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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0 05:3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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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楚材,吴调侯

出版社:江苏凤凰科学技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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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国学大书院)(开启传统文化之门的一把金钥匙 启迪人生智慧之扉的一道亮光)

古文观止(国学大书院)(开启传统文化之门的一把金钥匙 启迪人生智慧之扉的一道亮光)试读:

前 言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古文是了解中国历史、开启传统文化智慧的一把金钥匙。经过数千年历史长河的披沙拣金,一篇篇优美的古文脱颖而出,宛如一颗颗圆润的明珠,熠熠生辉,动人心魂。时至清初,终于有人将这些明珠串连起来,供人们集中品鉴欣赏,这就是《古文观止》。《古文观止》的“观止”一词,源自《左传》的“季札观周乐”篇:“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观而止之,是对入选古文的最高的评价和推崇。而其中收入的古文,也确实是千百年来广为传看的精品,所以《古文观止》自清初定稿以来,流传城乡,雅俗共赏,是迄今为止深受广大读者喜爱的古文读本之一。《古文观止》是清人吴楚材、吴调侯于康熙三十三年(公元1694年)编选的。二吴均是浙江绍兴人,长期设馆授徒,此书是为学生编的教材。《古文观止》收录的文章上起周代下迄明末,分为12卷,共222篇。所选文章注意题材和文体风格的多样性,坚持文质并重的文学主张,讲究思想性和艺术性;体裁也丰富多彩、百花齐放,既有儒家经典、历史散文,也有传记、书信、论辩乃至游记、寓言小说。《古文观止》自康熙三十四年(公元1695年)刊行以来,已有三百余年,它似一条长河,汩汩流淌,虽然蜿蜒曲折,但不曾枯竭,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作为一本普及型的文学读本,《古文观止》折射出我泱泱华夏文化之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那些被文字固定在长长短短的篇幅里的人们,有的面色严谨,有的放浪形骸,有的痛哭失声,最后告诉我们的,却也只是一个问题: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坚守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种情愫,在不经意之中,通过不同的形式,践行自己的信念,甚至不惜失去繁华与生命。这本书里的水光山色、弓戈剑戟、长吁短叹、车辙蹄痕,掩不住的总是浓浓淡淡的血痕。

今天,许多版本的《古文观止》不断推出,让人们眼花缭乱,不知道如何选择。本书在原版的基础上精选75篇经典文章,加以注释、翻译、评析,较为全面地诠释了作品的思想内容,使读者在生活之余可以轻松闲逸地品味数千年的文学经典。

卷 一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郑伯克段于鄢

《左传》1隐公元年

※原文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2。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3,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4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5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6、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7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8,将自及。”

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9聚10,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注释

1 《左传》:又称《春秋左氏传》《左氏春秋》,相传为鲁国太史左丘明所作,后来又经过许多人的增补。2 寤生:逆生。寤:通“牾”,逆,倒着。3 雉:量词。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4 参:同“三”。5 厌:满足。6 鄙:偏远的城镇。7 事:侍候、侍奉。8 无庸:意思是说不用除掉大叔。9 完:修筑城池。10 聚:积聚、粮草。

※译文

当初,郑武公从申国娶回妻子,名叫武姜。生下庄公和共叔段两个儿子。庄公出生时是难产,惊吓了姜氏,所以给他取名叫“寤生”,因此姜氏就厌恶他。姜氏偏爱共叔段,想立他做太子。多次向郑武公请求,武公不答应。

等到庄公做了郑国国君,姜氏又替共叔段向庄公请求把制地封给他。庄公说:“制,是一个险要的地方,东虢国的国君虢叔就死在那里。其他地方我都随便您挑选。”于是姜氏又请求以京邑做封地,庄公答应了,就让共叔段住在那里,人们称他为“京城太叔”。

郑国的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超过了三百方丈,便是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是:大城邑不得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城邑不超过五分之一;小城邑不超过九分之一。今天京城的城墙不合法度,不是先王的制度,恐怕对您不利。”庄公说:“姜氏想这样,我又怎么能躲避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里有满足的时候?不如早点做安排,不要让他的势力滋长蔓延。蔓延开来,就难对付了。蔓延的野草尚且不能够除尽,何况是您那受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不义的事情做多了,必然会自取灭亡。你姑且等着瞧吧!”

不久,太叔命令原属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从属于庄公,从属于自己。公子吕说:“我们的国家受不了这种从属两个主人的情况,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把郑国交给太叔,就请您允许我侍奉他;如果不给太叔,就请您除掉他,不要让郑国的老百姓产生二心。”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将会自及于祸,自作自受的。”

太叔又把原来两属的边邑收归自己所有,而且扩展到了廪延。子封说:“可以行动了!如果他的领地扩大了,将会得到更多人的归附。”庄公说:“他既对国君不义,又对兄长不亲,地方占得再大也必然失败。”

太叔积极地修筑城墙,集中民力、粮草,修整并制造盔甲、武器,编组步兵和战车,准备偷袭郑国。姜夫人也准备作为内应,替他打开城门。庄公获悉太叔偷袭郑国的日期,便说:“可以动手了!”命令子封率领两百辆战车去讨伐京城。京城的人反叛了太叔段。太叔逃到了鄢。庄公又追到鄢去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那天,太叔便逃到共国去了。《春秋》上记载说:“郑伯克段于鄢。”因为太叔段的所作所为不像做弟弟的样子,所以不称“弟”。兄弟俩像是两国国君一样争斗,所以说是“克”。而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没尽到兄长的教育责任,姑息他弟弟的恶行,也表明庄公本来就有杀弟弟的意图。不说逃亡,是难以言说啊。

于是,郑庄公把姜氏安置在城颍,并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再见面。”可是,不久他又后悔了。颍考叔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听到了这件事,便去给庄公进献礼品。庄公赐给他饭食,他吃饭时故意把肉留下。庄公问他缘故,他回答说:“我家中有母亲,小人孝敬的食物她都吃过了,就是没尝过君王赐给的美味,请您允许我把肉带回去孝敬母亲。”庄公说:“你有母亲可以孝敬食物,唯独我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这话怎么说?”庄公向他说明了缘故,并且告诉他自己很后悔。颍考叔回答说:“您又何必为这事而烦恼呢?如果挖地见到了泉水,再打一条隧道在里面与您母亲相见。又有谁说这样做不对呢?”庄公照他的话做了。庄公走进地道时赋诗说:“大隧道里面,母子相见,是多么快乐啊!”姜氏走出地道时赋诗说:“大隧道外面,母子相见,是多么舒畅啊!”于是母子又像以前一样融洽了。

君子说:颍考叔,是真正的孝子。爱自己的母亲,还影响到庄公。《诗经》上说:“孝子的孝道没有穷尽,永远能感化同类的人。”大概说的就是像颍考叔这样的人吧。

※评析

常言道:一母生二子,必有厚薄。春秋时代的郑国王后武姜,对庄公和共叔段二子有爱恶之偏见,导致兄弟之间的权力之争,感情破裂。庄公对共叔段姑息放纵,然后乘时而动用兵机,追杀而想置之于死地。为了权势,为了利益,为了一己私心,他们置亲情于不顾而展开了残酷的战争。文章通过这件事,把姜氏的偏私任性、共叔段的野心勃勃、郑庄公的阴险狡诈,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情感是人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是任何东西都不能取代的。试想,如果每个人都多为对方着想一些,那么不就可以得到比金钱、荣誉、地位更可贵的东西吗?这才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石蜡谏宠州吁

《左传》隐公三年

※原文

卫1庄公娶于齐东宫2得臣3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蚤死。其娣4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

公子州吁,嬖人5之子也。有宠而好兵6,公弗禁,庄姜恶之。

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7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8者,鲜9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10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11?”弗听。

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注释

1 卫,国名。2 东宫:太子所住的宫室,故也称太子为东宫。3 得臣:齐太子名。4 娣:古代诸侯嫁女,妹妹常常随嫁,称为娣。5 嬖(bì)人:地位低下而受宠的婢亲。6 好兵:喜欢玩弄武器。7 阶:阶梯,引申为导引、酿成。8 眕(zhěn):克制,安定。9 鲜:少。10 加:欺凌、侵犯。11 无乃不可乎:恐怕不可以吧。

※译文

卫庄公娶了齐国太子得臣的妹妹,名叫庄姜。生得美丽,但没有为庄公生下生儿子。卫国人因此替她作了《硕人》这首诗。卫庄公又在陈国娶了一个妻子,叫厉妫,生了孝伯,很早就死了。厉妫的妹妹戴妫生了桓公,庄姜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

公子州吁,是庄公宠妾所生的儿子。他得到庄公的宠爱,而且喜欢玩弄兵器,庄公却不禁止,庄姜则很讨厌他。

卫国大夫石碏劝谏庄公说:“我听说一个人喜爱自己的儿子,就应当用正道来教育他,不要使他步入邪路。骄傲、奢侈、无度、放荡,这是走向邪路的开始。这四种恶习的产生,都是由于宠爱和赏赐太过分。如果要立州吁做太子,那就要定下来;如果还没有定下来,就会使他酿成祸乱。受宠爱而不骄傲,骄傲又能安于地位下降,地位下降而又不怨恨,怨恨又能自安自重的人,是很少有的啊。况且,低贱的妨害高贵的,年少的欺凌年长的,疏远的离间亲近的,新人挑拨旧人,弱小的压着强大的,淫乱的破坏道义的,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六种逆礼。国君制命为义,臣下奉行君令,父亲疼爱儿子,儿子孝顺父亲,兄长爱护弟弟,弟弟敬重兄长,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六种顺礼。离开顺礼而效法逆礼,这是使祸害加速到来的原因。作为国君应该尽力去掉祸害,现在却加速祸害的到来,这样做恐怕不可以吧!”庄公不听劝谏。

石碏的儿子石厚和州吁交往密切,石碏的禁止却不起作用。到了卫桓公即位,石碏就告老还乡了。

※评析“宠”字是此篇贯通始终的总纲和主题。自古子不可宠,宠子必骄,骄必“速祸”也。石碏看到了这一点,并且提出了以“义方”为教子之法,以“六顺”为绝患之本。无奈庄公刚愎自用,贻祸于后代,确实是遗憾。

自古以来,父母爱自己的孩子都是人之常情,但是过分的溺爱则容易使孩子走上歧途,毁掉他们的一生。庄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对孩子的爱不能是过分的爱,爱要朝培养他们成才的方向发展。

曹刿论战

《左传》庄公十年

※原文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1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遂入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2,弗敢专3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遍,民弗从也。”公曰:“牺牲4玉帛,弗敢加5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6,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7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刿曰:“可矣!”遂逐齐师。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8,故逐之。”

※注释

1 肉食者:指居高位享厚禄的大官。2 所安:养生之物。3 专:独享。4 牺牲:祭祀用的牛、羊、猪。5 加:虚夸。6 孚:信用,指被信任。7 忠之属:尽心办事的表现。8 靡:倒下。

※译文

鲁庄公十年的春天,齐国军队攻打鲁国,鲁庄公准备应战。曹刿请求觐见庄公。他的同乡人说:“大官们自有办法,你又何必参与呢?”曹刿说:“大官们大都眼光短浅,不能深谋远虑。”于是觐见庄公。他问庄公:“您凭什么条件应战?”庄公说:“衣食之类的养生物品,不敢独自享用,一定把它分给别人。”曹刿说:“这种小恩小惠并没有遍及全国,老百姓是不会顺从您的。”庄公说:“祭祀用的牛、羊、猪和宝玉、丝绸,不敢虚报,一定以诚心去祭神。”曹刿说:“小小的诚心还不能取得神灵的信任,神灵不会保佑您的。”庄公说:“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虽然不能一一彻底查清,但一定要按实情处理。”曹刿答道:“这是为老百姓尽心办事的表现,可以凭这些去应战。作战时请让我跟您去。”

庄公和他同坐一辆战车,两军在长勺交战。刚开战,庄公就要下命令击鼓进兵。曹刿说:“不行。”齐军擂过第三次鼓后,曹刿说:“可以了。”齐军大败而逃,庄公正要命令军队乘胜追击,曹刿说:“不行。”他跳下车察看齐军的车轮痕迹,又登上车前横木去观望齐军败退情况,才说:“可以了。”庄公就下令追击齐军。

打了胜仗后,庄公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指挥。曹刿回答道:“打仗全靠战士们的勇气。第一次擂鼓,战士勇气大振;第二次擂鼓,勇气衰退;第三次擂鼓,勇气就彻底耗尽。敌军勇气耗尽时,我军勇气正旺盛,因此打败了齐军。然而像齐国这样的强国难以估计,所以我怕前面有伏兵。经过观察,我看到他们的车辙混乱,旗帜已倒下,知道他们真是大败,因此才追击他们。”

※评析

本文记叙了鲁国以弱胜强的长勺之战。面对强大的齐国的进攻,弱小的鲁国运用曹刿的战略战胜了齐国。战争的胜利显示了曹刿的政治远见和战争指挥才能。

这则故事虽然简短,但是很清晰地向世人揭示了目光远大、深谋远虑的人可以掌握局势、扭转乾坤的道理。世界上存在的事情都是有规律的,但并不是不能改变的,只要我们把事情分析透彻,寻找突破口,就可以运筹帷幄,掌握事情的发展脉络。

宫之奇谏假道

《左传》僖公五年

※原文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1。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玩,一之为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2车3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

公曰:“晋,吾宗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从,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逼乎?亲以宠逼,犹尚害之,况以国乎?”

公曰:“吾享祀丰洁,神必据4我。”对曰:“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5 依,将在德矣。若晋取虞而明德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

弗听,许晋使。宫之奇以其族行6,曰:“虞不腊7矣。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8。”冬,晋灭虢。师还,馆9于虞,遂袭虞,灭之,执10虞公。

※注释

1 “晋侯”一句:鲁僖公二年晋曾向虞借道伐虢,灭下阳。晋侯:晋献公。复:又。假:借。2 辅:通“酺”,面颊。3 车:牙床骨。4 据:依据,依附。5 冯:同“凭”。6 行:去,离开虞国。7 腊:年终的大祭,这时放纵官民饮酒作乐。8 “晋不”一句:晋将用灭虢的军队来灭虞,不需再起兵了。更:再。举:起兵。9 馆:驻扎,住。10 执:很轻易地捉住。

※译文

晋献公再次向虞国借道去讨伐虢国。宫之奇向虞公劝谏说:“虢国是虞国的屏障。如果虢国灭亡了,那么我们虞国也就会跟着灭亡。不能够打开关门让晋国的军队进入国境,不可以忽视外部的敌人。借道一次给它就已经太过分了,难道要借第二次吗?俗话说:面颊和牙床互相依托,没了嘴唇,牙齿就会挨冻。这说的正是我国和虢国之间的关系啊。”

虞公说:“晋君和我是同宗族,他怎么会害我呢?”宫之奇回答说:“太伯和虞仲都是太王的儿子,太伯由于不从父命出走,所以没有继承王位。虢仲和虢叔都是王季的儿子,他们做文王的辅政大臣,对周王室立有功勋。记载他们功劳的典册还保存在盟府里。如今晋国连虢国都要消灭掉,又怎么会顾惜虞国呢?再说虞国能比晋献公的祖兄弟更亲吗?晋侯对他们关怀爱护吗?桓、庄两族有什么罪过呢?竟惨遭杀戮。晋侯难道不是欺人太甚了吗?亲戚因为恩宠而威胁到了晋侯的地位,尚且要杀害他们,何况是对一个国家呢?

虞公说:“我祭祀鬼神的物品丰盛而且干净,神灵一定会保佑我的。”宫之奇回答说:“我听说鬼神并不随意亲近人,而只保佑有德行的人。所以《周书》上说:‘上天没有偏爱,只帮助有德之人。’又说:‘黍稷这类祭品并不能扩散很远的香气,只有美德才能香飘万里,为鬼神所享受。’又说:‘人民的祭品虽然相同,但只有那些有德之人献上的祭品鬼神才会享受。’这样看来,如果没有美德,人民不能安居乐业,祭品再丰盛再干净,鬼神也不会享用。神灵所依凭的,就在于德行。如果晋攻占了虞国,修德明行,再把丰洁的祭品献给鬼神,那么鬼神还会吐出来吗?”

虞公不听宫之奇的规劝,答应了晋国使者借道的要求。宫之奇便带领他的族人离开虞国。他说:“等不到腊祭那一天,虞国就已灭亡了。晋国灭虞就在这次军事行动中,用不着再出兵了。”

这年冬天,晋灭掉了虢国。晋国回师时,驻留在虞国。于是乘机袭击虞国并一举消灭了它,而且很轻松地就捉住了虞公。

※评析

晋国再次向虞国借道讨伐虢国,其用心实在险恶。虞大夫宫之奇识破了晋的阴谋,于是向虞公慷慨陈词,极言道不可借;否则“唇亡齿寒”,虞将步虢之后尘。而糊涂的虞公却迷信宗族关系和神权,不听忠言,最后国破家亡,只为天下人留下“虞公之不可谏”的笑柄。

所以处理每一件事情,都不能独断专行,要听取各方意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你看到的只是事情的一方面,而事情的发展可能跟你预期的会有很大的差别,这样就需要听取他人的意见。做事情,要善于听取他人的劝告,认真地分析问题,这样才不会因为一时的疏忽而酿成大错。

子鱼论战

《左传》僖公二十二年

※原文

楚人伐宋以救郑。宋公1将战。大司马固2谏曰:“天之弃商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弗听。

及楚人战于泓3。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4济5,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

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6,不鼓不成列。”子鱼曰:“君未知战。勍7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且今之勍者,皆吾敌也。虽8及9胡10耇11,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明耻教战,求杀敌也。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12服13焉。三军以利用也,金鼓以声气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鼓儳14可也。”

※注释

1 宋公:宋襄公,名兹父。2 大司马固:指子鱼,即宋庄公之孙公孙固。司马是统率军队的高级长官。3 泓:宋国水名。4 既:已经。5 济:渡河。6 亡国之余:宋是商的后代,所以宋襄公这么说。7 勍:同“劲”,勍敌即“劲敌”。8 虽:即使。9 及:到达。10 胡:大,指年纪大。11 耇(gǒu):寿。胡耇,指很老的人。12 则如:何如。13 服:屈服,投降。14 儳(chān):不整齐。这里指没有摆成阵势的意思。

※译文

楚国的军队攻打宋国来解救郑国。宋襄公准备和楚国交战。大司马公孙固规劝说:“上天抛弃我们商朝已经很久了,您想复兴它,上天是不会赦免您的。”宋襄公不听他的劝告。

宋襄公和楚军在泓水展开战斗。宋军已经摆好了阵势,而楚军还没有完全渡过泓水。司马说:“他们的兵多,我们的兵少,趁他们还没有完全渡过泓水,请您下令向他们进攻。”宋襄公说:“不行。”楚军渡过泓水之后尚未摆好阵势,司马又请求攻击他们。宋襄公说:“不行。”楚军摆好阵势后向宋军发动进攻,宋军被打得一败涂地,宋襄公的大腿受了伤,左右亲军也被全部消灭。

宋国人都怪罪宋襄公。襄公辩解说:“君子不杀害已经受伤的人,不俘虏年老的人。古代行军作战,不在险隘处阻击敌人。我虽然是已灭亡了的殷商后代,但也能够做到不向没有摆好阵势的敌军发动进攻。”

子鱼说:“您不懂什么是战争。强大的敌人,暂时陷在险隘的地方而没能摆好阵势,这是上天帮助我们啊。乘着他们处于险阻而向他们发动进攻,难道不可以吗?就这样还担心不能获胜呢。何况如今那些强大的国家,都是我们的敌人。即使是年纪很大的人,捉住了也要取他们的性命,何况是那些头发斑白的人呢?让人民明白耻辱,教导他们要勇敢作战,这是为了杀伤敌人。敌人受伤还没有死,怎么能不再次击杀他们呢?如果不想再次击杀那些受伤的敌人,就不如一开始就不杀伤他们;如果怜惜那些头发斑白的敌人,那就不如向他们投降。军队应该凭借一切有利的时机作战,鸣锣击鼓是用来鼓舞士气的。既然军队要凭借有利的时机行动,那么趁敌人遇到险阻时进攻是可以的。金鼓雄壮的声音可以鼓舞士兵的斗志,那么击鼓进攻那些还没有摆好阵势的敌人也是可以的。”

※评析

宋襄公不自量力,竟以中原霸主自居,这就不可避免地要和国力强盛、窥伺霸主地位已久的楚国发生尖锐的冲突,终于导致了楚宋泓水之战。宋襄公在战争中,摆出一副长者风度,以显示自己是仁义之师。结果坐失战机,被楚人打得落花流水,受伤而逃。子鱼论战一段,一针见血地指出战争就是要利用敌人的弱势,乘势杀敌,决不能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这次战争的失败,终要归罪于自称仁义之师的宋襄公。他根本不懂在竞争中抓住时机的重要性。在竞争中,要懂得利用有利时机向对手出击,攻其不备,这样才有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现实生活中,我们也时常与外界有竞争,要想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那么就应该抓住机会,争取最后的胜利;而不是处处显示风度、风范,否则将和成功失之交臂。

介之推不言禄

《左传》僖公二十四年

※原文

晋侯1赏从亡者2,介之推3不言禄4;禄亦弗及。

推曰:“献公5之子九人,唯君6在矣。惠、怀7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8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其母曰:“盍9亦求之?以死谁怼10?”对曰:“尤11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12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13也。”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14隐。”遂隐而死15。

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曰:“以志16吾过,且旌17善人。”

※注释

1 晋侯:晋文公重耳。2 从亡者:跟随文公一起流亡的人,如孤偃、赵衰等人。3 介之推:晋贵族,曾随重耳流亡国外。4 禄:薪水。5 献公:晋文公的父亲。6 君:指晋文公。7 惠、怀:惠,晋惠公。怀,晋怀公。惠公是文公的弟弟,怀公是惠公的儿子。8 二三子:相当于现在讲的“那几位”,指跟从文公逃亡的人。9 盍:何不。10 怼:怨恨。11 尤:过失。12 文:修饰,此处有“表白”之意。13 显:显达。14 偕:俱。15 遂隐而死:指晋文公因寻找不到隐居在山里的介之推,就放火焚山,想借此让介之推出来,谁知介之推宁死也不出山,焚身于火海之中。16 志:记。17 旌:表扬。

※译文

晋文公赏赐跟他一起流亡的人。介之推没有说自己有功劳应该享受俸禄,因此高官厚禄也没有他的份。

介之推说:“献公有九个儿子,现在只有君侯(指晋文公重耳)还活着。惠公、怀公不亲爱臣民,因此国外的诸侯、国内的人民都抛弃了他们。上天并没有灭绝晋国的意图,因此晋国必定会有新一代君主。主持晋国祭祀的人,不是君侯又是谁呢?这实在是上天的安排,但那些人却认为这是他们的功劳,这难道不是太荒唐了吗?偷别人的钱财,尚且称为盗贼;何况是把上天的功劳当作自己的功劳呢?臣下把他们这种勾当看作是正当的,君上对他们的这种奸恶行径加以赏赐,上下互相欺骗,我实在难以和他们相处共事啊!”他母亲说:“你为什么不也去要求赏赐呢,要不死了又怨谁呢?”介之推回答说:“我把他们这种行为当作罪过,现在却让我去效仿他们,那罪过就更加严重了!况且我既然说了怨恨的话,就不会再要他赏赐的俸禄了。”他母亲说:“那么也让国君知道这件事,怎么样?”介之推回答说:“言语,是自身思想的表白,我要隐居了,还用得着表白吗?这是想求得显达啊。”他母亲说:“你能够这样做吗?如果能,我和你一起隐居。”于是隐居至死。

晋文公派人找介之推没找到,就把绵上之田作为介之推的封地,说:“用这种做法来记下我的过错,并且用来表彰他这个善良的人。”

※评析

介之推追随重耳在外流亡十九年,即使无功,其耿耿忠心,难道不值得嘉奖?可是介之推认为重耳最终回国执政完全是由于天命而不在人事,因此当晋文公赏赐随从流亡的人时,他认为这是“上下相蒙”,不但没有去争求利禄,反而和母亲一道归隐。介之推的天命观是荒谬的,但他这种不追逐名利、超脱物欲的处世态度,却也是让人们敬佩的。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有几人能有介之推这样的思想?超然物外,把一切名利欣然抛弃而归隐山间。他虽然没有大多封建隐士的反抗精神,但是不被名利所左右的思想却值得我们每个人去学习和借鉴。

烛之武退秦师

《左传》僖公三十年

※原文

晋侯1、秦伯2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3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

佚之狐4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郑亡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5远6,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7邻8?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9,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

秦伯说10,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11之,不仁;失其所与12,不知13;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注释

1 晋侯:晋文公。2 秦伯:秦穆公。3 贰:有二心,这里是依附的意思。4 佚之狐:郑大夫。5 鄙:边疆,这里作动词用。6 远:偏远的地方(指郑国)。7 陪:增厚,增强。8 邻:指晋国。9 东道主:东方道路上招待宿食的主人。因为郑在秦的东边,所以这么说。10 说(yuè):同“悦”。11 敝:败坏、损害。12 所与:同盟者,指秦国。13 知:同“智”。

※译文

晋文公、秦穆公率军围攻郑国,因为郑文公曾经对晋文公无礼,而且怀有二心,背晋助楚。晋军进驻函陵,秦军进驻氾南。

佚之狐对郑文公说:“国家很危险了,如果让烛之武去拜见秦穆公,那么秦国的军队一定会撤退。”郑文公便听从了他建议。烛之武却推辞说:“我年轻力强的时候,尚且比不上别人;如今年纪大了,更加办不了事了。”郑文公说:“我不能及早重用您,到了危急的关头才来求您,这是我的过错。但如果郑国灭亡了,对您也不利啊!”于是烛之武便答应了他。

深夜,烛之武用绳子缚住自己,从城上吊了下来,觐见秦穆公。烛之武说:“秦晋两国围攻郑国,郑国人知道自己就要灭亡了。如果郑国的灭亡对您有好处,哪敢来麻烦您?可是越过他国把遥远的地方作为自己的边境,您一定知道其中的困难。怎能用灭亡郑国来增强邻国的实力呢?邻国实力的增强,就是秦国实力的削弱啊。如果您放弃攻打郑国,并把它作为东方道路上为秦国准备食宿的主人,贵国的使者来往经过这里,也能供应他们缺乏的东西,这对您也没有什么害处。再说,您曾经帮助过晋惠公回国即位,他答应把焦、瑕两地送给您作为酬谢,可是他早晨刚渡过黄河,傍晚就修筑工事来防备您,这您是知道的。晋国怎么会满足呢?等到晋国东面的疆土扩展到郑国,那么必定会扩张他们西部的边疆。如果不损害秦国,那他又从哪里获得土地呢?损害秦国来使晋国受益,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

秦穆公非常高兴,于是和郑人结成联盟。让杞子、逢孙、杨孙守卫郑国,自己率军回国去了。子犯请求出兵袭击秦军。晋文公说:“不行!如果没有秦国国君的帮助,我也不会有今天。得过人家的帮助却要损害人家,这是不仁义的;失掉自己的同盟者,这是不明智的;用冲突混乱来代替联盟,这是没有勇气的体现。我们还是回去吧。”于是晋军也撤离了郑国。

※评析

在秦晋两国兵临城下、千钧一发之际,郑国老臣烛之武赤胆忠心,只身深入虎穴,对秦穆公剖析陈词,有力地证明灭亡郑国对秦不但没有丝毫益处,反而会增强晋国这个潜在对手的实力,只有保存郑国,秦才能得到好处。这样就达到了分化、瓦解敌军的目的,并使秦郑两国化干戈为玉帛,从而使郑国转危为安。

烛之武的精神值得我们借鉴,他为了国家利益毅然深入最危险的境地。他大公无私的品格是我们每一个人学习的榜样。同时,他分析问题透彻精辟,解决方法得当,使国家免去了一场大灾难,保护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蹇叔哭师

《左传》僖公三十二年

※原文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1,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2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3。且行千里,其谁不知?”

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4,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5,尔墓之木拱6矣!”

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

※注释

1 管:钥匙。2 远主:指郑国,因为秦和郑之间还隔着晋国。3 悖心:叛乱的情绪。4 孟子:即孟明。“子”是古代对男子的美称。5 中寿:六七十岁。6 拱:两手合抱。

※译文

杞子从郑国派人报告秦穆公说:“郑国叫我掌管都城北门的钥匙,如果您秘密派军队来偷袭,可以夺得郑国。”秦穆公听说这件事就来征询蹇叔的意见。蹇叔说:“让军队辛辛苦苦去偷袭远方的国家,我从没听说过。军队到达郑国时必定累得精疲力竭,远方的郑国却早已有所准备,这恐怕不行吧?我们的军事行动,郑国一定会知道。秦军旅途劳顿却毫无所得,士兵会产生叛乱的情绪。再说,军队长征千里,还有谁不知道呢?”

秦穆公没有听从蹇叔的意见。他召集孟明、西乞和白乙三员大将,叫他们从东门出兵。蹇叔哭着说:“孟明啊!我看见军队出征,却见不到他们回来了!”秦穆公派人对他说:“你知道什么!如果你活到六七十岁就死了的话,现在你坟墓上的树也有两手合抱那么粗了。”

蹇叔的儿子也参加了这支军队。蹇叔哭着送他,说:“晋国的军队一定会在崤山狙击我军,崤有两座大山:那南边的大山是夏王皋的坟墓;那北边的大山是周文王避过风雨的地方。你们必定会死在两山之间,我就到那里去收你的尸骨!”秦国的军队就向东进发了。

※评析

秦国虽从氾南撤军,但仍企图把势力扩张到东方,因而就必然要攫取郑国做它的军事据点。秦穆公精明练达,但野心勃勃,利令智昏,不考虑实际情况,结果可想而知。蹇叔两“哭”既说明他作为秦国元老透彻分析形势的能力,也表明了他的拳拳爱国心,同时还预示着秦师必败的下场。

作为一代君王的秦穆公一意孤行,不听规劝,终将使自己走入万劫不复之地。什么人都是如此,如果只是一味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而置他人的看法于不顾,终将受到失败或更严重的惩罚。

卷 二

晋侯使

吕相绝秦

,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又不能成大勋,而为韩之师。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吕相绝秦《左传》成公十三年

※原文

晋侯1使吕相2绝秦,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德,俾3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又不能成大勋,而为韩之师。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文公躬擐甲胄4,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夏、商、周之胤—而朝诸秦,则亦既报旧德矣。郑人怒君之疆埸,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文公恐惧,绥靖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无禄,文公即世,穆不为吊,蔑死我君,寡我襄公,迭我殽地,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灭我费滑,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殽之师。犹愿赦罪于穆公。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天诱其衷,成王陨5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穆、襄即世,康、灵即位。康公我之自出,又欲阙剪我公室,倾覆我社稷,帅我蟊贼,以来荡摇我边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犹不悛,入我河曲,伐我涑川,俘我王官,剪6我羁马7,我是以有河曲之战8。东道之不通,则是康公绝我好也。“及君之嗣也,我君景公引领西望,曰:‘庶抚我乎?’君亦不惠称盟。利吾有狄难,入我河县,焚我箕、郜,芟夷我农功,虔刘9我边陲。我是以有辅氏之聚。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献、穆,使伯车来命我景公,曰:‘吾与女同好弃恶,复修旧德,以追念前勋。’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君又不祥,背弃盟誓。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雠10,而我之昏姻也11。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伐狄。’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使。君有二心于狄,曰:‘晋将伐女。’狄应且憎,是用告我。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12也,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余虽与晋出入,余唯利是视。不谷恶其无成德,是用宣之,以惩不一。’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昵就寡人。寡人帅以听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诸侯以退,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其不能以诸侯退矣。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

※注释

1 晋侯:指晋厉公,公元前580—公元前573年在位。2 吕相:人名,晋大夫魏锜之子。3 俾(bǐ):使。晋惠公是由秦穆公送回晋国即位为国君的。4 躬擐(huàn)甲冑:亲自穿着铠甲、戴着头盔。躬:亲自。擐:穿。5 陨(yǔn):通“殒”,灭亡。6 剪:削弱。7 羁马:晋地名,在今山西永济南。8 河曲之战:胜负未分,秦军连夜撤走。9 虔刘:杀戮。10 仇雠(chóu):仇敌。11 我之昏姻也:白狄和赤狄同属狄族,而赤狄女季隗是晋文公的一位夫人,所以说是婚姻。12 二三其德:反复无常。

※译文

晋厉公派遣吕相去跟秦国绝交,说:“从我们献公和你们穆公开始,两国的关系一直互相友好,同心协力,并把这种关系用盟约誓言确定下来,又互通婚姻来加深两国的关系。上天降灾祸给晋国,文公奔往齐国,惠公奔往秦国。“不幸,献公去世了,秦穆公不忘往日的情谊,使得我惠公能再次成为晋国的君王。可是秦国没有能维持住这种和平友好的局面,对我们发动了韩原之战。后来穆公心里有些后悔,因此,支持我文公顺利地登上君位,这是穆公的成全。“文公身着戎装,亲自跋山涉水,历尽艰难险阻,率领东方的诸侯—虞、夏、商、周的后代,一齐朝见秦国,就已经报答了秦国过去的恩德了。郑国人侵犯了贵国的边境,我们文公便率领诸侯和秦国的军队围攻郑国。你们的大夫不询问我们国君的意见,就私自和郑国订立了盟约。诸侯都很痛恨这件事,要和秦国拼命,文公怕秦国受害,便安抚诸侯,使秦军能安然回国,没有受到危害,这是我们对秦国的重大恩德啊!“不幸,文公去世,秦穆公却不来吊唁,轻视我们去世的君主,欺侮我们襄公的孤弱,并且袭击我们殽地,断绝和我们的友好关系,攻打我们的边境城邑,灭掉我们的同姓国费滑。离间我们兄弟国的关系,扰乱我们的同盟,企图颠覆我们的国家。我们襄公没有忘记穆公以前的功勋,但怕国家遭受灭亡,因此才有殽地的战争。我们仍然希望穆公宽宥我们,但穆公不听,却亲近楚国来谋害我们。上天有灵,楚成王被人杀死,因此,秦穆公侵犯我国的阴谋未能得逞。“秦穆公、晋襄公去世,秦康公、晋灵公即位。康公是我们晋国女子所生,又想削弱我国,颠覆我们的国家;还带着我国公子雍那个蟊贼,一起来骚扰我们的边境,我们因此有了令狐之战。康公还是不肯改过,侵入我们河曲,攻打我们涑川,劫掠我们王官,占领我国的羁马,因此又和秦发生了河曲之战。秦晋两国不通往来,那是康公断绝和我们的友好关系造成的。“到您继位以后,我国君主景公伸长脖子向西张望,说:‘秦国也许会来安抚我们吧!’可是您也不愿施恩,和我们缔结盟约,却利用我国有赤狄之战的困难,侵入我国的河县,焚烧我国的箕、郜,割掉我国的庄稼,杀戮我国边疆的人民,我们因此才有辅氏的集兵设防。您也懊悔不该使战祸延长,想要向先君献公、穆公求福,派遣伯车来吩咐我们景公说:‘我和您重新和好,抛弃以前的仇怨,恢复、发展过去的友好关系,以此来追念先君的功勋吧!’盟约还没有订立,我们景公就去世了,我们厉公因此和秦有令狐的会盟。您又不怀好意,背弃了盟约。白狄和你们同处雍州,是你们的仇敌,却是我们的亲戚,您派人来吩咐说:‘我和你们一起讨伐白狄!’我们君主慑于您的威力,不敢顾及亲戚关系,就接受了您使者的命令。可是您又讨好白狄,对他们说:‘晋国将要攻打你们了。’白狄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很憎恶你们,因此告诉了我们。楚国人讨厌您这种反复无常的行为,也来告诉我们说:‘秦国违背了令狐的盟约,来要求同我们结盟。他们还向皇天上帝以及秦国的三公、楚国的三王发誓说:我们秦国虽然同晋国有往来,但我们是唯利是图的。秦国没有道德,令人讨厌,因此把这件事宣扬出来,用于惩戒那些言行不一致的人。’诸侯都听到了这番话,因而感到痛心疾首,而和我们亲近。现在,我们君主率领诸侯听候您的答复,目的只求和好。您若是看得起诸侯,并且怜悯我们,跟诸侯订立盟约,那是我们君主的愿望。我们也当承受秦君的命令,安抚诸侯,然后让他们退去,哪里敢来扰乱您呢?您要是还不肯施予大恩,我们国君没有什么才能,那就不能使诸侯退兵了。我大胆地把所有的话向您讲了,请您仔细权衡得失利弊吧!”

※评析

秦、晋两国君主互结婚姻,但为了争夺霸权,又钩心斗角,不断进行战争。本文是晋统率诸侯军队进攻秦国之前,先派吕相到秦宣布的绝交辞令。在这篇辞令里,吕相历数秦的罪状,指责秦不顾两国邦交的友好历史,做出了背信弃义的事。这篇辞令开创了战国策士游说之辞的先河,也是后世檄文之鼻祖。

季札观周乐

《左传》襄公二十九年

※原文

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

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为之歌《邶》《鄘》《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为之歌《郑》,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为之歌《齐》,曰:“美哉!泱泱1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大公乎?国未可量也。”为之歌《豳》,曰:“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为之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为之歌《魏》,曰:“美哉,沨沨2乎!大而婉3,险而易行。以德辅此,则明主也!”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为之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

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为之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

为之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

见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犹有憾。”见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曰:“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修之?”见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4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5以加于此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

※注释

1 泱泱:深广宏大的样子。2 沨沨:指音节轻盈飘逸。3 婉:委婉。4 帱:覆盖。5 蔑:无、没有。

※译文

吴公子季札到鲁国来访问,请求观赏周王室的乐舞。

鲁侯便让乐工为他演唱《周南》《召南》。季札听了说:“好啊!周的教化开始奠定基础了,虽然还不算完美,但已经反映出人民勤劳而没有怨恨的情绪。”给他演唱《邶风》《鄘风》《卫风》,季札说:“好啊,多么深沉呀!百姓虽有忧伤,但还不至于困顿。我听说卫国的康叔和武公的品德就是如此,这些大概是卫国的乐歌吧?”乐工给他演唱《王风》,季札说;“好啊!虽有忧思,但没有恐惧,大概是周室东迁以后的乐歌吧?”给他演唱《郑风》,季札说:“好啊!可惜太烦琐,百姓受不了呀,这大概是它最先消亡的原因吧?”给他演唱《齐风》,季札说:“好啊!声音宏大,反映出大国的气派。可以做东海一带诸侯的表率,是太公的国家吧?它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给他演唱《豳风》,季札说:“好啊!声音多坦荡呀!欢乐而又不过分,这大概是反映周公东征的乐歌吧?”给他演唱《秦风》,季札说:“这就叫作华夏的音调,能产生这种声调,气势自然是非常宏大的!这大概是周室旧地的乐歌吧?”给他演唱《魏风》,季札说:“好啊!轻盈飘逸,宏大而委婉,节拍虽急促却流畅;用有美德的人加以扶持,那一定是个英明的君主了。”给他演唱《唐风》,季札说:“忧思多么深远啊!这里也许有唐尧故国的遗民吧!否则,为什么会如此忧深,想得如此深远呢?不是有美德的人的后代,哪能像这样呢?”给他演唱《陈风》,季札说:“国家没有好的君主,还能长久吗?”从《刽风》以后,季札就没有评论了。

给他演唱《小雅》,季札说:“好啊!有忧思而无叛离的二心,有怨恨但不说出来,大概是周朝的德教开始衰败了吧?不过那时还有先王的遗民。”给他演唱《大雅》,季札说:“声音多么宽广!多么和谐!既委婉曲折,又有正直的节操,这不就是周文王的盛德吗!”

给他演唱《颂》,季札说:“好极了!刚直而不傲慢,委婉曲折而不卑下靡弱;紧凑而不急促,疏远而不离心;变化而不过分,反复而不令人厌倦;有哀思而不至于忧伤,安乐而不过度;供人取用而不会匮乏,广大而不张扬;施与而不费损,求取而不贪得;宁静而不停滞,流动而不泛滥。五音和谐,八风协调;节奏有一定的规律,乐器配合有一定的准则。乐舞中表现出来的,与圣贤的美德是一致的。”

看到表演《象箾》《南籥》舞时,季札说:“好啊!但还有点美中不足。”看到表演《大武》舞时,季札说:“好啊!当年周朝的盛况,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看到表演《韶濩》舞时,季札说:“圣人的德行宽宏,但是还有令人感到惭愧的行为,可见圣人处世很难啊!”看到表演《大夏》时,季札说:“好啊!为百姓的事勤劳而不自以为功,如果不是禹,还有谁能做得到呢?”看到表演《韶箾》舞时,季札说:“德行达到了极点!广大无限,如同天那样覆盖着一切,如同地那样承载着一切!即使还有更高尚的德行,恐怕也不会超过这种境界了。我观赏的乐舞至此已达到极点了!如果还有别的乐曲,我不敢再观赏了。”

※评析

吴公子季札是春秋时代的一位贤人。他访问鲁国时,要求欣赏中原各国的雅声。他把音乐看成政治的象征,从各国的风(即民歌)的乐调,判断各国的政治情况;从四代乐舞的姿态,体察出舜、禹、汤、武四位帝王的政教业绩。文章错落有致,音韵铿锵有力,生动耐读有味,是一篇很出色的评论文章。

卷 三

穆王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谏曰:“不可!先王耀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是故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

祭公谏征犬戎

《国语》1周语上

※原文

穆王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谏曰:“不可!先王耀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是故周文公之《颂》曰:‘载戢2干戈,载櫜3弓矢。我求懿德4,肆5于时6夏7。允王保之。’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昔我先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弃稷弗务。我先王不窋8用失其官,而自窜于戎、翟之间。不敢怠业,时序其德,纂修其绪,修其训典;朝夕恪勤,守以惇笃,奉以忠信;奕世载德,不忝前人。至于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莫不欣喜。商王帝辛,大恶于民,庶民弗忍,欣戴武王,以致戎于商牧。是先王非务武也,勤恤民隐而除其害也。“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翟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9德,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于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于是乎有刑罚之辟10,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又增修于德,无勤民于远。是以近无不听,远无不服。“今自大毕、伯仕11之终也,犬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观之兵。’其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几顿12乎?吾闻夫犬戎树惇,能帅旧德而守终纯固,其有以御我矣!”

王不听,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注释

1 《国语》:相传为春秋时左丘明所作,是我国第一部国别史性质的书。它记载了从西周穆王十二年(公元前990年)至东周定王十六年(公元前453年)周、鲁、齐、晋、郑、楚、吴、越等八国诸侯的一些言论。有些内容与《左传》互有详略异同。其书经过汉代刘向的考校,今存二十一卷。2 戢:聚集、收藏。3 櫜(gāo):这里作动词用,收藏。4 懿德:美德。5 肆:传布。6 时:指示代词,相当于“这,这个”。7 夏:指中国。8 不窋(zhì):姬弃的后人。9 修:检查。10 辟:法令、条例。11 大毕、伯仕:犬戎族的两个君主。12 顿:败坏。

※译文

周穆王准备去征伐犬戎。祭公谋父劝阻说:“不行。先王宣扬德治,而不轻易炫耀武力。平时聚集兵力,时机成熟才行动,一动就要显出威势。炫耀就是滥用,滥用就没有威慑力。所以周文公的《颂》诗说:‘收好干戈,藏好弓箭;我王讲求美德,施行到全国,相信我王能永保天命。’先王对于百姓,鼓励他们端正自己的德行,使他们性情淳厚,充分满足他们的财富要求,使他们有称心的器物用具,让他们懂得利和害的所在,用礼法陶冶人民,使他们专心从事有利的事情而避免有害的事情,感恩戴德而又惧怕刑威,因此,先王创建的事业就能世代相承,并能发展壮大。“从前,我们的祖先后稷做农官,服事虞、夏两朝。到夏朝衰败时,废掉了农官这个官职,不再注意农事。我们先王不窋因失去了农官的职务,只好自己隐居到戎、狄之间。但他对农业仍不敢懈怠,经常宣扬祖先的美德,继续他的事业,改进他的教化法度,早晚谨慎勤恳,用纯朴笃实的态度加以保持,用忠诚信实的态度加以奉行。此后世世代代相传,继承了这优良的品德,没有玷污前人。到了武王,他发扬前人光明磊落的德行,再加上慈爱和善,事奉神明,抚育人民,百姓没有不感到欢欣鼓舞的。那时,商纣王对百姓太凶恶,百姓不堪忍受,都乐于拥护武王,这样才出兵在商郊牧野打败了商纣王。这并不是先王非要致力于武力,而是忧虑体恤人民的痛苦,为他们除掉祸害啊。“先王的制度是:天子都城郊外四周五百里以内的地区,叫甸服;甸服以外的五百里地区,叫侯服;侯服至卫服总称宾服;宾服以外五百里的蛮夷之地是要服;要服以外五百里的戎、狄所居之地是荒服。甸服地区要给天子供献祭祀祖父、父亲的祭品,侯服地区要给天子供献祭祀高祖、曾祖的祭品,宾服地区要给天子供献祭远祖的祭品,要服地区要给天子供献祭神的祭品,荒服地区的诸侯要进来朝见天子。祭祀祖父、父亲是每天一次,祭祀高、曾祖是每月一次,祭祀始祖是每季一次,祭祀远祖、天地之神是每年一次,入朝天子则是在天子去世嗣任者即位的时候。这是先王的遗训。如果有不来供日祭的,天子就检查自己的思想;有不来供月祭的,就检查自己的言论;有不按季献祭品的,就检查自己的法令;有不来进岁贡的,就检查自己规定的尊卑名号;有不来朝见的,就检查自己的德行;依次检查完了,如果还有不来供献朝见的,就检查刑法。因此,有依法惩治不祭的,派军队去讨伐不祀的、命令诸侯去征剿不享的、派使者责备不贡的、用文辞晓谕不朝见天子的措施。这时,有惩罚的法律,有攻打的军队,有征剿的武备,有严厉谴责的命令,有晓谕的文辞。如果已经宣布法令、发出文告后,还有不来供献朝见的,那就再检查自己的德行,断不可使百姓劳苦,到远方进行战争。这样,近处没有人不听从的,远方没有人不归服的。“现在,自从大毕、伯仕去世以后,犬戎君王都按照他们的职守来朝见天子。但您却说:‘我一定要以不享的罪名去征讨他,并向他们显示兵威。’这恐怕是违背先王的教导,使‘荒服者王’的制度也遭到破坏了吧?我听说,犬戎树立了敦厚的风尚,能遵循先人的德行,始终如一地保持‘终王’的职分。这样他们就有理由抵抗我们了。”

周穆王不听谋父的话,去攻打犬戎,结果只得到四匹白狼、四只白鹿回来。从此以后,那些荒服的诸侯就不来朝见天子了。

※评析

周朝传到穆王,王室力量已经衰弱,但穆王仍想维持大一统的局面,去远征犬戎。祭公对他进行了劝谏,他先讲述先王的传统经验,注意以德服人,不轻易动兵;再讲述先王规定的法制,对荒远地区的民族只要求保持名义上的宗主关系就行了。但穆王不听劝告,结果威信扫地,得到的只是“狼、鹿”共八只而已。

周穆王的失败归结于:他没有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德行是否让人信服、是否符合人民的意愿,而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了别人身上。这样就势必导致人民的反抗。祭公劝解他注意检查自己的行为和处理国家大事的方略是否得当,然而他不听规劝,强行发动战争,最终得不偿失。

召公谏厉王止谤

《国语》周语上

※原文

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1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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