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德）塞巴斯蒂安·勃兰特,曹乃云 译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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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船(典藏本)试读：
关于塞巴斯蒂安·勃兰特的《愚人船》（代前言）
1494年，时值中国明朝弘治年间，德国诗人塞巴斯蒂安·勃兰特在莱茵河畔风俗名城巴塞尔完成并发表了他的诗配画文学巨著《愚人船》。《愚人船》面世以后立刻取得了巨大的轰动效应和文学成就。德国的许多城市，如纽伦堡、豪宇特林、奥格斯堡、吕贝克、罗斯托克，从南到北，不断地印刷出版，甚至一版再版。《愚人船》的影响很快跨越了国界，进入法国、英国、荷兰，并在那些国家被译成它们的民族语言，而且兴起了许多的模仿和发展。
可以毫不夸张地认为，《愚人船》作为一部用德语著作的文学作品，从此以后在德国文学史上浩浩荡荡，如同大江大河，风光旖旎，一路凯歌。
直到1774年歌德的书信体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发表以前，几乎还没有一部其他的德国文学作品能够取得如同《愚人船》这般有说服力的艺术成就和持久长远的文学影响。《愚人船》发表以后，诗人塞巴斯蒂安·勃兰特的同时代人甚至自豪地把他称作“第一个德国诗人”。许多学校立刻把他的作品引入课堂，作为学校教科书。
在斯特拉斯堡工作的牧师还把它搬进教堂，作为向信徒们讲经布道的典范用书。
勃兰特的学生雅科泼·洛赫（Jacob Locher）甚至怀疑当年古希腊吟游诗人荷马也曾能够取得这般巨大的成绩。因此，他把自己的老师高高地托起，跟意大利的两位文学巨匠——但丁（Dante，1265—1321）和彼特拉克（Petrarca，1304—1374）相提并论。
而十六世纪时德国重要的人文主义者和政治诗人乌利希·封·胡滕（Ulrich von Hutten，1488—1523）也对《愚人船》赞不绝口，认为作品在形式的突破方面取得了崭新的成就，它为德语的诗歌创作指明并且奠定了新的方向。
毫无疑问，《愚人船》以其独特而又醒目的书名和文学素材取得了重大的建树，它为世界文学作出了难能可贵的巨大贡献，而且创立了从此受世人青睐，并在世界范围内受广大读者喜闻乐见的愚人文学。
德国的书城莱比锡在1986年出版的《文学辞典》解释“愚人文学”的概念时写道：“主要是指十五世纪后期和十六世纪早期的富有教育意义的讽刺性诗文和散文作品。它们以某些拟人化的个性和行为追溯到一些社会状况，首先是一些社会弊端，把这些现象理解和解释成愚蠢，并且程度不等地进行了尖锐的批判。”
从此以后，愚人文学如闪电，如惊雷，在文学的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闪亮的光芒，响彻了文学的五湖四海。它还穿越了十六世纪、十七世纪……直到今天，甚至明天，而愚人文学活动的空间早就遍布全世界。
写到这里，人们的确有理由深深地回忆并且怀念愚人文学的大师诸如伊拉斯谟·封·鹿特丹（Erasmus von Rotterdam，1469—1536）、约翰·米歇尔·莫舍罗施（Johann Michael Moscherosch，160l—1669）、汉斯·雅柯泼·克里斯朵弗·封·格里美尔斯豪森（Hans Jakob Christoffel von Grimmelshausen，1621—1676）、米盖尔·德·塞万提斯·萨阿维特腊（Miguel de Cervantes Saavedra，1547—1616）。而在中国的许多文学作品中，如《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儒林外史》里中举的范进、《阿Q正传》里的阿Q等，无不深深地打上了愚人文学的烙印，让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可是等到读罢作品、止住笑声、合上书卷时，读者又会陷入不绝的严肃思考。《愚人船》的作者不仅在创立愚人文学方面独占鳌头，而且在第72章诗文中创造了戈罗比安圣人（Sankt Grobian）这一人物形象，也居功至伟。
戈罗比安原本是作者动用文字游戏从而创造的一个寻常人的名字，表示语言粗鲁野蛮、行为卑俗污秽之辈，不料想这一象征性的名字从此成为文学评论中时常引用的概念。而且，它从《愚人船》的这一篇章开始，大步迈进德国和欧洲文学，竟至于到了十六世纪时找到并且开创了一个崭新的讽刺性的文学题材，即戈罗比安主义（der Grobianismus）。这类文学题材常以负面的餐桌文化、以嘲笑讽刺为目的进而流行于时代，流传于历史。《愚人船》的文学成就和影响不禁让人们饶有兴趣地希望进一步解剖这部巨大的文学作品。《愚人船》是一部诗文体裁的叙事作品，全诗共占7176行，俗称“八千行诗”。《愚人船》具有自身的序和跋，然后再分成112个章节，而在第110章的后面又独辟蹊径，再列出110a和110b两章。112章诗篇全部独立成文，相互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和过渡。《愚人船》的诗文组织比较严谨，诗行内容也很完整，结构独具匠心。点数和统计一下各个章节的组成诗行，我们将会惊奇地发现：
全书共有64章的诗篇分成39行，
共有16章诗篇由99行组成，
共有8章诗篇由40行组成，
有5章诗篇由70行组成，
有3章诗篇由41行组成，
另有3章诗篇由100行组成，
有2章诗篇由69行组成；
其他的各占一章，它们有17行、64行、92行、95行、117行、129行、130行、146行、153行、159行、161行、162行、219行、221行。
7176行诗文组成了一艘巨大的“愚人船”。诗文之中每一章节的组成形式大致相同，它们都是在跟诗文相配的木刻画下出现一组由三行或四行内容组成的格言诗，然后在第二页写上章节的标题，接着便以朴素的语言，“轻描淡写”地指出：“这是一个愚人……”
作者把世人的愚蠢行为分门别类，逐一列出，刊印在某个愚人的名下，等到了诗文章节的结尾处还常常写上著作该章的旨意，用于劝导或者教诲世人的语言浮跃纸上。
必须看到，书中几乎每个章节开始时都有精心配置在木刻画下的格言诗。这些格言诗往往能够深刻地结合画意，给诗文创造讨论问题的核心内容和中心思想，共同反映当时的社会面貌、道德观念和宗教意识。
当然，《愚人船》虽然有着非常明确和独立的章节，但它毫无疑问又是作为总体设计从而一气呵成的。
船舱内安置着各式各样的愚人，愚人们并不悲叹人生苦海，他们只是希望驾驶着愚人船径直驶往希望之乡——愚人镇。
我们看到，这艘大船的船舱里思想极其活泼，愚人们面貌分外生动。他们愚蠢、轻率、鲁莽、狂妄、自负、傲慢、放肆、堕落、荒淫无耻、品行不端，而且一股脑儿地粉墨登场。
可是，愚人们的思想却是如此苍白，他们缺乏信仰，缺乏方向，因此，愚人们全力以赴驾驶的大船只能笔直地驶向生活的灾难和道德的毁灭。
不过，由塞巴斯蒂安·勃兰特整体设计和亲自操纵的“愚人船”虽然在大海游弋，可是它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为了让人们认识愚蠢，从而治愈它们，还是为了让一切愚人无可避免地走向崩溃，只让其中少数几个聪明的人获得拯救，书中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作者把如此巨大，并且迫切需要找出答案的问题留待广大的读者自己去思考和品味。
手捧书卷，读者不由自主地面临着一组关于人类道德思维的严峻考验。他们在眼前浮现着一幅幅生动的航海图：多少愚人共同乘坐着一艘其实没有方向盘，也没有任何操作系统的船只，愚人们裹胁着无数的罪孽、过失和恶习，伴随着贪得无厌的追求和欲望，在人生的真谛面前摇晃不已，甚至双目失明，他们时时刻刻遭受着堕落和毁灭的威胁。
当然，这还不是《愚人船》行文的唯一宗旨。
作者在书卷之中义无反顾地搬出了幸福的命运转轮。他警告愚人们不要一味盲目地追逐名利、成就，因为过分“信任自己幸运的人，他在顷刻之际便会跌落下来，仰面朝天”。
看来，愚蠢对社会上许多人来说已经深入骨髓。
有趣的是，作为人类在智力方面的愚蠢还可以被具体地量化。它被分解成：骄傲自大，贪婪吝啬，暴饮暴食，淫欲放荡，妒忌羡慕，暴戾恣睢，迟钝懒惰。
奇怪的还在于，这组成愚蠢的七大成分，它们相互间盘根错节，节外生枝，从而分解出许多的下属罪孽。
于是，贪得无厌、淫荡私通、大吃大喝、挥霍浪费、穷奢极欲、大发脾气、冷漠以待、亵渎上帝、破坏婚姻、轻浮放荡、酗酒如命、舞蹈成瘾、赌博成性等人生弊端蹦跳而出，把一艘愚人船装点得无限美好。
作者借此表示，人类如果愿意认识自我、揭露自己身陷罪恶、明白自己原来是个愚人，其实正是人类智慧的表现、智慧的开始。重锤响鼓、震耳欲聋，《愚人船》给读者的内心世界送上了阳光，送去了温暖。
研读《愚人船》时自然不能忘怀同时研究伴陪诗文的木刻画，而且，诗配画，图文并茂，实在成了《愚人船》的艺术特色。
一般来说，随着印刷术的发展，欧洲在十五世纪后半叶时便出现了伴着书籍一起印刷的插图，而《愚人船》则由于书中115幅木刻画更显诗文的民间色彩和教育意义。
这里除个别篇章外，塞巴斯蒂安·勃兰特在每幅木刻画下都精心配置了三行或四行格言诗。诗文的含意通过活泼的图画显得更加栩栩如生，扣人心弦。
写到这里，笔者禁不住又翻看了画中诸如乌鸦和愚人的幽默形象。
乌鸦停驻在愚人伸展的手臂或者站立在愚人便帽上，它的口中不断地呼叫“明天，明天”。这幅木刻画表示的内容和中国人的“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的诗文何其相似乃尔。
另外有一幅画表示一位愚人热烈地渴望着享受非分之福。
那幅画中有三个艺术之处尤其让笔者忍俊不禁：为了达到目的，画中愚人骑上一只大虾，想必寄希望于日行万里。
可是，愚人没有想到虾步特殊，它不是往前，而是往后退缩的。结果事与愿违，那是用不着愚人稍加等待的实际结果。
画中的愚人除了骑虾以外，他还在手上拄着一根拐杖，希望帮助自己，支撑疲劳，有所倚靠。
可是，这根拐杖实在弱不禁风，还没等愚人开始万里鹏程，它便已经折成两节。书上的木刻画如此生动，读者几乎从拐杖的折裂之处听到“叭”的断裂之声。
俗话说：“好事成三。”这里的愚人自然不忘多方面地显示自己的天性。他咧开一张吞咽万物的贪婪之口，为了让眼前的鸟儿径直地飞入他的嘴巴，希望不费吹灰之力。
木刻画对内容的表达如此细腻，引起的想象又是如此的丰富，足见成书的智慧匠心，而愚人们贪得无厌的内心世界和精神面貌也被刻画得惟妙惟肖，让人难以忘怀。《愚人船》的木刻画就其画面来说显得如此惊人的统一，平常人确实难以分辨其中不同的风格。书中的每幅画都是以极其简单的素描手法借以衬托和反映愚人的愚蠢举动。
那么，谁是《愚人船》中木刻画的作者呢？这在今天成了一个谜，其中的答案共分三种：
1.作者授意他的朋友画的；
2.作者塞巴斯蒂安·勃兰特自己画的；
3.某些当时生活在巴塞尔的著名画家画的，例如当时年轻的画家阿尔勃莱希特·杜莱尔（Albrecht Duerer，1471—1528），而且，后世认同这一画家的人还在有增无减。
可是，由于当时缺乏明确的示意，这种不经意的疏忽给后人平添了许多的分析和猜测。于是，人们分析来、分析去，否定来、否定去，可是《愚人船》书中木刻画的作者究竟是谁直到今天仍然还是个谜。它困惑着读者和研究者，大家莫衷一是，这类局面说不定还会长期存在。
当然，《愚人船》不仅插图精湛，它的语言风格也会引起读者的称赞和欣赏。《愚人船》行文简洁、明了。民间的智慧、民间的幽默、民间的语言、民间的谚语，如瀑布，如泉水，绵绵不断，滚滚而来，引人入胜。
作者在书中还运用了许多的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其中有希腊神话、罗马神话、圣经故事等。它们除了增加诗文的说服力和艺术感染力外，还明显地提高了诗文的品位，拓展了自身的知识领域，扩大了读者的视野，同时又显示了诗人塞巴斯蒂安·勃兰特驾驭语言的杰出能力。
塞巴斯蒂安·勃兰特于1458年出生在斯特拉斯堡，父亲是一位殷实的餐饮行业老板，长年担任城市参议员。
勃兰特在1475年就读巴塞尔大学。巴塞尔大学是1459年按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Bologna）风貌建造的，它在当时已经成为德国南部地区精神生活的中心。
1477年，勃兰特选修法律，1499年获得两项法律学科的博士学位，从此开始了他的教师生涯。
勃兰特曾经担任该校法律系的系主任。他在法律、政治和道德领域发表诸多作品，而且坚持诗配画的创作方法，使得书写的诗文通过图画的陪衬加强和加深了读者的视觉效应。
1499年，瑞士出现一片混乱。巴塞尔城签署协议，同意加入瑞士联盟，从此脱离德意志帝国。
勃兰特难舍对德国皇权的忠诚，于是放下巴塞尔的教鞭，回到他的故乡斯特拉斯堡，担任法律顾问，后来担任城市书记员。
1521年5月10日，塞巴斯蒂安·勃兰特病逝于故乡斯特拉斯堡，享年六十三岁。
塞巴斯蒂安·勃兰特的《愚人船》的确是一部功在千秋的文学巨著。
人们在分析作品时，自然不会忘掉世上愚人的千姿百态，愚人们构成了丰富而又复杂的社会生活。
可是，人生如海，深不可测。如果想要锳过这摊浑水，真是非船不可啊！因此，塞巴斯蒂安·勃兰特作品中的“船”字熠熠生辉，更为作品增添了无限光彩。《新华字典》界定“船”字的概念时写道：“水上交通的主要工具。”
我们人类一定是从树木入水以后不但不沉反而浮躺水上受到了启发，因此，如同在陆地上造出了车辆，他们也在水面上造出了舟船，以此扩大自己的生活领域，甚至到了传说中还不忘舟楫之功，诺亚方舟便是一例。
诺亚据传是人类经历洪荒年代以后的始祖。
那时候的人类目击了亚当和夏娃创立的文明，可是他们不知收敛，因此获罪于天。神仙生气了，决定泛滥洪水，消灭人类。
可是，这位神仙的意志或者执行命令的决心不够坚强，他竟然把天机泄露给一位善人诺亚，而且嘱咐诺亚赶造一艘方舟，待洪水降临时供全家以及其他各类品种的生命体登入方舟避难。
等到洪水退落以后，诺亚放出一只鸽子，鸽子飞回来时在嘴边衔着一片橄榄树叶。诺亚这才知道离陆地已经不远，生命有救了。
看来，传说中的诺亚方舟原来是一艘救生艇。
不过，如果说诺亚方舟多少有点子虚乌有的嫌疑，因为它毕竟属于传说中的运载之物，而我们今天把塞巴斯蒂安·勃兰特生活的时代说成是船的世纪，那是千真万确、丝毫也没有夸张色彩的历史事实。
人类的十五世纪是由中国人郑和率领船队从而载入史册的。
据史料记载，郑和于1371年出生在中国云南大山之中一个穆斯林家庭。他的家乡地处偏僻，远离大海。
郑和的父亲和祖父曾经远涉重洋前往麦加朝圣，他们都是成吉思汗军队中的士兵。
郑和出生的时候元朝已经土崩瓦解。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大胆决定向云南发起进攻，俘虏许多人丁和孩子。郑和属于这一行列，从此以后开始了他的宦官生涯。
郑和归顺明王朝后，深得燕王朱棣重用，而明朝的造船业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试看当年供郑和乘坐的大船长一百三十米、宽五十米，几乎比今天正规的足球场还大。一艘船上最多可以运载上千名旅客。
1405年7月11日，郑和率领着由三百十七艘船组成的巨大船队，载着两万七千余人，由长江口岸浏河港出发，浩浩荡荡，一路往南。
而且，从1405年到1433年，他前后进行了七次大海航行，船队一直到达非洲的东海岸。
郑和率领船队扬威大海。看来，他所驾驶的竟是一条开拓商机的旅游船。
无独有偶，也还是在十五世纪，意大利出了个航海家，名字叫克里斯托弗尔·哥伦布（约1451—1506）。
哥伦布出身寒门，父亲是个贫穷的纺织工人。哥伦布为了寻找通往印度的西行航线，于1492年在西班牙政府的支持下，率领船队横渡大西洋，到达巴哈马群岛和古巴等地。
后来，哥伦布又在1493年、1498年和1502年三次率船队出航，抵达牙买加、波多黎各诸岛以及中南美洲大陆沿岸地带。
哥伦布歪打正着，本来要去印度，结果发现了新大陆。而且，他还用船作为道具，亲自关上了十五世纪的大门。
真是一艘地地道道的糊涂船。
毫无疑问，郑和和哥伦布一定给塞巴斯蒂安·勃兰特捎去许多启发，让他完成了文学巨著《愚人船》。这里便应了中国人的智慧之说——无巧不成书。
塞巴斯蒂安·勃兰特以其《愚人船》的大手笔无疑从一个重要的侧面描绘了欧洲十五世纪时的精神风貌。他在对社会上多少愚人进行善意的鞭笞时仍然不忘抒发胸中郁闷，排遣心中块垒，大声地呼喊着要留智慧在人间。
我们的祖辈习惯于把劝人向善的文艺作品称为“劝世文”，劝世人行善，劝世人改悔。他们以文字的方式揭露愚蠢、提倡道德、修补社会，这也许便是他们理解的文学宗旨。
当然，文学的宗旨究竟是什么，这是见仁见智的事情，由不得任何个人摆谱摆权威的，这里便孕育着文学的民主与和谐。它希望在社会上动员多少阶层的有识之士努力实现经世济邦的宏图大志。这里才是人们不绝夸耀的“诗言志”。
塞巴斯蒂安·勃兰特理解的社会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大洋。为了驾驭社会的风风浪浪，他努力刻画和建造了一条无限大的船，然后在甲板上搭起了生活的大舞台，让愚人们一个个登台淋漓尽致地表演。
愚人们有声有色，活演了人生百态，给后世的读者留下了无数的启迪和警喻。
呜呼！生活如水，日月如常。人们可以大胆地预测，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西装革履的摩登社会还是不能阻止人类的愚蠢像雨后春笋般地到处冒出来。这里没有东南西北，没有中国和外国的区别。
多少愚人，他们有的权踞高位，有的出身草莽，每日里只是不忘推行愚蠢，而且沾沾自喜，享受着他们的愚蠢举动，成为愚人船上不绝的游客。
人啊，应该学会虔诚，学会善良。他们应该努力地摈弃愚蠢，千万不可犯傻，《愚人船》如是劝说。
是为前言。序
为了运用有益的教诲，
为了提示遵循智慧、理智
以及其他良好的习惯，同时还为了表示
蔑视和惩罚四面八方男男女女中盲目、
错误的思想和他们的愚蠢举动：
获得两个法律专业博士学位的
塞巴斯蒂安·勃兰特在巴塞尔
以特殊的勤奋和认真的劳动
收集、整理了本篇诗文。
缘起
神圣的经文充满世界万国，
它们涉及人们灵魂的平安：
到处是圣经，神圣父辈的教诲，
还有许许多多形式类似的书籍，
数量之多，让我足以感到惊奇，
因为从未听说有人改变了自己。
呵，经文和教诲遭受着蔑视，
世界经历着昏昏沉沉的黑夜，
十分盲目地坚持着种种罪孽；
大街小巷上挤满了愚人，
到处都为愚蠢推波助澜，
可是书面文字上却并不愿意承认。
因此我在这个时期思考不绝，
应该如何装备一艘愚人大船：
战船，海盗船，运输船，驳船，平底船，
龙舟，渔舟，赛艇，挖泥船，艘艘结实，
还有雪橇，手推车，独轮车和其他车辆：
因为一艘船无法承运一切，
愚人的数量毕竟如此巨大；
有人往四面八方寻找运输工具，
车辆飞驰而来如同营营的蜜蜂，
他们尝试着游泳过去登上大轮：
人人争先恐后，唯恐不能名列前茅；
愚人们、傻瓜们一个个坐进了船舱，
我在这里刻画下他们的尊容肖像。
如果有的人鄙薄印在纸上的文字，
或者另有文盲根本无法念出它们，
从木刻画里可以看清自己的禀性，
而且还能够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他跟谁人相像，现在还短缺什么。
我把画儿称为愚人的镜子，
愚人们能够从中照见自己；
无论是谁，只要朝愚人明镜看上一眼，
便对自己作为愚人平添了无限信心。
真正照上一回兴许便学会了
不必在意自己的聪明和智慧，
也无须看重自己的风花雪月，
任何人的生活不能毫无欠缺，
更不允许那些人到处自吹自擂，
宣称自己聪明伶俐，不是愚人。
因为愿把自己看作是愚人，
他才能很快成为一名智者，
如果有人始终吹嘘自己智慧，
他便是傻瓜，我的天才笨蛋。
如果他还未能拥有这本小书，
这番迟疑让我心里直欲呕吐。
世上的愚人并不鲜见，到处都有，
人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排列和归宿，
而且明白他为什么来到世上，
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成为傻瓜；
智慧能够拥有如此崇高的威望，
愚人的状态却令世人忧虑彷徨。
人们在这里看到世界的进程，
这本小书顿时变得十分热门。
人们只要情愿，他们见到的愚人
或严肃，或玩笑，耍尽种种把戏，
智慧的人知道什么内容让他满意，
愚人喜欢散布兄弟们的流长飞短。
这里见到的傻瓜有穷有富，
糟糕厄运，彼此间不分上下。
我给某些人员裁剪一顶顶帽子，
他们认为，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我即使当着他们众人直呼其名，
他们也说自己还没有认出他们。
可是我希望，所有智慧的人氏
都能从书中找到满意之处，
然后内行知情地告诉大家，
我在这里确有道理，知悉详情。
我知道将会听到他们的谴责，
愚人们肯定会惊出一身汗来；
尽管他们强烈表示并不甘愿，
他们却应该明白事情的真相。！《
1
0》￥10￥（10）！1]如同罗马诗人特仑梯乌斯所言，
敢讲真话的人收获的却是仇恨；
长期对此嗤之以鼻的人，
最后会丧失自己的生命；
如果人们总是煽动着愤怒暴躁，
胆囊也会常常经受沉重的躁动。
因此我并不看重人们究竟如何
在我背后不断散布的流长飞短，
也不在乎他们诽谤良好的教诲：
我知道还有许许多多的愚人，
智慧从来不让他们满意称心，
这本书上充满了类似的愚人。
可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更多地
注重声望，注重理智和荣誉，
胜过对我的注意，还有我的小诗。
我果然为此耗尽了智慧和气力，
否则无法收集如此成堆的愚人：
我常常瞪着眼睛彻夜难以入眠，
我所思考的人们正在呼呼大睡，
或者坐着游戏，或者品尝美酒，
只是很少想到我的苦心所在；
有人在滑动雪橇雪地飞舞，
他们在那里几乎冻成一团；
还有像孩子一般胡闹玩耍；
其他的人氏正在拨拉计算，
看看一天遭遇的损失几何，
盘算可以指望什么样的收益，
或者计划明天应该如何撒谎，
废话连篇推动销售欺骗别人。
仅仅为了推敲眼前出现的举止、
行为、语言、作品让我作何感想，
我只能常常醒着，整夜侧转难眠，
这也不算稀奇，而且没有人希望
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谴责我的作品。
所有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他们都应该对着镜子照看借鉴；
我指的是这批人和那批人：
愚蠢的傻瓜并不全部是男人，
似乎发现还有许多愚蠢的女人，
我给她们画上头巾、面纱和披肩，
让它们通通遮掩住愚人的帽子。
也有姑娘穿上了愚人的裙衩；
她们现在的穿着明显地让
男人们感到下流无耻并不体面：
尖尖的鞋子，敞露的衫裙，
完全掩盖不住乳房大市场；
她们花费多少装饰扎起了辫子，
还在头上竖起了许许多多兽角，
好像从哪里窜来了一头公牛；
她们到处转悠如同野蛮的牲口。
正直的女人应该对我表示谅解，
因为我并不愿意用邪恶的方式
那么无聊廉价地回忆起她们；
我对凶恶的人却也不惜笔墨，
人们可以借助其中找到他们，
他们全部坐在这艘愚人船上。
因此人人可以努力寻找自己，
如果他在书上没有发现踪影，
他也许会说，今天只是没有
头戴帽子，也没有拖着棍棒。
谁以为我还没有涉及到他，
请不妨走到智慧者的门前，
希望稍有信心和耐心等待，
让我从法兰克福带顶帽子回来！1
我走在愚人舞蹈的前列，
因为我看到身旁堆着许多书籍，
可是我既不会阅读又无法理解。书籍成堆 收效甚微
我高高地坐在大船的前端，
这里的确有其特殊的怪诞；
那是不会没有原因的：
我常常无限地信赖书籍，
从书中获得了巨大的财富，
即使我仅仅理解了一个词义，
我便把它们崇敬地高高举起：
我乐意为它们驱赶飞舞的苍蝇。
在人们讲到艺术和科学的时候，
我便说：“我家里藏着一批珍宝！”
当我在身旁拥有一堆书籍的时候，
我的思想已经十分地充实、丰富。[2]
我在这里讲到了帕特勒莫斯，
他拥有全世界那么多的书籍
并且把它们视为最大的宝贝，
可是有的书仅仅占据了位置，
他并未从中获得任何的教诲。
我如同他一样也有许多书籍，
只是读过其中很少的一丁点儿。
我难道应该费尽心思绞尽脑汁，
还把学习看作自己沉重的负担？
学识渊博的人容易成为空想家！
否则，我多么像是一位大东家，
可以给人付款，让他为我学习！
我的思想看上去多么粗野狂妄，
可是当我跟学者们聚在一起时，
我也会张口“忆塔！——原来如此！”
我为德国的勋章感到欢欣鼓舞，
因为我学了一丁点儿拉丁文字。
我知道，“维奴姆”其实就是葡萄酒，“古克罗斯”笨蛋，“斯图尔图斯”傻瓜，
而我则被称作：“我的博士先生！”
我把耳朵全部隐藏和遮盖起来，
不让别人看出我是磨坊的牲口。2
谁迷恋着权力热衷于当委员，
顺着风儿旋转，趁着方便使用，
他只是把母猪往汤锅里驱赶。善良劝告 有益建议
许多人，他们不分早晚地追逐，
考虑如何才能立刻进入参议会，
可是他们一点儿也不懂得法律，
只是盲目地四方游荡到处碰壁。[3]
人们埋葬了智慧善良的楚西， [4]
抬举阿西托弗尔进入参议会。
肩负作出正确建议审判是非的人，
他们的建议和决定唯一依靠法律，
对此不能无动于衷如同篱笆树桩，
否则只是驱赶母猪进入沸腾汤锅。
的确，我说，这里似乎并不正常：
稍稍提出一点建议还远远不够，
如此仅仅降低了法律和权利；
人们应该合理思考更好的法律，
调查研究大家并不知道的内容。
法律的轨道一旦遭到歪曲扭转，
你便站在上帝面前听候发落无话可谈，
请相信我的讲话，这可不是讽刺嘲笑！
如果人人知晓命运后面紧随的结局，
他们作出判决时便不会如此草率、仓促；
因为这把长尺衡量着世间每个人，
它也会衡量我们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如何判处我，我如何判处你，
上帝将同样判决你们和我们。
人人都在他们自己的坟墓里
静候他们为往日应得的判决，
谁如果触及并且伤害了法律，
他的生命限期也就明显确立，
他将在何方听取有力的判决：
搬起石头砸破了自己的疮疖！
如果有人不能够坚持正义和公平，
正义将以铁石心肠威胁他的安危：
因为在上帝面前既不需要智慧，
也不存在主意、见识或者权威。3
谁把欢乐建立在为时短暂的财富上，
希望从中寻找快活和良好的情绪，
他就不愧是个愚蠢的血肉之躯。贪婪成性 不知满足
敛聚财富的人的确是傻瓜，
从此再也不识快乐和喜悦，
也不知他日步入漆黑的地狱时，
他究竟为谁省下了这笔金银。
如果有人荒淫无度放荡不羁，
挥霍上帝赐予他的那份财富，
那就更加是个笨蛋愚人。
他其实只是那份财富的管家，
每笔支出都要写出汇报清单，
任何过分要求都将使他失去手脚。
一个愚人对朋友强加许多要求，
对自己的灵魂却不愿意稍加关怀留神；
他担忧一段时间内出现贫困和匮乏，
然而却并不关心永恒的未来和平安。
呵，可怜的愚人，你是多么的盲目：
你害怕疥癣——最后惹来一身脓疮！
另外有人疯狂追求罪恶的财富，
他们为此忍受着炼狱的煎熬：
财产的继承人对此无动于衷，
也不会帮衬着立下一块墓碑，
而且更不愿意掏出分文资助，
任凭那样的愚人躺在地狱的底层。
趁自己活着以上帝的名义捐助吧，
撒手以后立刻换成另外一位主人。
一位智者从来不懂得苦苦哀求，
希望世上人间让自己物欲横流，
也许，他们才真正认识了自己：
你看重智慧人生胜过一切财物！[5]
克拉苏斯一生追逐黄金
最后落得吞饮金汁而故；[6]
克拉特斯把他的钱币投入大海，
只因为财富实在干扰他的读书。
昼夜不忘敛聚倏忽而过的财物者，
却把自己的灵魂埋葬在污秽之间。4
把新的摩登款式带入国内的人，
他们引进了许多的烦恼和罪孽。
那是把愚人牵到了自己的手上。新颖款式 层出不穷
从前曾经被认为可耻的事情，
现在却视如平常无须大惊小怪；
人们曾经荣耀地蓄留着胡须，
现在的男人也学得像女人一般，
涂脂抹粉装扮得活像猢狲小丑，
还在那么一副光溜溜的脖子上
让人看到许多黄金项链和圈环，[7]
他们好像站在狱神黎恩哈特座台前。
有人燃点硫黄和松脂让头发蓬起，
然后还往里面倒上了一点儿蛋清，
让脑袋套在平底框内把头发卷起。
平底框跟脑袋对着窗户高高地吊起，
用阳光和烟熏把头发慢慢染成黄色，
框底下面还蠕动着许许多多的虱子。
它们现在还能够忍受到处躲藏，
因为人们穿的全是打褶的衣裳；
礼服、大衣、衬衫，还有头巾，
凉鞋、皮鞋、长裤，甚至靴子，
皮领、长袍，另有一旁的镶边：
犹太人的习俗重新得以风行。
一种摩登让位另外一种摩登，
它显示我们的思想多么浅薄，
很不稳重，容易招来各类耻辱，
国内风行了多少款式创新，
还有剪短的衣裙如此丢人，
它们连肚脐都无法遮掩干净！
呵，德意志民族的奇耻大辱，
人们到处裸露，嘲笑礼仪风俗，
敞开了天生需要掩饰的一切！
可惜这些都是注定的糟糕式样，
兴许将来还有更为下贱的名堂。
痛心啊，那些制造耻辱的罪魁祸首！
痛心啊，有人竟然对耻辱不加抵挡：
他们将要获得一回恶毒的补偿！5
我紧紧地站在墓穴的边缘，
剥皮的尖刀已经塞在屁股缝间，
可是——我仍然不能放弃愚蠢！老年昏庸 愚人不绝“愚蠢并不饶恕我的年迈；
我老了，可是却毫无智慧，
成了一个百岁的邪恶顽童。
我给没有经验的人展示响铃，
对孩子们进行指导和教诲，
可是却给自己立下一份遗嘱，
它让我在身后感到惋惜抱歉。
我在年轻的时候并不学好，
跟着糟糕的榜样胡作非为；
我性格恶劣，道德败坏，却希望
能够获得荣誉，无耻地炫耀愚蠢，
我在世界多少地方留下斑斑劣迹，
搅浑了多少清水，制造了许多灾难；
我时时刻刻不忘在邪恶中周旋，
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自身完善，
它让我感到多么的不幸和遗憾。
可是我现在不能身体力行的事，[8]
希望我的儿子海因茨能够接替；
我的儿子将完成我的未竟事业，
沿着我的脚印继续自己的生活；
这些对于他却是非常合适相配，
生活下去，他将成为一员好汉。
他是我的儿子，人们终将如是说法；
他常常思考如何清算无赖骗子，
而且从不放过任何细小情节，
所以也踏上愚人船一起航行！
这应该让我在坟墓中感到欣慰，
从此以后他能够完全替代于我！”——
老人现在致力于这般追求，
智慧再也无法受到任何的重视。[9]
苏珊纳的法官已经向世人表明，
他们对老年人该有如何的信任：
年迈的愚人并不爱惜自己的灵魂；
只要未成习惯，便难以正确改进。6
谁疏忽并且放纵自己的孩子，
听凭他们胡作非为不予教育，
他们自己终将受害并被拖累。教育孩子 方法合适
如果有人并不注重关心他的孩子，
指导孩子学习良好的礼仪、规矩，
还要特别勤奋、刻苦、身体力行，
他便让孩子不受约束地率性而为，
又如同没有牧人的羊群满山遍野，
这样的人将被愚蠢捉弄双目失明；
他放纵孩子们忘乎所以目空一切，
也不寻求对他们作出任何教育，
只是觉得孩子们尚还年幼无知，
因此在孩子们的耳旁始终没有
留下任何惩罚或者教导的记忆。
呵，巨大的傻瓜，请听着并且牢记：
年轻人学习勤奋不问量多量少，
他们很快就能记住全部的内容。
一只新锅装满了饭菜搁在桌前，
保持饭菜的可口美味不易散失。
嫩绿的枝条可以随意地扭转弯曲，
可是人们尝试弯曲一根枯败树枝，
只听叭的一声，它会立刻断作两截。
正当的惩罚不会引起大惊小怪，
荆条的教育从孩子的心灵里驱逐了
愚蠢，而且不存在任何痛苦的痕迹。
没有惩罚让人们很难施行殷切教诲，
恶行疯长，人们对它无法加以防范。[10]
赫利是个好人，生活过得平平安安，
可是他从来不惩罚教育自己的孩子，
于是上帝惩罚他，让他受到了指控，
结果他跟孩子们竟在同一天死去。
因为人们不愿意引导和规范孩子，[11]
他们便会遇到许多叛逆卡铁琳纳。
有的孩子成长情况将会更佳，
如果人们给他精心挑选师长，[12]
弗尼克斯，那是佩琉斯为教育 [13]
阿喀琉斯特地延请的名师专家。 [14]
菲利泼寻遍希腊国山山水水，
终于为他的儿子请到了大师：[15]
亚里士多德跟世界上最伟大的 [16]
国王亚历山大终生结识在一起， [17]
他听了几年柏拉图的讲课， [18]
苏格拉底曾经是他的老师。
可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父亲们，
他们盲目地吝啬，甚至糊涂地
延揽下如此这般的教书劣匠，
劣匠怠慢把儿子教成了愚人，
然后把儿子重新送回了家门，
他比离开家时还要愚蠢三分。
因此我在这里毫不足惜，也不奇怪，
如果愚人父亲添了一群愚蠢的孩子。
年迈的克拉特斯说过，如果他能够
获得允许，他多么希望炸开了喉咙
大喝一声：这么多愚人，未曾想到！
你们多么地关注着积蓄财物，
却根本没有关心你们的孩子，
你们只是思量为孩子谋划财富。
如果儿子日后能够踏进参议会，
那里关心并注重着礼仪和荣誉，
儿子自然应该致力于那些事务，
如同人们在孩提时代接受的教育，
你们便能获得最终的报酬和答谢；
可是父亲的痛苦只能有增无减，
如果他把自己消耗殆尽只是造就了
一位冬天的草人却让自己毫无收益。
有的人混迹于群氓，与之不相上下，
他们在背后诽谤别人，还亵渎上帝，
另一部分人追随着放荡、卑鄙下流，
第三部分人为赌博输掉马匹和衣裳；
而第四部分人日夜挥霍，穷奢极欲，
这就是那批孩子最后的归宿和结局。
人们没有在年轻时教育和规范他们，
也没有给他们聘请高明的名匠教师，
因为荣誉从开始直到结束，包括中间
都纯粹发源于良好的教育不容置疑。
思想和品德高尚是值得称赞的事情，
可是这些都是别人的，没有你的份儿；
它来自于你们的父母亲、夫妻一对；
财富果然是件逗人快乐的事情，
然而它毕竟是幸福的额外之物，
来来回回上下舞蹈如同一只球儿；
尘世的荣誉看起来竟那么的美好，
可是它却摇晃不定，充满了伤残；
一个美丽的躯体受到高度的赞赏，
然而却常常难以熬过又一个夜晚；
因此健康常常引得我们喜悦满怀，
只是它会悄悄溜走如同小偷一般；
高大强壮是人们梦寐以求的称赞，
在疾病和年龄面前难以抵挡消逝流淌：
如此看来，世上万物唯有良好的教育
不会又成过眼云烟，它们将永恒不朽。[19]
希腊的戈尔吉亚斯曾经问道，赞颂
波斯强大的君王是否能称得上幸福？
苏格拉底回答：“我尚不知道，
他是否也学习过道德的职责！”
他似乎想说，权力和金钱倘若
没有道德的约束便将一文不值。7
如果有人躺在两片磨盘之间，
口舌里咀嚼着许多闲人杂事，
痛苦和损失立刻便会来到门前。搬弄是非 挑拨离间
有的人乐此不疲热衷这般蠢举，
他能够把人人挑拨得眼花缭乱，
一根小小的头发也让他熨烫得
从中生出敌意并且滋长多少仇恨。
他以许多的诽谤和巨大的谎话
让世人大吃一惊，直到很久以后，
人们看到相互间友谊现在竟然被
仇恨烧成一团怒火方才恍然大悟；
他也许希望能够作出确切的保证，
于是探头张望看看还能增添多少，
可是又只能忏悔般地悄悄而言，
那是为了逃避责备免得别人训斥；[20]
是啊，凭着玫瑰花，他着力起誓，
对此请你完全放心不必顾虑，
意思便是，他愿意让人放心满意。
世间充满了种种的不睦和矛盾，
有人始终饶舌咀嚼别人的闲话，
利舌载人胜过了一辆辆弹簧软车。[21]
如同柯勒的举动，还有阿泼萨隆，
他们希望有人追随并且获得王冠，
结果却落得一世骂名，耻辱缠身。[22]
世界各国都有阿尔西摩斯背信弃义，
在朋友中挑拨离间，制造无数谎言，
陷入了许多亲自设下的圈套和陷阱；
他们常常会被当场夹住，难以脱身，[23]
如同亚玛力人的小伙子，为了领取 [24]
一笔赏金竟然杀害了无辜的索尔， [25]
又如杀人凶手残害了伊斯博塞特。
还有一些躺在两片磨盘中的人氏，
他们常常以制造不睦而深感满足。
人们只要从姿态方面便能够看出，
他们讲的什么话又是怎样一个人。
如果有人敢把愚人藏在自家门后，
他自己会把长长的耳朵露出门外。8
如果有人不敢说声是或者不是，
只是一味地听从吩咐事无巨细，
到头来只能独自忍受伤痛和损失。不从良言 拒绝劝告
这是一个愚人，他一味地追求着聪明，
却不能遵循温厚宽容也不知丝毫分寸，
如果指望他来保护智慧培植聪明，
那是放出布谷鸟代替雄鹰去狩猎。
许多人在语言上十分智慧、聪明，
可是行动上却把持着愚人的耕犁。
已经成为惯例，他们在任何时刻
总是孤芳自赏认为自己理智聪明，
根本无法听从别人的忠告和劝慰，
直到不幸一步步向他们前来靠近。[26]
托皮阿斯时常教诲自己的儿子，
他能躬身回来听取聪明的建议；[27]
人们对家庭主妇罗得良言相劝，
可是她却顽固不化还十分蔑视，
于是她便受到了上帝的顾盼，
在逃跑途中变成了一根盐柱。[28]
雷哈勃阿姆无意听从智慧老人的
殷切教导，不知该如何规范自己；
他只是追随着一群愚人亦步亦趋，
终于损失了十个部落成为一名傻瓜。[29]
如果纳布卡特纳察尔听从达尼尔忠告，
他肯定不至于变成了一头可怜的牲畜；[30]
麻卡包宇斯，这位世上最强的好汉，
他以巨大的功勋赢得了偌大的荣誉，[31]
他若是把约拉姆的建议放在心上，
最后也不至于孤家寡人命丧黄泉。
如果有人始终凭着头脑一意孤行，
不能听从也不相信良好的劝告，
他便把幸福和平安搁置在一旁，
提前堕落进入了黑暗的地狱！
因此谁也不能无视朋友的忠告，
劝慰良多——那里堆满了幸福和力量。
当年阿西托弗尔无可奈何自杀身亡，
只是因为索尔不愿意听从他的主张。9
有的人姿势不正礼仪不端，
眼巴巴望着自己成了愚人，
还把帽子拖在地上摇摇晃晃。恶习累累 陋规不绝
许多人敞开着大衣走动得神气活现，
甩动着脑袋一会儿朝这一会儿朝那，
往前恰似俯视山谷，往上浑如仰望山巅，
还一忽儿瞅着后面一忽儿瞅着旁边，
脚步也一阵子急速一阵子缓慢可怜；
这一切尽皆可以视如理由和标志：
反映他们的气质多么轻浮、放荡，
他们应该注意分寸才是合情合理。
聪明地努力追求良好风尚的人，
个人气质也一定跟他十分相似，
无论他从事什么，所做的一切，
任何的智慧贤者都会夸奖称赞。
真正的智慧起源于知晓礼仪廉耻，
它是贞洁庄重，又堪称温和宁静，
善良的人在它那里如鱼得水，
所以仁慈的上帝充满了智慧。[32]
多么希望人们拥有良好的表情姿势，
它要胜过人间世上的一切华丽富贵，
因为人们从风俗礼仪很快便能看出
一个人的内心究竟隐藏着何种情结。
有的人很少能够尊重人间风俗礼仪，
究其所以，源于礼仪让他很不适应，
他从来都没有接受此等规范的教育，
面对种种风俗也如同笨牛束手无策。
最高的荣誉最佳的光彩，它们就是
良好的习惯、知晓廉耻和道德规范。[33]
诺亚多么希望培植优秀的风俗礼仪， [34]
可是儿子哈姆却不能跟他并驾齐驱。
如果有人生下一个资质聪颖的儿子，
而且教导儿子道德智慧、深明大义，
儿子早晚都会感谢天空的上帝，
那是上帝亲自给他的巨大恩惠。[35]
阿尔宾在绞刑架旁咬下父亲的鼻子，
因为他未能让儿子受到良好的教育。10
如果有人从未遭受旁人的伤害，
他却对待别人施加暴力和不义，
那么会引起十个人的反感和谴责。真诚友谊 铭记不忘
这是一个喷涌着傻瓜热血的愚人，
他对别人造成了种种无礼和不义，
由此对多少人构成了恐吓和威胁，
他应该为自己面临不幸而兴高采烈。
有人对他的朋友无端施展恶行，
朋友却把希望、信任和勇气
一股脑儿全都寄托他的身上，
这是一个愚人，而且毫无意义。
世上的朋友和友谊无过于[36]
如同约娜堂和大卫两人， [37]
还有帕特洛克鲁斯和阿齐尔， [38]
奥勃斯特和皮拉特斯， [39]
特玛特斯和皮蒂阿斯， [40]
或者像是操持战盾的仆人索尔， [41]
如同斯策皮俄和勒里乌斯两人。
钱财欠缺的地方，友谊必将相互分离；
只要呵护他人的博爱还不能通行无阻，
如同法律典籍中书写着的一样：
自私自利将把一切的权利，包括
爱情友谊、亲戚和族人驱逐殆尽。[42]
世上再也没有人像摩塞斯一样，
他的心田里充满了仁慈的博爱；[43]
或者如同当年奈赫弥亚斯一般，
像他似的还有虔诚的托皮阿斯。
如果有人并不重视公众事业，
却只是一味地贪婪个人财产，
我把他看作天生愚蠢的笨蛋：
公共利益其实关乎个人福祉。[44]
可是卡茵却生活在任何的人群里， [45]
阿贝尔获得幸福，而他分外悲伤。
如果二十四个朋友在苦难中
共同分担命运所降临的挑战，
他们一定会远远地胜过其他
七个人共同分享稍许的幸福。11
对任何愚人都言听计从的人，
他也许正在进行愚人的游戏，
这样的先例充斥着书籍文字。蔑视圣经 不识天理
这是一个愚人，他不愿意相信
神圣的经文能涉及健康和命运，
他认为自己的生活方式天经地义，
似乎那里既没有神仙也没有地狱，
而且他还敢于鄙薄布道和教诲，
好像从来没有听闻和见识过一样。——
如果有人从阴司里还魂托生，
人们将不远万里前去造访，
他们希望听一个新鲜故事，
迫切想知道地狱的一切隐情；
问那里是否又有许多人进入，
人们是否汲取新鲜葡萄酒，
是否玩弄类似的猢狲把戏。
现在人们拥有如此多的经文，
无论是《旧约》还是《新约》，
他们此时无需其他的证书，[46]
也不用尼克尔斯豪森的风笛
以及隐士室内伴唱的乐队。
因为上帝曾经讲起过他的真理：“现世造孽的人将在来世遭殃，
而现世能够皈依智慧的人，
他的英名将会万古流芳。”
上帝的训示千真万确毫无疑义，
它是眼前的光芒，耳边的惊雷；
不愿相信智慧、不愿听从智慧的人，
他们道听途说，到处猎奇打探，
他们堵塞了听觉，模糊了双眼。
我担心，那样的时辰必将到来，
人们将会听到更多新鲜的故事，
它让我们难以开颜，有违自己的本意。[47]
杰埃米亚司大声疾呼，作了许多教诲，
可是没有任何人愿意听取和重视，
类似的智者东南西北何止千千万万，[48]
于是便有了日后的多少不幸和祸端。 12
骑马前不知道系上扣带的人，
也没有及时地操练安全防范，
一旦跌落鞍旁，将遭世人耻笑。漫不经心 愚人蠢举
谁说道：“但愿不是我的主张”，
他真的是跟愚人完全一模一样，
因为对万事万物深思熟虑的人，
他在骑上马前一定会准备鞍辔。
如果有人只是喜欢在事后追索，
那样的思考显然已经为时太晚。
如果在行动中能够及时地规劝自己，
他必定是一个拥有生活经验的智者，
或者另有多少女人给了他这番启示，
这样的建议将会受到世人高度赞扬。[49]
倘若亚当在尝试禁忌苹果前夕，
有过深思熟虑把一切计划停当，
他也决计不会咬食小小的一口，
结果被逐出了美丽的天堂乐园。[50]
如果约纳塔斯能够充分地思考， [51]
他便会鄙薄特律封的虚情假意，
不会接受送上的诸般礼物赠品，
竟至于到后来还被他痛打致死。[52]
尤利乌斯大帝在纷纭争执之际
时时刻刻不敢忘记缜密的思考，
可是当他获得宁静幸福生活时
却也难免疏忽稍有所失，
结果没有能及时地阅读
人们寄给他用于警告的书信。[53]
尼卡诺尔计算粗略，十分大意，
他甚至出售尚未捕获的猎物野味，
因此他的打算遭到了彻底的失败：
有人割下了他的舌头、双手和脑袋。
良好的计划在任何时候都会合适，
而且及时造福于制订它的主人。
有的人急如星火然而为时已晚，
举步过快的人不久便会遭受灾难。[54]
阿沙赫尔曾经因快速而闻名世界， [55]
却被阿泼纳尔刺穿身体倒毙地下。 13
我用绳子在身旁牵着一群
猢狲、毛驴和愚蠢的牲口：
还对它们施尽了虚假和迷惑。卖弄风情 床笫私通[56]
摆弄着稻草般轻佻臀部的维纳斯，
我并非愚人糨糊潭中最后的成员；
曾经引诱多少愚人围着我打转，
随意地挑选便让他们成了笨蛋，
没有人数得清我玩弄多少客商。[57]
请隶属女妖齐尔克牲口栏的人儿， [58]
卡吕普索，还有塞壬妖女的桎梏，
且请想象我的权力究竟多么巨大。
谁以为自己聪明伶俐、狡猾过人，
我便把他深深地沉降在傻瓜泥潭，
如果有人曾经遭受过我的一次伤害，
任何猛烈的药草都难使他恢复康健。
于是我便有了一个瞎眼的儿子：
淫荡的男人并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我的儿子尚小，还不是壮实的男人；
淫荡人的计划天真幼稚，孩童一般；
他们恰恰如同不谙世事的年幼儿童，
不明自己的语言究竟享有何等分量；
我的儿子赤身裸体，已经足以表明，
无人能够隐瞒床笫私通行为淫荡；
邪恶的爱情烟消云散，难以长久，
我的儿子因此抖搂双翅飞驰而过。
床笫私通是件轻薄之举，不分时代，
没有什么比它更加下贱、不值一谈；[59]
爱神丘比特仅仅托着一柄弯弓；
左右两旁各自佩着大型的箭袋，
他在一个箭袋里藏有一根带钩的箭，
丘比特以此飞速射中了许多的愚人，
箭镞尖锐，细长镀金，带有弯钩，
谁一旦中了飞箭，顿时失去理智，
然后围着愚人的大木桩欢呼雀跃；
另外一旁的袋内装着射鸟的弩箭，
箭镞扁平，分量不轻，一旁还加着重铅，
一个人受了箭伤，两个人顿时慌忙逃窜。
丘比特的手稳健地射中了谁的胸膛，[60]
兄弟爱神阿摩尔立刻让他烈火腾腾，
他再也无法摆脱熊熊的火焰。
烈火曾经夺取了狄多的生命，[61]
美狄亚擅自使用燃烧的火焰，
亲手把自己的孩子和兄弟烧成灰烬。[62]
蒂留斯肯定不会变成戴胜鸟， [63]
帕西法埃千方百计回避公牛； [64]
菲德拉不会步特修斯的后尘，
竟至于遭受继子的羞耻侮辱；[65]
奈索斯倘若没有遭受箭伤身死， [66]
特洛伊城断然不会陷入重围困境； [67]
斯库拉如果留下父亲的一缕头发， [68]
希雅辛托斯肯定也不会变成花朵， [69]
勒安得尔不用夜夜渡海赶赴幽会， [70]
梅萨利纳自然始终保持着她的贞洁； [71]
玛斯不会由于爱情而遭受镣铐枷锁， [72]
珀洛克利斯便会远远地离开灌木丛， [73]
萨福不会从山坡纵身跳入汪洋大海，
塞壬的歌声伤害不了海船的龙骨；
齐尔克也许同意让船只通行无阻。[74]
库克罗普斯和潘神不会哀伤悲叹； [75]
琉科特阿不会创下圣坛上的焚香， [76]
密拉不会跟阿多尼斯一起申诉抱怨， [77]
比柏里斯断然不会喜欢她的兄弟， [78]
达那埃不会由于黄金怀上了身孕， [79]
尼克提梅纳不会趁着黑夜飞了出去， [80]
厄肖也不会只在空中留下自己的声音； [81]
蒂斯柏不会落得血染浆果一片通红， [82]
阿塔兰特便不会变成母狮陷入困境； [83]
莱微特人的妻子不会如此软弱无力，
以至让整个家族不可收拾一败涂地；[84]
大卫任凭拔示巴自由自在地沐浴洗澡， [85]
桑姆孙决计不会信任他的情妇特利拉； [86]
所罗门国王不会向神仙祷告朝拜， [87]
阿蒙不会对他的妹妹施展狠毒； [88]
如同柏勒洛丰和希波吕托一样， [89]
约瑟夫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控诉；
智者不会如同马儿任人骑行，[90]
维尔吉利乌斯不会在塔楼吊挂一夜，
奥维迪乌斯德没有教诲私通艺术，
他一定能够享受皇帝的无限恩宠。
有些人如果不再追求淫荡的枷锁，
他们一定能够到达智慧的彼岸。
倘若跟着众多的女人纠缠不清，
他们的良心将被焚烧得干干净净；
谁和她们有着许许多多的瓜葛，
天上神明早早晚晚会来主持正义，
私通奸情将给每个阶层的人氏
带来嘲笑、愚蠢，还带来耻辱和羞愧；
如果上了年纪还不忘淫荡的奸夫奸妇，
那么这等蠢事必定更加卑鄙无耻。
有的人想要私通，以为能够控制自己的
范围和目的，这是一个真正的愚人；
有的人培植智慧，有的人淫荡私通，
它们两者不能同椅相坐，同锅相煮。
私通偷情的人完全失却了生活的理智：
他们以为谁也不会觉察自己的恶行。
这等借口却是最为猛烈的愚人草药，
只是一顶便帽早已粘住了身上皮肤。14
谁以为，上天神灵唯有怜悯慈悲，
可是却从来没有施展公平和正义，
他们的智力就只能和蠢猪笨鹅平齐。狂妄放肆 冒犯神明
如果有人斗胆宣称，苍天神灵
慈悲为怀，他们不会撒怒人间，
纵然有人犯下了重重罪孽，
神仙还会心怀慈悲地接纳他们，
而且对人间罪恶可以不计前嫌，
他们一定是用驴油涂抹了自己，
而且在脖子上套起了一只铁罐。
如果人们已经犯下了无数罪孽，
而且还并不是从现在刚刚开始，
天堂乐土的富丽堂皇断然不是
神仙为多少蠢鹅备下的休憩之地。
有的人能够讲述圣经的条文，
还有许许多多珍闻趣事古典历史，
可是却并不乐意深刻地记住
天上神明不会长期默默不语，
如果有人胆敢朝他们脸上抽打耳光，
经文典籍后面到处都写得明白无误，
诸般灾难和报仇雪恨等等惩罚不断。[91]
神仙不是鞑靼族，不是波希米亚人，
人们自然明白上天神仙的谆谆教诲，
尽管他们慈悲的胸怀如此宽广宏大，
不计数字、不计重量，无边无际，
可是天理公道却依然保留长存，
一切为非作歹的人都难以避免
永恒的惩罚，清算他们的罪孽，
甚至一直往下延续到第九代玄孙。
当神仙的公道正义消失流逝之际，
他们的慈悲胸怀也就不复存在。
千真万确，天堂大门不会对着蠢鹅
戛然开启，当然也没有一头笨牛，
没有一个愚人、蠢猴、笨驴和猪猡
能够扶摇直上攀登天堂乐土；
因为一切属于魔鬼王国的数目，
任何人都无法擅自增加或缩减。15
谁愿意盖房，他应该首先估价
这一幢建筑必须花费多少钱财，
否则他就无法看到最终的结果。愚蠢笨拙 糊涂打算
这是一个愚人，如果有人愿意开始
砌房造屋可是却不能预先估价成本，
不知他为了这番事业将要花费多少，
而且最终是否能够完成计划。
有些人选中了一桩宏伟大业，
可是常常不能为此坚持到底。[92]
试看当年国王那布霍杜诺索尔 [93]
曾在霍芙法尔特不胜愤怒焦急， [94]
因为巴比伦希望动用权力
建造一座人间巨大的城市，
可是不久以后却事出意外，
国王仰卧那片土地如同一头蠢牛。[95]
尼姆罗特想象把一座塔楼建造得
耸入云霄，稳定牢固胜过高山峡谷，
可是他没有估计用价，这回建筑
花费十分昂贵，根本无法完成。[96]
并非任何人都能如同洛库罗斯
那般幸福灵巧地从事建筑事业。
如果不想在建房时后悔不迭，
那么在开始前应该思虑万千，
一旦让他果然感到囊中羞涩，
千百回的后悔也都为时已晚。
开创一件件宏伟事业的人儿，
他必须亲自担当自己的保障，
观察能否如愿而且顺利地
完成内心希望实现的目标，
从而不让这项幸福的事业。
成为世人嘲笑他的耻辱话柄。
与其获得损伤、羞愧，落得一片耻笑，
还不如明智地及早停止一切计划。
一座座宏伟的金字塔花费昂贵，[97]
还有尼罗河畔的迷宫错综复杂，
它们也许早已烟消云散虚无缥缈：
世界上任何建筑都不能万古长存！16
有的人始终不忘暴饮暴食，
而且跟穷奢极欲的人沆瀣一气，
他们不久便会陷入难堪的贫困。暴饮暴食 挥霍浪费
有的人灌浇自己的圆肚大腹，
活活把自己做成了酒囊饭袋，
似乎生来便是这等富贵命相，
竟至于浪费了多少珍馐佳酿，
他们整日里腹胀如同箍环一样，
这类人已经穿上了愚人的鞋套，
白昼黑夜享受不到丝毫的安详——
有的人甚至丧失了理智和知觉，
他们也许到了晚年才能意识到，
那时候脑袋和双手已经哆哆嗦嗦，
这样的人实在适合登上愚人之船；
他们正在缩减寿命，等待自己的末日，
美酒佳酿正是损伤生命健康的元凶。
有的人忙碌地从中寻求愉快和欢乐，
这样的人永远也不能变得聪明智慧。
酒醉糊涂的人从来不知道尊重别人，
而且失掉分寸，没有保持头脑清醒。
可叹淫荡纵欲往往来源于醉态蒙眬，
其中还生出了许许多多的不测祸端，
聪明的人善于克制适度地端起酒杯。[98]
诺亚坚辞葡萄佳酿自称不胜酒力，
他拣到了葡萄藤时却径直种在地上，[99]
罗得酒醉糊涂以后连续两次当了傻瓜， [100]
洗礼的约翰尼斯醉酒终于迷失方向。
葡萄佳酿能够让多少聪明的男人
自动拿起了愚人的便帽戴在头上。[101]
昔日以色列也许大吃大喝过一餐，
感觉腹内鼓鼓胀胀撑得难受，
于是开始了目空一切的游戏，
伤天害理的舞蹈让他称心满意。[102]
上天为此命令阿隆的子子孙孙，
他们必须从此戒除葡萄美酒，
戒除一切让自己酩酊的饮料，
可是祭司们对此却并不在意！[103]
当荷罗孚尼酩酊大醉的时候，
连胡子带脑袋被割得干净彻底；[104]
塔弥里斯逼迫国王库罗斯之时，
正是使用了食物菜肴和饮料液体；[105]
柏纳达泼因为葡萄美酒一败涂地，
为此丧失一切财物落得倾家荡产；
亚历山大酒醉糊涂时不能自已，
索性忘掉了一切的尊严和道德；
他常常趁着酩酊大醉的时候
酿成了让他日后悔恨的蠢举；[106]
富人卢卡斯畅饮佳酿如同酒徒，
只是没到清晨便在地狱深处用膳。
倘若没有酒瘾醉态，没有葡萄佳酿，
世人从此自由，无须再当奴隶仆役。
贪图美酒、贪恋大块肥腻的食客，
必将永远缺乏幸福和富裕的生活，
他真正不幸，而且连累他的父亲！
如果有人常常填塞自己如同一头
蠢牛而且逢人干杯全都来者不拒，
甚至给捎上美酒的人回敬一杯，
将会彻底陷入巨大的不幸和纠纷。
因为不假思索饮尽杯中美酒的人，
他们如在茫茫的大海上独自入睡，
躺在一旁，完全失去了理智和防卫：
他们的所作所为仅仅为了寻找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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