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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8 22: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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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文宝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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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毛泽东

少年毛泽东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少年毛泽东作者:张文宝排版:燕子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8-05-01ISBN:9787559418418本书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一起了一个小名字

两岁起,毛泽东在湘乡唐家圫外婆家生活,那是毛顺生、文素勤快有四儿子毛泽民时。

文素勤娘家离韶山冲只有十多里地,隔着一座牛形山。

文素勤中等身材,长得清秀,圆脸庞,宽前额,聪慧善良,勤劳俭朴,有一颗菩萨心。每逢荒年旱月,她会背着丈夫,偷偷送穷人粮食。

毛顺生身材高大,体魄强健,脾气不好,过日子有点小抠门。他只读过两年书,七岁就当家理事,继承的却是一大笔欠债,不得已去当了几年兵,回来后在家干农活。他精明能干,做粮食和贩卖猪生意,很快还清了债,赎回了十五亩稻田,日子越过越好。

毛顺生和文素勤是天生的一家人,男的在外经商赚钱,女的在内勤俭过日子。韶山冲人都羡慕这一对夫妻。

文素勤娘家后山有个龙潭,内有清泉流出,四季不枯。龙潭口有一块巨石,又高又宽,传说石头下镇有一个妖怪。石头上有一座小庙,叫“石观音庙”,经常有人前来祷告。毛泽东出生后,外婆就和娘文素勤把他抱到“石观音庙”,拜石观音为干娘。毛泽东前边有过两个没养活的长兄,他就排行第三,便叫他“石三伢子”。

毛泽东外婆家是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都是干农活的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毛顺生经常去唐家圫看望石三伢子。

有人对毛顺生逗乐说:“你家石三伢子跟谁亲近啊?”

毛顺生想了想,说:“跟他外婆、娘亲热。”“跟你亲近不亲近?”外人说道。

毛顺生说:“怎不亲近?我是他爹。”

外人说:“你要常去唐家圫,看看你家石三伢子,小孩小时像只狗,谁给好吃随谁跑,谁带着长大,跟谁就有感情。”

毛顺生低头一想,有道理,石三伢子是我大儿子,国有大臣,家有长子,他早晚是要成为毛家的顶梁柱,跟我这做爹的没有感情,还能听我话吗?他姓毛,毕竟不姓文呀。他还盘算,等毛泽民稍大些,就把石三伢子接回家里,早点上私塾,识了字,懂的道理多,少娇生惯养,养成吃苦勤俭、精打细算的习惯,还可以替他分担事情,做家中的账目,写写契约合同,同时,让儿子读些经书知道孝敬爹娘。

这一年,要过年了,毛顺生来给岳父岳母送年货,毛泽东在屋里蹦来跳去,喊道:“小孩子巴过年,大人怕花钱。”

外婆对毛顺生喜孜孜地说:“石三伢子这些话不知哪里学来的,他人虽小,讲出的话不像小孩呀,简直和大人一样。”

毛顺生说:“他才四岁,懂么子?”

外婆说:“我家石三伢子不同外边孩子,有胆有识。”

毛顺生说:“家家是这样,都说自家孩子好。”

外婆说:“石三伢子不一样,他几个表兄弟没法子和他比嘛。”

几个小孩穿上了新衣服,跑到外婆家门口,看文运昌(毛泽东表兄)、毛泽东穿新衣服。毛泽东穿了一身蓝色新衣服,头上戴着一顶通红的西瓜帽。毛泽东和几个表兄弟与小朋友们在门口玩捉迷藏。有一个胡茬丛丛的老头,喜欢孩子,在他们周围摇头摆手逗着玩。他故意板着脸,伸长舌头,拨弄着胡茬,学着虎叫,吓唬小孩子们,说:“喔——,我是老虎,三天没吃饭了,逮住你们小孩,我就一口吃下肚子。”

小朋友们吓得“哇哇”乱叫,跑掉了。

外婆在一边看热闹,催促道:“石三伢子,快跑!”

毛泽东望了望外婆和爹,没跑。

外婆招着手说:“老虎要吃人,快跑!”

毛泽东还是一动不动。

毛顺生对外婆说:“你看,这小子傻吧。”

老头冲着毛泽东装着老虎叫,问:“我要吃你,为什么不跑啊?”

毛泽东一点都不害怕他,两手卡着腰,大声地问道:“老阿公!你为什么要吃我呢?”

老头觉得这个孩子挺有意思,虎着脸,逗趣说:“我肚子饿了,太想吃东西。”

毛泽东哄着说:“你是可怜,没东西吃。我是小孩,不好吃,我外婆家有好吃的,你跟我去,尽你吃,好吗?”

老头摇摇头,说:“我只想吃你,你肉好香。”“我肉不好吃。”毛泽东两手用力推攘老头,一本正经地说,“你不好玩,不讲道理,你如果好玩,讲道理,我就给你吃;你要是不好玩,我就喊外婆、爹来打你走。”

毛泽东边说边镇定地望着老头。

老头哈哈大笑,一把抱起毛泽东,在他脸上亲一口,说:“这孩子,有出息,这么一丁点就有胆量还又聪明,少见少见呀。”

毛泽东在外婆家断断续续待了八年。毛顺生疼爱大儿子,隐隐觉得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感到对不起孩子。

毛顺生每次去看儿子,见外祖母家务繁忙,外祖母都让石三伢子的表兄文运昌、文南松带他到八舅文正莹的私塾玩耍。八舅手抄《家范箴言》一卷,要学生们诵读、熟记,作为为人处世的行为准则。他语重心长对孩子们说,要“干正事、走正道、成大器”。四岁的毛泽东不哭不闹,能安静地坐下来听课、背书。八舅对聪慧的毛泽东特别喜欢,除了在学堂上教他读书识字外,还抽空教他一些超出幼儿年龄能够接受的东西,如《千字文》、《六言杂字》、《神童诗》等。八舅还手把手地教毛泽东写字。八舅让几个侄儿、外甥背诵《三字经》、《百家姓》,他们平时贪玩,一个个都憋得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背不下来。石三伢子举起手,说:“八舅,我会背!”

八舅惊喜地说:“你能背?”“我能背,不信吗,你听!”石三伢子从容地背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他一口气背了下来,一个字不错。

表兄弟与石三伢子亲热得像一奶同胞,遇上什么事都让着他,吃什么好东西也先满足他。石三伢子捉蟋蟀,玩骨头节,咯咯地撒着笑。这让毛顺生心里得到不少安慰。更让他开心的是,儿子六岁时,回到家,下田干活也是个好把式,插秧、踹田、播种、锄草、摘拖泥豆、秋收打稻、磨面,样样都行……

九岁时,毛泽东被接回韶山冲,临行前,毛泽东的八舅送给毛泽东一本《康熙字典》。

毛顺生来接儿子,正赶上唐家圫舞狮,他与文氏全家人倾巢而出,看舞狮。街巷里,锣鼓“叮咚锵”敲响着,拥挤着围观的人。好热闹,有两个人装扮成狮子的模样,一人舞头,一人舞尾,耍出狮子各种优美、潇洒、滑稽的动作。毛顺生在军队里几年,现在又常跑长沙、湘潭和四乡八镇,卖米、放贷和贩卖猪,见过些世面,看过不少舞狮,能说出一些舞狮的诀窍。他给儿子神采飞扬地讲道:“湘乡和我们韶山一样,是南狮的狮子,很远的北方,还有北狮的狮子。”

毛泽东问:“北方在哪里?”

毛顺生说:“很远呐,我也没去过,你问那么多干吗,听我讲就行了。”

毛泽东抿抿嘴唇,不再说话。

毛顺生说:“北狮的样子像真狮一样,浑身上下身披金黄色毛,动作灵活;我们这儿的南狮,威猛雄壮,能扑,能跌,能翻,能滚,能蹦跳,能擦痒。”

毛泽东的表兄文运昌看得入神,见一只舞狮飞跃而起,把悬挂起来的青菜一口含在口中,连忙扯了下毛顺生衣袖,问:“姑爷,狮子是么子吃青菜?”

毛顺生说:“吃青菜,就是会生财,家里要发财。”

毛泽东看得认真,见狮子眼睛微微睁开、半睁开、大睁开,伸懒腰、打哈浪,狮口一张一合,两眼左右观望。毛顺生说:“这叫‘醒’,是狮子醒来了;后边就是‘动’,是狮子走路的样子;再下来,就是‘静’,鼓声会停下,狮子也会安静下来……”

毛泽东的外公一直听毛顺生讲话,他兴致勃勃地说:“顺生,看不出来,你对舞狮这么在行啊。”“要得。”毛顺生“嘿嘿”笑了笑。

毛泽东的外公说:“我们家再有么子大喜事的话,顺生给舞狮。”

文运昌、毛泽东乐得使劲鼓掌,文运昌还欢呼雀跃,“阿公舞狮喽——”

毛泽东两眼亮闪闪的,问:“爹,你真会舞狮?”

毛顺生答非所问,说:“你快看舞狮吧。”

狮子舞到毛泽东跟前。当地有习俗,狮子耍到谁的身边,谁就要赞几句吉利话以讨个口彩,那些吉利话通常都是整齐押韵而富有诗意的顺口溜。毛泽东身边有人担心吟不了诗句,悄悄地往后退。毛泽东朝前站,两眼紧紧盯住舞狮,说:“要得,我能吟诗。”

毛顺生拉拉儿子,要后退,不悦地说:“小孩子逞什么能,诗是什么,你懂多少?”

毛泽东不愿离开,“我能吟诵嘛。”

外公乐呵呵的,“顺生,要得,你不了解你儿子,他能吟诗喽……”

毛顺生望着儿子,半信半疑。

毛泽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应舞狮》狮子眼鼓鼓,擦菜子煮豆腐。酒放热气烧,肉放烂些煮。

毛顺生惊讶了,儿子真会出口成章,吟诵诗词哪。

外公喜形于色地说:“顺生,毛家出了一个诗人,你有福气呀,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毛顺生抚摸着毛泽东的头,说:“我回去是要给祖坟烧纸敬香的。”

毛泽东要离开外公外婆身边,他眼中滴出了难过的泪水。外婆也泪流满面,不忍心外甥离开。她用商量的语气说:“顺生,要不石三伢子留下来,过几天再回去?”

毛顺生说:“孩子慢慢大了,还是回去读书好,老师都找到了。”

外婆说:“在这儿一样能读书,与几个表兄弟在一起,也热闹。”

毛顺生说:“石三伢子是长子,将来是家里顶梁柱,还是早点回家。”

外公不让外婆说下去,插话道:“顺生的话在理,石三伢子还是回家读书好,他是长子。”

外婆的手不住地抹泪水。

外公不放心地说:“顺生,从小看大,石三伢子聪明,才智过人,要好好地培养,千万不要耽误读书。”

毛顺生说:“哎,要得,我也是这样想的。”二“牛司令”

六岁开始,毛泽东常回到家中。

韶山冲是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方,脚下的土地像泼了颜料,红红的。初夏,韶山冲满眼是青山绿树和一垄垄庄稼,插满秧苗的水田在阳光下清波闪闪,像一面面巨大的镜子。

毛泽东开始跟着大人干活。他和几个小伙伴去放牛。毛泽东赶着家里的黄牛,让一个小胖子排着队走,他不肯听,翘着鼻子,说:“你才回来几天,凭什么命令我!”

毛泽东说:“排队走,我们个个有精神,不好吗?”“就是不好。”小胖子瞧不起地说,“你要让我听你的,你敢打个赌吗?”

毛泽东鼓起劲说:“敢赌,你说。”“你能骑上我的牛,我就听你的。”小胖子拍了拍牛屁股,显出得意扬扬的神气。

小伙伴们都站下了,有一个小伙伴喊:“石三伢子,不要听他话,他家的牛认生不好骑。”

这是一头高大强壮的黑犍牛,两眼铜铃一样大,头上两个犄角粗粗的、长长的,身上的皮厚厚的,身子胖墩墩的,四条腿脚结实宽大,看出来,力气很大,耕地拉庄稼有劲道。

毛泽东在唐家圫外婆家骑过牛,那是八舅带着他们几个表兄弟一块儿玩的。他不仅骑过牛,还骑过马、驴、羊,牛是最难骑的,牛的皮溜滑,骑上之后左右滑动,在牛背上,如果偏了一点,就会滑下来。他刚骑牛时,上去就滑溜下来。骑牛是要有点功夫的,牛在走路时,身子左右晃动,要骑在中央,双腿夹着两边肚子。毛泽东佩服八舅,没人敢骑的马和牛,他有勇气和胆量骑上去。他和人比赛过骑马和骑牛,那是一种不听话、很野的马,坐在光秃秃的马背上,两腿夹着马肚子,马就上蹿下跳,想把八舅摔下来。他骑在马背上,一只手拉紧缰绳,在马背上前仰后合,可就是跌不下来。

毛泽东想着八舅说过的话,“驴骑屁股马骑腰,牛骑脖子扳犄角”。他来到黑犍牛跟前,学着八舅,先用手轻轻地挠了挠牛身子,又挠了挠牛头、牛脖子,牛自在悠闲地摇摆着短短的尾巴。他扳过牛的犄角,牛顺从地低下头,让他踩着脖子,爬上牛背。

小伙伴们欢呼了,“石三伢子赢啦——”

小胖子认输了,“石三伢子,你赢了,我心服口服,从现在开始,我听你的。”

阳光细细地照耀着,河边的苇丛挑起一条条如尾的穗子,好看的小鸟在小树上东张西望,像等待牧童悠扬的歌声,草地上这儿那儿开着小小的野菊花。小伙伴们把牛散放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吃草。他们有的抱在一起摔跤玩;有的睡在草地上,嘴里叼一根软软的颤颤的狗尾草,眼睛四处乱瞅;有的站在池塘边,捡一块扁扁的石片,用力打一个水漂。毛泽东忽然喊了一声:“你们想不想听故事,我讲‘武松打虎’给你们听。”

小伙伴们都知道毛泽东喜欢读书,肚子里有那么多好听的故事:梁红玉击鼓抗金、武松打虎、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岳飞枪挑小梁王、哪吒脚踏风火轮。他讲故事了,有板有眼,讲的情节,惊心动魄,讲的人物,活灵活现,像真的一样。小伙伴们听得入神,没有人讲话,没有人咳嗽,生怕打断了毛泽东讲故事。

一个故事没讲完,毛泽东回头看吃草的牛,哎哟,不好,他的黄牛和其他牛全跑人家田地里吃禾苗了。他带着小伙伴们赶过去,急忙赶牛。牛吃青嫩的禾苗上瘾了,不愿离开,甩甩头,嘴唇馋馋地挂下一串涎水,跑上几步,躲闪开小伙伴们,埋下的头根本不抬起,一口接一口啃嚼着禾苗。小伙伴们拣起泥疙瘩掷牛,用柴枝拍打着牛屁股,它们才恋恋不舍地跑出田地。

有主人发现田地里的禾苗让牛吃了不少,嚷嚷着找到小伙伴们的家里,要赔偿。

毛顺生在家里脾气不好,对外边人,通情达理。他赔了人家一大堆好话,又赔了被牛吃掉的禾苗。毛泽东被毛顺生骂了,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顿。

文素勤看不过去,埋怨说:“石三伢子不常回来,到家才几天,你不是抓他下地,就是抓他放牛,你当他有多大,他不过六岁啊,能懂多少事,你这样骂着、打着……”

像往常一样,只要文素勤出面讲话,毛顺生再大的火气也渐渐消了。他嘀咕几句,“他还能一辈子待在唐家圫啊,早晚还不回来读书、干活?我看照这样下去呀,就是读了书也成不了材,还得靠骂、靠打。”

文素勤背后搂住儿子,安慰说:“你爹就是这副脾气,动不动就发火打人。石三伢子,你爹心眼不坏,心里疼着你们,他喊呀骂呀打呀,都是为了家里能过上好日子,为你和泽民将来着想的。”

半晌,毛泽东说了一句话:“娘,爹要像七舅、八舅一样多好。”

文素勤咬着嘴唇,使劲地晃了晃头。

第二天,毛泽东还把委屈憋在心里,早饭没吃,背上大篓子,赶黄牛朝外走。娘抓块面饼追上毛泽东,把它塞进他怀里,低声说:“还生爹的气?事情过去就算了,小孩莫记仇,你爹早都忘了。”

心事,是一个流浪者,四处乱走,没有落脚的地点。

毛泽东边走边吃面饼,不由想起牛偷吃禾苗的事,心里难受。他想,爹爹不太讲道理,牛偷吃禾苗,是稍不注意跑进去,也不是故意的,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爹爹就没做错过事吗?那也该打屁股?面饼吃完,他揩了揩嘴唇,又想,打人算什么英雄,打我一个小孩更算不上什么英雄,有本事讲理,看谁讲过谁。

黄牛慢腾腾走着。它一身黄膘毛像绸子般光亮,从头到尾,由上到下,黄澄澄的,弯角青里透亮。毛泽东看着身上沾满着泥巴的黄牛,它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不时晃动一下尾巴,甩打在厚实的屁股上,打得一些泥块往下掉。他抱怨说:“黄牛,全是你偷吃人家禾苗,让我挨了打,现在屁股还火燎燎地疼。唉,你怎么跑人家田地里,吃人家的禾苗呢?你知道,你这一糟蹋,我家赔了人家一升稻谷,要不爹爹怎会打我、骂我呢?”

黄牛不会说话,不懂少年毛泽东的心事,鼻孔中喷着热气,埋头走路。

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来,小草上挂着的露珠,映着鲜艳的阳光,闪烁着纯洁的光芒。

小伙伴们放牛又走到了一起,他们都有点无精打采,闷闷不乐。有的小伙伴垂头丧气地说:“爹爹用擀面杖打我屁股,真疼。”

有的小伙伴一脸委屈地说:“牛长着四条腿乱跑,能怪我吗?”

有的小伙伴举起拳头,义愤填膺地说:“全怪那个告状人,我还会薅掉他家田里的秧苗。”

毛泽东不讲话。小伙伴们奇怪了,问:“石三伢子,你爹没打你吗?怎么不说话?”

小胖子说:“我听见的,石三伢子挨打的,他爹打人狠呐。”

毛泽东望了望大家,说:“你们这样吵吵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要放牛?今天哪头牛要是吃了人家地里禾苗,谁个回家还要挨打。”

小伙伴们有的掻着后脑勺,有的低下头,不再嘁嘁喳喳说话了。

毛泽东在想一件事,有没有么子办法,能把牛放好,又能让大家玩呢?

早晨的空气含着小草、小花的气息,清新香甜,吹在毛泽东的脸上,醒目怡神。

一个好点子出现了。毛泽东轻轻拍着脑门,连连叫好,说:“有办法了……”

小伙伴们拍着手,欢喜地问:“说说,么子办法?”“听我的。”毛泽东笑眯眯的。

毛泽东把同伴们组织起来分成三个班:一班看牛,不让它们吃了庄稼;一班割草;一班去采野果子。每天轮班,今天看牛的,明天割草,后天去采野果子。“好,‘牛司令’——“小伙伴们抬起毛泽东,欢呼这个点子巧妙。

小伙伴们又都到了原来放牛的地方。

晌午,牛的肚子吃得滚圆滚圆的,哞哞地叫着,毛泽东用手给自家黄牛梳毛,它舒服极了,喷个响鼻,不停摇晃不长的尾巴;割草的孩子们,都装满了一大篓子;采野果子的孩子们,从树里带回来大堆大堆酸甜的野果。毛泽东把草和果子拿来,分给每个人。

人家屋子的囱子飘起乳白色的炊烟时,突然,毛泽东肚里“咕咚”一响,他觉得饿了,想起早上没吃什么饭,鼻前顿时仿佛有一股米饭的香气在徐徐地萦绕……三教不了的学生

毛泽东出生于一八九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的上屋场。毛泽东的爹爹毛顺生,请了一个老先生给儿子起名毛泽东,字为泳芝。男孩属“泽”字辈,故取“泽”字。至于“东”,以东南西北对春夏秋冬,取其老大的意思。

韶山冲十里长,是个美丽的地方,群山怀抱,绿树翠竹,清流淙淙。韶山冲散落着稀稀拉拉的农户,住着毛、孙、李、郑、彭、郭、庞等姓人。韶峰,是南岳衡山第七十一峰,是彩霞最早照到的地方。老人说,韶山冲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毛顺生请来八字先生为毛泽东算命说他命好八字大,将来能成大器。

一个长满荷花的池塘,把毛泽东家的房子和村子分了开来。东边是毛泽东的家,西边是邻居邹家,中间堂屋两家共用。这是南方常见的“一担柴”式农家住房,泥砖墙,一多半盖着小青瓦,一小半盖着稻草,左右辅有厢房,进深二间,后有天井、杂屋,有一座牛棚,一个粮仓,一个猪圈,还有一个小小的磨坊。

毛泽东在南岸私塾读书。南岸私塾在毛泽东家门口两个池塘的南岸上。私塾建得像一个祠堂,青砖灰瓦,四个屋角上都有一个高高的风火垛子,挺气派。私塾办在了厢房的楼上,只有五六张桌子。

教书先生是一个古板的人,叫邹春培,他与毛泽东的祖父毛翼臣同辈,毛泽东喊他“春培阿公”,邹春培称毛泽东“石三伢子”。他对孩子有名的严厉,经常打手板,打屁股,揪耳朵,罚站,罚跪。家长知道了,还啧啧称道,严师出高徒。那时,都信奉“不打不骂不成材”、“棍棒底下出好人”。

毛泽东聪明好学,邹先生自然喜爱,从来没有打过他板子。很快,邹先生就发现这个学生有着“特殊”之处,那就是不好管教。当他第一次背书时,就依旧端坐在自己的课桌上一丝不动。邹先生责问道:“为什么不跟大家一样站着背书?”

毛泽东回答:“你是坐着的,我也要坐着背。”

邹先生到学生家串门时,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毛泽东的爹爹,毛顺生说:“石三伢子兴许是背不出来吧?”

邹先生摇头感叹说:“你家儿子脑袋瓜很聪敏,不是一般的聪敏,只要读几遍就能记住。”

邹先生教毛泽东读书,打算从《三字经》、《百家姓》起,可是,他见毛泽东会背,知道他四岁时住外婆家就被教过,倒背如流;他又从《论语》、《孟子》等儒家经典教起。邹先生教学生临摹字帖,毛泽东竟然不愿意,要自己放手写,邹先生有点不高兴,哪有这样不听话的学生,他说:“石三伢子,你太狂了。”

毛泽东说:“我写一页纸给你看,好不好?”

半晌,他没吭声,后来勉强点点头。毛泽东写出了字,他一看,惊了,比别人临摹的还要好。邹先生大开眼界,连连点头,称赞说:“太少见了,奇才。”

温习功课时,毛泽东看课外读物,邹先生发现了,叫他站起来背一段《离骚》。毛泽东不卑不亢,说:“我会背。”他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最顽皮的学生,只要学习好,先生嘴上说他不好,心中却偷着喜爱。邹先生就是这样偷着喜爱毛泽东。他想好好地“修理”一下心气太高的毛泽东,让他知道也有不会的地方,就出了一个难题,“濯足”。毛泽东不假思索,顺口应对,“修身”。

邹先生听罢,心中叹服了,“对得妙!好!”

邹先生找到毛顺生,双手抱拳作揖,感激地说:“顺生侄儿,感谢你送来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石三伢子了不得啊,他的才学比我高,我已经快教不了啦。”

毛顺生怀疑耳朵听差了,不相信说:“阿公,过奖了,是不是石三伢子不听话,又惹你生气了?”“不是,不是。”邹先生两眼里荡漾着喜色,笑着说,“我说的是好话哇,别的孩子需要严格管教,石三伢子不需要。这孩子天资聪颖,不需要我费神,偶尔有点小毛病,瑕不掩瑜,不足挂齿。你知道吗,学生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省先生’。”

毛顺生听出滋味了,问:“什么省先生?”

邹先生“呵呵”乐道:“顾名思义,省事啊。”

邹先生简直成了毛泽东的义务宣传员,见人就夸奖,说这一辈子教了不少学生,数石三伢子出尖,最聪慧。

好孩子有时候倔劲真的大。这天,毛泽东生了一股倔劲,离家逃学了。

正是盛夏三伏天,太阳流火,燠热难受。邹先生去人家吃生日酒,让学生们自己念书。五六个学生坐在木楼上,像在蒸笼里,身上冒着热汗,手捧书本,晃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念着课文。不知是谁第一个说了一句话,要到树林里捉斑鸠,接着是谁又使劲鼓掌大声附和称好。同学们纷纷站起来,要走出门,这当儿,毛泽东两只臂膀一举,喊道:“谁愿去池塘里洗澡,跟我走。”

随即,五六个同学举手喊道:“我去——,洗澡凉快——”

毛泽东又说:“我教你们学游泳。”

有同学问:“你会游泳?”

毛泽东说:“我在唐家圫就学会游泳了。”“我学游泳——“几个孩子生怕毛泽东不教游泳,抢着喊道。

他们像一群麻雀“呼啦”飞到池塘边,剥光衣服,跳进水里。有会游泳的,两脚扑打起水花,朝池塘中间凫去。不会水的,站在池塘边,边朝身上撩水,边喊:“石三伢子,快教我游泳。”“来啦。”毛泽东游泳像一条小鱼,轻盈快捷,一忽儿跃起身,两手扑向前,一忽儿仰在水面上,面朝天上。几个同学看着水中的毛泽东,自由自在,好不羡慕,喊道:“石三伢子,你会游泳,我们还不会,快来教教啊……”

毛泽东憋上一口气,扎了一个猛子,消失在水面上。几个孩子盯住平静的水面,想看毛泽东游到哪儿。毛泽东从南岸边水面上“哗啦”钻出来,有的孩子惊喜地喊道:“石三伢子真厉害,一个猛子扎下这么远。”

毛泽东抹一把脸上水珠,说:“来,教你们游泳。”

几个孩子在池塘边浅水里胡乱划着水,毛泽东拉起他们说:“想学游泳,不要怕呛水。”

几个孩子学游泳正在兴头上,一个同学忽然喊道:“先生回来了——”

邹先生看到学生们在池塘里玩水,脸上暗下来了。

几个学生被叫到了屋里,并肩排成一行,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淌着水。

邹先生厉声问:“谁带头出去的?”

同学吓得身子战战兢兢,没有吭声的。

毛泽东昂着头说:“我带的头洗澡,要打就打我吧!”“你带的头洗澡?”邹先生吃一惊,自己喜爱的好学生,怎么不听先生的话,带着同学洗澡呢?他还有点怀疑,又追问一句:“真是你带头?”

毛泽东爽快说:“春培阿公,是我带的头。”

邹先生说:“石三伢子,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怎么不听先生的话?我问你,该怎样受罚?”“随便。”毛泽东没有胆怯。“还犟嘴。”邹先生心火冒出来了,举起二指宽的竹篾片就要打,毛泽东一转身跑下了楼。邹先生气得浑身发抖,追下了楼,站在门口,望着朝远处跑去的毛泽东背影,气呼呼说:“石三伢子,你跑吧,跑了初一,跑不了初二。”

学生都走下楼,望着邹先生。邹先生用手中的竹篾片指着学生,狠狠地说:“你们看着,我怎么收拾石三伢子。反了,都反了!”他突然对学生猛喝一声,“都回去念书!”

邹先生去了毛泽东家里。毛顺生正在田里薅草,听见妻子文素勤喊他快来家,他边往回赶,边不情愿地嘟囔:“么子事,大呼小叫,没看到田里一大片的活吗?”

邹先生气呼呼地坐在门口。毛顺生笑呵呵地问:“阿公,么子事?”

邹先生大声地嚷道:“么子事?你家石三伢子不得了啦,我教不了,快把他领回来!”“他做么子事了?”毛顺生性子急,火气蹿上来了。他平时对毛泽东管束厉害,有时毛泽东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做了一件不中意的小事,他都会生气,大声喝叱。

邹先生带着火气说:“他带同学偷偷下水洗澡,我要管教他,跑了。”

毛顺生眉毛窝成一团了:这还了得,还敢偷偷下水洗澡,万一有个好歹咋办!他瞪大眼睛问道:“石三伢子在哪儿?我找他去。”

毛顺生想狠狠地管束一下毛泽东。平时,他性子上来,没少打毛泽东,儿子认死理,任凭着打,身子不动,也不哭,越打越倔犟。一次,秋收时节,家家户户把稻谷打下来,一大摊一小摊放在坪上晾晒。忽然,天上飘起了小雨,大家忙得像蜜蜂,手忙脚乱,抢收稻谷。毛顺生大呼小叫,要毛泽东跑来家抢收稻谷,他干吗呢?帮助一家佃户收稻谷。毛顺生气得顿脚直骂:“你个养不熟的败家子,下雨了,狗都知道朝家跑,你看着自家稻谷遭雨泡,跑到人家行善事。好好好石三伢子,我只当没生你,今后你莫回家……”

毛泽东一本正经说:“我们家不是稻谷多嘛。人家已经很穷,还要交租子,如果稻谷遭雨泡了,一家人还吃么子?”

毛泽东仍然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又一次,年底,毛顺生让毛泽东去人家取回一笔卖猪钱。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几个衣服褴褛的穷人,他就把手中的现钱全给了他们。

这当儿,毛顺生又想起毛泽东嘟囔过的话,说乡村先生死脑筋,守旧,不开化,只是照着书本读写,不讲解,啃死书,有些教法还不对,不合自己的心意,不想读了。他心火更乱窜,抓起一根楠竹丫子,和邹先生一块追赶儿子。“畜生!你在哪!”毛顺生气得直跺脚,骂道,“看我不打死你这不孝的东西!”

毛泽东拼命地跑,脑袋后面像萝卜秧子一样的小辫子颤悠着,脸上的汗珠不停地朝下滚落。跑累了,他歇下脚,擦掉汗,又跑。他知道,回到家里,少不了要挨一顿打,这一次娘肯定劝不住。

太阳向着西边的山头靠近了,小路上绿树婆娑,投下斑斑点点的阴影,树叶在暑热中软软地耷拉下来,三两只鸭子受到毛泽东奔跑的脚步声惊吓,扑打着翅膀,窜下河里。

韶山冲四周的山岭像大海波涛汹涌,层出不穷,山连山、峦接峦,纵横交错。韶峰又高又大,大小山岭围绕在它周围,四处延伸,山谷幽深、宁静。

毛泽东在山中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心里有点难过,觉得自己不如一只鸭子,它们跑累、跑饿,还能有个归宿的地方,他呢,现在能到哪儿去?他想到了外婆家,外婆疼爱他,几个舅舅也疼爱他,几个表兄弟更是他的保护伞。可他没想到去,爹肯定会去那里找他……

太阳慢慢落山了,最后的一丁点儿晚霞散尽了,天边挂上了一轮亮堂堂的明月;远处,一只什么鸟儿“咕咕”地叫着,树林里黑洞洞的,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毛泽东有点着急了,上哪儿去过夜呢?

正在着急的时候,毛泽东隐约看见前边闪烁着一星火点,他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是什么?难道这里有人?他壮着胆子走过去,一看,是位老爷爷,坐在田地里抽旱烟袋。

毛泽东说:“老爷爷,你住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离韶山冲远吗?”

老爷爷瞅一瞅毛泽东,说:“你是韶山冲人。”

毛泽东感到有些蹊跷,问:“你怎么知道?”

老爷爷自言自语说:“一个人在这里住一辈子喽。”

毛泽东担心问:“不害怕吗?”“嘿嘿,习惯了。”月光中,老爷爷两眼炯炯有神,说,“小孩子,天黑了,要去哪里?不怕吗?”

毛泽东说:“有点怕,不过,现在有你在,不怕了。”

老爷爷说:“你呀,可能不是迷路,是贪玩忘了回家,对不对?”

毛泽东不好意思了,“我和先生顶嘴了,躲课下塘洗澡,爹爹和先生要打我,不敢回家。”

老爷爷听了,哈哈大笑。

毛泽东闹蒙了,“我说的实话啊。”“嗯,”老爷爷抽口烟,点点头,“听出来,是实话,我喜欢说实话的人。孩子,不要走了,告诉你,不要害怕,你还没有走出韶山冲啦。”

毛泽东瞪大眼睛,吃惊说:“韶山冲这么大啊……”

老爷爷微笑道:“你是小孩子,翅膀还软,现在飞不出去呀。你今晚住这里,明天早上回家,保你爹爹、先生不会再打你。”

毛泽东有点惊异,“为什么?”

老爷爷慢腾腾说:“今晚不回家,你家里人,还有先生,都会为你担心,深山老林里,蛇虫虎豹都有,他们怕你出事情,不会再追打你。你明早起来早点回家。”“唔。”毛泽东应了一声。

老爷爷磕了磕旱烟袋,站起身,说:“趁着月光好,把田里剩下的一点活干了,我们回屋睡觉。”

毛泽东兴冲冲说:“我帮您一起干。”“你能干?”老爷爷看到毛泽东年龄不大,不太相信他会干农活。

毛泽东拿起铁锹,到田地里,借着月光,修补田沟。

老爷爷表扬说:“小小年纪会干活,好孩子。”

这一晚,毛泽东美美睡了一觉。

天刚亮,老爷爷催促毛泽东起床,慈祥地说:“快回家吧,你爹娘肯定在等你。”

回到私塾里,邹先生对毛泽东说话不太客气,但温和不少。

毛顺生真的没有再打毛泽东,但他目光中流露出了失望,深深地叹息一声。他责怪自己,把儿子从小就放在唐家圫外婆家,养成了不听他的话、胆敢犟嘴“离经叛道”的脾气……四吟出一首《吟天井》

毛泽东每天黎明就起床,洒扫庭院,白天上课,早晚还到田里干活。

他在南岸私塾就学两年后,来到离家两里外的关公桥私塾。毛咏生是一个更显苍老,更古板的老学究,他是很多学生眼里有名的“恶先生”,他常因毛泽东的与众不同以及刨根问底的读书方式而懊恼。

毛先生教学生读《诗经》,毛泽东已经学过了,于是,上了几天课,没了兴趣,就看《水浒全传》。毛咏生知道毛泽东已读过《诗经》,睁一眼闭一眼没管他。同学们有时拥着毛泽东,嚷着要考一考,问:“《小雅·节南山》什么内容?”

毛泽东背诵如流水,“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

同学又问:“《小雅·天保》什么内容?”

毛泽东背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同学们听了,连连点头,说:“不要再背了,石三伢子能当我们先生了。”

一天放学后,毛先生向毛泽东招手,“来,跟我走。”

一畦菜地,长满紫亮的茄子、饱满的豆角、光滑的黄瓜、青嫩的牛皮菜。毛先生领着毛泽东到了一畦菜地,扯下一根牛皮菜,让毛泽东带回家去。毛泽东不好意思,说:“先生,学生受之有愧。”

毛先生郑重说:“拿着。不过,明天一早必须还我一根与牛皮菜能‘对得上号’的菜。”

毛泽东愣了愣,瞬间,明白了毛先生的意思,可能自己在同学中有点“张扬”了,毛先生是以这“一根牛皮菜”提醒他不要再在同学中吹牛皮了。“先生,”毛泽东憋不住了,说,“你能等一下,我就交上‘对得上号’的菜。”

毛先生愣了愣。

毛泽东在菜地里跑了几步,扯了一根马齿苋,快步上前交给毛先生。

一向古板严肃的毛先生,脸色由白变红,顿时发出由衷的赞叹:“牛马相对,对得好,对得妙啊。”

毛先生没有难住毛泽东。毛泽东在这里学了几个月。毛先生找到了毛顺生,要求毛泽东转学。

毛顺生没有求毛先生,他想,强扭的瓜不甜,毛先生不愿带石三伢子,再求着去,儿子也不会把书读好的。

毛泽东又来到桥头湾私塾,住在这里读书。他的塾师是周少希。毛泽东开始临帖,练习书法。后来,他开始大量阅读《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精忠传》、《隋唐演义》等中国古典小说。课堂上,周先生一走过来,毛泽东马上把古诗书竖起来遮挡,装着没发生什么事。一次,他偷看《水浒》,津津有味,被迷住了,为受了冤屈发配沧州的林教头鸣不平,失声说道:“林冲被发配沧州,太冤了……”

周先生正在教读四书五经,毛泽东已读过了,可他还是愿意再学一次。

这个私塾有点像地狱一样,周先生经常用竹篾皮打学生屁股,打人的手板,如学生默写课文,错一个字,看这个错字有几笔,就要打几下屁股或打几下手心。有一次,一个学生默写“经”字,错了,“经”(經)字有十三画,周先生硬是把这个学生脱下裤子,打了十三下屁股,打得通红。毛泽东没有被先生打过屁股、手心,却认为这个先生太可怕了。这个私塾的周先生,年纪不大,思想却十分守旧。一天上午,周先生家里有事,给学生点完书后办事去了,学生就像脱缰的野马,各人玩各人的游戏去了。

毛泽东独自一人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先把周先生点的经书写了一遍,然后悄悄地从书箱里拿出一本《薛刚反唐》,压在经书底下,装看经书,其实是在津津有味地看小说。看得正入神,周先生走进教室,毛泽东被小说中的故事吸引住了,周先生走到他的背后也不知道。

猛地,周先生把《薛刚反唐》夺走了,眼睛瞪着毛泽东,张口就骂:“你!你是反叛!我不敢教你这样的反叛学生,快收拾你的书回去。”

毛泽东没有申辩,向周先生鞠了一躬,一边收书,套笔,一边说:“请先生把书还给学生,这书是我舅舅的。”

周先生把书丢给他,带着一身火气,走出了教室。

周先生看毛泽东越来越有点不舒服了。

同学们喜欢毛泽东。

周先生打学生成了习惯。一个同学背书错了一句,周先生脱了这学生裤子,用竹篾皮打屁股,把屁股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学生疼得“哇哇”叫。毛泽东看不下去,走上前,夺过了先生的竹篾皮,说:“周先生,饶他这一回呗。”

周先生更来火,学生胆敢抢老师的东西,这还了得,是大逆不道嘛。他冲毛泽东“虎”起来,要打毛泽东。毛泽东没有怕,挺着胸,说:“我书会背,字会写,不吵,不调皮,你凭哪一桩要打我?”

周先生气得脸红脖子粗,有气不好出,只得到毛顺生家里告状。

毛泽东放学回到家里,毛顺生从嘴里拿出旱烟杆,吐了一口烟,气呼呼地说:“你本事越来越大,让先生今天找来家了,我平时跟你怎么说的,要好好听先生的话,不要惹先生生气,你听了几句,全当耳旁风,忘得一干二净。”

毛泽东不服气说:“周先生做得不对……”“反了,你还胆敢说先生做得不对。”毛顺生拖起竹棒要打毛泽东。

毛泽东边跑边喊:“你凭什么要打我……”

毛顺生边追边喊:“师为父,你不听先生就要挨打。你,你读你的书,别人的事碍你什么事,管什么。”

在爹爹面前,毛泽东有理说不出。他憋着气朝山里跑,毛顺生没有追上,弄得上气不接下气。

蜿蜒悠长的韶河,碧水清澈见底,毛泽东沿着大堤跑一会、走一阵,两手不时抹着脸上的汗水。他敞开怀,朝外散发着热气。

路过上屋场的家,他朝那里望了望,见房后小山包上的一棵棵松树、樟树、密密的楠竹子,枝不动、叶不晃,寂寥地朝着他,像在为他的遭遇伤心难过哩。毛泽东没有看到家里人,没有看到很想见到的娘,娘常常在门前纺棉、缝纫、洗衣服、拣柴禾,走到池塘边小小的木头踏板上,弯着腰拎水浇冬瓜。

他一扭头,走过上屋场的家,一口气走了六里多路,到了东茅塘伯祖父家里。堂伯祖父的儿子毛麓钟是韶山冲毛氏家族中唯一的长沙学府秀才,见多识广,有学问。小时候,每逢年关,在官衙做幕僚、谋士的阿公毛麓钟回乡,爹爹会带着他来拜见他,自己总是躲在爹爹的身后,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这个颇有威严的长辈。

毛泽东给阿公毛麓钟一五一十说了发生的事情,毛麓钟抚摸着毛泽东的头,用疼爱的口吻说:“看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子了。石三伢子,暂时不要回去,住我这里,让你爹捺一捺那急性子也好。”

毛泽东心里一暖,感动得眼睛里发热。

毛麓钟感慨地说:“你爹那性子,像把火,也该改一改,管孩子也不能硬来。”

毛泽东在阿公家里住下来了。

连续两天,毛顺生不见石三伢子回来,他去桥头湾私塾找周先生,问:“石三伢子回来没有?”

周先生惊诧地说:“他没回家吗?他没回学堂。”

毛顺生讲:“他没有回家。”

周先生蒙了。

有同学说:“石三伢子喜欢游泳,是不是到山涧里找一找?”

有的人说:“石三伢子喜欢躲到山里看书,莫非在哪个山里看书去了?”

他们七找八找,就是没有找到。

两天过去了。

文素勤心里不踏实,说:“过去,石三伢子跑出去,最多待一晚就回家,这回怎么了?”

她担心石三伢子有个好歹,急得生病了。

毛麓钟第三天来了,见文素勤为儿子没回家急出了病,告诉说:“你们不要急,石三伢子在我家里。”

文素勤一听,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转忧为喜,连连说:“这下好了,他阿公,让你操心了。”

毛麓钟望一眼毛顺生说:“你们管孩子也不能这样逼他,会惹出事情来的。我回去让石三伢子回来,你们不兴再打骂……”

毛麓钟回到东茅塘家中,说了文素勤为想石三伢子生了病,毛泽东有点待不住了,问:“我娘病得重吗?”

毛麓钟宽慰说:“是一时心急,没有大事。石三伢子,你回去吧,我对你爹说了,不兴打你。”

毛泽东心急火燎回来了。

听见屋里有爹爹的讲话声音,毛泽东没敢进来,蹲到池塘边上看书了。

毛顺生撞见了儿子,毛泽东躲闪一下,心想:你若要打我就跑。毛顺生没有打他,说:“你回来,我不打你。”

毛泽东有点奇怪,爹爹真的不打我了?

文素勤见石三伢子回来,病也好了。她急忙给他煮饭、炒菜。毛泽东吃完饭,抹抹嘴唇,说:“娘,我让你操心了,对不住你。”

文素勤笑起来,“石三伢子,你回来就好了。”

这时,毛顺生走了过来,毛泽东怕他发脾气,想离开。文素勤说:“石三伢子,不要走,你爹说过,不再打你。”

毛顺生用宽厚的口吻对儿子说:“桥头湾你不愿去就算了,我们到井湾里去。”

秋天,毛泽东转到了井湾里私塾读书。

井湾里私塾,先生是毛宇居,他是韶山的“名人”,诗文和书法很有名气,被当地人称为“韶山一支笔”。谁家要办什么喜庆活动,都要请他代笔,写对联,写贺词,他的私塾学堂,专门招收毛氏子弟入学。

他和毛泽东同一辈分,比毛泽东大六岁,按排行是兄长。毛泽东口口声声称呼先生是大哥,毛宇居乍一听,心里很不舒服。毛宇居对毛顺生有点哭笑不得地说:“你儿子是花果山上猴头吧,那个顽皮劲比哪个小孩都大,想不到的点子他能想到,常常跟我作对。”

毛顺生赔着笑脸说:“嘿,让你费心了,这小子会这样,他在外婆家待的时间多了,娇生惯养,脾气也倔。”

毛宇居说:“我在上面讲课,他在下面偷看小说。”

毛顺生挑起眉毛说:“我把石三伢子交给你了,他要是不听话,你尽管打板。”

毛宇居晃晃头,慢条斯理地说:“话是这样说,哪能要打就打,打得习惯了,小孩子皮子疼心里不会疼。”

毛宇居对毛泽东又爱又气。他高兴地看到,毛泽东是个善良的孩子,学堂里有一个名叫黑皮伢子的小同学,家里贫穷,常常不带中午饭到校,到晚上才回家吃晚饭。别的孩子吃饭了,他悄悄地躲到一边。毛泽东发现后,找到他,要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午饭分出一半给他吃,他不好意思接受,支吾说:“我不饿。”

毛泽东说:“大家都饿,你能不饿?吃吧。”

他眼巴巴地望着毛泽东,问:“你的饭够两人吃的吗?”

毛泽东点着头,说:“够吃。”

从此,毛泽东每天让娘给自己带午饭时就特意多装上些,让他和黑皮伢子都吃饱饭。

毛宇居没有想到,毛泽东聪敏过人,毛泽东先读《幼学琼林》,接着读《论语》、《孟子》、《中庸》、《大学》。毛泽东记忆力强,能够口诵心解,很快领悟。

毛宇居暗想,有人说,调皮小孩聪敏,看样子,这话一点不假,毛泽东一篇课文读上几遍就会背诵了。有时,毛泽东淘气后,毛宇居故意让他多背诵点《左传》,这本课文难背,但难不倒他,毛泽东站立着,不慌不忙,心静如水,不疾不徐地背着,朗朗上口,中间没有一点停顿。

毛宇居喜欢听毛泽东的背书,虽有稚气,但也有感情,有韵味,像屋檐上的雨滴一下下打在芭蕉叶上,清纯悦耳。可是,毛泽东有点不习惯这位本家“大哥”教书了,他管学生太严,板着脸孔教书。他要求学生上课坐得端正,两眼不许东张西望;认真听讲,不准做小动作,不准交头接耳;先生讲课,不准插嘴,温习功课不准走动等。

毛泽东喜欢在安静的地方看书,不喜欢呆板坐在教室里温习功课。毛宇居先生交代学生在教室里温习课文,任何人不得在教室内随意走动,不准讨论,更不准走出教室玩耍。

这天,毛宇居突然间有事要处理,再三交代学生不准出屋,在屋里背书。他特意走到毛泽东身边,关照说:“我最不放心的是你,我刚才说的话听见了?”

毛泽东点点头,大声地回答:“听见了。”

毛宇居说:“把我说的话重复一遍。”

毛泽东用不太高的声音背道:“我最不放心的是你,我刚才说的话听见了?”

毛宇居大声地说:“大点声音背一遍。”

毛泽东提高声音又背了一遍。

同学们忍不住偷偷地发笑。

毛宇居嘴角绽出一些笑容,说:“我看你的实际行动。”

毛宇居放心地跨出了门,他的背影还没有消失,这边的毛泽东就站起来,望了望同学,说:“屋里背书闷死了,我们出去背书吧?”

叫黑皮伢子的小同学调皮说:“刚向你大哥保证过,一转身就要出去哪?”

毛泽东说:“背书要看效果,屋里背书效果不好,出去背书记得牢有么子不好?”

有同学说:“先生知道要打板的。”

毛泽东背着起书包,说:“你们死背书吧。”

他独自跑到了山坡上,找了一个僻静、空气新鲜的大树下看书。

山坡上有果林,有树林,有草地,有小溪,有各种各样叫着的小鸟,是孩子们玩耍的天堂。

一个时辰过去了,毛泽东背会了课文,还看了《精忠传》几个章回,并摘了半书包毛栗子。回到课堂里,他从书包里掏出毛栗子,送给同学,还给先生留了一份。

毛宇居一回来,同学马上告状,说毛泽东出了门。他拉着脸,责问道:“谁叫你到处乱跑?”

毛泽东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我出去不是为了玩,为了背书,屋里闷死人,死背硬读也记不住。”

毛宇居生气地说:“小小年纪学会强词夺理!”

他挺着胸膛说:“大哥,想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罚我背书也行。”“背书?”毛宇居知道背书难不倒这个“小精灵”,就说,“背书简单了。”

毛宇居夺过他手中的书包,对着大家举起来,抖了抖说:“看,这还是书包吗,成了布袋嘛。”他把书包里的毛栗子倒在门外,朝院中央看了看,指着天井说,“你有本事不服先生管教,就以这天井为题,做一首诗来,做不出,我就先打你二十板屁股,再告诉你爹。”

毛泽东来到院中央,绕着天井转了两圈,见井水中有小鱼在游动,又抬头望了望,四周围墙,自己独立中间,像井底之鱼,心中一闪,吟出一首《吟天井》:

天井四四方,周围是高墙。

清清见卵石,小鱼囿中央。

只喝井里水,永远养不长。“哎哟,好诗!”毛宇居心中惊讶,像看见阴云中突然破出的明媚阳光,抑制不住地兴奋,“不得了,百闻不如一见,出口成章,前途无量。”他捋着胡须直点头,亲热得忘了先生的身份。五跳出小山村

毛泽东有时到离家几华里的李家屋场上,向一个叫李漱清的先生讨教读书。

李漱清是湘潭师范和长沙法政专科学校毕业,在韶山李氏族校等学校执教。他博学多才,在交谈时,他见毛泽东常常上天下地,海阔天空,纵横古今;对于国学典籍,能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妙语连珠。李漱清向毛泽东推荐新书,还帮毛泽东修改作文。毛泽东常向李先生汇报读书心得,请教好多好多问题。一次,李漱清向他推荐了一本叫作《论中国有被列强瓜分之危险》的书,这本册子的开头一句:“呜呼!中国其将亡矣!”他了解到日本占领朝鲜、台湾的经过,又了解到对越南、缅甸宗主权丧失的情况,几天心情发闷,忧郁地问:“我们中国会不会被瓜分,我们中国太弱,怎么办,有没有办法挽救呢?”有时,他一挥小拳头,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这天下午,下课很早,毛泽东看到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离天黑还很远,背上书包朝唐家圫外婆家跑。

毛泽东常常走牛形山虎歇坪之间的另一条小路。前几天,他借了表兄文运昌一本《盛世危言》。表兄说:“俗话说,老虎借猪,秀才借书。我们表兄弟也要来个君子协定,每次借书有借条,还书有便笺。”毛泽东笑着答应了,这当儿,毛泽东想着,凭自己飞快的两腿,不一会就能跑到外婆家,见了表兄,再回来天也不会黑的。毛泽东真有不少心里话想对表兄说,一吐为快。他觉得与表兄在一起时间过得快,眨眼就过去了,有时分别三天像有很长时间,心中念念不忘。在私塾堂里,他觉得没有多少能讲上话的好朋友。什么是好朋友,能玩到一处、说话相投的就是好朋友。

毛泽东与表兄玩得热乎,他告诉表兄认识了一个李先生,是一位有学问的塾师,讲的课与别的塾师不同,他不守旧,除了正常的教学外,还给点读了《纲鉴类纂》、《史记》、《汉书》,辅导阅读《资治通鉴》、《贞观政要》,有时讲的话闻所未闻,振聋发聩,他主张废科举,办新式学堂,学西方技术,富国强兵。

表兄也告诉毛泽东许多新鲜的事情。

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山间小道的上空。

毛泽东沿着长满杂草的山间小道一直奔跑。翻过韶山龙头山,走上一段路,穿过牛形山虎歇坪之间的一条崎岖的山间小路,爬上一个山肚,就是唐家圫。每次毛泽东走过来,觉得很远,似乎老是走不到头。

这条山道,毛泽东从小随娘不知往返了多少趟。

表兄像是知道毛泽东要来,站在村前一块磨盘般大的石头上,朝远处望着。

老远,表兄望见了毛泽东,兴奋地跳下石头,迎面跑过去,“石三伢子,你终于来了。”

毛泽东抹一把脸上汗水,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要还书,哪能食言,好借好还。”

表兄拉着毛泽东的手,说:“去家里。”

毛泽东说:“不去了,就在这里说话吧,我还要趁天黑前赶回家。”

表兄说:“你要敢走滑油潭就好了,那要省走不少路。”

毛泽东拍拍胸脯说:“滑油潭有什么好怕?我一人迟早会走过。”“真这样,那你就成武松了。”表兄指了指刚刚站过的石头,说,“到那上面坐下说话。”

两人盘腿坐在石头上,表兄开口问:“读了《盛世危言》,有茅塞顿开之感吧。”

毛泽东真情地说:“我喜欢这本书,作者以为中国之所以弱,在于缺乏西洋的器械——铁路、电话、电报、轮船。”

表兄迫不及待地说:“我赞成,光绪二十一年,江苏布政使臣邓华熙曾将《盛世危言》五卷本推荐给光绪,光绪批示印制两千部,分发给各省抚台、按察使、道台,国内各书坊立即盗版翻刻,达十余万部之多,并成为科举士子的必读参考书籍。”

毛泽东朝远处黛色的群山望一下,说:“这应该是中国近代最具震撼力和影响力的一本巨著,郑观应纵论中外形势,比较中西得失,从而得出结论:要取法西方资本主义强国,在多方面进行改革,使中国富强起来,是一本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代表作。”

表兄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中国的天空乌云太重了,应该有一场电闪雷鸣的大暴雨。”

毛泽东激动地站起身,说:“如果真能像书中主张的一样就好了,设议院,办商务,讲农学,兴学校,使上下同心,人尽其才,地尽其利,物畅其流。”

表兄问:“上次跟你说的《新民丛报》上文章,现在看了有什么想法?”“我真喜欢谭嗣同的诗。”毛泽东两眼闪耀出光彩,情不自禁地背诵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表兄接着背诵:“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毛泽东说:“谭嗣同真有民族英雄气节,可悲的在于他们手中没有刀,没有任何的武装力量。可惜了。”

表兄说:“光绪皇帝是假皇帝,在西太后的阴影下过活,表面上拥有天下,事实上没有权力。”

毛泽东说:“没想到,在我五岁那会儿,我们中国这么苦难。”

表兄说:“中国苦难还在继续,我们泱泱中国经济闭关自守能不落后?落后就要贫穷、挨打。”

毛泽东说:“思想文化上的落后更可悲……”

两个少年,站在傍晚的晚霞里,一脸忧郁,任凭丝丝凉意的寒风吹拂。他们心头的爱国烈焰呼呼燃烧着,稚嫩的思想跳出小小的山村,担心着国家民族的安危。在这思想感情的冰火中,他们窄小的肩膀还担不动这么大、这么重的国家,只能义愤、焦急、忧虑,不时捶胸顿足,痛骂几声……

晚霞如丹。

晚霞似血。六全都站在石三伢子一边

春节刚过去,空气里还缭绕着爆竹炸过的刺鼻的烟火气息。

这天午饭后,毛顺生用一根细柴棒剔完牙缝,掏出山漆烟盒子,打开盖子,三个手指撮了一点烟丝,捻成烟丸子,往烟锅里按了按,用火镰子打了个火,点燃纸媒子,吧哒吧哒抽起来。他对文素勤含着笑说:“今年送石三伢子到郭家亭上边阔人家去读书。”

文素勤问:“那户人家怎么样?”

毛顺生说:“在当地很有名望,家里有男工做茶饭,女工洗衣服,生活过得好。”

文素勤听了高兴,就给儿子说:“你爹要送你到郭家亭上边阔人家去读书,这家人在当地很有名望。”

毛泽东只是“唔”了一声。

上学日子到了,毛泽东挑着书箱、被帐,随毛顺生进入那家私塾。

上了几堂课后,毛泽东实在不愿读了,这里塾师和很多地方的塾师一样,只点读而不详解,枯燥无味。

眨眼间,毛泽东盼望的端午节又到了,他早就想能快点离开郭家亭,离开这位浑身上下散发出古书霉味的塾师,快点回到家里。

翻过一座山头,毛泽东看到了家,长长地舒口气,兴奋地大声喊了一句:“韶山,我又回来啦——”

喜悦的心情是装不出来的。

毛泽东真的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甚至都有点不敢去想了。他逢人就讲:“不想秀才功名,秀才背了时,一文不值。”

人家都听出来,毛泽东是不愿再去郭家亭私塾读书了。

毛泽东的话刮进了毛顺生的耳朵里,他在儿子面前敲打着说:“你要不去上学,那就下来干活。”

毛顺生让毛泽东带着毛泽民上山割些艾草,他去了。

几年了,过端午节都是毛泽东割艾草。他喜欢做这事,把割来的艾草挂在房子的门框上为了避邪,有些艾草交给娘,煮鸡蛋、煮粽子放些进去,芳香满口,令人神清气爽。毛泽东把剩下的艾草编结成绳子,放在家东边的晒谷场上晾晒,留作熏赶蚊子。

毛泽东觉得有了艾草才像过一个浓浓的端午节。

毛泽东家西边的小韶山的松林间,随处都是一丛丛苍绿色的艾草。毛泽民把艾草连根拔起。毛泽东见了,教毛泽民用镰刀割,说留下艾草的根明年还能再生长。

刚从郭家亭私塾回来的毛泽东,站在一丛丛蓬勃的艾草中,看着长得还不算高的艾草,深深吸一口浓烈又清苦的香气,这清苦的香气就像他憋着的心事,在五月的山野里弥漫着。他想:艾草不会负人,把自己最大的能量憋在心底,对外不争高低,而只是求得内心的丰富和强大。

我要求得内心的强大!毛泽东抱着艾草,心里热腾腾地想。

家家户户忙碌着端午节,腊肉的浓郁香味不断四处飘散。

毛顺生的家呈现出一派过节日的气氛,挂在梁头上三坨褐色的腊肉、四五串洁白的笋干闪着幽幽的亮光,几间屋门上都挂着一把把艾草。

有几个孩子在池塘南岸嬉戏着喊道:“杏儿红,稻苗壮,五月初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大人小孩喜洋洋;粽叶香,包五粮,剥个粽子裹上枣;祈福声,岁太平,全家福安万事顺。”

前一天晚上,文素勤泡上一盆糯米,第二天早上起个早,坐下来用芦苇叶包粽子,包成四角形的粽子,随后放在大锅里,和鸡蛋一块煮。粽子和鸡蛋煮好了,文素勤把它们拿出来,放到桌上,催促家里人,说:“趁热快吃。”

毛顺生忙着铡牛草。毛泽东、毛泽民坐到桌前,拿起粽子,剥开芦苇叶,咬上一口白嫩的糯米,粘糯可口,清香绕腮。

好日子过得快。端午节过去了,毛顺生穿上整齐的衣服,提点鱼、肉、盐、蛋,送毛泽东上学。

走到离家近三里的关公桥下面的路边一口大塘附近时,毛泽东不愿走大路,专门往田埂上走。毛顺生随追随骂:“你干吗不走大路,要走小路?”

毛泽东还是走小路,毛顺生过去要拉他,毛泽东便跳到田中。毛顺生快步追赶,毛泽东就站到塘基上,大声地说:“你不要来,我走得很方便,大路好走,小路不容易走,我要学学走不好走的路,将来对我有好处。”

毛顺生朝四处一望,田野无人,真怕儿子跳下塘里,有个好歹就糟糕了,叹口气,退让了。

知儿莫如父。毛顺生知道儿子也倔,不能硬逼,他粗中有细,换了一个口气劝毛泽东,说:“你在学堂里念《三字经》,给我背一遍。”

毛泽东嘴里低声背诵着。“声音大点。”毛顺生喊道,“像蚊子哼哼,听不见。”

毛泽东大声背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毛顺生满脸涨得通红,又喊道:“背诵‘养不教,父之过。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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