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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3 02: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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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时工

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学校与社会

学校与社会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学校与社会/(美)约翰·杜威著;刘时工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杜威著作精选)

ISBN 978-7-5675-8616-1

Ⅰ.①学… Ⅱ.①约…②刘… Ⅲ.①实用主义教育-思想-美国-现代 Ⅳ.①G40-06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9)第020114号

杜威著作精选

学校与社会

著  者 (美)约翰·杜威

译  者 刘时工

责任编辑 朱华华

责任校对 王丽平

装帧设计 卢晓红

出版发行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社  址 上海市中山北路3663号 邮编 200062

网  址 www.ecnupress.com.cn

电  话 021-60821666 行政传真 021-62572105

客服电话 021-62865537 门市(邮购)电话 021-62869887

地  址 上海市中山北路3663号华东师范大学校内先锋路口

网  店 http://hdsdcbs.tmall.com

印 刷 者 上海展强印刷有限公司

开  本 890×1240 32开

印  张 4.5

字  数 74千字

版  次 2019年5月第1版

印  次 2019年5月第1次

书  号 ISBN 978-7-5675-8616-1/G·11717

定  价 35.00元

出 版 人 王焰(如发现本版图书有印订质量问题,请寄回本社客服中心调换或电话021-62865537联系)主编序

在杜威诞辰160周年暨杜威访华100周年之际,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推出《杜威著作精选》,具有十分重要的纪念意义。

一百年来,纵观西方思想学术发展史,杜威的影响不仅没有成为过去,相反,随着上世纪后半叶的实用主义复兴,正越来越受到人们的瞩目。诚如胡适先生所言:“杜威先生虽去,他的影响永远存在,将来还要开更灿烂的花,结更丰盛的果。”

在中国,杜威的命运可谓一波三折。只是在不远的过去,国人才终于摆脱了非学术的干扰,抱持认真严肃的态度,正视杜威的学术价值。于是,才有了对于杜威著作的深入研究和全面翻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历来重视对于杜威著作的翻译出版,此前已推出了《杜威全集》(39卷)、《杜威选集》(6卷)的中文版,这次又在原先出版的《全集》的基础上,推出《杜威著作精选》(12种)。如此重视,如此专注,在国内外出版界都是罕见的,也是令人赞佩的。

或许读者会问,既有《全集》、《选集》的问世,为何还要推出《精选》?我们的考虑是:《全集》体量过大,对于普通读者来说,不论是购买的费用还是空间的占用,均难以承受。而《选集》由于篇幅所限,又无法将一些重要的著作全本收入。《精选》的出版,正可以弥补《全集》和《选集》的这些缺憾。

翻译是一种无止境的不断完善的过程,借这次《精选》出版的机会,我们对原先的译本做了新的校读、修正,力图使其更加可靠。但我们知道,尽管做了最大努力,由于种种原因,一定还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恳切地希望各位方家不吝赐教,以使杜威著作的翻译臻于完美。

最后,我们要特别感谢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王焰社长,感谢朱华华编辑。杜威著作的中文翻译出版,得到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一如既往的大力支持,朱华华编辑为此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没有这种支持和付出,就没有摆在读者面前的这套《杜威著作精选》。刘放桐 陈亚军2019年1月28日于复旦大学出版者说明

[刊于1899年第1版第1印次]

本书的前三章是1899年4月向对大学初等学校感兴趣的家长和其他人所作的讲座。杜威先生根据速记记录作了部分修改,其他一些因出版需要而作的无关紧要的改动和细微修正未经杜威先生过目。因此,讲座保留了未经字斟句酌的特点和口语的语气。由于杜威先生的补充说明或多或少与初等学校相关,因此,也附在这里。作者说明

[刊于《学校与社会》第1版第2印次]

本书再次印刷之际,我要向许多参与合作和支持的人们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埃蒙斯·布莱恩(Emmons Blaine)夫人为本书作出的贡献,已经在题词中得到了部分说明。在我离开期间,我的朋友乔治·赫伯特·米德(George Herbert Mead)夫妇以对细节持续不减的关注和艺术家的品位重塑了口语化的文字,直到该书适于出版。结果可以看到它成为这样一种迷人的成果——即它具有流畅易读的形式。对此,我经常向别人提及拥有这样的朋友是一生的幸运。

实验学校激发并确定了书中所呈现的观点。篇幅所限,不允许我把所有为实验学校的建立付出及时而慷慨努力的朋友都列举出来。在这些朋友中,我相信,大家会非常赞同我特别提到查尔斯·克莱恩(Charles R.Crane)夫人和威廉·林恩(William R.Linn)夫人两个人的名字,承认她们作出的贡献是尤为合适的。

学校本身的教育工作是一项共同的事业,许多人投身于这项事业中。我妻子清晰而富有经验的思维,体现在学校组织的方方面面。学校教育者的智慧、技巧和热情,使学校从最初一堆杂乱的计划转变为具备清楚的形式与有自己生命和活动的实体。不管本书提出何种观念问题,都是在扩展儿童生活的工作中通过多种思想和行为的协作而解决的。1900年1月5日

[刊于《学校与社会》第2版]

本版对组成著作前半部分的三篇讲座作了一些字词上的细微改动。著作的后半部分是首次收录的文章,其中部分来自作者给《初等学校纪要》(Elementary School Record)的投稿材料,并做了一些改动,这个杂志已绝版很久了。

也许可以允许作者本人用一句话来表达他的满意,本书中的教育观点已经不像15年前那么新颖了;他愿意相信,本书作为教育实验的一个结果,在变革中是有影响力的。1915年7月● 第一章 学校与社会进步● 第二章 学校与儿童生活● 第三章 教育中的浪费● 第四章 大学初等学校的三年● 第五章 初等教育心理学● 第六章 福禄培尔教育原理● 第七章 关于作业的心理学● 第八章 注意力的发展● 第九章 初等教育中历史教学的目标● 修订版译后记第一章 学校与社会进步

我们很容易从个人主义的角度,把学校看成是教师和学生或教师和家长之间的某种东西。令我们最感兴趣的,自然是我们所熟悉的孩子所取得的进步:他的体格的正常发展,在读、写、算方面能力的提高,地理和历史知识的增长,礼仪以及敏捷、守秩序和勤奋习惯的改进——我们正是根据诸如此类的标准来判断学校的工作成效。这种方法是正确的,但眼界需要扩大。最优秀最明智的父母对子女的期望,也一定是社会对全体儿童的期望。对于我们学校的任何其他的期望,都是狭隘和不妥的;如果依此行动,必定会破坏我们的民主。社会通过学校机构,把自己所成就的一切交付给它未来的成员来安排。社会希望借助新的可能性而实现所有更好的想法,从而为自己开辟未来。在这里,个人主义和社会主义重合在一起。社会只有致力于构成它的所有个体的充分发展,才有机会忠实于自己。而且,在如此给定的自我指导上,没有什么比学校起的作用更大,因为正如霍勒斯·曼(Horace Mann)所说的,“事物初生之处,一个开创者胜过一千个跟随者”。

无论何时,一旦我们讨论教育中的新运动,采用更广阔的或社会的视点变得尤为必要。否则,学校制度和传统方面的变革将被看作是某个教师心血来潮的发明,往坏的方面说,这是变化的时尚;往好的方面说,最好的不过是某些细节上的改善——这是一个我们在考虑学校变革时习惯性采取的观点。这就像把机车或电报当作个人的发明一样,具有合理性。教育方法和课程上的修改,既是一种变化的社会情境的产物,也是为了满足正在形成的新社会的需要而付出的努力,就像在工业和商业模式中所发生的改变一样。

因此,对于这个问题,我要特别提请读者注意:根据社会上的重大变化,努力设想大体上可称之为“新教育”的涵义。我们能把这一“新教育”和事件的一般进程相连吗?如果我们这么做,“新教育”将会消除与社会隔离的特征;它将不再是一个仅仅从具有非凡才智的教育者处理特定学生而引出的事件。它将表现为整个社会进化的部分和片段,而且,至少在其更普遍的特征上,它是必然的。我们于是来探讨社会运动的主要方面;然后转向学校,以发现它为跟上社会运动而付出了何种努力。既然覆盖整个基础是绝不可能之事,大部分情况下,我将把自己限定在现代学校运动中的一个典型事件上——即在手工训练名称下所进行的事——如果这件事和被改变的社会条件的关系得以显现的话,我们将易于承认关于其他教育改革的要点。

我对未能详细处理正在谈论的社会变化不作辩解。我本应提及的变化如此显著,甚至连快步闪过的人都能察知。我首先想到的是笼罩甚至控制了所有人的变化,即工业上的变化——科学的应用带来了大规模、廉价地利用自然力的巨大发明:以生产为目的,世界市场、供应这个市场的大规模制造中心,以及遍布各地的便宜而快捷的交通工具和分配途径,正在发展起来。从最初产生之日算起,到今天为止,这一变化也不超过一个世纪之久;在其许多最重要的方面,它仍处于继续发展的时期。人们很难相信,在历史中曾有过如此迅猛、宽广而彻底的革命。经过这场革命,地球的面貌发生了变化,甚至波及了地球的物理形态;政治边界或被抹去或被移动,似乎它们真的仅仅是地图上的一些线条;人口从大地的尽头匆匆聚拢到城市;生活习惯正在发生着令人惊异的急速全面的变化;对自然真理的寻求被无限地刺激和推动起来,而自然真理在生活中的应用不仅成为可能,而且成为商业的必需。甚至我们关于道德和宗教的观念和兴趣,位于我们本性最深处而最具保守性的事物,都受到了深刻的影响。因此,认为除了形式和表面风格以外,这一革命不会影响到教育的其他方面——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工厂制度之前是家庭和邻里制度。今天的人们只需回溯到一代、两代或至多三代,就会发现那个时代的典型工作实际上是在家庭中开展的,或者簇集在它的周围。穿的衣服绝大部分都是在家庭中缝制的,通常,家庭成员都熟悉剪羊毛、纺线、踏织布机的活计。整个照明的过程不是按开关、开电灯这样简单轻松的事,而是从宰杀牲畜到炼制油脂、到制作灯芯、再到浸入蜡烛等一系列辛苦而漫长的工作。面粉、木柴、食品、建材、家具,甚至钉子、折叶、锤子等五金,都由左邻右舍生产,在可随时走入、一览无余的店铺里出售。这些店铺常常是邻里们汇集的中心。整个工业过程从原材料在农场中的生产到最后的产品投入使用,完全暴露在人们的眼前。不仅如此,实际上,家庭的每个成员都分担一部分工作。随着体力和能力的提高,儿童渐渐被教以几个工序的窍门。这事关当下的、个人关注的问题,甚至到了实际参与的程度。

我们不能忽略这种生活中所包含的纪律和品格塑造的因素:在秩序和勤奋的习惯方面的训练,在责任心和做某事、制造某物的义务的观念方面的训练。总有确实应该去做的事情,需要家庭的每一成员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并与其他成员相合作。在行动中生效的人格,通过行动的中介得到培养、受到检验。再次重申,为了教育的目的,我们不能忽视直接接触自然的重要意义,不能忽视直接面对真实的事物和素材,不能忽视亲自参与到支配它们的实际过程并了解它们的使用和社会必要性的重要意义。在所有这些活动中,通过与现实的亲密接触,可以不断培养一个人的观察力、才智、建设性的想象力、逻辑思维和现实感。家庭纺织、锯木工场、磨坊、制桶工厂和铁工场等工作的教育力量在持续不断地发挥着作用。

为灌输知识而组织的实物教学不管有多少,决不能代替关于农场和田园有关动植物的直接知识,这种直接知识是在和动植物亲密相处并照料它们的过程中获得的。学校中为训练的目的而开设的感官训练的学科,永远无法与在熟悉的职业生涯中所表现出的感觉-生活的生动和丰富相媲美。执行任务可训练语言记忆,科学和数学课程可提供推理能力的训练;但是,怀着真实的动机期待着真实结果的出现而行事,注意力和判断力在这种过程中获得的训练毕竟远远胜于通过上述课程得到的训练。课程的训练,毕竟是间接和空洞的。今天,工业的集中化和劳动力的分化已经在事实上取消了家庭工作和邻里工作——至少是取消了为教育目的而设立的家庭职业和邻里职业。但是,哀叹儿童谦虚、质朴、绝对服从的美好岁月一去不复返是无用的,我们无法仅凭叹息和劝说而使过去的好时光重新回来。环境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教育唯有发生同样根本的变化才足以应对。我们必须重视需要为此作出的补偿——宽容精神的增长,社会见识的扩大,对人性的进一步了解,从外在的表现识别人的性格和判断社会环境的敏锐性,准确地适应不同的人格和接触更多的商业活动。考虑这些,对于今天城市里成长的儿童意义重大。但是,也存在一个实际问题,即我们如何留住这些优势,怎样把反映生活另一面的东西——要求个人负责和培养儿童与外界现实生活有关的各种作业——引入学校中来呢?

当我们把目光转向学校,就会发现,当前最为显著的一个趋势是所谓手工训练、店铺劳作以及诸如缝纫和烹饪等家庭工艺的引入。

这不是怀着一定要现在的学校提供从前家庭中所提供的训练要素的明确意识而“有目的地”所为的,而是借着本能,通过实验,发现这一工作能为学生们提供有效的支持,给予他们一些任何其他途径所不可能给予的东西。对这一工作的真正重要性的意识还是如此微弱,乃至于此项工作仅是以三心二意的、混乱的和互不相关的方式在进行。同时,为此项工作提供的论证很不充分,甚至常常是错误的。

如果我们盘诘那些即使是最乐于把此项工作引入学校系统的人们,我想,我们通常会发现,其主要理由是此项工作能吸引儿童们的自发兴趣和注意力。它能使他们主动、积极和保持活力,而不是消极和被动接受;它能使他们更有用、更有能力,因此,在家庭中更能帮得上忙;在某种程度上,它是他们以后生活的实践职责的准备——女孩成为更有效的家庭管理者,如果不是厨师和裁缝的话;男孩(如果我们的教育体系只是停留在职业学校层面的话)为他们未来的职业作准备。我不想低估这些理由的价值。对于儿童们改变态度的问题,我将在下次直接讨论学校和儿童关系的讲座中发表看法。但总体来说,这些观点是不必要的、牵强的。我们必须把木工和铁匠、缝纫和烹饪当作生活和学习的方法,而不是刻意的研习。

我们必须从社会意义的角度把它们看作社会借以存在的过程的形式,看作使儿童明了共同体生活的必要手段,看作人类以不断增长的洞见和才智满足上述这些需要的方式;简言之,看作借此使学校成为真正活跃的共同体生活的工具,而不是留置出来作为课程学习的场所。

所谓社会,就是以共同的精神为共同的目标而共同劳作的一群人。共同的需要和目标,要求思想的不断交流和感情的和谐一致。现在的学校不能将自身组织为一个自然的社会单元,其主要原因就在于缺乏这种共同的要素和生产活动。在操场上,在游戏和运动中,社会组织自发地和必然地产生。某事要完成,某种活动要进行,这就需要劳动力的自然分工、选择领袖和跟随者、互相合作和竞争。学校缺少社会组织的动机和凝聚力。从伦理层面来看,现在学校可悲的弱点是它试图在社会精神条件奇缺的情况下培养社会秩序的未来成员。

当各种作业成为学校生活的明确核心时,由此显现出来的差异不容易用言语来描述;这是一种在动机、精神和氛围上的差异。当一个人走进一间一群孩子正积极地张罗食品的忙乱厨房时,其心理的差异,即从多少有点被动、呆板的接受和拘谨状态向活跃开朗、热力四射的精神状态的转变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在表情上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来。实际上,对于那些对学校有刻板固定印象的人来说,这一变化肯定颇为震撼。但是,社会态度方面的变化同样是显著的。只吸取事实和真理是一件极具排他性的个人事件,与人的自私性特征只有一线之隔。缺乏鲜明的社会动机而只追求学识的获得,即使有了成绩,也不能给社会带来明显的益处。实际上,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是一个竞争性的标准,而且是在竞争这一概念的坏的意义上而言的,即通过比较背诵的结果或考试的结果,看哪个儿童在积累最大信息量方面能成功地领先于其他的儿童。这一风气影响之大,甚至使一个儿童在学习任务上帮助另一个儿童变成一种犯罪。当学校的工作仅仅是学习课程,互相帮助就不是最自然的合作和联合形式,而变成解除邻里的职责的秘密行为。当积极工作在进行的时候,所有这一切发生了改变。帮助他人不是一种使接受者更加依赖别人的施舍形式,而仅仅是一种帮助,使得被帮助者焕发活力、激扬斗志。自由的交往,观点、建议和结果的交流,包括之前成功和失败的经验,成为课堂练习的主要特征。引入竞争不是为了比较每一个体所吸收的信息量,而是为了比较已经完成工作的质量——这是真正的共同体的价值标准。学校生活以一种非正式但更为通行的方式在社会基础上组织起来。

学校的训练或秩序的原则就存在于这一组织中。当然,秩序只是与某一目的相关的东西。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让40—50个儿童学习某些现成的课程,并在教师面前背诵出来,你的训练方法必须旨在获得这一结果。但是,如果你的目的是发展社会合作精神和共同体生活精神,那么你设立的训练必须脱胎于这个目的并与之相关。事物形成的过程中尚不存在什么秩序,忙乱的工厂必定存在一定的无序,沉寂是不存在的;人们不会专注于保持某种固定的身体姿势,他们不是双臂交叉、正襟危坐的,不会捧着他们的书本,如此等等。他们做着种种不同的事,因而有种种的混乱和喧扰。但是,从职业中,从可产生结果的行事中,从以社会化的和合作的方式的这类作为中,诞生了一种自成一体的训练方式。当我们获得这一观点的时候,学校训练的整个观念都发生了变化。在重要关头,我们都认识到,支持我们的唯一训练转化为直觉的唯一训练,是通过生活本身而得到的。我们从经验中学习,从仅仅只是与经验有关的书本或他人的言论中学习。但是,学校却被如此分化出来,被如此从日常环境和生活动机中孤立出来,以至于儿童们被送去接受训练的地方变成世界上最难获得经验的地方——而经验配得上全部训练的发源地这一名称。只有当一种传统学校训练的狭隘僵化的形象占上风的时候,才会有忽视更深入和范围更广的训练的危险。这种更深入和范围更广的训练,来自对建设性工作的参与。这种建设性工作的成果在形式上是明确可见的,通过这一形式可确定人们的责任,并获得精确的判断。

这样,我们在把各种形式的主动作业引入学校的时候,需要记住的重要一点是:通过这些主动作业,学校的整个精神得到了更新。学校有机会把自己与生活连接在一起,成为儿童的家;在这里,儿童们通过直接的生活而学习。学校也不再仅仅是一个学习课程的地方,而那些课程与将来可能要从事的生计活动只有抽象、间接的关联。学校有机会成为一个微型的共同体、一个雏形的社会。这是一个根本的事实,从中可得到连续不断和秩序井然的教学。在我们前面描述的工业制度中,儿童毕竟不是为了参与工作而参与工作,而是为了产品而参与工作,由此得到的教育结果是真实的,但也是偶然和有条件的。但是,在学校中所采纳的典型的作业活动没有任何经济压力,其目的不是产品的经济价值,而是要发展儿童的社会能力和洞察力。正是在单纯的效用中的解放,正是向人类精神可能性的开放,使学校中的这些实践活动成为艺术的伙伴和科学、历史的中心。

所有科学的统一性可以在地理学科中找到。地理学的意义在于把地球看作人类职业活动的永久家园。与人类活动无关的世界,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人类的勤劳和成就,离开了地球这个根据地,甚至连多愁善感都算不上,更难以给予一个名称。地球是人类全部事物的最终来源,是人类永久的庇护和安身之处,是人类全部活动的初级原料。人类全部的成就都是为了使它更为人性化和理想化。地球是广袤的原野,是丰富的矿藏,是热能、光能和电能的丰沛来源;地球上有浩瀚的海洋,有连绵的山峦,有无数条溪流,有一望无际的平原,我们的农业、矿业、林业、制造业只占用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正是通过这种环境所决定的职业活动,人类才取得了历史进步和政治进步。正是通过这些职业活动,对自然的理智化和情感化解读才获得了发展。正是通过我们在世界中的作为和对世界的作为,我们才能阅读世界的意义和衡量世界的价值。

用教育的术语来说,这意味着学校中的作业活动不应该只是实践性的设计或一般职业的模式,以此获得作为厨师、裁缝或木匠更好的技术技能;而应该作为科学地去理解自然的材质和过程的活动中心。这是儿童开始认识人类历史发展的起点。这种作业的重要性,通过从学校的实际作业中的选取的例证,比一般性讨论能更好地证明它的现实意义。

对于一个认知水平一般的参观者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让他看到一群10岁、12岁和13岁的男孩、女孩专心编织缝纫更令人惊奇了。如果从让男孩子为将来钉扣子、缝补丁做准备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我们获得的只是一个狭隘和功利的观念——这一观念难以解释学校中的这种作业何以得到如此的重视。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我们会发现,这种作业为孩子们提供了一个起点,从这里出发,他们可以追溯和继承历史中人类的进步,同时也可以了解工作中使用的材料和涉及的机械原理。把这些作业联系起来,就无异于把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重演一番。比如,首先给儿童一些原材料——亚麻、棉花以及刚从羊背上剪下的羊毛(如果我们把他们带到剪羊毛的现场,效果会更好),他们会对这些材料进行一番研究,看它们可以派上什么用场。举例来说,他们会对棉花纤维和羊毛纤维进行比较。直到孩子们告诉我以后,我才知道,与毛纺工业相比,棉纺工业发展得慢一些的原因是因为棉花纤维很难用手从棉铃里分离出来。一队孩子花了30分钟的时间从棉铃和种子中分离棉花纤维,最后成功分离出不到1盎司的棉花纤维。他们可以很容易地算出一个人用手一天只能分离出1磅纤维,因此,也就懂得他们的祖先穿毛纺衣服而不是棉纺衣服的原因。他们还发现,影响棉花实用效应的另外因素是棉花纤维比羊毛纤维短,棉花纤维的平均长度为三分之一英寸,而羊毛纤维的长度为三英寸;棉花纤维表面光滑不容易粘连,而羊毛纤维表面粗糙容易互相粘连,因此适于纺织。在教师的帮助和引导下,通过比较真实的原材料,孩子们自己得出了这一结论。

接着,儿童按照必要的程序把纤维织成了布料。他们“重新发明”了梳理羊毛的第一台架子——两块上面有梳理羊毛的细尖顶针的木板。他们重新设计了纺织羊毛的最简单的流程——一个打孔的石片或其他别的什么重物,羊毛从孔中穿过,捻转石片时就能拉长羊毛;接下来,用一个陀螺,陀螺在地板上旋转;与此同时,孩子们把羊毛抓在手里慢慢拉长,并把羊毛缠在陀螺上。然后,按发明史上的顺序向孩子们介绍下一个发明,并试着把它造出来,由此体会这一发明的必要性,认识它在这一具体工业上的效果和对社会生活方式的影响——进而以这种方式回顾织布机发展到今天的整个历程。我不需要谈到这其中所涉及的科学——对纤维的研究,对地理特征的研究,对原料生长环境的研究,对制造和分配核心的研究,以及与生产机械相关的物理学研究;同样,我也不需要谈到历史方面——这些发明对人类的影响。你可以把全人类的历史浓缩在从亚麻、棉花和羊毛纤维做成衣服的演进史中。我不是说这就是唯一的或最佳的中心,但研究人类历史的某些真实而重要的途径确实因此得以展开——我们由此发现了比在通常的政治记载和编年记录中所显示出的更为基本和具有支配作用的影响力量。

儿童把棉花和羊毛的纤维用于纺织品这个例子的一些情况(当然,我只是提到了其中一两个基础性的方面),也同样适用于其他作业中所使用的原料和使用的流程。这种作业为儿童提供了真正的动力。它赋予儿童第一手的经验,使儿童进入与现实的关系中。它完成了这一切,但除此以外,它通过转化为历史与社会的价值和科学对等物而获得了自由。随着儿童心智在能力和知识方面的成长,它不再仅仅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作业活动,而是越来越变成理解事物的媒介、工具和手段——因此,得到了转化。

这个转而会影响科学的教学。在当今时代,所有的活动如果想要获得成功,必须得到科学专家的指导——这是应用科学的一个事实。这一关系应该决定它在教育中的地位。这种作业活动即学校里的所谓手工或工艺为引入科学提供了机会,因为科学能阐明作业活动,能使作业活动充实且富有意义,而不仅仅是手眼配合的事情;不仅如此,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科学洞察力还会成为自由而积极地参与现代社会生活必不可少的工具。柏拉图在某本著作中,把奴隶定义为其行为不是表达自己的观念而是表达别人的观念的人。方法、目的、理解应该存在于做工作的人的意识中,他的活动应该对他有意义——这是我们的社会问题,这一问题在现在甚至比在柏拉图时代更为紧迫。

当我们以这种宽广而丰富的方式看待学校的作业活动时,我对经常听到的反对意见感到迷惑不解而又束手无策。这种反对意见认为,这些作业活动不适合在学校进行,因为它们的倾向是唯物主义的、功利主义的,甚至是卑贱的。我经常会想,那些发表这些反对意见的人,一定是生活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们大多数人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是这样一个世界,每个人都有一份职业或工作,都有一些事情要做。其中一些人是管理者,另一些人是下属。但是,不管是管理者还是下属,关键的一点是每个人都应该接受教育,通过这种教育,他能在自己的日常工作中找到全部重大的属于人的意义。今天有多少工人已经完全变成了他们所操作的机器的附庸!这或许有一部分原因可归咎于机器本身,或归咎于过分强调机器产品的社会体制;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这一事实:工人们没有机会发展他们的想象力和他们的同情的眼光,因此也就没有能力发现自己工作的社会和科学的价值。目前,居于工业体系基础的冲动,在学校阶段实际上要么被忽略,要么被扭曲了。除非建设和生产的本能在童年和青年时代被系统地抓住,除非以社会指向来训练它们,并以历史的解释来丰富它们,以科学的方法来控制和启发它们,否则,我们甚至无法确定经济罪恶的来源,更不用说有效地处理这些罪恶了。

如果我们把目光投向几个世纪以前,就会发现,那时存在着对学术的实际垄断。实际上,“拥有”学识是一件幸福的事。学术曾是一个阶级的事。这是社会条件的一个必然结果。大众没有任何接近知识资源的途径,知识被存储和秘藏在手稿中,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和几经周折才能得到这些知识资源中很小的一部分。富有学识的高级教士阶层守护着真理的宝藏,而只在严格的限制下才向大众施舍一点知识。这些高级教士阶层正是这些条件的必然反映。不过,作为我们谈到过的工业革命的直接后果,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转变。印刷术发明了,知识资源被商业化了,书籍、杂志、论文成倍地增长,费用越来越便宜。由于机车和电报的发明和使用,出现了以邮件和电信为载体的频繁、快捷和廉价的交流。旅行变得容易了,迁徙自由了,这样为观念的交流带来了无限的便利。于是,带来了知识的革命,学术得以传播和流通。尽管仍然存在而且或许会一直存在一个专事研究的特殊阶层,但是,一个特殊的学者阶级却从此不可能有了,因为这是违背时代精神的。知识不再是凝固不动的东西;它已经被液化了,在社会所有的支流中流淌。

显而易见,就知识的内容而言,这一革命带来了个人态度的显著变化。知识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倾泻而下。那种单纯理智的生活,即学术和学问的生活,因此获得了一种相当不同的价值。学究式的人物和经院气不再是荣誉的称呼,而正在变成嘲弄人的措辞。

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学校态度的必然转变,但是,我们至今却远未认识到这种转变的力量。我们学校的方法和大部分课程都是从过去时代继承下来的,而在那一时代,学术和某些信条的指令都是十分重要的。这一时代的理想大部分依然在控制范围之内,甚至那些外在的方法和研究发生转变的地方仍是如此。我们经常听说把手工训练、艺术和科学引入初等学校甚至中等学校,它们因为倾向于培养专家而遭非难——说它们偏离了我们现在丰富、自由的文化模式。这种观点即使不会导致悲剧性的后果,也将是荒唐可笑的。我们现在的教育是高度专业化的、片面的和狭窄的。这是一种几乎完全被中世纪的学术观念所统治的教育。它在很大程度上只诉诸我们本性的理智方面,以及我们的学习、积累信息和掌握学术的欲望;而不是诉诸我们实用或艺术上的制作、行动、创造、生产的欲望。手工训练、艺术和科学作为因技术化和专门化倾向而遭到反对,这一事实本身正可充当证明控制当前教育的专门化目标的证据。除非教育实际上与排他性的理智追求相等同,并与学识相等同,否则,所有这些材料和方法仍将是受欢迎的,仍将受到最热烈的追捧。

尽管为学术职业而训练被当作文化类型或一种通才教育,但训练技工、乐手、律师、医生、农夫、商人或铁路管理员则被当作纯粹的技术性和职业性训练。结果就是,我们在自己周围随处可见——“文化人”和“工人”的分化,理论和实践的分离。全部学生中,只有不到1%的人能接受我们所谓的高等教育;只有5%的人能接受我们的高中教育;而远超过一半的人在完成五年初等教育以前就已经流失掉了。基本的事实是:在大多数人群中,特有的理智兴趣并不占主导地位,他们具有所谓实践的冲动和特质。许多从本性而言具有很强的理智兴趣的人,因为受到社会条件的阻碍而不能充分实现其兴趣。因此,相当数量的小学生一旦获得了基础的教育,一旦具备了在今后谋生中足够用于阅读、书写和计算的符号,就马上离开了学校。虽然我们的教育领袖谈论要把文化的熏陶、个人的发展等等诸如此类当作教育的目的和目标,但是,绝大多数在学校接受教育的人只把它看作挣得一份工资以求生计的单纯实用的手段。如果我们以一种不那么独有的方式看待我们的教育目的和目标,如果在教育过程中引进适合那些主要兴趣在行动和制作的人的活动,那么,我们会发现,学校对学生的吸引力会更强、更长,也包含更多的文化意义。

然而,我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作出这么一番说明呢?明显的事实是,我们的社会生活已经发生了全面彻底的变化。如果我们的教育想要对生活有什么意义的话,它必须要完成一番相应的完全的转变。这种转变不是突发的,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已经发生了,并且正在进行中。我们学校制度的改革,通常仅仅是细节上的变更和内部机制的改良(即使最关心学校改革的人也这么看,更不用说那些旁观者了),实际上,这就是发展的标志和证明。采用主动作业、自然研究、科学常识、艺术和历史,降低单纯的符号和形式方面的教育,改变学校的氛围、学生和教师的关系,引入更积极的表现性的和自我指导的要素——所有这一切都不只是偶然发生的,它们是更大的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全部这些要素还有待组织起来,它们的全部意义还有待评估,其中所涉及的观念和理想也有待于为我们的学校体系所消化吸收。这样做就等于把我们的每个学校变成共同体生活的萌芽,这样的学校中活跃着作为更大的社会生活反映的职业活动,充满了艺术、历史和科学的精神。如果学校带给每个儿童这样的社会中的小共同体成员身份,通过这种方式训练他们,让他们充分领会服务的精神,为他们提供行之有效的自我指导的手段,那么,一个有价值的、可爱的、和谐的社会即将到来。我们对此深信不疑。第二章 学校与儿童生活

上周我向大家展示了学校和共同体的更大生活之间的关系,以及为更好地适应当前的社会需要而变革学校工作的方法和内容的必要性。

今天我想从另一方面来考察这一问题,并思考学校与学校里的儿童们的发展和生活之间的关系。由于难以把普遍原则与像小孩子这样具体的事物联系起来,我不得不从芝加哥大学初等学校的工作中抽取大量事例。在一定程度上,诸位也许赞同这个方法,从中提出这些观念本身是从真实的实践中产生出来的。

几年以前,我在城市里四处游走,逛遍了教育用品商店,想要找到完全符合要求的桌椅——符合艺术的、卫生的和教育的要求,适应儿童们的需要。我们费了老大力气也找不到所需要的样式,最后,一个比他的同行们聪明的商人发表了这样的评论:“恐怕我们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你们要找的是孩子们可以在上面工作的东西,而我们有的这些全是供听讲用的。”这揭示了传统教育的问题。就像生物学家能用一两块骨骼重现整个动物那样,如果我们想象一下常见的教室,里面是以几何顺序排列的一排排难看的书桌,书桌都堆挤在一起,活动的空间无比狭小,而书桌几乎是同样大小,只勉强放得下书本、铅笔,此外,教室里还有一个讲台、几把椅子,光秃秃的墙壁上面可能贴着几张画,我们由此可以重现在这一场所上演的唯一的教育活动。这全是为了能“听讲”——因为单纯学习书本中的课程只是另一种听讲,这造成了一个心灵对另一个心灵的依赖。相对而言,听讲的态度意味着消极和吸收。有一些由学校主管、委员会和教师们准备好的材料放在那儿,儿童们只要用最少的时间学会它们就够了。

在传统的教室里,几乎没有给儿童们留出工作的地方。多数情况下,儿童们可用以进行建造、创新和积极探索的工场、实验室、材料、工具甚至最基本的空间都非常缺乏。这些过程中所需要的事物,在教育中甚至没有一个明确认可的位置,它们只是在日报上写社论的教育界权威们一般称之为“一时的风尚”或“不必要的装饰”的东西。昨天一位女士告诉我,她正在到处寻访,想找到一所儿童们的活动优先于教师传授知识的学校,或儿童们有某种要求获得信息的动机的学校。她说,她在访问了24所不同的学校之后,才找到一所这样的学校。我要加上一句,这所学校不在我们这座城市。

这些有固定书桌的教室所揭示的是:每一件东西都是为了管理最大数量的孩子,为了从总体上对付儿童而设置的,把儿童视为一个个体的集合;这又意味着,儿童被消极地对待。儿童一旦活动起来,他们就使自己变成了个人;他们不再是一个群体,而成为我们在学校外面、在家庭中、在操场上、在邻居家所看到的那种有个人特点的人。

方法和课程的一致性,可以在同样的基础上加以解释。如果每件事都基于“听讲”,你就会得到统一的教材和方法。听讲以及考虑听讲的书本,构成了对所有人都适用的媒介。几乎没有机会去适应儿童的不同能力和不同要求。有一定数量——一个固定数量的已经备好的结果和成就,在既定的时间等待着所有的儿童。正是为了适应这一要求,才发展出了从小学到大学的课程。世界上刚好有那么多想获得的知识,并且刚好有那么多需要的专门技术。接下来就是用6年、12年或16年来分割学校生活的数学问题。现在按比例,每年给儿童们全部的一个部分,等他们学成之后,他们刚好掌握了全部。通过在一小时或一天或一周或一年的时间里掌握这么多的知识,最后每一件事都整整齐齐地完成了——如果儿童们没有忘记前面学过的知识的话。马修·阿诺德(Matthew Arnold)的报告告诉我们,这一切的结果就是一位法国教育权威骄傲地向他陈述的:上万名儿童在既定的时间,比如11点,同时学习地理中的某一课;在我们国家西部的某一城市,常常是学校的主管向接踵而至的访问者重复这一骄傲的夸耀。

为了阐明旧式教育的典型特征,我可能有些夸大:它的消极态度,它对儿童的机械聚集,以及课程和方法的一致性,一言以蔽之,关注的重心在儿童之外。重心可能是在教师,在教科书,在你喜欢的任何地方,但唯独不在儿童当下的本能和活动中。在这一基础之上,关于儿童的生活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关于儿童的学习可以长篇大论,但学校不是儿童生活的地方。现在我们教育中发生的变化是重心的转变。这是一个改变、一次革命,与哥白尼引入日心说不无共同之处。在这里,儿童变成了太阳,教育要素围绕儿童旋转;儿童是组织教育要素的核心。

如果我们以理想家庭为例。在理想的家庭中,父母足够聪明,知道什么对儿童有益,并能满足儿童所需要的东西。我们会发现,儿童通过社会性交谈和家庭的组织而学习。在进行谈话时,有些要点是对儿童有兴趣、有价值的东西:进行陈述,探究问题,讨论主题,儿童在此过程中不断地学习。他表述了自己的经验,其错误观念得到了纠正。儿童通过对家庭活动的参与,养成了勤奋、守秩序、尊重他人权利和观念的习惯,及其个人的活动服从家庭共同利益的习惯。参与这些家庭工作,也是学习知识的机会。理想的家庭应该设有一处工场,供儿童满足建造的本能;应该具有一所微型的实验室,以指导儿童的探究。儿童的生活应该从户外走向公园、周围的田野和森林。他应该有自己的远足、散步和谈话,只有这样,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才能向他展开。

现在,如果我们将这一切加以组织和概括,将得到一个理想的学校。这不是神话,也不是教育理论的惊人发现。这只是系统地和以大规模、明智、有效的方式去完成在大多数家庭中有各种理由能够做到而只是偶然做了又做得很少的事。首先,理想的家庭必须扩大,必须让儿童与更多的成年人和更多的儿童接触,以创造一个最自由、最丰富的社会生活。而且,家庭中的活动和人际关系不是特意为儿童的成长而选择的;其主要目的不在这里,儿童从中得到的东西是偶然的。因此,需要一所学校。在学校中,儿童的生活成为全部可控的目标,促进儿童成长的全部必要媒介都集中在这里。学习?——肯定要学习,但首要的是生活,学习是通过生活并与之联系起来进行的。在以这样的方式集中和组织起来的儿童生活中,儿童首先不是一个静静听讲的人,而是恰恰相反。

经常听到这样的说法:教育就是“引出”(drawing out)。这样的说法很精彩,如果我们把它和注入式的过程相比较的话。但是,毕竟很难把“引出”的观念和3岁、4岁、7岁或8岁儿童的日常行为联系在一起。儿童已经尝试过各种类型的活动。他不纯粹是一个潜伏的生物,成年人必须以高度的戒备和高超的技巧去接近他,以慢慢地牵引出某种隐蔽的活动胚芽。儿童本来就十分活跃,教育的问题就是抓住他的活动并给予活动以指导的问题。通过指导,通过有组织的运用,活动可以造成有价值的结果,而不是散乱无序或成为单纯冲动的表现。

如果我们这样看问题,许多人视为畏途的定义新教育的问题与其说解决了,不如说消解了,它消失了。一个经常问到的问题是:如果你从儿童的观念、冲动和兴趣出发,从这些极其粗糙、任意和分散的、未经提炼或精神化的东西出发,他将如何获得必要的训练、文化和信息呢?如果除了刺激和纵容儿童的这些冲动,我们无计可施,那么,这个问题就问到了点子上。我们或是不得不忽视和压制这些活动,或是迁就它们。但是,如果我们有系统的设备和材料,那么,我们就有另外的途径。我们可以指导孩子们的活动,让他们按一定的规则练习,这样便可以渐渐将其引导到这条道路逻辑上最终要达到的目标上去。“如果愿望都能实现,乞丐早就发财了。”由于愿望不是现实,由于真正满足一个冲动或兴趣意味着实现它,而实现它意味着要克服障碍,熟悉材料,发挥才智、耐心、韧性和警觉,它必然需要训练和知识。以想制造盒子的儿童为例,如果他缺乏想象力或愿望,他当然不会得到训练。但是,如果他想实现自己的冲动,就要明确观念、安排计划、选择工具、测量所需的部件、确定比例等等诸如此类。这其中有材料准备、拉锯子、订计划、砂纸打磨、榫卯配套。工具和工序的知识是必需的。如果这个儿童实现了自己的本能,做出了盒子,那么,他就有充分的机会获得训练和磨砺,施展能力去克服障碍,同时获得大量的信息。

因此,毫无疑问,以为自己喜爱烹饪的儿童对烹饪是什么、烹饪的价值何在或烹饪需要什么所知甚少。它只是一种“乱搞一气”的欲望,或许是模仿大人的活动的欲望。我们当然也可以降低到这一水平,仅仅迁就他的那种兴趣。但是,在这里,如果把冲动变为现实,它将与冷酷的现实世界发生冲撞,结果是它不得不接受现实;这里再次出现了训练和知识的要素。最近,有个儿童对不得不通过漫长的试验学习技能感到不耐烦,他说:“我们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我们还是按着菜谱说的来做吧。”教师便问儿童:菜谱从何而来?教师的话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只是按着菜谱说的来做,就无法理解他们这么做所为何事。于是,儿童又高高兴兴地继续他们的试验工作。事实上,按照这一思路就能阐明问题的要点。那一天,他们的工作是煮鸡蛋,这是从烧菜到烧肉的过渡。为了得到一个比较的基础,他们首先概述了蔬菜中食物的构成成分,然后与肉中的成分进行对比。他们由此发现,蔬菜中的木质纤维或纤维素相当于肉中的结缔组织,是形状和结构的因素。他们还发现,淀粉和淀粉制品具有蔬菜的特征,蔬菜和肉类都含有无机盐和脂肪——在蔬菜中,脂肪含量低;而在肉类中,脂肪含量高。接下来,他们准备对作为动物食品特征的蛋白进行一番研究,并准备考察正确处理蛋白的必要条件——鸡蛋被选作试验的原料。

他们首先用各种温度的水做实验,看它什么时候变烫,什么时候徐徐沸腾,什么时候完全烧开,然后看不同温度下蛋白的变化。这样做的目的不只是煮鸡蛋,而且可以了解在煮鸡蛋过程中所涉及的原理。我不想忽视特殊的偶然事件的普遍性。如果孩子有煮一个鸡蛋的念头,他把鸡蛋放到水里煮了3分钟,等告诉他以后,他再把鸡蛋取出来,这没什么教育意义。但是,如果这个孩子通过认识相关的事实、材料和条件来实现自己的冲动,然后通过这一认识掌管自己的冲动,这是有教育意义的。这就是我所坚持的刺激或放纵兴趣与通过指导实现兴趣的区别。

儿童的另一个本能是使用铅笔和纸。所有的儿童都喜欢通过形式和颜色的媒介表达自己。如果你只是放纵儿童的这一兴趣,让他们无节制地进行下去,那他们只会有偶然的长进。但是,如果让儿童首先表达自己的冲动,然后通过批评、提问和建议,使他意识到他所做的和所需要做的是什么,结果会截然不同。这里以一个7岁儿童的作品为例。它可不是平平之作,而是低年级儿童最佳的作品,但是这件作品例证了我刚才所说的原则。儿童们一直在谈论当人们生活在洞穴时社会生活的原始条件。他们的观念是这样表达的:洞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整齐地建在山坡上。我们看到儿童笔下最常见到的树木——一条垂直的线段,每边填上一些水平的枝杈。如果允许儿童日复一日地重复这类东西,他将放纵自己的本能而不是运用它。但是,现在要求儿童仔细观察树木,比较实际的树和他们画中的树,更直接更有意识地深入到他的工作条件中。这时,他会根据观察来画树。

最后,他结合观察、记忆和想象来作画。他再次绘出了一幅无拘无束的图画,表达他自己想象的内容,但仍受到对真实树木的仔细研究的限制。画面是一小片森林;在我看来,就这幅画而言,它具有和成人作品一样的诗情画意;而且,就其比例而言,画中的树木是符合实际的,而不只是一些符号。儿童画:洞穴与树木儿童画:树林

如果我们把学校中的冲动进行粗略的分类,可以将其归纳为四种,其中有在谈话、个人交往和交流中表现出来的儿童的社会本能。我们都知道,四五岁的儿童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如果要提出什么新的主题,如果他要说什么东西,那必定是“我见过它”或者“我爸爸(或妈妈)这么告诉我的”。他的视野并不广阔,一点经验必须马上为他所领会,如果他有充分的兴趣把这一经验和其他经验相联系并依次探讨它们的话。儿童的自我中心和有限的兴趣以这种方式无限膨胀。儿童的语言本能是其最简单形式的社会表达。因此,语言是一个巨大的,或者说是最大的教育资源。

接下来是制作的本能——建造的冲动。儿童的制作冲动首先在游戏、运动、手势和假扮中得到表达,逐渐变得越来越明确,并通过把原材料制作成可触的形式和固定的样本而找到发泄的渠道。儿童对抽象的探讨兴趣不大。探究的本能看来是由建造冲动和谈话冲动结合而生的。对小孩子来说,在实验科学和木匠铺所做的工作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在物理学或化学中所做的工作,不是为了得出技术性的概括或获得抽象的真理。儿童只是喜欢做一些事,并密切关注所发生的事。但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引导他走上产生价值结果的道路,也可以任其随意进行。

儿童的表达性冲动,即艺术的本能,同样产生于交流和建造的本能——前者是后者的精髓和充分体现。给建造足够的空间,让它完满、自由而灵活;给它一个社会动机,让它表达一些事物,这样你就有了一件艺术品。试以纺织工作——缝纫和织布——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儿童在工作室中制造出一架原始的织布机;这里,建造的本能发挥了作用。接着,他们想用这架织布机做点事情,制造一些东西。这是一架印第安人的织布机,可以把印第安人编织的毛毯展示给儿童[1]们看。每个儿童都画出了一个理念上和纳瓦霍人(Navajo)毛毯类似的设计,从中选出一幅似乎最适宜眼前工作的图案。尽管技术资源很有限,但儿童们还是完成了着色和式样的工作。完成这些工作需要耐心、细致和坚韧,这不仅包含历史方面和技术设计原理方面的训练和知识,而且包含充分表达观念的某种艺术精神。儿童画:手工纺织儿童画:正在纺织的女孩

还可以举出与艺术方面和建造方面相联系的另一个例子。孩子们一直在研究原始的纺纱和梳毛技术,其中一个12岁的孩子画出了一幅正在纺纱的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的画像。这又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作品,它比一般的作品要好。上图画的是一双手正在拉羊毛线以备编织,是一个11岁孩子的作品。但是,总体来说,尤其对更年幼的孩子,艺术冲动主要与社会本能相关——想要表达、描述的欲望。

现在,牢记这四种兴趣——对谈话或交流的兴趣、对探究或发现的兴趣、对制作或建造的兴趣,以及对艺术表达的兴趣——我们可能会说,它们是自然资源,是未投入的资本,儿童的积极成长依赖于这些兴趣的运用。我想给出一个或两个例证,第一个来自7岁孩子的作品。它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儿童占主导地位的欲望是谈话,特别是谈论人或与人有关的事情。如果你观察一个小孩,你会发现,他主要对与人有关的事物感兴趣。这些事物是人类关注的背景和中介。许多人类学家告诉我们,儿童的兴趣和原始人类的兴趣具有一定的同一性。儿童的心理会自然重现原始人类的典型活动;男孩子喜欢在院子里建小房子,操持弓箭、长矛等东西做狩猎游戏就可以证明。问题再次出现了:我们如何对待这些兴趣——弃之不顾,还是激发并把它引发出来呢?或者是抓住它,引导它有所前进,有所提高?我们为7岁儿童设计的工作采取了后面的做法——利用这一兴趣,把它变成观察人类进步的手段。儿童在直接接触自然界以前,先是想象那些远离他们目前的情况。这就相当于把他们带回到了狩猎人群,带回到了穴居或树居人群,通过打猎和捕鱼获得勉强的生存。他们尽量想象与那种生活相应的各种自然环境,比如,位于山脉附近陡峭的树木茂密的山坡、渔产丰富的河流。他们继续想象经过狩猎时代而进入半农业时代,经过游牧时代进入定居的农业时代。我想要指出的一点是:这样可以为实际的研究提供大量的机会,通过探究可以获得许多信息。这样,虽然本能首先表现在社会方面,儿童对人和人的作为的兴趣就被带入了更广阔的现实世界。比如,儿童对原始武器、石制箭镞等东西有所了解。当他们试验哪种石头最适合作武器时,这些知识就使检验材料的易碎性、形状、质地等矿物学课程派上了用场。讨论铁器时代的时候,提出了需要建造一个大型的黏土熔炉的要求。由于儿童一开始未能正确地画出草图,炉膛入口的尺寸和位置与出口不匹配,这就需要有关于燃烧原理、制图和燃料性质方面的教学。但是,这些教学不是预先准备好的。首先是需要它们,然后才能通过试验获得它们。接下来,他们取来一些铜之类的原料,经过一系列试验,把铜熔化掉,制成一些物件;他们还用铅和其他金属做了同样的试验。这一工作同样是地理课程的继续,因为他们必须想象出不同形式的社会生活所必需的各种自然条件。适合于畜牧生活的自然条件是什么?适合于农业的自然条件是什么?适合于渔业的自然条件呢?这些人群之间交换的自然方式是什么?在交谈中提出这些问题以后,他们在地图和沙盘上把它们描绘出来。这样,他们就得到了关于地球构造和不同地形的知识,并从它们与人类活动的关系角度来考察它们,这样一来,它们就不再只是一些外在的事实,而是与人类的生活和进步等社会观念密切相关的事实。在我看来,这个结果完全证实了这一信念:儿童经过一年的训练而获得的科学、地理和人类学的知识,远远超过以获得信息为目的而从固定的课堂上学到的知识。至于训练方面,他们所获得的注意力、解释能力、推理能力以及敏锐观察和不断思考能力的训练,远远超过仅仅为了训练而让他们去随便解决一个问题所得到的训练。

这里我要提一下口述课(recitation)。我们都知道它已经成为什么样子——一个儿童向教师和其他儿童展示他成功地从教科书中所吸取的知识数量的场所。从另一种观点来看,口述课已经出色地成为一种社交聚会的场所;口述之于学校犹如自发交谈之于家庭,区别只在于口述更有组织性,遵循明确的规定。口述成为社交的情报交换所,经验和观念在这里得以交流并接受批评,错误的观念在这里得到纠正,新的思维方式和探究形式在这里得以确立。

口述从检验已获得的知识向自由发挥儿童的交流本能转变,影响并修正了学校的全部语言工作。在旧的体制之下,让孩子充分、自由地运用语言,无疑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理由是不言而喻的,语言的自然动机很少被提及。在教育学教科书中,语言被定义为表达思想的媒介。对受过教育的成人来说,语言可能确是如此。但是,勿庸赘言,语言首先是一种社会事物、一种我们借以向别人传达经验并从别人那里取得经验的工具。如果让语言偏离它的自然目标,教授语言就会变成一个复杂而困难的问题,这不足为奇。想一想,为语言而进行语言教学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如果孩子上学之前有什么要做的事,那就是谈论他感兴趣的事物。但是,如果学校里没有什么真正令人感兴趣的事物,如果使用语言只是为了复述课程,教授母语渐渐成为学校工作的一个主要困难,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由于被教授的语言不是自然的,不是来自想要交流生动的印象和信念的欲望,儿童运用语言的自由就会逐渐消失,直到最后,高中教师不得不想出各种办法来帮助学生自发和充分地运用语言。此外,当以一种社交方式唤起语言本能的时候,这会与现实有持久的接触。其结果是,儿童头脑中总是有要谈论的东西,他有话要说,他有思想要表达,而思想如果不是某人自己的思想,就不能成其为思想。根据传统的方法,儿童只能讲他所学到的东西。在这个世界,有话要说和不得不说点什么之间有根本的区别。当儿童有各种材料和事实并想对它们加以谈论时,他的语言就变得更精炼、更充分,因为它是受现实制约并源于现实的。阅读和写作与口语使用一样,可以在此基础上教授。它可以用叙述(related)的方式进行,因为语言作为儿童叙述其经验并获得别人经验的社交欲望的成果,总是通过对所交流的真理起决定作用的事实和与有影响力人物的接触获得指导。

我没有时间谈及年龄较大儿童的工作,他们原始的建造和交流本能已经发展为某种类似科学指导探究的事物了。但是,我想给出一个从这一实验工作得来的使用语言的例证。这一工作建立在最常见的一个简单实验基础之上,慢慢地把学生引导到地质学和地理学研究中。在我看来,我接下来要引用的句子既富有诗意又充满“科学性”。“很久以前,当地球刚刚诞生的时候,它还只是一团熔岩。那时地球上没有水,到处是水蒸气,同时也有很多其他气体。二氧化碳就在其中。蒸气变成了云,因为地球开始冷却了,不久以后开始下雨,雨水降落下来溶解了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地球演化的实际过程,比这里叙述的更为复杂。它代表着儿童三个多月的工作。儿童坚持做日记和周记,但这只是一季度工作总结的一部分。我把这称为诗意的语言,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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