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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9 19: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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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悦来

出版社:华夏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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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间

你我之间试读:

总序

张海迪用文学点亮精神之灯

生命中什么最痛苦呢?我以为是残疾的状态,病痛伤残让人的身体和心灵承受着多重的苦痛。在医学层面上,残疾禁锢了人的行动、言语和视觉,还有无法自控的精神行为。而在社会层面上,残疾人承受着更多的压力,一些人被歧视,被贬低能力和生命价值。因此,对于心智健全的残疾人,社会层面的痛苦可能更沉重。但是,一些重要的文学作品却在这样一些人的笔下诞生了,有的还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比如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那些文字不仅仅是描述残疾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具有非凡的文学想象力,而想象力正是文学的生命力。

文学有着无穷的深意,它是人们心间广袤的草原,是灵魂中永不停息的波澜。文学关怀人的处境,探索人的心灵。我觉得残疾人的写作值得研究,他们为什么写,他们写什么,他们怎么写?残疾人的写作是心灵感受的自由抒发,还是用想象对残缺生命进行的补偿呢?我想,也许文学创作对于残疾者是一种精神慰籍。

其实,无论健全人还是残疾人,每个人都需要心灵的慰藉,文学表达着人的忧伤痛苦困惑失望愤怒挣扎,透露出人的灵魂深处不被他人察觉的自卑胆怯愤恨嫉妒无奈,文学给前行者心灵以抚慰,也给彷徨者指引灯塔的方向。文学是人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一个民族不能没有文学,不能没有史诗,不能没有生命的咏唱。写作者也许会通过作品人物的命运看到自己未来的走向,给自己新的希望,让内心感受到阳光的照耀。

广州市残联梁左宜同志告诉我,会里筹集了专款,要为残疾人文学爱好者出版系列丛书“从心出发”,我非常高兴,也非常赞同。我想这不仅是为残疾写作者出书,更体现了对生命内涵和意义的深入认识——我们不但要让残疾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还要让他们的生活有意义,甚至有诗意。文学创作会让生命展现丰富的色彩,出版作品会让写作者获得有尊严的幸福感。

读了这套丛书的一些作品,我很感动,与健康作家的作品相比,这些残疾作者的创作毫不逊色。也许他们因为身体受禁锢,对艺术的想象空间反而更大,对生命的体验也更独到。有的作品笔力犀利,像手术刀,解剖了残疾人最敏感,最不为人知的心理世界,给人以心灵的震撼。有的作品思考深刻,仿佛在解读哲学命题,他们追问,人为什么活着,爱的真正意义,死亡意味着什么。这些都让人读后掩卷长思。我想,或许残疾写作者都经历过人生的苦难,于是他们的写作就多了一份从容沉静,少了一些功利浮躁。

优秀的作品从来都是鼓舞和激励人心的,多少年来,一本本好书引人向上,给人以力量。文学如同星光,给人指引方向,也给人希望。残疾人所展现的才华与健康人一样又不一样,因为每一部作品都迸发出不屈的火花,闪耀着生命的光亮。残疾人作品具有特殊的艺术内涵和价值,让我们思考更深远的生命意义和更美好的生活!我们要多为残疾人出书,也期待残疾写作者能创作出更多有文学高度和力量的好作品,用文学点亮精神之灯。

愿“从心出发”丛书成为我们心灵的好伙伴!

自序

你我之间有好多的秘密,好多的柔情,好多的暧昧,好多好多温馨浪漫的爱情故事。这些故事本来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是我要把它写出来,为的是让更多的人来分享你我之间的快乐和甜蜜。“我”和“你”是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而我与你之间却有着永远也诉说不尽的话题,发生了许多许多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喜剧或悲剧。身为残疾人,用残疾人的眼光去透视残疾人的感情世界,以残疾人的思维方式去感悟残疾人的爱情生活,抒发残疾人对爱与被爱的渴望,是否会更深入透彻一些呢?这就有待广大读者朋友的评述了。

从小我就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几十年过去了,我依然是痴心不改,用“如痴如醉”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记不清经历过多少次失败了,但丝毫也动摇不了我的信念。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还会义无反顾地走这条路!

抹不去的淡黄

山坡下的溪水已淌了六年,记忆却抹不去那淡黄……

记得那是20世纪80年代的第三个秋天,我和你就是在这山坡下相识的。

作为报社记者,我正为参加翌年6月在我市举办的摄影大展筹集资料。

面对着山坡下这一片淡黄色的野菊花,我情不自禁地举起了摄影机。就在按下快门的一刹那,一只狮子狗闯入了镜头。出于好奇,我忙抬头寻找这狗的主人,才发现你穿着红衣白裙,坐在黄花丛中,正用画笔描绘着这遍地的野菊花,身边还放着一支拐杖。

职业的敏感使我不愿错过这个机会,调好光圈焦距,对准角度,恰在此时,你抬起头对着画板嫣然一笑。于是我的镜头里永远留下了这千载难逢的刹那……

出乎意料的是,这张题名为《人比黄花娇》的作品在竞争中名列榜首,这样一来我的名字登上了报纸上的头版头条,来采访的人着实不少。

这天听到敲门声,我想一定又有人来采访了。我拉开门,愣了半晌——你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拄着一支拐杖,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一只狮子狗在你脚边转来转去——太熟悉了!可我一时怎么也想不起你是谁。

正当我痴痴地看着你时,你咯咯地笑着说:“人比黄花娇。”“哦,你就是黄花少女,啊不,黄花小姐,黄花、黄花……”“我不叫黄花,我叫冯飞扬。”你大方地说。“哦,冯小姐请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我又恢复了记者的风度,“上次拍了那张照片,没向你解释清楚就匆匆地走了。事后想征得你同意,可找了你半年多都没有找到,又怕错过参赛机会,所以……只打算以后再向你解释,你今天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吧?”

你鼓着腮帮子:“我正是来问罪的,”停了一会儿又说,“除此之外还要罚。”“罚?”我着实吃惊不小,“罚什么?”“罚你一两年时间。”你脸上露出了憋不住的笑。“干什么?”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罚你做我的老师,”你终于笑了起来,“教我摄影、绘画、诗词和音乐。”“可我要工作啊。”面对这么一个娇憨美貌的姑娘,我真不忍心拒绝,“冯小姐,你怎么知道我还懂诗词、绘画和音乐呢?”“我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你叫刘乃郁,今年28岁,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为了工作经常半夜才回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弹一曲自己创作的钢琴曲《月光送给我一段恋情》,然后用冷开水冲两碗快食面,再将一天采访的内容总结归纳,才去睡觉,对吗?”接着是一串咯咯的笑声。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天我到处找你,而你竟一直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更何况你还拄着拐杖。我问:“你还记得《月光送给我一段恋情》的歌词吗?”“我在窗外听你唱了好几遍了,怎么会不记得呢?”你说着坐在钢琴边自弹自唱起来:

如水的月光啊

溅湿了枕巾

每一缕 每一滴

都是爱的结晶

当她流进了我的梦里

月光哟,送给我一段恋情

哦——

你不仅歌唱得好,琴弹得也好,尤其最后那句拖腔伴着颤音和着琴声,真好像遥远的月光如潺潺流水般涌入了窗口,涌入了眼底,流进了心房,流进了梦里。

我情不自禁地将双手一合:“太妙了,你简直是我的老师。”

就这样,我收下了你这个既是老师又是学生的“学生”。

山坡下的溪水已淌了六年,记忆却抹不去那淡黄……

转眼又是野菊花盛开的季节,在和你相处的这三四个月里,我宁静的生活更增添了和谐。回家能吃到热饭热菜,饭后抽出半小时辅导你摄影和绘画,或与你共同欣赏名曲,然后送你回家。无论多晚都是这样。

你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喜爱淡黄,就你的创作而论,无论摄影或绘画都以淡黄为主调,给人以轻松舒适的感觉,甚至连音乐也是如此,每当听你弹出那宁静安详的旋律,我脑海里总浮现出一抹淡黄。

我们的生活虽然如此和谐,但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究竟是什么我说不清楚,我想恐怕就是罗曼蒂克吧。

这天我回家时已是半夜了,屋里的灯还亮着,你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狮子狗在你脚边打着瞌睡,拐杖也静静地躺在地上睡着觉。

看着你娇美的脸庞和殷红的嘴唇,我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流,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走过去在你的唇边轻吻了一下。

你睁开眼睛,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立即被泪水模糊了:“阿郁,你坏,你坏!”说着双手不停地用力捶打着我的双肩,一边捶打一边痛哭着。

我手足无措地任你的拳头打在身上。

渐渐地觉得你的拳头越来越轻,痛哭也变成了轻泣,继而拳头变成了手掌,在我的胸前轻轻地抚摸,带泪的脸上露出了娇笑。“飞扬,你……你这是……”我更是不知所措了。“你真傻,”你将脸轻轻地贴在我的胸前,“我真高兴,我一直盼望着……盼望着你吻我,终于……”

我把你拥入怀里,久久地亲吻着……

在淡黄的野菊花丛中,我和你用画笔描绘着安详,抒发着宁静,同时又享受着生活,赞美着爱情……

黄昏的小路上,你朝我迎面走来,微风荡漾着你浅浅的笑靥,掀动着你淡黄色的连衣裙……

山坡下的溪水已淌了六年,记忆却抹不去那淡黄……“……你不想想那个女人既残废又待业的,你将来养她一辈子吗?”母亲从乡下赶来,正在教训我,“你说秀珍哪点比不上她?”母亲指着身边那个从乡下带来的姑娘说。“妈,我并没有说她不好。”我看了一眼姑娘,“可我跟她一不相识,二不了解;而我和飞扬相识快两年了,彼此都情投意合,我怎么能……”“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一定要看到你和秀珍成婚我才回去,绝不让你与她……”“妈,您……”门外“啪”的一声,我的话被打断了,我立刻意识到不妙,伸手拉开门——

你正弯腰去捡倒在地上的拐杖,当你抬起头时,脸上已挂满了泪水。“飞扬!”我伸手去拉你。“阿郁!”母亲在身后威严地喊了一声。

这时你已转身走了,狮子狗也跟着你走了。

我追了出去。“阿郁,回来!”母亲的话不紧不慢,但充满了威严。“妈,这样飞扬会受不住的。”“我不管她受住受不住,今晚就让你和秀珍成婚。”“妈,您不能……”

这时,那狮子狗“汪汪”叫着冲进了房间,咬住我的裤角往外拖。我的头“嗡”的一声,差点摔倒……

你倒在马路中间,拐杖已成了两截,鲜血染红了淡黄色的连衣裙。

你缓缓地睁开眼睛,将攥着的手递给我,我用颤抖的手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原来你攥着的是一朵淡黄色的玫瑰……

山坡下的溪水已淌了六年,记忆却抹不去那淡黄……

淡淡的相思

我们没有辉煌的邂逅,却有着灿烂的分手。

短笛、夕阳、草地,还有我和你。

没有浪漫的情调,只有巧妙的组合,使我们成为知己。

你告诉我:你叫石月姊,是幼儿园的阿姨,并且调皮地说:“你以后喊我阿姨好了。”说完你捂着嘴吃吃地笑了。

我告诉你:我叫刘郁欣,是小车司机,并说:“孩子们都喊我阿叔,你以后也喊我阿叔吧。”

我们开心地笑了……

你给我写信,头一行就是“Dear叔”,落款是“你的姨”。

为了这四个英文字母,我高兴了一整天,嘴里反反复复地念着“Dear”,甚至睡觉前也要像孩子似的在床上翻个跟头才睡下。

铺满落花的树下,我焦急地来回走着,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了,怎么……

你匆匆地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拉着你的手。

我快步走到你身边,发现你脸上含有嗔意,问:“阿姨,你怎么了?”

你指着树下的落花:“看你踩得,花一年才开一次,辛辛苦苦地开了一场,无可奈何花落去,你还忍心去踩它。”“这……”我无可奈何地看着你。“阿叔,让你久等了。”你笑着拉过那小女孩,“快,喊阿叔。”“阿叔。”小女孩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我蹲下把小女孩轻轻地拉过来,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告诉阿叔,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关春霞。”脆生生的童音多么动听啊。“爸爸妈妈呢?”“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妈妈叫我跟阿姨玩,听阿姨的话,做乖孩子。”“哦,是个乖孩子。”说着我抬头看了你一眼。

你羞涩地一笑:“阿叔……”“阿姨,怎么我喊他阿叔,你也喊他阿叔呢?”春霞拉着你的手。

我与你会心地笑了。

我和你拉着春霞的小手漫步在草地上。

迎面一抹淡淡的夕阳……

教堂门口。“阿姨,我想进去许个愿,愿我们白头到老。”“我也许个愿,愿我们白头到老,但不……”你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不什么?”我问。“……”你的脸憋得通红……

走出教堂,一只小猫在地上“喵喵”地叫着,前脚却站不起来,只是后脚在拼命地蹬,整个身子像推车似的,浑身都是泥巴。“阿叔,我们把它抱回去养好吗?”你用乞盼的眼神看着我。“好吧。”我虽然对那脏兮兮的小动物很反感。

洗干净后,这小猫也挺可爱的,从此我们身边又多了只残废的小猫。

转眼我们已相识半年多了,在一个自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我终于向你说出我的心愿:“阿姨,我们结婚吧。”“不,不,不……”你好像猛然受到什么刺激似的,整个身子颤抖了一下。

也许你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立即送给我一个温柔的笑:“不嘛,你是我的阿叔。”说着撒娇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我吻着你的唇,手指在你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看着你高高隆起的乳房,我不禁有点冲动,手顺着你的脖颈往下摸去。

你侧身巧妙地避开:“阿叔,别,别……”

黄昏的草地上。

你将小猫递给我,从包里掏出一封信,塞进我的口袋:“阿叔,这封信你回去再看好吗?”话里带着哭音。

我抓着你的手:“阿姨,出什么事了?”“我今天接到一封电报,要赶回去。”你擦着眼泪,“你回去看信就知道了。”

你走了,淡淡的夕阳还是那么写意……

你的信是这样写的:Dear叔:

感谢你给了我一段温馨的爱,一段铭记终生的爱。但我却不能嫁[1]给你,因为……我是石女。

你也许怪我自私,怪我骗取了你的爱。

是的,我很自私,因为我已经25岁了,还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但我向往着爱情,向往着柏拉图的爱情哲学,因为爱情毕竟是美好的。

当你提出要和我结婚时,还有你那不老实的手和你渴求的目光都告诉了我:柏拉图式的爱情是不存在的,而弗洛伊德的爱情哲学却得到了证实。

但我相信:人生苦短,假如能在心里存入一滴淡淡的相思,那么人生将会是甜甜的。

小猫放在你那儿,你看见它就会想起我的。你的姨 泪笺

我们没有辉煌的邂逅,却有着灿烂的分手。

[1] 石女,中医学名词,指子宫或生殖器官有畸形的女性。

哦,梦中的爱丽丝

——寄赠一位残疾少女

一段记忆

塞进抽屉

锁起 心里压着

沉重的欢喜

拉开 眼里闪着

美丽的忧郁

——作者题

假如流过键盘的不是那如梦的旋律,我又何必思念。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坐在轮椅上,正弹奏着贝多芬的钢琴曲《献给爱丽丝》,如梦如幻的旋律给“残疾人音乐会”增添了梦一般美丽的色彩。

没想到后来你竟成了我的邻居。

这天,我经过你的门前,看见你坐在轮椅上一遍又一遍地向门槛冲刺,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可还是冲不过门槛。“小姐,请问需要我推你一把吗?”也许是初次和姑娘打招呼,我觉得脸上烧得厉害。“那——谢谢你了。”你微微地一笑。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刘却,是你的邻居。你呢?”我把你的轮椅推过了门槛。“我也姓刘,你以后叫我梦昕吧。”“我以前见过你,你的钢琴弹得真好,哦,你上次在残疾人音乐会上弹的是什么曲子?”我明知故问。“那是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是我最喜爱的一首作品。”“我也很喜欢的。”不知不觉,我已经推着你的轮椅走在路边,“梦昕小姐,你可以教我弹钢琴吗?”“好的,你有时间就过来,我教你。”浅浅的酒窝又闪现在你的脸上,“你在哪里工作?”“我还在上大学,今年读一年级。我会抽空去你那儿学钢琴的,给你添麻烦了。”

从此以后,我经常去你那里学琴。我原来是住校的,每周只能去一两次,后来我每天都骑三四个小时的单车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目的就是为了学琴。

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你不仅让我认识了贝多芬、柴可夫斯基,而且还有肖邦等许多世界著名的音乐家。

你是某厂的打字员,厂方把资料寄给你,你在家里用电脑打字机打好后,再寄回给厂方。自我学琴之日起,就担当了你的义务投递员。

我还经常将校园里发生的趣事带回来与你分享。

比如——“今天班里开了个讨论会,话题围绕着男人的眼皮和脸型。最后的结论是双眼皮和四方大脸好看。而班主任却说:‘我看不见得,据我所知,猪可都是双眼皮的,动物园里的河马也都是四方大脸。你们说它们好看吗?……’”“噗……”你将刚喝到嘴里的水全喷在了钢琴上……

月色朦胧。你披着月光般的轻纱,踏着《献给爱丽丝》的旋律缓缓走来,鲜花雨点般飘洒在你的头上、脸上、身上,淋湿了你的笑声。你低头含羞地一笑,将手中的鲜花递给我。

在我握住你的手的同时,也握住了梦的边缘……

哦——我梦中的爱丽丝!

在欢送毕业生的联欢会上,安排有我的节目。

我推着你的轮椅走到钢琴边,当着大学校园的全体师生,说:“我和我梦中的爱丽丝为大家合奏一曲。”

四周一片热烈的掌声。

你流泪了……“阿却,我问你,”回来后,你对我说,“那‘梦中的爱丽丝’是什么意思?”话里含有质问的口气。“那是我情不自禁说出来的。”我将那晚的梦境告诉了你。“是真心话吗?”你的眼角闪着泪光。“是的,一千个真心,一万个真心。”我抹去你的泪花。

你悄悄地闭上眼睛,任我的唇在你的脸上滑动……

我们相互拥抱着……

我悄悄地解开了你的衣扣……

一切发生得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平静。

事后,你哭了,哭得那么伤心。“梦昕。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你打我吧。”我既在向你道歉,又在责备自己的冒失,“不过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我要娶你。”“傻话。我已经26岁了,可你才19岁,”你抹着眼泪,“再说你现在还在读大学,我也不想连累……”“怎么不行?”我打断你的话,“真正的爱情是不分年龄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马上申请退学。”“胡说!你难道不考虑你的前程吗?”你抬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只要你今生今世不忘记我,今天的事我不怪你。你走吧。”你在下“逐客令”。

第二天傍晚,我回来发现你的门已经上了锁,信箱里躺着一寻信,你写的,信封里还有一把钥匙。

信是写在花边信纸上的:却:

请允许我在你的名字前加上“亲爱的”,好吗?

我要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

在我们相识的近半年时间里,你给我带来了许多的快乐。我把这些快乐一页页存在了记忆里,打算分手时将这捆因欢乐而沉重了的行李带走。

没想到这一天竟这么快就来到了,使我来不及整理纷乱的思绪,只匆匆地将这捆沉重的行李带在身边,而将因孤独而平淡了的日子留给了你(恕我自私)。

我渴望着,渴望着你的思念能使我的行李更沉重。

房门钥匙给你,请你用心去弹奏每一首作品,给你梦中的爱丽丝听。你的爱丽丝含泪 吻你

假如流过键盘的不是那如梦的旋律,我又何必思念。

甜甜的月亮

无论岁月走过多少个世纪,照耀我的永远是你那甜甜的月亮。

记得我们相识的那个黄昏,夕阳也是这般艳丽)我穿着靓丽的连衣裙,扎着长长的马尾,带着青春的气息,走进了“兄妹餐馆”。

你从柜台上抬起头:“小姐您吃点什么?”“来碗牛肉面。”

你朝厨房喊了声:“小丽,一碗牛肉面!”“哎,知道了。”厨房里有个甜美的声音应道。“小姐,您请等一会儿。”说着你又低头看书。“老板,你这么用功是想考大学吗?”我闲着无聊就想找人聊天。“哪里,我正在读刘爱婷的诗,她……”你笑着将书的封面翻开给我看。“刘爱婷!?……”说不清是惊喜还是什么,我脱口而出,打断了你的话,因为你手中的书正是我最新出版的诗集《阳光与爱》。“是啊,是刘爱婷,她的诗写出了我们年轻人心灵深处的那些无奈与彷徨,读来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就跟席慕蓉的诗一样耐人回味。”“我就是……”我兴奋得几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也很喜欢诗的。”“牛肉面来了。”随着一声清丽的叫声,一位身材苗条的少女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了我面前。

我觉得和你聊天很有意思,更何况聊的是自己的诗,就将面条放在桌上,又走到柜台前,这才发现你腋下还夹着一支拐杖。“能谈谈你对现代诗歌的看法吗?”我说。“像我这种做生意的人,对诗歌只有爱好,也谈不上什么研究和看法,我觉得现代诗歌的不足之处是缺乏新意,包括内容和形式,比如……”

从你对诗歌独特的见解中,我了解到你是一位身残志坚的文学青年。接着我们又从汪国真谈到席慕蓉,最后话题又回到了我自己的诗集上——“刘爱婷的诗太棒了!”你说。“你写诗吗?”我问。“有时也写一两首,不过总是写不好,您写吗?”“我也是有时写……,“哥,你光跟客人聊天,面都凉了,让人家怎么吃啊?”那位叫小丽的少女抱怨道,又将脸转向我,“别和我哥瞎扯了,他这人根本就不像做生意的,整天就是诗啊诗的,把自己当成个诗人了。”“我的事你就甭管了,快帮这位小姐将面条热一热。”你对小丽说。“哦,不用热,不用热了。”我伸手将那碗面条端起来就吃,边吃问,“她是你妹妹吗?”“是的,这餐馆就是我们兄妹俩开的,所以叫‘兄妹餐馆’嘛。哦,忘了告诉您了,我叫李强,我妹叫李丽,请问小姐您……”

我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叫刘爱婷。”“刘爱婷?”你吃惊地看着我,半晌才回过神来,“您就是这本诗集的作者刘爱婷?”“怎么,不像吗?”我调皮地看着你。“像,像。真不好意思,刚才我是在班门弄斧了。”你搓着双说。“不,我觉得你对诗歌的理解很深刻,跟你聊天我获益匪浅啊。”我说。

看着碗里的面条,我忽然计上心头:“阿强,这碗牛肉面里怎么没有牛肉呢?”

你对我邪邪地一笑:“老婆饼里好像也没有老婆吧。”“哈哈哈……”

我们都开心地笑起来。

从此以后,“兄妹餐馆”成了我经常去的地方,不仅是为了吃碗牛肉面,还为了能和你聊上几句,或将彼此写的诗交换着读读。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无论是在文学艺术上还是对人生的理解上,似乎有一种吸引力总把我吸引到你的身边。

这天,我刚走到餐馆门口,就听到你正在朗读我的新作《逝》:

对着潺潺流水

我把头发 一遍

又一遍地梳理

那每一缕

每一缕飘拂着的长发

都挂着一段

美好的回忆

昨日的痛苦和平淡

却随着那几丝断发

……“念得好!念得好!”我鼓着掌走进了餐馆。“怎么能说是我念得好呢,只能说是你这位大诗人的诗写得好。”你拄着拐杖站起来,“不过我觉得‘掉进水里’的不仅仅是痛苦和不淡,应该还有往日的青春和爱。”“是的,该掉进水里的都掉进水里了,而不该掉进水里的是永远也不会掉进去的。比如我和你……”说完,我也感到惊奇,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拿出一首刚写好的诗给我看:

捻着嫣红的花朵

就像抚摸着你的酒窝

多想

多想将花的嫣红

在你的脸上涂抹

让美的颜色 吻

着你的酒窝……

这是你为我的半身彩色近照题的诗,那热切的赞美,浓烈的情感,读了就知道里面还有些那个意思。“阿强,这是写给我的情诗吗?”“是的,这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写情诗,而且这女孩子还是个大诗人,真有点拿不出手啊。”“我觉得这首诗写得很好,我挺喜欢的。”我将诗又看了一遍。这时小丽从厨房走了出来:“别看我哥是个残疾人,其实他挺能干的,整个餐馆都是他一人打理的,我只是打个下手。婷姐,你干脆做我的嫂子吧。”

听了这话我顿觉脸颊烧得厉害。

你拄着拐杖站在一边望着我嘿嘿地傻笑着……良久,你终于说:“那你就嫁给我吧!”

我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哼,这小子得寸进尺,说嫁给你就嫁给你,这么容易?不,再考验你一段时间吧。于是我说:“让我回去考虑一下好吗?”

谁知这一“考虑”就拖了半年。这期间我们不断地交换着各自的诗歌新作。你诗中语言的温度越来越高,最打动我心的还是这两句:

无论岁月走过多少个世纪

照耀我的永远是你那甜甜的月亮

不能再让岁月在这喷火的情感中流逝了,我该给你一个惊喜了!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也可以说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我特地在镜子前将自己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带着一束红玫瑰,来到了“兄妹餐馆”。

眼前的一切让我大吃一惊——这里被火烧成了一片废墟,小丽蹲在一边哭成了个泪人。“小丽,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哥呢?”红玫瑰掉到了地上。

小丽抬起泪眼婆娑的脸,递给我一个纸包:“这是我哥让我交给你的,叫你以后不要去看他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接过纸包,大声喊着。“因为……因为我哥他……他……”小丽说到这里,身子一歪,晕倒在我的怀里……

我将纸包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稿纸——你将我们相互交换的诗作用正楷抄写得工工整整,封面上写着:“《甜甜的月亮》——献给心中的女神——婷。”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尽管泪眼已经模糊了诗行,然而我依然翻看着,翻看着……

无论岁月走过多少个世纪,照耀我的永远是你那甜甜的月亮。

相思驿站

花一片一片地飘落,恰似我飘落的心,一片一片……

记得你离去的时候,就是在这落英缤纷的季节,飘落的花瓣铺满了别时的路。你拄着拐杖一步一回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你的脸颊往下滚落……

那年,也是这个路口,也是这个季节,你带着一脸的天真,一脸的疲惫,坐在落花的树下,怀抱吉他弹唱着,身边放着一支拐杖,地上零星地有几张好心人扔的一角、两角的纸币,几个无知的儿童向你扔着小石块。

哦,那是怎样清纯的目光哟,仿佛一缕清澈的月光洒在了我的心房,它让我在浑浊的世界里看到了一丝耀眼的火光,一丝从明净的湖水里折射出的火光。我相信,这绝不是一般江湖卖艺人所具有的。

作为一个路人,目睹这一切,我心里涌起一阵疼痛。我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你的身边,抢过你的吉他,一把拉起你的手说:“英子,难道家里的饭不够你吃吗?还需要你在这里丢人现眼?快跟我回去。”

当我把你拉出人群后,你一脸惊愕地说:“大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英子。”“我知道你不是英子,可我不忍心看到一个残疾人在路边卖唱还被一群孩子欺负,所以……”“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是被男友骗到这里的,现在身无分文,也只好这样了。”你抹着眼泪。“我看你吉他弹得不错,干脆到我的相思驿站上班吧。”“相思驿站是哪里呀?”“相思驿站是我在小镇上开的一间酒吧,哦,我忘了问小姐的芳名了。”“我叫朱丽霞,以后就叫我阿霞吧。”

自从你来到相思驿站上班,这里就多了一个节目:吉他弹唱。有一首歌是你每晚必唱的,也是我最爱听的,那就是你自己创作的《我为梦祈祷》……

我有一个美丽的梦

梦里有你的身影

我夜夜为梦祈祷

为梦祈祷

祈祷你的梦里有我

还有美好的心情

……

这天你又在弹唱这首歌,我悄悄地坐到钢琴边为你伴奏,同时也和你一起唱起了这首歌。

唱完后你对我甜甜一笑:“但愿你美梦成真。”“你也一样美梦成真!”

转眼又到了落花时节。

一大早你拄着拐杖来到我的房间:“大哥,你今天能陪我去看落花吗?”

我一抬头,发现你今天真可以说是焕然一新,穿着粉红色的新衣,脖子上还扎了一条洁白的丝巾,衬着一张灿烂无瑕的笑脸,简直美极了!“大哥,你怎么了?”你说。“哦,哦。”我猛地惊醒,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阿霞,你太美了!”“大哥,你……”你的羞态更是美不胜收。

我们踩着铺满落花的小路,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个路口。

你停住脚步:“大哥,还记得这里吗?”“英子!”我忍不住脱口而出,然后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和你回到相思驿站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正准备处理一些事情,你一手提着吉他,一手拄着拐杖走进我的房间:“大哥,我想单独为你弹唱《我为梦祈祷》。”“阿霞,今天够累的了,回去休息吧。”“不,我偏要!”你说着坐了下来,将拐杖放下就开始弹唱了。你唱得那么动情,那么甜美,听着让我陶醉,我情不自禁地与你一起唱了起来。“大哥,你梦里有我吗?”唱完后你说。“有,我的梦里有你清澈如月光般的目光,有你纯净如水晶般的心灵,有你灿烂如春花般的笑脸,有一个完美无瑕的你。”我说着说着有些激动,“阿霞,你梦里有我吗?”“有。”你含羞地低下头,“有你宽广如海的胸怀,有你温暖如春的爱心,还有……还有……不说了,不说了……”你双手捂着羞红的脸咯咯地笑着。

一阵暖流涌上心头,我走过去拉着你的手:“阿霞,我爱……”“大哥!”你扑进我的怀里……

我们拥抱着,亲吻着……

我抱着你向床边走去……

第二天,你不辞而别了,只留下一封信——大哥:

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是:我爱你!

当初如果不是你把我从人群里拖出来,真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一直以来,在你的用心呵护下,我懂得了爱,更懂得珍惜每一份爱。

你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家室,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但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对我的爱——一种压抑着的爱。为了证实并且得到你的爱,我扑进了你的怀抱,并用身体感受了这份爱,当两颗相爱的心熊熊燃烧时,是很难用理智去控制的,所以我们都没有错。在不影响家庭的情况下,爱是可以超越的。

为了让这份爱成为我心中美好的回忆,也为了你和睦的家庭不受伤害,我选择了逃避。

大哥,为了你家庭的幸福,忘了我吧!从今以后,我将为你而流浪,无论岁月如何变幻,你始终是我人生旅途上的相思驿站。朱丽霞洒泪吻别

花一片一片地飘落,恰似我飘落的心一片一片一片……

流血的秋

夕阳早已睡去,而那年的秋却在我的心里流着血……

最难忘那个残阳如血的秋的傍晚,你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拄着一支拐杖,在这片如血的枫林里捡拾飘落的红叶,一片一片地放在手中的篮子里。每拾起一片,脸上就露出甜甜的酒窝……

啊——多美的一幅《拾秋图》啊!

我轻轻地走到你的身边,捡起一片红叶递给你。

你回头对我微笑道:“谢谢!先生,你也是来捡拾记忆的吗?”“捡拾记忆?”我满头雾水地问。“是啊,每一片红叶都是一段往事的回忆。平时我们有很多美好的往事都在岁月的长河里流逝了,留给我们的就只有对往事的怀念了。”你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红叶,“当我们把这些红叶捡起来,放在箱子里面,寂寞无聊的时候翻出来细细地品味,既可以充实生活的每一个空间,又可以让生活不再在叹息中度过,你说多好啊。”

看着你甜甜的酒窝,听着你如诗的话语,我想进一步了解你这个对生活充满向往的女孩子,于是我问:“你每年都到这里来捡拾记忆吗?”“是的,别的地方都盖起了高楼大厦,只有这块处女地还没被开发,说不定几年或十几年后也被大楼广场淹没了,到那时连记忆都捡拾不到,我们就只能与无聊寂寞为伴了。所以我就趁着它还没被开发商发现的时候来捡拾记忆,待到无聊寂寞来临的时候,我就靠着这些记忆来打发余生了。”

听着你潺潺如流水般的话语,我心里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你问我的名字干啥?”“哦,我每年都要路过这里一次,我希望明年还能在这里和你一起捡拾记忆。”我解释说。

你将头一歪:“那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那股调皮劲可爱极了。“我叫刘伟国,伟大的伟,国家的国。”“我姓叶,单名一个秋,秋天的秋。”“好的,叶小姐,我们来年秋天还在这里捡拾记忆。”“好,我们一言为定!到时你可别失约哦。”你的笑依然是那么调皮可爱。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那年你十七岁,多么美妙的印象啊……

夕阳早已睡去,而那年的秋却在我的心里流着血……

我和你坐在红叶铺就的地毯上,拐杖和篮子放在你的身旁。“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你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我,那股调皮劲儿跟去年一样。“我以前当了几年小学教师,后来因为打了学生,受到学校处分,就改行下海了。”对你这么纯洁天真的女孩,我没有撒谎的必要。“那你结婚了吗?”“我还没结婚,可有过恋爱的经历,但是失败了。”“那叫失恋。”你纠正我的话,接着又问,“失恋的感觉怎么样?”

我感到好笑,于是我说:“关于恋爱婚姻之事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的,现在说了你也不懂。”“人家都十八岁了,还当人家是小孩子,”你有些委屈地说,“再说你也大不了我几岁。”“哦,那你看我有多少岁?”我也歪着头看你。“你顶多不过二十五岁。”

好眼力!我在心底为你喝了一声彩,因为年底我就满二十五岁了。“还有,你为什么每年都要经过这里一次呢?”你仍然歪着头看我。“我每年都要去U城为我们公司采购一批原料,顺便签订下一年的生产合同,所以每年都要穿过这片枫林。”我从地上捡起一片红叶,递给你,“好了,该我问你了,你爸爸妈妈呢?”“在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找不到爸爸妈妈,他们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我是跟着外婆长大的。”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流露出半点忧伤。“那你没有读书吗?”“读了。高考时差了那么十来分吧,我只好与大学擦肩而过了。”你话里仍然听不到丝毫的失意感。“那你为什么不复习准备第二年再考呢?”“不考了,不考了,做人嘛,就要做得轻轻松松,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还想问你些什么,你从篮子里抓出一把新鲜的红枣塞给我:“吃吧,吃吧,吃完我唱首歌给你听。”“你也会唱歌?”我边吃边问。“怎么不会?你会的还没我多呢。”“那好,你唱一首,我唱一首,看谁唱得多。”

于是我们就你一首我一首地轻声唱起来。

那晚我们没有点篝火,就这么背靠背地坐着、唱着。不知唱了多久,我们进入了梦乡,你的拐杖也和我们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亮,你就急着要回家:“不好,外婆见我一夜没回,肯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我走了。”你走了几步回过头,“伟国哥,明年还在这里见。”“好,明年我们还在这里捡拾记忆。”

看着你提着满满一篮子的记忆,拄着拐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涌出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这就是我们第二次见面,那年你十八岁,记忆里的那天依然那么难忘,依然那么清晰。

夕阳早已睡去,而那年的秋却在我的心里流着血……

这年秋天,我又路过这片枫林,却没有见到你。为了我们以往的约定,我在枫林里搭起了简易的帐篷,直到第七天的黄昏时刻,你才拄着拐杖,提着篮子,走进了这片枫林。

拐杖还是那支拐杖,篮子也还是那个篮子,而你……

看着你稀疏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孔,直觉告诉我,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那么阳光的女孩是不可能一下子变得那么憔悴的。

你来到我的帐篷前,怯生生地说:“伟国哥,让你久等了,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耽误了行程,我一下火车就往这里赶。”“啊,你是坐火车来这里捡拾记忆的?”我简直不敢相信。“是的,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捡拾记忆了,以前捡拾的记忆恐怕也没机会细细地翻阅了。”你哽咽着说,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怎么啦?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悲观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你。”直觉告诉我,我的猜测没有错。

你低头从篮子里拿出一本病历,递给我:“我这次是从医院里跑出来与你见面的,这本病历也是我偷偷带出来的。”

我接过病历,只看了一眼,就吃惊地张大嘴,半天合不拢——原来你患的是白血病,并且已经到了晚期。“白血病对于一个十九岁的残疾女孩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我的人生就像一本刚刚翻开的笔记本,一个字都没写,就……”你哭出声来。“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攥着你的病历,在帐篷前来回地走着。“伟国哥,根据我们前两次的接触,我知道你是一个守信的人,一个充满爱心的人。我这次来只求你成全我一件事,否则我将会带着一颗空白的心而去……”“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情,我都能为你办到。”“我在人生旅途上只走了短短的十九年,而今马上就要进入另一个世界,可我的感情还是一片空白,所以我求你来填补我感情上的空白。无论结局是痛苦还是甜蜜,我都要感谢你,因为是你让我懂得了感情世界的奇妙,我要把我的贞操交给你,今晚我就是你的新娘。”

太让我意外了,我惊慌地说:“不行不行,这岂不是乘人之危吗?再说你今年才十九岁,正是人生的花季,你带着纯洁和天真去,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没想到你是个懦夫!”你抹着眼泪,“这是我在求你,谈不上乘人之危。是的,我今年十九岁,可我马上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你难道忍心看着我怀着遗憾而去吗?你嫌弃我是个残疾人吗?可我身残心不残,我需要……你知道吗?我来世上一趟,什么叫爱情,什么叫相思,这些我都不懂,那我不是白活了吗?伟国哥,请你好好爱我,求求你了。”你扔掉拐杖,扑进我的怀里。

我紧紧地拥抱着你,在你的头发上轻轻地吻着……

我拨开遮在你脸上的长发,让吻轻轻地压在你的唇上……

我轻轻地将你放在铺开的席子上……

你拿出一方手帕垫在身下……

这晚我是揣着一颗犯罪的心去完成你赋予我的使命的。

第二天醒来,你身下铺着的洁白的手帕上印着一枚血染的枫叶……“伟国哥,谢谢你,我的相思将从我转身离你而去的那一刻开始。”你从席子上拿起那方印着“枫叶”的手帕,“我带走的也是相思。”

我将你拥入怀抱:“你带走的还有我的爱,我的心,可你留给我的却是一颗负罪而流血的心啊!”

夕阳早已睡去,而那年的秋却在我的心里流着血……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走过,半年来,我们就是靠着书信来传达着我们彼此间的消息。我寄给你的是担忧和问候,而你回馈给我的却是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的相思之苦。信中,你说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只能靠着这相思来维系生命了……

那一声声相思直催得我泪如泉涌……

这天我去医院挂号看病,回到单位,发现我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包裹单,是你寄来的。我匆匆忙忙地从邮局里将包裹取出来——原来是一个大皮箱子。

当我好奇地把箱子打开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惊呆了——满满一箱子的红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压在红叶上的那方印着鲜血红叶的白手帕,还有一封用泪水和着墨水与的信——伟国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

我没有空手而去,我是带着对你的相思而去的。我感谢你,是你让我知道了相思是一种揪心的痛,幸福的痛,甜蜜的痛。人生在世如果没有经历过这种疼痛,那可真是特大的遗憾。

今天早上医生跟我说,有什么事要办,就尽快去办,否则就没有时间了。我懂得医生的意思,可我一时间又想不起有什么事情要办。只有随身携带的这满满一箱子的记忆,不知如何安置,我把它寄给你。箱子里的每一片记忆,都是我向你倾诉的相思。愿我的相思陪伴你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年年岁岁。

还有这一方手帕,上面的血迹是我青春的见证,送给你,愿你好好保存,保存一个残疾女子所能给你的一切……

你已经走了七八年了,我还是每年路过这里一次,这片枫林在你走后的第二年就被砍伐了,现在已是高楼林立。可每当我走过这片钢筋水泥的森林时,我还在为那年秋天在这里发生的事而感到愧疚,我的心还在流血……

夕阳早已睡去,而那年的秋却在我的心里流着血……

花开那年

岁月无声地走过,记忆却停留在花开那年……

站在悬崖峭壁上,我们放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让声音在峭壁间来回撞击,产生绵绵不绝的回音……

在夜色掩映的槐树下面,我们相互拥抱着,让热吻传递着彼此的情意。槐花在树上偷偷地看着我们……

我们订婚的时候,正是花开那年,你二十三,我也二十三。满树的槐花都在为我们欢笑。

树下,我们并肩而坐,你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勇哥,你说咱们将来的生活会幸福甜蜜吗?”“会,当然会,我要到城里打工,赚很多钱,将你打扮得像城里女人一样花枝招展。你嘛,就在家里带孩子。”我用手梳理着你的长发,一遍又一遍……“八字还没一撇呢,哪来的孩子啊?”你捂着羞红的脸。“以后会有的,还会有很多呢。”“你以为是养猪啊。”你用手轻轻地打了我一下。

转眼到了我准备出发进城的日子。你在我耳边千叮咛万嘱咐,一千个保重,一万个小心,那股黏糊劲儿真让我迈不开步子。

临上车,你塞给我一篮子鸡蛋:“勇哥,这篮鸡蛋都是煮熟的,带着路上吃,记着常给家里写信,春节回来咱就结婚。”

带着你的嘱托,带着你的祝福,我开始了打工生涯,尽管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但我还是半夜爬起来给你写信,倾诉着对你的思念和牵挂)有时半夜展开你的来信细细品读,禁不住泪流满面……

我们通信是有规律的,一般来说都是星期三下午收到你的来信,如果迟了半天,我就会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每当收到你的信,我都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同屋的江西老表小林说:“神经病!一封信值得那样吗?”“太值了,你没恋爱你不懂,等到你恋爱时,说不定比我还神经病呢。”

随着春节一天天临近,想到回家与你成亲的日子,鹿跳的心使我精力充沛,红光满面,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工作效率也提高了。公司老板对我很满意,把我从职员提升为主管,并说明年还有提升的机会。

又到了星期三的下午,却没有收到你的信。我想可能是在途中耽搁了,耐心等吧。

可连续几个星期都没有收到你的信。打电话回家问出了什么事,父母的答复也是含含糊糊,不知是说不清楚还是不好开口。

不能再等了,我向老板说明原因,请了几天假,便匆匆登上了回乡的列车。

岁月无声地走过,记忆却停留在花开那年……

我急匆匆地走进家门,家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父亲在喂猪,母亲在厨房做饭,唯独不见你。“妈,鲜花呢?”

母亲抬头看了我一眼,并不感到惊奇,仿佛早就知道我今天会回来似的:“詹鲜花的事,我和你爹已经办好了,你不用操心了,安心打工赚钱吧。”“妈,我不在家,您怎么帮我们办的喜事啊?”我糊涂了。“喜事?她做梦去吧!”“妈,她怎么啦?”我想不通,你平时那么孝敬老人,这回怎么得罪了母亲,让母亲发那么大的火。“她……她废了!”母亲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她怎么废了?”我更是感到不安。

这时父亲从猪圈走了出来:“先让勇儿进屋休息休息,这事儿以后再说。”“爹,这事儿不说清楚让我怎么休息啊?您告诉我,鲜花怎么废了?”“唉,这孩子命苦啊。”父亲用毛巾擦了擦手,“出车祸了。”“啊?”我放下行李就往外跑。“你去哪儿?”母亲在身后问道。“我到鲜花家看看她伤得咋样。”我没有停下脚步。

父亲追上来拉着我的手:“别去了,我和你妈已经将你们俩的婚事给退了。”“爹,妈,鲜花现在正需要我,咋能……”我甩掉父亲的手,急急忙忙地往你家跑去。

来到你家门口,整个人都定在那里——你坐在轮椅上,苍白的脸颊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我扑过去跪在你的轮椅前失声痛哭:“鲜花妹,你这是咋啦?老天啊,你咋就这么不公啊?”“勇哥,虽然你爹妈到我家把咱俩的婚事退了,但我相信你是会来的。”你抱着我的头,将脸贴在我的头发上。“我咋能不来呢?你知道吗?在离开你的日子里,你夜夜在我的梦里缠绕。多少次梦中又回到那悬崖上,我们高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而我就是在这呼喊声中醒来的啊。”

你回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沓厚厚的本子递给我。

我掀开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我的名字。我疑惑地抬眼望着你:“鲜花妹,这是……”“勇哥,你知道吗?”你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珠,“你走后的每一个日子里,我想你,念你,却又见不着你,就在纸上写你的名字,整夜整夜地写。勇哥,没想到我……”你哭出声来,哽咽地接着说,“你爹你妈来我家吵着要退婚,我说:‘退婚要勇哥自己来退!’勇哥,你是来退婚的吗?”“傻话,我是来告诉你,爹妈说的退婚之事不算数,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始终是我的最爱。”“可我以后都站不起来了。”你拍着自己的腿。“你站不起来,我愿意推着你,和你一起走完人生的旅程。”说着,我推着你的轮椅走到门外。“那我会拖累你的。”你回头望着我。“哪怕是拖累一辈子,我也愿意,因为我爱你。”“可你的爹妈不会同意的。”“爹妈那边由我去说,你不必担心。”我劝慰着你,其实,父母那边我也没有把握能说服。“不行,我绝不让她进咱家的门。”父亲锄头顿地,斩钉截铁地说。“爹,鲜花现在这样,正需要咱帮助,您怎么能……”我仍然耐心地去说服父亲。话中虽然有责备的意思,但还是不敢过于激动,否则一旦激怒父亲,就更难说服了。“咱家不是慈善机构,咱也要挣钱养家糊口过日子啊。”“可咱和人家是订过婚的啊,咱这样做对人家岂不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吗?”“什么雪上加霜,什么落井下石,谁不想日子过得好一些!如果把她娶回来,那咱就得成天侍候她,哪有时间干活啊?”父亲还是不肯让步。

看着跟父亲说不出什么结果,我只好去找母亲。“妈,鲜花家平时待咱不错啊,咱不能在她家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不理人家,您说是吗?”“这事儿我跟你爹商量了一下,说好了要拿两千块钱给她家送去。”“妈,我说的是咱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她退婚。”“不退婚咋办,你愿意侍候她一辈子吗?”“我愿意!”我一听母亲的话好像留有余地,马上接过来,“妈,只要您同意就行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母亲摇着头走开了。

岁月无声地走过,记忆却停留在花开那年……

与父母的谈话都没有结果,我只有去找你商量了。“勇哥,我知道这事很难办,我理解你的难处,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就行了,结婚那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我知道你不是负心之人,我知足了。”“那怎么行?相爱的人就要生生世世永结连理。”“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我已经残废了,而你却依然爱着我,我感谢你,我没有看错人,有你依然如故的爱,我知足了。勇哥,此时此刻我真想还像以前那样,站在悬崖上高声呼喊你的名字,听山谷传来的回音。”你抬起头,“勇哥,你能把我的轮椅推到悬崖上吗?”“可以是可以,只是上面太危险了。”望着你祈求的眼睛,我不忍心拒绝。“有你在身边保护我,我还怕什么?我要在悬崖上高呼你的名字,让山谷回应,让大地回应。”“那好,明天上午我推你上去。”

在悬崖峭壁上,我扶着你的轮椅,你对着山谷大声呼喊:“刘勇!”我也大声呼喊着你的名字:“詹鲜花!”声音在峭壁间来回碰撞着,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在山谷间缠绕,听不清哪个是你的名字,哪个是我的名字……“太痛快了!太开心了!”你回过头,“勇哥,帮我从包里拿条毛巾过来。”“好,那你别乱动,这里危险。”说着我转身去帮你拿毛巾。

当我的手伸进你包里时,立刻意识到不妙,因为你的包里根本就没有毛巾,只有一封信。

我急忙转身想拉住你的轮椅,可你已经喊着我的名字向谷底坠去……

我趴在悬崖边上大声哭喊着,山谷间回荡着你的名字……

你留给我的信是这样写的:勇哥:

昨晚我流了一夜的泪,本想给你写一封长长的信,让你一辈子也看不完,但一页一页都被我的泪水打湿了。事实证明:我们是没有能力改变世俗观念的,而世俗也不能改变我们相爱的心。

勇哥,愿你今生今世不要忘记我。爱你的人詹鲜花绝笔

岁月无声地走过,记忆却停留在花开那年……

你的花园

我的心陶醉在你的花园里,久久地,久久地……

离开这里有五六年了,这次故地重游,真可以说是感慨万千啊。

记得那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是你拄着拐杖一程一程地送我的,而我这次回来却是孑然一身,带在身边的行李就是积蓄了五六年的沉重的思念和渴盼。而思念和渴盼的都是你拄着拐杖的身影和你那种满菊花和飞舞着白蝴蝶的花园。

展开那年的记忆,是一幅清淡的水墨画——

那是一个雨如瓢泼的黄昏,我被大雨淋得晕头转向,跌跌撞撞地闯进了你的花园,一头扎进了你的小屋,就晕倒在地……

当我醒来后,天已大亮,你坐在床边帮我叠衣服,床边靠着一支拐杖。

我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手在被子里一摸,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一丝不挂。我惊慌失措地看着你。“你醒了。”你将叠好的衣服放在我的床头,“快穿上吧。”“你都看见了?”“嗯。”你低着羞红的脸,“昨晚看你一身透湿,也就没考虑那么多了。我一夜未睡帮你烘干了衣服。哦,我怕你感冒,还特地帮你熬了一碗姜汤,快趁热喝了吧。”你把姜汤递给我。“可……可我还没穿衣服啊?”“哦。”你明白了我的意思,把姜汤放下,拄着拐杖走出去,回手将门拉上。

我穿好衣服,喝完姜汤,顿觉清爽、轻松多了,浑身充满了活力。我推开门,迎面扑来的花香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你正拄着拐杖在花园里收拾着昨夜被暴雨打折了的花草。

我忙走过去接过你手里的工具,说:“你昨晚为我忙了一夜,够辛苦的了。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行了。”“你可以吗?”你抬头微笑地望着我。“你放心吧,包你满意。”我心里说,你拄着拐杖都可以,我一个健全的小伙子难道还不行?

经过一番忙碌之后,该扶的扶起来了,该扫的扫干净了,地上的积水也清理了。

当我收拾工具的时候,你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点头说道:“干得是不错,只可惜……”你叹了一口气。“可惜什么?哪里还不满意?”我回头看了一眼刚收拾好的花园。“满意是很满意啦,可惜的是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你欲言又止。“谁说我马上就要走了。”从你的话里听出,你有留我的意思,“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多住几天。”“几天?”你可能嫌少了。“几个月也可以啊,反正我也没什么急事。”“好吧,那你就帮我几个月的忙吧。”你马上接过我的话,生怕我会改口似的。“可我住哪里呢?”这确实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在我房里打个地铺吧。”你怕我不同意,又加了一句:“你睡床上,我睡地铺也可以。”“不行,不行,哪能让女孩子睡地铺呢,还是我睡地铺吧。”我说。“那就这样吧。”你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至于工钱嘛——”你在考虑。“工钱就不用了,你昨晚救了我,就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我很爽快地说,“不过吃穿你可要全包了哦。”“好啊,就这样,你以后就叫我红姐吧。”

我的心陶醉在你的花园里,久久地,久久地……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在你精心“调教”下,我可以称得上“花匠”了,里里外外我都可以一手操办。而你则负责做饭做菜,操持一些家务。闲的时候,我们也坐在一起聊聊家常。

从你的谈话中,我知道这个花园原来是你家的祖屋,因年久失修,大部分都坍塌了。而你在感情方面多次受挫,无心打理祖屋,就开了这个花园,意在找一份清静,逃避世俗的喧嚣。由于花卉种植管理得好,所以附近的机关单位逢年过节都要到你这里购买鲜花。用你的话说,卖花就像嫁闺女,辛辛苦苦养大,转眼就要嫁出去,心里总不是滋味。

我也将我的处境告诉你:我叫刘军,做生意做砸了,被一帮人追债。在一个大雨如泼的黄昏,闯进了你的花园……“那你就在我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吧,等债主走了再说。”你没有嫌弃我这个“亡命之徒”,反而让我在你这里避难。能不让我感动吗?

头两个月,我们一直保持着很纯洁的男女关系。两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我们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

上半夜天气闷热难耐,你躺在床上,我睡在地铺上,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不知过了多久,我就睡着了。

下半夜大雨滂沱,一声霹雳在花园里炸响,惊醒了床上的你和地铺上的我。你在床上惊叫着,翻滚着……

我从地铺上一跃而起,来到床边掀开蚊帐:“红姐,你怎么了?”

你一把搂住我的脖子:“阿军,快,快抱紧我!”

我明显感觉到你全身都在发抖,我将你抱在怀里:“红姐,别怕,有我在呢。”

你把脸贴在我的脸上,嘤嘤地哭着……

我吻着你的唇,手在你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接着……

那夜过后,我的地铺就撤了。

花前月下,我们举杯共饮,为了这花好月圆,良辰美景。“阿军,假如你离开花园,离开我,你会做什么呢?”你端着酒杯说。“只要你愿意,我一辈子不离开你,不离开你的花园,因为你和这花园里的花儿都让我陶醉。”“其实我也不想你走啊,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个人打理这花园也不容易啊。假如你不来帮我,我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将头枕在我的大腿上……

我们的生活是多么温馨啊,从你那里,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我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天长地久,永不消失啊。

我的心陶醉在你的花园里,久久地,久久地……

我按你的吩咐,采购了一批花苗。在装车的时候,我发现了坐在驾驶室里的正是我昔日的债主,而他也看见了我。那一刻我意识到我的流亡生涯又要开始了,有家的日子即将结束。

我匆匆忙忙地跑回花园。

你正在整理花盆,准备栽种我采购的花苗,看到我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你吓坏了。“阿军,出什么事了?”你拄着拐杖来到我身边。“快,快帮我收拾行李,我要走了,再晚就来不及啦。”看着你一脸的疑惑,我又补充了一句,“债主追上门了。”

你呆呆地看着我,半晌终于“哇”地哭起来……

我离开花园时,花园里开满了菊花,红的、黄的,满园的白蝴蝶也在默默地为我的离别叹息。

你拄着拐杖一程又一程地送我,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别忘了我,别忘了我的花园。我会在花园里等你回来。”长长的送别路上,洒满了你的泪水……

在离开你和你的花园后,我吸取以往失败的教训,重新创业,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打造了一个拥有两千多员工的响当当的公司,除了还清以往所欠的债务,净资产就达二十个亿。

在我创业的过程中,没有一刻忘记过当年收留我的你和你的花园。这次回来就是要把你接到我的公司,让你做我这个董事长的夫人。至于花园嘛,就让它藏在我们的心里吧。

可眼前的一切让我心灰意冷、手脚冰凉——高大宽广的月亮广场压平了你小小的花园和我们住过的那间小屋。可是,红姐,你在哪里?

我找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你。

我的心陶醉在你的花园里,久久地、久久地……

别那么说爱情

在一个火灾现场,我作为受伤人员被送进了医院,当时我处于昏迷状态。

我醒来后,第一个想见的就是把我救出火场的人。

病房里很静,只有你一人站在窗口边静静地向窗外观看。你拄着拐杖,长发从肩膀垂到后背。

看着你的背影,就这么看着你的背影,什么都没想,也没出声,只为了保持这份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护士小姐的声音:“哦,你终于醒了。”“哦,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转过身,惊喜地叫道。

我看着你,一脸的茫然——太陌生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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