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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7 16:2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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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斯蒂文森

出版社: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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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少年文学经典文库:黑箭

世界少年文学经典文库:黑箭试读:

第一章 黑箭射出了

暮春的后半晌,传来了吞斯陶尔村护河庄园的钟声。在这个时刻敲钟可是件不同寻常的事。于是,人们放下手头的活计,从树林和田野里匆忙往庄园奔去。

1456年的吞斯陶尔村,外表跟今天几乎一模一样。狭长葱茏的山谷朝小河倾斜。山谷里稀稀落落大约有二十户人家。山脚下的大路沿桥穿过小河,在对岸蜿蜒起伏,消失在树林里。大路通往护河庄园,再往前可以抵达圣林寺。一群人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不明白钟声为什么召唤他们。小桥附近聚集着六个女人和一个叫克里普斯贝①(克里普斯贝:丹尼尔·布莱克雷爵士手下的士兵。)的高个子男人。半个钟头以前,一名信差携带丹尼尔·布莱克雷爵士①(丹尼尔·布莱克雷爵士是一个狠毒的封建主。他指使手下人杀害了哈理·雪尔顿。在玫瑰战争期间,他时而倒向兰凯斯特王室,时而倒向约克王室。我们的故事开始时,丹尼尔又倒向兰凯斯特王室。)写给奥列佛·欧茨爵士②(奥列佛·欧茨爵士:牧师,丹尼尔的党羽,曾伙同丹尼尔杀害哈里·雪尔顿。)的书信路过村庄。奥列佛·欧茨爵士是个牧师,在丹尼尔爵士外出时,他还照料护河庄园。

一阵马蹄的声音过后,只见理查德·雪尔顿③(理查德·雪尔顿:已故哈理·雪尔顿的儿子,丹尼尔·布莱克雷的受监护人。)骑马奔出树林,穿过小桥。雪尔顿少爷是丹尼尔爵士的受监护人。“干吗打钟?”一个女人问雪尔顿少爷。“信差从丹尼尔爵爷那里带来了重大消息,”雪尔顿少爷说,“他要手下的人,马上赶到凯特里村去。要打大仗了。”“呵,”那女人说,“老打仗,我们的田地可要遭殃了。要是老爷厮杀起来,雇工们就得吃草根!”“怎么会呢?”理查德问,“凡是去打仗的,每人每天可以拿到六便士钱呀。”“如果他活着的活,那当然,”那女人说,“可要是死了,就一个子儿也拿不到。”“为自己当然的主人而死,那是再好不过了。”雪尔顿说。“他不是我当然的主人,”高个子克里普斯贝说,“就在两年前,我替沃尔辛汉姆斯打仗,这会儿又得替布莱克雷打仗。这难道是当然的吗?丹尼尔·布莱克雷爵爷和奥列佛·欧茨爵爷只知道法律,可不懂得诚实。除了国王,我没有当然的主人,而连国王也发了疯。”“你不该这么谈论我的主人丹尼尔爵士,”雪尔顿说,“他不在这儿的时候,你倒蛮大胆的,不过我不会告诉他的。”“我并没有说你什么坏话,理查德少爷,”克里普斯贝说,“你只不过是个孩子。我是替那些跟丹尼尔爵爷有来往的人难过呀——可你却是他的受监护人!”“丹尼尔爵士是我的好心肠的主人和保护人。”理查德说。“那么告诉我,”克里普斯贝说,“他这会儿为哪一边打仗,为红玫瑰还是白玫瑰①(此处指1455—1485年的玫瑰战争的双方。玫瑰战争是封建王室之间争夺王朝权力和土地的内战。交战双方,一方代表英国东北部经济落后的地主阶级的兰凯斯特王室,一为代表英国西南部经济发达的地主阶级的约克王室。这次战争因两个王室分别以红白玫瑰为徽章,在历史上叫做玫瑰战争。)?”“这我不清楚,”理查德羞惭地说——因为他的保护人时常改变立场。“哦,”克里普斯贝说,“不光你不晓得,任何人都不晓得!谁也不晓得他支持哪一边。”

就在这当儿,传来一阵马蹄声,海契跃马奔到那群人跟前,他是个粗壮的男人,棕黄的脸膛,佩带着宝剑和长矛。不论在战时,还是在平时,他都是丹尼尔爵士的主要助手,替他料理全部事情。“克里普斯贝,”他大声喝道,“马上到护河庄园去,把所有的人都带上。今晚我们必须动身。老艾普尔亚德①(艾普尔亚德:跟随丹尼尔多年的老兵。)在这儿吗?”“他在田里干活哪。”一个女人说。

人群散开了。克里普斯贝慢腾腾地走过小桥;海契和雪尔顿一同骑马沿路穿过村庄,路过教堂,来到艾普尔亚德的房子前面。这是村里最后一座房子。房子那边,是一片耸起的田野,伸展到树林的边沿。海契下了马,理查德跟他一同走到地里。那里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士兵正在干活,有时嘴里还哼着小曲。他浑身上下穿着皮制的衣服,脸色棕黄,眼睛清澈,眼神跟年轻时一样地好使唤。“艾普尔亚德,”海契说,“奥列佛·欧茨爵爷让你这会儿就到护河庄园去统领那些人。”

老人抬起头望了望。“可是您到哪儿去呢,海契老爷?”他问道。“我去凯特里村,带着所有的人去,”海契说,“就要打仗了。我的主人在那里,他需要多一些人手。”“明白啦,”艾普尔亚德说,“您带领全部人手到凯特里村去,可我要留下来守卫护河庄园。您留给我多少人呢?”“我留给你六个人,还有奥列佛爵爷。”海契说。“这可不够守卫这个地方的,”艾普尔亚德回答,“我需要四十个精明强干的人——能够长距离射箭的人。”“你说的长距离是什么意思?”海契说。“能够从这里射到树林里去。”艾普尔亚德说。他一边这么说,一边转过身朝树林里望去,站在那里死盯住树林。“你看什么?”海契问。“看鸟儿,”艾普尔亚德回答,“鸟儿像那个样子飞上天空,说明有人在里面藏着。”“谁能藏在那里面呢?”海契说,“这里没有敌人。”“我晓得有不少人乐意射死您或我,”艾普尔亚德回答,“他们恨咱俩。”“是呵。”海契说。“也恨丹尼尔爵爷,”艾普尔亚德说,“他们痛恨所有替他办事的人;不过,他们最恨的是您,海契,其次就是我。如果有什么人站在树林边上的话,他会清清楚楚地看见您和我,朝我们放箭。您说,他要在我们中间选择谁来射箭呢?”“射你,我揣摩。”海契说。“不对,”艾普尔亚德说,“我揣摩要射您。您烧毁了格瑞木斯通住宅,他们不会饶恕您这一点的。我是个老头子,已经半截入土了。然而您呢海契,要是您活到我这个年纪,还没被绞死或者用箭射死,我敢说,那英国就没有真正的人了。”“来吧,”海契说,“拿你的武器去,赶在奥列佛爵爷动身前到达护河庄园。你唠叨得太多了。”

就在这时,一枝箭唿哨着从半空中飞来,击中了老艾普尔亚德的后心。他脸朝下跌倒了。海契大叫一声,跳得老高;接着躲在马后边。理查德·雪尔顿伏在一丛灌木后面,搭好弓准备朝树林边上射。什么动静都没有。羊儿在安详地吃草,鸟儿也不再在树梢上飞翔。可是,老人却躺在那儿,背上带着一枝箭。海契藏在马的后面,理查德躲在灌木丛后。“您看见什么了吗?”海契说。“什么也没看见。”理查德回答。“我们不能眼睁睁地叫他躺在那儿。”海契说。

他走过去,搀扶老人跪起来。老人还没有死,脸色疼痛得灰白。“拔出箭来,”艾普尔亚德说,“再让我死去。”“理查德,”海契说,“过来把箭拔出来。他想死。”

理查德走过去,抓住箭把它拔出来。一般鲜血直往外冒。老士兵仰身躺下死了。海契双膝跪下祈祷,不过,他的一只眼睛在观察箭射出的地方,脸色吓得煞白。“下次该轮到我啦。”他说。“这是谁干的,海契?”理查德问,仍然握着那枝箭。“谁又晓得呢?”海契说,“他和我把二百多人赶出了家园。他得到了报应。不久,我也要得到报应。丹尼尔爵爷待人心太狠。”“这枝箭看起来好生奇怪,”理查德说。“是一枝黑箭,上面的羽毛也是黑色的,还写着字:‘给艾普尔亚德。约翰·除不平①(约翰·除不平:农民出身的绿林好汉的组织“黑箭”的首领,其真名为艾利斯·达克沃斯。他们在玫瑰战争中支持约克王室。)赠’。”“约翰·除不平!这可是个奇怪的名字。不过,我们干吗站在这儿让他射呢?抓住他的膝盖,我扛肩膀,咱们把他抬进屋子去。”

海契环顾房间四周。“老人有钱,”他说,“他愿意叫他最好的朋友把钱拿去。”“得啦!”理查德说,“你难道想在死人面前偷他的钱?”

就在那当儿,门打开了。进来一个年纪有五十岁的红脸膛男人。——他是奥列佛·欧茨爵士。“艾普尔亚德!”他大叫道,“老天哪!这是什么?”“艾普尔亚德在自己家门口被人射死了。”海契说。

奥列佛爵士脸色苍白,坐了下来。他念了一阵祷词。“这是什么人干的?”他终于说话了。“箭在这儿,还写着字呢。 ”理查德说。

奥列佛爵士看了箭,“哦,约翰·除不平。是一枝黑箭。”他说。“您认为约翰·除不平是沃尔辛汉姆斯的人吗?——或者是艾利斯·达克沃斯?”海契说。“不,不是,”奥列佛爵士说,“不是他。这些事情不是下边搞的,不是普通老百姓搞的。是一个大人物策划的。”“我有好长时间担心会出现麻烦了,”海契说,“艾普尔亚德也一直担心。您做的坏事太多了;您抢了人们的东西;您殴打人们,把他们绞死。您从他们手里抢东西的那些人,您殴打过的那些人恼火了,到头来有一天他们会拿着弓箭把您射死的。”“不会,”奥列佛爵士说,“你说得不对!”“我不说了,”海契回答,“是该动身的时候了。”

奥列佛爵士站起身来。“艾普尔亚德现在不能守卫庄园了,”他说,“我要把你留下,海契。在黑箭出没的时刻,我必须有个能干的人。唔,咱们骑马走吧。人们就要在教堂集合了。”

他们沿着道路催马向前。赶路的当儿,乌云涌上天空,遮蔽了落日。他们穿过村庄,走到教堂。

在教堂门口附近,聚集了二十个男人,有的骑在马上,有的站在马旁。有的手持长矛,有的腰佩弓箭。

教堂院子里,人们看到一个人在树丛当中逃走。“谁在那儿?”海契大叫,“你要是个真正的男子汉,那就站住!”

听到海契的声音,那人尽快朝树林跑去。骑马的人去追他,其余的人也迅速上马。海契想要让他的马跳过院墙,可是马儿猛地停下来,海契跌进尘埃之中。

理查德是最有头脑的。他没有去徒劳地追赶,而是摘下弓搭上箭。“要我放箭吗?”他大声对海契说。“放!放!”奥列佛爵士嚷道。“对啦,射倒他!”海契说。

逃跑的人再跑几码就到达安全的地方了。在苍茫的暮色中,要想射中是不容易的。理查德也的确认为他大半是射不中的。箭飞出去了。那人应声倒下,海契和追赶的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可是,他们欢呼得太早了。那人又跳了起来,转身挥动帽子,消失在树林里。“他在教堂里干什么来着?”奥列佛爵士问,“克里普斯贝,下马到树林里去看看,瞧瞧能发现什么情况嘛。”

克里普斯贝去了,很快拿着一张纸头回来。“这张写着字的纸就贴在教堂门上。”他说,把纸头递给奥列佛爵士。“贴在教堂门上?——光线暗了。理查德少爷,你年轻眼神好,就替我念念吧。”

理查德拿过纸头念起来:

弦上搭着箭四枝,

雪我胸中仇和恨。

告诉为非作歹者,

四枝箭儿送你们。

一枝箭儿射得准,

艾普尔亚德命归阴。

一枝送给班内特①(班内特即海契,全名为班内特·海契。),

烧我庄园和茅舍。

一枝送于奥列佛,

谋杀哈理真可恶。

第四枝送给丹尼尔,

打来野味真快活。

都有应得的下场,

黑箭射穿黑心肠。

——绿林约翰·除不平

注意:我们还有好多枝箭和绳索,来绞杀你们的追随者。“先生们,”奥列佛爵士高声说道,“这世道太坏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坏。我起誓,对于那位善良的骑士的死,我丝毫没有过错。哈理·雪尔顿爵士的喉管没有被割断。所以说,他们搞错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海契说。“噢,不过正是时候!”奥列佛爵士嚷道,“我希望所有的人都晓得,我没有过错。当时我甚至不在护河庄园。还不到九点钟的光景,我就被派出去……”“奥列佛爵士!”海契大声说,“既然您不愿意闭口不谈这件事,那我就要强迫您啦,上马!”

人们踏蹬上马的工夫,海契来到牧师跟前,冲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一阵。理查德瞥见牧师的眼色朝他瞟过来,还瞥见他的眼睛里含着恐惧。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那位哈理·雪尔顿爵士是理查德的父亲。

鉴于发生过的事情,奥列佛爵士和海契计议了一番,决定应该怎样行动。

海契和奥死佛爵士决定,应该有十个人守卫护河庄园,保护奥列佛爵士穿过树林。海契可以留在护河庄园,理查德率领人们去丹尼尔爵士那里。奥列佛走进庄园给丹尼尔爵士写信,告诉他发生的情况。

海契走到理查德面前。“你必须绕个大圈子,穿过桥绕着走。”他说,“在你前面50码的地方,要有个人警戒。越过树林之前,要小心地前进。假如他们进行攻击,只管骑马前进,别返回来,吞斯陶尔村里没人能帮你的忙。注意丹尼尔爵士,他不可靠。也别相信奥列佛的话,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是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可别以为我不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海契更坏的人哩。——愿上帝与你同在。”“也与你同在,海契,”理查德说,“你是个好朋友。”

奥列佛交给理查德一封信。信上写着:“致我的主人丹尼尔·布莱克雷爵士。务必火速呈交!”

理查德穿过村子,动身朝西进发。

第二章 约翰少爷在哪里

丹尼尔爵士和他的士兵驻守在凯特里村。旅店里,丹尼爵士正紧挨着炉火坐着。房间另一头,有十一二个男人。靠近丹尼尔爵士的是一个年纪十二三岁的男孩。他躺在地板上睡着了。一会儿以后,孩子开始动弹。他坐起来,用害怕的眼光瞅着四周。“到这儿来,约翰少爷①(全名为约翰·麦查姆,是乔娜·赛德理小姐的化名。她是福克萨姆勋爵的受监护人。)。”丹尼尔爵士说。

男孩站起来,慢腾腾地朝他走去。

丹尼尔爵士笑起来。“哈!你真是个乖孩子,”他说。

孩子由于生气脸色通红。他忿懑地朝那男人望了一眼。孩子站起来后,倒更难猜出他的年纪了。他的面颊似乎比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老一点,可是个头儿却很小。“您叫我来吗,丹尼尔爵士?”他说,“是笑我吗?”“不是,”丹尼尔爵士回答道,“不过,要是你能看见自己的话,那你也会笑的。”“趁您还能笑就笑吧。”孩子说,“等您为自己所干的一切得到报应时,也要为这件事得到报应。”“不,别以为我在笑你——只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笑你罢了。我要为你张罗美好的姻缘。我要好好地照顾你。是呵,我把你抢来是冒失一些,可我乐意为你效劳。你就要做雪尔顿太太了,——我琢磨,你可能成为雪尔顿贵妇,因为那个孩子很有出息。你不害怕开个小小的玩笑吧?——店家!给约翰少爷端饭来。坐下吧,亲爱的,吃吧。”“就不吃,”约翰少爷说,“我才不跟您一块吃饭呢。店家,我只要一杯水。”“你给我吃!”骑士说。

可是约翰少爷就是不吃。他喝完水,披上外套,远远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

约摸过了一个钟头,传来了“站住!是谁在那儿”的吆喝声和马蹄声。接着一队人马走到门口,理查德·雪尔顿走进来。“哈,理查德·雪尔顿!”骑士叫起来。

坐在角落里的孩子听到叫这个名字,抬头望了望。“我请求您,爵士,看看奥列佛爵士的书信。”理查德说,“我还应该告诉您,尽快赶到莱辛汉镇去。我们前来这儿的路上,遇到一个人。他告诉我们,莱辛汉爵士①(莱辛汉爵士:兰凯斯特王室的首领。)在战役中,正在溃退。他处境危险,急需您协助。”“正在溃退!”丹尼尔爵士说,“哼,我可不想匆匆忙忙地赶过去。他的危难可能会变成我的危难。咱们先瞧瞧你带了些什么人来。”

丹尼尔爵士出门走到大街上,在灯光之下检阅他的士兵。邻居们不喜欢他,仆役们也不喜欢他这个主人。可是,跟他一起骑马打仗的人却爱戴他。他热心肠,有勇气,关心下属的安危,晓得什么时候开怀大笑。“嗯,”他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朋友们,打起仗来,你们要一马当先,因为假如你们倒下,你们损失不了什么。——哈,克里普斯贝,你来了吗?你这只老耗子。如果我失掉了你,我是不会哭泣的。你要冲在最前面。你要替我们带路。”“哪条路我都愿意给您带,爵爷,就是不能带你们忽而支持这一边,忽而支持那一边。”克里普斯贝说。

丹尼尔爵士放声大笑。“说得好!”他大声嚷道,“赛尔顿②(赛尔顿:丹尼尔的士兵。),给人们和马匹准备吃的。”他走进旅店。“喏,理查德,”他说,“你吃饭,我看信。”

丹尼尔爵士打开信。他一边看信,一边脸上露出怒容。“ 你看见约翰·除不平写的这张条子了?”“见了。”理查德应声说。“上面有你父亲的名字,还说奥列佛杀死了他。”“奥列佛爵士说,这是假的。”理查德回答。“呵?他说来吗?……将来有一天得空时,雪尔顿,我要给你谈谈这件事情。有一个名叫达克沃斯的人,人们说是他杀了你的父亲。不过,那时节不太平,没法评断是非。”“他是在护河庄园被人杀害的,对吗?”理查德问道。“是在护河庄园到圣林寺的半路上。”丹尼尔爵士回答。他担心地望着理查德。——“眼前,”他说,“先快吃饭。我要派你给我带一封信回吞斯陶尔村去。”

理查德神情沮丧。“我请求您,丹尼尔爵士,”他大声说,“派您的一个人去吧。我请求您允许我参加战斗。我会使剑。”“我敢说你会用剑,”丹尼尔爵士回答,“不过,打这场仗是得不到什么荣誉的。我要呆在凯特里,等到哪一方的胜利见了分晓,我就加入哪一方。倒不是怯懦,而是出于智谋。”

丹尼尔爵士在桌旁坐定,开始写信。理查德也开始吃饭。

正当理查德吃饭的时候,他觉得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一个声音低低地冲着他的耳朵说话。“别露动静,我请求你,”那声音说,“不过,发发慈悲,指给我直接去圣林寺的路。求求你,好小伙子,帮助一个处境十分危险的人,把我送到安全的路上去吧。”“顺着风车旁边那条小路走,”理查德回答,“你就会走到河边。到那儿,再打听打听。”

他头也没回,继续吃饭,不过,从眼角里瞥见约翰少爷偷偷地溜出房间。“咦!”理查德惊异地寻思,“他跟我一样年轻,可他管我叫‘好小伙子’。也许他穿过沼泽地时,我就能赶上他,教训他懂点规矩。”

半个钟头以后,丹尼尔爵士把信交给理查德。于是理查德起身尽快地往护河庄园赶路。

理查德离开大约一个钟头的光景,有人送来了莱辛汉勋爵的信:“今天清晨,战斗又打响了。我们击溃了他们右翼,他们只能在中央固守。如果您能率部前来,我们将获得巨大胜利,您也可获得莫大的荣誉。”“这会儿正打算开拔呢,”丹尼尔爵士对信差说。命令下达了,丹尼尔爵士的人蜂拥到大街上。“为你效劳的都是精兵。”丹尼尔爵士说。“真是精兵,”信差应声说,“而这更叫我遗憾,他们没有早一点出发。”“约翰!乔娜!她在哪儿?”丹尼尔爵士呼喊着,“店家!那个姑娘在哪儿?”“姑娘?丹尼尔爵爷,我压根儿没有看见有什么姑娘。”店家回答。“那么就是个男孩子,”丹尼尔爵士说,“你难道看不出那是个穿着男孩衣服的姑娘吗?你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在哪儿?”“呵,您管她叫约翰少爷!”店家说,“哦,她走了。一个钟头以前,我看见她正往一匹灰马上骑。”“往一匹灰马上骑!——那个姑娘对我来说,价值五百镑哩。”丹尼尔爵士说。“丹尼尔爵爷,”信差说,“您这样为五百镑叫嚷的当儿,英国在这一仗中,可能要打败,也可能要打赢了。”“说得对,”丹尼尔爵士说,“赛尔顿,带六个人去找那个姑娘。我回来时,要让我在护河庄园见到她。——那么,信差,咱们现在开拔打仗去。”

士兵们开拔了。赛尔顿和他的六个人留在凯特里大街上。

第三章 在沼泽地里

理查德乘马来到沼泽地时,大约是五月里清晨六点钟。天空湛蓝,风一个劲儿地刮,草木在缥缈的风中翻舞。理查德兼夜奔驰,不过,并不疲劳。

小路通向沼泽地。这会儿,他只能瞥见身后的凯特里风车和前面的吞斯陶尔树林了。两旁尽是修长的野草、水和松软的地面。小路一直穿过沼泽。这是罗马人修筑的道路,有些地方已经下陷,水漫过路面。

离开凯特里大约一英里,理查德走到小路下陷的地带。对外地人来说,这可能是个危险的地方。理查德想起约翰少爷,但愿自己提醒过他。理查德熟悉道路,小心翼翼地乘马前进。半路上,他听到一个声音,只见一匹马在水中挣扎。那马眼中带着恐惧望着理查德。“哦!”理查德大叫一声,“是那个可怜的小伙子淹死了吗?这是他的马。我救不了它,可也不能叫它慢慢地淹死。”

理查德抽出一枝箭把马射死。然后又继续骑马赶路,一边仔细地搜寻那个小伙子的踪影。“我当初多跟他谈谈就好了,”他心里想,“恐怕他在水里丢失了。”

他正这么寻思,便听到一声叫唤。他回过头去,只见约翰少爷正从细长的草丛中瞅着他。“呵!你在那儿呀!”他说,“你藏得好严实,我竟然从你旁边过去也没发现。我看见了你的马,解除了它的痛苦。这本来该由你自己去那么干的。”“好小伙子。我没有武器,也不晓得怎样使用武器。”约翰少爷一边说,一边从躲藏的地方出来。“你干吗管我叫‘小伙子’?”理查德说,“你年纪不比我大。”“好雪尔顿少爷,请宽恕我吧。我不想惹你生气。我还想求你慈悲,帮帮我,因为我迷了路;我丢了外套;我失掉了马——我身上湿透了。”“那有什么关系——湿透了?”理查德说。“请你给我出个主意,雪尔顿少爷。我该怎么办?假如走不到圣林寺,我就遭殃了!”“我不光能给你出主意。骑上我的马,我在旁边跑。我跑累了,咱们再换着骑马。这样,骑骑跑跑,咱俩都走得快一些。”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那个男孩子骑在马上,理查德跟在一旁跑。“你叫什么名字?”理查德问。“叫我约翰·麦查姆吧,”男孩回答。“你干吗去圣林寺?”理查德说。“我到那里去是为了安全,要躲避一个人,一个要加害于我的坏人。”“那你为什么跟丹尼尔爵士呆在一起呢,约翰少爷?”理查德问道。“他抢走了我,”传来了回答,“他从我自己的地方把我抢出来,叫我穿上这些衣服,跟我一起骑马走了。他耻笑我。我的朋友们追赶时,他在马上把我放在他身后,这样我就可能被箭射中。有一枝箭射中了我的右脚,所以我走路困难。不过,有他后悔的时候。”“哦,”理查德说,“你可别伤害丹尼尔爵士。他是个勇敢的战士。假如他晓得是我帮助你逃跑的,他会叫我道歉的。”“呵!可怜的小伙子,”约翰少爷说,“你是他的受监护人。这我晓得。可我也是,他收买了安排我婚事的权力。”“又是小伙子小伙子的。”理查德说。“那么,要我叫你姑娘吗?”约翰少爷问。“不,”理查德说,“我不需要姑娘;我恨她们。我喜欢打猎、打仗,喜欢在树林里生活。我还不知道一个能派用场的姑娘。只有一个能派用场,可她叫人烧死了,因为她穿男人的衣服,还会施魔法。”“哦,”约翰少爷叫起来,“我为她祈祷。”“是呵,”理查德说,“为她祈祷,因为她是阿克的琼恩。”“如果你这么不喜欢姑娘们,”约翰少爷说,“那你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因为上帝把姑娘们变成了男人的希望和安慰。”“你可真是个孩子,”理查德说,“你干吗净是唠叨女人?假如你觉得我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那你就下马站在路上,用剑或者弓,或者用你的两手跟我较量较量。那我就能给你证明,我是不是个男子汉。”“不,不,”约翰少爷急切地说,“我不会打架。我没有想让你生气。假如我谈论女人,那是因为我听说你就要结婚了。”“我,结婚?”理查德叫道,“我这还是头一遭儿听说哩。我跟谁结婚?”“一个叫乔娜·赛德理的姑娘。”约翰少爷说。“哦!”理查德说,“我为什么要跟她结婚?”“丹尼尔爵士需要这样,”约翰少爷说,“要是你娶了她,他就能从你和她那里弄到钱。不过,我听说,那个姑娘一想到成亲便啼哭起来,仿佛她不乐意成亲似的——也许是她不喜欢要跟她结婚的那个男人。”“唔,”理查德说,“结婚就跟死亡一样,人人都得经历。不过,那姑娘连见都没见过我,就啼哭起来,可也真傻。——要是你认识那个姑娘,请告诉我她长得什么模样,是俊还是丑?她脾气好吗?”“那又有什么关系?”约翰少爷说,“假如你必须跟她成亲,那你就得跟她成亲。”“说得是,”理查德说,“我不在乎她的模样。”“你妻子就会有一个好丈夫了,可怜的女人!她就要嫁给一个木头人儿啦。”“嗯!我是木头做的?唔,那可是好木头,——因为你骑着马,我却在步行。”“原谅我,理查德。你有全英国最仁慈的心肠!”“你并没有损害过我,”理查德回答。

这时,随风传来一阵声响。是号角的声音。“呵!”约翰少爷叫出声来,“他们发觉我逃跑啦。”他的脸吓得刷白。“噢,别害怕,”理查德说,“我们在他们前头老远哪,再说也快到了河边啦。”“哦!我要被捉住了。”约翰少爷哭起来。“这有什么关系?一个男孩子一点勇气都没有我可替你难为情。——听着!我,理查德·雪尔顿,起誓把你安全地带到圣林寺。现在,快活一点儿,白脸先生。骑快些!别管我。我能跑得像鹿一样快。”

于是,约翰少爷继续骑马朝前走,理查德紧紧地跑步追赶着,他们来到了河堤。

第四章 渡河

蒂尔河两岸宽阔,水流缓慢,流经几个小小的岛。

河水并不清澈;可是,那天清早,阳光明媚,一切都变得十分美好。风儿吹过水面,倒映在水中的蓝天,散碎成千万条粼粼碧波。

一条细小的支脉,蜿蜒跟小路连接。艄公的小屋就在小河附近。

理查德朝小屋走过去,打开了门。艄公正盖着一件外套躺在里面。他生病了。“呵,雪尔顿少爷,”他说,“您想渡河?这会儿可危险呐!黑箭的人出动了。您还是返回去,从桥上过河好。”“不行?”理查德说,“我有急事。”“那好,”艄公说,“就按您的意思办吧。我不再多说啦。不过,要是您能到达护河庄园,那要算您幸运。”接着他看见了约翰·麦查姆。“这是谁?”艄公说。“是我的朋友,约翰少爷。”理查德应声道。“白天好,”约翰少爷说,牵马朝前走去,“请渡我们过去。我们有急事。”

艄公还在盯着约翰少爷,约翰少爷的脸羞怯得发红。

理查德的手搭在艄公肩膀上。“喏!”他大声说,“动手吧。”

艄公解开小船,推进深水。理查德牵马,约翰少爷跟在后面。“您太小啦,”艄公说,依然瞅着约翰少爷,“而且,作为男孩子来说,身子骨也长得不对头。”“别多说啦,干活吧。”理查德说。“好,好,”艄公说,“不过,俗话说:‘猫儿可以看国王’,所以我可以看看约翰少爷。”

这会儿,他们行驶在河面上。小河两岸长着树木和高高的野草,鸟儿掠过水面飞来飞去,丝毫不见人的踪影。“理查德少爷,”艄公说,“我估摸沼泽约翰①(沼泽约翰:黑箭的一个成员)就在那个岛上。他恨丹尼尔爵爷手下所有的人。我想顶着水流划过去,把你们带到小路那边上岸。沼泽约翰可真凶哩。”“好的,”理查德说,“就这么办。”“现在,”艄公说,“拿出弓和一枝箭来,朝我瞄准,狠狠地盯着我。要是沼泽约翰看见我,我就说是你逼着我帮你们渡过河的。”“可这是丹尼尔爵士的地方呀,”理查德说,“这些家伙竟然在丹尼尔爵士的土地上放箭射人吗?”“丹尼尔爵爷的气数已尽,他要完蛋啦。”艄公回答道。

他们逆流而上,行驶了好长路程,然后从岛背面绕过去,顺流向对岸驶去。艄公停下船。“你们可以在树林中间上岸。”他说。“可是那边没有路哇,”理查德说,“只有水跟潮湿的低洼地。”“雪尔顿少爷,我不敢把你们渡得更近了。这不安全。沼泽约翰在盯着我哩,而且,他要射死所有打这里路过的丹尼尔爵爷的人。您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就了解您,——可是,这位约翰少爷是不宜打斗受伤的,所以我才帮你们渡过河。于是,除了这,我什么也不能尽力啦。”

他还没说完,岛上便传来一声呐喊。“哦!”艄公呼喊一声,“他一直呆在上游那个岛上!把箭对准我,理查德。我想法救了你们的命。你们也必得救我的命。”

小船驶进深深的草丛。接着,约翰少爷沿着船边跑着,跳上岸去。可是,马惊了,它噪闹着不肯挪动。“我不能在这里上岸。”理查德说。

恰在这时候,一个魁伟的男人出现在岛上。他手中持着一张弓。“是谁在那边?”他喝道。“是雪尔顿少爷。”理查德说。“站住,理查德·雪尔顿!”

可是理查德根本不理睬他。“那么,你就不能骑马啦,步行吧!”岛上那人说。

他朝马儿射了一箭。马儿痛苦惊恐地挣扎起来,小船翻了,连人带马跌进河水里。

理查德浮出水面,离岸不到一码远。他的手抓住了什么东西,是一根棍子。原来是约翰少爷攀着一条树枝爬出来,伸出棍子帮助他。艄公这会儿正在小河中央,沼泽约翰冲他大叫,让他赶紧把船驶到岛上。“来,约翰,我们得跑啦,”理查德说,“趁他们还没把小船弄好,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于是,他在树木中间跳来跳去,从一块干地上蹦到另外一块干地上。地面开始升高,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出树林来到一片嫩绿的草地上。

在这儿,约翰少爷一下倒在地上。“别管我啦,理查德,”他说,“我再也不能走路啦。”“不管你?不行!你救了我的命,——而且你救我时,是有可能被箭射死的。我险些把你给拽进河里。”“噢,假如你把我拽进水里,我就能救咱俩啦,我会游泳。”“你能游泳?”理查德大声说。他不会游泳,不论谁会游泳,他都极端羡慕。“喏,理查德,咱们现在是朋友啦。”约翰少爷说。“咱们一向就不是冤家对头呀,”理查德回答,“从某一方面说,你是个勇敢的男孩子,虽说从某些方面看起来,你倒更像个小姑娘。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跟你一样的人哩。咱们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脚疼。”约翰少爷说。“噢,我忘记你的脚啦。”理查德说,“好吧,咱们慢慢地走。我真想知道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我找不到那条小路啦。也许这倒也好,因为假如他们瞭望小河的话,他们也会瞭望那条小路的。我盼望丹尼尔爵士带领40个人来这里;那他就会把这些人赶跑,就像风儿把树叶刮跑一样。——来,约翰少爷,靠着我的肩膀。不行!你不够高。你多大啦?——12岁?”“不对,我16啦。”约翰少爷说。“你长得不高。”理查德应声说道,“来,抓住我的手。我们轻轻地走,别害怕。你救了我的命,我总得报答救我的人。”

他们开始朝小山上走去。“我们争取尽快地走到大路上去,”理查德说,“你的手怎么发抖得这么厉害?我会为了这么软弱感到羞耻的。我相信那个艄公认为你是个女孩子。”“不会!永远不会。”约翰少爷说。“他是这么想的,我敢发誓!”理查德大声说,“我并不奇怪。你看起来不像男孩子,倒更像个女孩子。你是个长相奇怪的男孩子,不过你可以成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唔,”约翰少爷说,“你晓得我不是女孩子。”“我这只不过是说笑话。我们谁先当骑士?理查德·雪尔顿爵士听起来挺不错!约翰·麦查姆爵士也不错。”“请等一等,我喝点水。”约翰少爷说,“唉,理查德,我希望能弄到一点东西吃!”“嗯,你这傻瓜,你难道没有在凯特里吃过饭?”理查德问道。“没有,我不愿在那里吃饭。我不想在那里吃饭。我有理由这样做。”“唔,坐下,”理查德说。“喏,把这块面包和肉拿去。我到前边探探路。”

理查德往前走的当儿,约翰少爷坐下来吃东西。

那边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小山谷,谷内有条溪水。山谷那侧长满树木。理查德小心地走着,从一棵树跑到另一棵树。突然,一只鹿从身边过去。那一带树林,看起来肯定没有人烟。

理查德走到一棵大树前面,爬了上去。“如果树林有人的话,”他心里琢磨,“那他会朝那只奔跑的鹿射箭的。”在树梢上,理查德能够望到远及凯特里的白茫茫的平原。在他前面,他瞥见一条白线似的大路。他看得见小河,小船这会儿已经驶过来。临下树的时候,他又最后望了一眼,瞧见沼泽中央有些移动着的斑点。一小队人正在穿过沼泽。他爬下树,迅速地回到朋友那里。

第五章 逍遥法外的人

约翰少爷这时歇息够了。两个男孩子匆忙穿过没走完的树林,跨过大路,开始爬上吞斯陶尔树林的高地。这一带,有的地方树木密密丛丛,有的地方地面开阔。

他们刚刚进入一个这样的空地,理查德便脸朝下伏在地上,开始慢慢地向后倒退。约翰少爷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也伏在地上往后退。等他们安全地藏到一大丛灌木后面,他才问理查德发生了什么事。理查德用手指指,在开阔地的远方一侧,有一株高大的树,离地面约摸五十英尺树上,一个人正在朝四面八方瞭望。阳光在理查德的头发上闪耀,他把手放在眼睛上方遮挡阳光。“咱们到左边去,”理查德说,“那样他就看不到我们了。”

十分钟以后,他们走到一条小路上。“我不熟悉这一带森林,”理查德说,“这条小路通到哪儿呢?”“咱们沿着小路走走看。”约翰少爷说。

沿小路走了几码,到了一个小山顶上。在小山那边,他们瞥见两三座没有屋顶的房子,一只烟囱孤零零地立在原来是一座大庄园的废墟上。

理查德和约翰往前走着。他们穿过树木和花草,正在穿过一座昔日的花园——过去是花园的地方,再稍稍向前,便来到那座房子的废墟跟前。

从前,这是一所美丽、牢固的住宅,而今却只有两堵墙伫立在那儿。阳光明媚,透过空荡荡的窗户,墙里边已经长满了野草。“我想,”理查德低声道,“这里想必是格瑞木斯通庄园了。赛孟·马姆斯贝以前就住在这里。丹尼尔爵士是他最大的仇敌。五年前,海契放火烧了这所庄园。”

下面山谷里,没有一丝儿风,空气温暖静谧。蓦地,约翰竖起一根指头。“听,”他低声说。从那边传来唱歌的声音:

逃法者起身把话谈:“好人们,我让你们得安全,

可是,告诉我,在这里干啥,

在这丛林树木之间?”

接着,盖姆林作答:(他并没有朝下看)。“哦,那些不能在城里逛的人,

不得不出没在树木中间。”

一阵沉寂。两个孩子站着,互相凝视着。唱歌的人就在废墟另一侧的什么地方。约翰少爷小心翼翼地爬上一大块木头,透过小窗望了望。在另一侧,生着一堆火,火上方吊着一口滚开的锅。锅的旁边有一个红脸大汉,——他就是唱歌的人。稍远,还有一个躺着睡觉,身旁放着一张弓、几枝箭和一块鹿肉。

那人尝了尝锅里煮沸的食物,然后又唱起歌来。他再次品尝食物的时候,似乎觉得已经烧熟,便清脆地吆喝三声。另一个醒来了,朝身旁扫了一眼。“吃饭吗?”他问道。“对啦。”另一个说。“这饭糟透了,”第一个人说,“没有面包,也没有酒。”“你太看重食物和酒了,劳里斯①(劳里斯:黑箭成员之一。),”第二个人说,“不过,好时光就要到了。”“打从我是个孩子的时候起,就一直等待着好时光,”劳里斯说,“我当过兵,当过水手;在这以前,在绿林里逍遥法外,猎取王室的鹿儿。这一切又有什么好处呢?啥好处也没有。约翰·除不平所给予我的,并不比别人给我的多。呵,他们来啦。”

大汉们一个接一个地朝火堆走过来。一个个一边走,一边掏出刀子和杯子,从锅里拿肉,坐在草地上开始吃起来。

有一些人像雇工一样,穿着粗糙的衣衫,大多数人身上穿着绿色服装。

突然,树丛中一声呐喊。六个人搬着一只琵琶桶,头前走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像是他们的首领。“弟兄们,”首领大声说,“你们唱了歌,可是没什么东西喝。我现在给你们带来一些酒;不过要快喝,还有活要干呢。丹尼尔爵士的一队骑手刚刚渡过小河,给他们几枝箭尝尝。我们这里有50个人,每个人都受过丹尼尔爵士的欺侮。难道能让丹尼尔爵士坐在家里快活吗?能让他从我们的田地里夺走庄稼吗?能让他从偷我们的东西中得到好处吗?我要说不能!丹尼尔爵士的人要想到达护河庄园,就必须从树林里经过。丹尼尔爵士打完仗回来的路上,也一定要经过树林。也许我们能在树林里逮住他。假如他能到家,那我们就占领他的住宅,让他来个大翻个儿!那所庄园倒塌那天,我们将大摆筵席。“呵,艾利斯·达克沃斯少爷,”劳里斯冲着首领说,“你倒急着要去打仗呀,那是因为你丢失了田地;可我呢,你的可怜的弟兄呢,却更想得到点好处。你应允了好多次,要大摆筵席,可是,吃上这些筵席要费不少手脚,有时候,到头来根本吃不上筵席。在这些时日里,我们到底干了些什么?——我们制造黑箭,我们写诗,喝的却是凉水。”“你就只贪图吃喝,不想别的。”艾利斯说,“我们从艾普尔亚德那里弄到20镑,昨天夜里又从那个信差那里弄到7镑。几天以前,还从那个商人身上弄到50镑。”

其中有一个人迈步朝前走了走:“这是我今天从骑马往圣林寺的人身上搞到的。”

艾利斯·达克沃斯接过袋子。“一百先令,”他说,“他在衣服里还藏着更多的钱呢。约翰·卡柯,①(约翰·卡柯:黑箭成员之一。)你这个笨蛋,你搞到的还不如丢掉的多哩。”

人们吃完了饭。有一些躺下睡觉,别的人在一起聊天,有一个人开始唱起一支曲子:

乐逍遥哉居绿林,

肉儿不缺法不存。

猎鹿为食味道鲜,

万物甜美是夏天。

忽风忽雨冬又至,

厚厚大雪落田间。

回家面戴羊毛罩,

炉火近旁好安眠。

理查德和约翰听着歌儿,连一动都不敢动。蓦地,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枝箭儿凌空飞来,射在墙上。树上那人把箭射来,向其他人报警。人们都一骨碌儿爬起来,手持弓和剑。艾利斯扬扬手,脸色发白,眼睛里闪着光。“我的弟兄们,你们都晓得各自的岗位,绝不能让他们跑掉一个。我要叫他们偿还三个人的冤债。要叫他们偿还哈理·雪尔顿的死债。他被丹尼尔爵士和他手下的人给谋害了。要叫他们偿还赛孟·马姆斯贝的死债,还要叫他们偿还艾利斯·达克沃斯的损失。”

一个人从灌木丛中飞奔而来。“来的不是丹尼尔爵士,”他说道,“只来了七个人。”

一转眼,人们都走了,除了烟雾腾腾的火堆和那块鹿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第六章 林中袭击

两个男孩子鸦雀无声地趴在那里,一直等到最后的脚步声消失。然后,他们站起身。约翰少爷从废墟中走出来,理查德·雪尔顿胳膊擎着弓跟在后面。“喏,”约翰少爷说,“咱们往圣林寺去吧。”“往圣林寺?”理查德说,“在这些好人身处危险,要被歹徒们射死的时刻,我们到圣林寺去?我才不去呢。”“那你要丢下我?”约翰少爷问道。“对啦,”理查德说,“我必须去提醒那些人。假如我们不及时提醒他们,那我就跟他们一块死掉。你想叫我丢下自己的人不管?”“理查德,”约翰说,“你不是发誓要把我安全地带到圣林寺吗?可这会儿,却打算甩下我。”“得啦,约翰,”理查德说,“你让我提醒帮助那些人吧。然后我再到圣林寺去,实现我的诺言。”“那些人,”约翰少爷说,“你要去帮助的那些人,正是捉拿我的人。”“我怎么办呢,约翰?”理查德说,“你叫我干什么?你不安全,可那些人有死亡的危险。”“理查德·雪尔顿,”约翰死盯着理查德的眼睛说,“你想跟丹尼尔爵士站在一边,你晓得哈理·雪尔顿爵士是你父亲吗?你听到了这个叫艾利斯的人说的话,是丹尼尔爵士杀害了你父亲。”“哦,”理查德说,“我才不相信窃贼说的话。”“不对。以前我就听说过,”约翰说,“人们全都晓得。丹尼尔爵士杀了你父亲;你父亲是在自己家被杀害的。而你,他的儿子,却想为谋杀者去厮杀。”“可是,约翰,”理查德说,“从我小时候这个人就照顾我。我跟他手下的人打猎、玩耍。在这危急的时刻,我不能离弃他们。”“可是你父亲呢?”约翰说,“还有你对我许下的诺言,你那庄严的诺言。”“我父亲,”理查德说,“会让我去的。假如是丹尼尔爵士杀害了我父亲,到时候我就把丹尼尔爵士杀掉。可是,在他们有危险的时候,我不愿意离弃他和他手下的人。你让我取消我的诺言好吗?”“永远不能取消。”约翰说。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约翰握着一把刀子,理查德擎着弓。猛地,理查德跳起来,抓住约翰的刀子,把他摔在地上,站在那儿准备好揍约翰一顿。可是约翰躺在摔倒的地方,一点没有格斗的架势。然后,理查德转身跑开了,约翰也跳起身来,在后面追赶。“你想干什么?”理查德说,“你为啥追我?”“我愿意追就追,”约翰说,“这片树林是大伙儿的。”“朝后站!”理查德大喊一声,举起弓来。“哼,你可真是个勇敢的小伙子!”约翰说,“射吧!”

理查德放下弓。“你瞧,”他说,“你让我吃尽了苦头。滚开!走你自己的路去,要不然,你叫我赶你走吗?”“那好吧,”约翰说,“你力气大,愿意怎样就怎样吧。除非你强迫我停下,我还是要追的。”

理查德不愿欧打不想自卫的人,可他不晓得怎样从这个同伴手中脱身。“要是你追我,”他说,“那你会一直走到你的仇敌那里。”“我不在乎,”约翰回答说,“如果你死了,我也要死去。我宁愿跟你进监牢,也不愿意失去你而获得自由。”“唔,”理查德说,“我可不能站在这儿唠叨;如果有必要,就跟我来吧。”

说完,理查德说跑进树林里去。

他们刚走了几码远,约翰便碰碰理查德的胳膊,又指了指。这里有一条小山谷,理查德望见谷里有十到十二个身穿绿外套的人,正往别一侧爬。头前走的是艾利斯·达克沃斯。他们一个一个地爬上山顶。一会儿工夫,可以看到他们映着天空的身影;然后,沿那边山坡走下去。“哦!这么说你对我是忠实的?”理查德说。“你伤了我,”约翰说,“你把我摔到地上。这会儿你又对我说这些难听的话。”

理查德继续朝前跑,约翰跟在后面。他们来到一些灌木丛,理查德伏在地上。几分钟后,约翰也悄悄地伏在他旁边。他们望见下面的山谷,谷底有一条小路由吞斯陶尔通向护河庄园。路旁有些地方是开阔的草地;有些地方树木紧紧地长着路边。随便在哪棵树后边,都可能藏着敌人。

在小路远方,可以瞥见赛尔顿和他的六个人正乘马沿路前进。“瞧,”理查德嘁嘁喳喳地说,“他们在树林里已经朝前走得很远啦。你看前面这块空地,上面长着三四十棵树,活像个岛,——他们走到那里时,我就向他们报警。不过,我害怕。”

赛尔顿和他的人依然沿路行进。每过一会儿,他们就走近一点。后来,他们停下来,他们听到平原那边有动静——有战斗的声音。一场大战正在进行。战斗声可以在吞斯陶尔树林这里听到,战斗向东移动了。这说明丹尼尔爵士正败下阵来。他们又开始前进,来到一片空地。那里,树林中的树木仿佛像舌头一样,朝路上耷拉着。他们刚走近那块地方,就有一枝箭凌空飞来。一个人举起两臂,跌下马去。

孩子们能够听到人们的吆喝声。他们望见马匹跳来跳去,马上的人想制服它们。

又一枝箭飞过来,第二个骑手跌进尘埃。有一个人下马的当儿脱了手,那马奔驰起来,拖着他的脚在小路上跑。还有四个人骑在马上。他们四散逃走。有一个惊叫着,朝河边飞奔,其余三人沿着由吞斯陶尔村伸展出来的大路前进。每路过一丛灌木,便飞出一枝箭来。不一会儿,一匹马跌倒了,骑手站起身继续跑着,直到另一枝箭将他射倒。又有一个人倒下去,接着又有一匹马倒下去。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人在他倒毙的马儿旁边站着。他离孩子们藏身的地方大约五百码。理查德认出是赛尔顿。他从背后拿出弓,传来一阵大笑,埋伏的敌人在笑他。有这么多埋伏的敌人,他竟然准备抵抗。一枝箭从赛尔顿的脑袋上方飞过去。他稍向后退,又一枝箭射在他身后的地上,于是他又朝前跑。一枝箭从他脸前飞过。从灌木丛中传来的笑声一阵比一阵高。“他们在戏弄他。”理查德大声说。

赛尔顿心里明白,他怒喝一声,朝一丛灌木放了一箭。一声大叫——他射中了一个人。然后,他转过身,几乎径直朝理查德和约翰呆的地方跑过来。绿林里的人随即迅速地放起箭来,可是由于阳光耀眼,他们不能瞄得很准。赛尔顿从一侧跳到另一侧。看来他是极力争取死里逃生。理查德备好弓。赛尔顿离他们不到50码了,突然一枝箭击中了他,把他射倒在地。他又站起身来,瞎子般地向前跑。

理查德跳起来。“这儿,”他大喊着,“往这边走!这里可以得救,跑哇!”

就在这当儿,一枝箭射中赛尔顿的肩膀,他跌倒在地上。“唉,可怜的人儿!”约翰少爷叫道。

理查德站在小山上,谁都可以把他射死。可是,树林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艾利斯·达克沃斯。“住手,别放箭,”他大声说道,“抓活的!他是年轻的雪尔顿,是哈理的儿子。”

两个男孩子穿过山顶上的树木,扭头往回跑去。

第七章 追踪

他们也到了该逃跑的时候了,因为绿林里的人正往山上爬。

孩子们在树木中间跑,后来来到一片空地,不过,他们没从空地穿过去。理查德贴着左边走。他们又来到一块空地,仍然靠左边绕着走过去。孩子们一直向左绕行,离大路和小河越来越近。追赶他们的人却一直在朝右拐弯,朝吞斯陶尔村走去。

过了些时候,孩子们停下喘息。什么追赶的动静也没有了。“再朝前走!”理查德说。于是,他们又开始朝山下跑。三分钟以后,他们穿过几丛灌木后,又从灌木另一边出来,进入一片空地。“站住!”一个声音嚷道。

一个穿着一身绿的大块头男人,在他们前面50英尺远的两棵树中间站着。他抽出一枝箭,瞄准他们。约翰少爷停下脚步,可是,理查德却径直朝那人扑过去,一边跑一边掏出刀子。穿绿衣服的人停了停,没有立刻射箭。理查德朝他的喉咙跳过去,把他仰天摔在草地上。那人的弓甩到一边,箭甩到另一边。刀子明晃晃地往下捅了两下。理查德立起身,那人心窝里插着刀子躺在那儿。“走!”理查德说。他又一次跑在前面,约翰少爷紧紧跟随。他们不能走得很快,但也走得气喘吁吁,约翰少爷的脚也受了伤。走出树林,他们望见面前那条从莱辛汉镇通往肖比镇的大道。

蓦地,他们听到一阵越来越大的喧嚣,仿佛是战斗的声音。这会儿,声音清晰可辨了:是许许多多战马的嘶鸣。一整队士兵拐弯奔驰而来——他们是骑马逃命的散兵游勇。有些人负了伤;有些战马没有了骑手,混在中间。他们是从一场大战役中逃出来的。

有一个人身披盔甲,单身乘马沿大路走来。随后驶来几辆大车,赶车人抽打着马儿,逼它们前进。披挂盔甲的人奔驰过去,开始砍杀赶车人。一些赶车人跳下座位,钻进树林。远方的喧嚣声更大了,战马的嘶叫,人们的吆喝,随风传来。显而易见,一支溃军正在拥上大道。

理查德呆立着,他原打算顺着大道前往圣林寺——这会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他知道,莱辛汉勋爵打赢了,丹尼尔爵士一方输掉了这一仗。丹尼尔爵士转到另一方去了?还是正在溃逃?“过来。”理查德向约翰打着招呼。

他返身走进树林,约翰慢慢腾腾、疼痛难忍地跟在后面。他们继续在林中穿行。天色渐渐地晚了,太阳正在凯特里村那面的平原上降落,树梢上一抹金黄。“我想有点东西吃就好了。”理查德说。

约翰少爷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你能为晚饭哭泣,”理查德悻悻地说,“可是,你并没有为那七个人的死哭泣。他们的死全是由于你造成的。为了这件事,我永远不能宽恕你。”“那你杀死的那个人又怎么样呢?”约翰少爷说,“他没有放箭,他饶了你,可你却杀了他。把一个不进行自卫的人杀死,能说是勇敢吗?”“我杀他杀得公道,”理查德说,“我是朝他的弓箭跑过去的。”“你杀得不公道!假若有个比你力气大的人,你就会逃跑。你父亲的死,你不往心里去。有个可怜的人儿求你帮助她,你却把她摔倒在地上。”

理查德恼怒极了,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字眼儿。“如果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力气大,那么强者就会摔倒弱者。该揍你一顿了,约翰少爷,你愚蠢,你对我不感恩。是要揍你一顿。”

理查德抄起一根棍子。“这就是你的晚饭!”他说道。

约翰少爷不再哭泣。他脸色发白,但依然死盯着理查德。理查德朝前迈了一步,随即他看见了同伴的大眼睛和那张瘦削疲惫的脸。他的勇气消退下去。“说你错啦。”他说。“不说,”约翰少爷说,“我没错儿。来,野蛮人!我累了,也不自卫。来打我呀。”

棍子落在理查德身旁。“你真该死,”他说。“你该学会不要胡说八道。我不打你,可我不会宽恕你的,永远不会!你是我主人的仇敌。我让你骑我的马,吃我的饭。我为你干了各种事情。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没人来惩罚你。你要用长矛攻击一个人,因为你说你没有力气,所以他必须让你用长矛刺穿他的身体。你说你软弱!这是蠢话!”“而你仍然不打我。”约翰少爷说。“不。咱们走吧。我要教训教训你。你娇惯坏了,不过你也有好的地方。你把我从河里救上来,可我不像你那样忘恩负义。来,咱们走吧。如果我们希望今夜到达圣林寺,那最好快些赶路。”“谢谢你,”约翰少爷说,“不过我宁可一个人走。咱们各奔前程吧。”“请便。”理查德说。

他们各自转身,分手走开了。

理查德还没有走出十码远,就听到呼唤他的名字,约翰少爷追上来。“理查德,”他说,“我们应该交个朋友再分手。喏,我伸出手来了。我谢谢你为我做的全部事情。”“好吧,小伙子,”理查德说,握住他的手,“祝你好运气,因为你讲话太多了。”

于是他们再次分手了。随后理查德又去追赶约翰。“喏,”他说,“带上我的弓。你不能不携带武器走路。”“你的弓!”约翰少爷说,“我不知道怎么样用它。”

这会儿已是黑夜。“我跟你走一程,”理查德说,“夜很黑,你要迷路的。”

他开始朝前走去。一个钟头以后,他们走出树林,来到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上空星光灿烂。他们在这儿停住脚步,面面相觑。“你累了。”理查德说。“我真累极了,”约翰少爷说,“我躺下来就会死掉。”“我听到河水的声音,”理查德说,“我口渴了。”

他们朝水边走去,喝了水。然后,他们躺在一个小沙土洞里,睡意云彩般地笼罩住他们。他们在宁静的星光下,静静地休息。

第八章 麻风人

理查德和约翰在晨光熹微之中醒来。他们正在似醒非醒的时候,听到打铃的声音。“铃声!”理查德说,“我们接近圣林寺了吗?”“是有人在走路。他一迈步,铃就响了,”约翰少爷说。

铃声一声紧似一声,随即不响了。过一会儿,又响起来。“这会儿铃声很近了。”约翰少爷说。

他们望见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沿路走过来,每走一步,铃便响一下。看不见他的脸,只见一张白布(上面有露出眼睛的窟窿)罩在他的脸上。那人挪动着,仿佛在用手杖探路。

恐怖袭击着孩子们。“是麻风病人,碰着他就得死。”约翰少爷说,“咱们跑吧。”“哦,别跑,”理查德说,“咱们就坐在这儿。他会走过去,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麻风人走近孩子们呆的地方。他扭过头来朝向他们。“他看见我们啦。”约翰少爷说。“没有,没有,”理查德说,“他只能听,不能看,他眼睛瞎了。”

麻风人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他们不知道他是在听还是在看。后来他又转过脸,仿佛在看孩子们。理查德脸色苍白,闭上眼睛。麻风人继续走路,在树林边沿消失了。“他看见我们啦,”约翰少爷说,“我认准他看见了。他是个坏人。”“不,”理查德说,“他仅仅听见了我们的动静,他害怕了。”“理查德,亲爱的理查德,他看见我们啦,”约翰少爷说。“一个人听动静的时候,可不是他那个样子的。他是在看,不是在听。你听!他的铃不响了。”“哦,我可不高兴你这样。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动身吧。”“他往东,咱们往西。”约翰少爷说。“看吓得你。”理查德说,“咱们到圣林寺去,我领着你。”

他们过小溪,爬上对岸更加陡峭的山坡,来到树林边沿。这里,地上有不少洞洞,附近长着树木,路很难找。昨天跑了一整天,他们都很疲劳。后来,他们爬到一座小山顶上,瞥见麻风人就在前面一百英尺远的地方。他的铃不响了,径直朝前走着,步履稳健,仿佛能看清道路。

孩子们藏到一丛灌木后,恐惧地躺在那里。“他正跟踪我们,”约翰说,“你看见他握住铃不让它响吗?他想干什么?有谁听说过,一个麻风人追赶别人?——那铃是用来警告人们躲开他的。”“愿老天保我们!”理查德说。“你打算只管躺在这里,什么法子也不想吗?”约翰说,“咱们返回空地去吧。我们还算幸运,他不可能一下子来到我们面前。拉弓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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