中又称“常十万”云。译文

常遇春与大将军徐达攻打太原，扩廓帖木儿前来救援。常遇春对徐达说道：“我们的骑兵已经集合，但步兵却未到达，突然与他们开战必定会有很大的伤亡，夜间偷袭可以成功。”徐达说：“好。”恰逢扩廓帖木儿的部将豁鼻马前来商议投降，就请他做内应，于是挑选精良的骑兵夜间衔枚前去偷袭。扩廓帖木儿正点着蜡烛书写军中文书，仓皇之间不知往哪里逃，光着一只脚，乘一匹弱马，带着十八骑人马逃往大同。豁鼻马投降，常遇春得到了四万铠甲战士，于是攻取太原。常遇春追击扩廓帖木儿到忻州才返回。太祖下诏改任常遇春为左副将军，位居右副将军冯胜之上。常遇春向北攻取大同，转而进攻河东，拿下奉元路，与冯胜的军队会合，向西攻占凤翔。

恰逢元军也速攻打通州，太祖下诏让常遇春回来守卫，任命平章李文忠为副将，统领步兵、骑兵九万人，从北平出发，途经会州，在锦州击败敌方将领江文清，在全宁击败也速。常遇春进攻大兴州，将骑兵分别埋伏在八个地方。守城的将领乘夜逃走，常遇春全部抓住了他们，于是攻占开平。元朝皇帝向北逃走，常遇春追击了几百里。擒获他们的宗王庆生和平章鼎住等将士上万人，战车上万辆，马匹三千，牛五万头，子女宝货也和这些差不多。常遇春班师回朝，驻扎在柳河川，突发疾病而死，年仅四十岁。太祖听闻此事，震惊悲痛。常遇春的遗体到了龙江，太祖亲自前去祭奠，命令礼官们商议天子给大臣发丧的礼制。礼官建议皇上，用宋太宗为韩王赵普发丧的先例来办。太祖下令说：“可以。”赐常遇春葬于钟山平原区，予明器九十件陪葬于墓中。他的灵位供奉太庙陪祭，肖像放在功臣庙中，位列第二。

常遇春深沉果敢，善于抚慰士兵，冲锋陷阵，没有败绩。他虽然不研读史书，用兵却与古人的兵法不谋而合。常遇春比大将军徐达大两岁，多次跟从他出征，听从约束，非常谨慎，当时称得上名将的只有徐达、常遇春。常遇春曾经说自己能统领十万兵马，纵横天下，军中又称他为“常十万”。

刘基传

刘基，字伯温，青田人。曾祖濠，仕宋为翰林掌书。宋亡，邑子林融倡义旅。事败，元遣使簿录其党，多连染。使道宿濠家，濠醉使者而焚其庐，籍悉毁。使者计无所出，乃为更其籍，连染者皆得免。基幼颖异，其师郑复初谓其父爚曰：“君祖德厚，此子必大君之门矣。”元至顺间，举进士，除高安丞，有廉直声。行省辟之，谢去。起为江浙儒学副提举，论御史失职，为台臣所阻，再投劾归。基博通经史，于书无不窥，尤精象纬之学。西蜀赵天泽论江左人物，首称基，以为诸葛孔明俦也。

方国珍起海上，掠郡县，有司不能制。行省复辟基为元帅府都事。基议筑庆元诸城以逼贼，国珍气沮。及左丞帖里帖木儿招谕国珍，基言方氏兄弟首乱，不诛无以惩后。国珍惧，厚赂基。基不受。国珍乃使人浮海至京，贿用事者。遂诏抚国珍，授以官，而责基擅威福，羁管绍兴，方氏遂愈横。亡何，山寇蜂起，行省复辟基剿捕，与行院判石抹宜孙守处州。经略使李国凤上其功，执政以方氏故抑之，授总管府判，不与兵事。基遂弃官还青田，著《郁离子》以见志。时避方氏者争依基，基稍为部署，寇不敢犯。译文

刘基，字伯温，青田人。他的曾祖父是刘濠，在宋朝任职翰林掌书。宋朝灭亡后，他的同乡林融倡导组织义军。事情败露，元朝廷派遣使者按照簿册名单逮捕了他的同党，很多人被牵连其中。元使途中借宿在刘濠家，刘濠灌醉了他，并烧掉自己的房子，簿册名单都被烧毁了。元使无计可施，刘濠就替元使更换了簿册名单，受牵连的人才得以幸免。刘基自小就异常聪颖，他的老师郑复初对他的父亲刘爚说：“您的祖上积德深厚，这个孩子必定能为您光耀门楣。”元朝至顺年间，刘基中进士，官拜高安丞，有廉洁正直的美名。行省征召他，他辞谢了。后来又被起用任命为儒学副提举，他弹劾御使失职，被台臣阻止，他又上书弹劾，后辞职回乡。刘基精通经史，没有不看的书，尤其精通星象经纬之学。西蜀的赵天泽评论江左的人物时，首推刘基，称他是诸葛孔明一类的人。

方国珍在海上起兵，攻掠郡县，官府无法制止。行省又任命刘基为元帅府都事。刘基倡议修建庆元各城逼迫贼寇，方国珍因此变得灰心丧气。等到左丞帖里帖木儿招安方国珍时，刘基说方氏兄弟是作乱的头领，不处死无法惩戒后人。方国珍害怕，用重金贿赂刘基。刘基不接受。方国珍就派人从海路上京，贿赂朝廷中能管事的人。朝廷于是下令招安方国珍，授以官职，而谴责刘基擅作主张、作威作福，拘禁在绍兴看管，方国珍于是越来越骄横。不久，山贼蜂拥而起，行省再次任命刘基围剿抓捕，与行院判石抹宜孙镇守处州。经略使李国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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