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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8 10: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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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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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传奇故事(十一)

古今传奇故事(十一)试读:

第一章

两个港商

家在山东的唐瑛到广东打工,干的是刷盘子洗菜的活,手都洗得起了泡,也挣不了几个钱。

到了年关,饭店里放了假,很多人都回家过年了,唐瑛却在为该不该回家而犯愁。“怎么了,老姐,过年不准备回家了,又有啥心事了?有心事跟你老哥说呀!”

瑛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厨房的大师傅,叫罗仕得,是个河北人。因为都北方人,唐瑛平时和他混得很熟,生活上两人也相互帮助,平时经常开玩笑,唐瑛叫罗仕得“老哥”,罗仕得叫唐瑛“老姐”。

唐瑛看着说话的罗仕得,心里一动,说:“我是想回家的,不过……老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罗仕得满不在乎地说:“老姐,你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我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瑛被罗仕得的话逗笑了,说:“用不着这么大牺牲,只让你给我做件事——给我当老公!”“什么?”罗仕得两眼瞪得溜圆。

唐瑛也觉出自己话说得有点莽撞了,马上纠正:“不是真的,是演演戏,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唐瑛很难为情地跟罗仕得说明理由:原来,唐瑛是个很爱面子的女孩,她虽然在这里刷盘子洗菜,对家里却没有实说。她在给家里的信中撒谎说自己在一家公司里当女秘书。村里人都知道唐瑛在外面是干大事的了。去年回家,家里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她没相中,一口回绝了,又撒谎说:她跟她老板好上了。老板是个港商,家里开着好几家公司呢!父母一听就高兴了,一定要她下次回家带那个港商来看一眼。眼看就要过年了,可自己到哪里给他们找个港商呀?“我看你就给我当个港商吧。你当厨师,跟上面的人接触的多,演港商一定合适。”唐瑛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罗仕得。

罗仕得这才明白过来,一拍胸脯:“原来是给你假扮老公啊。你放心,咱谁跟谁呀?别说是假老公了,就是真老公我也没二话呀。”

唐瑛脸一红,把眼一瞪:“你可别想歪了,我们说好了,只是演戏,回来后各干各的,没一点关系。当然,你给我帮了忙,我也不会让你白帮的。”

两个人就这样商量定了,各自打点行装。罗仕得把自己打扮得西装笔挺,墨镜一戴,很像个港商的样子。坐上了北上的火车,经过一路的颠簸,终于到了唐瑛的家。唐瑛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那里各个方面都还很落后。一进村,罗仕得就感叹到:“这里也太贫穷了吧!”唐瑛立即反驳:“可我们这里空气新鲜啊!”

唐瑛的家人早就在村头恭候了。唐瑛给他们介绍罗仕得:“这是我的老板,也是……”大家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忙把罗仕得往家里请。很多乡亲们也赶来了,母亲便很自豪地对他们说:“这是瑛子和她女婿来看家了。”

进屋后,罗仕得和家里男人们在谈外面的事,唐瑛就和母亲进了里屋说悄悄话。母亲对唐瑛说:“早就盼着你们回来了,你知道吗?小美前天也领了个男的回来,说是干大买卖的,也是什么——港商,这几天村里都传遍了,都对小美羡慕得不得了,说小美有出息。这次你回来,也为咱家争光了。”

唐瑛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娘说的那个小美,是她过去的好朋友胡小美。胡小美几年前也到外面打工去了,但不知她在哪里。人家胡小美在外面混了几年就真的有了港商老公,而自己……想到这里,唐瑛就有了一种失落感。

村长进唐瑛家了。平时村长是很难得进唐瑛家一次的,这次纯粹是为了罗仕得而来的。村长设了宴,请的客人只有罗仕得和胡小美领来的那个港商,说是要交流一下,促进村里的发展。村长请客在村里来说是一种荣耀,不能不去。唐瑛心里没有底,一再叮嘱罗仕得少喝酒少说话,别在真港商面前露出马脚。罗仕得却不在乎的一摆手,说:“没事。我见过的港商比牛毛还多,怎么能露出马脚?”

到了村长家,早已有了一个穿戴不凡的人在那里坐着了。两人相识一笑。罗仕得猜出,他就是唐瑛跟他说的,胡小美领来的那个港商。

村长先开口:“我们还是先互相认识一下吧,二位尊姓大名?”那位港商很有礼貌地站起来,先向村长鞠了一躬,又转身向罗仕得鞠了一躬,这才开口说:“我姓范,范文举,这是我的名片。”

罗仕得也学着范文举的样子先通报了姓名,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名片也给了村长一张。

村长拿着两张名片看了半天,脸上掠过一丝疑云,指着名片上说,你们都是香港的,又都是商业大亨,以前不应该没有过接触吧?怎么今天跟生人似的。

村长一提醒,罗仕得和港商范文举先是一愣又都看着对方,看了半天还是一脸的陌生。

罗仕得心里直发慌,手心里都出了虚汗,为了打破局面,心想,也只有豁出去了。他硬着头皮抢先一步握住范文举的手,说:“原来是你呀,你忘了?上次在夜总会……”

范文举也突然记起似的握住罗仕得的手说:“你不说倒忘了。老兄,上次匆匆一别,你生意上如何?”

罗仕得说:“一般一般。这几年我主要跑广东开的那家分公司,所以我们很少在香港见面了。村长若不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范文举说:“我也是。我是从美国留学归来才接管父亲的公司的,所以我对很多商界朋友不太熟悉。还请老兄见谅。”

罗仕得额角都冒出汗来了,心里庆幸范文举没有当场揭穿自己,给自己留了个面子。

村长疑云尽释,又是斟酒,又是夹菜,殷勤的程度就如见了上面的干部。

村长端起酒杯说:“我们村里一下子迎来了两位港商,真可谓贵客临门,是全村的一件大喜事呀!我这个村长也没什么好表示的,特意请了个在南方做过菜的大师傅做了一桌菜,给你们接风洗尘。你们尽管吃,不要客气。”

罗仕得拿起筷子刚吃了几口,就指出哪道菜火候不够,哪道菜味道不足,说的村长连连点头称是。

喝了几杯后,村长又开口:“这次请二位来,一是接风洗尘,二来,我还对二位有个请求,二位在村里都看到了吧,我们村穷啊,山外面的村庄一个个都富起来了,我们村却毫无变化,我这个当村长的看着着急呀!不过我向你们保证,我们村的人个个都不懒,就是没有致富的机会,没人来带动他们啊!所以,我就想请二位来我们村里投资。”

范文举说话了:“村长请放心,只要村里有投资的价值,我们一定投资,百八十万,对我们来说,毛毛雨啦。”

村长说:“投资的价值当然有,这个请二位放心。我们这里虽然穷了点,但我们这里的天然资源丰富呀,开发潜力很大,我相信,这里一定不会让两位老板失望的……”

罗仕得心里没有底,一直没有言语,村长的话到这份上了,他也趁着酒劲说:“我们先要考察一下,只要可以投资,我们就首先选定在这里。我们是这里的女婿,也算是半个村里人了。村里贫穷,我们怎么能眼看着不管呢?”

村长更高兴了,举起酒杯说:“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我先代表全村的老少爷们儿敬你们一杯。”

罗仕得这会儿也真把自己当成个港商了,村长敬酒他就喝,最后直喝得头重脚轻,被人扶回唐瑛家。

到了唐瑛家罗仕得就吐,吐了一地。唐瑛边擦着他身上的秽物,边悄声说:“老哥,露馅儿了吗?”罗仕得说:“露啥?我说老姐,咱是港商呀!”一头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村长又找来了,说是领着他们到处转转,考察考察投资项目。罗仕得和范文举在村长的带领下在村里山上转了好几天。罗仕得全当是旅游了。

几天后就是大年初一了,过了年,罗仕得又跟着唐瑛走了几天亲戚,便准备打包回去了。他琢磨着戏演得差不多了,该是收场的时候了。

罗仕得没有想到,想收场却收不了了,麻烦来了,先是村长像催命鬼似的天天来找,一见了就说投资呀,带动群众致富呀……搞得他没话说。唐瑛的哥哥盖瓦房也说出要借俩钱的意思,还有唐瑛家几个亲戚年后要进城干买卖,贷不下钱来,也想向罗仕得借两个……罗仕得心想,我们哪来得那么多钱啊?自己倒有俩钱,那是找媳妇过日子用的呀。本想演完戏就走的,这下可好,演着演着演成真的了。

罗仕得就找唐瑛。唐瑛说:“没事的,过几天就说公司里面有事,我们一走,他们就没处找人了。”

唐瑛说完这句话没几天,罗仕得就觉得有人盯上自己了,并且盯得很紧,老是在自己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罗仕得有一种被软禁的感觉,心想:这回算完了,这里交通不方便,没有来往的车辆,要想走是事比登天。罗仕得直怨恨唐瑛的主意,事到如今该怎么办?罗仕得突然又想起范文举来,心想,也只有这一条路了,我先找到他,把我的真实情况告诉他,求得他的帮助。只要他肯出钱,能糊弄过这一关,干什么我也愿意了!

罗仕得起身去找范文举,没想到却在半路上碰到了范文举。两人客气了一番后,范文举也说要找罗仕得,罗仕得转身又把范文举让到唐瑛家。

进了唐瑛的里屋,范文举扑通一声跪倒在罗仕得面前,用一口浓重的四川腔说:“罗老板,你可要帮帮我啊!”

罗仕得被范文举弄懵了,扶起他来,说:“范老板,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慢慢说嘛。”

范文举坐下来说:“事到如今,我只有实话实说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港商,也不是老板,我只是个打工的,跟胡小美在一个车间。胡小美见我广东话说得好,就让我来演这出戏,上次多亏你的一句话解了我的围,要不我早就露馅了。谁曾想,这戏越演越真,到现在想不演都不行了。”

听到这里,罗仕得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好小子,那天在村长家喝酒,你吹得倒挺凶的,原来你也是个假的啊!

范文举又说:“罗老板,我知道你有钱,你只要肯出资,让我干什么都行,你让我度过了难关,不丢人现眼,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罗仕得这才开口:“兄弟,我也不是什么港商,我也是打工的。”

范文举也懵了:“那,你为什么对南方菜这么熟?”

罗仕得说:“我就是个专门做菜伺候人的。”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身份后,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接着又回到那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上:村长那边怎么办?

范文举说:“我看我们不如把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说明白了,就听凭他处置了,反正这次豁出去丢人现眼了。”

罗仕得却说:“这样不行。刚才我想过了,如果那样做,咱们丢人是小,要是他们把咱俩告了,说咱们是骗子,那可就闹大了。咱就成了诈骗犯,被送到法庭上少说也要判几年的。”

范文举吓得差点哭出来:“那咋办?我家中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娘呢,我还没娶上媳妇呢,糊里糊涂就成了诈骗犯,我这下辈子不毁了?”

罗仕得在屋里走了两遭,说:“我看我们只有豁出去干一把了!”

范文举说:“你说怎么干?”

罗仕得说:“我这几天对这里注意了一下,发现确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去挖掘,开发。正如村长说的,这里的天然资源丰富。如果我们投一下资,就可以赚大钱。比如说,这里山上生长的一种野菜,就是南方人喜欢吃的。在南方,一盘子加工好的野菜价格不菲,而这里却遍地都是,只要我们稍稍加工,包装一下,送出去就可以赚大钱。还有,山上的竹子成片成片的,人们除了盖房外,没人懂得利用。我们只要将竹子砍伐下来,再加工成竹制品,送出去就可以赚大钱,这种不愁原料,低成本高回收的买卖,我们为什么不试试?”

范文举一拍大腿,说:“我就是在一家竹制品加工厂干活,加工竹子的活我熟。不过……这钱呢?”

罗仕得说:“我们可以凑啊。以股份制的形式,到时候谁拿的钱多分的红利就越多。我拿五万!”

范文举说:“我也拿五万,这可是我的身家性命了。”“我们也入股!”这时候唐瑛和胡小美也都闯了进来。

第二天,罗仕得和范文举就以港商的身份找到了村长,他们要承包荒山,并在这里建厂。

村长正求之不得,镇上知道后也很重视,处处给这两个“港商”开绿灯,放宽投资环境。

罗仕得和范文举又在村里开了动员大会,动员村民们入股。村民们听说入股后到年底可以分到红利,并且是由两个港商带头,这买卖一定差不了,就纷纷拿出自己的积蓄,有的是盖房子娶媳妇的钱,有的则是自己的养老钱。这样他们的资金就壮大了。

在这之后,罗仕得和范文举都到他们“总公司”联系业务去了,留下唐瑛和胡小美在家盖厂房,招集员工。

一个月后,厂房盖起来了,罗仕得和范文举也从“香港”归来。在一阵鞭炮声中,厂子便很快投入生产了。

不长时间,便有产品成车地往外地运了。从山上挖来的野菜,洗好后经过处理,放在密封好的塑料袋里,便往外运。到市场上,这种野菜口感好,所以就非常抢手。山上的竹子砍伐下来,加工成竹制品,由于成本低,出售价也比别的厂家低,不愁找不到买主。厂里的产品往外运了几次,便有批发商主动钻到大山里来跟他们订货了。

不过他们也很注重保持生态平衡,禁止乱砍乱伐,有计划地合理利用。

很快,罗仕得和范文举便在村里过了一年,村里也因有这两个“港商”的到来而有了致富的希望。到年底一分红,这下村里注定要过个宽松年了。村里人有口皆碑地感谢这两位“港商”。而这两个人正计划着除山上的有限资源外,再开发几个新的生产项目呢。

村长又一次宴请了罗仕得和范文举。

村长给他们敬酒:“多谢两位港商不远万里来我们村里投资,对促进我们村里致富,两位是功不可没的。我代表我们全村先敬两位老板一杯。”

罗仕得和范文举都站起来,却没动杯。

罗仕得说:“村长,有一件事我们一直瞒着你,现在我看也没有必要隐瞒下去了。我们并不是什么港商,也不是什么老板。”

范文举接过来说:“对,我们只是打工的,给老板打工的打工仔。”

罗仕得说:“要不是你逼着我们投资,派人盯着我们,说什么我们也不到这里干。”

范文举说:“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你不逼我们,我们也当不成什么老板呀。”

村长神秘一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不是港商了。”

罗、范二人同时都愣了:“你……”

村长笑眯眯地从衣兜里掏出两张名片给他们。

罗、范二人接过来一看,全惊呆了。

这就是当日他们给村长的名片。他们这才看清,两张名片上的地址是一样的,都是香港九龙,并且连所住区域及门牌号,还有公司名称、电话号码、E-MAIL,等等吧,都惊人的不谋而合。

罗仕得这才记起,自己当初去办假名片时老板给了他一个现成的方案,罗仕得觉得不错,就印了出来。看来范文举也用了这个方案……

两个人都脸红了,难为情地说:“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揭穿我们?”

村长说:“我需要你们啊,虽然你们是假的,但你们这块港商的牌子却有号召力啊。我们村穷就穷在思想太保守,不敢大胆探索。你们来了,使村民们有了主心骨,所以我只有将错就错了。”

罗、范二人说:“那,你就不怕我们骗了你?”

村长说:“说实话,当时我也是走了一步险棋呀。如果当初你们一去不回来,撂下一摊子事谁来管?那我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我就是看着你们忠厚,狠心赌这一把。”

罗、范二人感动地握住村长的手说:“你真是个好村长啊!全村人真正应该感谢的是你!”

村长说:“不说这些了。不管怎么着,你们是村里的有功之臣,我同样欢迎你们留下来,继续帮我们致富。”

罗仕得说:“现在你就是轰我们,我们也不走了,因为我们已经是这里的女婿了。”

一旁的唐瑛和胡小美听到后,都不由得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春节刚过,人们还未品味完过年的喜庆味,村里却又张灯结彩,一片欢腾,仿佛又要过年了。原来是有人要结婚了,这是今年村里的第一桩喜事。傍晚的时候,人们在一阵锣鼓和鞭炮声中迎来了两辆省城回来的轿车,从轿车里面下来两对新人,人们都认识,他们是:罗仕得和唐瑛,范文举和胡小美。

仇人成为亲上亲

1 跑到鱼塘去钓鱼

郑鸣高中毕业后,决定挑起生活的担子,让寡居多年的母亲度过一个幸福的晚年。他的母亲任兰患有严重的胃病,他跟朋友借了两千元,为母亲买了不少好药,病情才逐渐减轻了。

八月初的一天,母亲忽然想喝鲫鱼汤,郑鸣一听高兴坏了,急忙骑着自行车去买,可是没有买到。失望之余,他决定亲自到池塘去钓鱼。

柳林镇附近有几个养鱼专业户,每到淡季,有的鱼塘就闲置不用了。郑鸣找到一处闲置的鱼塘,开始专心地钓鱼,一会儿工夫就钓了四五条。郑鸣钓鱼的鱼塘是临村曹大庆家的,其实并不是废塘,而是他顺便用来散养鲫鱼的,但郑鸣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呢!

曹大庆这几天心情不好,他发现竟有人跑到自家鱼塘来钓鱼,不由心头火起,上来就是一通训斥。郑鸣奇怪地问:“这不是废塘吗?”曹大庆说:“你眼睛瞎了,这是我的鲫鱼塘。”郑鸣很不高兴,嘴里嘟囔着回敬了几句,收拾渔具想走。曹大庆见对方不但不认错,反而顶撞他,火气更大了,扬手就给了郑鸣一记耳光。郑鸣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像钻进了蚊子似的嗡嗡响,就气愤地说:“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曹大庆正在气头上:“我打你了,你能怎样?”郑鸣见遇到了一个不讲理的主儿,只好转身走开了。

2 索取赔偿挨顿骂

自那天被打之后,郑鸣耳朵里的蚊子一直没出来,听力大受影响,他越想越觉得委屈,就想到法院去告曹大庆。任兰听后既难过又生气,可是她不愿让儿子惹麻烦,就说:“我看还是算了吧,买点药吃,过几天或许就没事了。”一向孝顺的郑鸣这次却不肯听母亲的话,坚决表示要讨个说法。

郑鸣到县城医院做了检查,被鉴定为耳膜轻度穿孔。他拿着医院的诊断,请律师写了起诉书,然后到柳林镇法院递交了诉状。柳林镇法院受理了此案。

法庭很快给曹大庆下了传票,让他到法院接受庭前调解。曹大庆接到传票后慌了神,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跟法院打交道。他自知理亏,就如期来到法院,同意接受庭前调解。曹大庆当着法官的面,向郑鸣道了歉,并接受了郑鸣提出的赔偿四千元损失费的要求。但是他恳请郑鸣宽限几天,说是自己眼下手头有点紧,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郑鸣并不是只为了钱才打官司的,所以同意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郑鸣还是没有收到曹大庆的赔偿款。当初为给母亲买药而借朋友的两千块钱,人家还等着急用呢,郑鸣只好到曹大庆家去催。曹大庆老婆几年前因病去世,他和上大学的女儿小雨共同生活。刚刚回家度假的小雨一听这事儿生气地说:“我爸打你是不对,可也不至于赔四千元呀,我看你这是趁机讹诈。”

郑鸣知道她不知底细,就对曹大庆说:“曹叔,你是在协议上签了字的,如果不能兑现,我可以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曹大庆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了:“你别欺负我不懂法律好不好?我们的事儿还没最后判决呢,强制个屁。”说完,便打开房门,向郑鸣下了逐客令。

郑鸣气坏了,他抽空儿去法院咨询了一下,法官告诉他,如果曹大庆一直拒绝交付赔偿金,他可以再次起诉曹大庆。心里有了底的郑鸣把情况跟母亲说了,任兰叹了口气说:“咱们要的钱确实多了点,再宽限他一段时间看看,实在不行再说吧。”其实郑鸣明白自己要的钱并不多,因为他已经偷着吃了不少药,耳朵却始终没见好。这可是一生的大事,多少钱能挽回这个损失呢?

3 查清是谁投的毒

事后的一天,郑鸣在地里干活,一个路过的同学对他说:“听说曹大庆家的两个鱼塘被人投了毒,鱼被毒死了大半,村里人都说曹大庆欠你的钱不还,你就在他的鱼塘里投毒,有这回事儿吗?”郑鸣一听愣了,急忙辩解说:“曹大庆耍赖不还钱是事实,可无论怎样,我也不会干缺德违法的事。不行,我得去解释一下。”同学说:“曹大庆并没有明确说是你干的,你这时去解释,不是越描越黑吗?”

郑鸣一听急得汗都下来了,他把名誉看得很重,心想要是背上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黑锅,这一辈子可怎么做人?郑鸣觉得做人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他得想法弄清原因,还自己个清白。

一天晚上,郑鸣偷偷来到曹大庆的鱼塘,用瓶子取了几份水样。第二天,他坐长途客车专程去了省城,托一位亲戚帮忙把水样送到卫生防疫站进行检测。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水样中含有较高浓度的敌敌畏和其它一些复杂的化学成分。曹大庆家的那两个鱼塘面积较小,有毒化学成分的含量超标,是导致鱼大量死亡的主要原因。

是谁干的呢?难道是曹大庆自己投毒,打定主意往他郑鸣头上扣屎盆子,并借此作为拒付赔偿金的理由吗?这似乎不大可能,因为按最低标准算,曹大庆的损失也在万元以上,曹大庆不是分不清仨多俩少的傻瓜,他不会这么干的。

一天,郑鸣路过曹大庆的鱼塘时,趁四下无人,就走到鱼塘边仔细观察了一番。他意外地发现这个鱼塘不远处有几个泉眼,正在不断地冒着气泡,而且,泉眼里冒出的水的颜色要比别处的水的颜色深些。郑鸣恍然大悟,顿时猜到了鱼死亡的原因。他想起来,去年秋天,有个外地人在柳林镇办了一家农药厂,很有可能是农药厂排出的有毒废水污染了地下水,而地下水又恰好从鱼塘边的泉眼里涌出,因而造成了鱼塘中有毒物质含量的超标。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郑鸣以找人为由到这家农药厂去了一趟,发现厂里正在生产敌敌畏,而生产后的废水没进行任何处理就排放掉了。从农药厂回来后,郑鸣写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寄给了县环保局。

县环保局以极快的速度对农药厂进行了突击检查,勒令农药厂停产整顿,并且要求农药厂赔偿曹大庆的损失。当曹大庆得知这一切都是仇人郑鸣做的时,惊讶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农药厂的赔偿款一兑现,他立刻赶到郑鸣家,把拖欠了很久的四千元钱付给了郑鸣。

4 真情互助泯恩仇

谣言消失了,郑鸣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开始把全部精力放在照顾母亲和农活上。十一月的一天深夜,郑鸣睡得正香,却被一阵呻吟声惊醒了。他起身一看,见母亲在炕上疼得直打滚儿。郑鸣以为是母亲的胃病复发了,匆忙用自行车把母亲驮到了镇卫生院。值班医生告诉他,这不是胃病,倒很像是急性阑尾炎,如果不及时手术,是有生命危险的,医生让郑鸣赶快找车把病人送往县医院。

柳林镇距县里有六十多里路,郑鸣在镇上没几个熟人,况且这深更半夜的,到哪儿去找车呢?郑鸣忽然想起他到曹大庆家要钱时,曾记得他家院子里停着一辆农用车,只是不知道曹大庆肯不肯帮这个忙。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郑鸣只得硬着头皮给曹大庆打了电话,没想到曹大庆爽快地答应了。很快,曹大庆就开着车赶来,拉着郑鸣母子俩,连夜开车赶往县医院。

任兰的手术做得还算顺利。让郑鸣感到意外的是,在母亲住院期间,曹大庆也一直留在县城,并且经常来医院看望,每次来还拎着一些水果,让郑鸣感到很过意不去。

一天,医院通知郑鸣,让他续交住院费,郑鸣发了愁,他身上只剩下几十块钱了,这可怎么办呢?碰巧那天曹大庆在场,他背着任兰母子俩,去住院处续交了一千元住院费。

经过几天的相处,两家之间的隔阂消除了。曹大庆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那天郑鸣去钓鱼,是为了给生病的母亲熬鱼汤喝。他惊讶地对任兰说:“我真羡慕你,你有一个这么孝顺懂事的好儿子啊!”曹大庆决定,等任兰出院后,想请郑鸣到自家鱼塘来工作,他将付给郑鸣可观的工资。曹大庆征求任兰的意见,任兰高兴地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怎么能不同意呢?”曹大庆又把这个想法跟郑鸣说了,郑鸣也爽快地答应下来。他倒不是冲着工资去的,而是觉得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报答曹大庆。

5 曹家找到好帮手

任兰出院是曹大庆开车把他们送回家的。第二天,郑鸣就去曹大庆家报到上班了。郑鸣聪明勤快,仅几天时间,就熟悉了鱼塘工作的各个环节,曹大庆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帮手。

寒假到了,曹大庆上大学的女儿小雨放假回来,也到鱼塘来帮忙。她满含歉意地对郑鸣说:“上次那件事是我态度不好,请你别放在心上。”郑鸣不敢看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说:“快别提那事儿了,曹叔对我家的恩情还没有报呢。”

小雨假期需要写一份社会调查报告,发愁不知从何下手。郑鸣说:“你家是水产养殖专业户,你可以搞一个全县水产养殖业的市场调查,这样不但可以完成作业,而且还可以为曹叔今后的发展提供参考。”小雨连声称赞这个建议好。

小雨社会阅历浅,不敢单枪匹马搞调查,硬拉着郑鸣一起去,郑鸣也乐意借此机会开阔视野,两人便开始东奔西跑地忙活开了。

两人调查后分析,目前全县的水产养殖业已经饱和,如果盲目扩大经营,将面临无钱可赚的不利局面。郑鸣建议曹大庆,应该另辟蹊径,再上几个有发展的好项目,以增强抵御风险的能力。

曹大庆接受了郑鸣的建议,针对目前城市绿化业蓬勃发展的形势,低价购买了一批叫做“香花槐”的新型绿化树苗,用保温大棚尝试栽培。谁知刚转过年来,香花槐的行情便大幅上涨。四月,曹大庆手中的一万棵香花槐树苗被园林部门以每棵五元的价格购走,一下子创利润三万多元。

与此同时,小雨的调查报告也在大学里获得了最佳调查报告奖,小雨特意给郑鸣写了一封信表示感谢。郑鸣的见识让曹大庆父女俩钦佩不已。

6 学业爱情双丰收

打这以后,曹大庆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郑鸣总是手捧小雨的来信陷入沉思。曹大庆笑着问:“郑鸣呀,你发什么呆呀?”郑鸣回过神来说:“我真羡慕小雨有机会上大学,等过几年我攒够了钱,也想去读书。”曹大庆这才明白,原来郑鸣仍然没有放弃上大学的梦想。

曹大庆被郑鸣的精神感动了,他果断地对郑鸣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回家复习功课准备高考吧!你上大学的费用全部由我来出,你母亲也由我负责照顾。”郑鸣惊讶地看着曹大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曹大庆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不上大学就可惜了,我希望你能报考农业院校,等将来毕业了,回咱家乡来,带领乡亲们共同致富。”郑鸣心里一热,眼睛湿润了。

郑鸣从此投入到了紧张的复习中。六月七日,郑鸣参加了全国统一高考,一个多月后,他收到了吉林省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小雨得知这个消息兴奋不已,因为她所在的师大和农大都在长春,今后,她和郑鸣可以经常见面了。

九月一日,郑鸣和结束了暑假生活的小雨一起登上了开往长春的列车,曹大庆和任兰一起来到车站送女儿和儿子。

列车开动了,曹大庆挥动着手,话里有话地说:“小雨呀,你可要珍惜你和郑鸣的缘分呀!”小雨和郑鸣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都不由得红了起来。

小雨不失时机地回敬道:“老爸,你也要珍惜和我任姨的缘分呀,省得我们当儿女的在外边操心。”曹大庆和任兰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难为情地笑起来。列车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越行越远……

麻烦和爱情天上来

杨海峰

一天中午,肖明赶完一个夜班活回到住处,却被楼下叫卖盒饭的声音吵得睡不着。他打开窗户对卖盒饭的说:“请您小点声行吗?”卖盒饭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她把肖明的劝告当耳旁风,继续高声叫卖,声音大得像高音喇叭。

肖明只得再次提醒她,不料竟把她惹火了,她撒泼道:“哪条法律规定不准在这儿卖东西了?我一个下岗工人,不卖盒饭就得饿肚子,你还让不让我活?”肖明心地善良,听了这话就不好意思再多嘴,可是那妇女的叫卖声实在太吵人,为了图个耳根清净,肖明走下楼去,陪着笑脸对她说:“大婶,我买六盒盒饭,请您别在这儿卖了行吗?”一听这话,那妇女顿时眉开眼笑地说:“行,那我马上就走。”肖明哭笑不得地拎着一堆盒饭上楼,总算没有发生矛盾冲突。

几天后的中午,肖明下班回来,发现楼下有很多人围观。他好奇地凑过去一看,见那个卖盒饭的妇女满头是血昏倒在地,盒饭红红绿绿的洒了一地,旁边还有一只摔碎的花盆。肖明吃惊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告诉他,当时这个妇女正在卖盒饭,不知哪层楼上的花盆被风刮落下来,正巧打中了她的头。

肖明不解地问:“那你们还等什么?人命关天,赶紧把她送医院啊!”围观的人纷纷撇嘴说:“谁敢送她,回头让她反咬一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肖明被这些看客们的麻木激怒了,他大声说:“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说完,他立刻把伤者送往医院抢救。

医生们紧急会诊,发现伤者的颅内血管溢血,病情非常危险。有位医生对肖明说:“小伙子,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抢救你的母亲,不过,你得有思想准备啊!”肖明知道医生误会了,但他没有反驳。心想:眼下也不知道她的家属是谁,自己就当一回她儿子吧!

点滴一瓶接一瓶地打,各种药物轮番上阵,可是患者仍然昏迷不醒。肖明交的押金很快用完了,他向同事借了两千元,续交了住院费。由于患者还没有脱离危险,肖明无法离开,只好委托朋友帮他寻找病人家属。

两天后,朋友打来电话说:“这个人的身份已经查清了,她是一家印刷厂的内退工人,叫孙玉荣,她老伴几年前因病去世,她一辈子没有生育也没有领养,是一个孤老婆子。你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我劝你还是尽快设法脱身吧。”

这时候,肖明犹豫了。是的,他不能不工作,不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购房的贷款也不能不还,每月还贷九百元是雷打不动的。可是,自己能眼睁睁地扔下这个可怜的病人不管吗?正当肖明左右为难的时候,公司邹经理来医院了,他赞赏肖明的做法,不仅以公司名义捐出三千元,还决定特批他一个月的假,而工资如数照发。

有了公司的支持,肖明大受鼓舞,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照顾老人身上。六天后,孙玉荣终于苏醒过来,她吃力的辨认了许久,才认出曾跟自己有过一面之交的肖明,她颤抖着拉住肖明,悔恨和感激的泪水忍不住流下来。

一个月过去了,孙玉荣颅内的淤血逐渐消失,病情基本稳定了,虽然说话仍不清楚,但被人搀扶着已经能走上几步路。医院此时已了解了她家的情况,决定让她出院,安排医生到她家进行跟踪治疗。

孙玉荣出院后,肖明想到:她遭受的不幸是由那只花盆引起的,应该追究花盆主人的法律责任才对。一天,肖明搀扶着孙玉荣来到自家楼下,经过观察和分析,两人一致认为花盆应该是从三楼阳台掉下来的。肖明决定走法律程序,并向法院民事庭递交了起诉书。

法院很重视这起楼房坠物伤人案,很快给三楼王大民家下了传票。王大民气哼哼地到了法庭,辩解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花盆是我家的?我家已经很久没养花了,如果你们再纠缠下去,我还要告你们诽谤呢!”这一席话把肖明弄得哑口无言。法官说:“民事纠纷的处理原则是谁建议谁举证,你们还是回去调查清楚再来吧。”肖明知道麻烦来了,事情已过去了这么多天,到哪儿去找证据呢?

幸运的是,几天后,找到法律依据的法庭重新调解此案。法庭认为:虽然不能确认王大民是惟一责任人,但孙玉荣遭受的意外伤害是既定事实,所以王大民家以及和王家相邻的二楼和四楼都是事件的相关责任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与本案无关,那么二、三、四楼的三家应平均分担责任。由于二楼的住户因故未能到庭,所以法庭决定将择日再次进行调解。

这一结果令肖明惊讶万分,因为他家恰好就是王大民家楼上的四楼,而自己的阳台上从来就没有摆过任何东西。这么说来,自己与孙大婶之间已不是道义上的帮助,而是他必须承担的法律责任。

孙玉荣也同样不肯接受这个结果。她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告来告去,到头来竟把救命恩人给告了。她对法官说:“我不告了,我不能做这种昧良心的事。”肖明当场表态说:“既然法律已经明确了责任,我更有理由把这件事负责到底。”听着这铮铮誓言,孙玉荣再一次落泪了。

孙玉荣的后期治疗还需大笔费用,肖明认为此时等待法庭的调解或判决已没有意义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去协调另外两家,大家共同帮助孙大婶渡过难关。

一个双休日,肖明去了王大民家。肖明看到王大民家有一个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的女儿,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来意说了。王大民一听,立刻变了脸色,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儿,其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从王家出来,肖明又去了二楼那家。二楼住的是一个漂亮的单身女性,自我介绍之后,肖明知道了对方叫周倩,是一家星级酒店的领班。肖明刚说明来意,周倩就笑了,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管那只花盆是不是我家的,既然法庭这么决定,我愿意无条件接受。”她随后要求肖明带她去孙大婶家看看。

在孙大婶家,周倩坐在老人床前,关切地询问病情,她拿起梳子细心地为老人梳头,还用湿毛巾给老人擦手擦脸,孙玉荣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周倩说:“孙大婶,从今往后,你就当我是你的女儿好了。”

这之后,每到周末,肖明和周倩就会不约而同地来到孙大婶家,忙完了家务,就坐下来说说话。周倩烧得一手好菜,说话更是让肖明如沐春风,孙大婶家这个简陋却温馨的小屋,逐渐使肖明感到了一种留恋。

一个周末,肖明按惯例又到孙大婶家去,周倩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来,肖明一边做事一边扭头向门口张望,都快把脖子扭断了。孙大婶看到他心神不宁的样子,笑着说:“你什么心思我早看出来了,你可要勇敢些啊!”肖明听了,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一个炎热的夏天,肖明和周倩又在孙大婶家见面了。周倩烧菜的时候,红扑扑的脸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看那汗珠就要落下来了,肖明赶紧拿起毛巾替她擦。周倩一侧脸,两双眼睛碰到了一起,肖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这回轮到周倩脸红了。

考虑到孙大婶的后续治疗还缺少大笔费用,两人的手头又都不宽裕,只得坐下来商讨解决问题的办法。两人想了半天,周倩忽然恍然大悟地说:“我房子的贷款已经还清了,把它卖掉,不就有钱了吗?”肖明问:“卖了房子你住哪儿啊?”周倩脱口而出:“我住到你那儿不就行了吗?”肖明愣愣地看了周倩足有半分钟,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年冬天,肖明和周倩举行了简朴的婚礼。在新婚庆典上,有一个人悄悄走到肖明身边,递给他一个大信封。肖明匆忙拆开,发现里面装着一沓钱,另外还有一封信,信中写道:

肖明、周倩你们好:

我是你们的邻居王大民。今天我想告诉你们,那只砸伤人的花盆就是我家的。因为我的自私,而使你们遭到连累,使我非常愧疚,在你们高尚的精神面前,我感到无地自容。今天,我把半年来积攒的两千元钱捎给你们,算是一点补偿吧!真诚地请求你们原谅,祝愿你们永远幸福。

肖明看完信,急忙寻找送信人,却已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肖明和周倩商量后,决定把钱还给王大民,因为王大民家的生活也很困难,既然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足够了……

漏馅

杨海峰

晓晴的老公叫胡大海,是一家灯具店的老板。胡大海很忙,可难得的是,每次他出门进货,都不忘给晓晴买几件衣服,把晓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同事们都夸她嫁了个好老公。

但渐渐的,晓晴听不到同事们羡慕的话语了,倒是有风言风语不断传来,说胡大海在外边包了二奶。晓晴痛苦极了,她暗中做了调查,却一直找不到胡大海包二奶的有力证据。

星期六的上午,晓晴百无聊赖地一个人逛街,目光突然被人群中的一个漂亮女人抓住了。漂亮女人一身藕荷色长裙,身材凹凸有致,看得晓晴直了眼,心说这样的女人真是天下难找啊!晓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了一段路。漂亮女人并没注意到有人跟踪,她一路风摆杨柳,穿过几条街,拐进一个不起眼的住宅区,径自上楼去了。

晓晴从她的神态举止判断,这儿应该是她的家。晓晴在楼下徘徊了一阵,最后决定放弃跟踪暂时回家,她隐约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背后大有文章。

中午,胡大海和晓晴一起吃饭,胡大海告诉晓晴,他下午要去北京进货,估计三四天才能回来。晓晴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需要进货就去嘛,还用得着跟我说。”胡大海听了,连夸晓晴善解人意,不像某些小女人,整天缠着老公,什么事都做不了……

胡大海急于上路,简单收拾了行装,打车匆匆而去。晓晴目送胡大海远去,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打车直奔漂亮女人的住处。她判断,漂亮女人在天黑之前应该会出来买东西,只要她一露面,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晓晴在楼下隐蔽处等了很久,漂亮女人果然下楼来了,她去不远处的市场买了蔬菜和水果,大包小包地拎了回来。

晓晴开始行动了。她先行一步上了楼,在二楼拐角处站定,侧耳倾听那人上楼的声音。漂亮女人的脚步声响起,晓晴同时拾级而上,始终保持比她多一层的距离。

晓晴走到五楼,听见漂亮女人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并响起摁门铃的声音。晓晴知道漂亮女人到家了,于是大踏步走下楼来。漂亮女人闻声回过头,看见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不由得愣在那里。

正在这时,房门缓缓打开了,晓晴一闪身迈了进去,突然出现在开门者面前。晓晴一看,对方正是胡大海。胡大海见晓晴从天而降,先前的满脸堆笑顿时僵住了,他惊慌失措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晓晴冷笑道:“我能找到这儿,还得感谢你呢!你的审美眼光挺独特啊,为我和你的情人选购了同样的衣服,恐怕全城也找不出第三件吧!”

胡大海定睛一看,晓晴和情人都穿着藕荷色长裙,衣着一模一样。他想起来,那是他在一次外出时,同时给她们买的啊!胡大海追悔莫及,可是一切都晚了。

神秘的报警人

华威公司连遭窃贼光顾,虽然被盗钱财数额不大,但办公室和仓库所有的锁具一夜之间全被卸了下来,整整齐齐摆放在大厅的中央,可见窃贼多么嚣张。同时,窃贼作案手段极为狡猾,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和线索,使侦破工作一时陷入困境。华威公司的金老板过去也当过警察,面对窃贼的疯狂和狡诈,金老板火了,他让员工贴出告示,凡是举报案犯或提供破案线索者,本公司一次性奖励二十万元。

告示贴出后,只听到人们议论纷纷,却听不到有人提供什么线索。就在金老板失望之时,一个神秘的磁卡电话半夜打到他的宿舍:“你们那个奖励当真算数?”金老板一个激灵:“算数,绝对算数,只要你能提供有效的线索,我公司奖励的二十万元,分文不少。”“好!我知道是那个魏二狗干的,他住在西郊那个旧仓库里。等你们抓到那个魏二狗,我凭那个密码领取奖金。”金老板兴奋不已:“一言为定!”他记下了作案人魏二狗的住址,也记下了报案人的密码和带着一串“那个”的口头禅。

警方按照情报迅速出警,魏二狗在被窝里被逮了个正着。由于魏二狗盗窃数额不大,认罪态度又好,只被关了几个月就放了出来。

再说,金老板是个讲信誉的人,自从盗窃案告破后,他就开了二十万元现金支票,等候举报人前来领取,却始终不见领奖人的踪影。这天,金老板正在批阅文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说:“我来领取那个二十万元的奖金。”接着,他报了领奖的密码。金老板把支票放在一边,然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魏二狗,你真聪明,你自己作了案,知道判刑不会重,看到我们的告示后,就来了个自我举报。这样,你在号子里呆了几个月,就换来二十万元啊!”“你……你怎么知道那个……”“就是你‘那个’口头禅,让我发现了你!不过你放心,这二十万还是要奖励给你的,只是希望你从今以后改邪归正重新做人。”金老板把二十万元如数奖给了魏二狗。几年后,魏二狗也成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小老板。而金老板恪守诺言的美名,更是广为流传,他得到的社会回报远远超过了那二十万元的奖金。

老周和老姜

老周原来是局长,现在不是了,老周退休了。

老伴在他退休前离开了他。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也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化作一缕青烟。死,他并不怕,怕也没用。人生在世不过是一次生命过程。问题是人不同于其它动物,人的生命过程应该是有些“内容”的,正是这种“内容”的不同才使人分为三六九等。他一生虽说不上轰轰烈烈却也算有所作为。局长的官不算大,但也是一呼百诺,前呼后拥。日月轮番东出西落如白驹过隙,一晃,老了。老了,当然的失去了不愿意失去的一切,首先是生活的圈子越来越小了,小到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儿子,儿媳妇要去上班,小孙子要去上学,只有他没了去处。一个人在屋子里独自闷坐,缅怀昔日辉煌,愈感今日凄凉。什么都不愿去想却想得很多很多,搅得他的心烦躁不安。于是,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想让新鲜空气冲刷一下尘封的肺腑,缓解一下心头的苦痛。抬眼间,他却望见了对面住宅楼的阳台上晒着男人的裤衩、女人的乳罩、花裙子,还有小孩的尿布,把住宅楼打扮得斑驳陆离……他刚把目光移开,猛然发现一个窗口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更令他激动的是那人把头伸出窗外正向他招手:“老周——”他一愣,认出来了,是老姜!他这才想起老姜就住在对面的楼上。“到楼下聊聊吧……”老姜又在喊他。“好!好!”老周转身咚咚地走下楼去。

在一株垂柳下老周和老姜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老了……”老姜发出一声慨叹。“老了……”老周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凄然。

老姜和老周原在一个单位工作,风华正茂时两个人都是小科员。老周中年发迹当了局长,老姜做了办公室事务主任,给老周打下手,管些鞍前马后和迎宾待客的杂事。老姜大老周一岁,先于老周退休。一个老领导,一个老部下,终于被一个“老”字把两个人的肩头拉平了。两个人在垂柳下的水泥台上坐了下来,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先是回忆往事,过关斩将,当年之勇,然后便海阔开空,盘古开天、三皇五帝、春秋战国、先秦后汉、唐宋元明清、上下五千年、国际风云变幻、国内改革开放、社会新闻、家庭内外、锅碗瓢勺、鸡毛蒜皮……两个人谈得非常愉快。这以后,两个人每天都在垂柳下闲聊,聊了几天后话题就渐渐地重复了,重复的话题就感到淡而无味,提不起兴致。这天,老姜提议到街上转转,活动活动筋骨。老周欣然同意。

老周和老姜走出住宅区,漫步长街。一年来没怎么出住宅区的老周觉得这个居住了几十年的城市竟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了,仿佛有一种“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的感觉。老周不觉心中感慨万端,暗自伤怀……两个人大街小巷地走着,不知不觉几小时过去了。老周多年没走过这么多的路了,身子就感到疲劳,也有些饥渴。正好前面有一家小餐馆,老周扭过头对老姜说:“咱们到餐馆里休息一下,喝点儿茶,吃点儿东西。过去都是你跑前跑后,安排招待客人的酒宴,今儿个我老周请客,招待你老姜!”老周说着便拉起老姜进了餐馆。

进了餐馆后,老周让服务小姐给开了个雅间。老周和老姜落座后,服务小姐端来了热茶,然后把菜谱递了过来:“请二位老先生点菜……”

老周说:“老姜,你点吧,你喜欢吃的,多点几个。”

老姜说:“点啥点,咱老哥儿俩随便吃点儿算啦。”

老周说:“那怎么行,你不点我点!”老周拿起菜谱单浏览一遍后,一连点了八个菜。

老姜说:“老周,就你我两个人,要那么多菜,岂不是白白浪费?”

老周说:“你这话不对,你以为咱们是打工仔呀?不能太寒酸嘛!”

老姜知道拗不过老周,只好由着他。

菜端上来了,老周说:“老姜,咱哥儿俩这酒怎么喝?”

老姜说:“听你的吧。”“好!”老周说,“啤酒开路,白酒盖顶,一杯对一杯!”老周说着拿起一瓶啤酒打开将两只玻璃杯斟满,然后举起来:“老姜,这第一杯酒祝你好人一生平安!”说着一仰脖将一杯啤酒喝干。

接下来,老周又倒满第二杯:“这第二杯酒祝你和嫂夫人福寿双全!”“第三杯酒祝你们父子、祖孙三代一代超过一代,代代官运亨通,财源滚滚!”“第四杯……”“第五杯……”

一连干了五杯啤酒后,老周就找到了过去酒席宴上的那种感觉,兴致也愈加高涨。一边喝酒,一边神侃,口若悬河。话没少说,酒没少喝,两个人喝了五瓶啤酒外加一瓶老白干,一顿酒饭用去了两个多小时才告结束。其实按酒量老周远不及老姜。老姜此时略感头晕,而老周已经醉眼矇眬。服务小姐收拾了杯盘揩净饭桌,然后给老周老姜各斟了一杯浓茶。两人喝着茶,服务小姐拿来账单结账,酒菜共计250元。老周挑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账单便推给了老姜:“老、老姜,你、你给签、签个字吧,签完了咱们走、走人……”

签字?现在签字顶屁用?老姜哭笑不得,望着醉醺醺的老周,此时的老姜心里很清楚,看来下这个台阶只能自己认倒霉了,不然笑话传出去老周和他老姜的面子上都不好看……老姜从衣兜里掏出钱付了账,然后拉起老周踉踉跄跄地走出餐馆……

鸳鸯玉佩传奇

杨友

清道光年间,直隶沧州有一位武林高手,姓卢名世勋。因其一口刀十分了得,人称飞刀大侠。卢大侠为人豪爽,一身正气,在江湖上威名甚高。卢大侠如今虽已年过五旬,却身康体健,锐气不减当年。夫人早年下世,并未续弦,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小字水莲,年方一十九岁。这水莲姑娘不但花容月貌而且聪慧过人,自幼跟父母习文练武,一点即透,不仅知书识礼,而且练就了一身好武功。卢大侠视爱女如掌上明珠,上门求婚者甚多,卢大侠却未肯轻易许人。

卢大侠身边有两个徒弟,大徒弟姓宋名雨,山西潞安府人氏;二徒弟姓朱名云,家住河南彰德府。两个徒弟同年二十一岁,宋雨大朱云两个月,均是英俊少年且又聪明干练。两个人跟师父学武练功专心致志,你追我赶,毫不懈怠。三更灯火五更鸡,无论酷暑严冬,苦学苦练,二人的功夫不分高低上下,深得卢大侠厚爱。面对两个心爱的徒弟,看看含苞吐蕊的女儿,卢大侠心中早有打算——欲将女儿的终身托付其一。但卢大侠一时尚拿不准主意。有一天,卢大侠把这桩心事对女儿水莲讲了,要女儿自己选定。水莲姑娘听了心中自然高兴,她对两位师兄早有好感。只是两个师兄对她一般好,而两位师兄的人品、武功又难分高下,彼此又各有所长,所以平时她对两位师兄的感情从来都是不偏不倚。爹爹要她自己拿主张倒让她感到为难了。于是,她便红着脸说:“女儿年幼无知,终身大事但凭爹爹做主……”父女俩未能商议出结果,卢大侠也觉得终身大事不可草率,便将此事暂时放下。但卢大侠心中却暗暗地想着自己的打算……

几天后,卢大侠将两个徒弟叫到跟前。卢大侠面带微笑说:“你兄弟二人跟我学艺多年,与老夫亲如父子,老夫有一心事想与你兄弟二人商议……”

两个徒弟齐声说:“愿听师父教诲。”

卢大侠说:“老夫年纪日渐高迈,欲将水莲的终身托付你们兄弟之一。但此事老夫甚感忧虑,故此,老夫今日把话对你二人讲明:日后水莲无论许给谁,你们师兄弟之间都不可心生忌妒而反目成仇。老夫之意并无偏倚,只是一女二男只能一为婿一为徒。为婿者勿骄,为徒者勿馁,要一如既往,兄弟和睦相处,同心协力,同甘共苦,万万不可做负心小人,背弃兄弟情义做出卑鄙可耻之事……”

宋雨和朱云听罢一齐跪倒在师父面前,两个人都发誓赌咒地说:“若违师训定遭雷劈!”“好!”卢大侠说:“快起来吧,这样老夫就放心了。言必行,行必果,你二人绝不可食言!但眼下老夫尚未拿定主意,待日后老夫将当年与荆妻的定情物鸳鸯玉佩作为水莲订婚信物,交给谁亲事即算妥当……”

时隔半年后,宋雨山西老家来人,说宋雨的老母重病想念儿子,要宋雨速速回家。作为儿子理应回家尽孝,宋雨便告别了师父匆匆回了山西。

宋雨走后月余,卢大侠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四肢麻木浑身瘫软,神智不清暗哑无声,躺在炕上身子不会动转,除了两只眼睛尚能眨动外一切全无知觉,成了瘫哑的废人!水莲和朱云多方求医丝毫无效。水莲终日守在父亲身边凄凄惨惨地啼哭,自叹命苦,母亲早亡,老爹爹又得了这样的冤孽病,岂不活活坑杀了她!朱云跑前跑后忙里忙外,小心伺候师父,还时时处处要安慰和照顾师妹,三个人的生活全靠他来料理。就这样,一晃半年过去了。

这天晚上,朱云和水莲坐在师父面前,两个人都愁眉苦脸,泪水涟涟。朱云望一眼脸色憔悴的水莲,长叹一声说:“师妹,师父病成这样,看来康复无望,这样下去也非长久之计,我们应该有个妥善的安排才对……”

水莲说:“我一个女孩家有什么办法?大师兄一去半年至今未归,也不知老人家的病情如何,更不知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一切都靠二师兄你了,有什么办法就请二师兄明言……”

朱云沉默了一阵后说:“师妹,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对师妹明言了——师妹,师父对你的终身大事早有前言,师妹可还记得?”

水莲低着头说:“父亲虽有前言,可如今父亲已神智昏迷,我的亲事也难定彼此了……”“师妹有所不知,其实师父早有安排……”朱云说着从身上内衣兜中取出一个红绫布包递给水莲,“师妹看看便明白了……”

水莲接过来双手颤颤地将红绫包打开——原来正是老爹爹说的鸳鸯玉佩!一块白玉上雕刻着一对鸳鸯相依相偎,雕工精致,活灵活现。玉佩下配着一缕红线坠更显得那玉佩的华贵。水莲的脸上泛起艳艳的红晕,心儿也突突地跳了起来。老爹爹以玉佩裁定她的终身,必然经过深思熟虑,她还有什么可说呢?

朱云望着低头不语粉面羞红的水莲说:“我本想等师兄回来将此事言明,让师兄为你我主持婚盟,行人间文明大礼。但师兄归期难定,你我正在青春年少,这样生活在一起多有不便。思之再三,我只好在师妹面前出示玉佩了……蒙师父厚爱,朱云没齿难忘!只要师父有三分气在,朱云当竭力孝敬。只是眼下家中情况难处颇多,依我之意不如你我早日完婚,也好日后你我共谋生计。”

水莲长叹一声说:“你我姻缘已定,但凭二师兄安排。”

在师父的几位朋友和街坊邻居的帮助下,水莲和朱云的婚礼办得十分节俭。婚后小夫妻恩恩爱爱,相敬如宾。水莲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虽然病父在床,生活又很清苦,但毕竟诸事有了依靠。朱云不仅对水莲倾心相爱,对只能喂吃喂喝一切全无知觉的师父也竭尽孝道,给师父喂饭、换洗衣服被褥、端屎端尿,胜过亲生。水莲对丈夫从心眼儿里感激,对丈夫更是十分敬重和疼爱,两口儿亲亲热热甜甜蜜蜜。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那天,水莲和朱云正为老爹爹换洗衣服,师兄宋雨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水莲见了大师兄不觉一阵悲痛涌上心头,扑进大师兄的怀中便痛哭起来。宋雨见水莲哭得悲悲切切不免心中一惊,忙问道:“师妹,家中出了什么事?”水莲只是啼哭,哽咽不止。朱云也泪眼汪汪,拉住宋雨的手说:“师兄,你这一去一年有余,好叫人想念啊!你走后不久,师父突染怪疾,瘫哑在床,已不省人事。我和师妹多方求医,终不见效,如今,师父已成废人了……”

宋雨听罢大惊失色,跑进屋里跪在师父面前痛彻肺腑地大哭起来:“师父!师父!徒儿不孝,罪该万死!你老跟徒儿说句话吧……”宋雨长跪不起,哭得泪水滂沱痛不欲生。水莲和朱云将师兄搀起,劝慰师兄不必过于悲痛,事到如今哭也无益,保重身体要紧。

宋雨悲痛之情稍稍稳定后,便向师弟师妹问了些师父病后家中的生活情况,朱云便将师父赠他鸳鸯玉佩之事和他与水莲成婚的前后经过讲给了师兄。宋雨听后不觉一愣,然后不无愧意地说:“师弟师妹情结连理乃大喜之事,愚兄未能亲为师弟师妹操持,深感愧疚,让师弟师妹受委屈了……”

朱云说:“师兄说哪里话,我和水莲也是为了照顾好师父和生活方便才草草成婚,师兄不必多想。”

宋雨一连几天在城里城外拜访朋友,直到第五天才回来。第六天吃过早饭,宋雨长叹一声对朱云和水莲说:“师弟、师妹,看来师父之病已回天无术,宋雨理应在师父面前尽孝,报答师恩。但如今师弟师妹已成家立业,自然能够妥善照顾师父。师弟必然竭力尽半子之劳,对此我也就放心了。如今不比当初,宋雨觉得生活多有不便,况且家中老母大病初愈,心下惦念不已,为兄今日就要回转故里,日后每年必来探望师父,望师弟师妹夫妻同心,偕老百年……为兄今日就要起程,你们也不必挽留了。”

朱云和水莲含泪将宋雨送出十里之外,水莲扑到宋雨胸前哭得泪水涟涟,泣不成声。宋雨拉住水莲的手安慰道:“师妹,不必如此悲伤,日后多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师妹、师弟请回吧!”说罢松开水莲的手扬长而去。

望着宋雨的背影,朱云和水莲都捂住脸呜咽起来。就在这时候,宋雨转过身来一个猛虎腾跃回到朱云和水莲的跟前,抽出金钢刀咔嚓一下将毫无防备的朱云的头颅砍了下来!水莲“啊”地一声惊叫昏死过去,宋雨走过去抱住水莲大声呼唤:“师妹,醒醒啊……”水莲醒来后望着丈夫的人头浑身颤抖不止,大声哭叫着骂宋雨道:“你……你这狠心的无义之徒,竟将你恩师的女婿、师妹的丈夫杀死,不用说你是嫉妒朱云,竟杀死师弟要夺师妹,真是白日做梦!杀夫之恨,不共戴天,我岂能容你!此仇不报枉在世上为人!”宋雨急忙说:“师妹,你,你听我说呀……”水莲满腔怒火,哪容分说,伸手拔下头上一只金钗“嗖”地一声射向宋雨,正正地射进宋雨的咽喉!宋雨“哎呀”一声倒在地上。宋雨心中明白这是师母在世时传给师妹的绝招,那金钗平时插在发髻上是一件饰物,遇见强敌情急时拔下金钗手起钗落欲射其目不伤其眉,要伤其命必射咽喉,令对方防不胜防。宋雨自知性命休矣,咬牙翻身坐起,对水莲道:“师妹,宋雨命在顷刻,容我把话说个明白也就死而无怨了。”

水莲冷笑道:“忘恩负义的恶徒,有话你就说吧!”

宋雨泪如泉涌,双手颤颤地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红绫布包举在面前说:“师妹,你看看这是何物……”

水莲走过去将红绫布包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又是一只玉佩!其玉质晶莹碧绿熠熠生辉,那一对交颈鸳鸯在并蒂荷花映衬下栩栩如生,其雕工精美绝伦,非神功所不能为!水莲大感惊讶:这只玉佩又从何而来?“师妹,现在你该明白了,这只鸳鸯玉佩才是真的,是师父在我回家的前日亲手交给我的……”宋雨头上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师妹,你,受骗了……师父的病,是朱云搞的鬼……师妹,宋雨不能在师父面前尽孝了,好好照顾……师父吧。”宋雨说完扑通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水莲猛地扑过去抱住宋雨“哇”地大哭一声便昏了过去……

第二章

奇蟋化怨

江西上饶县城外十里有一个叫王家坝的村子,住着近千户人家,基本上是叶、王两姓。王姓是土著,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叶姓是明朝末年从外地迁来的。据说叶姓的始祖原本是京城里的御医,为躲避战乱,才带领族人迁到这里。王姓家族只知守着土地生活,瞧不起外来的叶姓,甚至有些欺生,叶姓只好忍着气向外求发展,出了不少商人,这些人在外面发了财,就回来向王姓高价买土地,渐渐地占有了村子里土地山林的十之六七,就反过来压着王姓一头。因此两族的关系一直十分紧张,讼争和械斗不断,势同水火。

到了乾隆这一朝,叶姓出了一个叫叶大士的名医,医术相当神奇。据说有一年他到铅山县会一个朋友,回来时遇上一户人家出殡。他避在路边观看,只见一个青年汉子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孩跟在后面哭哭啼啼,十分凄惨。听路边的人说,死者是汉子的妻子,因为难产在三天前死去。这时,抬棺木的恰好从叶大士的面前走过,那具薄木棺材还滴着一滴一滴的鲜血。叶大士一步上前,伸出一只手指沾了那鲜血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突然大叫一声:“这个人还能活过来!”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叶大士叫人抬来一块木板,将死者仰放在木板上,拿出随身带着的银针,在妇人的胸口上一针扎下,只听“哇”的一声,那孩子生了出来,妇人也有了气息。叶大士这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说:“幸亏让我遇上了,如果再迟半天,就真的是没救了。”从此,人们叫他“叶一针”。

这一年夏天,村里一个叫王春山的书生的母亲得了重病,请遍了远近的郎中总不见好转。这王春山是有名的孝子,眼见母亲病势日重,急得是遇庙就烧香见佛就下拜。照说村子里就有名医,春山为啥不就近邀请呢?原来这叶、王两姓曾各有族视,王姓的桥不让叶姓过,叶姓只好在后山开了一条通向外面的山路;叶姓不准与王姓通婚、帮工和医病。

一天下午,村子里来了一个又老又丑的驼背巫婆,替人卜算十分应验。王春山也赶了去。他给巫婆献了礼烧过香,那巫婆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又是唱又是哼的,然后从神案上丢下来一张纸,说:“去吧,年轻人,菩萨会保佑你的。”王春山接过纸张一看,却莫名其妙。纸上是一幅画,画着一棵浓荫密罩的大树,树下有一座小庙,庙里的香案下蹲着一只蟋蟀。回到家中,王春山突然想起,这不是村东头的土地庙吗?难道这幅画是暗示我到这庙里去烧香祈福?

第二天,王春山果然到土地庙去了,可是一连数天,却什么奇迹也没有出现。他又拿出那幅画,才发现原来画中树的上方还有一钩月亮,是暗示他晚上去的。这天夜里,王春山又到庙里去了,当他在神案前叩了三个头后,突然听到一阵蟋蟀的鸣声。他顺声看去,果然在神案下有一只蟋蟀在振翅高鸣。更让他吃惊的是,这只蟋蟀通身金光闪闪,在暗夜里就如同一粒金珠般放射着灿灿的光芒。王春山伸手悄悄向那蟋蟀扑去,令人称奇的是那只蟋蟀不但不逃,反而向他跳来,竟飞上了他的手中。王春山捧着金蟋蟀心中大喜,暗道:“母亲有救了。”原来江南一带喜欢斗蟋蟀,到了乾隆时尤盛,每年的夏末初,出门收购蟋蟀的人络绎不绝,一只好蟋蟀可以卖到上百两银子。更主要的是叶大士也是个蟋蟀迷,见了好蟋蟀连脚也挪不动,什么事都会给别人做。

次日上午,王春山捧着这只蟋蟀去叶大士家,正碰上叶从外面出诊回来,他听见一阵蟋蟀的鸣声,就家也不回顺声径直朝王春山走来。两人来到八仙桌前,王春山将蟋蟀盆递过去,叶大士打开盆盖一看,连连惊呼:“好虫!好虫!”只见这只蟋蟀约有三铢的身模,腰身浑厚有力,通身色如淡金,中腰处微微透出紫肉恰似玛瑙雕就,顶圈上凹凹凸凸地棱起几道沟坎,如同白金一般发亮,头似紫金冠,额纹金斗线,翅若泥金,六只足上布满金色的血丝,最奇的是两条粗长的金尾尖如两条长枪竖插在尾背上,一派大将风度。当它振翅高鸣时不但声震屋瓦,而且阵阵紫烟笼罩,远看有光,近看发亮,似披了一件紫金袈裟。“啊呀,这是古谱上都不见记载的好虫呀!我玩虫也算玩得多了,却从来没碰上过这种奇品。这虫说似琵琶却又不是,说是紫金翅却又通身皆金,不如称作‘紫金冠’吧!”叶大士赞口不绝。可是没待叶大士说完,那原本姿态从容悠闲的蟋蟀“噌”地跳出了虫盆,振翅就朝门外逃去。叶大士和王春山慌忙随后就追。紫金冠跳到门外,振翅叫着,等两人走近,一纵身,一道金光一闪,又跳到远处,仍然叫个不停,似乎与他们玩上了游戏。叶王两姓中的不少人也看着觉得奇怪,一起跟在后面看那蟋蟀到底要如何?这样追追跳跳,紫金冠把他们引到了王春山的破草屋前。

王春山是个穷书生,长年只知一心苦读,全靠着祖上遗留下的三亩田地勉强过日子。那紫金冠一头钻进了草屋,跃至床前再也不走,只鸣叫不已,鸣声凄哀似有所求。叶大士大为吃惊:“奇了,难道这神蟋要我为你母亲治病不成?”王春山上前求道:“您老若救得我母亲,我情愿以这只蟋蟀相送。”

不料叶大士眼珠一转,说道:“我们两家的田地靠在一起,只是我的那片地缺了一角,甚是不便,你如能一并相与……”王春山明知他是趁机强占,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下来。

经过叶大士的精心治疗,王春山的母亲果然日渐好转,半月之后就可以下床走动了。王春山也信守诺言,将那只紫金冠送给了叶大士。

这一年,紫金冠如猛虎下山霸王出世,打遍了方圆数百里也没有遇上过敌手,为叶大士赢了不少银子。一直到霜降过后,其它蟋蟀都不能打斗了,紫金冠依然矫健勇猛。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一连下了数场大雪,紫金冠在盆里也长鸣了数日。一天半夜,叶大士听到盆中毫无声息,他披衣下床小心揭开盆盖,谁知这只紫金冠见到亮光,猛地一跳逃了出来,三跳两跳就不见了。叶大士叹惜不已。

也就在这天半夜,王春山在睡梦中被一阵急切的鸣声惊醒,他好奇地开门一看,暗夜里有一物放射出万道金光,正是紫金冠蹲在门前的阶石上振翅长鸣。那紫金冠见了王春山,叫了数声,一转身钻进了阶石下的乱草丛中。王春山拨开乱草寻找,却见草丛中金光闪闪的是一粒拇指般大小的金豆。王春山这时已毫无财产牵挂,得了这金豆,就带上母亲上京赴考去了。

王春山走后半个月,叶大士家突然起了大火。虽然叶姓家族中人全力抢救,但因水源要经过王姓的路界,王姓一族自从叶大士占去王春山的地后,恨透了他,不准取水的人经过,等到绕弯从远处运来水,叶大士的家已经毁了大半。这一场大火使叶大士急火攻心病倒了,从此长年卧病床褥。

光阴如箭,不觉已是三年。这一天,王家坝村突然来了一支人马,走在前面鸣锣开道的是扛着刀枪的兵丁衙役,中间是一乘八抬大轿,来的正是王春山。那年王春山上京赴考得中,现在已是江南八府巡按。王姓一族听后大喜,纷纷拥上路口迎接,但令人不解的是轿子却没有停下,而是径直朝叶大士家走去。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王春山这是要先报当年的夺地之仇了。”轿子到了门前停下,走下轿的王春山却又让众人大吃一惊,只见他上身赤膊手奉棍杖,跪在了门前。

原来王春山考中后,十分感激当年那个老巫婆,派人多方寻找,接到身边奉养。老巫婆临终时,将王春山叫到身边,告诉他:她只是一个平常的村妇,没有什么神术,当年的那一切都是叶大士安排的。叶大士当年本想为王母治病,但又怕犯了族规反引纷争,就用他一只调教好的异品蟋蟀做了道具。他见王春山好学上进颇具才华,为了不让他像王姓家族其他人一样只守着土地过活,出外去闯一番事业,就借机夺去了他的土地。那粒金豆也是他事先埋藏在草丛里的。王春山听到这里,抚胸大呼道:“我枉读诗书了,古人说有恩必报,我受了大恩反心存怨恨,我是小人哪!”于是连夜起程赶了回来。

这天夜里,王家坝村灯火通明,叶、王两姓抛弃旧怨欢聚一堂。酒意正浓时,王春山命人取来纸笔,当堂挥毫为叶大士写下了“江南名医”几个情浓墨饱的大字。

狗谍

王涤这科长一干就是六年,年年考核,年年合格,偶尔还能逮上个优秀,年年有人升副局,可年年都轮不上他,他心里憋气,几乎把脑门上憋出疙瘩来。

一天下班了,他正夹着黑色真皮公文包往外走,被新上任的局长叫住了。局长说有人请他喝酒,硬要拉他一起去,他不好推辞,只好上了车。

酒宴上大家欢声笑语,而王涤却一点兴致也没有。酒喝到一半,局长端起一杯酒,要让他喝下去,说是交个朋友。

王涤说什么也不给他这个面子,并带点奴大欺幼主的味道说:我已经喝高了。局长一急说:只要你喝了这杯酒,我把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王涤一听,马上接过那一玻璃杯剑南春,像喝凉水一样喝了下去。

局长摇晃着身子踱过来,一手攀着王涤的肩头,把他拉到一旁,附在他耳边说:老兄,你的心事,我知道,但我从根本上帮不了多大忙。你得找组织部长,怎么找只有你自己想办法了。

回到家里,王涤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因为喝多了酒,而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接近组织部长,更不知道给部长送什么礼。他一个九品小科长,离部长太远了,部长恐怕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有人掏钥匙开门,他知道是妻子小苹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个劲地想自己的心事。妻子好像根本没有看出他的沉闷,而是走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问他:你猜今天我和谁搓麻将来着?

他少气无力地说:不知道。

妻子兴奋地说:我呀,和组织部长的夫人搓了一个下午,还约好明天接着来。

王涤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连拖鞋都没穿。他不太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妻子瞪着眼说:这我骗你干什么?

王涤说:太好了,太好了。

妻子说:好什么,部长夫人今天下午一直输,但她说明天她就转过手气了,明天接着搓。

妻子接着说:其实她也不是啥手气不好,而是她的心情不好,一直神情恍惚。

王涤问:什么事惹得她情绪不安?

妻子说: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她心爱的狗死了。更可笑的是,她说她的爱犬是威尼斯的浪花卷毛狮子狗,值二万多块哩!她还说她的狗跟咱家的一模一样。我一听心里就想笑,咱家这破土狗值十块钱,咋能跟她家的洋狗比,说不定是谁弄个土货骗那个娘们儿哩!说完笑个不停。

王涤脸一黑:有啥好笑?

第二天是星期六,妻子小苹换鞋要赴约搓麻,王涤主动提出送妻子前去。妻子笑着说:你咋突然学得这么乖了?

王涤说:我也得为你服务服务嘛!并且提出先把她送到部长家,让她和部长夫人一块儿去茶社,说这是表示咱们的热情。

部长家住市委家属院,离他们家隔着两个路口,二人很快到了部长家。妻子一按门铃,便有保姆开了门,趁妻子在门厅换拖鞋的机会,王涤四下张望,发现鞋柜上边放着一个款式新颖的手提真皮公文包,他毫不犹豫地在包上闻了闻,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他相信自己的鼻子,绝对不比狗差,他断定这是茅台酒特殊的味道。

王涤从茅台专营店买回一瓶真正的茅台酒,又花千余元买了一个和部长一模一样的真皮公文包,并在原来放鞋的地方摆上了鞋柜。从此,王涤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进门便将茅台酒滴在公文包上,再把公文包放在鞋柜上,并乘妻子不在家的时候,开始了他的驯狗工作。

有一天,妻子抱那土狗时,土狗汪汪直叫。妻子仔细一看,土狗的屁股上有块伤痕,便和王涤大吵了一顿。

又有一天,妻子进门,看见一幕令人吃惊的场面,土狗正有滋有味地吃着炸鸡腿。她不由大光其火:王涤,你吃错药了吧,你怎么把这么好的东西喂狗?

王涤嘿嘿一笑,说:它快攀上高枝了,总得弄上点儿好的给它饯别吧。

妻子更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问:你怎么阴阳怪气的,你什么意思?

王涤大度地说:把狗送给部长夫人吧!

妻子沉默了好长时间,说:我正不知怎么跟你说哩,这几天部长夫人三番五次提起咱这狗,我想这狗也不金贵,可是怕你不同意……

王涤说:先不说她是部长夫人,把狗送给她,因为她是你的好牌友。

土狗送走之后,王涤每天下午便早早下班回家。进家后,他将门开了一条缝,自己躺在沙发上,一会儿拿本书翻翻,一会打开电视睨两眼,一副心不在焉而又有所等待的样子。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他和妻子刚要吃晚饭,忽听门外有轻微响动,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拉开门,妻子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也跟着他跑到门口,眼前的景象令二人目瞪口呆。

门外,他家那只土狗回来了。小狗汗如雨下,气喘如牛,那双闪着机灵而忠诚的眼睛直瞪着王涤,而在狗的前蹄下是一只真皮的公文包。

王涤伸手把狗抱起,同时提起了那只公文包。当他用屁股把门顶上时,妻子说:可不得了了,它偷了部长的公文包!

王涤没有理她,而是把饭桌上的肉片端给了土狗。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了这个掌握着官场升降生杀大权的神秘的公文包。包里东西不多,一个普通的笔记本,几份有部长签字或划圈的文件,两盒玉溪烟。当王涤将手伸进夹层时,掏出一个硬本本。这是一个存款折,一个写着部长名字的存款折,上有四十八万元的存款……

妻子吓得张着嘴怎么也合拢不了。王涤却平静地说:怕啥?又不是咱偷的。是他的,咱还给他就是了。

当晚,王涤提着部长的公文包来到部长家。部长表情严肃地说:这是我的公文包吗?里边都有什么东西,说说叫我听听,看看能对上号吗?

王涤说:部长,包里有什么东西我没有看,我压根没敢拉开。我想,这条威尼斯浪花卷毛狮子狗衔回去的东西,可能是……话说了一半,王涤便假装腼腆地低下了头。

部长拿过公文包,把手伸进去只摸了一下,脸色马上缓和下来,并和蔼地让王涤坐在沙发上。部长问:你现在还是科长?

王涤急忙谦恭地作一番自我简介,他知道说得太多部长会烦的。不过,他没忘记说自己当了六年科长这句话。

从表情上看,部长是认真听的,而且说:你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

一个月后,王涤当副局长的任命书下来了。

我与黑熊交换“人质”

2003年的春天,我和女友在大兴安岭山区采风时,突然与一头大黑熊不期而遇。

遭遇黑熊

为参加七月份纪念建党八十二周年的一个摄影展,二月末,我携女友来到了大兴安岭腹地的一个小山村采风。这里是描绘北国风光的最佳处所,这次我主要是想拍一个雪山深处的小山村夜景。在上次来时认识的一个老乡家吃过午饭,带着三分酒意,我背上照相器材,并将一把匕首插在靴筒里,便与女友上了山。

当我刚弯下腰,眯着一只眼睛取景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通过单反相机的取景孔,我看见在距女友七八米远的一棵粗大的落叶松后边,有一个穿着黑皮衣的彪形大汉。我下意识地抬起头,仔细再瞅,不由得一惊:哪里是什么彪形大汉,那分明是一头大黑熊。我顿感全身似有一股电流通过,恐惧感瞬间将我笼罩起来。我条件反射地大喊着,可是由于过度紧张,叫出的“熊”字卡在了嗓子眼里,声音只有我自己感觉得到。女友一定是见我的表情奇怪,便转过头去向后看,然后就爆发出一声不像是人声的尖叫。我急忙向女友奔去,几乎同时,黑熊迈开它沉重而又敏捷的步子,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把女友拉到身后。这时,要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别看熊走起路来像是沉重笨拙,但它跑起来动作却十分敏捷,人是根本无法逃脱的。黑熊一步步地逼近,我推着女友向后退,一步、两步……退到了相机跟前,我对女友喊:“趴下!一动也不要动。”另一只手操起了相机三角架。

也许是黑熊见我拿起了家伙,不清楚是什么武器,便停在了离我有四五米的地方,一双绿森森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呼出的热气在它面前形成一团团的白雾。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因为这时我又发现这只大黑熊的身后还有一只熊。我脑袋里掠过一个念头:完了!如果说一只熊我还可能对付的话,现在是两头,那不是要我们给它饱餐一顿吗?我俩的生命不是就要在这个寒冷的小山村结束了吗?还好,我看清了,后边的那头黑熊只不过是一只熊仔。

我与这头黑熊对峙着,突然,大黑熊慢慢地举起两个前掌,整个身躯笔直的立了起来。直立起来的黑熊足有三米高,数百斤重,这是一只非常健壮的母熊。黑熊嗷地一声吼叫,我感觉脚下的雪地都在震颤,双腿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我努力将三角架的腿合拢,对准了它张开的血盆大口。

这时瞬间的恐惧已经过去,我飞快地看了一眼女友,她早已瘫躺在雪地上。作英语教师的女友曾告诉过我一个英语故事,从那个故事里我们知道,熊不吃死物,在熊的面前装死,它一般就不会伤害你。娇小的女友不可能成为我的帮手,我嘱咐她:“千万不要动,一切听我的。”我看见女友脸色惨白,眼角挂着泪花,她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

我试图把黑熊从女友身边引开,双手举着三角架对着黑熊,一步步向右边移动。黑熊没有进逼,却跟着我转着身子。我转了将近90度时,黑熊忍耐不住了,一步步边转边向我逼来。我一边转一边退,黑熊离我更近了,它嗷嗷地向我吼叫着,嘴里喷出来腥臭的热气。就在我将要转过180度时,突然一脚踩到低洼处,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多亏这踩空的一脚,几乎同时,黑熊的左掌抡了过来。我只觉着头顶一阵火辣辣的刺疼,棉帽被打飞了,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的头顶上淌了下来,我受伤了。我仰身双手用力将三角架向黑熊的头部打去,却像打在沙发上一样,三角架被弹了起来。意外地一击,让黑熊迟疑了一下,然后又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我借着弹回的力,顺势将三角架刺向它鲜红的咽喉,而机敏的黑熊把嘴合上,几颗獠牙将铝合金制的三角架紧紧地噬咬住,向它的方向拉。这时我发现有血从黑熊的嘴里流出。三角架是唯一的“武器”,我哪里肯放手,就拼命抓住架体向回拽。这样拉了两个来回,黑熊突然一发力,将我当空抡了起来,然后一甩头,只听得“咔嚓”一声,三角架被折断,我被高高地抛出数米开外,正落在女友身边,溅起一片雪沫。娇小的女友忘记了装死,一下子把我抱住,还没等我喊出让她赶快离开,我就感觉肩膀被沉重一击,几乎同时听到女友一声惨叫,她的脸立刻血肉模糊。她被黑熊的铁舌舔了,露出了额头的森森白骨,这回她真地倒了下去。

黑熊转身把我按在身下,张口向我咬来,它的一颗利齿已犁进了我的右腮,我发出了极其恐怖的叫喊声。急中生智,我索性搂住黑熊,向侧方发力,连人带熊滚出去了十多米。在我与黑熊还没有完全停止下滚时,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屈起双腿,突然蹬在它的腹部,拼全力挣脱了出来。我迅速就地翻了个滚,跳起来,跑到一棵松树后面。黑熊用它的左掌抚了一下被我击中的右肩,又直立着向我奔来。

大黑熊被我那无情的一击激怒了,它咆哮着向我跑来,血和唾液拉成长长的粘线滴落着。我借着大树与它周旋,它一掌掌地连续向我击来,把个树干打得皮屑飞溅,刺在我的脸上,迷了我一只眼睛。我先后换了三四棵树,黑熊仍然不肯放过我,它喘着粗气对我穷追不舍。这时,我与女友的距离已有十多米远了,我一边与黑熊周旋,一边向女友高喊:“你赶快跑呀!”不知是她伤重还是吓傻了,抑或是不肯离开我,她迟迟没有反应。

我抓熊仔做“人质”

大黑熊突然不再追我了,回头看了看小熊,小熊立即贴近母亲的身体,用嘴拱着母亲的胯骨。在我与大黑熊的格斗中,熊仔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跟在母亲的身后,幸亏它还很小,尚未养成攻击人的野性,要不我早就完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黑熊胸前的那个V字形的白毛。我在小说上看到过,说那白毛中间是熊的心脏部位,也是熊惟一脆弱的地方,这时我才想起来自己的靴子里还有一把匕首。可是,大意的我却把外裤盖在了靴子外面,如果想取出匕首必须得先掀起裤腿再拔出匕首,而做这两个动作的时间足够让黑熊袭击我了。现在我连把吊在胸前的另一架相机摘下来扔掉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拔出这把匕首了。

我已经感觉精疲力竭了。而此时的大黑熊竟很有母性地抚了下小熊的头,然后伸长脖子冲天吼叫了一声。它是安慰自己的孩子,还是对天发誓与我决一死战?小熊看了母亲一眼,心领神会地转身开始爬上旁边的一棵松树。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亲人,我的心由恐惧又生出了一种绝望:看来今天我逃不脱了,必定要死在这个黑家伙的手里。

大黑熊狂吼还没有结束,就闪电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袭来,这一掌几乎打到了我的鼻子尖,当胸将我的羽绒袄划开,顿时羽毛纷飞。我感觉右胸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知道那里一定又是一个大口子。趁黑熊收掌的工夫,我跑到另一棵粗一些的松树后,黑熊很快地跟过来,我与它又围着大树绕起了圈子。

一个念头在我的头脑中产生了,从大黑熊对它的幼仔的亲昵劲中,从它让幼仔上树躲起来的举动中,我预谋着要冒个险,也只有冒这个险,我们才有可能逃生。这个决心下了之后,我突然离开大树转身一大步迈向小熊所爬的那棵树下。小熊刚会爬树,这会儿才爬了一米多高,我一下子把它从树干上拽了下来,然后飞快地将这个只有三四十斤重的小熊拦腰抱了起来。可能我这个举动完全出乎大黑熊的意料,这时它没有冲过来,而是站在大树后面看着我和它的幼仔发怔。而小熊却一边在我怀里呜呜地小声叫着,一边挣扎。我腾出一只手将胸前相机的尼龙吊带套在了小熊的脖子上。小熊老实多了。

大黑熊一阵紧似一阵地狂吼着,踏得脚下的雪沫四溅。看得出来,愤怒的黑熊又多了一分焦躁,它一定是怕我伤害它的孩子,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趁这个机会,我用一只手拽起外裤,在靴子里一把抽出那匕首。到这时,一直站立着的大黑熊才放下前肢,对着我左右摆着脑袋,一边摆一边叫。小熊在我怀里也低声呜咽着,回应着。

交换“人质”终脱险

我拖着小熊一步步向后撤,大黑熊一步步地跟着,我走它走,我停它停。突然大黑熊抛开我,向我右侧冲去。只见它冲到我女友面前,伸开双臂把她从雪地上抱了起来,女友惊恐地叫喊。看来,黑熊真的是通人性,我抓了它的孩子,它便抓我的女友,相互作为人质。情急之下,我用匕首指着大黑熊,吼道:“不能伤害她!”大黑熊看出了我的情绪,它反而冷静了下来。它用两只大掌在怀里把女友拨拉来拨拉去,眼睛却望着我,像是对我示威。

女友在大黑熊的怀里发出一声声恐怖的叫声,并举起两只手向上抓挠着。但这一切不过是给黑熊挠痒痒罢了。我叫道:“冷静,不要激怒它!”

大黑熊见我没有什么反应,便把女友横陈在雪地上,一只熊掌按着女友的肩,把臀部对准了她。我突然意识到这只狠毒的母熊是想用它沉重的身体把女友坐死,连忙高喊:“快跑!”女友就地一滚,黑熊并没有坐实,看来它只是吓我们一下,它伸出一只爪子又顺势搂过女友。只见黑熊用两只后腿支持着身体,前肢抱着我的女友,在原地坐了下来。它是在与我拼意志还是拼体力?

僵持再一次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已感觉到寒冷和疼痛。我试探着放松了勒紧小熊脖子的尼龙吊带,倒出拿匕首的左手,想揪住小熊的后颈。然而,熊仔长得很肥实,我只能抓住它后颈部的一点皮,抓了一会儿,手就木了。被松弛下来的小熊企图向外挣脱我的束缚,我再次勒紧尼龙带,小熊发出呜呜的声音来。这个举动让母熊看明白了,却误解了我的做法,它可能以为我要勒死它的孩子,于是,它抱我的女友的一只长臂更用力了。女友的脸被它勒得发紫,甚至让我无法辨清她脸上的血迹了。我必须让大黑熊放手,而要让它放手,首先必须得我先放手。于是,我将手放缓了,让小熊在我的尼龙套中有了活动的空间,母熊见状也同样放松了一些,女友在黑熊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样僵待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已失去了耐心。“你放开她!放开她!”我的吼声在山谷里回响,可黑熊仍然没有反应。情急之下,我用匕首在另一只手上划了一刀,血从我的手背上涌出,然后,我又用匕首在小熊的身上比划了几下,示意黑熊我要杀死你的孩子。

大黑熊发出一阵低沉的长长的叫声,这时我发现,附近村子里的四个精壮汉子先后赶到了,我的心里一阵欣喜。可我在余光里吃惊地发现,没有人手里有枪(事后我才知道,当地公安部门曾在这里数次查黑枪,山民们手中已没有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枪支了)。汉子从四面向母熊围来,我本能地意识到,这样不对,应该给大黑熊留一条去路才好,黑熊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除了自卫,我们无权伤害它。如果让它感觉无路可逃,它很可能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那样的话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这时也有人喊道:“不要绕到它身后去,给它留下退路。”“你把小熊放开,放开!”

我一点点地松开吊带,直至完全松下来。同时,我也惊喜地发现,大黑熊的一只掌从我女友身上放了下来。我完全松开了小熊仔,它大叫一声,向大黑熊冲去,一边奔跑一边嚎叫着,叫声中充满了恐惧。这时,大黑熊也撇开了我女友,张开双臂迎接它的熊宝宝。小熊哆哆嗦嗦地扎进大黑熊的怀里,还胆怯地想看又不敢看的回头望了望我。

这时,女友也扎进了我的怀抱,山民们都聚到了我们面前。

母熊抱起小熊,一边用宽厚的熊掌轻拍着熊仔的头,一边脚步沉重但却敏捷地走开了。直到离我们大约有三四十米以后,大黑熊才放下小熊,让它自己走,且用后腿拍打着小熊的屁股,催促着。不一会儿,它们便消失在大山林的深处。

夕阳把白雪覆盖的山林镀了层淡淡的金黄色,山林已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我趴在一个山民的背上看了眼我前边同样被山民背着的女友,突然间就人事不省了。等我们俩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我俩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尴尬情缘

雨雾迷蒙。晚上七点多钟,开出租车的王大成突然记起妻子李丹红的叮嘱,要他今夜提前收车回家。妻子今天下午给他打来电话,说母亲今天过六十大寿,儿子豆豆已经跟着姐夫和姐姐回去了,让他早点收车,一起过去。于是,他急匆匆将自己的“桑塔纳”开回家,搭上妻子,向郊区的岳母娘家急驰而去。

王大成开着车,在市郊的环城路风驰电掣般行驶着,很快就到了远离城市的郊区,路边没有路灯,周围一片黑黝黝的。这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车灯的亮光,从模糊的车影看,是一辆载重大“东风”卡车,车速极快,一眨眼之间,就驶到了跟前。两车临近的时候,双方都关掉了大灯,准备错车。谁知,就在错车的瞬间,这辆大“东风”突然驶进了逆车道,径直向王大成的“桑塔纳”撞来……“咚”的一声巨响,王大成脑子轰的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大成才苏醒过来,他意识到发生车祸了。他从驾驶室里艰难地爬出来,看到撞车现场的惨状。那辆肇事的大“东风”静静地停在公路上,而他的车却被撞得保险杠弯曲,车灯撞瞎了一只,另一只车灯还亮着,惨淡的光,照耀着被抛出车外、躺在路面、满脸鲜血的妻子的惨相。王大成立即扑向血泊中的妻子。但是李丹红的头部被碰得血肉模糊,已经玉殒香消了。王大成呆傻了。

面对相撞的两辆汽车,王大成久久地站立着。看见这辆“东风”完好无损,王大成意识到对方的司机应该还活着。当王大成拉开“东风”车的车门时,从车座上爬下来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姑娘。王大成一阵暴怒从心底升起,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高高扬起拳头,声嘶力竭地怒骂道:“你是怎么开车的?你赔我老婆的命来!”

这姑娘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顺势跪在地上,说:“我罪孽深重,但我是无意的……你……你打死我吧!”

不知为什么,王大成的心软了,他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在交警处理这起重大的交通事故时,王大成才知道,这个肇事的女司机叫何玉琳,是市运输公司的司机,今年刚23岁。当时路上并没有行人或车辆,到底她为什么突然驶入逆行道,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当然,她是这起车祸的主要责任者。据交警分析,也许她是过于疲劳而驾驶失控,造成了这起重大事故。

何玉琳理所当然地被起诉。

在法庭上,王大成愤恨地望着那个肇事者。法庭判处何玉琳三年徒刑,他总感到这判决太轻了。那是一条人命啊!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正是由于她的过失,转瞬之间就在地球上消失了。他的家庭毁灭了,爱情也毁灭了。还有他可怜的儿子豆豆,才五岁啊,就这样永远失去了母亲!为了消除车祸在他心灵上的阴影,他决心永远不再开汽车了。

车祸处理后,王大成的心态渐渐平静下来了。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抚心自问,自己也确实是开着快车。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是归心似箭开着五档快车,在两车相错的瞬间,他曾下意识地开了一下车大灯,由于汽车的颠簸,他还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盘。交警调查时,他并没如实向交警提供这些情况,也就是说,造成这肇事女孩手足无措地驶入逆行道,很可能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对行车事故毫无经验、同时也被事故吓坏了的那个肇事小女孩把这一点忽略了,她始终没有向交警提出这个问题,因此她承担了事故的全部责任。

在法庭上,何玉琳没有半句言词为自己辩解,她只是喃喃自语地说:“我罪孽深重啊!这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接受法律对我的一切惩罚!”

对自己自责的巨大痛苦使这个幼稚的小姑娘变得如此憔悴,形容枯槁,形销骨立,神情恍惚。

王大成的内心是矛盾的,他在良知与自责中徘徊。他感到,正是由于自己隐瞒了对自己不利的情况,才使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全部承担了这起车祸的责任,被判了三年徒刑。想到此,他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但是,若是自己将上述情况全盘向警方托出,他在岳父母面前将如何交待?他足足思考了三天三夜,终于,做人的良知和道德占了上风。他鼓足勇气,来到交警大队,向办案人员全盘托出了事情的经过,并表示愿意承担事故的部分责任。

由于王大成的证词起了作用,何玉琳的案子被发回重审。鉴于在交通事故中何玉琳负主要责任,王大成负次要责任,何玉琳被依法判刑一年,缓期二年执行。得知是王大成亲自到交警大队提供当时情况,并主动承担部分事故责任后,她非常敬佩这个道德高尚的大哥哥。翌日,她由母亲陪着,带了礼品,来到王大成家表示她深深的感激和内疚之情。

何玉琳一见王大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地说:“王大哥,我是特地来向你请罪的,我罪孽深重啊!虽然我是无意的,但是事实上是我给你造成这么大的灾难,我好后悔啊!我当时车确实是开得快了一点,因为我妈妈病了,我太想早点儿回家见到我妈妈,才出了这样重大的事故。你受到如此重大的灾难,还能主动到交警队说明当时的情况,将我的刑罚减轻,我真不知怎么报答你的宽容与恩德啊!”

王大成慌忙把她扶起来,说:“我到交警队也检讨了自己应负的责任,我的车也开得快。当时妻子催促,雨天路滑,天气恶劣,加上我的大意,你又没经验,这样综合起来,就出了这样重大的车祸。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补救了,你也不必过多自责,今后要好好生活下去!”

何玉琳母女俩千恩万谢告别了王大成。

自从妻子过世后,王大成再不想开出租车了,毅然卖掉了“桑塔纳”,带着五岁的儿子豆豆,租了一间门面房开了一间灯箱广告店,窝窝囊囊地过日子。每天,他出去帮客户安装广告箱,收工回来,面对空荡荡的家,不由黯然神伤。过去,李丹红太能干了,把家里布置得井井有条,生活温馨而幸福,可现在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还要起早贪黑上门帮客户做灯箱,弄得他焦头烂额。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次,他登上一座高层建筑物安装灯箱时,不慎从梯子上滑落下来,摔断踝骨。由于治疗不及时,不久,他的伤脚发生病变,医院诊断结论,要做截肢手术才能保住性命,需要手术费五万元。他只好卖掉家中那两间老屋,才凑够这手术费,左腿从膝盖处被截掉。截肢后,他虽然尚能行走,但却得靠拐杖来帮忙,成了一个跛子。他再不能用什么技能来谋生,只能靠社会的低保金艰难度日了。

发生车祸后,何玉琳也改行不再开车了,她到鞋城租了一间门面,做起了皮鞋生意。由于她待客真诚,人又精明能干,只干了一年,她的皮鞋生意就做得红红火火。她俨然成了一个年轻的女老板。

这天晚上,何玉琳正在门面盘点,“咚咚”“咚咚”,有人敲门,她开门一看,是个孩子,大约六七岁,上身穿着一件肮脏褴褛的棉衣,下身穿一条大概是他妈妈留给他的肥大的裤子,颈脖子露出黑黧黧的皮肉,一头焦黄的头发,深深的眼窝中骨辘辘转动着一双机灵而惊恐的眼珠子,怯生生的泛起一层淡淡的哀愁和惊悸的神色。他手里捧了一只手机,可怜巴巴地问:“阿姨,买手机吗?”

何玉琳拿过来一看,一个激愣,点点头,定定地望着这个孩子,问道:“这手机是你的吗?”

小孩儿有点儿不自然地回答:“当然是我的,是我爸爸的。”“你为什么要卖掉爸爸的东西呢?”“我妈妈因车祸死了,现在我爸爸也病倒了,实在没钱抓药,我只好将它拿来换钱了。”小孩儿可怜巴巴地说。“你要多少钱呢?”“你看着给吧!”

何玉琳凄苦地笑了笑说:“好吧,孩子,这手机我买下了,我给500元,你满意吗?”

孩子听后高兴地点头答应。

何玉琳拿着手机领着孩子进入内室。这孩子看见墙上挂着一件皮大衣,心里一惊,脸上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时,何玉琳从卧室出来,递给孩子一个信封说:“孩子!实在帮不了你什么大忙,这是我给你的手机钱,共500元,不知能否解决你的一些困难?”

小孩儿从何玉琳手里接过钱,道了谢,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走到僻静处,孩子打开信封一看,里面除了有500元钱之外,还有一张信纸,写有几行字:“孩子:谢谢你!这手机内收藏有我许多客户的信息,前天我上街,被人悄悄借走了。手机失去倒没什么,但是客户信息却是我的生意之宝啊!我丢了手机之后,非常苦恼,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孩子,你小小年纪,却对自己的爸爸有如此孝心,能想方设法治你爸爸的病,这是你值得骄傲的优秀品德,是所有孩子学习的榜样。若是你再有困难,可以再来找我,我会尽我的力量帮助你。爱你的姑姑!”

小孩儿吃力地读着信,读着读着,他突然双膝跪了下来,失声痛哭地喊着:“姑姑!我的好姑姑!我对不起你,手机是我扒你的啊!我错了……”

第二天早晨,何玉琳起床刚想开门,突然听到窗外“噗”的一声响,她走过去,见地上有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她给那小孩儿的500元手机钱,还有她写给那小孩儿的信。信的后面却多了几行歪歪斜斜、错别字一溜儿、看了令人啼笑皆非的铅笔字:“新(亲)爱的姑姑:

您好,是我不好,我编(骗)你了,其实,你的手机是我在菜市口从你大衣的口袋里扒的。我妈妈前年因车祸死了,我爸爸又跌伤残废了,他不能去做工了,我实在没钱读书才离开了学校。我太饿了,才学着偷道(盗),我需要钱医我爸爸啊!你看见你的手机之后,干妈(吗)不把我瓜(抓)起来送公安句(局)呢?那羊(样)我也许会更好数(受)点儿。我今后一定听你的话,再穷也不能再去扒窃了。”

何玉琳读着这孩子的信,联想到自己两年前的交通肇事,突然有一种预感。她感到焦灼不安,马上拿着这封信到派出所,请求公安干警帮助,无论如何要找到这个可怜的孩子,见到孩子的爸爸。她要尽自己的力量,资助这个家庭,让孩子重返校园。

在警察的帮助下,何玉琳终于找到了王大成。看着已成为残疾的王大成,她一下感情冲动,失声痛哭起来,说:“王大哥,你今日落得这么困难,都是因为我啊!我罪孽深重,我对不起你和豆豆!”王大成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两人越谈越投机。最后,何玉琳决定雇请王大成到她的皮鞋店做伙计,并立即叫来车,将王大成和豆豆拉到店里。从此,王大成主内,负责销售,何玉琳主外,负责进货和联系业务,皮鞋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两年后,这对因车祸遇到一起的男女,终于决定结成生活伴侣。

事情传出去后,首先反对的是何玉琳的母亲,她认为是王大成利用了何玉琳的负罪心理,乘人之危,骗取了她的好感。何玉琳的母亲是一个退休教师,对女儿非常严厉,她对女儿说:“闺女!你这不是爱情,只是一种负罪感,你现在是可怜他的困境而想同他结婚的。赎罪不等于爱!你可以同情他,也可以资助他,但怎么能把自己的终身寄托给一个残疾人呢?”

其次是李丹红的哥哥,他找到王大成“论理”,扬言若是王大成与何玉琳结婚,他就以谋害罪起诉他俩,在公堂上讨个说法。他怀疑王大成与何玉琳早就勾搭成奸,为了结婚两人合谋制造车祸害死了他妹妹。王大成激怒了,这个一向温和善良的人,像头暴怒的狮子扑向这个污蔑者,要不是邻居及时阻拦,两人就动武斗殴了。

李丹红的母亲也是坚决反对,任凭王大成如何解释,这个一向疼爱他的岳母娘就是不信他的“鬼话”。老太太说你要再婚,我不管,若是你要娶这个开车撞死丹红的女人,那简直是对丹红的犯罪,丹红做鬼,在九泉之下,也饶不了你们。老太太还要将豆豆接走,她不允许豆豆与一个杀害自己母亲的人生活在一起。

后来,谣言越传越离奇,传得街头巷尾沸沸扬扬,两年前的车祸竟被有鼻子有眼的说成是一桩奸夫淫妇精心策划蓄意谋害的事件。

面对家庭压力和社会舆论,这事一拖又是两年。有一段时间,王大成怕这样下去会误了玉琳的终身,就提出离开玉琳的鞋店。但是真正要分手的时候,你送我,我送你,真挚的感情一下子就涌现出来了,两个人抱头痛哭得像个泪人儿。现在他们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俩谁也离不开谁了。

于是,他们决定不顾一切世俗偏见,冲破一切障碍,登记结婚。

国庆节那天,这对在苦难中被磨难得情深意笃的情侣终于结成眷属。简单的婚礼上,何家李家都没有人出席,只有天真浪漫的小豆豆。小豆豆高兴得又蹦又跳,为何姨成为她真正的妈妈而欢欣。倒是社区主任覃大妈亲自送来一束鲜花,鲜花上附着一条贺签:“宽容给人生带来真挚的爱!”

洞房之夜,何玉琳轻轻拍着小豆豆,对丈夫说:“你放心,丹红姐是因为我们的粗心而死的,我要用我的真诚,去取得丹红姐一家的信任。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原谅我们的。”

王大成紧紧地抱着有着一颗金子般心灵的妻子,无声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妻子光彩照人的脸上。

汽车厢里结姻缘

曹勇是个性格直爽、敢作敢为的小伙子,为了照顾拖儿带女的同事,他主动与同事调换了工作,离开了电业局的调控大厅,来到郊外的变电站,当了一名检修工。

光阴荏苒,转眼就是几个年头,曹勇心底漾起了惆怅。他一不是嫌活计脏累,二不是烦工作单调,而是为自己的婚姻大事犯了愁。已经二十五岁了,却没交上女朋友。变电站里,十几个工人全是男性公民。放眼一望,低矮的铁栏外是一片接一片的翠绿庄稼。一年四季守在岗位上,根本就没有接触女青年的机会。

这天午休时,曹勇信手翻看一本杂志,不由被一篇故事深深吸引了。故事题目叫:火车厢里结姻缘。讲述了一对青年男女,在乘坐火车外出打工时,邂逅相遇一见钟情,最后喜结了姻缘……曹勇放下杂志后,心里有些茫然,自己的工作性质,很难乘坐火车,这样美艳的故事,恐怕一辈子也难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突地,曹勇心中一动,急忙起身朝窗外眺望。变电站的大门外,有个公交停车站,恰巧一辆大巴驰来停下,有女孩上车也有女孩下车。顿时,曹勇脸上漾出喜色。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公交车上,靓女较火车里流动得更多,何不乘上车去撞一个?不信苍天无眼,就不给自己个机缘!主意拿定,曹勇立即付诸行动。下午六点整,他立马换上了簇新的西装革履,又匆匆梳洗一番。最后,拍拍日日不离的摩托车,悄悄自语:“好伙计,委屈你憋闷一段日子啦!等我找上意中人,让你驮上俩人去兜风!”

变电站门外是二路车的终点站,公交车调头后,要在市区兜转一个大圈子,才能返回新华广场的始发地点。曹勇边望站牌边盘算,不禁心中窃喜。路途长远停靠站台多,自然人上人下客流多,未婚女青年也就多。按照数学概率推算,自己成功的希望就大!虽说往返需要一个多小时,但比起婚姻大事,值!

踏上车,曹勇拣了个中央的单座安了身。这个位置犹如瓶颈下端,前方的乘客可以一目了然。往车厢后部乘坐的人,必须从身边经过,能够一一进行审视。如此一来,中意的姑娘休想逃脱目光!车行两站后,乘客渐渐多了起来。又行两站后,拥上来的人更多。曹勇发现,车厢里靓女真不少,简直美女如云!同时又发现,靓女们不是与男朋友勾肩搭背说悄悄话,就是正襟危坐,对自己不屑瞥一眼。如此一来,曹勇反而不敢面对靓女们了,生怕别人看透心事,干脆闭上了双眼。

突然,车身颠簸了一下,一只脚猛地踩在了曹勇的鞋面上,疼得他“哎哟”一声睁开了眼。原来,身边站立的一位女孩脚下踩了空。女孩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道了歉。曹勇连忙起身让座,并想乘机搭个话。然而望着女孩姣美的笑容,刚一张嘴巴,就脸红脖粗呼吸急促了。于是,自己首先泄了气,对女孩的谢意只有摇头点头作回答……

到始发站了!当女司机轻脆如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曹勇才懵懵懂懂醒悟过来。四下一望,车厢里空荡荡只剩自己一个人。他慌忙往车后门走,回头一望,女司机原来是个姑娘,正眨着一双大眼朝他笑。他不禁连忙勾下了头,心想:莫非她窥测到自己内心的秘密了?

由于坐过了两站路,曹勇的脚步就显得匆忙。他边走边想,最后得出来总结:自己胆气忒小,缺乏磨练,今天乘车没收获!

次日天刚亮,曹勇就匆匆赶上了二路车。他心无杂念,随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只怕耽误了上班的钟点。昨夜他已盘算过,即使撞大运遇见了对自己有意的姑娘,也没充裕时间套近乎拉家常,最幸运,也只能双方各自报报家门姓名。能有如此快捷的幸事吗?他环视一周,颓然暗叹一声。车厢里拥挤的全是风尘仆仆的男性农民工,城里的靓女们此时恐怕还没起床呢!就这样,一连乘坐了半月的公交车,曹勇也没碰上对自己示意的女孩,不由彻底泄了气。看来,书上的故事全是作家编造的,靠不住!可当他打算重新驾驶摩托车时,却又两眼犯了傻。原来,许久不开的车电瓶受潮腐蚀了,修理期间还得乘坐公交车!

这天,当曹勇坐了几站后,拥上来了许多人。他一眼就看见其中有位步履颤巍的老太太。他连忙起身,两只有力的大手一搀扶,慢慢回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可座位却被一个摩登女郎占住了。只见她大腿压二腿,正抓着手机“咯咯”说笑,对站在面前的曹勇瞥都不瞥一眼。曹勇好声好气地说:“请给老人家让个座吧!”摩登女郎先是不理会,见曹勇连说几遍,才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怎么不找别人让?我买车票啦!”曹勇一愣:“这本来是我的座位嘛!”摩登女郎鼻子嗤嗤:“你的座?你喊声看它应不应!”曹勇按捺不住了,吼叫起来:“你必须让座!”这时,四周响起一片嘈杂,乘客们纷纷谴责起摩登女郎来。这女孩真不讲道德!太不文明啦!望着曹勇怒目喷火的神态,又望望四周愤懑的面孔,摩登女郎不情愿地站起了身,板着脸嘟囔道:“哼,憨货!”曹勇已安顿好了老太太,闻声扭头大喝:“我一丁点儿也不憨!我是中级技工,月薪两千多元呢!”

话音一落,车厢里爆响起一片哄笑声。

这当儿,女司机扭头喊道:“请乘客同志们保持安静!以免误听了报站提示!”曹勇感激地朝驾驶舱望去。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双似曾相识的温柔眼睛。来不及多想,他擦拭一下额汗,佯望窗外,掩饰着窘态。

曹勇有意坐过了站。大巴停靠时,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真诚地对女司机致了谢意:“真感激你帮我解了围,当时我心一急,傻话就脱口了!”女司机笑容灿烂地说:“你实话实说了嘛,不傻!”她又好奇地问:“我以前看见过你是骑摩托的,怎么又费时又不自在的乘坐公交车了?”曹勇脸庞刷得红了,搪塞道:“车坏了……”女司机恍悟后又灿烂笑笑:“欢迎乘坐二路车!”

摩托车修好了。可刚驾驶了两天,曹勇就心烦意躁了,也说不出是什么原由,心里似乎有猫爪在抓挠,总想乘坐公交车。于是,他又与座骑分了手,一路小跑奔到了站牌前。

车进站了。曹勇踏进车厢一看,揪紧的心顿时放松下来。大眼睛女司机朝他调皮一笑:“你好!中级技工同志!”曹勇脸一涨,连连点头:“你好、你好!”

曹勇没往老地方坐,腆着脸坐在了驾驶舱的后边,与女司机只隔一道钢栏杆。他偷偷望着女司机端坐的背影,被她曲线优美的窈窕身材陶醉了。突然,他发现后视镜中映照出女司机的面容。女司机脸带愠色,嘴角微微朝下咧着,一副生气的表情。曹勇吓得心中—惊,慌忙闭住了眼睛。

正闭目遐想,曹勇听见头顶有怪异响声,抬头一看,脑袋旁边垂着一个女式挎包在微微晃动。他再细看,不由惊骇得半张了嘴巴。原来,有两根黑色手指在包里轻敏地摸索着!

曹勇蓦地从惊愕中醒来,他大嗓一吼:“有小偷!”再眨眼时,两根黑手指消失了,自己脚下却扔了一个皮钱夹,一迭红色钞票鼓鼓地露了出来。他连忙弯腰抓起钱夹,对女式挎包的主人叫道:“你丢钱了!”

背挎包的女人急速地转过身,四目相视时,两人都惊怔了。原来丢钱人是那个摩登女郎!摩登女郎尴尬地呆望着曹勇,犹豫着不敢伸出手来。曹勇见状,连忙将钱夹递了过去,语无伦次地说:“小偷是用两根手指……我没看见他的脸……不知怎地,发现扔在我脚下了……”摩登女郎急忙将钱夹接了过去,嘴唇翕动着,像蚊子般哼哼:“谢谢……”

一个黑面汉子发难了:“你装啥好种!你就是小偷!”说着,狠狠揪住了曹勇的衣领。另一个刀疤脸青年也狂叫:“打小偷呀!”应声挥拳过来,重重击在曹勇的脸上,顿时鼻血四溅。

曹勇被激怒了,他跳起身子,两拳挥舞,边打边狂叫:“胡扯八道!我是市劳动模范,优秀共青团员,最恨的就是小偷啦!”“住手!”女司机一声断喝,公交车也应声停了下来。她脸色严峻地对曹勇喝道:“你到车头来!”曹勇一愣,旋即分辩道:“我不是小偷呀!”女司机不由分说,拽着他的胳膊走到驾驶舱里,然后恨恨地说:“为啥他俩人不指认别人?哼,不老实!有你狡辩的地方!”说着,油门一踩,大巴疾驰起来,又一打方向盘,公交车拐进了一条街口里。

黑面汉和刀疤脸得意洋洋地欢叫起来:“没错!他就是小偷!”正说着,两人面面相觑傻了脸。原来,大巴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看见警察们围拢了过来,女司机的表情陡地变了。她关切地搀扶着曹勇,慢慢步下车门,又扭身对一位警察说:“车头安装有监控录像,你取下一看,就能抓住窃贼了。”

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了,黑面汉和刀疤脸戴上了手铐,沮丧地垂着脑袋被带走了。

摩登女郎早已恢复常态了,她望着曹勇出了半天神,然后满面春风迎上来:“哈罗!帅哥能留给小妹手机号吗?我要与你交朋友!”

曹勇先是一惊,接着一愣,最后淡淡一笑扭转了身。他眼巴巴地望着女司机,脚步坚定的一步步走了过去。

夕阳映照着女司机脸上的一片红霞,一双大眼睛也闪耀出美丽夺目的光彩。她羞怯地问:“你傻望着我干啥?我要开车啦!”

曹勇勇敢地说:“小妹,能留给我手机号吗?我想与你交朋友!”

女司机小嘴一噘:“你学得真快呀!憨货!”

曹勇笑笑:“我认定你了,说明不憨!”

女司机面带羞晕掏出部手机递了过来,又伸手说:“把你的手机给我吧!”

第三章

咸淡

老李的肝癌已经到了晚期,医生说拖不了多久了。老李整天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思想地看着营养液一滴一滴输入体内,看着窗外只剩下些残叶的枯树在秋风中萧瑟地摇晃,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穿白衣的医生、护士……老李明白,自己就像窗口外的树叶,日子不多了。人总得一死,老李想到这一辈子娶了个美丽端庄的妻子,生了一双争气的儿女,混上个科长当当,总算没白活一遭。老伴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看到老伴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老李一阵心酸,老伴才刚刚五十出头啊!“让她跟我受了大半辈子苦,真是难为她了!”老伴这几天老问自己想吃什么?说实在话,这时候吃什么山珍海味到嘴里都没味儿,就是想再尝尝老伴常做的炖猪蹄。老李第二天就把这想法告诉了老伴。老伴乐颠颠地马上去菜市场买了两根鲜猪蹄,拿出看家本领,考究得加香加料,细细用慢火文炖,末了还不忘多加点调味盐。唉!老李口味就是太重,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得高血压。老伴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唏嘘。老伴想起父亲还是县委书记的时候,自己第一次带着还是男友的小李来家里吃饭,并破天荒的第一次下厨炖了一锅猪蹄。家里人都觉得咸的不得了,独独小李吃得极欢,连声说这菜还真合了他味口。“我跟阿芳口味一样,天生就爱吃咸的。”那时阿芳便记住了老李这一特点,以后又将就他的口味吃了四十余年,刚开始还真不习惯,慢慢地也就适应了。老伴将这锅猪蹄端到老李病床前,想到老李又能吃东西了,老伴一阵欣慰:“说不定,病会慢慢好起来的。”没想到老李尝了尝,却对老伴说:“阿芳,这……咸了点。”老伴一愣,老李平常不是都吃得这么咸吗?惊诧归惊诧,老伴还是马上回家重做了一锅淡出许多的鲜猪蹄。待到再端到老李病床前时,老李已去了,医生说是由于一口气没上来。老李去了,老伴总觉少了许多东西,开始神思恍惚,丢三落四,絮絮叨叨,逢人便感慨:“我们家老李临走时硬是没吃上他最爱吃的东西。”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了。老伴心头一直有个疙瘩,老李干嘛一反常态,偏要吃味淡的?后来在整理老李遗物时,女儿翻到一本老李生前的日记本,交给了她。老伴戴上老花镜翻着翻着,就泣不成声了:“老李啊老李,你为啥不早说呢?”发黄的日记本上,其中一页记着:“……今天又吃阿芳的拿手好菜炖猪蹄,味道真是不错,只是过咸了,想给她说说,想想还是算了吧!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俩的日子也不长了,只要她爱吃,就由着她吧……”

农耕大侠

清咸丰年间直隶永平府出了一位武林高人,姓陈名宽,家住刘家口外白滩沟。陈宽武功高强却一生在家为农,以种田砍柴为业,人称“农耕大侠”。陈宽年少时家贫,十岁就给关里一家财主放牛。这年春夏之交的一天,陈宽正在山坡上看放牛群,突然,一头黑牤牛从山坡上跑进田里大口大口地吃青苗,陈宽一见立刻就慌了,牛吃了地里青苗,放牛娃定遭毒打!小陈宽便拿起鞭子去田里赶牛,也许那家伙欺负陈宽人小,任他怎样用鞭子抽打就是不肯离开,而且还掉过头来瞪着两只凶凶的眼睛要顶小陈宽。小陈宽生来性情倔犟,干脆扔下鞭子就去抓住两只牛角硬要把大牤牛扭出田去。那牤牛被扭急了,两只坚硬的犄角用力一甩把小陈宽甩出有一丈多远摔在地上。如此连摔了三次,小陈宽却不顾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向大牤牛扑过去,又跟大牤牛扭在一起。这一切正好被一个过路的中年人看见了,中年人见这个小放牛娃性子如此刚强,心里很是佩服,便走过去对小陈宽说:“你躲到一边去,看我的!”中年人说完伸出双手抓住大牤牛的两个粗粗的犄角用力一拽,大牤牛一下子就被拽出了田外。然后,他笑呵呵地问小陈宽说:“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小陈宽一一作了回答。中年人说:“好!十岁的孩子竟敢跟大牤牛较劲,有出息!跟我学武功吧,我收你做徒弟,愿意吗?”小陈宽方才见这过路人像拽小猫小狗似的毫不费力地把大牤牛拽出田外,觉得这个人实在了不起,要是拜这样一位师父将来一定能学到大本领!小陈宽心里十分高兴,咕咚跪倒在过路人面前连磕了三个头,亲切地叫了一声:“师父!”中年人伸手将小陈宽搀起说:“快起来,跟师父走吧……”

小陈宽出去了十几年,从外边回来时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人也长得武高武大,只是那身行头却不怎么体面,看样子在外边也没混出什么名堂。陈宽回乡后,因他老爹老娘就这么一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让陈宽再离开家了。陈宽是个很有孝心的人,看父母一年比一年老了,就决心在家奉养二老,老老实实地跟老爹操起了种田的营生。小伙子不馋不懒,干庄稼活儿不惜力,耕种锄耪、收割打场,样样干得不含糊。一家三口日子虽然清苦,倒也其乐融融。

这年秋后,陈宽姐姐的儿子娶媳妇,外甥赶着毛驴来姥姥家接外公外婆和舅舅去喝喜酒。陈宽的父母年老且又身体不佳,不能前去,陈宽做为舅舅当然不能缺席。陈宽是个勤劳的人,去姐姐家喝喜酒又不想耽误砍柴,于是,决定起早进山砍一担柴回来再去赴宴,反正去姐姐家也就十几里路,误不了事。可是,这天陈宽柴砍得多了,柴担比往日重了许多,走在山路上脚步慢了些,回到家里就有些晚了。他怕耽误外甥婚礼的午宴,于是擦擦脸上的汗水连衣服也没顾上换就匆匆忙忙地去了姐姐家。

过去在农村举行婚礼有很多规矩,有一点照顾不周到亲友们就会“挑礼”,认为你不尊敬人家,本来是大喜事就会闹得大家不愉快,甚至吵架罢宴。所以,谁家儿子结婚都要请一位在村中威望高又懂得各种规矩的人作“执客”。按农家习俗,各类亲戚中舅爷儿最受尊敬,叫做“娘亲舅为大”。外甥结婚午宴必须先请舅爷儿坐首席,舅爷儿不入席,众亲友都不能落座。“执客”看看时已正午,舅爷儿陈宽迟迟不到,心中非常着急。因为来贺喜的亲友多,吃了第一席还得开第二席。众人等一人,“执客”便有些不耐烦了,便下令入座开席。可第一道菜刚上桌,陈宽却赶到了。按说只要“执客”向陈宽道一声客气话:“舅爷儿,您大驾来迟,恕老哥不恭了,没等您。老哥给舅爷儿道歉了,委屈您坐第二席吧。来人,先给舅爷儿沏杯好茶,让舅爷儿先歇会儿……”话说到了,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位“执客”一见陈宽穿一身粗布旧衣,脚下蹬一双旧牛皮乌拉,压根儿就没瞧得起,连理也没理陈宽。陈宽心里当然不高兴,可又觉得外甥娶媳妇是大喜事,他要是闹腾起来,让姐姐、姐夫脸上过不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于是,陈宽就把心里的火压了下去,独自坐在一条长凳上默默地抽闷烟。

第一拨席结束了,“执客”又下令重新涮洗碗筷抹桌子摆第二席。这回“执客”再不先请舅爷儿陈宽入席就说不过去了,便对陈宽说:“陈舅爷儿,请坐上席吧。”陈宽微微一笑说:“今儿个是我外甥大喜的日子,我当舅舅的心里高兴,入席早点儿晚点儿没关系。执客老爷,我陈宽想玩耍一回,也算给外甥的婚礼助个兴,您可要赏脸哟!”陈宽说罢拉着“执客”来到院门外,众人都以为这位陈舅爷儿要跟“执客”过不去,没准儿要动手脚……于是便都跟了出来。只见陈宽把上衣脱光,然后又脱掉裤子和脚上的乌拉,浑身上下只剩一件短裤。众人一双双眼睛盯着陈宽,谁也不明白这位舅爷儿要干什么,都觉得作为被人尊敬的舅爷儿在这么多亲友面前赤身露体实在不雅观。这时候,陈宽伸出双手擦擦手掌,“嗖嗖嗖”三下两下爬上门外一株碗口粗的大酸枣树上。那酸枣树枝枝杈杈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葛针,不要说裸着身子赤着脚,就是穿着衣服戴上手套谁敢爬酸枣树?大家正惊愕地望着枣树上光溜溜的陈宽,又见他双手抱紧树干,两腿将树干一夹,光光的身子从树尖上往下一滑,“刷”地一下人已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再看看那酸枣密密麻麻的红葛针树已被撸得精光,只剩下光溜溜的树干立在那里。众人惊得个个张大了嘴巴,一双双眼睛都直了!陈宽把衣裤乌拉穿上,笑呵呵地对“执客”说:“执客老爷,请亲友们入席吧……”那“执客”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栗,愣了好半天两片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陈舅爷儿,小的失礼了……”

这年腊月临近年关,陈宽去关里建昌营赶大集,准备买些过年的东西。这建昌营乃是当时有名的大集镇,商业很是兴盛。仅烧锅、当铺就有几十家,又是关里关外的货物集散地,当时有“拉不败的塔子沟(今辽宁省凌源市),填不满的建昌营”之说,其繁荣可见一斑。

陈宽去建昌营赶集办年货,家里没有钱,只有先到集市上卖柴,卖了钱再买东西。陈宽的家白滩沟距建昌营三十多里,家里养不起牲口,卖柴就只有靠陈宽肩担。陈宽力气大,也为了多卖几个钱,就一条扁担担着两个大柴捆,足足有三百来斤!陈宽起了个大早,天刚亮就到了建昌营北关外柴草市。他正想找个地方把柴担放下,建昌营街上的几个地痞就过来了。他们一看这个山里的庄稼汉,身上穿着开花破棉袄,脚下穿着牛皮乌拉,担着小山似的两捆柴,都感到很吃惊,觉得这个傻大个儿力气可真不小。几个地痞就想捉弄陈宽,拿他寻开心。痞子头儿向同伙们挤挤眼,又用手比划一番,几个人便把陈宽肩上担着的两个大柴捆给点了一把火。干柴烈火又刮着小北风,两个大柴捆的火光忽地蹿了起来!陈宽担着两团大火,引起痞子们一阵哄然大笑。陈宽这下可急了眼,双手把柴担举起来抡个溜圆,直奔几个地痞。几个地痞没想到这个山里的傻大汉不但力气大,手脚还这么灵光,抡着两个熊熊燃烧的大柴捆简直如同耍一对“火流星”。地痞们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东奔西逃,陈宽瞄准了那个痞子头儿,在距离两丈远的地方把那燃得正旺的两个柴捆嗖地一甩,那火团般的两个柴捆正正地落在了地痞头儿的脑袋上。那痞子头儿一下子被击倒在地,他哪里受得了柴捆的重压和大火的烧燎,一边手脚挣扎一边狼嗥似的嚎叫。围观的人看着这个场面都感到很解气,个个叫好!待那痞子头儿爬出火堆时已被烧得像火燎的猪头,连一点儿人模样都没有了。陈宽把扁担往地上一戳,瓮声瓮气地说:“就你们这几个混蛋囊包货还想耍弄老子?今儿个老子非要你的小命不可!”那痞子头儿吓得浑身打颤,不顾身上的疼痛,跪在地上鸡啄米似的给陈宽磕头求饶:“祖宗爷,怪小的们瞎了眼冲撞了您老。请您老饶过小的这一回,小的情愿赔偿柴钱,再请您老赏脸,小的在醉仙楼敬您老几杯……”就这样,陈宽的一担柴不但“卖”了好价钱,还赚了个酒足饭饱。

陈宽的家乡白滩沟是个偏僻的小山村,除了冬季农闲时请皮影班子唱两台皮影戏,人们再没有别的什么娱乐。

这天,突然从外地来了两个耍猴的,一老一少父子俩。老的约摸五十岁左右,少的不过十七、八岁。“铛铛铛”几声锣响,便拉开了场子。那猴子耍得十分精彩,山民们看得眼花缭乱,笑声不断。那小伙子的软硬功夫更是让人惊心动魄,什么翻跟头、头顶砸砖、单手劈石、赤脚踩铡刀……着实让山沟里的庄稼人大开了眼界。表演结束了,那老者把手中的铜锣递给了猴子,老者牵着捧铜锣的猴子开始向周围的人要钱:“各位父老兄弟姐妹,演也演了,看也看了,请各位赏几个铜钱吧……”

穷山沟里的庄稼人谁手里也没有几个闲钱,老者牵着猴子绕了几个圈儿,铜锣里也只扔进了十几个制钱。

老者一见这情景不免有些生气,于是便出言不逊了:“老子背井离乡以卖艺为生不容易,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样不讲人情的鬼地方!今天老子认倒霉了,只当在乱坟岗子演了一场,走人了!”老者话音刚落,陈宽从人群后面走到老者面前抱拳一躬身:“老尊师请了!在下手中有两个铜板,请老人家收下。”陈宽说着将手中的两个大铜子儿信手往猴子托着的铜锣里一扔,只听“铛铛”两声,那两枚大铜子儿却落在了猴子的脚下。那老者不愧江湖上的老手,听到那两枚铜板落进铜锣时发出的响声不对,而且那铜子儿落进铜锣中并未弹起却为何落到地上?老者急忙从猴子手中拿过铜锣一看,立刻惊呆了——那铜锣中间竟出现了一个“十”字形裂口,老者拾起地上的两枚铜板往裂口中一插,那裂口的上下左右长度正好与铜板的直径吻合!老者顿时一脸骇然,唏嘘不已,正要躬身拜揖,一看陈宽早已离开人群不知去向……老者便连连拍打自已的脑壳,匆匆收起摊子出了村庄。

当年陈宽偶遇奇人被收为徒弟,传授奇功,十多年之后,师徒临别时师父对陈宽说:“你跟我十余年,亲如父子,我浪迹江湖,身后无嗣,本想留下你伴我终生。但你家有老父老母无人奉养,理当回家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眼下咱师徒就要分别,为师无以为赠,我这里有祖传配制红伤药的秘方,今天传授给你。这红伤药本是世间罕有的神品,无论伤筋还是断骨服之即愈,当年武林界有多少高手为弄到这神奇的秘方而费尽心机,甚至丧生……你要牢记:日后无论如何不得以此药牟取暴利,要以解除穷苦平民的疾苦为根本,微利经营贴补生活,求个衣暖食饱即可。秘方传给子孙,要世代恪守不渝……”

师父将红药秘方口授给陈宽,又谆谆告诫陈宽要堂堂正正做人,不可轻易显露功夫,更不要在任何人任何地方提起师父半个字……陈宽回家后,一没有去官府当差,二没去镖局做镖头,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家耕种农田,孝敬父母。并遵从师训,将配制的红伤药为乡亲医治跌打损伤,只收取成本,毫利不取,深受乡亲们的称赞。那配制红伤药的秘方至今仍在陈氏后代中传承,但其子孙后代没有一个人大张旗鼓地开什么专卖药店以求大富大贵。“陈氏红伤药”济世扶伤久负盛名,却世代微利经营。“农耕大侠”陈宽的一些平常而又惊奇的故事也一直在他的家乡久传不衰。

献刀

清朝弘历年间,襄阳出了一名刀侠。

刀侠武艺高强,凭着手中的一把无形刀,驰骋江湖数十年。

刀侠用手中的刀惩恶扬善。可是,谁也不曾见过刀侠手中的那把据说削铁如泥、砍石如柴的宝刀,所以江湖上的人都说刀侠手中的那把刀是无形刀。

这年春天,弘历皇帝下江南,途中忽然读到王维的“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的诗句,因此来了兴趣,就拐道襄阳观风景。在襄阳府,弘历皇帝听说了襄阳刀侠和他的那把无形刀,就下旨刀侠献刀。弘历皇帝平时也喜欢舞刀弄棒,对刀甚是喜爱。

接到圣旨后,刀侠问襄阳知府大人:“皇上为什么要我的刀呢?”

知府大人说:“因为你的刀是宝刀。”

刀侠说:“可是你们谁见过我的刀?”

知府大人说:“我们是没见过你的刀,正因为你的刀是宝刀,所以才从不示人,对否?”

刀侠摇了摇头。刀侠说:“我要是不献刀呢?”

知府大人说:“圣旨难违。刀侠是明理之人,不献刀的后果,刀侠应该很清楚的。”

是日,刀侠晋见皇上献刀。

皇上说:“在襄阳,闻刀侠惩恶扬善之举,朕甚是钦佩,朕还听说刀侠有一无形宝刀,可否让朕开开眼界?”

刀侠说:“皇上可否先命人拿一根铁棒,搬一块石头,再折一枝柳树条儿来?”

皇上说:“弄这些物什何用?”

刀侠说:“试刀呀!试了刀后再给你献刀如何?”

皇上应许。

刀侠说:“皇上,你先命人用刀砍那铁棒。”

皇上命身边的一带刀侍卫出刀去砍,只听“口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侍卫手中的刀刃卷起,铁棒上只留下一个刀印儿。

刀侠说:“皇上,看我的。”刀侠说着就拿起柳树条儿,扬手朝那铁棒一挥,这一挥快如闪电,不闻任何声响,铁棒已从中间齐刷刷断成两截。

皇上和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刀侠又让皇上命人用刀砍那石头。这一次,侍卫挥刀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劈向石头,只听“砰”的一声,火星溅出之后,侍卫手中的刀已豁了一个大口子,石头却毫无破损。

刀侠说:“皇上,再看看我的。”刀侠说着就从身上扯下一根布条儿,挥手一甩,石头便从中间裂为两块,仔细看那裂口,如刀削一样整齐。

皇上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刀侠说:“皇上,这刀咱已献了,你看如何?”

皇上回过神来,说:“我明白了,无形刀,无形刀,原来刀侠你根本就没有刀哇!”

刀侠说:“不,皇上,咱有刀。”

皇上问:“你刀在哪里?”

刀侠说:“皇上,刀在咱心中呀!心中有刀,世上万物亦可为刀。心中无刀,手中有刀亦无刀。”

听了刀侠的话,弘历皇帝茅塞大开,说:“这才是练刀之人的最高境界呀!心中有了刀,刀才锋利!看来朕宫中收藏的那些宝刀,无非都是些有形的器物罢了。念刀侠你今日献刀有功,朕要赐你墨宝。”

于是,弘历皇帝挥毫题写了“襄阳刀侠,天下第一”八个大字,御赐给了刀侠。

杀手与毒枭

毒枭大佬张振绝没有想到,昨晚在北山脚下的这次毒品交易,竟然会遭遇到警察的突然围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十公斤白粉散落一地,买方的人员伤亡情况他不清楚,而他手下的八名兄弟在枪战中纷纷被警察击毙,幸亏他和老二于健命大,在夜色的掩护下,最终冲出了包围圈。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振和于健已经跑回江城,在江北街心花园里,张振提议早日离开这里,到海城去避避风。而于健却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主张就藏在江城。最后,由于兄弟俩意见有分歧,张振决定自己先动身离开江城,临分手时他对于健说:“二弟,等风声过去以后,我再来找你,咱们重打锣鼓另开张。”

望着张振远去的背影,于健发狠地想:再重打锣鼓另开张,你他妈的还是大佬,而我还得像孙子一样跟在你屁股后头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于健在江城有两个住处,公开的住处他不敢再回去了,于是便回到了秘密住处——江南花园小区的三室一厅住房,这套房子他是用假身份证购买的,只有张振一人知道。这天晚上,于健躺在床上想:大佬万一被警察抓住,他肯定会供出我的这个住处来。还有,只要大佬活一天,他在黑道上便没有出头之日,最后,他下决心尽快除掉大佬。

第二天,于健用手机联系上了白面杀手,当晚九点,在凤凰酒楼的一间包厢里,两人见了面。

包厢里灯光幽暗,白面杀手给于健的第一印象是:此人中等个,戴一顶白色休闲帽,皮肤白皙,浓眉大眼,长有一脸大胡子。三杯啤酒下肚后,于健拿出张振的照片、写有张振在海城所住地址的纸条和八万元定金,并答应事成之后,再一次性付给他十二万元。

白面杀手收好钱,看了眼张振的照片和写有张振住处的纸条,然后又还给了于健。于健不解地问:“兄弟的意思是……”

白面杀手说:“别误会,张振的长相和住址我已经铭记在心了。”

于健对白面杀手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感到很惊奇,他又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一些张振其它方面的情况?”

白面杀手摇摇头,冷漠地说:“大名鼎鼎的毒枭张振我早有所闻。但是,至于他的过去和你们之间的恩怨,跟我没有关系。我是职业杀手,事成之后,咱们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完,白面杀手起身告辞。

离开酒楼后,白面杀手坐上了自己的宝马车,往前开了二三百米又回到了凤凰酒楼门前停下来,瞪大了双眼,注视着凤凰酒楼的大门口。十多分钟以后,于健也走出酒楼,他坐上自己的凌志,开车在江城兜了好大一圈才回家。可他万没有想到,他的车后一直跟踪着白面杀手的宝马。

午夜时分,白面杀手回到自己家,把宝马存进车库,把八万元现金放好,然后提着特制的防透视密码箱赶往火车站,乘上凌晨二点开往海城的列车,于第二天傍晚到达终点。下火车以后,他首先买了一份海城地图,在街上吃完饭,接着找到一家五星级宾馆住下,就开始察看起海城地图。

第二天上午,白面杀手很容易就找到了张振的住处——一座建在海边带有小花园的白色别墅。他步行围着别墅绕了一圈,观察好四周环境,接着远远地注视着别墅的大门。到了第三天傍晚,一辆黑色奥迪驶进别墅大门,下车的人正是张振。

猎物终于出现了,白面杀手暗自高兴,他买来一些吃的东西,填饱了肚子,守到后半夜,便翻身跃进别墅院内,用万能钥匙打开一道道房门,最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二楼的卧室,把无声手枪顶在了熟睡者头上。“谁?”随着一声惊问,床头灯亮了起来。

白面杀手冷冷地说:“张振,你的死期到了。但我想让你死个明白,是你的兄弟于健雇我来办你的。”“你……找错人了,我不是张振。于健是谁……我也不认识他。”

白面杀手深信自己的记忆力,说了一声:“绝对错不了的。”话音一落,张振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黑洞。紧接着,白面杀手拿出微型数码摄像机,在张振和他家的卧室及客厅录了两分钟,又照了十多张照片,然后匆匆离去。

第二天下午,白面杀手乘上返回江城的列车。回到家中,他用激光打印机把照片打印出来,然后跟于健取得了联系,两人商定当晚九点在北山鹤翔亭见面。

晚上八点多钟,尽管天空下起了小雨,白面杀手还是驾驶着他的宝马赶到北山脚下,他刚一下车,就看见于健坐在他的凌志车里向他招手,他走过去坐上凌志,于健笑容可掬地问道:“老弟,辛苦你了,事情办得顺利吧?”

白面杀手从信封中取出十多张照片递给于健,又打开了微型数码摄像机。借着车内灯光,于健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摄像机中的录像,十分满意地说:“干得好老弟!他就是张振,他的别墅我去过。”说着,于健拿出一个大纸袋,“你点点,这是十五万元,我又多给了你三万。”

白面杀手接过钱袋,偷偷瞥了于健一眼,心想:我谅你也不敢用假币来骗我。于是,他索性说:“我相信大哥。以后再用得着小弟,尽管吩咐。”“再见,以后咱们再合作。”

白面杀手拎着钱袋下了凌志,走向自己的宝马,他刚刚拉开车门,突然,身后传来“叭!叭!”两声枪响,他后背中弹应声倒在地上。

于健面露狞笑,下车走近白面杀手,对准他的胸口又开两枪,然后,收起手枪,拾起地上的钱袋,踢了他一脚,自言自语地说:“想挣我的大钱,没那么容易!”

就在于健伸手去开凌志车门时,白面杀手在他身后冷冷地说:“算你狠!”

于健愣了一下,猛然转过身,此时白面杀手已将无声手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你……没死?”“你真是一个既不讲信用又十分恶毒的家伙!”白面杀手右手食指轻轻一用力,一颗子弹打穿了于健的脑袋。然后,他捡起地上的钱袋,上了自己的宝马车,他恨得咬着牙要去抄于健的家。

宝马车风驰电掣般开到江南花园小区后,白面杀手用万能钥匙打开于健的家门,进屋后随手关上房门。突然,一支手枪顶在了他的头上,随后,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白面杀手乖乖举起双手,抬头一瞥,吓了一大跳,此人正是张振,他四十多岁,大高个,大背头,豹子眼,眉宇间流露出一股霸气,这一形象已深深铭记在他心中。可是,他已被自己枪杀了呀!

张振卸掉白面杀手的无声手枪,冷笑一声说:“我的运气真不错,没想到在杀死于健之前,竟会先杀死你这个杀手!”

白面杀手尽量表现得沉着冷静,他一步步退到长沙发前,把钱袋往茶几上一放,坐了下来,他注意到张振的枪口始终瞄着他的脑袋,也许,今天是必死无疑了。但他仍然拖着时间,想着对策,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说:“我刚刚枪杀了于健!”“这话我信,你身前身后都中了子弹,幸亏你穿了防弹衣。”“你让我死个明白吧,你为什么没有死?”

张振冷笑一声,对白面杀手叙述说,上一次毒品交易被警察冲了以后,他逃到海城,当天晚上,他的孪生兄弟张聪从深圳来到海城谈一笔生意,于是,他便把别墅让给张聪住,他自己则住到了一个小兄弟家中。因为他经常出门在外,为防止不测,前年冬天,他请人在别墅里安装了声控和光控两种超微型摄像机、录音机。昨天早晨,他回到家中本想看看张聪,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兄弟的尸体。于是,他打开所有的摄像机、录音机,联接到电脑上一看,发现竟然是于健雇杀手来杀他灭口,结果却误杀了他的孪生兄弟。当时,他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亲手杀死于健和那个杀手,为兄弟报仇雪恨。于是,他先把张聪的尸体放进冰柜冷冻起来,又把卧室匆匆打扫一遍,便乘上了当天开往江城的列车。“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面杀手语气沉重而又十分感慨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很短的。”“你一个要死的人了,还有心情讲什么故事?”“这个故事也许能救我的命。”“绝不可能!我发誓,我一定要为我的兄弟报仇!”“我想试一试。当然,我的故事讲完后,你的枪仍然可以打响。”“好吧,我就给你十分钟时间。”

白面杀手很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叙述起来:十年前,有一个女孩在她十七岁时,爸爸患肝癌去世了,不久,妈妈给她找了一个后爸。第二年一个夏夜,趁她妈妈值夜班时,后爸企图强奸她,她奋力抗争着,就在后爸即将得逞之时,她胡乱地抓住了床上的一把剪子,于是,她把剪子刺进了后爸的左胸,然后逃离了家乡,跑到千里之外的山城。后来,她误入了一个黑帮,再后来,她定居在江城,成为一名职业杀手。十年来,她没有结婚,而且还守身如玉,她先后杀死了十七个男人,这其中也包括于健。至今,她的妈妈生活得怎样,她的后爸是死是活,她都一概不知。

白面杀手讲完故事,轻轻地摘掉帽子,摘掉假发套、假眉毛、假胡须,脱下衣服,露出粉白娇艳的女人身。接着,她躺到长沙发上,用柔情的女声说:“张大哥,杀死你兄弟那是我的错,我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现在,我求你了,你要我吧,你让我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吧,否则我就白来一回人世了。”

张振惊呆了,他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美女,手软了,心动了。说真的,白面杀手高超的化装技巧他丝毫没有看破,同时,他也佩服她的“口技”,刚才还是男中音,嗓音突然一变,转眼间竟发出了柔柔的女声。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犹如饿虎扑食一般,压在了白面杀手身上。一番云雨后,他看到了白面杀手和自己的下身都是血迹,他相信了她的话,他破了她的处女身。但是,他起身穿好衣服后,仍又举起手枪瞄准了她的头部,喃喃地说:“穿上衣服吧,我的美人!你只有三分钟时间了!”

白面杀手在穿衣服的时候,趁张振不备,将上衣兜里的一小粒速效安眠药藏与手心,莞尔一笑说:“我敢打赌,你现在不会再忍心杀死我了。让我们做情人吧。”“你想得太天真了,我必须为我的兄弟报仇!”“刚才你吻我的时候是那样忘情,我们都是那样的如痴如醉……”“别说废话了,我必须为我的兄弟报仇!”

此时,白面杀手似乎已经绝望了,她双眼涌出了泪水,注视着张振请求说:“那么,现在我想喝一杯酒,等我喝完酒你再开枪也不迟啊。”她说着,走进了餐厅,从酒柜中找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同时迅速地往其中一杯酒里放了安眠药,然后,她端着两个酒杯,来到张振面前,这是她最后一搏了,成败在此一举。她不动声色地把无药的酒递给张振说:“我们刚刚有了肌肤之亲,也算前世有缘吧。你也喝一杯,就算为我送行。”

张振迟疑了一下,他怕白面杀手玩什么花样,但此时他还真的感到十分口渴,于是,他面无表情地伸出左手,拿过白面杀手已经放到嘴边的那杯下了安眠药的酒,但他的手枪还一直瞄着她的头。

白面杀手微笑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轻声说:“你要忍心,就开枪打死我吧!”

张振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了一句:“祝你一路走好。”接着,刚想开枪,双腿却一软,倒在地上沉睡过去。

白面杀手长吐一口气,蹲下身,左手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右手拿下张振的手枪,顶在了他的眉心,可就在她准备开枪时,却动了恻隐之心:算了,饶他一条命吧。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回来,才深深地感悟到,我累了,真的再也不想杀人了。于是,她收起手枪,穿上了防弹衣,拿起钱袋拉开了客厅的门,与此同时,七八名持枪警察拥进了客厅。

此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刚才,在北山脚下,警察从于健身上搜出了假身份证,于是驱车赶到了这个秘密住处……

改名交好运

这几年,在京东一提起阿中和他的起名公司,简直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阿中何许人?从小啥都学,就是不学好,整个一条街上的玻璃,没有他没砸过的。上学后,三天两日,不是把老师的眼镜打烂了,就是把同学的鼻子拍扁了,赶上期末,校长家的院子里经常莫名其妙地被扔进两只熊熊燃烧的汽油瓶子,烧得校长太太好几年一直顶着个假发套,落下了半夜看见手电筒一闪就哆嗦的毛病。

终于赶上了好机会——阿中被送往少年犯管教所“深造”,仨学校就这么一个名额,照顾他了。附近十里八里奔走相告,谁不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啊,巴不得有个让他一辈子回不来的地方,那才好呢。后来阿中就业后,在车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违章操作差一点酿成血案。没办法,让他去当门卫吧,看大门总不至于出差错。谁知更麻烦了,他整天喝得醉醺醺,清醒时就琢磨着把厂子里的钢管机器什么的都倒腾出去,最后只剩大门还没丢,直到企业破产倒闭(这里头他功不可没)。阿中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混子”——四十岁的“老玩儿闹”。

有几年,这条街安静下来,忽然就没了阿中的消息,有人说他车祸身亡,有人说他又“进去”了,有人说……

去年春天,这条街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醒目的风景:“中山起名公司”烫金招牌当街而立,阿中摇身一变,面目一新,从上到下西服领带手表名牌包装,头上仅有的几根花白毛就像用了二十年的破牙刷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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