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思念如初的人(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10 01:3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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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朵轶

出版社:鹭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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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我思念如初的人

再见,我思念如初的人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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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01ISB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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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本书由福建鹭江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0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开足冷气的房间里,我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听见手指落在键盘上,发出的清冷声音,寂寞,但是美丽。

落地窗上挂着透明的白纱,一抹金黄色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外边是一览无余的风景,丰富,鲜艳,却有一点纷乱。而我记忆中的你,正如隐匿在一片深邃森林中的窈窕女生,轻轻地从我眼前飘过,瞬间,不见了踪迹。穿白衣的少年伸出手来,却怎么也触不到往日的痕迹。摊开自己的手掌,只看见空洞的手心里,全是忧伤的泪滴。

电脑里正放着一首台湾女歌手阿桑的歌——《如果爱你只有一次》:

如果爱你只有一次,我会用每一个夜晚来记得你;

如果失望只有这一次,我会用无数个希望继续等待。

不怕梦醒时你不在身旁,只怕这是永远的凄凉。

你所给我的一切感动,会不会只是我的幻想?

如果爱你只有一次,我会用一生来等待你,失望也好,孤单也好,只要你能说爱我;

如果爱你只有一次,我愿放弃唯一的生命,失落也好,哭泣也好,只要你能记得我。

淡淡的吉他声中和着女歌手简朴微凉的声音,一点一点地覆盖了我的听觉。这时候心情也渐渐地随之静寂,往事就好像一道道影子悄然袭来,击中了我,在弯弯的眉宇间落满沉重。

好像人越长大,内心就会越害怕。害怕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非自己本来想象的模样,害怕失去那些已经得到而不想再放手的东西,害怕自己所苦苦追寻的理想和目标终究只是一场无法实现的幻觉。我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抵抗这样一种恐惧情绪的入侵。像一只残忍的手,揭开了一个陈旧的伤口,看见里面的鲜血淋漓。

如果说青春是场长长的梦,那么梦里梦外,最终留在记忆深处的,都是我们做梦时,怀抱里所珍存的体温。一切的一切。那些故事。那些人。那些走过的路。那些经历过的情感。发生过的,我们无法挽回;未曾发生的,我们又无法先知先觉。怀着如此简单而又复杂的困惑,我们的青春茫然无助地在轮回里生长。一年一年。

这时候洁白的日光恰好抚过我的脸庞,留下美丽的弧度。瞬间,忽然想起,有个人曾经用温柔低回的声音,在我的耳畔轻声地说:“爱情,不过是寂寞的人拥抱彼此的谎言。”于是我在故事里找到了自己,却再也找不到你。1

苏苏。

苏苏是我的女朋友,更确切地说,是我曾经的女朋友。“曾经”这个词,只代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落,而无法形容现在和未来。每次当我使用它说话或者写作的时候,内心都会有种沧海桑田过尽千帆般的痛苦感受,难以言说。现在的我,未来的我,都已经失去了苏苏,她不再属于我,这已经成为事实。虽然我从心里一再否认这个事实,可是,这的的确确是事实。

苏苏走了,和别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苏走得很干净,留给我的,除了那长长的足够让我懊恼十辈子的回忆,就是手里这个淡蓝色的日记本。本子里记录的都是她曾经百转千回悲喜交集的心情轨迹,以及发生在她和我之间的点点滴滴。

选择依偎在别人身旁的苏苏,也许已经不再书写,她摆脱了我,也撕裂了我们之间曾经共有的交集。没有笔尖的接触,这个本子一定也和我一样,满载寂寞却无处诉说。于是我轻轻地把它捧起,认认真真地在上边写下这样的文字:“爱情是一颗寂寞的子弹。从柔软的胸膛经过,打穿的仍然是寂寞。”

丁若。皮肤白皙,容貌俊美,身材挺拔,气质优雅的男子。

丁若就是我。多么蕙质兰心的两个字,多么有文艺气息的两个字,统统用在了我的身上,并且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和我长相厮守,形影不离。这让我骄傲,让我在茫茫人海中能够顶天立地抬头挺胸地行走。

丁若,也就是我,一个固执的人。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一直固执地以为苏苏——我曾经的爱人,她也会像我的名字一样,始终缠绕着我,永远不会离开我,与我长相厮守,对我不舍不弃。可是有一天,我发现我错了,错得那么彻底,那么不可原谅。苏苏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连离开的样子都是那么决绝,那么无情,那么不留余地,那么让我肝肠寸断。

原来,白日梦的下半场是,醒着的人告诉我:你要是真困了的话,回家洗洗睡吧。2

烦。烦。烦。闹钟居然又开始响了。

正梦着漂亮姑娘的乳房和大腿,出早操的时间就到了。

高中时候风餐露宿,经历了好几年的早自习,早已经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混到大学里,还以为终于掉进了温柔乡,没想到竟然还要继续赶在太阳的前方。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宿舍里宣传着从《男性健康(海外版)》上了解到的“先进”保健思想:“据国外最知名的医学专家考证,其实早锻炼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做法。清晨正是树木大规模释放二氧化碳的时候,我们在这个时间段活动,吸进肺里的全都是废气。”宿舍里顿时响起掌声一片,貌似大家都很认同我陈述的这个观点。我为这个环境感到由衷的骄傲,但后来本宿舍的全体舍友被苏苏批判为“懒惰者同盟”。

我们的宿舍是215号,号称住了一水儿的“帅哥”。当然此说法仅仅是号称,只在宿舍内部公认,如果稍微扩大一下调查的对象,百分之百的结果是我们六个中的一半要被归入影响市容的那部分人的行列中。小段是我在宿舍里认识的第一个同学,也是后来在班上和我关系最铁的同学。我家距离人民大学交通还算方便,因为怕人多,入学的时候我提前一天跑到学校报到。交完学杂费之后,我成为第一个走进215宿舍的学生。当时宿舍里还没有人来,我就挑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上层,把随身携带的黄色帆布书包扔上去表示此床位已被占,就匆匆赶往工人体育场去看北京国安队VS上海申花队的甲A足球比赛去了。直到开课的前一天晚上,我才卡着点儿回到学校。当时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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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钟,从窗户看过去,宿舍里已经一片黑暗。推门,发现门竟然从里面插住了,我被锁在了外边,进不了宿舍。于是我开始敲门,一下又一下,开始敲的时候我还比较温柔,把食指和中指弯曲收着劲儿用骨节来敲,但是敲了十来下竟然没反应,顿时烦躁起来。我一个人站在狭窄的过道里,对面卫生间里传过来一阵阵恶臭,熏得我直头晕。于是手上又加了些劲儿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我的暴脾气“噌”的一下子就上来了,握紧了拳头抡起来使劲儿地砸门。要说还是善者被人欺,玩出狠点儿的举动果然有效,刚砸了没两下,就听见屋里边传来由远及近的拖鞋声,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随后门也“吱扭儿”一声打开了。屋里很黑,我侧身进屋,先顺手拉开了灯,看清了给我开门的同学,该同学就是小段。“大家都睡了,你动作慢一点儿。”小段说话的时候有很浓的山西口音。

当时小段的言行一举奠定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原因如下:一、他是唯一愿意从睡梦中醒来给我开门的好同学(其实后来才知道他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晚上入睡的难度比较大);二、他比较具有集体主义精神。

鉴于上述对小段的好感,我还是很愿意浪费些宝贵的笔墨来对他进行一番深入浅出的描述。小段的老家位于山西省平遥县的西郊,紧挨着传说中的著名旅游景点——乔家大院。张艺谋拍《秋菊打官司》的时候,小段正上高中,恰好是荷尔蒙浮动、春心荡漾的美好季节,而在电影中把陕西妇女秋菊演绎得出神入化的巩俐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小段的梦中情人。巩大美女从此以后长期影响着小段同学对女性的审美趋向,高个子虎牙大胸脯冷漠的眼神雍容的气质,具备以上条件的女生均可以成为小段孜孜以求的目标。从中学到大学再到参加工作,小段一直都在为找到这样的女性而不懈地努力着,可惜一直未果。

从外形上来看,小段有两个基本特征,其一是身材极为“精悍”,基本上是属于过来一个男性公民就比他高的那种;其二是会当凌绝顶,少年脱发,脑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鉴于小段同学的以上两个特点,我们一帮兄弟曾集体建议小段及时调整择偶标准,以免他日后孤单老去,崩溃在爱与恨的边缘。可是小段的思想顽固,始终抱着一种死磕到底的决心。我曾经给小段介绍过一个各方面条件不错的北京女生,但是小段说啥也不同意,拒绝的理由是该女生身高不足一米五,非说本来他自己就低,要是再找个这样的女生,必将严重影响下一代的优生优育。我们这一群人轮番给小段摆事实讲道理,对其施展糖衣炮弹唾沫轰炸,说什么负负得正啦,说什么浓缩的都是精品啦。怎奈小段这厮咬定青山不放松,就是不允,愣是气得我一哥们儿冲着他直喊:“你丫以为你是姚明呢?”

生活中的小段特别善于分析。从晚餐食物的营养成分到扑克游戏中的出牌顺序,从普京的家庭地位到罗德曼(前NBA著名球员)的发型设计,小段都能运用技术手段进行一段深入浅出的分析,然后还能够强词夺理地讲出一大串让你不得不信服的理由来,这种本事让人眼界大开叹为观止。

当然小段同学的苦恼也有很多,除了爱情以外,长期困扰着小段的就是他那聪明绝了顶的脑袋。据他自己分析,导致其脑袋寸草不生的原因是他在8岁的时候吃错了药,把红霉素误以为黄连素大量服用后产生药物不良反应的后遗症。小段在脱发的早期,因为年龄小,不关心外表,所以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直到进入大学,才恍然明白头发对于塑造男性健康形象的重要作用,小段遂果断采取补救措施,一时间动物凶猛。在几年的时间里,小段几乎使用了市场上所有能见到的生发剂,包括著名的章光101、韩勇9+9、生发一洗灵,等等,然而成效甚微。数万元的投入、反反复复的轮回之后,小段终于明白,生发对于他而言,也许真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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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从小就身高臂长、肌肉结实,高中一入学我就被“以貌取人”的体育教研组选进了学校运动集训队,经过一番拉练与测试之后,被确定主攻的项目为短跑和跳远。每天下午别的同学在教室里安静地上自习的时候,我就穿着运动衣短裤和跑鞋在学校的操场上训练。运动队的教练姓林,白白净净的大高个儿,据说是练武术出身,一个指头就能把厚厚的砖头击穿。林教练整天唬着个脸,害得我们在训练时格外投入,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整个集训队有十五六个人,高年级的居多,新生只有我和苏苏。苏苏是练跨栏的,大眼睛,扎一根乌黑的辫子。她非常喜欢笑,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很白。在操场集体跑圈的时候,苏苏总是习惯跑在最后,我并肩跟着她,一边跑一边和她套磁。

我问她:“你能不能不笑呢?我看着有点儿头晕。”“你头晕关我什么事?”她似乎不太愿意搭理我。“我怕我要是晕倒在操场上,你会很心疼。”“呸,谁心疼你呀,想得美。”“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啊,想象力丰富正是我的优点之一啊。”“谁说你想象力丰富了?自作多情吧你。”“想得美不就代表着想象力丰富嘛。”一来二去,我俩聊入神了,没想到跑步给套了圈儿。

套圈儿是一个体育训练的半专业术语,一群队员围着跑道绕圈子跑的时候,跑在最后的队员被跑在最前面的队员从后面给超过了,就称作套圈儿。在我们集训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训练中被套圈儿的队员要罚跑十圈儿。这可惨大发了,在林教练严厉的目光注视之下,常规训练结束后我和苏苏开始了漫长的加跑过程。

我们俩看着其他的队员喝着可口可乐百事可乐非常可乐优哉游哉地离开操场,只能无奈地打起精神,一圈圈地坚持跑下去。渐渐地,我感觉到自己呼吸的急促,源源不断从身体里涌出的汗水已经把衣服完全打湿。我歪头看苏苏,她的小汗衫也好像被水给泡了一下,紧紧地裹在身上,整个人好像一只移动中的粽子。看着苏苏丰满的胸脯随着脚步的变换而有节奏地颤动,我使劲儿地咽口水,心里暗自想着,这姑娘发育得可真不错。

跑到第七圈的时候,林教练闪了。天也像极了包公的脸,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我拉住还想继续跑的苏苏说:“别跑了,教练都撤了。”

苏苏一甩手甩开了我:“今儿个加跑都怪你,累死了。”“好吧,那我再跑几圈,把你的也替你跑了。”我假装做了个继续跑的姿势。“算啦,你也不容易,都跑了一下午了。”“呵呵,其实你还是很心疼我的。”我一边说一边拉起苏苏的手,让我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挣脱。

看来苏苏真的是累了,她把头歪在我的肩膀上,安静得如同一只乖巧的兔子。我们俩就这样牵着手走在黄昏的校园里,灰色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了我们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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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苏苏感情生活的起步就这样如同一篇公文般平铺直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曾经一直被那些龌龊的伪文学作品蒙骗,顶礼膜拜般以为爱情的开始必然是轰轰烈烈、柔肠百结,没想到轮到我自己的时候,却变成了一碗冒着水蒸气的兰州拉面,趁着热乎劲儿,一口气儿就吃了个碗底儿朝天。

爱情已被文字谋杀,这并不是一个骇人听闻的论断,也许不仅是爱情,甚至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已被文字谋杀。我们习惯了用最乏味空洞冗长淡漠的词语来形容内心丰富多彩、激情澎湃的感觉,却早已忽略了那些在文字中所缺失的部分,是无法用平常的语言所替代和表达的。

对此,我只能说遗憾。文字所营造的,其实只是真相的标本,而并非真相的本身。5

我和苏苏好了很久之后,我问过她一个这样的问题:“你怎么那么轻易就上了我这条贼船呢?”问苏苏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脸上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仿佛被她爱上是那样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顾全大局菩萨心肠。苏苏伸出手在我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丢过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丁若,你少给本小姐来这套,摊上你,我还没说后悔呢,轮不到你小子发言。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可是会随时改变主意的。”“你给我玩儿去吧,还改变主意呢,变个鸟儿啊!你要是跟了别人那不是自个儿找罪受吗?见过我这么有品位这么有生活情调这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潇洒英俊风流倜傥的男人之后,换别人那还能看得上眼儿吗?你别整一半夜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个还没进化完全的主儿,那还不得给吓出个好歹来。为了能让你健康幸福地生活在这个和平美丽的世界上,我还是勉为其难地陪着你生活下去吧。”

我刚说完,就被苏苏一脚踹下了沙发:“你丫给我一边儿待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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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和苏苏的恋爱情景就像一幕幕画面温馨情节感人的爱情电影,在我的心里不停地回放。虽然情节和内容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但那份收藏在内心深处的感动仍然存在。

时常,我会一个人呆坐在寂静的房间里,很认真地去想这段貌似幼稚却诚挚无比的感情究竟带给了我什么。但这真的是个深奥的命题,让我茫然,让我心疼,让我失去头绪。我想着想着就会被一种强大得无与伦比的忧伤感所俘虏,顿时觉得生活丧失了意义。而后我会从裤兜里掏出烟来,用火柴点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脚底下铺满了未燃尽的灰色烟头。

就这样,我在迷失和追忆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枯燥的早晨和黄昏。7

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全区的中学生运动会就要开始了,我们集训队的队员全部停课进行冲刺性训练。校方对本次竞赛非常重视,所以也对集训队给予了特殊的照顾。除了在饮食上每天都配有牛肉、鸡腿、排骨等滋补类食品外,还给队员们发放每天10元的饮食补助,并承诺在比赛中如果获得好成绩还会兑现更丰富的物质犒赏。

系统的训练和科学的饮食再加上物质刺激,整个集训队队员的运动成绩都有了相当程度的提高,其中尤以我突出。我的跳远成绩由入队时的5.42米提高到了5.79米,100米成绩由13.5秒提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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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秒。有一次苏苏对我说:“你丫是不是吃兴奋剂了?”我歪着嘴笑了一下:“这是爱情的力量。”

苏苏的成绩则一直比较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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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米栏基本上每回都能跑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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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以内,从全区各学校运动员的报名成绩来看,苏苏很有希望拿到这一枚金牌。

运动会开幕的前一天,林教练给我们发了号码布,我是501号,苏苏是518号。然后是分管体育工作的副校长给集训队队员做赛前总动员,这个动员报告从奥运精神说到人民代表大会的召开又说到宇宙飞船上了天,最后再来一总结,大意就是期望我们争取赛出水平赛出风格为学校争光。好不容易熬到副校长的演讲结束,我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以为可以撒丫子撤了,谁想到旁边的校长秘书又站了起来,操着典型的河南口音:“同学们,我再补充两句。”真想给这傻帽儿嘴里塞一大块儿水萝卜,不讲话你丫会憋死啊。

动员会结束后,我和苏苏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小饭馆坐了下来。

我对苏苏献媚:“你的号码可真够牛的,518,我一定会发呀。看来明天你肯定能拿金牌。”“是吗?”“我在一本书里读到过,号码可以影响运动员的心理,进而影响运动成绩。”“那可太好了,我要是能拿到金牌一定要好好谢谢你。”“打算怎么谢我呢?”“请你去前门的烤鸭店吃烤鸭吧。”“没劲,太庸俗。”“那请你去大华电影院看电影?”“老套,你就不能整点儿有创意的。”“那你说干什么才能有创意呢?”“让我跟你打个啵儿吧。”

苏苏听到这儿,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是打啵儿?”“就是这样。”我把嘴冲着她噘得高高的,然后左右晃了晃,还把舌头吐出来卷了一下。“啊呸,想得美。”苏苏“唰”地一下子把脸扭到了一边。

那顿饭我们俩要了一份鱼香肉丝、一份水煮牛肉、一份家常豆腐、一份西红柿鸡蛋汤。我吃了两碗米饭,苏苏没吃主食,其理由是减肥。我们还喝了点儿啤酒,几杯小酒下肚,苏苏的脸蛋立刻变得红扑扑的,像极了一个熟透的苹果,散发出无比诱人的香甜味道。

我一直都相信,运动和爱情一样,是一场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游戏开始了,先出场的是苏苏。苏苏穿一身红白条的ADIDAS运动衣,弯着身体,半蹲在起跑线上,一张美丽冷静的脸无比自信。发令枪一响,苏苏飞身而起,几个栏过后,就已经一骑绝尘,把其他选手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十几秒钟之后,苏苏的背影率先撞过了红色的终点线。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这时我们学校的啦啦队已是欢呼声一片,一群人簇拥着苏苏离开了跑道。我看见苏苏频频地回身在看,我猜她一定是在找我,一定是想在第一时间和我分享胜利的喜悦。一想到这儿,感动如期而至,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了。

然而对于接下来出场的我而言,100米跑的比赛简直就是场噩梦。起跑的时候我控制得很好,前30米我一直处在较为领先的位置。我似乎已经感觉到胜利的旗帜在向我招手,那一条横在终点的红线已经触手可及,却没想到我脚上该死的跑鞋竟然在跑道上一个并不明显的小坑中崴了一下,我的身体在高速运动中失去了平衡。这时,身体前倾的我已无法矫正自己的姿势,踉跄几步,砰然摔倒,还在地面上滑行了三五米的距离。短暂的迟疑后,我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坚持跑完了比赛,看台上的观众给了我一阵鼓励的掌声。在终点处林教练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说什么。苏苏则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一脸关切的表情:“丁若,你的腿摔破了,疼吗?”我摇了摇头。苏苏帮我用酒精棉擦了擦伤口,然后涂了点儿红药水。“很快就会好的。”她柔声地告诉我。我摸了一下苏苏的头发,哑着嗓子对她说:“我要去跳远了。”

跳远比赛的时候苏苏一直站在沙坑边为我加油,每一次我起跳的时候都能听到她用最大的嗓音在呼唤着我的名字。第一跳我踩线了,不过我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似乎不错。第二次跳的时候,我稍微往后退了小半步,在经过了大约20米助跑后,我准确地用左脚踩住了踏板,然后右腿用力起跳和腾空,在空中短暂地停留后,双脚稳稳地落在了沙坑里。不远处的看台上有惊呼的声音,我知道这一回跳得应该是不错。5.81米,打破了我个人的最好成绩。

苏苏跑过来在我的背上拍了一下:“你小子起跳的动作还蛮专业的嘛,胸脯挺得巨高。”“超过你没有?”“你怎么又开始耍流氓了?”“拜托你有点儿常识好不好,回去问问你妈什么才叫耍流氓。”

林教练到裁判组查询了成绩,5.81米的成绩目前排在第一,而且拉开了其他选手很远。我听了之后就学着那些电视转播里的体育明星,做起了跳起来振臂一呼的动作。又跳又呼了几下之后,才发现刚才跑100米时摔破的腿居然疼得很生猛。林教练对我说:“你不要再跳了,看样子后面那几个小子也超不过你。”我感恩地看了林教练一眼:“您就让我跳吧,学校的荣誉重于一切,再说我也想挑战一下自我。”苏苏在后边使劲儿扯我的衣服:“你又开始装腔作势,虚伪,赶紧歇了吧。”我回头一声叹息:“唉,我的大小姐,还是你最了解我。”

跳到倒数第二轮的时候,有一个黑黑的大个子从远处400米决赛的跑道上赶过来,向裁判示意参加比赛。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子是八中的体育特长生,因为400米决赛和跳远比赛的时间有冲突,所以他放弃了跳远的前几轮。猛男的出现已经让我很不爽,而他跳出来的成绩就让我更加不爽了。这家伙跳得很轻松,又黑又长的腿在空中还有个很明显的换步动作,6米,而且看起来他还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果然,在最后一轮他跳出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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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打破了运动会的纪录。全场掌声雷动,连苏苏也跟着鼓掌。

我白了苏苏一眼:“你跟着起什么哄?”“你没看到啊,人家都破纪录啦,你别不服气。”“干吗要服气,我要是长丫那么高的个儿肯定能跳7米。”“你就知道吹。”“我还知道这傻大个儿腿毛的长度也能破纪录。”“你冠军丢了,说明你技不如人,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你现在的表现明显就是在妒忌,说明你小心眼儿,又输比赛又输人。”“什么狗屁逻辑。”我一边说一边也跟着拍起了巴掌。8

吻,英文KISS,俗称打啵儿,其在爱情里的作用是推波助澜。我的朋友侯杰曾经这么告诉我:如果你想搞定一个姑娘,只要得到打啵儿的机会,成功的概率就基本在90%以上了。我曾经也很认真地去学习和领会,并急切地渴望在现实中予以实践。

说起侯杰,这家伙和我的友谊是从一生下来就建立起来的,用北京话说这叫作发小。我们的父母是老街坊,我们俩又出生在同一家医院,后来又上同一个托儿所,再后来又上同一所小学,直到上中学时因为他家搬到海淀区,我们俩才分开。

侯杰上的是位于圆明园里面的101中学,西边是北大,东边是清华,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学习环境,可他偏偏选择了辍学。我一直都没有整明白侯杰这家伙为什么对学习这件事情那么不感冒,若干年之后我还问过侯杰:“辍了学,你后悔过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为什么?”“因为只有当你学会了放弃,才能真正明白,生活其实只是一场骗局。”别看这家伙不爱学习,可他的嘴里总能喷出些类似于梦呓但又有些哲学韵味的句子。

辍学后侯杰开始了浪荡江湖的生活,他不爱美女爱金钱。侯杰说自己是一个绝对的拜金主义者,只要给他钱做什么都可以,甚至包括让对方上自己的女人。对金钱的极度贪婪让侯杰时刻生活在极为残酷的梦想中,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我能买彩票中500万……”

起初侯杰在北四环边上的五道口摆了个地摊,卖一些走私的卡口音带,风餐露宿,挣了些辛苦钱,偶尔闲暇的时候还会请我在东四隆福寺的大排档喝个啤酒吃个烤肉。侯杰告诉我等他有了钱以后要买一辆3.0排量的敞篷越野吉普车,开上它去宁夏的沙漠看骆驼,还说要在怀柔水库的边上盖一栋带空中花园的豪华别墅,里面放满他最喜欢的ZIPPO幻彩MINI打火机。侯杰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放着蓝光,我能透彻地感觉到他对财富的渴望是如此迫切。

可惜还没有等到实现自己的理想,侯杰就在一次打击走私犯罪的执法活动中被无情地打击了,庭审之后,判了两年。我曾到看守所看过侯杰一次,当时他表情呆滞,双眼无神,只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告诉我给他弄两条硬盒的希尔顿牌香烟来。等我带着香烟再去看他的时候,却被告知此人已被发送到云南劳动改造了。此后,我就和侯杰彻底失去了联系。

扯得有些远了,回到打啵儿的问题上。

运动会结束的当天晚上,我和苏苏第一次打啵儿。在学校为我们举行的庆功宴结束后,我和苏苏拉着手来到了曾经一圈又一圈练习跑步的操场上。金色的月光在头顶上照耀,洒下来碎碎的黄光,我看着苏苏微红的脸颊和眯着的眼睛,心底泛起无限柔情。俩人走到一个幽暗的角落处,我用双手捧起苏苏的脸,轻声地冲她说:“苏苏,你真的很好看。”这时候苏苏面对着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机会终于来了,我心里一乐,弯下头把嘴稳稳地贴住了苏苏的嘴唇。苏苏的嘴唇薄薄的,舌尖还带着些温度,在我的口腔里不停地搅动,让我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记不清这个吻持续了有多久,反正时间不短,感觉温润绵长。

打完啵儿之后,苏苏随即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嘴里却说不出话来。“现在知道什么叫打啵儿了吗?”我笑了笑。“呸,我又被你骗啦。”“喂,我可没骗你,这是绝对正宗的打啵儿,如假包换。”“换你个头啊,你个大坏蛋。”“那能不能让我再坏蛋一次?”“哪儿凉快你哪儿歇着去吧。”

侯杰说得没错,打啵儿的确是助长了我和苏苏的关系,但是我后面想说的是,可惜它却是拔苗助长。

自从我和苏苏打了啵儿以后,苏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似乎总沉醉于打啵儿的快感之中。一有单独的机会就会噘着嘴对我说:“丁若,来练练。”开始的几天我还挺激动,日复一日,就慢慢地失去了先前那种浓烈的兴趣。“丁若,来练练。”“整天练您不烦啊?”“你就不能端正点儿对待打啵儿事业的态度啊?”“还让我怎么端正啊,再好玩的事情也架不住一天整个几十回啊。”“让你练你就练,少废话。”“打啵儿又不是奥运会比赛项目,练那么辛苦干吗?”“你要是不好好练,我就找别人练去了。”“我靠,你丫敢。”“要不你试试,你要有种就别练。”苏苏的表情异常坚决。

我只好冲着她把嘴一噘:“来练吧,算你丫狠。”

沉迷于打啵儿事业中的苏苏,学习成绩开始一落千丈,从巅峰时期的全年级第二十一名迅速滑至大约一百五六十名的样子,并且像她的110米跨栏成绩一样稳定,没有出现丝毫的反弹迹象。再后来我和苏苏的恋爱关系彻底败露,几名负责校风建设的老师开了个碰头会后,商议的结果是以分班的方式隔离我和苏苏两人,并通知苏苏的家长来校。

苏苏问我:“丁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凉拌热拌炒鸡蛋。”“你怎么这时候还贫啊?”“穷人家的孩子特征就是贫。”“说正事儿吧丁若,求你啦。”“是你求我的,求我帮你出主意?”“是啊,平时你的鬼点子那么多,现在也一定有招。”“那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也没辙。”

苏苏听着我说的话,眼泪忽然涌了出来:“人家心里好害怕嘛,你还在这儿寻开心。”“好了,别哭啊,你让我想想。”

我一边用手擦着苏苏的眼泪,一边心里盘算着。“你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我问苏苏。“当然是想啦。”苏苏回答。“那好,我的主意是我们私奔吧。”苏苏睁着大大的眼睛看我,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回去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爸妈,带几件换洗的衣裤,明早北京火车站广场西边的大广告牌下面见。”

我把私奔的时间地点给苏苏做了一个简明扼要的通报,如同一个领导在给下属布置工作,苏苏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其实我提议私奔的时候,心里压根儿也没底儿。也许明天的晚报上就会登载着这样一条惊人的消息:“某中学两位少年以私奔的方式,反抗社会和家庭对他们自由爱情的粗暴干涉。”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背着沉重的书包,拼命地在一个很大很宽阔的湖边奔跑,跑到筋疲力尽坐在湖边上喘气的时候,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他对我说:“孩子,别跑了,你想追上的人是不会和你走的。”我刚想问,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呢?没想到这老爷子忽然一转眼就不见啦。我靠,连梦里也见鬼。

第二天我起来得挺早,吃了妈妈给热好的豆浆和油条,我翻出了好长时间都没用过的NIKKO双肩登山包,装了些自己喜欢的衣服和CD光盘。“妈,您给我点儿钱,今儿个学校发书。”“再发书你也用不着背那么大的包吧?”妈妈说。“您不知道,这回发得多,学校专门从湖南订的,连高考总复习题都有。”妈妈没再发问,从钱包里给我取出了一张百元的票子:“够吗?”“谢谢妈,您真是个好人!”“路上小心点儿,过马路别着急。”我出门的时候妈妈还柔声地嘱咐我。我回头答应“知道了”。看着妈妈慈祥温暖的面容,那一刻我差点儿流出眼泪来。

从地铁里出来,我看了下手表,正好7点半。我们约的是7点50,还有一段时间。我就笔直地伫立在车站广场的大广告牌下,等着我亲爱的苏苏。

我看着车站上匆匆而过的人流,他们背着大包小包,穿着崭新的西服或磨旧了的牛仔装,他们有的刚来北京,又有的要离开北京,他们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他们都是在寻找着梦想的人。看着看着,我似乎在他们疲倦的脸上看见了不安的自己。这一刻,我好像一个站在十字路口张皇失措的路人,迷失了方向,任由心情的版图匍匐与蔓延,无从决断,而脚下的路,只是一种真实记忆的虚空。

从7点50到8点的这一时间段里,我看了三十多回手表,却一直不见苏苏的到来。其间还有个面若屠夫的乞丐向我乞讨,我好心好意把背包里上回吃剩下的半包苏打蔬菜饼干拿出来,递给他,没想到丫竟然不要。我看着他戳在我面前的黑漆漆的手,只好背转过身去,然后把饼干装回自己的背包里,心里暗自愤愤不平。昨天同桌毛毛向我要了半天,我都没舍得给呢,你丫一要饭的还挑三拣四,什么世道啊。

等到9点钟,太阳已经老高了,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射出灿烂的光线,直照得我晕头转向。我看着地面上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阵悲哀。

我知道,苏苏不会来了。

我曾经固执地以为,这世界上最不可能骗我的就是苏苏,但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的幼稚那么的愚蠢。事实上真理只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不会骗我的人就是我自己。在今后的若干年里,这句话简直成了我的座右铭,指导着我对待生活和感情的态度。

另外还真得补充一句,他妈的昨天晚上的梦还挺准。

事实上,苏苏失约于私奔这件事情,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深刻地影响着我和苏苏之间关系的平衡。几年之后,依然会在我们吵架的时候把这段荒唐的往事再倾吐在相互的口水中,当然往往是由我先提出的,并且是我在争吵中明显处于下风的情况下。

举一个例子。大二那年寒假里的一天,我和苏苏去了趟中关村,在海龙电脑城五层的一个私人柜台买了一大堆盗版DVD电影。回到家里,我想先看《月黑风高》,苏苏却提出要先看《天使之城》。“咱们先看《天使之城》好不?她们都说好看呢。”“谁们?你周围那些妞儿,也就这么丁点儿精神追求。”“怎么啦?人家没说你帅,你就有意见啊?”“我有嘛意见?我告诉你,就她们丫那操性,我连提意见的兴趣都没有。”“少废话,赶紧给我按播放键。”苏苏一边说一边把盘推进影碟机里。

我坐在沙发上,按了下遥控的开仓键,“咔嚓”一声盘又从机子里退了出来。“《月黑风高》又名《肖申克的救赎》,绝对有震撼力的大师级作品,苏苏你最应该看了,让真正的艺术来救赎一下你那庸俗的审美情操吧。”“呸,你还真以为你是审美大师啊?鼻子上插俩葱你跟这儿给我装大象。就看《天使之城》,尼古拉斯的眼睛多迷人呀。”苏苏一转身又把盘给推了进去。

我再次按动遥控:“心灵的沐浴你不看,非看尼姑垃圾,不行。”“你有毛病啊?人家可是好莱坞大腕。”“我只能说老外欣赏水平实在太差。瞅丫那熊样儿,搁国内也就配给葛优和姜文擦擦皮鞋。”

苏苏急了,开始向我发飙,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丁若,你除了会耍嘴你还会干吗?你还能干吗?你还敢干吗?”苏苏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我的痛处,琢磨来琢磨去,我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能拿得出手的特长。想说一句我体育比较强,可是再强也没强过苏苏的100米跨栏,想说我学习成绩比较好,妈的上学期还挂了两门。“你不能个儿了吧?你倒是说话呀。”苏苏一脸得意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抢我手里的遥控器。“干吗?我还会私奔呢我还能私奔呢我还敢私奔呢。”我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手把遥控器高高举起,大喊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苏苏愣了一下,没有说话。我继续说:“私奔是一项高难度的活动,它不仅考验着人的胆量,更重要的是它还能检验人与人之间的诚信度。”苏苏不再说话,“噌”地一下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我看。我继续追击:“曾经有一场私奔的机会摆在我们的面前,可是有人并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重来一次的话……”苏苏忽然坐起来,从茶几上拿起《月黑风高》放进碟机里,用力地按下了PLAY键。9

苏苏失约的那天,我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两堂课之后了。同桌毛毛从老远处看见了背着大包的我,立即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丁若,你马子的老爸来了,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和班主任谈话呢。”“他来了关我鸟事儿?”我的心情不好,说话无精打采。“刚才数学课老师点名啦,我帮你答到来着。”毛毛笑眯眯地看我。我从背包里取出那半袋没送出去的饼干,递给毛毛:“这些都给你,别跟着我了,我不想说话。”毛毛把脏乎乎的手在他的蓝色毛衣上使劲擦了几下:“谢谢哦。”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饼干接了过去,开心地往嘴里塞。

当我走进教室把背包放在座位上的时候,苏苏从外边走了进来,门口站着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想来是她的父亲。苏苏走到我面前,眼圈有些红,看得出来她刚刚哭过。“对不起。”苏苏先小声说了句。我没有说话。“我爸叫你出去一下,他想和你谈谈。”我仍然没说话,把刚放在桌子上的背包又背了起来,径直朝教室的门外走去。

我们三个人在距离学校不远的“郭林家常菜”餐厅里坐下,四个人的方桌,我和苏苏的父亲坐对面,苏苏坐在中间。苏苏的父亲戴一副方框的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他说话的声音很柔和,面带着微笑。几句话过后,我意识到不会有什么太激烈的冲突发生,心里的紧张与对立情绪开始一点点消散。“丁若,叔叔今天把你叫出来吃饭,一方面想见见你,另外呢,还想和你交流一下思想。”“叔叔,您多吃点儿这个萝卜干炒腊肉,算是这儿的特色菜,味道很不错。”我说话的同时把盛菜的盘子朝她父亲坐的方向推了一下。苏苏的父亲夹了一口菜,在嘴里嚼了嚼,然后继续说:“你和苏苏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也不想批评你们。年轻人之间彼此爱慕,这个很正常。”我停下夹菜的筷子,抬起头看他,说真的这句话让我很意外。“这是一个崇尚自由的年代,做家长的我本来不应该干涉你们的自由。”这回我没让他继续讲下去,而是很快地接了句:“您说得太对了,我们应该充分享受这种自由,这绝对是人类思想史上一个伟大的进步。”苏苏的父亲在听见我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地愣了一下,很显然我的话也让他意外了那么一下。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自己身为家长的表情和语气:“但是你们现在所处的时间不允许你们充分享受恋爱的自由,丁若你想想,还有一年就要高考啦,你和苏苏都应该把有限的精力集中在学习上。”“政治课上老师说社会主义建设就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说这话的时候我一只手用筷子夹着菜,另一只手用勺子盛了一勺汤,然后轮流把它们送进了自己嘴里。

也许是苏苏的父亲已经对和我谈话的效果彻底绝望了,他不再说话,终于起身结账。我斜过头来看苏苏:“你放我鸽子是不是比较好玩啊?”“对不起,我不够勇敢。”“错了,你已经相当勇敢啦,你都敢告诉你老爸啦。”

苏苏低着头,嘴里嘟囔着:“对不起。”“你有没有点儿新鲜的?”“有。”“说啊。”“我想和你打啵儿。”10

和苏苏酷爱打啵儿一样,我也有一个很私人的喜好——爱幻想。我常常会躺在床上想一些看起来莫名其妙却让我自己感觉和生活很有关联的事情。比如,怎样才能把取之不尽的水变成全球趋之若鹜的石油?冷酷的普京和性感的麦当娜拍拖会不会引发世界大战?未来的高科技动物园能不能收养来自太空的外星人?

苏苏总是会说我,你是不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脑子里渗进水啦?我也总是理直气壮地说,你懂不懂你懂不懂你懂不懂,这是思想的艺术。

我告诉苏苏:“也许这个世界上所有成功的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对事物保持着高度的好奇感。正是在这种好奇感的驱动下,才会诞生一个又一个的成功。而那些对任何事物无欲无求并且不愿意去创造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成材。请原谅我说出了真相。幻想无罪,幻想有理。天才就是这样诞生的。所以,苏苏,请尊重你身边这个拥有天才特质的优秀人类。”11

私奔未遂之后没多久,苏苏就在她父亲的命令下强制转学了,具体转到哪里我也不知道。苏苏的父亲盯得紧,所以她临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和我说上只言片语。

苏苏被带走的时候,我趴在校门口的铁栏杆上,目送着苏苏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秋风乍起,心里涌上来一阵阵的难受,眼泪也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在苏苏转学后一直到高考之间,我都没有再见到她。说老实话,我非常想念苏苏。高三那年每一个总复习的晚上,我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温习苏苏甜美的容颜柔软的手臂丰满的胸脯拥抱时陶醉的神情打啵儿时紧闭的眼睛。属于苏苏的一切,都是那么生动,那么让人难以忘记。

即使时间流动,伊人无踪,往事仍像一个咒语,压缩在记忆里,挥之不去。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被定义为所谓的爱情,可是我知道我是多么渴望与苏苏再重逢与苏苏再相拥与苏苏再一次一次不知疲倦地练习打啵儿。12

在那一年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我考上了大学,以全区文科第三名的成绩拿到了人民大学新闻系广告学专业的入学通知书。仿佛只是一夜的工夫,我就扭转了自己在老师们心中已被定了位的形象,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桀骜少年迅速转变成为一个勤奋好学的三好学生。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幼年时读到的童话故事《鲤鱼跃龙门》里面那只跳过了龙门的鲤鱼,只因为自己跨过了那道门槛,就有了笑傲同类的资本。

我成了学校的明星人物,“丁若”这个名字开始频频地出现在校园的各个公告栏里,出现在老师同学家长的谈话里。我的班主任也因此而沾了大光,被评为全区的优秀教师,后来还上了北京电视台,在一档非常低级趣味的访谈节目中,大言不惭地向那些端坐在电视机前的广大淳朴善良的观众推销她所谓的“先进”教育经验。

后来竟然还有记者采访我,问我在考试中成功崛起的秘诀是什么,我当时说了一句很酷的话:“高考实际上就是一场赌博,恰好那两天我的运气比较好。”

高考成功使那个和往年一样炎热干燥的夏天,变得异常美妙和轻松。我不用再晨起五更去赶学校的早自习,不用再头悬梁锥刺股熬夜啃书,再也看不到数不清的复习题,再也听不到吵醒我春梦的闹铃声。我拥有的是父母欣慰的表情,是同学们艳羡的目光。如果说还有什么不完美的事情,那就是苏苏不在我的身边。

对苏苏的思念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我,苏苏,你知道吗?如果我是带鱼,你就是我赖以生存的海洋;如果我是帆船,你就是推我远航的风;如果我是杨树,你就是我足下生根的土壤;如果我是向日葵,你就是沐浴我成长的阳光。苏苏,我是那么那么想你!我多想牵起你的手告诉你,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迹,我多想抱住你柔软的腰肢告诉你,我好想再和你练习打啵儿,像从前一样。

像从前一样。这是一个多么单纯而美好的愿望啊。可是我不知道苏苏现在住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我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我几乎问遍了全学校所有认识苏苏的男生女生学姐学弟,却仍然找不到哪怕是一点点关于她的蛛丝马迹。我从白天到黑夜晃悠在西单东四王府井新街口马甸北太平庄的大街小巷中,我在茫茫的人群里不知疲倦地寻找着苏苏的身影。我希望苏苏也能像我寻找她一样在寻找着我,哪怕走遍世间的五湖四海千山万水;我希望自己能够在某个偶然的时刻和苏苏不期而遇,哪怕那时已经苍老了我们年轻灿烂的容颜,模糊了我们清澈无邪的眼睛。

我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的句子:“有些事情从来没有过去,有些角落让人无法遗忘;有些气味总也挥之不去,也有人在心里生根发芽……”

和入学通知书一起抵达我手里的还有一把明晃晃的不锈钢钥匙,爸爸把在单位补差时又分的一套房子给了我。“小若,祝贺你考上了大学,现在你可以独立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盼望这样的生活,这也算是我和你妈送给你的升学礼物吧。”“谢谢老爸!真是知子莫若父啊,理解万岁。”我和爸爸像两国外交官员在双边会谈成功后一样愉快地握了握手。

房子在红民村,距离人民大学很近,是非常小巧的两居,50平方米的样子,南北通透,很适合居住。我跑到马甸桥下边的IKEA家居店买了些风格简洁的家具和饰品,简单地布置了一下,房间倒也收拾得有模有样。

望着干净的大理石地面和洁白的天花板,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终于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也终于可以实现长久以来一直梦想的独立自主了。

13

说起来这件事儿,我就很窝心。因为它是深埋在我内心里的一块阴影,是我觉得自己对苏苏最亏欠的地方。苏苏从来都不知道,我上的第一个女孩并不是她。从中学时代懵懂的感情到后来如火如荼的热恋再到彼此熟稔的家居生活,苏苏一直都天真地以为她是我上的第一个女孩,我们把彼此的第一次完整地交给了对方,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人世间最纯净的爱情,纯得如同冬天里飘着的一片片晶莹的雪花,净得如同透明玻璃杯里晾好的白开水,不沾染任何杂质。

我实在不忍心打破苏苏心中如此完美的感觉。即使,这并不真实。14

那年夏天,金榜题名的惊喜、进入象牙塔的新鲜和遍寻不见苏苏的失落交织着撞击我的头脑,我经常处于一个或者昏昏欲睡或者极度亢奋的迷乱状态之中,还时常会感觉头疼。妈妈怀疑我生病了,催我去看,于是我就坐了20分钟的公共汽车到人民医院看病。

给我看病的医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白色的医生装,戴白色的卫生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她问了问我病情,然后看了一下我的舌苔,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看不出你有任何疾病的症状,也无法给你开出合适的药方。”

我抬起头来:“请给我一个理由。”“也请你先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没病要装病?”“谁说我没病,我食欲不振我心焦气躁我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好了好了,我给你开点儿药,你吃了就会好。”然后她冲我眨了一下眼,又说:“你还挺有意思的。”“您才发现啊,什么眼神。我不仅有意思,我还很可爱呢。您要是不把我的病给看好了,全国人民都不答应。”她扑哧一下,终于笑出了声。

我看着她:“拜托,您是医生哦,不要表情那么夸张好不好。”

她忽然把口罩一摘:“你都看不到我的脸,怎么会知道我表情夸张呢?”

她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直接就把我给看得愣住了,原来这位女医生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而且看起来非常年轻。她一边把药方递给我,一边说:“这是一星期的药,吃完了下周二可以继续来找我。”

我接过药方,上面赫然写着:“诊断病情:植物神经紊乱。用药:安定,每晚睡前两片。”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我每天晚上都根据她的嘱咐按时吃两片安定。别说,还真管用。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吃嘛儿嘛儿香,浑身还特有劲儿。头不疼了,上课的时候也清醒了。小段当时用了一个非常褒义的成语来形容我:英姿飒爽。

那一星期睡觉也觉得特别香,只是经常做梦。梦里经常会浮现出那个年轻女医生的容颜,她有白皙的肤色和大大的眼睛,不停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问小段:“你说我要是在梦里总是梦见同一个女孩,那是咋回事儿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八成是你喜欢上她了呗。”难道我真的喜欢上她了?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容易?我在心里暗自嘀咕。

一晃眼周二就到了,早饭我照例打了豆浆和油条,一边吃一边看着食堂里匆匆走来的女生,她们坐在我的前后左右,吃着和我一样的豆浆油条或者不一样的牛奶面包,可是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不过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第一节课是微积分,老师是个中年的男性,姓刘,个子不高,长着一个红红的酒糟鼻,看起来形象相当的卡通。刘老师讲课的时候总是不苟言笑,并且能够在两个小时的课堂时间里一直都保持着同样的音调和语速。本来我就不喜欢学数学,又碰上这样一个毫无情趣、不懂得抑扬顿挫的老师,就更是觉得没劲。我环顾了一下教室,满屋子的人竟然都目不转睛神色虔诚地望着写满了公式和字符的黑板,也不知道究竟是伪装还是真的爱听讲。属于爱听讲的那部分人没说的,我是真的佩服,但伪装类的另一部分人,我就相当地鄙视他们,干吗呢?你们丫净装蛋吧。

就在我思前想后、内心激愤的时候,那个人民医院的年轻女医生忽然一下子就从我的脑海里窜了出来,在我的脑子里跳来跳去,完全占据了我的思想,什么微分求导,什么专注和伪装,刘老师的数学课一下子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下课铃声一响,我就撒丫子闪人,出了学校东门,坐上运通105路公共汽车,直奔地处西直门的人民医院。

走到诊室的门口,我从窗户上往进望,她果然坐在里面,仍然是白衣白帽白鞋白口罩,一尘不染的装束。我看看前面还排着两个病人,就坐在诊室外边的长椅上等。10分钟以后,我走进诊室,坐在了她的对面。“你来了。”她抬起头来,虽然她戴着厚厚的口罩,但是我仍然能感觉到她脸上透出的愉快。“哦,来了。”我回答。“感觉怎么样?”她问我。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着对她说:“我能跟您握一下手吗?”她把手伸出来:“怎么了?”“哎呀,这可是神医的手啊!”我使劲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又说了一句:“您的皮肤真好!”我猜当时她的心脏肯定是狠狠地跳了一下子。

中午的时候我和她面对面地坐在了西直门立交桥下西北角的一个川菜馆里。她换下了长长的白大褂,穿了件嫩粉色的衬衫和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摘掉帽子的她原来有一条长长的大辫子。

我先跟她套瓷:“为了感谢您的妙手回春,今儿个我请您吃饭,不过我想先知道一下您的芳名。”“王晶,三横一竖的王,亮晶晶的晶。”她的回答很爽快。“哦,和著名的王导同名啊。”“哪个王导?”“香港德高望重的三级片导演王晶啊。”“呸!你有点儿正经的吗?这饭是没法吃了。”她还真有点生气,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做出了要走的样子。

我赶紧满脸堆笑:“别介,开玩笑,我的王医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她坐了下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却又笑了:“什么叫有话好好说?你倒说起我来了。好像是我说错了话似的,你可真够鬼的哦。”“呵呵。”我报以歉意的微笑。“王医生,您工作时间还不长吧?看起来可真年轻。”我继续问她。

王晶看了一眼窗外的马路,又回过头来看着我:“其实我还没有工作呢,我是北京大学医学系临床医学专业二年级学生,我的导师在人民医院做一个项目,所以就推荐我每星期二在这里实习一天。”

我举起了手中的啤酒:“缘分啊,美女,我们同行,都是学生。小生名叫丁若,在人大新闻系修行广告学专业,大一。”

王晶也把手中的露露举了起来,“咣当”传出很清脆的碰杯声音。后来我们又聊了很多,从大学生活到文学音乐再到体育旅游,竟然很能说到一起。我们就像一对失散多年却忽然重逢的朋友,一点儿也没有生分的感觉。

就这样一中午的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了,王晶对我说:“我要继续去医院实习了,你回学校吧,你的药也不用再吃了,注意饮食调理和休息就好,别整天胡思乱想。”

我点点头:“听你的,王医生,除了想你我不想别的。”“又贫。”王晶的脸红了。“对了,下周六是我生日,要是你有时间的话,来和我一起过吧。”王晶向我发出了邀请,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遵命。”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开始为送王晶的生日礼物犯愁了。想送她一个大大的米奇玩具又觉得不实用,想送她一身安莉芳内衣又不能确定她三围的准确尺寸,后来觉得LV的包包不错,又高雅又显档次,可我偏偏没那么多人民币。

我在一个又一个的商场里晃悠,像一只迷茫的蚊子,不知道应该降落在谁的身体上,玩命地叮上一口。转得筋疲力尽的我最后选择了KENZO的一款香水,锥形的瓶子包装,淡淡的柠檬味道。想象着如王晶那样干净的女生混合上这种迷人的味道,一定会产生令人心神舒畅的感觉,心里就不禁涌上一阵阵的香甜。不过这瓶香水一下子把我整月的生活费基本上都折腾光了,想到未来的20天里我将要和咸菜馒头方便面相依为命,我就不由得一声叹息,原来泡妞儿的代价如此不菲。

周六那天,我特意穿上了干净的JACKJONES白衬衫和LEVIS蓝色牛仔裤。修身效果的白衬衫加上直筒牛仔裤,是我最喜欢的服装搭配,既简单又不失优雅,永远不会落伍的经典时尚,可以适应很多种场合。

当我赶到北大南门的时候,发现王晶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圆领衫,海蓝色的花格短裙,银色帆布鞋,看起来青春逼人的模样。王晶看见了我,喊了我一声:“丁若,我在这儿呢。”我跑过去:“看见了,早就看见了,你穿得这么招摇能看不见吗?”王晶白了我一眼,从身后又拽出来一个女生,圆脸,面相善良,身材微胖。“这是我的同学,李佳佳。”“哦,幸会。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最爱吃的佳佳牌牛奶糖。”我笑着和李佳佳打了个招呼。李佳佳倒是很大方:“原本我叫李佳,可是因为学习成绩佳,思想品德也佳,所以众望所归地又加了一个佳,改名叫李佳佳。”“你们俩别贫啦,咱们吃饭去吧。”王晶笑着打断了我和李佳佳的对话。

王晶的生日大餐订在了学院路上的“福满楼”餐厅,我们选择了二楼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侧脸透过玻璃窗就能看见街道上闪过的车水马龙。菜点了不少,但味道一般,不过有一道水煮鱼做得很地道,肉嫩香浓,辣味也恰到好处。李佳佳买了个生日蛋糕,上面写着“王晶:HAPPY BIRTHDAY!”切蛋糕之前,我们一起唱了生日歌,我扯着嗓子唱得挺动情,但李佳佳竟然笑话我跑调。快笑成一朵花的王晶用白色塑料小刀切开了蛋糕,把第一块放在了我的盘子里。王晶当时看我的眼神异常温柔,白净的脸在灯光下显得特别好看。“我来帮你切。”我把手伸过去,按在了王晶的手上,然后我从桌子边上绕过去,从她的身后扶住了她,手把手地又切了一块蛋糕,把它放在了李佳佳的盘子里。李佳佳抬头向我说谢谢,我向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想要告诉她你可得知趣哦。随后我又为王晶切了一块蛋糕,递给她的时候,我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声:“有没有带镜子啊?”“干吗?吃饭还照镜子啊。”“照照看,你现在的样子好美!”王晶低下头笑了,表情又害羞又高兴。我约莫着时机差不多了,就把KENZO香水从裤兜里掏出来送到了王晶的面前:“送你的,希望你可以喜欢。生日快乐!”王晶接下礼物的时候,脸上洋溢着一种非常明亮的幸福,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我用食指放在了她的嘴唇上:“不许和我说谢谢哦。”“你们真的好浪漫啊!”这时候李佳佳在旁边跳着说。嘿嘿,别说李佳佳的这句话说得还挺正点,后来我发现王晶还确实是个非常热爱浪漫的女人。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王晶说想去酒吧坐坐,我连忙随声附和。李佳佳推说有个同乡约了她去实验室,就不和我们去了。这位小姐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让我心生感激。

我和王晶随手拦了辆夏利,直奔三里屯而去。出租车一路飞驰,一条条马路被我们迅速甩在了身后。坐在车里的时候,王晶一直侧着头,眼睛望着挡风玻璃的外边。“看什么呢啊?难道外边有帅哥?”我把身子凑了过去。王晶扭过头来,我们的脸差点碰到了一起。四目相对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她眼睛里燃烧着的炽热火焰。我们开始长时间地接吻,彼此都因投入而用力,后排的座椅在我们的晃动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后来开车的师傅咳嗽了两下想要打断我们,可我们却谁也没有理会,直到车熄火的时候,我们俩的亲吻动作才停止。王晶掏钱付车费,我俯在她的耳边悄声说:“你的嘴唇好甜。”

我们是牵着手从车里走出来的,头顶的夜空星光闪烁,王晶的格子裙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三里屯一整条酒吧街上人声嘈杂,灯红酒绿,夜的城市如此美丽,满眼都是繁华陆离。

我问王晶:“我们去哪儿?”“男孩女孩。”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男孩女孩”是一家以爵士音乐著称的酒吧,门面并不大,但走进去后发现室内的空间却非常开阔。因为来得早,所以人还不是太多,我们选择了一个后排靠窗户的座位。服务生是个穿着紫色紧身T恤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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