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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9 18:5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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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伊恩·弗莱明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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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谷

雷霆谷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雷霆谷作者:(英)伊恩·弗莱明排版:Lucky Read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6-05-01ISBN:9787550272262本书由北京新华先锋出版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猜拳游戏

东京的夜晚,五光十色令人目眩。对于这里的男人们来说,有两件事是无法避免的——酒和女人。

一个艺名叫“千叶子”的日本艺妓跪坐在詹姆斯·邦德的身旁,微弯柳腰,轻柔而又优雅地吻了一下邦德的右脸颊。“你真会骗人,”邦德严肃地说,“你刚才答应过我,只要我赢了,你就会给我一个真正的吻。”

旁边一个矫揉造作、浓妆艳抹,似被油漆粉刷过的老鸨把这两句话译成日文后,艺妓们都咯咯笑起来,屋子里顿时热闹非凡。千叶子害羞地用素手捂着自己的脸,好像她正在被要求做一件极其见不得人的事,但是接着却透过指缝偷偷地看着邦德。突然她起身向前,在邦德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是邀请?还是允诺?

詹姆斯·邦德想起有人曾许诺给他一个枕边艺妓。从技巧上看,这是一个初级艺妓。她对艺妓传统的技艺还不是那么娴熟,她不会讲幽默的笑话,不会唱歌,不会画画,也不会作诗赞美她的庇护人。不像那些经过调教的姐妹们,可能会提供一些更粗野的服务,当然她们是十分谨慎的,在极度私密和付费较高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做。但是对残忍粗野的外国人来说,这样比唱三十一音的短歌更有意思。因为这种短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外国人都不能理解,不能将之与散落在富士山山坡上的雏菊花相提并论。

在香吻引起一阵掌声后,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矮矮胖胖的强壮男人径直走过来,在詹姆斯·邦德对面的红色磁漆桌子旁坐了下来,满口金牙的嘴中叼着带过滤嘴的登喜路香烟,吸了一口,然后放在他旁边的烟灰缸上。“邦德君,”这个男人笑着说,“你敢不敢和我猜拳啊,我敢断言你赢不了我。”

这个男人叫田中,绰号“老虎”,是日本情报局的头子。

这种笑容,邦德在和他相处的一个多月里,已经很熟悉了。邦德知道那种笑似笑非笑,只能说是皮笑肉不笑。

邦德放声大笑道:“是吗,老虎?不过我们需要换换酒杯,这种杯子只够塞牙缝的,实在是不够劲儿啊。你们这种清酒五瓶也顶不上一瓶马丁尼。我已经喝了五壶了,我还需要一瓶马丁尼酒的量。”“邦德君,你的酒量果然了得——但是你对瓷器的知识真是匮乏啊!而且,低估清酒的酒力也是很不明智的。我们日本有一种说法:‘一个人喝掉第一壶清酒,第二壶清酒喝掉第一壶,第三壶清酒喝掉一个人。’”田中老虎转向千叶子,看着她边说边笑。

邦德判断他一定在嘲笑自己的作风,粗野且酒量惊人。

田中老虎又转过头来说:“邦德君,你已经很有面子了。在日本只有相扑摔跤手才有你这样的海量,而且喝了仍能面不改色。她说(田中老虎的眼睛向老鸨一瞥)以你的酒量,喝八壶也没有问题。”田中老虎压低了嗓子,神秘地加了一句,“不过她也建议你不要贪杯,否则晚上你就不是千叶子的对手了,哈哈……”

邦德转过脸来,向千叶子说:“请你转告夫人(老鸨),我倒对她有兴趣,待会儿喝醉了,有她这么一位令人陶醉的成熟女人相陪,那才不至于虚度良宵呢!”

千叶子听了羞得满脸通红,老鸨不禁精神起来,立刻用日语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堆,把田中老虎听得哈哈大笑,赶紧翻译道:“邦德先生,这可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嘴不饶人。她刚才在你名字上开了个玩笑,请你听了不要生气。她说她嫁给了一个和尚,她的棉被可没有大到能够容纳一个没有道德的人。”

艺妓宴会已经持续两个小时了,邦德感到下巴已经被没完没了的敷衍笑容折磨得酸麻不已。现在真是提不起兴趣了,可是却还要装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这真是件苦差事。一个外国人喝花酒,或多或少有点儿像托儿所中被严厉的女教师用来取乐的傻孩子一样。他的虚伪做作绝对逃不出田中老虎锐利的法眼。这也是田中老虎对客人不同寻常的地方。

哈梅顿早已提醒过他:“老虎若请你去酒家饮酒,这就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应该受宠若惊般地全力以赴。宴会将花掉老虎一笔不小的数目,不管这笔钱是出自秘密基金还是他自己的口袋。这顿饭如果吃得愉快,以后你的工作就会无往不利。否则,以后就要处处碰壁,工作根本无法顺利展开,所以邦德君要好自为之。”

想到这里,虽然受到老鸨的挖苦和取笑,邦德仍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鼓着掌,用欣赏的语气对田中老虎说:“告诉夫人,她的反应还真够快的!”

邦德从千叶子的手中接过烫热的清酒,一饮而尽,果敢地将右拳放在红色的磁漆桌子上,做出一个夸张的具有挑战性的姿态,说道:“好了,老虎,来吧!”

这个古老的猜拳游戏的规则是:剪刀剪布,布包石头,石头磨钝剪刀。那是全世界孩子都会玩的简单游戏。握紧的拳头代表石头,伸展的食指和中指就是剪刀,摊开的手掌代表布。

田中老虎把拳头放在邦德拳头对面的茶几上。两个人对峙着,双方都想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点儿什么,室内一片寂静,俨然像是大战前夕的气氛。这时他才听到庭院中小溪潺潺的水声,令人窒息。也许是因为田中老虎那副让人不寒而栗的武士道面孔,气氛从刚才的轻松欢快突然变为两雄相争的决战场面,邦德意识到这已经不再是一场游戏。田中老虎在比赛之前,曾扬言会必胜,一旦输了岂不是会丢了面子?失去多少面子,多到足以使一个月以来的友谊付诸东流!面对这个在日本最有权力的人物,以东方人讲求面子的传统,而日本又是世界上最小气的国家,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输给一个外国人,失掉他的尊严吗?

邦德想道:哈梅顿曾再三叮咛,无论多么微不足道和不合时宜,也一定要尊重东方固有的传统——面子问题。这是原则,一定要好好把握。至于如何拿捏轻重缓急,三言两语是无法解释清楚和体会到的。

眼前这场猜拳游戏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他应该打胜这一仗来表示自己的才智呢,还是应该败下来以维持田中老虎的面子?这犹如儿戏的比赛是否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这会不会影响自己以后在东京的重要任务的执行?邦德颇有些进退两难。

好似有先见之明,田中老虎随后又笑着说:“邦德君,按照我们东方的规矩,特别是在我这儿,在这种情况下,我做东,你是贵宾,我应该让你赢才有礼貌。假如不巧我占了上风,赢了你,那是失礼的事,我事先向你赔罪,请海涵。”“老虎阁下,我的想法是:比赛若不争胜负,那还有什么意思。假如你故意输给我,我将引以为莫大的耻辱,如果你见怪的话,我倒认为你刚才的那番话是激将法,颇似相扑比赛前的骂阵,我希望你用日语把刚才的话翻译给这些可爱的小姐们听。现在我只想将阁下按倒在地上,摸你的尊鼻,借此表示苏格兰确实胜过日本,就像我们的女皇胜过你们的天皇。”邦德笑着说。

这几句话说得豪气万丈,颇能逞一时之快,很难说这不是清酒的后劲作祟,可是邦德说完这番话后,立刻感到后悔起来,虽然他们以两国的文化相互开玩笑,说来也不算新鲜事了。

原来田中老虎还是牛津大学的毕业生,自认为对西方的民主政治有深切的了解,对一切事物也以“西洋通”自居,邦德似乎看到了田中老虎眼中闪电似的一亮,这使他再度想起哈梅顿的再三叮咛和警告。

田中老虎眨了眨眼睛说:“你这个混账的苏格兰人,看起来你做得还不错,但是你不要得意忘形。在日本人中,我田中算是一个开明的人物,但是你也得有自知之明!你再仔细看看这张脸,上面不是刻得清清楚楚吗?他上过你们的牛津大学,在大战前,他在日本驻伦敦大使馆任海军大使助理时就在替日本侦察和搜集情报了。你们这些傻瓜以为我有牛津学位就不是间谍,真是愚蠢至极!尤其是在大战期间获得战功也很难被忘记。之后主动参加神风突击队的训练,训练还没结束,美国人用原子弹在广岛和长崎上空给日本致命的一击。如果你全部忘记了,日本有九千万人,为什么这个秘密调查组织的领袖不是别人,老兄,这个你该明白吧?!”

自从邦德抵达日本后,他一直在努力练习日本的跪姿。多少也学到了跪姿的诀窍。可是跪了两个小时,两膝如火在烧,如果不移动一下,说不定会变成终生残疾,那可就惨了。他突然心生一计,对田中老虎说:“与你这样的高手过招,必须坐得随便一点儿,那样我才能专心地来对付你。”

邦德艰难地站起来,伸展着双腿,又重新坐下去。这时他把一条腿伸直到茶几底下,一条腿弯曲,并把左肘靠在膝上,这样的姿势使他如释重负。他随手拿起酒杯,跪在一旁的千叶子急忙给他斟酒,他一饮而尽,用充满挑衅的语气对田中老虎说:“来吧!”

田中老虎向他鞠躬行礼,邦德还了礼,艺妓们也都屏气凝神来静待观战。

田中老虎盯着邦德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观察他出拳的拳路。可是邦德已经决定不用思考,摒弃一切拳路,用很随意的方式行拳,胜负听天由命。

田中老虎又提出一个条件:“我们行三局,每局三拳,三局两胜。”“好,就这样办。”

两个拳头慢慢地从桌子上抬起来,然后急速落下伸向对方。田中老虎出的是石头,邦德出的是布,这场邦德赢了。接着,两拳又慢慢升起,急速落下,田中老虎仍旧出的石头,邦德出的是剪刀,石头胜了剪刀。平局。

田中老虎停了片刻,闭上眼睛,以拳支头,在思索拳路,嘴里叫嚷道:“好了,我已经猜到你的心思了,邦德君,你跑不了啦。”

邦德说:“算你厉害。”

两拳又再度举起——一,二,出!

田中老虎依然选择出石头,邦德出的是布,第一局邦德赢了。

第二场游戏则持续了更久,好像他们俩都运用心理战术,但是邦德依然采取碰运气的策略,第二局田中老虎赢了。一比一,平局。

到了决胜局,两个竞争者互相凝视着对方,田中老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红光,邦德温和而嘲弄地微笑着。邦德看得很清楚,心里在思考:输才是聪明的,是不是?但是这局邦德先出的石头砸了田中老虎的剪刀,后又用布包了他的石头,前两回合就都赢了。第三局邦德赢。

邦德心里琢磨该讲几句动听的话来冲淡自己的战果:“这个拳赛如果被列入你们即将举办的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比赛项目,我估计可以代表英国就近出赛了。”

田中老虎呵呵地笑了两声:“你的拳路极妙,可以告诉我你的秘诀吗?”邦德还是第一次行这种拳,哪里有什么秘诀,但他灵机一动,临时胡编了一套,谦虚地对田中老虎回答道:“我判断你是一位如钢铁般精炼的人,一定不喜欢用布来做武器,我就根据我的猜测来出拳。”“果然妙!言之有理,佩服、佩服啊!”田中老虎居然相信了邦德的信口胡诌,并朝他深鞠一躬。

邦德拿起酒杯,向田中老虎鞠躬还礼,然后一饮而尽。大家从紧张的气氛中解脱出来,艺妓们拍手娇笑,老鸨更识趣,让千叶子再给邦德一个香吻作为奖赏。她照做了。这个吻又香又甜,千叶子柔软的胳膊环绕在邦德的颈上。日本女人的皮肤多么细腻啊!而且她们抚摩得如此轻柔!詹姆斯·邦德正在计划排遣今宵时,忽然听田中老虎说:“邦德君,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你是否可以赏光到舍下再饮一杯?”

邦德立刻站起来,恭敬地向田中老虎鞠了一躬。“深感荣幸,老虎先生。”邦德又回忆起哈梅顿和他的谈话,记得哈梅说,日本人请你去他家里玩,是表示非常瞧得起你。看起来这和他刚才行拳得胜大有关系,这之后也许有更大的惊喜在等待着他。

一小时后他们坐在田中老虎家中,啜饮着清酒。不论是王孙公侯还是工薪阶层,日本人的房子和大自然的分隔都是一样的,房间的卧室和书屋,纸门都是拉开的,从走廊望去,一目了然,什么都无法遁形。

他们进入了房间,田中老虎把纸门统统打开,他解释说:“在西方,当你有秘密要说的时候,你会关上所有的门和窗户,但是在日本却相反,我们说秘密的时候会打开所有的门窗,以免隔墙有耳。更何况我现在要和你讨论的是最高机密。请你留心听,并且发誓绝对不会将听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知道吗?”田中老虎发出洪亮而略带阴郁的笑声,“如果你违背了你的诺言,我会别无选择地让你从地球上消失。”第二章邦德重生

M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圣詹姆斯大街的弧形窗子,一副逍遥自得的样子。他已经安排妥当如何来打发他一个月的假期。前两个星期预备去勒斯特钓鱼,后两个星期计划去旅行。除了招待贵宾外,他很不愿意去俱乐部,因为那里他认识的人太多了,说起话来句句不离本行,还有许多从前在海军里跟他一起工作的部下会问他退役后在干什么事情。“同几位朋友组织了一个环球贸易公司,做点儿小生意。”这些谎话,不知道说了几百遍,自己说起来都已经感到乏味至极了。听的人也未必都会相信,但谁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M正在遐思之际,詹姆斯·蒙利爵士来访,他用雪茄来招待贵宾。爵士从桌上拿起一支雪茄用钳子掐掉头,精准地在雪茄的烟屁股上打了一个小孔。M点着雪茄,摇了摇头上的火焰,轻轻地吸着直到把烟头烧旺,然后喝了一口咖啡,坐回座位。爵士用善意的眼神打量着他的主人紧锁的眉头,观察出M有心事。“好吧,亲爱的朋友,现在告诉我吧,究竟是什么问题?”

M心不在焉,好像连抽烟斗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喷出一口烟,迷惘地回答:“什么问题?”

詹姆斯·蒙利爵士是英国最有名的精神病学家。前些年,他曾因那篇著名的《自卑情绪之心理与生理上相互影响的关系》的研究获得过最高荣誉——诺贝尔医学奖。他也是英国情报局的神经精神病顾问。尽管情报局很少麻烦他,只有在极度紧急,出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才会找他。每次找他,他都会很高兴地前来,细心地研究,非常出色地解决那些棘手的问题。

M又迷惘地仰着头去观看圣詹姆斯大街的繁华景象,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来攘往。詹姆斯·蒙利爵士望着M的侧影说:“老兄,你的行为也像每个人的特征一样,其中之一就是你偶尔会请我吃中午饭,将我塞得像斯特拉斯堡烤鹅,然后再告诉我一些惊人的秘密,结果是十次有九次要请我帮忙。上一次,你找我来,让我从外国一名外交官那里拷问出某些信息,在事先不通知他的情况下,给他实施深度催眠。两周后,我在报纸上看到这名外交官为了验证地心引力,从十层楼高的窗口跳下去,当场死亡。验尸官验尸后鉴定为‘坠楼身亡’。今天请我来吃饭又有什么节目安排呢?”詹姆斯·蒙利先生变得温和了。他带着同情心说道:“快点儿,M,说出来吧。”

M冷冷地看着他:“是关于007的,近来他越来越让我伤脑筋了!”“对于007,我曾经写了两份关于他的情况报告,你都看过了吗?还有其他情况吗?”“没有,还是老样子。经常迟到早退,对工作敷衍了事。整天拼命地喝酒、赌博,经办的事情,错误百出。一直以来,他是我们最精干、出色的情报人员,是我的得力助手,而现在已经快要报废了。想想他从前的成绩,真是难以相信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爵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你说的这些真是难以置信,我看你根本没有看过我的报告,至少没有仔细看过。我在报告中说得很详细,他是因为受刺激过度。”

说到这里,他用力吸了一口雪茄:“他是条硬汉,既刚强又勇敢,做事认真负责。他又是个光棍,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猎艳的能手,但在女人怀里,他是一个游戏人间的浪子。一旦他真的坠入情网,又从情网中跌下去,可以想象得到他受到的刺激是多么巨大。一个不曾动真情的人,突然有一天竟动了真情,并且还真的和那个女子结了婚。可是就在举行婚礼后的几个钟头,新娘竟被一个无恶不作的歹徒枪杀了,他在心理上和精神上所遭受的挫折是无法弥补的。他叫什么来着?”“布洛菲。”M回答道,“厄内斯特斯蒂·沃布洛菲。”“歹徒的目标是007,但是他大难不死,只是额头上受了一点儿轻伤,可不幸的是他的新娘代替他送了命。从此以后,007所做的一切都开始走样了,我们的医生认为他的脑子受了伤,但他来看我时,我并没看出什么毛病。但是,他向我坦白说他对工作失去了兴趣和热忱,没有情绪和精神工作,连活着的意志都没有了。他这种说法,以前我从别的病人那里听得太多了,这就是所谓的心理崩溃,这种病症能渐渐地加剧,也能突然恶化。“他在生活上遭受了晴天霹雳般的打击:在一个以往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的心里——至少在此之前,他没有经受过——失去自己的挚爱,而且是因为自己的危险处境伤害到了他所爱的人的生命,并痛苦地认为‘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你我都没有这种经历,如果我们受到同样的打击,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而我们又将作何反应?所以,我可以告诉你这种精神上的负担是非常沉重的。现在的007就是生活在这种负担中,在我的报告里我已经加以说明。同时我建议他以后执行的任务,应该是一些危险性强和比较紧急的工作,这样或许可以帮助他从目前的这种状态中解脱出来,去除他心理上的痛苦阴影。唯有如此,方能使他体会到人生是需要奋斗的,生活的变化和祸福的来去非人力所能阻止,只要一息尚存就应该全力以赴,克服困难。做人本身是一件艰巨的事情,任何困难都只不过是一种考验,它可以使人更坚强地活下去!难道你不能让他在最近几个月再尝试一些棘手的任务吗?”“我已经给他两个任务了,”M面无表情地说,“他把两个都搞砸了。一个任务中,他差一点儿就送了命;另外一个因为他的错误,给其他人带来了危险。这些事令我很忧虑,他过去从来不会出差错,现在突然变得容易出事故,成了一匹害群之马。”“这是精神病患者的一个普遍现象,那么你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呢?”“开除他。”M残酷地说,“不然就让他在一次任务中被乱枪射死,或者公布他患了不治之症,让他退休。不管你们这些心理学家、精神病学家怎么讲,我们都不能任用一个头脑退化而又处处出现纰漏的人!当然我也要顾及他以往的功绩,给他一个好的安排,使他能够光荣退休,并得到一笔可观的退休金,然后可以安排他到大银行的安全室工作,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你有没有打算把他调到另外一个单位去试一试。”詹姆斯·蒙利爵士仍不放弃他的想法。“蒙利,局里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外勤人员。我更不愿意把007再调到另一个单位危害别人!”M迎着这位心理学家具有穿透力的眼神说。“那你将失去一个最有能力的助手。”“能力高的助手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了。”

詹姆斯·蒙利爵士的身子向后靠了靠,沉默地吸着雪茄。他为邦德看过数十次病,对他的病情非常了解,对他的印象也非常深刻。他深知007在心理上仍旧潜伏着无穷的精力,但在精神方面却因刺激过度而失去理智,如能在工作方面,再让他集中精力去处理一些非常艰巨的任务,就能够震醒他的神经,使他恢复到以往正常的精神状态。这样一来不但他的病症治好了,而且还可以将他的潜力在最大限度内发挥出来,去担当普通人难以胜任的工作。

想到这里,詹姆斯·蒙利爵士说:“只要给他一个生死攸关的境况,他自然会奋发求生,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这个道理。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原先一大批精神病患者霍然而愈。微小的恐惧可以驱走最大的焦虑,恐惧越大,焦虑就越小。局长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有信心,他会好的!一切由我来负责。”“什么样的机会?你说吧!”“局长,我对你的事情知道得很少,但目前有没有某种困扰你的事情,让你在人选上左右为难,这件事难以达成?可以将一个难如登天的任务交给他去办!比如:暗杀,偷窃俄国人的密码等。这种任务看起来根本无法完成,但是必然非常重要。当交给他时,必须让他明确了解任务的重要性,迫使他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够有进展。这种差事儿才能使他将自己的困难和苦恼抛到九霄云外。他的爱国心极强,必须告诉他任务有关国家的存亡,如若失败,可能掀起另一次世界大战,国家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中。要使一个人振作起来,莫过于把荣誉和生死两个因素加在一起。你是否可以找出一项这样十万火急的任务呢?这是我替你给他开出的药方,如果你能配齐给他服用,我敢保证一服见效。总之,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红色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它已经沉寂好多个星期了。玛丽坐在打印机旁的椅子上喊了起来,就像从弹药桶发射出来的一样。她冲进隔壁一个房间,等了片刻,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拿起话筒,如同见到了响尾蛇。“是的,先生。”“不是的,先生。我是他的秘书。”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知道情况有些糟糕。“通常不会这样的,先生。我觉得他短时间内回不来,要让他给您回电话吗,先生?”“好的,先生。”

把话筒放回电话机上时,她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发抖。该死的人,下地狱去吧!她大声地喊道:“噢,詹姆斯,请快点儿!”她忧伤地走回来,在空空的打印机旁坐了下来。她凝视着灰色的按钮,用强烈的心灵感应念道,“詹姆斯,詹姆斯,M想见你,M想见你。”她的心脏剧烈地跳着,定位仪,可能这次他没有忘记。她急忙回到他的房间,拉开右边的抽屉。不,它在那儿,一个可以发送信号的塑料接收器。这个小配件是所有部门首脑离开这栋大厦时必须随身携带的,但是几周以来他一直都忘记佩戴。更糟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她把它拿出来,使劲儿地扔到自己的记录本上。“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

她大声地喊着,极为缓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邦德感觉自己就像在地狱,数月来,不愿和任何人交谈。一个人步行在哈雷和魏格姆大街,寻找各种可以让他感觉好些的医生。他向一些专家、庸医甚至催眠师寻求过帮助。他总是告诉医生:“我感觉像是在地狱一样,我难以入睡,几乎不想吃任何东西。我酗酒,我的工作也是一团糟,请让我舒服点儿。”每个大夫都会给他量血压、取尿样,听他的心肺是否正常,问他一些问题,他都如实作答。诊断的结果为: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然后他还要为诊断付上一笔不小的费用,开了一些药——安定药、安眠药和兴奋剂。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他必须在2点30分回到办公室。地狱般的生活啊!天气好热啊!他用手擦了一下前额,然后插进了裤子口袋。他过去从来没有像这样出过这么多汗。

邦德径直走进一栋灰色的大厦。已经是3点30分了。

电梯小姐对邦德说:“您的秘书正在满世界找您,先生。”“谢谢你,中士。”

他在走出第五层楼的时候得到了同样的信息。向安检处的保安人员出示通行证后,他不紧不慢地穿过安静的走廊,到了尽头一排标着号码的房间。他推开标着“007”的房门,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玛丽抬头看到他,镇静地说:“M要见你,他半个小时前打过电话。”“谁是M?”

玛丽跳了起来,眼睛不停地眨着。“天哪,詹姆斯,快点儿振作起来,你的领带都歪了。”说完她来到他的面前,他顺从地让她帮忙把领带扶正。“你的头发很乱,给你梳子。”邦德拿起梳子,心不在焉地梳着。他说:“你真是个好女孩,玛丽。”他用手拨弄着下巴说。“求你了,詹姆斯,”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去见他吧。他已经好几周没有和你谈话了,可能会有很重要的事情,一些激动人心的事情。”她拼命地试图想让邦德接受她的建议。“这总算是开始了激动人心的生活。无论如何,谁会害怕大坏蛋M!亲爱的邦德先生,你愿意到我的鸡场帮忙吗?”她转过身,用手托住脸。他不经意地用手拍着玛丽的肩膀,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转身拿起红色的电话:“我是007,先生。”“很抱歉,先生,我不得不去看牙医。”“我知道,我在办公室等你。”“好的,先生。”

他慢慢地放下听筒,环视着办公室的四周,仿佛在和这儿说再见,然后走出去,沿着走廊,上了电梯,手里拿着辞呈,仿佛是一个等待宣判的人,来到M办公室的门口。

M的秘书马尼派丽小姐毫不掩饰地用不友善的眼神打量着他,然后对他说:“你可以进去了。”

邦德正了正自己的肩膀,看着这扇门,在那儿他经常听到自己的命运被宣判。他仿佛将遭受一次电击,尝试性地抓住门的把手,走进去,关上了门。第三章机密任务

西装笔挺的M面对窗子而立,茫然地望着公园。邦德走了进来,M头也不抬地说:“坐下。”没有叫他的名字,也没有叫他的代号。

邦德在M对面的那张旧椅子上坐了下来,面对着局长的大办公桌,桌子上一无所有,和屋内的空气一样清静。他沉默着,突然心里难受起来。最近这段时间是他让M没有面子,他对不起M,更对不起组织,也对不起自己。这些空桌椅仿佛在向他控诉,好像在说:“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再也用不着你了,你对我们再也没有什么价值了。你还出现做什么?虽然我们曾合作多年,但是今非昔比,我们后会有期吧!”

M从窗子旁边步履沉重地走到那张大桌子后面的高背椅子旁,坐了下来,望着只有一桌之隔的邦德。邦德那张被岁月雕刻出深深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空椅背上抛光的蓝色皮革一样冷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M说。“我或许能猜到,先生,请你批准我辞职。”邦德说。

M听了邦德的话,非常生气:“真见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00组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地方。00组没事做也不是你的错,哪个单位都会有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会有空闲的时候。这也怪不了任何人。”“但是最后两项任务,都被我搞砸了,并且我也知道这两个月以来,我的体格检查报告并不太理想。”邦德很消极地说。“胡说!你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目前你在生活方面有点儿不如意,这是可以原谅和理解的。至于最后两次任务……任何人都不敢保证,在一生的工作中不犯错误。不过你现在既然觉得在00组比较空闲,我想给你换一个部门。”M脸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M起初的两句话让邦德听起来很受用,可是最后两句又让他心惊肉跳。他仔细回味着这两句话的味道,老头子的心肠很好,不过只是通过圆滑的方式将他除掉而已。想到这里邦德心里一阵酸楚,他咬了咬牙说:“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还是请你批准我辞去00的号码吧,我已经待了很久了。再则,我对内勤的工作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就是勉强做,我也做不好。”

M勃然大怒,邦德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上司发这么大的火。老头子抡起自己的拳头向桌子上“砰”地一砸:“你在跟谁说话!浑蛋!谁在管这个地方?天哪,我叫你来,是给你升职和交给你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可是你却一再要求辞职,你这是什么意思?真是莫名其妙!”

邦德看到M发这么大的脾气,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一阵莫名的兴奋在血管中畅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先生,我真不该惹您发这么大的火。我是对我最近的工作表现感到无比惭愧而已。”“你的好坏功过是由我来决定的。”M再次用拳头捶在桌子上,但是没有上次那么用力。“现在你听着,我给你实质性的提升,把你调到外交组,你将用四个数字的代号,年薪增加一千镑。外交组的工作你不用过问太多。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个组除了你之外,还有两个我们的人。为了方便起见,你仍可以使用你现在的办公室和秘书。明白了吗?”“明白了,先生。”邦德的心情好像已经平静了许多。“无论如何,你要做好准备,在一个星期内,动身前往日本。有关本次任务的一切手续,由参谋长亲自安排。这项任务极为机密,也没有有关这项任务的卷宗。你可以想象,它是多么的重要!”“但是先生,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去完成一项这么重要的任务呢?”邦德的心脏跳动得非常厉害。他若有所失地想着:为什么命运的转变会如此的突然,又那么的激烈?十分钟前他还被视为一个废人,他的事业、生活都濒临绝望的边缘。如今,他又平步青云,成为极端重要的分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个嘛,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项任务难度非常大,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但是我觉得你具备处理这种困难的才能,恐怕再也挑不出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所以我选中了你,也许你能从不可能中找出一个可能来,那就是我们组织的万幸了。”M冷漠地笑了笑又说,“你引以为豪的本领——射击,这次是用不上了,此次任务的完成需要的是智取而不是硬拼。如果这次任务你能成功的话,无疑会使我们获得的苏联的情报消息增多一倍。不过,我还是觉得,这项任务我们成功的希望很渺茫,再说明白一点儿,也许只是一个梦想而已。”“先生,您可以再多告诉我一些吗?”“当然,因为没有任何文字材料,参谋长会再详细地告诉你一遍。这次任务和日本情报机构有关,你可以从哈梅顿那里得到你所需要的参考资料。但是你绝对不能向他透漏丝毫关于此次行动的目的,明白吗?”“明白,先生。”“唔,你对密码是否知道一些呢?”“知道的只是皮毛而已,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过那东西了,我觉得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妙。如果被他们抓到的话……”“对。但是日本人对这门东西非常有研究。他们的头脑好像非常适合整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字母和数字。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们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指导下,侦破密码方面的效率极高,并专门成立了侦破机构。这一年来,他们一直在侦察和研究来自海参崴和中国大陆各地有关苏联的军事、外交和空军的电讯。”“真是了不起啊,先生。”“他们认为美国中央情报局了不起。”“先生,美国中央情报局不仅和我们密切合作,还和我们交换情报吗?”“原则上是这样的,但是不包括太平洋地区。当艾伦·杜勒斯当局长的时候,我们至少还可以得到一些有关英国情报的摘要,但是现在的麦康局长到任后,连半点儿摘要都不肯给我们了。但是我个人和他相处得很好,他曾坦白地告诉我,现在的变化完全是执行国防会议的命令,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他们担心我们的反间谍措施不够理想,这也不能怪他们,我也同样担心他们的反间谍措施不够健全。两年前,他们的一位有名的高级密码员逃到了苏联,不用说,带去了大量我们提供给美国的情报资料。更麻烦的是,我们的媒体抓住了这件事情并夸大事实,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邦德设法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他问道:“先生,您刚才提到日本人一直在研究和侦察苏联的电讯,究竟派我去做什么呢?”

M把双手平放在桌子上,这是他一贯的样子,就是他发表重要讲话之前的一种准备姿势。邦德聚精会神地准备听取局长讲的每一个字,并把它们深刻地印在自己的心中。“在东京有一个叫田中老虎的人,他是日本情报局的首脑,是一个真正出色的情报人员。他到过英国两次,一次是在牛津,一次是来这儿工作。他参与了日本的战时特务组织——宪兵队,又受训当了神风攻击队队员。这个人就是日本电讯侦察的最高负责人,把持着我们和我们所需要的资料。你此次去日本的任务就是从这个家伙的手里,拿到我们需要的电讯资料。至于怎样行事,我不知道。这得全凭你自己的智慧和手段了。这个任务难就难在日本已经和美国中央情报局签了合同,不能提供给其他国家情报。所以,他们对我们英国的情报组织,似乎不太放在眼里。”

M的嘴角动了动,眼神向下瞟了一下,接着说:“他对我们的情况知道得并不多,一部分是他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侦察到的,一部分是从美国佬那里得到的,但是这样对我们未必有利。我们自1950年以来就没有在日本设立情报站了,彼此也都没有业务上的来往。因此,我们在日本几乎还是真空的。你到日本后,表面上是在一名澳大利亚人手下工作,据说,那个澳大利亚人在那里工作的成绩还不错。这就是你此次任务的大概情况。若想完成这项任务,非你莫属。你是否愿意试一试呢?”

这时M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那种愤怒,看起来还是很友善的样子,这倒是非常罕见的。

邦德的命运受这个老头子的支配已经很久了,但他对自己的这位长官的了解却很少。听完M的一席话,敬仰之心油然而生。不过,他的本能告诉他,此次任务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错综复杂的目的。M决定以这种方式安排自己去完成这样的任务,是不是想给他这最后一次机会,把他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如果真的如M所说的那般困难,根本就没有希望完成任务,M为什么不挑选一名会日语,并对日本各方面都很熟悉的同事去完成呢?邦德没有去过日本,对日本的一切都很陌生。不过他自己也意识到这项工作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是一项真实而又重要的工作。“先生,承蒙您的提拔和抬爱,我愿意去试试。”“好,”M点了点头。他面对右边的话机,按了一下按钮,“参谋长,你给007指定了什么新代号?……好,我让他立刻去找你。”

M靠回椅背,又笑了笑,说:“你还是用你的老号码,但是要换成777。你现在就去参谋长那里,一切情况,他会给你解释得清清楚楚。”“是,先生,谢谢先生。”詹姆斯·邦德说完,起身离开了M的办公室。

参谋长彼尔·特纳是邦德在情报处最好的朋友,他抬起头,看到邦德走了进来,遍从文件堆积如山的办公桌后站起来,满脸笑容地欢迎自己好朋友的到来。“老兄,这边坐。你接受了这项任务?我相信你会接受的,不过这项任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你自己感觉有没有希望?”“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听M说那个叫田中老虎的家伙,是一个非常难对付的日本人。而我对于外交更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M为什么要挑选我去呢?彼尔,大家都是老朋友,说真的,自从上两次任务失败后,我对自己都已经放弃了。我这是罪有应得。我已经打算退休去养鸡场帮忙了。可是今天M突然召见我,把这么棘手的任务又交给了我,你总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吧!”

彼尔·特纳对邦德的疑惑早有准备,他一面听着邦德的话,一面思考该怎样回答他。等邦德说完后,他胸有成竹地对邦德说:“篮球比赛总是要合着打的吧?没有人能够保证每次投篮都会命中目标,做工作也是一样的。M对执行这项任务的人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后他还是认为让你去才会有希望。至于他的判断和决定是否正确,那只有等待事实的检验了。难道你就真的不想换换胃口,从00组调到一个既安全又能有晋升机会的部门去吗?”“绝对不想。”邦德很坚决地说,“这项任务完成后,我希望能够恢复使用我的老号码,这事儿暂且不说。请告诉我,这项任务应该先从哪里着手呢?那个澳大利亚的单位又是怎么回事儿?我们需要得到些什么样的资料?又要拿什么跟日本人交换这些珍奇异宝呢?东西到手后要通过什么途径送回来?到手的东西,数量一定不少。”“澳大利亚人有权要我们有关中国内地和港澳的全部资料,也有权自己派人到香港地区协同我们的工作。关于中国内地的情况他们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们的货的成色没有我们在澳门的‘蓝色航道’弄得那么货真价实。哈梅顿在这一点上可以给你更多、更详细的资料。这个澳大利亚人的名字叫哈梅顿。我会给你办好澳大利亚的护照,以哈梅顿助手的身份去,这样你可以获得外交官的资格。到了日本以后,这个身份可以使你的活动和与各方面的接触显得比较有面子。哈梅顿说,在东方,面子很重要。当你把我们需要的那些东西搞到手后,哈梅顿会设法通过墨尔本路线送回来,我们会派一名专门的人员去做这件事情。还有什么问题?”“我们这样做岂不是从中情局手中抢饭碗,他们知道了会如何处置?”“日本又不是美国的,无论如何美国方面是不会知道的。这就要看田中那家伙所采取的态度了。如果他肯合作的话,他会安排将东西送到澳大利亚使馆的联络处。而以后的安全问题就要由他个人去担心了。最重要的还是开始,希望他不要在你刚到日本的时候就通知美国中央情报局。假如他真的这样做,那时我们只好对不起他们了,让他们自己善后吧。我们和澳大利亚人的这点儿交情还是有的,他们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中情局的手脚也有不干净的时候,我们有一整套的卷宗记录着他们在世界各地对我们不利的地方,其中有很多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如果事情办砸了,他们一定会一查到底,到时候我们可以把全部的卷宗丢给麦康,看他有什么话说。当然这一切最好还是不要发生,免得大家都搞得不愉快。你要小心谨慎地去做才行。”“听到你这番话,感觉这项任务涉及高的政治因素,而我对政治手腕一向是外行,竟然让我来担当这项任务,我们要的东西,是否真的如M所说得那么重要呢?”邦德的疑虑依然存在。“绝对重要!如果你真的能搞到手的话,不仅女王会召见你,全国人民也都会感激你的。到时候,如果你还打算办养鸡场的话,我一定送你一个!”说完,彼尔·特纳哈哈大笑起来。“好,那就一言为定。请你马上给哈梅顿打电话,我这就去见他,请他给我讲一些神秘东方的事情。”

一周后,詹姆斯·邦德在伦敦机场,踏上了日航公司的喷气式飞机,他的座位靠着窗口,他将身体埋在皮沙发中,真是舒服极了。身着盛装的美丽空中小姐笑意盈盈地走到邦德的面前,九十度地一鞠躬,双手递给他一只柳竹篮,里面有一把精美的纸扇、一小块热毛巾、一份华丽的菜单、一本机上说明书,以及很精致的呕吐袋、旅行指南小手册,这些东西花花绿绿的装了一小篮儿。喇叭里播放着有关飞行的细节和救生衣的使用方法,以及飞机起飞和到达的时间。五分钟后,这架大客机就以五万磅的推力起飞了,邦德踏上了飞往东京的旅程。

飞机稳定到三万英尺的高度后,邦德开始点他心爱的饮料——白兰地加莓汁酒。他一面饮着酒,一面思考此次任务。他最后决定:为了完成这次不可能成功的任务,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不能有辱使命。就是日本人要剥他的皮,他也在所不惜,决不屈服。第四章踏上征程

在一支0.45口径的手枪发出声响的同时,一只巨大的右拳砸落在左掌上。对面这个四方脸的澳大利亚人脸色绛紫,太阳穴青筋暴起。他虽然没有再动武,却愤愤地说:“我无所事事,你无所事事,他也无所事事;

我们无所事事,你们无所事事,他们都无所事事。”

他伸手到桌子底下,若有所思,然后把手伸向了那杯清酒,举了起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邦德温和地对他说:“迪克,放松点儿。什么东西惹着你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理查德·哈梅顿,澳大利亚外交使节团的成员,脸上一副充满挑衅的神情,坐在银座大街一个拥挤的小酒吧里。他那通常带着愉悦的大嘴,现在看上去刻薄而愤怒:“你这个愚蠢的英国畜生,我们被监听了!那个叫田中的家伙监听了我们!这儿,就在桌子底下!看到没有,顺着桌子腿的这根线?看到那边酒吧里的接收器了吗?那个穿蓝色西服打着黑色领带的小子,他是田中的人。这帮家伙跟踪我已经10年了。田中这帮人穿得有点儿像中央情报局的人。你们一定要小心喝洋酒穿这样衣服的日本人,他们都是田中的人!”他嘟囔道,“这帮该死的婊子。”

邦德说:“那么,如果我们正在被监听,那我们透露的消息将成为田中明天早上最愿意听到的新闻。”“该死的,”哈梅顿接着话题说,“这个老家伙知道我是怎样想他的,也许他现在正在记录着这些话。我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再也不来找我和我朋友的麻烦。”他补充道,朝邦德犀利地扫了一眼。“他真正关注的是你!我才不会介意他听到我说的这些话呢!Bludger(澳洲俚语)!听我说老虎,这是对我们澳大利亚人的最大侮辱。你可以随便怎么用这个词。”他提高了嗓门儿大声地说,“不过它主要的意思是变态、无赖、卑鄙、撒谎者、叛徒——没有前途的人。我希望明天早上当你知道我是怎样评价你的时候被海带噎到。”

邦德哈哈大笑起来。哈梅顿这通像连珠炮般骂人的话前天在羽田机场的时候就说过了。

邦德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手提箱从海关提出来。出了海关又被一大群手持“国际洗染协会”纸旗的年轻日本人挤了一通,挤得邦德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又累又气,禁不住骂了一句“浑蛋”。在邦德的身后同样有人在骂着什么,不过好像说得更多。“亲爱的朋友,这是以东方的独特方式来欢迎你啊!”邦德转过身来,一个身着紧身灰色西装的魁梧汉子向他伸出巨掌,“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哈梅顿。你是这个飞机上唯一的英国人,我猜你一定就是詹姆斯·邦德先生。来,把行李给我。外面有车在等我们,我们离开这个像疯人院一样的地方吧,越快越好。”哈梅顿看起来像一位进入中年、退休的拳击冠军,他有一身结实的肌肉、一张饱经沧桑且富有同情心的脸、一双没有表情的蓝色眼睛和一个断了鼻梁的鼻子。他满脸汗水,用邦德交给他的那个手提箱作为武器,在前面开路,还不时地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着脖子和脸上的汗。邦德毫不费力地跟在哈梅顿的身后,一直向停车的地方走去。走到一辆小型丰田车旁,司机看到了他们,急忙从车中出来向邦德他们鞠躬行礼。

哈梅顿用流利的日语向司机吩咐了一些话,然后和邦德在后面的座位上坐好。他对邦德说:“先送你到酒店——大藏饭店,是一家最新的西式酒店。前不久有一个美国佬在皇家饭店被杀了。我可不希望你这么快完蛋,还是这一家高级的酒店比较好。然后我们再一起好好地喝上几杯。你吃过晚饭了吗?”“日本航空公司的空中小姐照顾乘客真是周到啊,我记得她们送过六次食物和三次饮料。”邦德说着的时候,车子向日本市区急速驶去。“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这是一个世界上最引人入胜的大都市。我们的车子为什么靠左边行驶呢?”“鬼才知道。”哈梅顿深沉地说,“日本鬼子做起什么事情来都是这样蹩脚,他们什么东西都搞得很特别。电灯开关是向上扳,自来水的开关是向左开,门的把手也是向相反的方向。还有更奇怪的事,赛马是顺时针方向,而不像我们的惯例是逆时针。东京这个鬼地方,更是特别。冷的时候能冻死人,而热的时候又能把人热死。整天不是下大雨就是刮飓风。每天都会有一次地震。但是用不着担心这些,你只是有种喝醉了酒的感觉。飓风来的时候,找一家建得坚固的酒吧,最好把自己灌醉。你要想习惯这里的生活,至少得需要十年。你只有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才能找到关键点。在东京过西式的生活费用很昂贵,我找了一栋相对便宜的房子住了下来。在玩的方面,这个地方的花样可不少,生活绝对不会让你觉得死气沉沉。不过你需要学习日语和鞠躬,在什么时候鞠躬,什么时候需要脱鞋,了解这一套对你肯定会有好处的。你要想工作顺利,就必须快点儿学。因为在开展工作中,你需要和这些日本鬼子相处融洽。你不要看政府里的那些官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他们的骨子里还是日本武士道的那一套,我笑他们是挂羊头卖狗肉,不过到了该鞠躬的时候必须鞠躬,这一点非常重要。你要是能摸清里面的诀窍,对你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哈梅顿突然用日语对司机说了几句,司机频频地看着后视镜,然后用日语对哈梅顿说:“先生,果然有人在跟踪我们。”“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是田中老虎的一贯伎俩。我告诉他你住大藏饭店,他一定要查证后才会放心。这个你不必去管他。今天晚上若有人偷偷溜进你的寝室,如果是个女的,算你运气好,你要认为她漂亮可爱,你就留下她。如果是个男的你也不必紧张,和他客套两句,他会鞠躬引退的。”

旅途的劳顿,再借着几杯酒下肚,邦德躺在床上很快就呼呼大睡了。一夜也没有人打扰他,睡得很惬意,一睁眼,天已经大亮。

第二天,哈梅顿带着邦德在东京的名胜游览了一番。邦德印了一盒名片,名片上印的官衔是“澳大利亚大使馆文化处二等秘书”。“他们知道这就是我们的情报部门,”哈梅顿说,“他们更清楚我就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你是我的临时秘书,干脆在上面清清楚楚印出来。”

晚上他们到了哈梅顿最喜欢的酒吧“梅花落”喝酒,这儿的每个人都称哈梅顿为迪克,并在酒吧的一个僻静之处给他预留了一个位子。

侍者恭恭敬敬地把哈梅顿带到他的老位子上。当他们坐定后,哈梅顿将手探到桌子下面,用力一拉,把电线拉了出来:“这些鬼子,真不是东西,等我有空的时候非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哈梅顿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从前这个酒家还是一家饭店,菜的味道很不错。在东京的俄国记者和英国人都喜欢到这里来。有一次,那个老板不小心一脚踩到了一只猫的尾巴,吓了一大跳,把手上端的一锅汤打翻了。他火冒三丈,将那只猫抓起来扔进火炉烧死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多久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于是一批喜欢猫狗的人——表面上讲的是仁义道德,心里却是男盗女娼的日本鬼子联合起来要告他,逼他关门。我虽然看不起那些虚情假意的日本鬼子,不过还是利用我的影响力救了他,没有叫人砸了他的招牌。想想看,这个忘恩负义的浑蛋,现在居然这样报答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刚才给他录的这段音,已经够田中老虎听的了,这个小鬼子,我也得让他弄明白,这个浑蛋家伙至今还头脑不清楚,难道我和我的朋友会计划去刺杀他们的天皇,到他们的国会去扔炸弹不成?”哈梅顿向四周怒目相视,一副凶狠的样子。“今天就先算了,老兄我们谈正经事。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十一点去见这只该死的老虎。我会负责来接你。他们办公楼的大门挂着‘亚洲民俗协会’的牌子。具体的内情你到了那里就会明白了。还有,你此次执行的目的我实在是不知道。墨尔本发来绝对机密的电报,注明让你亲自破译,这倒是省了我们的事。我的老板,赛德森是个很开明的人,他说他不想知道你此次任务的目的,连和你的会面也免了。这个家伙很聪明,他说‘他没有必要用湿手去沾你的干面’,我呢,也不想知道你来这里要搞什么花样。只有你自己去回味咖啡的味道,是苦是甜,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不过,据我猜测,你这次任务是在不让美国中央情报局知情的情况下,从田中老虎那里得知一些重要的东西。这件事并不会很简单,田中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谈起生意来丁是丁,卯是卯,毫不含糊。你别想从他身上讨到一点儿便宜。从表面上看,他是受过西方教育的十足的民主派,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典型的军阀。对于日本人来说,你让他装出笑脸就已经很难得了,骨子里他们有自己的另一套。美军在日本驻军这么多年,改变了什么?确实在外表上改变了很多,但是日本人生下来就是日本人,就像其他一些伟大的民族——中国、俄国、德国和英国一样,你要让他们脱胎换骨,那真是比登天还难啊!时间根本不算什么,十年对于他们就如星星闪烁一次那样短暂。所以说,老兄,田中老虎和他的老板将用不同的方式考虑你的要求,一个是眼前利益,一个会做长久打算。倘若我是你的话,和他这种日本第一流的人物谈生意,我不会只谈眼前利益,我要和他谈天长地久。像田中老虎这种人,他们的眼光绝对不会以日、月、年来计划时间单位,我想田中老虎和你谈的会用年代、一个世纪来量度一件事情的成败得失,你总该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吧?!”

哈梅顿用他的左手做了一个放松的姿势,看来,他喝得很高兴,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喝了八壶酒了,算起来哈梅顿喝得比邦德略多一些。邦德并不阻止哈梅顿如此贪杯,因为只有这样哈梅顿的谈话才会更坦白和真实,说得头头是道,有层次,有道理,而不受拘束。

邦德听了许久才开口问道:“这个田中老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是你的朋友还是敌人呢?”“都是,相比较而言朋友的成分要多一些,不像那些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朋友,我总比他们要更受欢迎。他和我在一起顾虑会减少一些,原因是我们两个有许多相同的地方——喜欢酒和女人。但是我们有一点不同,就是他看到心爱的女人一定会搞到手,他现在已经有三个金屋藏娇的地方,她们靠他的月薪过生活,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他,何止三个女人?因此在这方面他欠了我的人情,在日本,‘人情’和‘面子’一样重要。你欠了别人的情就一定要还,否则,你的心里就会很不舒服。还有,你只能多还,不能少还。我说得更明白些,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到时候就变成他欠下你的情了,这样你在面子上、人情上、道德上、精神上、社会上都没有向别人低头的地方。田中老虎欠我人情很多,没那么容易还清的。偶尔送一些微不足道的、无关痛痒的情报给我,也算还了一点儿人情。这次你来,我告诉了他,他不但不反对,还很快就答应接见你,也是在还我人情。假如没有这个因素存在的话,你要想见他,他非要给你摆架子看不可,少说也要浪费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你来求见他,只能忍着性子等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不是我向你邀功,你没有我的帮助是不容易和这只老奸巨猾的家伙搭上交情的。以后田中老虎至少会对你比较留心,并且还会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提供方便,以便尽早还清我这笔人情债,同时反过来使我欠他的人情。”哈梅顿说到这里,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接着说,“老兄,在我判决你之前,我先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那里有名贵的鳗鱼,也有很好喝的酒。然后再带你去快乐宫消遣一番,从快乐宫出来我再宣判你好了。”“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邦德说,“我对鳗鱼还是很感兴趣的,只要它们不太滑。鳗鱼和消遣的账我来付,这里的账由你付。别着急,吧台那边的家伙好像在打你的主意。”“我与别人素无恩怨,哪会怕人家打我的主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日元,数起来。他摆出一副日本天皇的架势,一步一步地走到吧台,对那里的一个身穿粉色外套的大块头黑人说:“梅花落,真是不要脸。”说完就带着邦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酒吧。第五章44号密令

哈梅顿第二天早上十点来到大藏饭店接邦德。邦德看他那副神情,很明显一夜未睡、宿醉未醒,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露倦容。他径直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两杯白兰地加莓汁酒。邦德温和地说:“你用日本威士忌打底,怎么受得了,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我是个典型的两日醉,一直喝到嘴巴里没有了味觉为止,好比老鹰的屁股。等一下回家了,我还是要先呕一下,但是日本的威士忌并不差劲儿。我喜欢它价格便宜,只要十五先令一杯,还有两种牌子可以选,又何必去喝那些价格昂贵的呢?有一次我遇见一位老行家,他说,能照出好照片的地方,才能酿出好的威士忌,你听说过吗?他还说酒精遇到明亮的光线,才会产生好的效果。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说了很多吹嘘自己的话?还是你在吹嘘?总之,我记得我们两个中有一个人在大吹特吹。”“你只是在大发评论,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你总是拿我开玩笑,不过我懒得和你计较。”“真糟糕!”哈梅顿说,“我有没有打人啊?”“那个美妞的屁股可就被你害惨了。被你重重地打了不下十下,最后她摔倒在地上了。”“那个呀!”哈梅顿解释道,“那是爱情的一种表现!女人的屁股有什么用?我只记得她们围在一起哈哈大笑,这样才过瘾嘛!顺便问一下,你怎么样?那个姑娘看起来很热情。”“我看她对你确实很热心。”“那好,”哈梅顿放下酒杯起身对邦德说,“我们出发吧,不要让田中老虎等得太久,让他等烦了不会有好处的!有一次我让他等久了,结果他一个星期没和我说话。”

闷热、灰暗、黏汗,这就是日本夏季的天气。空气中弥漫着拆除旧楼改建新楼的灰尘,车子在通往横滨的路上行驶了大约半小时后,在一座死灰色的大厦门口停了下来,门口有一块招牌,上面写着“亚洲民俗协会”。熙熙攘攘的人群进进出出,谁也没有理会到哈梅顿和邦德这两个外国人,进入大厦的门廊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报刊期刊,还有许多风景图片,有种博物馆的感觉。

哈梅顿带着邦德走向里面的一条过道,两边都是房间,里面摆满了写字台,很多青年人在工作,墙上挂着很多用不同颜色标注的图表,数不清的书架上摆满了书。走过一间挂着有“国际关系”字样的牌子的屋子后,再向右转进了另外一个入口,沿着一排密封的门,走到资料处,从半掩着的门缝看过去,很多人都在埋头工作。到这里,他们才第一次被拦下,被要求出示证明文件,又被默默地鞠躬请进去。哈梅顿一边走一边对邦德轻声解释道:“伪装就以这里为分界线,之前是真正的民俗协会,但从这里开始,就是田中老虎机构的外围单位了。大部分都是整理资料、管理档案等工作,若没有证明文件就在这里被截住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来到一排房子的最后一间,从那一排书架中隐约可以看见一扇隐藏着的小门,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红油漆写着“危险”两个大字,还有一张纸条上写着“扩建工程禁止入内”。站在门旁,可以清楚地听到锯木头、凿洞的声音,以及砰砰的敲击声。

哈梅顿不假思索地推开门带着邦德进入了房间。邦德进去后,才发现四壁空空,地板被蜡打得光亮,并无一件施工工具,邦德感到很好奇,哈梅顿则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门后安装的一个机箱说:“是录音机,绝妙的机关,听起来像真的一样。还有这个,”哈梅顿指着前面空无一物的地板,“日本人叫夜鹰地板,这是他们老祖宗为了防范不速之客发明的,二十世纪的今天还在用它。我们来试试看。”

他们走了过去,地板上立刻发出刺耳的声音,对面墙上马上打开一个小洞,出现一双横眉,眼神咄咄逼人。小门开了,一个大汉走了出来,向他们鞠躬。这间房子小得像一个大木头箱子,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还放着一本书。哈梅顿将来意说明,话中几次提到田中先生,大汉又一鞠躬。哈梅顿转过身来对邦德说:“我只能陪你到此,以后要看你自己的了。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吧!到时候田中老虎会派人送你回来的。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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