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晓寅
出版社：人民卫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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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医案专辑试读：
前言
眩晕是临床十分常见的一种病证，古代医家在漫长的临床实践中，对眩晕病因、病机的认识不断深入，积累了丰富的治疗经验，这宝贵的不传之秘，许多都隐藏在其医案著述中。 笔者本着“少而精”的原则，从众多的古代眩晕医案中，选择其中典型案例，或辨证独具慧眼，或用药匠心独运，或案例罕见，或效果显著，对今天临床有启示和借鉴作用者，共百余则予以评议。 兹将编写中的有关问题，概述如下：
一、每则医案的标题系编者所加，系针对该案的病因、病机和治法等，加以提炼而成，旨在提其要领，突出其特色，起到提示作用。
二、每案先录原文，并标明出处。 根据编写者的学习心得，结合临床体会，对该案进行评议，力求评析精当，旨在阐发辨证施治要点和处方用药的特色，辨异同，明常变，有分析，有归纳，让人一目了然，从中得到启迪。
三、对少数难读难解的字和词予以注释、注音，解释力求准确妥帖，文字简洁明白，只注首见处，复出者恕不再注。
四、由于所辑医案时代跨度较大，其作者生活的地点亦不相同，因此对于同一药物，称谓不甚统一，为保存古书原貌，不用现代规范的药名律齐。
五、古代医案中有些药物如犀角、虎骨等现在已禁用或不用，读者可寻求替代品，灵活变通为是。
诚然，笔者在编撰本书时花了很多精力，力求保证书稿的质量，但限于水平，书中缺点和不足之处在所难免，敬请指正。李晓寅2017年1月上热下寒针药并用治眩晕案
参政杨公七旬有二，宿有风疾。于至元戊辰春，忽病头旋眼黑，目不见物，心神烦乱，兀兀欲吐，复不吐，心中如懊之状，头偏痛，微肿而赤色，腮颊亦赤色，足胻冷，命予治之。予料之，此少壮之时，喜饮酒，久积湿热于内，风痰内作，上热下寒，是阳不得交通，否之象也。 《经》云:治热以寒。虽良工不敢废其绳墨，而更其道也。然而病有远近，治有轻重。参政今年高气弱，上焦虽盛，岂敢用寒凉之剂，损其脾胃。 《经》云:热则疾之。又云:高巅之上，射而取之。予以三棱针约二十余处刺之，其血紫黑，如露珠之状，少顷，头目便觉清利，诸证悉减。遂处方云，眼黑头旋，虚风内作，非天麻不能除。天麻苗谓之定风草，此草独不为风所摇，故以为君。头偏痛者，乃少阳也，非柴胡、黄芩酒制不能治。黄连苦寒酒炒，以治上热，又为因用，故以为臣。橘皮苦辛温，炙甘草甘温补中益气为佐。生姜、半夏辛温，能治风痰，茯苓甘平利小便，导湿热引而下行，故以为使。服之数服，邪气平，生气复而安矣。
天麻半夏汤:治风痰内作，胸膈不利，头旋眼黑，兀兀欲吐，上热下寒，不得安卧。各一钱去白各七分酒制炒
天麻 半夏 橘皮 柴胡 黄芩 甘草 白
去皮各五分三分，去须茯苓 前胡 黄连
上九味咀，都为一服，水二盏，生姜三片，煎至一盏，去渣，温服，食后。忌酒面生冷物。 （《卫生宝鉴》）【评议】“上热下寒”是本例的病理症结所在。热者寒之，鉴于患者年高体弱，治法因人制宜有所变通。其对组方配伍精当，唯缺温下寒之品，是其不足之处。案中谓 “高巅之上，射而取之”，对临床用药很有指导作用。又 《脾胃论》有云：“足太阴痰厥头痛，非半夏不能疗；眼黑头旋，虚风内作，非天麻不能除”，故方用天麻、半夏。针药并施，眩晕自除。肝虚感受风邪眩晕案
一妇人，脑左肿痛，左鼻出脓，年余不愈，时或掉眩，如坐舟车，正许叔微所谓肝虚风邪袭之而然也。以川芎一两，当归三钱，羌活、旋覆花、细辛、蔓荆子、防风、石膏、藁本、荆芥穗、半夏曲、干地黄、甘草半两，乃制一料，每服一两，姜水煎服而愈。（《外科心法》）【评议】《素问•至真大要论》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本例 “时或掉眩，如坐舟车”，乃肝虚受风，虚实夹杂，总以外感风邪为主，故用药有疏有补，兼顾虚实。体肥湿热致眩晕麻木案
一妇人体肥胖，头目眩晕，肢体麻木，腿足痿软，自汗身重，其脉滑数，按之沉缓。此湿热乘虚也，用清燥、羌活二汤渐愈，更佐以加味逍遥散全愈。（《校注妇人良方》）【评议】肥人多痰湿，阻于中焦，清阳不升则作头目眩晕；阻滞经络则发为肢体麻木；湿郁化热，是以脉象滑数。故以清燥汤、羌活汤清利湿热，祛痰通络，升清降浊。盖 “妇人以肝为先天”，遂佐以加味逍遥散，清肝健脾，养血和营，调理而愈。气虚头晕久年案
一妇人素头晕，不时而作，月经迟而少，此中气虚弱，不能上升而头晕，不能下化而经少，用补中益气汤而愈。后因劳仆地，月经如涌，此劳伤火动，用前汤加五味子，一剂而愈。前症虽云气无所附，实因脾气亏损耳。（《校注妇人良方》）【评议】张景岳有云： “无虚不作眩。”本案妇人中气虚弱，则升举无力；生血不足，则营阴亏虚，是以气血不能上供于脑，而发眩晕。治予补中益气汤补气养血，升清举陷，而眩晕不发而经水如期。之后因劳伤而发经水如涌，仍为中气不足，以致气虚下陷，摄血无权，以补中益气汤加五味子，补敛并施，药到病除。误治成痰厥头痛眩晕案
一妇人畴昔有脾胃之症，烦躁间显，胸膈不利而大便秘结。时冬初，外出晚归，为寒气怫郁，闷乱大作。此火不得伸故也，医漫投疏风丸，大便行而其患犹尔，继疑药力微，益以七八十丸，下两行，而其患犹尔，且加吐逆，食不能停，痰甚稠黏而涌吐不已，眼黑头旋，心恶烦闷，气促，上喘无力，心神颠乱，兀兀不休，口不欲言，目不虚湿，寒，欲开，如坐风云中，头痛难堪，身若山重四肢厥冷寝不能安。夫前证胃气已损，复两下之，则重虚其胃，而痰厥头痛作矣。以白术方载丹溪。半夏天麻汤。（《名医类案》）【评议】案中前医投大剂疏风丸，此方出 《儒门事亲》：“诸痰在于膈上，使头目不能清利，涕唾稠粘，或咳唾喘满，或时发潮热，可用独圣散吐之，次服加减饮子，或疏风丸，间而服之”，方由通圣散一料加天麻半两，羌活半两，独活半两，细辛半两，甘菊半两，首乌半两而成。看似对症，但缘何仅大便行而病不减?本案病妇素有脾胃之症，脾胃之气已有虚损，疏风散乃汗下之剂，服之则重伤脾胃，故发痰厥头痛，正合白术半夏天麻汤证。刺头出血治风眩头重案
秦鸣鹤，侍医也。高宗苦风眩头重，目不能视，召鸣鹤诊之。鹤实。曰:风毒上攻，若刺头出少血，即愈矣。太后自帘中怒曰:此贼可斩。天子头上岂试出血处耶?上曰:医之议病，理也，不加罪。且吾头重闷，脑户禁刺，甚苦不堪，出血未必不佳。命刺之。鸣鹤刺百会及脑户出血。非明眼明手不能。上曰:吾眼明矣。言未竟，后自帘中称谢曰:此天赐我师也。赐以缯宝。（《名医类案》）【评议】风眩头重，目不能视，病位在头，《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有载：“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注于面而走空窍。”本案风毒上攻，侵犯清阳之位，故作头眩而视物不明。据 《针灸甲乙经》，百会可主 “顶上痛，风头重，目如脱，不可左右顾”，脑户可主 “头重顶痛，目不明，风到脑中寒，重衣不热，汗出，头中恶风”；刺络放血，一则邪气随血而出，二则气血通畅新血乃生，故针刺两穴出血而邪去正安矣。上焦痰火受风作眩案
沈晴岳先生，五更耳鸣，腹不舒畅，稍劳则烘然热，自汗。脉右关滑大有力，左脉和缓，原为当风睡卧而得，素来上焦有痰火，午后过劳或受饿，大作眩晕，冷汗津津，再不敢动，稍动则呕吐，此皆痰火所致，盖无痰不作晕也。先与藿香正气散一帖，以去表里之邪，继与温胆汤加天麻，服后眩晕、呕吐皆止。次日诊之，右关脉仍滑，此中焦食积痰饮胶固已久，卒难动摇。姑以二陈汤加枳实、黄连、滑石、天花粉、天麻、竹茹调理，后以当归龙荟丸加牛胆、南星、青礞石，凡数帖痊愈。（《孙文垣医案》）【评议】“无痰不作眩”，本例眩晕乃痰火所为，故用温胆汤加天麻，堪称对证之治。程钟龄有云：“头旋眼花，非天麻半夏不除是也，半夏白术天麻汤主之，温胆汤亦主之”，故服后眩吐皆止。白术半夏天麻汤治眩验案
大宗伯董浔老夫人，常眩晕，手指及肢节作胀。脉右寸软弱，关滑，左脉弦长，直上鱼际，两尺皆弱，此亢而不下之脉。 《难经》所谓木行乘金之候也。总由未生育而肝经之血未破尔。《内经》云:诸风掉眩，皆属肝木，兼有痰火，治当养金平木，培土化痰。以白术半夏天麻汤，正与此对。服两帖而眩晕平。再与六君子汤加天麻、白僵蚕以治其晕，加白芍药以泻肝，麦门冬、人参以补肺金，麦芽、枳实、神曲、苍术以健脾，使宿痰去而新痰不生。少用黄柏二分为使，引热下行，令不再发。（《孙文垣医案》）【评议】肾阴亏虚，不能涵木，叶天士云：“肾液不营，肝风乃张”，是以肝木横肆，木行乘金；且年高体衰，髓海失养，兼有痰火，眩晕由是而作。先予白术半夏天麻汤，眩晕平后再施六君子汤加减以标本兼治，治晕同时不忘泻肝火、补肺金、健脾气，盖“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故也。痰火上扰作晕内外同治案
王敬泉，头晕且痛，起则倒仆，胸膈胀闷如绳束缚，呕吐而食饮皆不得入，六脉俱涩，此痰饮挟木火之势而作晕也。先以济生竹茹汤①而吐不止，且烦躁发眊、发热。再与芦根汤，连进二碗，气眊稍定。再以吴茱萸一两为末，以鸡子清调涂两足心，引火下行，外用二陈汤加姜汁炒黄芩、黄连、旋覆花、枇杷叶、丁香、白豆仁、槟榔、柴胡，水煎服之。服后热退，大便亦行，头晕呕吐皆止。惟胃脘有一块作痛，仍与前药两剂，而块亦消。（《孙文垣医案》）① 眊:（è厄），饱声。【评议】足心疗法即 “涌泉疗法”，据中医经络理论，足心可通过经络系统内连于五脏六腑，外络于四肢百骸，故可通治全身多种疾患。吴茱萸性热善祛寒，涂足心却多用于人体上部热性病症，与其内服散寒助阳、降逆止呕之功相悖，何故?李时珍在载吴茱萸治咽喉口舌生疮后指出：“其性虽热，而能引热下行，盖亦从治之义”，认为吴茱萸降逆之功，既可用于阴寒气逆，也可用于火热炎上，而能 “引热下行”。《本经疏证》亦曰：“夫吴茱萸之辛，其中有苦，且以苦始，又以苦终，惟其苦转为辛，而知其能降阳，原系理之常，无足怪也。”现代临床将吴茱萸研末醋调敷两足心之外治疗法应用于高血压、鼻出血、腮腺炎等症，疗效确切。下元虚惫眩晕案
程宅一老妪，年八十余，常头晕脚软，撑载上身不起，行须人扶，否则眩晕跌仆。大便溏泄，小水淋沥，此下元虚惫所至。以人参、黄芪、白术、薏苡仁各二钱，山茱萸、杜仲、茯苓各一钱，陈皮、山药、粉草各八分，八帖而愈。（《孙文垣医案》）【评议】耄耋之年，精血暗耗，五脏之伤，穷必及肾，肝肾俱虚，气血两亏，不能上荣下达：上不能填充髓海，髓海空虚故头晕、头眩；下不能灌溉四末，四肢失养故脚软跌仆。方用参苓白术散、六味地黄丸合化，滋肾填精，气血双补，服后果愈。怒触痰火致眩晕案
孙如亭令政，年过四十，眼偶赤肿，两太阳疼痛，大便不行者三日。平时汛期一月仅二日，令行四日，犹且未止。里有开化余云谷者，自谓眼科捷手，医治逾候，肿赤不消，而右眼内眦突生一白泡，垂与鼻齐，大二寸余，余见而骇走，以为奇疾，莫能措剂。又见其呕吐眩晕，伏于枕上，略不敢动，稍动则眩愈极，吐愈急，疑其变而不治。予为诊之，两寸关脉俱滑大有力，两尺沉微。予曰:此中焦有痰，肝胆有火，必为怒气所触而然。 《内经》云:诸风掉眩，皆属肝木，诸逆冲上，皆属于火。盖无痰不作晕也。眼眦白泡，乃火性急速，怒气加之，气乘于络，上而不下，故直胀出眼外也。古壮士一怒而眦裂，与白泡胀出眦外理同，肝为血海，故血亦来不止，治当抑其肝木，清镇痰火，则诸症自瘳。先用姜汁益元丸，压其痰火，以止其吐，再以二陈汤加酒连、酒芩、天麻、滑石、吴茱萸、竹茹、枳实，煎饮。一帖吐止晕定，头稍能动。改用二陈汤加芩、连、谷精草、香附、夏枯草、吴茱萸、薏苡仁，两剂赤肿消，白泡敛，四剂痊愈。血海亦净，从是后不发。（《孙文垣医案》）【评议】《伤寒论》曰： “少阳之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少阳脉起于目锐眦，其交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而胆与肝相表里，肝开窍于目，故本案中，肝胆邪热为怒气所触发，上扰清窍，则两太阳疼痛，呕吐眩晕，眼生白泡，赤肿不消；进犯下焦，则大便不行，经血不止。治以抑其肝木，清镇痰火为主，施治先止吐定晕，再消目赤肿，处置得宜，终获痊愈。上盛下虚清上补下验案
吴双泉公，两寸脉洪大，两关滑，两尺沉微，此阳亢阴微之候，上盛而下虚也。上盛者，痰与火，下虚者，肾经真阴不足也。法当清上补下，上清则头目清利，耳鸣眩晕之症可除，下实则腰膝不酸，筋骨强健。清上用清中丸，贝母、橘红、枳实、海石、山楂、茯苓、白芥子、黄连、黄芩、滑石、青黛、神曲为丸，食后茶送下二钱。补下用既济丹，辰砂、磁石各一两，熟生地四两，黄柏、知母、菟丝子、柏子仁各二两，牛膝、枸杞子、白茯苓各一两半，炼蜜为丸，梧桐子大，空心淡盐汤送下八九十丸。（《孙文垣医案》）【评议】《黄帝内经》云： “髓海不足，故脑转耳鸣”，朱丹溪云：“无痰不作眩，痰因火动”，本案患者上有痰火，下亏肾阴，上盛下虚。阴虚、痰火两端，均可致眩晕，且阴虚为本，痰火为标，故予清上补下之法，分而治之。清上用清中丸，化痰降火，清利头目，耳鸣眩晕之患可止；补下用既济丹，升降水火，滋填潜降，腰膝酸软之症可除。肝脾不伸气血两虚案
白下缮部戴养吾夫人恙，召诊。寸关不透，体常倦怠，眩运不食，胸膈痞满，予以为肝脾之气不伸，用八珍加升麻、柴胡，愈而体实。每病，取前方服之即安，后之瑞安，之滇南，十五年皆倚恃焉。若稍为加减，便不获效。养吾公解组林下，每过湘水，必得良晤，尝以夫人为信心此方也。夫人性静体厚，起居安适，是以气血不振而消沮，故于补气血药中，加开提之剂。盖得其性情，如布帛、菽粟，若将终身焉者。所云信心二字，真为良药，世之任医，厌常喜新，安得恒守一方至十五年耶?（《芷园臆草存案》）【评议】《景岳全书》指出： “眩运一证，虚者居其八九”，案中用八珍汤以双补气血。由于此妇性静体厚，生活起居过于安逸，以致气血呆滞，故于八珍汤中，加入升麻、柴胡，一可升阳举陷，引血上行脑络；二可开提解郁，助行气血，使得全方补而不滞，服后阳升脑荣，诸症自除。案中 “信心”二字，意指病者要信任良医良药，不宜朝秦暮楚， “厌常喜新”地频换医生，影响疗效。吐法治眩晕验案
先君寿峰公，少壮时，颇好酒，因致酒病。自四旬之外，遂绝戒不饮。后到七旬，因除夜之乐，饮一小杯，而次早眩晕不能起。先君素善吐法，有记在痰饮门。因吐去清痰，而眩晕顿愈。原其所由，则一杯之酒，何遂为痰?不过以恶酒之脏，而忽被酒气，则真阴清气为之淆乱而然。吐去痰饮，酒气可除，吐能升气，清阳可复，此作治痰，而实以治乱耳。故志此以见其义。（《景岳全书》）【评议】张子和 《吐式篇》云：“凡病在上者皆宜吐，然自胸以上大满大实，痰如胶漆，微汤微散皆儿戏耳，若非吐法，病安能除?”景岳深感其吐法之妙，遵而用之，于本案中，吐去痰饮，则气得伸，郁得散，清阳得复，则眩晕可除。在上者涌之，以涌吐之法治眩晕，颇为简要精当，可供借鉴。阳不归原头眩案
一妇年五旬，二寸浮洪，二尺小，右关弦，不思食，头眩。余曰:二寸浮洪，病主头眩，亦主上膈不清。此阳气虚而越上，不能归根复元，以致丹田气虚寒，不能温养脾胃，是以右关脉弦，饮食不消而少餐也。理宜敛阳气归于下焦丹田之内，下焦温暖，脾胃自健，水谷自化矣。用桂制白芍六分，五味子二分，白茯一钱，紫苏五分，黑姜三分，人参五分，杜仲一钱，破故纸五分，炙草四分，汤泡半夏一钱，加煨姜，十余剂而愈。（《慎柔五书》）【评议】本案凭脉参症，断其病机为 “阳气虚而越上，不能归根复元”，眩晕由生，故予敛阳温下之剂而病痊。此善诊脉者也，正如 《黄帝内经》所言：“观权衡规矩而知病所主，按尺寸观浮沉滑涩而知病所生以治”。矜惧发病眩晕似中风案
长兴林中尊，年逾五旬，因送按台回县，舟中便觉身体倦怠，头目眩运，比至衙，即头振动摇，欲语不能出声，喉中喘急。众医齐集，所投者，惟以牛黄苏合丸，大小续命汤而已。予适在省中，令人急追，及至，已旬日矣，诸症如故。予诊之，六脉沉缓而弱，左关尺尤甚，此肝肾经虚，精气暴夺之症也。及审所以发病之由，乃因按院临湖，严厉特甚，动辄督过，自迎接行香，以至考察起行，惟恐失错，劳烦之极，归即病作耳。予思 《内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刘河间曰:此非外来风邪，由将息失宜，肾水不足，心火亢甚所致。且 《内经》又云:诸逆冲上，皆属于火。今振动喘逆，非诸风掉眩，与诸逆冲上乎?此必由肾气不足，无以制火故也。其公子及在衙之人俱曰:老爷平日极其保养，何为肾虚?予曰:人至中年之际，肾气原自不足，且 《内经》曰:恐伤肾。恐惧不已，火起于肾。今大人趋承按院，矜持太过。损伤肾气，遂令火无所制，热极生风，故言语不能作声也。《内经》曰:恐则气下。声者气之所发也，今气下，故声不出也。且肝肾二经之脉，俱挟舌本，则声之不出，亦二经不足之故。宜壮二经之气，以治其标，滋二经之血，以治其本。众人慑服，因处一方，枸杞为君，以辅肾，天麻、川芎为臣，以益肝，三味虽二经之主药，然非人参无以为助，又用人参，少加附子以为佐，天冬、麦冬以为使，二剂约数两，服后诸症顿减。用八味丸间服，至十剂而全愈矣。
卢绍庵曰:按 《内经》曰:五八肾气衰，髪堕齿枯；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斑白；七八肝气衰，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又曰:年四十而阴气自半，起居衰矣；年五十体重，耳目不聪明矣。林公已逾五旬，劳烦外伤其形体，矜持内耗其精气，病发似有余之中风，而不知不足之虚症也。先生引经旨以治疗，若合符节，群医①詟服，病者立愈，何其神妙若此?稽古之力也。（《陆氏三世医验》）① 詟（zhé折）:震慑。【评议】本例患者年逾五旬，已近七八之年，纵是平日保养得宜，肾气仍难免亏虚。且近日矜惧太过，肾在志为恐，由此肾精大亏，水火不济，涵木无权，心火亢盛，以致目眩头摇。前医错判虚实，误作有余之中风治，故无收效。陆氏从虚而治，补益肝肾，滋阴降火，清上实下，标本兼治，服之全安。临证明辨虚实，不可盲从于症状，当结合病者实际，综合考量，方为周全。本案引经据典，对脉因证治做了精辟的阐述，是不可多得的佳案，值得玩味。本虚邪实头晕案
陈巽源夫人，向有头眩之症，不曾服药，少顷亦止。八月中旬，因日间作劳烦闷，饮酒数杯，坐月中更余，方就寝，比卧，便觉身体微热不安，至清晨，已栉沐矣。第未早膳，忽眼黑头旋，且微痛，如在风云中，发比平时剧甚，因延一医诊治，不告以日间作劳，及夜坐月下之故，但以平日头晕片时即止，不甚为害，此番一日夜矣，且更痛闷难忍，欲急疗之。医谓脉得浮数，此热极生风也，遂用芩连山栀辈以清之，二剂眩晕不减，头痛如破，上半体如火之热，而欲厚覆。医以无痰不作眩，再以清火之药合二陈汤投二剂，亦不效。予诊其脉，左手浮弦而紧，右手浮数而弱，且寸强尺微。右脉乃正气之虚，左脉乃邪气之实，尺微寸强，邪在上也，此必乘虚感邪，中于上焦所致。因细询之，始得所以发病之由。予曰: 《灵枢经》云:筋骨血气之精，而与脉并为目系，上属于脑。后出于项中。故邪中其项，因逢其人之虚，其入深，则随眼系以入于脑，入于脑则脑转，脑转则目系急，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今夫人作劳以致烦闷，可不谓虚乎?月下坐至更余，头项之间，能不为雾露之阴邪所中乎?法当驱上焦之邪，补中焦之气，而徐议消痰清火则自愈矣。因先用参苏饮，加藁本二剂，头痛顿止，眩运亦少差；再以补中益气佐以二陈芩连。数剂而安。
卢绍庵曰:头眩是旧病，感冒是新病。 《内经》云:先受病为本，后受病为标，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不解表而清火，宜其病之益剧。因其体虚误药，先生乃以参苏饮，攻补兼施，继用补中益气汤培植其源，前后次序，井井有条，可为后学之式。（《陆氏三世医验》）【评议】患者素有头眩，少顷即止，可见正气素亏，此次日间作劳，夜坐月下，劳倦体虚加之阴邪侵扰，是以出现上焦邪实、中焦正虚的虚实夹杂之证。前医以脉得浮数而当热极生风治之，头痛反增。陆氏详询病由，细诊其脉，对症用药，诸症方蠲。卢绍庵对本病的标本缓急，用药次第，所按极是，足资参考。脉症从舍二例案
孙景阳尊正，年近五旬，向患痰火，发则头空眩晕，饮食减少，旋发旋愈，盖有年矣。迩来，更甚于前，医药祈祷，靡所不至，将及月余，延予诊视。六脉洪滑而数，按之有力，其外症肢冷面赤，肌肉黄瘦，水谷不进，不时眩晕，甚则昏不知人，昼夜数发。观其现症，似不可攻，幸其脉来有神，须当弃症凭脉，乃用枳实、瓜蒌、胆星、贝母、芩、连、橘红、牙皂，搀入姜汁、竹沥，满饮巨瓯，吐痰数碗，四肢渐温。继用牛黄五分，配以蜡丸，顿服三丸，徐徐频饮，竹沥催之，腹中鸣响。后服润字丸三钱，大便去污垢若干，病势顿减。以后清火、消痰、健脾、养血，调理而安。
昏晕乃是痰涎壅塞所致，故症似虚脱，而脉洪滑有力，原是有余。盖胃与二肠，上下相通，胃之上口曰贲门，胃之下口曰幽门，大小肠分别处曰阑门，下极曰魄门。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兹病之发，是痰为碍，肠胃充满，门路壅塞，三焦之气，不得流行，以致症候若此。乃用汤液宣涌其上焦之污浊，蜡丸牛黄荡逐其中焦之凝滞，润字丸疏利其下焦之燥结，三焦顺畅，门路开通，中宫运转，邪无容地矣。（《陆氏三世医验》）
吴淑止尊正，躯体壮盛，自来有痰，初出口时，稀白澄清，吐出在地，良久反稠腻之极。但遇劳繁，即眩晕昏冒，迩年频而且重，两三日一发，始则号叫异常，继而不知人事，角弓反张，食顷乃苏，四肢厥冷，胸腹满硬，六脉如丝，细而且涩。予以为寒痰凝滞中焦，用二陈、导痰汤、半夏有四五钱，服后，一夜不安，痰壅愈甚，口舌燥渴。因想脉症不同，兹当弃脉从症，改用贝母、芩、连、枳、桔、花粉、前胡、胆星、瓜蒌、竹沥、姜汁煎汤，吞送润字丸五六分。数服之后，胸膈柔软，昏晕已除，大便数日不行，乃用滚痰丸三钱，不应，又以润字丸三四钱催之，始得更衣，大势减半，如是二十余日，痰症解，后竟似弱症一般，晡时发热，唇红面赤，干咳无痰，胸膈不畅，清晨服丸药:生地、麦冬、银柴胡、胡黄连、知母、黄柏、鳖甲、秋石、归、芍、杜仲，食后服煎药:贝母、黄连、山楂、桔红、白术、枳实、前胡、天花粉、白豆蔻，每日丸药一次，煎药两次，似此出入增损，养血顺气，清火消痰，两月后全愈。
肥人多湿多痰，病有余而脉不足，幸其年壮，乃敢弃脉从症；初用导痰汤，病重药轻，只撩动其猖獗之势；继用胆星、竹沥、姜汁，其势稍衰；后用滚痰润字二丸，通幽润燥，前症顿除。但为日既久，消痰之药，服之已多，元气虚微，煎丸并用，补药功到，病退身安矣。（《陆氏三世医验》）【评议】张景岳在 《景岳全书》专列 “从舍辨”一节，指出 “治病之法，有当舍症从脉，有当舍脉从症，凡脉症不相合者，必有一真一假隐乎其中矣。”从舍的关键，需要医家心思缜密、细细体察、独具慧眼。对此张景岳提出了 “独处藏奸”的学术思想，所谓 “诸部无恙，惟此稍乖，乖处藏奸，此其独也”。前案外症皆虚而脉实，辨其为有余之体，故舍症从脉；后案外症多实而脉虚，念其年壮遂舍脉从症。此两案均脉症不应，医家察其 “独”而捉其 “奸”，巧妙施治，方得痊愈。脉症不应之处往往 “独处藏奸”，更应细察病情，脉症合参，不可贸然取舍。肝木乘脾眩晕案①
太史杨方壸夫人，盛怒得食，忽然晕倒，医认中风。余曰:左关弦急，右关滑大而软，本中气不足，又为肝木乘脾，故食不能化。先用理中汤加枳壳、玄明粉，二剂下黑粪数枚，急以六君子加姜汁而服，四剂晕乃止。（《里中医案》）① 壸（kǔn捆）:古通 “阃”， 内室， 借指妇女。【评议】肝在志为怒，太过则 “忽忽善怒，眩冒巅疾”，本例以补脾入手，兼以化痰逐秽，意在培土抑木，脾气畅健则诸症悉瘥，诚如朱丹溪所言 “阳明土气一通，厥阴风木自平”。受惊畜血眩晕欲仆案
相国方禹修夫人，触于惊恐，身霭霭如在车船，开目则眩，起立欲仆。医补虚化痰，屡投弗效。余为察脉，左独沉牢。是惊气入心，蓄血为祟。用大黄、川山甲、归尾、桃仁、降真、苏木、郁金，一剂而血下，再剂而复下数升而愈。（《里中医案》）【评议】《素问•举痛论》：“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心主血脉，心气逆乱则血行不畅，以致血瘀。瘀血阻滞，清窍失荣，眩晕乃作，虞抟 《医学正传》中首创 “瘀血致眩”之说，提出 “外因有呕血而眩冒者，胸中有死血迷闭心窍而然”，本例患者正是此证。方用大黄、桃仁通腑逐瘀，穿山甲、归尾活血通经，降真、苏木、郁金理气活血；且用药多入心经，则可助心行血通行血脉，药味多辛，则能升提清阳荣养清窍，二剂而晕仆自平。补益脾肾治验案
庠生范啸凡令正，向患头眩症，六脉浮滑，服消痰顺气之药略无效验。予曰:无痰不眩，此虽古语，然痰之标在脾，而其本属肾。 《素问》曰:头痛巅疾，下虚上实，此之谓也。夫肝为乙木之本，肾为癸水之源，肾阴不充，肝火便发，上动于巅而眩作也。治法以扶脾为主，脾安则木自和，而肺金有养，金为水母，而子亦不虚，何眩晕之有。早用六君子汤加山萸、天麻，卧时服肾气丸加人参、天麻、鹿茸，服之而瘥。（《旧德堂医案》）【评议】叶天士谓： “肾液不营，肝风乃张。”夫肾阴不足，水不涵木，则肝阳横肆，上扰巅顶；且肝为风木之脏，“中宫敦厚土以培之”，脾土虚弱，难培肝木，则土虚木摇，头眩乃作。本案正为脾肾两虚之证，治法以补益脾肾为主。医家不拘于 “无痰不作眩”之古训，从病之根本入手，方获痊效，吾辈临证，亦当如此。产后血虚眩晕案①
马彬五别驾，未出仕之十年前，尊阃大产，去血过多，昏晕大虚。前医重用人参、芪、术，已虚回血止，饮食如常，惟昼夜卧于床，不能坐起，坐则头眩耳鸣，必睡下乃可。如此已七十日，日服人参四五钱不效，招予治之。诊脉惟细迟无力，而饮食不减平时，肌肤声音，似无病者。此产后不慎起居，肝肾气虚，肝虚不摄气，故眩晕也。仲景谓之，久则成痿，用仲景之羊肉汤治之。用精羊肉二两，煮熟去肉，再以黄芪五钱，当归五钱，人参一钱，入汤煎熟，日服二剂。十日后即能起坐，二十日即可步履，回季宅母家调治而痊。（《素圃医案》）① 阃（kǔn，捆）:本义为门槛、门限、内室，借指妇女。【评议】本案患者新产，去血过多，血为气母，气随血脱，以致气血两虚，头目失于濡养而作眩。前医以参、芪等大补元气之品，已虚回血止，饮食如常，惟感头眩，此为产后不慎起居，肝虚不摄所致，正如 《证治汇补》所云：“凡吐衄崩漏产后亡阴，肝家不能收摄荣气，使诸血失道妄行，此眩晕生于血虚也。”遂用仲景之羊肉汤，滋补肝肾，助元阳益精血，则肝气健旺，血循常道，调治而愈。肾火虚眩晕案
都宪孟有涯，气短痰晕，服辛香之剂，痰盛遗尿，两尺浮大，按之如无。余以为肾家不能纳气归原，香燥致甚耳，用八味丸料三剂而愈。
疏曰:此案与前案相仿，但前无痰晕，此无足跟痛；前曰小便赤涩，此曰遗尿；前脉按之而涩，此曰按之如无，为不同也，然皆属肾虚症。而前用六味以补肾水，此用八味以补肾火，不相同何也?盖小便赤涩，足跟作痛，按之而涩之脉是肾水虚；痰晕遗尿，按之如无之脉是肾火虚。辨症察脉，纤悉如是。一医云:晕症非一，治法甚多。丹溪曰:无痰不作晕，是火动其痰而上也。刘河间曰:风气甚而头目眩晕，是肝风动而火上炎也。此二者世之所知也。而不知有气虚而晕，有血虚而晕，有肾虚而晕。盖气虚者，阳气衰乏，则清阳不能上升。《经》曰:上气不足，头为之苦眩是也。血虚者，吐衄崩漏，产后脱血，则虚火易于上炎而眼生黑花。《经》曰:肝虚则目，无所见是也。肾虚者，房劳过度，则肾气不归原而逆奔于上。《经》曰:徇蒙招尤，上实下虚，过在足少阴巨阳。又云:髓海不足，目为之眩是也。故知晕眩一症，不特风火痰为之也。亦不特肾气虚为之也，虚实之间，所当细心分析加察，不可执一误治为要。（《薛案辨疏》）【评议】眩晕之证，虽 《黄帝内经》言 “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然体虚之人，外感六淫，内伤七情，皆能眩晕，当以脉证别之。肾火虚，阳虚也，下焦寒，水泛为痰，逼火上浮，浮火无根，故见痰盛遗尿，脉浮而按之如无，用八味丸温补肾阳，引火归原，颇为恰当。《医碥》即云：“若肾火虚，……亦同寒治，八味丸。”本案之疏语，对眩晕之病因，辨析精当，对临床颇具指导作用。足三阴亏损眩晕案
孙都宪，形体丰厚，劳神善怒，面带阳色，口渴吐痰，或头目眩晕，或热从腹起，左三脉洪而有力，右三脉洪而无力。余曰:足三阴亏损，用补中益气加麦冬、五味及加减八味丸而愈。若人少有老态，不耐寒暑，不胜劳役，四时迭病，皆因少时气血方长而劳心亏损，或精血未满而御女过伤，故其见症，难以悉状。此精气不足，但滋化源，其病自痊。又若饮食劳役，七情失宜，以致诸症，亦当治以前法。设或六淫所侵，而致诸症，亦因真气内虚而外邪乘袭。尤当固胃气为主。盖胃为五脏之根本，故黄柏、知母不宜轻用，恐复伤胃气也。大凡杂症属内因，形气病气俱不足，当补不当泻，伤寒虽属外因，亦宜分其表里虚实，治当审之。
疏曰:此案大概观之，鲜不为有余之痰火也。即以左右三脉，亦鲜不以右之无力为虚，左之有力为实也。而不知脉之无力固为虚，脉之有力尤非实也。而无力之虚易见，而有力之虚难知，而况加之以洪，人孰知之?此先生独得之玄机，故补中益气因右手之无力而设，加减八味因左手之有力而设也。然未免有疑焉者。左手脉洪而有力，乃属水虚，六味丸是其的方，何以用肉桂之补火乎?要知肉桂与附子同用，则为补火之品，若单用肉桂，乃引火，而非补火也。今观其症，皆水虚火越之象，非引火，何以治之?至余曰以后详论，乃立斋先生生平肺腑之学，和盘托出，谆谆苦语，千古不磨之法也。（《薛案辨疏》）【评议】薛立斋学术思想受李东垣影响颇深，辨治虚损多脾肾兼顾，尝谓：“足三阴亏虚……当用六味地黄丸为主，以补中益气汤调补脾胃。若脾胃先损者，当以补中益气汤为主，以六味地黄丸温存肝肾，多有得生者。”本案不用六味而用八味，当是补阴中之阳引火以归原之意。寸关浮大气虚眩晕案
昌平守王天成，头晕恶寒，形体倦怠，得食稍愈，劳而益甚，寸关脉浮大。此脾肺虚弱，用补中益气加蔓荆子而愈。后因劳役，发热恶寒，谵言不寐，得食稍安，用补中益气而痊。
疏曰:此案一则曰得食稍愈，二则曰得食稍安，已知其中气空虚矣。夫岂无胃中火盛者，得食压住，则火炎之势暂止而稍愈稍安者乎?然胃火盛者，必有面红不倦，口渴秽气等症，右寸关或洪劲，或洪数等脉可验也。今云形体倦怠，劳则益甚，又云后因劳役，则其为中气虚弱也无疑矣。夫中气者，非脾胃之气也，非肺经之气也，所谓膻中之气，在脾肺之门耳。大概多言用力者则伤之，食少事烦者能伤之，忍饥行路者能伤之，过食劳顿者能伤之，所伤者，膻中之气耳，非必主于脾肺也。若伤肺者，当必有咳嗽喘急之症，若伤脾者，当必有不食泄泻之患，而此二者无之，岂非伤膻中之气而在脾肺之间者乎?虽然膻中之气即脾肺之气也，即胃中生发之气也，不得以无脾肺及胃之症而谓非脾肺之元气虚弱也。试思头晕恶心，及发热恶寒，谵语不寐等症。与脾肺之气何干?与胃中生发之气何干?乃直以补中益气之升补胃中生发之气之剂以治之者，诚有见于倦怠劳役，得食稍愈稍安之为脾肺虚弱，即胃中生发之气虚弱，故用之也。既以得其虚弱之本矣，更何以问其头晕恶寒，及发热恶寒，谵语不寐等症耶?所谓不知其虚，安问其余是也。至于浮大之脉，原属气虚，但见于右寸关者是也。今曰寸关，非统言两寸关欤?若然，则气血两虚，何以只补其气耶?盖气血两虚而至于形体倦怠，得食稍愈，劳则愈甚，而且后因劳役复发，得食稍安之症，宁非气虚重于血虚哉?而安得不以补气为急哉！（《薛案辨疏》）【评议】《濒湖脉学》尝言：“寸浮头痛眩生风，或有风痰聚在胸，关上土衰兼木旺，尺中溲便不流通。”本案患者头晕而寸关脉浮大，得食则缓，可知多由中气虚衰而致，土薄木摇也。故予补中益气汤补养脾胃之气为先。眩晕气血双补治验案
大尹祝支山，因怒头晕，拗内筋挛，时或寒热，日晡热甚。此肝火筋挛，气虚头晕，用八珍加柴胡、山栀、牡丹皮，二十余剂而愈。
疏曰:此案种种现症，皆属肝火，如因怒肝火动也。拗内是肝经所属，筋是肝经所主，肝火动拗内之筋为之挛也；寒热是肝经现症，晡热是肝经血分，肝火动，则寒热晡热之甚也。以是而论，则头晕亦肝火所为。《内经》原谓:诸风眩掉，皆属于肝。而何以知其为气虚头晕耶?其或有气虚夹杂于其内，抑或有气虚之脉现于其间耶?至于加减用药之法，可谓触处皆通矣。八珍气血两补之方也。而肝火未清散，故以加味清之散之。每见世人两补气血者，未尝敢加清散之品，以其杂而不纯也，以其补宜近于温也，以其碍于补药之力也。不知虚中有实者，自当攻补兼施，而况虚中有火，能不于补中兼清散乎?或曰虚中之火，虚火也。虚火宜补之，补虚而火自退，何必更加清火之品?曰:虚中固多虚火，亦未尝无实火，如因怒而动肝经之实火也。非清散不退，故虽气血两虚当用八珍者，亦必加清火散火之品也。所加之品，曾见用于逍遥散以治此症，则嫌其太轻而少补气者，又曾见加于归脾汤以治此症，则嫌其太重而少补血者，故以加于八珍则补气补血，适持其平也。余于是而知加减之法，无往而不可尔。倘有脾肺气虚而兼有肝经实火者，补中益气可加也；倘有肝肾阴虚而兼有肝火暴发法者，六味丸可加也。推之而诸病兼肝火者，诸方无不可加也。（《薛案辨疏》）【评议】原案后所附疏语，辨惑析疑，发挥精彩，值得细读。肾不纳气头晕案
上舍顾桐石，会饮于周上舍第。问余曰:向孟有涯、陈东谷俱为无嗣，纳宠已而得疾，皆头晕吐痰，并用苏合香丸，惟有涯得生，何也?余曰:二症因肾虚不能纳气而为头晕，不能制水而为痰涎，东谷专主攻痰行气，有涯专主益火补气故耳。后余应杭人之请，桐石房劳过度，亦患前症，或用清气化痰愈甚，顾曰:我病是肾虚不能纳气归原，治者不悟而殁。惜哉！
疏曰:此案云俱无嗣，纳宠已而得疾，其为肾虚也为多矣。苏合香丸能开豁痰气，治中风中气之闭症。原非治头晕吐痰之剂，而况肾虚者乎?加之以专主攻痰行气，为东谷者焉得不死耶?至所云肾虚者，似宜补水为主，而兹云益火补气者，盖不能纳气即火不归原也；不能制水即此不归原，纳气之火泛其水也。故益火补气之说，即此纳气归原之法，而纳气归原之法，仍不离乎补肾壮水之剂也。盖益火即在壮水之中，补气即在补肾之内也。（《薛案辨疏》）【评议】肾不纳气即火不归原，此火为命门之火，赖真阴制约藏而不露，以行温煦之职，若真阴不足以制阳，则此火离源而起，升腾上炎，头晕由是而作。治有涯之益火，其意不在补火本身：一则在于益下元真火，引无根之火，降而归原；二则在于 “微微生火，即生①肾气也”。① 微微生火，即生肾气也:出自 《医宗金鉴》，原句为:“欲暖脾胃之阳，必先温命门之火，此肾气丸纳桂、附于滋阴剂中十倍之一，意不在补火，而在微微生火，即生肾气也。”火不归原头晕案
先兄，体貌丰伟，唾痰甚多，脉洪有力，殊不耐劳。遇风头晕欲仆，口舌破裂，或至赤烂，误食姜蒜少许，口疮益甚，服八味丸及补中益气、附子钱许即愈。停药月余，诸症仍作，此命门虚火不归原也。
疏曰:此案用八味是矣，何以复进补中益气乎?且症皆有上炎之势，能不更助其上炎乎?岂以吐痰不耐劳、遇风头晕等症，属中气虚弱，故必兼用之乎?余细观之而知其法矣。先用八味，其口舌破裂赤烂，口疮等症已愈。而吐痰不耐劳，遇风头晕等症，不与之同愈。故改补中以升补其元气，然犹恐命门无根，不任升提，故仍用附子以镇之也。噫！医至于此神矣！化矣！试思症现口舌破裂，或至赤烂，误食姜蒜少许，口疮益甚，而脉又现洪有力者，敢用八味丸大温大热之剂乎?试思症现体貌丰伟，吐痰甚多，遇风头晕，而又以火势上炎，脉又现洪有力者，其敢用补中益气加附子，大升大补、大温热之剂乎?虽前言往行载于典籍者不乏其法，而敢用之者，代不过数人而已。至于今日医道中绝闻之者，未有不讶然失笑也。（《薛案辨疏》）【评议】口舌破裂，口疮赤烂，世人见之多谓火热为害，或予白虎汤，或予承气汤。本案中薛氏未被热象所蒙，洞悉病机为火不归原，以八味丸、补中益气汤、附子等温热之剂而获全效，正是 “引火归原，使火在釜底，水火既济”之意，俾上焦浮火得息矣。误用导吐致眩晕案
儒者王録之，素痰甚，导吐之后，大便燥结，头眩眼花，尺脉浮大，按之则涩，此肾气虚而兼血亏也。用四物汤送六味丸四剂，诸症渐退，仍用前法月余，喜其慎疾而康。
疏曰:导吐之法，须合宜而用，不可妄投也。如垢结肠胃，津液枯涸，阻塞隧道，脉反不出，导之则生；若神怯气弱，形体难支，尺寸空虚，虽有阻滞，导之则死。如暴食满胃，难出贲门，路狭难攻，不能达下，吐之则生；若久病致伤胃气，运补犹不足，虽有暴食，吐之则死。故导吐之宜与不宜，死生反掌。立斋常言不可导，仲景所云不可吐者，良有以也。盖误吐则伤胃气，误导则伤肾阴，此案既云导吐而变症，法当补阴兼补气，而何以只用补阴耶?曰:以症而论，则大便燥结，头眩眼花者，阴虚也；以脉而论，则尺脉浮大，按之则涩者，阴虚也，故只补阴而已。然尺脉属阴，何以更云兼血虚耶?曰:尺脉浮大是阴虚，按之则涩是血虚，盖涩脉原属血虚。若云尺脉浮大，按之无力或按微细，则纯乎阴虚，而不必兼四物汤矣。（《薛案辨疏》）【评议】导吐一法，不可妄用。丹溪尝云：“虚家不可吐”，“诸四逆厥者，不可吐”，“膈上有寒饮，干呕者，不可吐”，“少阳病不可吐下”。本案患者痰涎素甚，当虑及饮邪或在膈上；痰病日久，当思及久病或伤胃，岂可贸用导吐之法?其疏对导吐的宜忌，分析精当；对用四物汤送六味地黄丸之理，解释恰合，可参。水沸为痰眩晕案
秋官张碧虚，面赤作渴，痰盛头晕，此肾虚水沸为痰，用六味地黄丸而愈。
疏曰:面赤作渴，痰盛头晕者，阳明火盛亦有之。然脉必洪实，若肾虚者，脉必洪空或枯劲也。余尝谓水泛为痰之说，有水泛、水沸二种。盖水泛者，肾中之火虚，水无所附而泛于上耳，其痰多清淡如涎，滚滚不竭者是也，法当用八味丸以补之；水沸者，肾中之水虚，火炽于下而沸于上耳，其痰多稠浊如沫，口口相逐者是也，法当用六味丸以摄之。总之皆属肾虚，但分有火无火为要，不可不详察也。（《薛案辨疏》）【评议】肾虚生痰之证有二：一为真阴不足，水沸为痰；一为真阳衰微，水泛为痰。赵养葵有云：“盖痰者病名也，原非人身之所有，非水泛为痰，则水沸为痰。但当分有火无火之异耳。”水沸为痰即如清代臧达德在 《履霜集•卷一•虚痨吐痰论》所言：“若阴水不足，阴火上炎，肺受火侮，不得清肃下行，故其津液随气而升，凝结成痰，腥秽稠浊，甚则有带血而出者”，治法多用六味地黄丸，取 “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之意。水泛为痰则如赵养葵云：“肾虚不能制水，则水不归原，如水逆行，洪水泛滥而为痰”，治法多遵 “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之旨，用八味肾气丸治之。内风上扰眩晕案四五
陈 操持烦劳，五志阳气挟内风上扰清空，头眩耳鸣，目珠痛，但身中阳化内风，非发散可解，非沉寒可清，与六气火风迥异，用辛甘化风方法，乃是补肝用意。
枸杞子 桂圆肉 归身 炙草 甘菊炭 女贞子（《临证指南医案》）【评议】《素问•生气通天论》有 “阳气者，烦劳则张”之论，眩晕发病多责之于肝，平素烦劳，气郁化火，耗伤肝阴，以致风阳内动，上扰清窍。证非外感，实乃肝虚，故不可发散风邪，更不可用沉寒之药，徒伤正气。《素问•藏气法时论》曰：“肝欲散，急食辛补之，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方中桂圆肉、当归身补益阴血，枸杞子、女贞子填补下元，甘菊炭平眩晕止目痛，此般辛甘柔润之品，适能补肝之用，而不伤肝体，肝体得补，肝用自舒，肝阳潜伏，风自宁息，方药合拍，切中病机。养肝息风治眩晕案
梁 木火体质，复加郁勃，肝阴愈耗，厥阳升腾，头晕目眩心悸，养肝息风，一定至理，近日知饥少纳，漾漾欲呕，胃逆不降故也，先泄肝安胃当泄木安胃为主。一钱三钱三分三分一钱
桑叶 钩藤 远志 石菖蒲 半夏曲 广皮白一钱半一钱半三钱 金斛 茯苓
又 左脉弦，气撑至咽，心中愦愦，不知何由，乃阴耗阳亢之象，议养肝之体，清肝之用。一具一两一钱三钱三钱
九孔石决明 钩藤 橘红 抱木茯神 鲜生地八分一钱半一钱 羚羊角 桑叶 黄甘菊 （《临证指南医案》）【评议】木火体质，阴气素虚，阴气既虚，则肝火易动，肝风易升。本案患者因复加郁怒，遂令肝阴愈耗，风阳上冲，而见眩晕、心悸、纳少、欲呕等症，故先泄肝木之火，后养肝安胃。先泄后养，既为清肝之用，养肝之体，亦是兼顾体质而治。内风夹痰眩晕案五十
江 脉弦动，眩晕痰多，胸痹窒塞，此清阳少旋，内风日沸，内风挟痰当春地气上升，最虑风痱。
明天麻 白蒺藜 桂枝木 半夏 橘红 茯苓 苡仁 炙草
又 头额闷胀，痰多作眩，《外台》茯苓饮加羚羊角、桂枝、竹沥、姜汁法丸。（《临证指南医案》）【评议】叶天士辨治眩晕多从 “阳化内风”立论，并指出需慎防 “瘈疭痉厥、跌仆风痱”。风痱一词首见于隋代巢元方 《诸病源候论》： “风痱之状，身体无痛，四肢不收，神智不乱，一臂不遂者，风痱也。时能言者可治，不能言者不可治。”本案患者内风夹痰为患，加之正值当春地气上升之时，春属木，木太过则易致肝气横逆，内风易动。此般情形，确当 “最虑风痱”。处方似可配瓜蒌薤白汤，以宣通胸痹。上虚下实眩晕案六三
王 辛甘寒，眩晕已缓，此络脉中热，阳气变现，内风上冒，络热是根本虚在下，热化内风在上，上实下虚，先清标恙。
羚羊角 元参心 鲜生地 连翘心 郁金 石菖蒲
又 照前方去菖蒲、郁金，加川贝、花粉。（《临证指南医案》）【评议】“根本虚在下，热化内风在上”，即上实下虚是本例病理症结所在。故处方用药以滋养阴液以实其下，元参、生地是也；以泄热息风以清其上，羚角、连翘是也。阴虚阳升晕厥案二四
某 晕厥，烦劳即发，此水亏不能涵木，厥阳化风鼓动，烦阴虚阳升劳阳升，病斯发矣，据述幼年即然，药饵恐难杜绝。四两三两三两一两半二两一两
熟地 龟版 牡蛎 天冬 萸肉 五味
二两一两半七钱一两茯神 牛膝 远志 灵磁石 （《临证指南医案》）【评议】叶天士指出眩晕之本在于精液有亏，肝阴不足，对于阴虚阳升之证，主张 “缓肝之急以息风，滋肾之液以驱热，佐介类以潜镇”。本案即是其例，后世多宗之。温肾凉肝治验案七三
李 高年颇得纳谷安寝，春夏以来，头晕，跗肿，不能健步，此上实下虚，肾气衰，不主摄纳，肝风动，清窍渐蒙，大凡肾宜温，下虚肝宜凉，温纳佐凉，乃复方之剂。
附都气加车前、淡天冬、建莲丸。 （《临证指南医案》）【评议】高年眩晕多由肾气虚衰，不主摄纳，以致肝风内动上扰清窍而作。 《医方考》吴琨有云：“肾虚不能制火者，此方（六味地黄丸）主之。肾非独水也，命门之火并焉。”本案所施都气丸，即六味地黄丸加一味五味子而成。肾以温为养，肝宜凉乃平，本方温凉并施，肝肾兼顾，方药得宜，切中病机，效验可期。厥阴风动阳明津伤眩晕案十九
罗 血去络伤，阳气上蒸，胸胁微痛，非有形滞浊，脉得左关前动跃如浮，头中微晕，阳气化风何疑。
鲜生地 玄参心 麦冬 地骨皮 知母 川斛
又 左脉形略敛仍坚，微晕，喉燥脘痛，热蒸，阳明津衰，厥阴阳风自动，而胃气欲逆，大便不爽，是其明征，息风和阳，必用柔缓，少佐宣畅脘气，亦暂进之法。
鲜生地 麦冬 火麻仁 桑叶 郁金 生香附汁
又 复脉去参、姜、桂，加白芍。 （《临证指南医案》）【评议】《濒湖脉学》指出：浮脉 “关上土衰兼木旺”，凭症参脉，可知肝阳化风无疑。风木过动，必犯中宫，是以脘痛、气逆，且阳明津衰，故用药当柔缓，以免增损脾胃，并在息风和阳同时兼顾宣畅脘气。清郁热安中宫治眩晕案
徐 阳动内风，用滋养肝肾阴药，壮水和阳，亦属近理，夏季脾胃主司，肝胆火风，易于贯膈犯中，中土受木火之侮，阳明脉衰，痰多，经脉不利矣，议清少阳郁热，使中宫自安，若畏虚滋腻，上中愈木火犯中胃虚生痰实，下焦愈虚，二陈去甘草加金斛、桑叶、丹皮。
又 脉左浮弦数，痰多，脘中不爽，烦则火升眩晕，静坐神识安舒，议少阳阳明同治。
羚羊角 连翘 广皮 炒半夏曲 黑山栀皮 香豉
又 脉两手已和，惟烦动恍惚欲晕，议用静药，益阴和阳。
人参 熟地 天冬 金箔（《临证指南医案》）【评议】叶天士尝言：“肝胆风火上郁……治以清散”，主张透泄少阳郁热外出。后世吴瑭所创的透邪息风法，便是私淑叶桂之学加之自身临证经验而得。张从正有云： “良工之治病，先治其实，后治其虚”，本案不拘于脾胃虚弱而大胆清泄郁热，方得邪去正安，正合此意。肝阳乘中眩晕不寐案
程 娠八月，形寒气逆，神烦倦无寐，乃肝阳乘中之征，拟进息肝风风和阳法。
黄芩 当归 生白芍 生牡蛎 橘红 茯神
又 肝风眩晕，麻痹少寐。
熟首乌 炒黑杞子 白芍 女贞子 茯神 黑稆 豆皮（《临证指南医案》）【评议】“不寐之故，大约有五：一曰气虚，一曰阴虚，一曰痰滞，一曰水停，一曰胃不和”，本案肝阳亢逆，阳盛则阴病，乘中则胃不和，故寐不安。先予息风和阳，后予滋阴柔肝，洵为适宜。肝风夹阳乘胃眩晕纳呆案
此肝风夹阳，上逆为厥，得之恼怒惊忧，属七情之病。厥阴肝脉，贯膈乘胃，是以脘中不饥，不思纳谷，木犯土位也。其头晕目眩，亦肝风独行至高之地，而精华之血不得营矣。前用苦降、酸泄、辛宣，病有半月不愈，议兼重镇主之。炒
川连 吴萸 白芍 乌梅 淡干姜 生牡蛎（《叶氏医案存真》）【评议】脘中不饥，不思纳谷，多因肝阳乘中，胃脘清真受戕；头晕目眩，多由肝风上扰，清窍失营所致。叶氏有云：“醒胃必先制肝”，治以泄肝安胃之法，方用乌梅丸化裁，取乌梅之酸泄肝热，白芍之酸敛肝血，相反相成，泄其邪则肝胃调和，扶其正则精血上荣，组方精炼，补泄兼顾，着实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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