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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9 10: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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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萍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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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衣草下的罪恶

薰衣草下的罪恶试读:

谁是凶手

这是起凶杀案的现场。

被害者,是一个农民暴发户——红星奶牛有限总公司董事长。改革开放初期,他从一头稚奶牛起家,到如今,已然养殖了几十万头奶牛,创建了一个鲜牛奶的品牌,誉满全国。

之后,他买了别墅,进了省城,想要享受城里人的滋润,却始终改变不了从小的生活习惯,那就是:临睡前,与小牛犊,凝视、拥抱和亲吻。

不然,总是失眠,怎么办?

他就在主卧卫生间里,筑了一个小草窝,养了一头俊美的才三个月大的小牛犊。天天与他一起同吃、同睡,同享受那股牛粪味。等这头小牛犊一岁后,他就换掉,另找一头小牛犊,继续陪伴他。之后,再换。

所以,凶杀现场唯一的活物,就是那只小牛犊。

技侦人员嫌小牛犊碍事,想带它离场,可是,那小生灵,竟然暴怒了,又是吼、又是踢的,就是不肯离开半步。

刑警们都感觉蹊跷。

大队长肖芃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现场勘查已经基本结束。

那头小牛犊自始至终都不肯离开原地,固执又倔强。

肖芃柔情地俯视,惊奇地发现,它那双水汪汪的黑亮大眼,充满了一份悲伤、一份坚守。

肖芃很触动,不禁有些喜爱上了。

瞧那双不停地眨巴着的黑眸子,整个湿润润的,眼眶四周还镶嵌了一圈黑黑、长长、弯弯的眼睫毛,显得那么灵动、柔软、温情和悲哀。

或许是凝视的时间太久了,肖芃就诧异地看到,小小的生灵,仿佛读懂了她的心似的,也从眼底里,现出一份哀求。

肖芃走了过去,贴在它的左侧,蹲下身,一边爱怜地抚摸着它的头,一边轻声细语地询问:“可爱的——宝贝儿,你肯定受惊了,对不?你一定亲眼目睹了主人被惨杀的整个过程,是吧?你一定亲耳听见了主人求救的声音,对吧?可是,你却不能告诉我:谁是凶手?你是在为你的主人悲痛、愤怒和不甘,是不是?”

说到此,小生灵竟然懂了,一双幽深幽深的眸子里,流出来两颗大大的泪珠!

顿时,肖芃心头柔情汹涌。

她紧紧地搂抱住了那脏兮兮的脑袋,将脸紧紧地贴靠在了一起。

只见它将它的嘴巴鼻子眼睛,一起朝向肖芃的脸,伸过来,顶过来,紧贴着、磨戳着、哀鸣着,甚至它终于自己主动地、信任地离开了它所站的位置。

肖芃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臀部,意为: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再找个好去处。

可是,它却哀哀地长鸣了一声,右前蹄还不停地踢踏、摆动着。

肖芃震惊:它的蹄子下,压盖的,是个什么东西?

赫然显现的是:一枚小小的白色的有四个孔的衣扣!

像是白衬衣袖口处的单排小扣之一。

难道是凶手遗留在凶杀现场的物证?

现场分析会上,肖芃要求重点查证:有谁,平时爱穿白衬衣?现在袖口扣子是否有变?

焦点,渐渐集中在了被害董事长的副手林康身上。

有人反映,他是个农大畜牧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曾因胆敢亲手杀生,被董事长赏识,没几年工夫,就成了副手。

那是那年,要过“国庆”了,董事长决定杀一头不再产奶的老黄牛,为节日添些亮点,也给工人们一个想头。

过去,也有个屠宰手,但那家伙总要抬高工资,被解雇了。

董事长派遣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愤怒却倔强的力大无比的老黄牛,捆绑在了两颗大树和四根木桩之间,并将它的四肢死死地固定在了木桩上,使得老黄牛不能有一丁点的自由活动的余地。

三样屠宰工具:一把菜刀,一柄匕首,一鞘长剑。本来,有专业刀具的,可是,被那个屠宰手窃走了。

偌大的奶牛场,竟找不到一个敢动手的主儿,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夕阳西下了,老黄牛还在凄惨地哀叫着,一声高过一声,仿佛乞求着怜悯。

是畏惧老黄牛的浑浊的突出的哀求的湿润的大眼睛吗?

董事长指示:“拿麻袋来,罩住它的脑袋!”

一阵子手忙脚乱,老黄牛满是泪水的昏眼,被盖住了。

还是无人乐意或者胆敢亲手杀戮它。去请专噬屠宰的人,也终于空空如也地回来了。

天,已经黑魆魆的了。

董事长指示:“探照灯,打开!”刹那间,明亮的光芒,照耀了整个夜空。“谁上?就奖谁!当我的左右手!”董事长叫嚣起来。

只见一个文弱的身着白衬衣的男青年,径直走到了刀具跟前,仔细察看后,拿起了那把长剑。

他用左手擦拭了几下刀刃,满意地点了下头,再走到老黄牛身旁,完全是一副笃定的神情,揣摩地转了一圈,来到老黄牛的正前方。

老黄牛好像感觉到了被毙的气息似的,妄想踹开男青年,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曲着,发出更惨烈的鸣叫声,凛冽而渗人。貌似屠宰手身上确有一种气场、生灵,一旦感受到了那种恐惧,就会格外哀鸣。在场的人都泛起了鸡皮疙瘩,表情惶乱又恐怖,心里更有了惊悸。

男青年双手握刀,眼视前方,眨都不眨巴一下,就将锋利的长剑,一下子从老黄牛的脖子下,前两腿之上,正心脏处,直直地硬硬地捅了进去,深深地、狠狠地,以至于他再猛力一抽,想拔出长剑,竟然都未能完全如愿!连带的是那吼叫的老黄牛迅速哑巴了,瞬间,从剑口处,一下子喷射出来一注鲜红鲜红的液体,溅了他一脸一身。那股强势的流注,实在是太猛烈、太突然、忒气势了,冲击得他几乎一下子就屁股后着地,瘫坐在了地上。

人群也愣怔了,惊颤至极。

终于,他在董事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但是,他的双腿依然抖动着,脸色铁青,双眸惘然,似乎已然变为一只涂抹了一身血腥的野兽。

第二天,人们度过了一个美味滋润的节日。

据说,只有林康,坚决地拒绝品尝。渐渐地,人们还发现,他戒荤了。

他说:“我有了一种对生灵的恐惧和怜悯。我再也不敢杀生了!甚至一只鸡、一条鱼。我是个素食者!”

肖芃询问林康的时候,就紧盯着他的双眸,逼问:“你那件沾满了鲜血的白色衬衣,不穿了?”

一丝疑虑闪过,林康仍旧颇不以为然地说:“我洗干净了,当然要穿的。”

肖芃感觉:一个悲悯生灵的善良人,绝不会继续身穿那一件曾经血淋淋的衣服的。血液,一旦沾染,就永远也不可能清洗的没有了一丝一毫痕迹的。

况且,那种血腥气,那种诡秘味,能如此这般的天天笼罩在一个男人的躯体周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此人杀生,小菜一碟。

或许他仅仅需要的是:在众人面前展示自我的善良品质而已。他很清楚,自己骨子里面的那份凶悍、那份狠毒,还有的就是那份害怕再被舍弃掉了的危机感。

肖芃就是从这一刻起,在第六感里,为林康留下了一小块疑惑、困顿和警惕的处女地,之后,这块地的面积,就越来越拼命地往外扩张、蔓延,势如破竹,电闪雷鸣,根本就不屑再和她有任何的商量、谈判,就气焰嚣张地霸占了所有领地,让她根本无法入眠,直至铁证了:林康就是凶手。

从而完结了一条妄想出人头地的知性男人的生命。

青玉案

青玉是个漂亮女警,身边自然就彩蝶翩翩。

青玉是个心高气傲的足球迷,蝉联冠军的王子队中的那个足球王子,一个倒钩进球,如同闪亮华丽的焰火,一下子就照亮了青玉的心……

那次大练兵,青玉被男警背上肩头、摔下地的时候,蓦然以为自己也要倒钩一个进球呢,结果,尽管事后人人都夸她落地的姿势优美潇洒,但是……青玉的玉腰,还是毁了,整整一个月躺在病床上,不能够自理。

不过,倒是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当然青玉也挺懊丧的:警校时候,水泥地上敢和男生打斗的野丫头,如今却虚弱得如同一株玉米秆子,嘎嘣脆了。

要说玉米,青玉现在倒是会乐了,可是少女时代,她曾多次急气白脸地跟爸妈哭闹,一个劲要求改掉“玉米”这个名字。小男生放学时候,总是追逐着她,大喊大叫:大玉米、细又长、叔叔带你钻纱……帐!那时,青玉总是不等“帐”字音拉长、转弯,就已冲进那些小男生堆里扭打……次数多了,“玉米”也就变成了“青玉”。

爸妈说过,当初,作为知青,第一次感受到了那柔柔的细风,甜甜的水汁,亮亮的星月,美美的情愫,就是因为爱情里的男女躲进了玉米青纱帐里。所以,后来,他们就给爱情的结晶起名叫了“玉米”。

小青玉感喟:姑且原谅二老吧——青玉……彰显得还算有品味、有质地啊,更不失父母的永久记忆!

终于,青玉在病床上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一则球赛消息,并知道两万张球票早在前一天就售完了!怎么办?

青玉可不是个想干什么又不立即去做的女警,她要求上岗,不成;又要求换岗,依然不成。无奈呵,这是老规矩了,每当这样的执勤,女警一向就得靠边站站!足球场,向来是男人的世界嘛!青玉决心听从哥们的建议,穿上自己的警服,混在上岗的同事堆里,进场,近距离地揣摩王子风采。

青玉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足球王子的那份拼命精神,尤其是规则内的狂野,显示的完全是男子汉气概。而球迷们营造的那份激情和快乐,海洋般地席卷了体育馆上空,特别是那锣鼓喧天、浪潮迭起的景象,更让青玉感慨万千……生命的意义,就该是这样升华的!

终于,自己的升班马主队逼平了冠军王子队,这可是第三次逼平了一支强队啊,魔鬼球场尽显魅力!尽管感觉错失了两个进球良机,但是青玉心灵深处隐隐的还是觉得,这样结局最好,至少王子不会太失落、太沮丧。虽然此场邂逅,没有瞧见王子之拼抢雄姿,但是青玉可不想让自己心目中的王子太郁闷。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何况结局是平局呢。

刚一散场,为了一睹王子的英姿,青玉追星族般地提前跑到体育场外,在狭长的主客队的汽车必经的马路上,等候着、期待着,她决心要用手机拍下王子的容貌,然后,在思念的时候打开手机。

青玉羞涩了,红润漫上了脸颊……

主队的大巴在夹道欢送的鼓掌声中远去,青玉又迎来了客队——王子的大巴。青玉不再鼓掌,而是面色潮红地奔跑着,高举着手机追随着,拍呀、拍呀,她不知道能不能够抢拍到王子的身影,但是,她清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不能错过的……突然,她定格了,心跳仿佛猝停……眼前的这一幕,是真的吗?她用左手使劲擦了擦她那双黑亮的眸子——那王子,真的,正在伸出右手中指,倒钩着、比划着,一脸的恶狠狠的鄙视,嘴还一张一合地骂着什么!

青玉好屈辱呵,几乎是下意识地又按了一下手机的按钮……继而,她听到并且看到鼓掌的球迷们,开始追赶客队大巴车,尤其是一些小伙子,纷纷摔出了手中的水瓶、杂物……大巴后窗玻璃碎了,就仿佛是青玉的心!

大巴司机跑过来,叫道:“警察,我的车被砸了,怎么办?”

青玉茫然一笑,淡淡地说:“打110,报警叹!”

青玉真的忘记了她就是女警了吗?呀——她的腰剧痛起来,可是怎能比得过她的心之疼痛?如同被检查出瑕疵的青玉石,再也无法显示纯净、透亮、完美了。

司机投诉了这个女警的不作为。青玉先是被禁闭,再被全局通报批评。局党委更因为她不举证、不接警,责令她调离了警察岗位。

青玉一直沉默着,眼睁睁地冷看着魔鬼球场的被足协的罚款、警告,自始至终没有拿出那份手机拍来的证据。

她知道:或许,这个城市万余名狂热球迷之火爆形象受损害了,或许魔鬼球场被玷污了——但是,青玉这辈子狂热爱恋的王子没有了呀。只当是一份祭奠吧,毕竟这也是她能为那个王子做的唯一的可以保护他的事情了。

又或许,从此,王子的质地也许会纯正起来?

祸兮?福兮?

青玉黯然……谁又能慰藉?

蝶恋花

章菁当上局长,终于成一把手啦!坐在老板桌前,她惬意地开始打量这间局长办:很大很高,呈扇状,背后的一面弧形墙是落地大玻璃窗,阳光灿烂;另两面墙壁摆放的是通体的书柜,汗牛充栋;一抬眼,就可以跃过中间搁置的可以坐下二十人的漆黑锃亮的真皮沙发圈,直通通地看到门。不过,她还是最喜欢老板桌拐角处的那束紫色勿忘我,幽香怡人。

章菁很明白:指挥若定的女干将从来都不是靠在办公室里耀武扬威的。

她成立了一支机动队,分为三组。

深夜,她亲自带一队,神出鬼没地清查娱乐场所、洗浴中心、夜总会。按照公安部规定:一定时期内,辖区被查处两起以上的黄赌毒案件,就地免职一把手!天大的事,不就怕一个较真吗?只要她一见黑夜里哪里闪烁着霓虹灯的斑斓色彩,她就手一指,厉声喝道:“嗬——那儿——查!”

查的第一家是富丽堂皇的会所,章菁刚刚停好车,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就跑过来,低头哈腰地说:“欢迎欢迎,欢迎章局指导工作!”气得章菁眼前火花直飞——她对秘书悄声细语道:给我查清楚,谁是他的后台!泄露行动机密者,严惩!

查的第二家是迎宾小姐野鸡般地在门口咯咯直叫的夜总会,章菁让一组人堵在后门,另二组人随她跑步冲入,三下五除二,果真抓获了一对嫖娼现行,三桌赌博二十人。

凌晨三点了,路过的洗浴中心依然生意红火——按规定,理应打烊啦,可门口那些亮闪闪的小星星仿佛就是在挑衅、在鄙视——章菁就将剩下来的机动队员再分成两组,前后夹击,果真又抓获了三对嫖娼三桌赌博现行。

颇具成效,她很高兴。人还没回到办公室,分、县(市)局的那些“长”们就如同百花盛开时的向阳性,纷纷向她靠拢、绽放。

以后,每当巡视的时候,她只抓“两点”——各单位的入口点:小食堂以及出口点——厕所。发现脏、乱、差,蚊蝇飞舞,她就雷霆大作,又是现场会又是通报批评甚至禁闭一把手责任人。

一把手们个个如履薄冰、言听计从。于是,全局上下的卫生状况大为改观。

也很快,她就发现,主抓刑侦的副局长很不待见她。党委会上,她就让他失去话语权——每当他说:“我说两句。”章菁就毫不客气地说:“散会!”全然不看被狂风暴雨袭击之后一下子衰败了的“盘中取果”——牡丹花儿一眼。

会下,章菁不闲着自己,她立刻密诏来刑侦支队长,掌控案情,洞察走向,呵呵——能难住刑警出身的她吗?架空?更无可能性。

大年三十凌晨,她和政委一起去慰问特大持枪抢劫银行案的专案组。在门口,邂逅保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章菁一拍桌子大骂:“小子!你不要命,我的刑警还要命呢!你——给我滚——”政委看不过,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章菁立刻针尖对麦芒,大骂道:“你——TMD——干吗事事都要与我作对?一边去,走开!”

政委一下子气得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所写的上告信件叠摞起来足有一百公分高。结果,却被编委撤销了这个正职的岗位。

如同百花凋零,凡是警察,一面对章菁的时候,个个都似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花儿,没了硬气、英气和灵气一样。

凌晨,章菁躺在卧室里,凝视着淡紫色灯光下淡紫色墙壁上斑驳诡异的光影,忍着疼痛,也思索:疑惑过于霸气?毒气?自诩的中性人,也许还得像个女人,才能在这特殊时段里,不再暴躁不再焦虑不再疼痛?她不禁有点梦幻那份通体舒畅、神清气爽的滋味。

过了几天,她发了一个群信,给三个男人:速回电。刚放下手机,就有了回响。第一个回过来的果真是秘书,二十八岁,英俊又强壮。进到卧室来,章菁就翻过身去,软软地说:“我腰好疼,你帮我推拿一下,好吗?”小伙子满脸涨红,扭扭捏捏地开始摁拍,不知怎地就变成了摸、揉。章菁发现他不仅手指僵硬而且还都得她来引领,尤其是她还尚无感觉呢,他就一泄千里。章菁有点恼,问:“没做过?”“是,第一次,还没谈过女朋友。”“为啥?”“大学时忙创作,现在又忙整材料。”章菁想:唉,无聊。

后来,章菁感觉又要到那个时段了,就再发一群信,给三个正年富力强的新任一把手。第一个回进手机来的是那个三十八岁的男人,章菁感觉他的手指很哆嗦,那物件却好使,章菁都彻底满足了,他却还在硬挺着呢,察觉到章菁停止了呻吟睁开了眼睛,就立刻一溜烟地蹭下来,怵立在一旁。章菁不禁索然无味:唉,真无聊!

过了一段日子后,章菁又念及那帮退二线的一把手,该没了仕途之念,如沐春风了吧?她又发一群信,给三个有点气质有点内涵有点果断的男人。第一个回进手机来的是那个四十八岁男人,章菁感觉他的手指特别柔弱,那物件却软塌塌,焦急又忙碌的他整个儿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劲,依然故我的软塌无力。章菁痛心疾首,唉唉,怎么就这样都百花凋零了呢?真应了李白的狂歌:“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打住吧,打住吧。

一个声音说:“除非地陷天塌,除非地球崩溃。”

章菁想,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迅速地结束这一切的:呵呵——醒过来,快醒过来吧!章局。

爱的迷惘

小女子一个人散心,最美的地方,该就是美景仙境九寨沟了吧。宁肯行走在九寨沟森林栈道上,如此这般欣慰着一颗伤痛的心儿。

蜿蜒的九寨沟森林栈道,仿佛是一条金丝线,把沿线的一道道美景串成了一根光彩夺目、晶莹剔透的项链,或石块铺地,或栈桥凌空。无论路、桥、亭、阁,都充盈着山林野趣。建筑风格朴素洁雅又灵活多姿。栈道上,有的亭阁,依树而立;有的则以树为中柱。人们向树小憩、临阁观景,都别有一番风味。尤其一个人步行其中,幽长、死寂、清新的滋味,犹如行走在刑警行当里的感受,说是叫她流连忘返吧,不如说是亦真亦幻的滋味。真的跌入进来,未必如此恐怖和抑郁吧?一样的有着美轮美奂的仙境,且看每个人是如何提炼升华的了。一路走下去,赏景、听溪、戏鼠,都是人生路上不得不邂逅的妙趣。

栈道边,宁肯发现了九寨一绝:“腐木更新”的“龙抬头”。那是一株老木,倒入海内,被钙化了的树,隐隐透出乳白色的身影,仿佛一条长龙,静卧水中,那些侧枝,恰似游龙的足爪,栩栩如生。露出水面的不长一段树尖成了其它植物生长的“沃土”。小灌木、杂草、野花,密密匝匝的,盖住了整个露出的部分,酷似抬头张望的活生生的龙头。柔软的乔木植物,下垂着长长的叶片,随风飘荡,如若“龙须”在吻着湖水,湖面泛起阵阵涟漪,粼粼的波光,好似一条巨龙游进了湛蓝的湖海,无声地抖动着全身的鳞片,跃跃欲腾。路旁边那些幽幽的古藤,透着原始气息,覆盖其上的青青苔藓,发出异彩光芒。这不就是宁肯这个属龙的女刑警的象征吗?她嘘嘘涟涟,感慨万千,仿佛觅到了自己的根。

沿着幽林栈道,一路下坡而去,穿越幽林,不久便到达了海拔2472米,深5米,面积9万平方米的五花海,这是宁肯认为的九寨沟诸景点中最精彩的一个。四周的山坡,在秋色里,笼罩着一片绚丽的色彩,姿态万千,刀光剑影一般。水中倒影,如一株株彩叶,交织成锦,火焰流金。据说,那含碳酸钙质的池水,与含不同叶绿素的水生群落,在光合作用下,幻化成一团团、一块块,有湛蓝、有墨绿、有翠黄的一片斑斓梦境。

特别是那些和水下沉木、植物相互点染的高寒地带的冷水鱼——裸鲤鱼,是九寨沟耐高寒冷水区特有的鱼种,鱼无鳞、体积小、发育迟缓,俗称林叶子。一年四季,他们天天如是,在这清澈的五光十色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悠闲潇洒,其美尤妙,令宁肯席地而栖,凝视定格,感喟至极:心志,既然如此神往和憧憬,何时才能抵达此境界?

哦。裸鲤鱼。林叶子。高处不胜寒呐!宁肯于默念中,游弋至一片喧哗中,定睛一看,原来是走进了高低错落那么一长排的瀑布群里了啊。嘈嘈杂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简直叫大病初愈后第一次思考人生到底该如何度过的宁肯再也迈不动脚步了。人有几个四十岁?俗曰: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宁肯却在这当头迷惑开了?索性坐下来小憩吧。望望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儿,琢磨琢磨人家的生活,也是人生一大趣事吧。记忆里的那份爱,既然不够热烈纯净,甚至充满了一种龌龊,那就失却吧,一切重新来过,只要心头还有一份母爱,未来还有一介期冀。

蓦然,宁肯的视野里飘进来了一对异国父子。高大英俊,威猛儒雅,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份亲昵味道。一股酸楚和疼痛升涌进了宁肯的心扉。她低下头,极力掩饰眼睛里的那份渴望和羡慕。之前,她从来没这般凝视过外国人呢。人家倒自信和洒脱,瞟了瞟她,毫不遮掩彼此之间的那份父子爱。宁肯自然也很坦然,心说,定是一对英国人,俊男该有三十五岁了,年少一点的,也有二十五岁左右了吧。哦,不对,他们相隔岁月不该这么少呀。

宁肯猛然一震,想再细细观察琢磨一下那对漂亮男子,却不料其中那个少男在近旁高呼一声:“小心,别掉进水里啦!”宁肯看到俊男正好跃起一大步,伸手一把抓住了那部放在木桩上的数码相机。他们相视一笑,美丽的恰似西施宜笑复宜颦。接下来,宁肯居然看到,俊男伸出右手揽住了少男的腰,对着他鲜红娇嫩的唇就是一个热烈的吻,然后,说:“哦,甜心,你真是太可爱了,我现在就想——”少男却不经意般地一拧巴,躲过去了更深的亲密动作。

说的全是英文,恰好宁肯都听懂了。她宛若突然一张大嘴巴,一只苍蝇敏锐又漠然地嗡嗡叫着撞进了嗓子眼,震惊与恐怖一闪念,已然吞进了肚子。

宁肯痉挛。疼痛。恶心。梦游般地随着他们隐藏在了人烟稀少的诺日朗瀑布对面的峭壁上,那边依然是柔美之水飞泻而下的哗然訇然。

俊男举着相机说,再后退一点,再退一点点。少男惊恐一尖叫,身子就跌入悬崖,瀑布仿佛成了一幅千姿百态的隆冬冰瀑画卷。冥冥中,少男被神助般地抓住了一棵细树的枝条。俊男却抬起了右脚,边往下跺,边恶言道:“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拥有!”

此时,宁肯已身轻若风飙来,一脚踹在俊男的左脚腕上,就在他马上落地的瞬间,一把抓住了那一只乱舞中的左手,咔嚓咔嚓,指拷便戴在了俊男的俩拇指上。

后来,刑警巴西稹笑问,宁队,何时决定开始跟踪的?

宁肯眯起弯弯眼,良久,说,少男身子的一拧巴,俊男的双眸里就闪过一丝恶毒一介诡异,给了我无数想象的玄机。

恨的冷漠

春暖乍寒的夜空里,梅花散发着淡淡香气,有点鬼魅。宁肯带着俩刑警已在国道旁搜索20余天了,谁能料想下一分钟会有怎样的险情出现?

一辆黄色面包车急驶而来。宁肯蓦然开启大灯,将车横在马路正中间,刑警飞速上前盘查。那个男司机神色紧张,话语支吾。一摸他肮脏的大衣兜,居然有两个手机?

宁肯开始拨打那几个被抢失主的手机号码,呵呵,第三个的时候,夜色中突然响起了“月亮之上”的歌声,刑警立刻拷住了男司机。很快知道他叫黎兵,是一个小时前刚抢走2万元现金和一只手机的现行犯。目前,他正在寻找另一走失的同伙。

宁肯急忙调转车头往市区方向追赶——渐渐地,前方影影绰绰里,一个人正步履蹒跚地走着,感觉有车驶近,马上跳进沟里东张西望,然后撒腿就跑入了那片梅林。好一阵角逐,才把那人押回,上车时一看:黎兵豁然在座,这个名叫严盛的家伙立刻失了魂。

巴西稹得意了,说,哈哈——我宣告,六起车匪路霸案破获啦!

凯旋路上,宁肯的手机响了:“什么?东郊垃圾场内,发现一个被煮过的人头和半截左胳膊!”她瞟了瞟那俩人,却见严盛的脸霎那间变得特别苍白。

据说,厅局长都上案件了。8个侦查小组成员都在案发现场用双手拨扒垃圾,希望觅出整尸块。

宁肯却按兵不动,双眸紧盯面色猥亵、精神恐慌的严盛。后者马上讨好地说:“我认识您。”

宁肯笑了,说:“要不我怎会留下来陪你?我早想起来了。我实习时,你正好劳改释放回来,是我给你上的户口,对吧?呵呵,我们也算老熟人啦,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问题,我会提请法庭轻判你的!知道不?”

严盛低下了头,沉默。

宁肯递给他一只红塔山香烟,“扑哧”打火机窜出蓝幽幽的火苗。严盛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就着火苗吸了一口。宁肯站直身子,见严盛狠狠地猛猛地吸了一大口,又慢慢地一点点地吐出来,烟雾居然就在半空中升起了一个又一个飘逸的烟圈。

宁肯发现他的眼眶湿润了,就又用眼神指挥刑警为他倒了一杯水,说:“严盛呀,你不知道黎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严盛刚刚接过水杯,听了她的这话,手一抖,水洒了出来,但他强忍着恐怖,故作镇静地喝了一口,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又一口气将水喝了一个底朝天,才哽咽着说:“黎兵这家伙,真是太狠太毒太黑了!他曾说,越是铁哥们儿,越不可信!您想,他从小就被父母和三个姐姐溺爱娇惯,根本就不知道谦让为何物。凡是他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小学三年级就被开除,进了两次监狱。这家伙,连别人多看一眼他的女友,他都会掐——”说到这里,他蓦然禁口,头上也开始冒出汗珠。

宁肯问:“说吧,哪个狱友和你们常来常往?”

严盛的汗珠像黄豆一般滴落下来——宁肯想,这个时候,必须威严起来了。她的语气就故意带着不耐烦,厉声喝道:“严盛!我告诉你,我是在给你最后的机会,哼——千万别等到你想说话的时候,却没你说话的份儿了,明白不?”

严盛浑身哆嗦起来,大汗淋漓。他伸手抹了一把冷汗,手留在半空颤抖着,眼神哀伤地说:“好——好吧,我揭发,但您得答应,千万不要把我和黎兵关进同一间牢房里。”

宁肯笑了,说:“你——放宽心,同案人永远不可能被羁押在一起的。”

严盛抖出惊人话:“那个碎尸,就是黎兵干的。他把狱友申建掐死了,光分尸、碎尸、煮尸就用了整整六天时间。昨晚,我们才把人头、尸块等等甩进了李村村口的那个垃圾箱里。”

宁肯一个电话过去:“请问局长,案发现场的垃圾都是从哪个中转站转过去的?哦?真的有李村的吗?哈哈——报告局长大人,碎尸案告破了哦!犯罪嫌疑人两个,都在咱审讯室里呆着呢!被碎尸的,叫申建,也是公安部挂了号的主儿——抢劫杀人在逃犯。六天前的夜晚,他们狱友小聚。就因申建多瞄了几眼黎兵的漂亮女友,被黎兵警告,他就叫嚣:‘有本事,你杀了我呀!’结果,黎兵真扑过去死掐他的脖子。在场的严盛和其女友眼睁睁地傻看着一个人的生命结束了。后来,严盛不得不帮着黎兵买了10个黑塑料袋来抛尸。”

刑警巴西稹递给严盛一支烟,问:“那——现在,黎兵的女友呢?”

严盛愣怔一下,说:“她傻了,呆若木鸡地坐在床上,天天如此。”

恋的惨烈

木子考上了财专,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女大学生,这对她来说,是个改变命运的大喜事。

早早的,她背着行李离开小山村,踏进了大都会城市,很快成为一家小饭店的女服务员。她明白,要上得起这所财专,必须先挣到学费伙食费才行。临上路时,寒酸的父母硬塞给了她3000块钱。她知道,那是他们到处哀求得来的,以后的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力气活,没得说,起早贪黑干着也毫无怨言。等到开学时,她得到了800元工钱,并得到老板的同意,开学后每晚依然能来干上4个小时的活给30元,呵呵,木子觉得世界充满了温暖。

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新的希望,木子的白天都沉浸在了曼妙梦幻里。

一天深夜,飘起了漫天雪花,在校园的幽径处,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枯草坪上荡过来:“喂——那位女同学,为什么总是夜归啊?这——隆冬腊月的,居然也不穿鸭绒服?”

木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面熟的帅哥,干训班的学子。她完全没料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英俊男人会关注她的言行举止,就有点赧色,没说什么,急急地走掉了。她清楚,她要一个人为大学的学习和生活费用埋单。

但是,第二天深夜,干训班学子在夜的漆黑里,白的雪地上,为她披上了一袭厚厚的鸭绒服。木子才从他人的眼睛里明白:哦,我,也是一个靓丽女生!

如胶似漆的滋味,实在叫人流连忘返。

有一天中午,在校餐厅排队打饭,木子猛然被一个三十多岁的彪悍女人扇了两个大耳光!然后,她才知道,那——就是学子的妻。木子眸子里记忆里睡梦里全都成了众目睽睽之下火辣辣的十只大红手印,以及一句恶言秽语:“贱货!偷男人的鸡!看我叫你还敢不敢再偷!”校园里,处处都成了含沙射影般地冷嘲热讽,就连学子也不见了踪影。

木子很快就变成了一支圆规。

直到遇见了宁肯和巴西稹他们,木子才凝视了面前来的人。

宁肯他们进驻这所大学校园,完全是因为一起震惊中外的投毒案件,168名大学教师、员工和大学生不同程度地中毒,并已死亡了2名男大学生。

半个月的排查了解中,宁肯蹊跷地发现这个叫木子的18岁女孩子很另类,尤其那眼神特别,里面总有一股倔强、孤寂和狠毒。平时她也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家境也很贫寒。据说,曾经恋上过一个有婚配的进修生,后来又被抛弃。

宁肯断定:“就是她,趁凌晨时分,悄悄潜入学院厨房,把剧毒药品混合进了一袋白面里。第二天中午,师傅蒸的卤面,就一下子撂倒了学院168人。”

刑警巴西稹慌了说:“宁队,这段时间您一直没好好休息,肯定累坏了大脑。您还是先去小憩一下,再来研究案情吧。”

宁肯怒道:“专案组其他成员按照此思路,随我到女生宿舍秘密搜查去,一丝疏忽不得有哦。”

其实,木子的拥有物超级少。一套被褥枕头,一套洗漱用品,镶嵌在墙壁上的那个学生衣柜里也只有一件鸭绒服,一件毛衣,一件牛仔裤还有两件内衣裤。

就在那件牛仔裤的后裤兜里,宁肯发现了一点点药渣,是残留的剧毒吗?

请刑警大队刑科室检验确定:此剧毒与彼剧毒成分完全吻合。

再让一个月时间里全市范围内卖过此剧毒药物的药店5名售货员辨认,一个女售货员马上从一堆的女学生人群中指认出了木子。

木子坦白:“我恨这个学校、恨这里的学生,尤其恨那个欺骗了我的感情和肉体的中年男人。我受不了他们的歧视、侮辱和谩骂,我就是要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宁肯在案件总结会议上剖析说:“这是一个性格内向、自卑、敢做、敢为的有着严重人格障碍的另类农家女生。从小她的自尊心就很强,可她的家境贫寒,学业也偏差,始终让她在这个世界面前处于心理上的弱势。自尊心强和心理弱势的反差,导致她在捍卫心理生存的时候,采取的手段比一般人更剧烈。这样一个从小没有朋友,亲情观念淡薄,再加上进大学后又失恋失身,就很容易产生报复社会、仇恨人类的恶毒心态。这种绝望的生活境地,让这个性格孤僻者,产生一种强烈的自我关注心态。要满足创造性的自我表现欲望,就得遵循一种心理的定式规律,即:我的‘生命受挫’,就要导致‘攻击转向’。于是,她在一种强烈的被社会抛弃的心态下——不甘心生命的潜力受挫,自然就开始了实施破坏性的行为。”

她铤而走险地走上了绝路。

狂飙状态

秋风狂扫落叶,暴雨肆意纵横。天随人意,全市的“狂飙行动”也拉开了动员大会的序幕……警察要和吸、贩毒分子较劲了,当然还少不了新闻媒体的推波助澜。

肖芃是个机关女警,也一样被横扫到了派出所,任务是百天之内完成至少三个吸毒人员的归案。压力大吗?要说并不大,以往,一夜就可以完成这指标。但是,现如今就不行了。因为媒体登出动员大会内容后,凡是在册的吸毒人员立刻就鸟兽散了。又因吸毒属于治安案件,不得跨辖区办案,想完成任务,简直难于上青天。然而,如若完不成任务,丢人不说还会被撤职!

下基层了,原来配置的普桑汽车也不得再使用,肖芃就好像突然没有了腿脚,更没有了什么思维和智慧一样。派出所也嫌弃他们这些机关来的人,毕竟要占他们完成任务数的,所以对待肖芃便极为冷淡。头三天,肖芃还想:只要能帮所里多写些稿件在媒体上发表,月底百分考核加上很多分,所长也许会给自己分配上三个任务指标来的吧?毕竟,也是老交情了。可是,她很快就知道,那是白日做梦。因为压力太大了,人人自危,所所艰难,大难临头各自飞吧,谁还顾得上谁呢?

恍若茫茫的黄河水,平缓舒畅下,到处是潜在的急促的漩涡。无奈,肖芃只好“出卖”了一个女友。女友过去曾诉苦般地告之其亲戚吸毒的苦楚,并说出了她的姓名,凑巧肖芃竟然还一下子记起了那人的姓名,这才使得肖芃立即通过常住人口信息系统,查出了全市共有十八个叫此名字的女人……一番年龄、男女、文化层次等等的筛选,最后剩下三人可待查。于是,肖芃就开始便衣挤公车、觅地址、蹲点守。一个一个地排除,最后就剩这一个。据邻居说,此女子的确吸毒,前天还见着来着!呵呵,因了她不曾被强戒过,没有案底,所以肖芃有了机会。肖芃就一个人从晚上直守候至第二天凌晨,那女子刚将钥匙插进锁洞里,肖芃就冲下楼梯一举抓获了她。可是,一尿检,却呈阴性!肖芃沮丧极了,女友也很快来电,臭骂了她一顿,声称从此剪断友情……

可还得完成任务呵,然而……肖芃几乎跟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联络过了,乞求提供线索……终于,好像感动了一个洗浴中心的老板,出人意料地给了她一个神秘电话:“电厂的虎子……”吸毒名单肖芃手头倒是有一大堆呵,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是否在家?有无确切详细的现居地住址?这帮人一般都是“狡兔三栖”,权当作是活马医吧。找出真名详址,也不妨硬着头皮再去守候。初冬的寒风,很快浸透了肖芃单薄的毛衣,早晨她穿了件多功能警服短大衣,可现在,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只好脱掉了,任寒风侵袭冰凉的心吧……三天后,天渐漆黑,一个瘦高个子、走路摇摆的年轻人悄悄地拐进了那个门洞,侧耳细听,仿佛真的就是进的二楼那家门?“砰”的一声巨响,合门的声音并没使肖芃寥落反而让她心头狂喜,惊跳不已……万一他狗急跳墙,从二楼窗口逃走,怎么办?请求援助……俩警察赶到后,一个堵在前窗,一人守在后院,第三人敲门擒拿……哈哈,天助肖芃也,竟然真是个呈阳性的吸毒分子!整整七十个小时的寒冬里的把守啊……那家伙在被送往戒毒所的途中,高呼:“我是刚刚被你们从强戒所放出来的呀”。肖芃仿佛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在严冬里被强行推进冰窟窿里的滋味了。

半夜,肖芃感觉自己开始发热,或许真的是冻感冒了?独身一人的她,怎能再惊动十五岁儿子的酣睡?好在冰箱里尚有一盒冰淇淋,权当降温药物吧?窗外似乎飘起了雪花,肖芃一勺一勺将冰碴般的夏天润喉物送进了嗓子眼处,真是冰冷、滋润、滑爽啊,肖芃不禁微笑了。

宅电突然巨响,局办公室通知:“肖导,局党委命令你,立即赶往林镇派出所!”警察嘛,永远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职业。于是,在这个漫天雪花的深夜里,肖芃带着滚烫的身躯,半小时之内,打着的士,赶到了那个乡村派出所,就任了教导员兼刑警中队长职务。直至半年后,狂飙行动结束前,她未曾再回过家……儿子只好吃饭店、独自睡、孤寂读书。

各所总是保密自己完成任务的方法和人数。肖芃听说,某所派人,从西京上火车跟踪,只要发现人有吸毒的迹象,路过商城的时候就强制人家尿检,呈阳性,便“劫持”下火车来实施“强戒”。至于什么什么风俗习惯等等,那不是基层民警考虑的问题;当然了,她还听说,某所居然花钱买吸毒分子,一个两千元,省却了自己追获的艰难;特别惊讶的是,某所派出了精兵强将,到郊县甚至外地,打捞逃窜或潜藏当地的吸毒分子,不惜制作虚假的讯、询问笔录……否则,无法依法消化处理也是头疼的事情,貌似花自飘零水自流了。或许,狂飙横扫来的,全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卷走的,竟是法律法规政策等等,警界所有人士宛若遗落在大海里的孤舟。

肖芃心急如焚。警察的职责、宗旨是什么?为民服务,倾心奉献——难道全都不存在了吗?但她首先不能工作落后。于是,她亲自出马:四下魏城,三进驿城,居然带回来了十个呈阳性的吸毒分子。十个啊……每当她威严地用试剂验过疑犯的尿而呈阳性,便在马路边的黑魆魆树影里,给提供线索的耳目或者跟踪擒获吸毒分子的外地民警数钱的时候,那种一手交人一手交钱的景象,不知道为何总使她想起鲁迅笔下的华老栓,那一幕交钱买人血馒头的景况——她的心灵深处浸透了悲哀和苍凉!心脏的疼痛感觉,就像正在绽放的花骨朵,倾听得到剧烈的“劈哩、啪啦”花儿碎了般的声响……

不料,肖芃还是晚了一步。市局强令:凡外地觅得的人犯!一律不准“强戒”!前功尽弃了不说,肖芃还“赔”进去了一万元……这钱,是她积攒着给儿子上大学的教育费啊。本来所长说:只要强戒成功的,一人奖励一千元。现在——肖芃眼睛里现出迷茫的干枯色彩,眼皮下净是黑晕晕……局长却还在中层干部大会上骂:“又蠢又笨,你们都会干点啥?”

苍茫一刻,肖芃仿佛被狂风暴雨彻底地席卷升空,她的笑声也越来越尖,好像还模模糊糊的瞟见:几个刚走进派出所大门的检察院工作人员……为何都怪异地仰望着阴蒙蒙的天空……是要执行什么抓捕任务吗……警察违法犯法也必得追究——啊啊,所有这一切星辰之外的梦魇,蓦然让肖芃快速醒来吧。

薰衣草下的罪恶

春风掠过开着紫色花簇的薰衣草地,风吹草低现出了令人震惊的苍白裸体女尸!

那对被惊吓之后拨打“110”的恋人之一就是我——一个刑侦女警。现场在距市区三十公里的荒无人烟的河滩地上,物证只有汽车轮胎印与脚印。死者年轻貌美瘦高个,胸部硕大无比。经过现场搜索,先后在河滩沿岸三公里范围内又寻查出测定死亡时间在三年内的七具尸骨,六女一男。

如此令人震惊的特大系列案,可否并案?仅有的现场证据线索显然不能充分判定。

桃林看守老人惊魂失魄地说:昨夜小解时,倒是见一辆车驶过大堤,好像还是警用车,因为车顶上好像有那种会闪转的警灯,不敢确定;车牌号?没注意。

我的眼前总是晃动着现场崭新车迹中轮胎滚过时留在地泥上的那道约4公分长的断痕!它使我想起瑾姐的昌河警车左轮上的刀痕。那是他的线人王然半月前用匕首扎出的,当时他朝着瑾姐远去的背影凶巴巴地叫着“我恨我自己!我不能没有你!”按规定,女刑警不能使用男线人的,但瑾姐是“头儿”,谁还没点小违规呀。尤其是瑾姐的这个男线人,曾经是某国企保卫处的副处长,众人皆知的瑾姐的铁杆追求者,尤其是三年前瑾姐的丈夫——某公司老总失踪之后。

我赶回支队,在院内见到刚清洗过的那辆昌河警车,左轮上的刀痕依然在。我内心又紧张又疑虑,蹲在车边找遍了有可能藏污纳垢的地方,我准备放弃。我怎能怀疑瑾姐呢?可我看见了司机座下推拉车座的把手上有黄色的泥沙!我小心地用专用袋取下这泥沙,我知道我不应该如此,但我还是将这袋东西移送技术室鉴定。

我很惶惑,我需要瑾姐的否定。可我找不到她的人影。

我飞车赶往她家。我有她家的钥匙,因为她六岁的儿子常常得由我去幼儿园接送和照顾。我特别佩服她精明能干、温柔美丽,曾破获过数起大要案,曾获过一等功勋章。

终于,一切不幸皆在我的预感中呈现:瑾姐用她的那把小手枪自杀了!

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两封遗书:

一封显然是匆匆留给儿子的:“好男儿当自强!妈妈对不起你!”

另一封竟是三年前写的:“我没想到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经受这么多刺激神经的事:我竟杀了人,抛了尸!我竟杀了他俩——我丈夫和那个坐台小姐……全封闭式的‘魔鬼训练’让全体女警三十五天未与家人通过一次话,那天深夜练胆守尸时,我内心只有思念。弯月繁星,更挼残蕊更拈余香更得些时,我却迎来了一位异性上司,以为是来巡查考验我的,却不料竟对我真的动手动脚龌龊起来,我惊惧又震撼,情急智生中,一个响亮的耳光,将我至于不知今后何以对的状态里,于是第二天我请了半天病假,不管不顾地径直回到市区家里,我静卧沙发里思考又等待着……可是等来的却是我亲密的爱人和那个坐台小姐。他俩根本未料到我会躺在客厅沙发里,一进门就激情四溢,丑陋无比……就在我丈夫勇往直前的关键刹那,他蓦地抬头看见了咫尺外冷眼相望的惊呆的我!四目交织,电闪雷鸣,有心肌炎的丈夫恐惧地吼叫一声倒下——那小姐与我几乎是同时奋起,但我比她快比她训练有素,她的不间断的尖叫,狼哭鬼嚎似的,逼我迅速抽出一个靠垫扑过去,死命地捂住了她那夸张的血红大嘴。我捂着……我的手机不停地响……她凭什么令丈夫如此神往,这样的女子竟也能侮辱我!我该如何整治这个一眼就可认定是坐台小姐的风尘女?我看见丈夫身体颤动起来,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这一切的发生始于何时!可是在救助过程中,我发现两个人的身体竟渐渐的冰凉……冰凉……他们的灵魂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如雷的敲门声:是打小就开始追我的邻家哥哥王然。我特别惊诧于他的到来,可他说是我接了他的电话后让他过来的。静默之后,我们最后选择了抛尸。”“现在我恨自己当时的不冷静,恨自己让王然介入。”“在我必须离去时,我无悔有怨,‘生当作人杰’与我已无缘。憾矣!”显然,这是新的墨水痕迹。

我的眼泪随着我的飞车在飘在洒,我在王然家抓获已服毒的他。

经三天三夜的抢救,他苏醒过来,对八具尸体的案件供认不讳:三年来,每当队里抓来嫖娼卖淫人员时,只罚不拘留。由王然开车尾随坐台小姐,到偏僻处,以送她回店为由,引诱上车后,用靠垫捂死后抛尸。

他俩心照不宣,默契配合,只是瑾姐从不让王然近她的身。

半年后,王然在看守所被验明正身时,他用冷漠的目光盯住我,粲然一笑,寒气逼人:我爱一个女人,可以无原则;我恨一类女人,也可以无规矩!我活着得不到的女人,死了我也会在地狱里拥抱她!

满江红

老张有三大嗜好。老张总是自己这样说。

老张讲义气,善良、正直、爱喝酒,喝酒看工作!喝!喝!喝完!

老张喜双升,休闲、当班、甩两把,生息练睿智!呵!呵!乐呵!

老张总想要揽尘土和云月,可是得“朝天阙”!老张便只好独揽满江红,孤寂徘徊吟咏:空悲切!

老张大名在外,全分局上下没人不叫他老张老张的,俨然全忘他还是个什么抓治安的副局长。

一日深夜,老张在家酒后酣睡,忽闻:有命案!老张醉醺醺开车去现场。路上,将车开进了乡间土沟沟里——老张自己又爬又走,满身是土又是血的,倒是笑呵呵地及时赶到了,但还是被市局局长死命狠剋了一顿。

过后,老张还是喜好那种喝酒时候的爽!更是嗜好烈酒过嗓子眼时候的辣!老张说:这才是爷们儿的活法!

只是有人发现老张酒量大增,悄悄一侦查,呵呵,敢情老张那酒有假了!

毕竟是老张,所以警察们并不吱声。

那天,老张被委派去说合警察家属楼地皮之事宜。危难之时,老张不怯,酒过三巡,老张的激将法奏效。那个村头儿脸红脖子粗,高声要来六个喝水的大玻璃杯子,“砰砰”砸得餐桌一个劲儿地直叫唤。然后,村头儿从自己的汽车后备箱里拿出来三瓶茅台,让那琼浆玉液欢畅地倾泻进了杯中去,说:“老张,哥们儿喝酒看行动!你敢喝完这六杯,老子我就把这块地卖给你们老警!”

老张不含糊,朝手下人喊道:“合同协议书拿出来,老张我喝完头三杯,你签完名字;老张我喝完后三杯,你给我按上你的手印!盖上你村委会的章!”

村头儿脖子一梗,说:“驷马难追!”

只见老张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肘子肉,塞进嘴里,两个腮帮子鼓鼓地蠕动着,黑亮的双眸直盯着那醇液,然后,右手拿起一杯,一仰脖子,杯见了底!再抓起,又一杯!再夺过,第三杯!脸不红,心不跳,震住了一桌子人。

村头儿讪讪地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合同书上歪歪扭扭地留下三块黑色墨迹。

老张说:“拿——红印油来!”

村头儿迟迟地不肯按下食指印。

只见老张劈开手下人,夺过一杯,杯起杯落,酒水就落了肚;再看桌上,一杯在了村头手里,一杯在了手下人手里。

老张脸一沉,本来就很黑的面颊,一块红一块黑一块白一块黄的,说:“给我,都给我,不就是酒嘛!男子汉大丈夫,喝酒看工作!快给我!”

村头儿怯怯地说:“老张,你,是个爷们,我——认你了!咱俩——干一个!”

老张诡秘道:“盖上你的手印和公章,就和你干!”

村头儿迟疑良久——抬眼看到老张满脸笑意,尤其那双黑亮黑亮的眸子深藏着的亮光——他立即伸出右手食指,蘸蘸红印油,在他的名字第一个字上开始,转着半个食指肚的印,摁在了第三个字尾。然后,走出包间、酒店,从汽车里拿出公章,回到餐桌前,用公章在嘴边哈哈气,再沾沾红印油,看看公章底,调调公章字体的位置,牙一咬,脚一跺,就盖在了他的名字旁。

老张放声大笑:“好,好,你小子,一看就是个老警察!我认——你!”

说着,老张一把夺过手下人已经举起的那杯酒,与村头儿的酒杯“咪当”一声,俩人一杯定乾坤。

村头儿一头趴在了桌子上,老张却抓起合同书,叠好,放进裤兜里,笑着说:“告辞!”

但是,老张仅仅只迈出了一个大步,就一头栽进了手下人怀里——后来的半个月时间里,老张是在医院病床上度过的。

一年之后,七栋家属楼竖立了起来,近二百名警察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

老张喝酒不要命,成了家喻户晓的事。

又一日凌晨,老张当班,有人报警,说邻居家有人被劫持!

老张带人赶到现场,发现那家属楼破旧狭窄,邻居几乎老死不相往来,只能听见屋内男孩尖尖的哭叫声——

老张着的是便衣,只见他“咔咔”子弹上膛,将枪放进右裤兜里,开始敲这个五楼家的房门,嘴里还高呼:“乐乐,乐乐,别哭了,爸爸回来了,快过来给我开开门!”

门竟然真的开了,一道缝,老张立即用右脚别在了缝隙里。

客厅里,一个暴徒一手持菜刀,一手狠狠地卡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的脖子,嘴里嚷嚷着:“要的就是你,要的就是你,乐乐,他就是你那个混蛋爸?——那好,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杀了你的女人的!”

老张笑了,挤进门内,说:“哥们,想要啥,说,我全给!”

暴徒狂叫:“啥都不要,就是来要这个女人命的!这个荡妇耍够我了,又要和你复婚,我就要放她的血。”——说着,拿刀的手开始抵住女人的脖子,鲜血已经流出——

老张大笑了,高叫道:“哈哈——嗨!哥们儿!会玩‘双升’不?”“会!”暴徒莫名其妙。“那你说,是省会老大还是你的城市老大?”“当然是省会——”

说时迟,老张已拔出手枪,朝着愣神的暴露出面部的暴徒就是一枪,然后直扑过去——

那一枪,正打在暴徒的脑门上,当场毙命!

老张再次被停职,等候检察院的调查处理结果。

老张一回想,也觉得神了,那一枪怎么就会那么准?毕竟是条人命呀!忐忑又郁闷的老张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听到什么,可是他怎么就听到了小男孩的哭叫声中有“爸爸,快来救我们”的意思?

后来,老张被明升暗降,局长说:“这小子,不成熟,去县局干干政委,锻炼锻炼吧!”

老张乐了,一杯茅台,咕嘟一声,一挥手,吟咏道:“全无敌!”

这一天,刚好是老张36岁生日。

水调歌头

(老张局长的正道)

深秋夜,张灿乍然惊醒。

依稀仿佛中,如同“渺渺没孤鸿”般地飘出了自己的房间,嘴巴里还喃喃叫着:“妈,怎么啦?”朦胧月光中,她蓦然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一块斑驳的白光恰好直射在正往外“突突”冒涌鲜血的白晳脖子上。惊恐愣怔中,她又瞧见,门口饮水机与沙发拐角处,居然还有个黑影。她惶恐转身,飞逃至自己的房间,锁死门,抓手机:“老爸,——爸!快来呀——快来——救我们!”

真似“突然浪起,掀舞了一叶白头翁”呢,这个高三女生张灿的爸爸,就是商城市公安局局长老张,一个年富力强、足智多谋的寸头短发男人,一个侦查破案硕果累累的二级英模。

现场勘查完后,刑警支队支队长肖芃对那帮赶过来的省、市各级领导汇报说:“死者系老张局长的夫人王蕴蕴,43岁,致命伤为一把尖锐的七公分长的水果刀所致。凶手心狠手毒,一刀就割断了她的脖颈大动脉血管,致使她流血过多死亡。现场没有被翻动痕迹,死者手上的钻戒,脖上的铂金项链均未被抢走。刚才,老张局长和女儿查看后,也没见丢失什么东西,只是——客厅沙发旁,多出一个密码箱,内装30万人民币,无人知晓其来源。整个现场未见一枚他人的指纹、脚印。大院里的物业监控镜头中,也未见可疑人出入。”

肖芃瞟了一眼老张局长,蓦然注意到他黑黝黝的寸头,居然全白了?不会只是灯光照射的缘故吧?肖芃刹那间就在心灵深处咏叹道:“昵昵儿女语,灯火夜微明。恩怨尔汝来去,弹指泪和声。”

公安厅厅长凝视着老张局长,说:“老张,你——回避吧!”

老张局长的眼眶湿润了,眼睛血红血红的,黯然销魂般地沉默良久,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日志本、笔和警帽,转身孤独离去——就在他视线扫过时,灼人的目光直烧到了肖芃的心里:“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肖芃毅然决然追出去,却听得一句凄惨咏叹:“回首暮云远,飞絮搅青冥。”肖芃狂追大叫:“什么?什么?”去者却道:“推手从归去,无泪与君倾哪。这儿,肖支队,就全靠你啦——”

肖芃泪流满面。

要知道,因了那一起命案,他们已然一起熬了数个通宵,昨夜才终将凶犯抓获归案啊。兴奋之余,大家要老张局长摆庆功酒宴。别人都必须喝酒,独他以矿泉水为饮。五瓶水进肚,胃更受不了呀!曾经嗜酒如命的老张局长居然开始四处作揖告饶,一扫局长睿智、威严的做派。最高潮处,他居然接受罚酒而高歌一曲:“——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最后那句“千里共婵娟”,完全是十余名老干探齐声大吼唱出的啊,那轰鸣的余音,永远缭绕在了刑警们的心尖尖上。

这才几时?逝者如斯乎?神女也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吧?

肖芃憋足劲,与刑警总队派来的刑警一道分析案情,制订侦查方案,派出万名社区民警走访调查排查。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不仅凶手无影无踪,还居然查出:一个月前,张灿实名存款一百万元人民币!

诡异。蹊跷。

老张局长和张灿直摇头,一脸莫名其妙的茫然。有人陷害?

肖芃恍然,找到辖区派出所户籍内勤,得知:有个漂亮女警来替办的户口簿,说是局办秘书。她们调出银行监控,歪歪辫子的警服女孩被锁定。户籍内勤一看,说:“就是她,冒充局长秘书来补办的户口簿。”肖芃心里直发毛,这不就是电视台跑“政法”线的女记者高星吗?

肖芃开始跟踪。她发现她,居然在河边高档住宅区里,有一栋她妹妹名下的豪华别墅。一周后的一晚,发现了商城地产大亨王品,居然就是她的情人。

果真,王品出手了:高星居然到市纪委举报,说“我是老张局长的秘密爱人,我知道他受贿了一百余万元。我要揭发他——我怕他会再派杀手,杀了我。”

老张局长被“双规”了。“一点浩然气”顷刻崩溃吗?在市纪委的走廊上,肖芃与老张局长擦肩而过时候,不禁心内绞痛,那一双黑眸冥冥的恍惚,那一头白发飘飘的临风,可是原来那个铁骨铮铮硬汉?一阵“千里快哉风”的震撼,蓦然铭刻在了肖芃心头。

细细一思量,她只有快点拿到确凿证据,才可以对得起老张局长的浩然正气。他们彼此间的这份信任,不就来自于多年来日夜煎熬侦破命案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吗?

揪出了大贪官,商城市真乃“到处莺歌燕舞”了,但肖芃心灵深处坚信“更有潺潺流水”。

一个月后,高星再度与王品相拥狂舞腾飞时,却被她有备而来的军人丈夫逮了个正着。破坏军婚罪,使得王品不得不面对逮捕。

肖芃借机探询高星,说:“诬陷警察的滋味,可会好受?倒是你真该害怕王品疏通关系出去后,杀了你这个败坏他的名誉、限制他自由、毁灭他生意的女人。”高兴立刻撕心裂肺般地鬼哭狼嚎起来——许久许久,不见动静,一抬眼,见沉默的肖芃是要走出门了,急忙恐慌地尖叫道:“肖支队,别走,我全都告诉你,求你不要放过那个变态狂王品啊。呜呜——我快要恨死他了——”

原来,因了老张局长不享受一个会五国语言的美丽硕士的处女谄媚,不肯笑纳那一百三十万人民币的贿款,更不同意在超豪华度假城开设艳舞夜总会、赌场,王品就决绝地开始了彻底铲除他的行动。

声声慢

急啥,慢——慢——来……

我抬起头,望望我的搭档……纳闷:这个小我六岁的男人,什么时候已将自己修炼到了这种慢悠悠的机关工作作风地步了?这不是从派出所到科室工作才俩月嘛。心理上,我不禁有点羡慕和佩服。是啊,我又不是“第一责任人”,我干着个什么急呀?这性子——

管——它哩,只要报过去个报表——不就行了吗?哼,不都是些形式主义的活嘛,谁会——看呀,只要——有——就行,胡乱弄个过去算了……他鄙夷地说。

可是,上个月您出差了,为了及时上报……我按照您的指示……应付性地……编造了一些数字,因为各派出所都没有按照新表来报数字……他们又催得急。

那……那就把那个表再报一次……

这——怎么能行?万一让他们——市局领导发现了,岂不太糟糕了?我回过头去,正好看到搭档的眼神,闪过一丝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神情。那道扫帚眉间的间距,好像特别的宽阔了。咦……怎么以前从没有注意到呢?

……谁——看!但是……没有……上……报,就是……不行的。

我匆忙在我的电脑文档里翻找关于那篇报表的文件名,心里窃喜:好在当初发邮件时候,做了备份。不过,那数字还是有点变动才好,否则也太过分了——

发!谁——看呐。

还——是按照——上月的,报发过去?我简单改,改一下吧?

我心虚,害怕被上级通报批评,毕竟这是给上级汇报每月整个辖区的重特大案件防范及安全事故的数字报表呀!但是……我不得不加快速度,面对那些数码,我也懒得仔细地一一相加了,而得出的总数是否一致呢?顾不及了,反正这些数字根本就不准确。但是——

别——管它了,只管——报!

呵呵,蹊跷呀!我再次回头,平时面对百姓总是焦急说话行事的头儿,脾性真的大变哦,我看到了他那道淡眉之间距似乎变得更宽了,甚至中间还有了三道竖立着的沟壑……可是要穿越高山、江河、平原?我想幽默一下,没敢,虽然还是搭档,毕竟他是我的一把手。在警察行当里,位高一级压死人。我不再看各所报过来的乱七八糟的表格,我知道它们也是唬弄我们的,何况还得将各所的邮箱一个一个打开、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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