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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3 16: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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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程

出版社:文化发展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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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会博物馆中国简史

大都会博物馆中国简史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大都会博物馆中国简史/张程著.—北京:文化发展出版社有限公司,2019.4

ISBN 978-7-5142-2572-3

Ⅰ.①大… Ⅱ.①张… Ⅲ.①中国历史-通俗读物 Ⅳ.①K209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9)第043822号

大都会博物馆中国简史

著  者 张程

责任编辑 司璐

产品经理 杨郭君

监  制 白丁

出版发行 文化发展出版社(北京市翠微路2号)

网  址 www.wenhuafazhan.com

经  销 各地新华书店

印  刷 天津旭丰源印刷有限公司

开  本 700mm×980mm 1/16

字  数 200千字

印  张 15.25

印  次 2019年5月第1版 2019年5月第1次印刷

书  号 ISBN 978-7-5142-2572-3

定  价 49.80元

版权所有 翻印必究 印装差错 负责调换浙江大学出版社发行中心联系方式:(0571)88925591;http://zjdxcbs.tmall.com第一章 中国历史的童年如果将中国历史比作一个人的一生,那么从远古到秦汉可算是中国的童年期。历史发展与文化传承的基因在先秦已然种下,直到汉朝最终赐予了我们主体民族名字。在东亚山海环抱的这片土地上,不能忽视呼啸在草原之上的“另一半中国”的印记。在青铜时代讲礼图1 西周青铜柉禁

铜器是人类最早学会制作的金属器皿。考虑到古人的制造水平,并不存在“纯”铜器,基本上是铜合金。铜与铅或锡的合金,或三者的熔合,便是青铜。中国是青铜器的大家,留存下来的青铜器数量众多。

我们的先人在原始社会末期就能够生产简单的铜器部件,现代考古发现了远古铜片,夏朝开始留传下来成规模的完整青铜器。与后人看到的满身铜锈、暗淡无光的青铜文物不同,刚刚出炉的青铜器熠熠生辉,闪耀着富贵的金色光芒,深受先民的喜爱。在诱惑的光芒面前,先民在青铜器生产这件事上一发不可收拾,奴隶主贵族们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工艺精进、图案繁复。商代晚期开始,中国的青铜器产业开始成熟,敦厚凝重、装饰繁复、图纹威严。延至周朝,青铜器成为了那个时代最鲜明、最突出的器皿。中国的夏商周三代史称“青铜时代”。

那是一个闪耀着青铜金光的时代,威严厚重。

即便青铜生产日益规模化、工匠技术提升,但青铜器依然是奢侈品。铜料的开采冶炼、耗资巨大的工场,还有供养庞大的工匠队伍—这在成套的青铜器生产上尤其如此,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只有奴隶主贵族才有实力成为青铜器生产的赞助者。因此,青铜器自诞生开始就成了一定层级贵族的专享物。这在东西方皆是如此。与西方青铜器主要以欣赏与装饰用途不同,中国的青铜器却是实用型的,而且刨除兵器外只用于两项用途:吃与喝。

因为青铜器只有相当等级的贵族才可能使用,它天然成为身份地位的标识物。贵族聚会,天子或诸侯摆上与身份相符的成套青铜器。无论是商议政务、歌舞聚会还是祭祀,都少不了献牲与酒食。通俗说便是饮食。饮食之时,如何排定座位,谁坐上首、谁坐左席;如何敬酒,谁先敬酒,谁先受酒;如何用器,谁用什么样的青铜器,怎么来摆放青铜器,呼唤一套标准的诞生。“礼”便诞生在青铜器使用之时。礼仪排定了人们的长幼尊卑,规范了人们的言行。聚会上的尊卑与行为,外化到聚会之外,渗透进其他场合,进而塑造了早期中国人的思想观念。礼仪就是规矩,就是制度,是统治中国五千年的“礼义廉耻”的首要。

现存山东曲阜孔庙的东汉《敕造孔庙礼器碑》称:“君于是造立礼器,乐之音符,钟磬瑟鼓,雷洗觞觚,爵鹿柤梪,笾柉禁壶,修饰宅庙,更作二舆,朝车威熹。”阐释了青铜器与“礼”的紧密关联。到青铜时代去回溯中华礼仪之邦的源起,是一条靠谱的路径。

遗憾的是,见证礼仪之邦源起的青铜器,金属质软且易腐蚀,很快在东周时期铁器出现后被钢铁制品所取代。除了少数摆设依然使用青铜外,“青铜时代”走进了历史的尘埃。因为铜的特质和年代久远的缘故,流传下来的三代时期的青铜原器很少,成套的青铜器就更为珍稀了。《周礼》记载,只有天子有权使用所有品类的成套青铜器。周天子吸取商纣王酒池肉林导致天怒人怨,终致亡国的教训,提倡贵族们要有节制。因此,周代青铜器增加了一个“禁”的品类,寓意是禁止嗜酒贪杯误事。天子使用的青铜器禁,可以摆放全品类的青铜酒器。但是,以后的考古从来没有出土过酒禁,后人无法一睹风采,直到清末的1901年。

1901年,原来周民族的核心聚居区、当时陕西凤翔府宝鸡县三十里斗鸡台出土了一套西周酒器,其中有一件青铜禁。这种之前只见于古书的器物,首次现身于世。时任湖北巡抚端方,出身满清贵戚,是一时的政治明星,同时是喜好文雅的金石专家。他得知铜禁出土,认定是稀世至宝重现人间,迅速纳入收藏。它成了清朝重臣端方最为珍视的藏品,端方召集同僚炫耀藏品(有照片为证),又在其所著《陶斋吉金录》中,将这套青铜禁列为青铜器第一。端方称该铜禁为“柉禁”,取孔庙《礼器碑》“笾柉禁壶”之意。虽然有人提出商榷,但大家约定俗成,也就习惯称之为“柉禁”了。端方兄弟死于辛亥革命,京城房产又被人纵火烧毁,家道衰落。1924年,难以为继的家族子弟们变卖端方生前的收藏文物。其中,柉禁通过加拿大人福开森(John Calvin Ferguson)之手,进入了大都会博物馆的藏品序列。

柉禁出土时缺乏记录,所以整套青铜器一共有几件,众说纷纭。端方在《陶斋吉金录》中认为有13件,大都会博物馆陈列的序列中有14件,比前者多了“妣己觯”。以大都会博物馆的陈列为准,它包括禁一、觯四、卣二、盉一、觚一、斝一、尊一、爵一、角一、勺一。

陈列的主体“柉禁”扁平如案几,带夔蝉纹(图2),尺寸为89.9cm×46.4cm×18.1cm,重32.2kg。禁,在周代承放酒器,因为体积过大,不仅铸造耗铜太费,而且工艺要求极高,也有采取木制的,或者直接用普通几案代替的。因此,铜禁非常稀少,一说西周铜禁至今存世仅三件,一件藏于天津博物馆,一件2012年在陕西宝鸡出土,都是与大都会博物馆藏品类似的样式。也有将收藏于其他地方的摆放酒器的青铜案几一律称为“禁”的,它们并非长方体的铜器,更类似于铜案。但即便如此扩大范畴,铜禁存世也不超过十件。图2

带座鼎卣位列藏品上排左一,卣高31.8cm,总重8.8kg。卣是装酒器,盛行于商代和西周。(图3)妣己觯位列上排左二,高12.7cm,腹径7.6cm。觯是饮酒器,形似尊而小,有的有盖。(图4)鼎尊位列上排左三,高34.9cm,口径28.3cm,底径17.5cm,重7.3kg。尊,是中国特有的盛酒器,形状特点鲜明,底部圈足,腹部为原形或方形,拥有长长的颈部和宽敞的口径。尊盛行于商代至西周,春秋后期就很少见。最著名的青铜尊当数现藏于国家博物馆的国宝“四羊方尊”了。尊是盛酒器,古人需双手敬奉盛满酒的尊,呈给长者,进而引申出了尊卑贵贱的含义。雷纹觯位列上排右二,高14cm,腹径7cm,重0.7kg。无座鼎卣位列上排右一,高47cm,宽29.2cm,重14.1kg。图3图4

中排开始,子执拂斝位列左一,总高33cm,宽26.7cm,重5.4kg。斝是温酒的酒器,圆口,一般为三足一耳,中有两柱,通体喇叭状。商汤王定斝为御用酒杯,诸侯则用角饮酒。多数人根据斝的出土,认为这套铜禁为周天子的御用之物。牺形爵位列中排左二,高25.1cm,宽22.9cm,重1.4kg。爵是饮酒器,在出土的青铜器中最常见(图5)。爵为三足,是三代常用的酒器,以不同的配套、形状显示使用者的身份。逐渐地,爵演变为贵族尊卑高下的标志,成为贵族封号的代名词。爵位、爵号等,便是君王对贵戚功臣的封赐。旧说,周代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后世的爵位,都是参照周代五等爵演变生发的。父甲觯位列中排左三,高14.6cm,腹径7.9cm,重0.7kg。妣己觚位列中排左四,高21cm,口径12.7cm,底径7.1cm,重0.5kg。觚也是一种饮酒器,圈足,敞口,长身,口部和底部都呈喇叭状(图6)。父乙觯位列中排右三,高14.6cm,腹部为14.6cm×12.4cm,重0.9kg。祖癸角位列中排右二,高20cm,口宽14.6cm,重1.1kg。角作为青铜器,念“jué”,是盛酒器。父乙盉位列中排最右,高28.6cm,总宽23.5cm,重2.5kg。盉是饮酒的过渡器皿,古人用水来调和酒的浓淡,以适应不同的口味需求。调和酒和水的器皿就是盉。盉形状不一,普遍形状是圆口、深腹,一般有盖,且前后各有流、鋬,盖和鋬之间有链条相连,底部有三足的,也有四足的。整体造型比较繁复(图7)。图5图6图7

摆在整套青铜禁最前方的是青铜勺,长20.3cm,高4.4cm,重0.5kg。勺的用途,几千年都没有变过,是盛酒水用的。此勺出土时,在带座鼎卣腹中(图8)。端详之,我们会发现青铜勺身上花纹美观。周代贵族,在使用青铜器标记身份地位的同时,在纹饰方面也颇下功夫。地位越高的青铜器,纹饰越复杂、美观、威严。大都会博物馆所藏柉禁虽然历经数千年沧桑,依然保留了相当美观的纹饰,多数器皿内部还有铭文。今人命名青铜器,主要的依据便是其内部的铭文。图8

柉禁虽曰成套,其实并没有囊括周代青铜器的所有品类。柉禁都是酒器,也就是与“喝”有关系,没有包括与“吃”有关的器皿类型。青铜器是大都会博物馆中国藏品的重要门类,从20世纪初期就开始收纳,至今已经形成品类齐全的收藏格局。试举馆藏的几件精品,来识别一下其他品类。商代青铜鼎(图9),高20.3cm,直径17.1cm,是一件来自更加遥远的商朝的文物。鼎是最重要的青铜器品类之一,用以烹煮肉和盛贮肉类,通常体积硕大。大都会博物馆所藏的商代青铜鼎,应当是鼎中“异类”。中国以“美食王国”“烹饪之国”著称,其实我们的先民,烹饪手法相当有限。人类最早学会的厨艺是烧烤,那是祖先从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自然而然学会的技术。之后相当漫长的时段里,中国人的厨艺都没有长进,只是多了“煮”“蒸”等少数技艺(炒菜迟至宋代才发明)。煮东西的主要工具,就是鼎。主要是肉类,其次是蔬菜,都可以放在鼎中,倒上水,在鼎下堆薪煮熟。从人类诞生到东汉王朝,鼎统治着中国人的厨具—当时中国人依然以煮为主。鼎主要分三足的圆鼎和四足的方鼎两大类,自由搭配鼎盖。图9 商代青铜鼎,高20.3cm,直径17.1cm

贵族聚会,自然不会只有一道菜,因此需要多个鼎。鼎的规模与形制,迅速演变为礼法,变为身份地位的象征。将鼎按照大小排列,称为“列鼎”。列鼎是有鲜明象征意义的政治行为,有着严格的礼法规定,诸侯列九鼎、卿大夫列七鼎或五鼎、普通士阶层只能列三鼎或一鼎。天子可以列十二鼎,遗憾的是至今未见周天子之陵墓,因此难以验证是否有十二鼎的存在。后世的中国人将列九鼎代表中央政权。据说,大禹治水成功后,收天下之金铸九个硕大繁复之鼎,象征九州。鼎从此具有了传国重器的意义。国灭意味着鼎迁,商朝推翻夏朝时,商人迁大禹所铸九鼎于商都亳京;周朝灭亡商朝,周人又迁九鼎到周都镐京,周平王东迁时又携带到洛阳。古代中国,定都或建朝称为“定鼎”,觊觎大位称为“问鼎”。鼎之轻重,除天子外不能叙说。

随着佛教在中国的传播,鼎这种器皿最终退缩到寺庙大殿前,既是装饰物,又供焚香之用。材质变为以铁为主。即便如此,“鼎”字依然与权力、地位紧密关联,拥有盛大、煊赫、正确的引申义。后世旌显功绩、宣示盛世,往往铸鼎,陈列盛况;还有国运鼎盛、一言九鼎、大名鼎鼎等光辉的褒义词。鼎足为实心,如果中空,就变为了鬲,也是古代炊具。

大都会博物馆还藏有西周青铜瓿(图10),高54cm,直径49.5cm。瓿类似小瓮,用来盛酒或水,除了青铜也有陶制的。图10 西周青铜瓿高54cm,直径49.5cm

大都会博物馆另藏有西周青铜簋(图11),高16.8cm,宽22.4cm。簋,是三代青铜器的又一重要品类,用于盛放煮熟饭食,也用来盛放祭品,圆口,深腹,双耳或无耳。簋形体厚重,器身多装饰兽面纹,有的器耳做成兽面状。西周簋的形制多样,圆座方座、无盖加盖都有。簋是吃饭的常用器具,后来也演变为身份地位的标志物。宴享和祭祀时,簋以偶数与列鼎配合使用。也有记载,天子用九鼎八簋,诸侯用七鼎六簋,卿大夫用五鼎四簋,士用三鼎二簋。自然,繁复的纹饰也随之而来。然而,作为“饭碗”,形制复杂、纹饰繁复的簋,显然不利于推广,普通人民也使用不起。碗碟逐渐取代了簋,成为中国人最常用的饭具。图11 西周青铜簋高16.8cm,宽22.4cm

簋、瓿、鼎等,之所以没有列入成套的青铜禁,极可能是因它们都是餐具,且是有相当体积的餐具,不是天子诸侯随手所需之具。周朝聚会的标准场景是:天子、诸侯坐在青铜禁后,两边的卿大夫席地而坐,他们的身前是数量递减、形制缩小的器皿,而不远处就摆放着鼎、瓿等大器皿。奴仆们往来其间,端食倒水。清楚了青铜器分类及其用途,后人想必能对中国礼制的起源和功用有一大致的理解。

大都会博物馆是中国青铜器重要藏家。此件西周青铜柉禁品类完整、保存完好、规格崇高,称得上是“稀世之宝”。自由是最好的随葬

奴隶时代的死亡,不仅是奴隶主一个人的噩梦,更是所有奴隶和姬妾、武士、宠臣的噩梦。因为,后者的生命是和主人绑定的,生前是奴隶主的附属品,死后也要追随主人前往冥界,延续未尽的职责,成为殉葬品。这种以活人陪葬的制度,就是人殉。

现代博物馆技术复原了数千年前的墓葬现场。在国内诸多博物馆,我们都能看到先秦时期的模拟墓葬。根据与墓主人的关系不同,人殉出现在不同的地点:主墓室、耳室、墓道。他们有的在入葬前就遭到屠戮,有的沿着墓道遭到有计划的屠杀,还有的人在漆黑一片的绝望中倒数着死亡的到来。最为悲惨的当数墓门口的骸骨,殉葬的他们至死都在挣扎,希望远离死亡的终点。他们冲到了与光明一门之隔的地方,抓挠门壁、嘶吼呼救,直至被死亡无情吞噬一切……

自由支配生命的权利,是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基本权利。罪恶的人殉,每次让多则上千条生命、少则数条人命为诸侯、大夫和奴隶主陪葬。制度从诞生之初,就在道德上一败涂地了。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人殉制度在经济上也越来越不划算,消灭人殉的声音随之出现。秦献公元年,开风气之先的西陲秦国率先废除了人殉制度。

然而,养尊处优的贵族、慈眉善目的长辈去了另一个世界,却要沦入无人伺候、无人帮忙料理随葬财富的困境,这让后人情何以堪?后人在给活人以生命自由的同时,也在寻找可能的替代品。最初的替代品是以茅草扎成的人形,称为“刍灵”。可惜,茅草的可塑性太差,刍灵失真较重,人们转而用泥、陶、木、青铜等材质制作人形,便产生了“俑”。

俑的出现,极大拓展了殉葬品的表现空间。如今除了出土有奴仆、舞者、乐师、武士、仪仗等人佣,还有诸多鞍马、牛车、庖厨用具和家畜等明器。在人殉时代,痛苦和恐惧霸占了人的表情,除了僵直的身体,他们没有其他动作。俑的制作,赋予了创作者广阔的发挥空间:人俑的穿衣打扮、或喜或悲的表情、融合当时机械工艺的四肢动作等,拆解组合为丰富的殉葬内容。

制俑技艺不断发展,人俑可以尽可能真实地还原活人,有些面容可谓栩栩如生,完全挤压了人殉存在的空间。之前废除人殉的风潮,高扬着道德的旗帜。如今即便人俑取代了人殉,还是引起部分人的强烈不满。孔子看到酷似真人的人俑,抨击“不殆于用人乎哉”,认为极不人道,并恶毒咒骂创作者:“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始作俑者,即典出于此。

俑的制作并未被反对声音所遏制,继续迅猛发展。秦始皇兵马俑的考古发掘,展现了两千多年前规模空前、恢宏统一的陶俑制作水平,以及逼真精细、各具特色的工艺水准。如今,人们站在兵马俑坑前,很难意识到站立之所尚且只是秦始皇巨大墓室的一部分,更难以意识到如果没有陶俑,此处便会是层层叠叠的累累白骨。时间到达汉代,人殉依然存在,但边缘化为细流,俑殉则大步迈入了高峰期。材质以陶土为主。汉俑粗糙,手法简洁,重在写意,造型拙朴又不失真。汉代陶俑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人物俑、动物俑和镇墓俑。人物俑又分兵马俑、仪仗俑、乐舞俑、侍从俑等;动物俑分禽、畜两种;镇墓俑常见的则有武士俑、天王俑和十二生肖俑等。

汉朝命名了我们主体民族,是大一统王朝的第一个发展高峰。统一和稳定,催生了经济持续繁荣、社会欣欣向荣。贵族阶层凝练发展成果,崇尚蓬勃向上的生活,好车马、尚歌舞。西汉上层盛行长袖折腰舞。该舞起源于战国时期的楚地。西汉开国元勋大多出生于故楚之地,马上短衣多楚客,长袖之风随着刘汉开国风靡两汉,延至魏晋。翩翩长袖一直舞动在汉晋南北朝的朝堂殿上、烟雨之中。

长袖折腰舞的显著特点是舞姬在扭动腰肢的同时抛扬长长的双袖。长袖曼妙,飘扬空中,忽如轻烟,忽如飞虹,饱含飘洒的美感和游龙驾云般的神韵。舞姬纤细的腰肢扭动在流动起伏的布帛之中,体态袅娜,舞姿轻盈;明眸善睐的年轻面庞出没在飘逸仙气的波涛之中,人如桃花,笑颜催人醉。中国传统文化陶醉于此种审美,文人为长袖舞的艺术效果创造了多个成语:长袖善舞、袖如素蜺、袖如回雪……

大都会博物馆所藏长袖折腰彩绘陶舞俑高53.3cm,宽24.8cm,纵深17.8cm(图1)。陶舞俑历经两千多年岁月洗礼,仍留有浅浅彩绘,推断当年体表敷施彩绘,俑人应是着色鲜明、俏丽生动。她身着长袍,右衽曳地,应是汉代长袖舞的标准衣裳;她长发垂腰,头顶中分再系于脑后,装扮简朴端庄;她右腿前屈,左手垂长袖,起右臂长袖高垂过肩,似乎准备甩袖于后,又或许准备抛举长袖于前。整个陶舞俑不卑不亢,双目直视,极可能是起舞之前施礼动作的凝固。她是未央宫上款款而来的舞者,还是长安城中万众欢呼的明星?有幸目睹芳容的工匠抓住了舞者典雅含蓄、轻盈飘仙的神韵,通过轻启长袖的一刹那,将长袖舞刻画得生动传神,塑造了一件中国雕塑史上的艺术杰作。图1 西汉彩绘陶舞俑

从秦汉至隋唐的出土明器中,陶俑是数量众多的“明星品类”。大都会博物馆藏有包括陶舞俑、乐俑在内的众多艺术品,有从兵马俑到唐三彩的完整序列。明器是现实的投射。陶俑中舞乐俑的繁盛,对应了使用期内的舞乐的盛行。从汉至唐,在悠悠千年历史长河中,舞乐是中国人生活不可或缺的内容。情之所至,汉朝先民不分男女尊卑,都可动身起舞。鸿门宴上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两员虎将拔剑对舞,发展至汉末刘备刘璋初见宴上的双方武将刀剑群舞,近乎于挑衅;赤壁江边,曹操横槊赋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此处的歌舞是文人雅事。汉武帝出宫狩猎逗留姐姐平阳公主家中,姐姐招待弟弟的就是歌舞,而其中一位名叫卫子夫的舞女的出现,塑造了大半个武帝朝的政治。卫子夫的装束,想必就是陶舞俑的形象。汉代的舞蹈已经融入了酒席聚宴、诗书礼乐,人们在欢聚之时动辄以舞相邀、相敬。今人所见汉代陶舞乐俑,几乎都是宴乐之际的形象,有跽坐演奏者,有揖礼而歌者,有默契群舞者,场景热烈。西汉的一天,汉景帝大宴诸王。皇子、长沙王刘发起舞,抠抠索索,动作极为别扭。汉景帝询问何故。刘发苦着脸回答:“臣国小地狭,不足回旋。”汉景帝大笑,遂加封长沙王刘发武陵、零陵、桂阳三郡。

舞蹈赋予人类自由。手舞足蹈之间,先民浪漫不羁,自由表达内心、表露情绪。王孙公子可以跳跃,贩夫走卒可以登台,阶层、身份、财富、舞式都在一举手一投足中间淡化了,没有一定之规。自由的扩展,催生了丰富多彩的内容,汉晋舞蹈融合了类似现代的小品、相声乃至脱口秀等艺术形式。出土的汉朝陶俑中,就有大量的俳优谐戏形象。

其中最著名的、堪可代表汉俑的是国内的击鼓说唱俑。额际满是皱纹的陶俑戴着饰花帻,袒胸、露腹、光脚,左臂抱着一个扁鼓,右手正举着棒槌即将击鼓,正自我陶醉在击鼓说唱表演之中:“他笑脸可掬,额头也都堆着笑;他笑口大开,上排牙齿全部暴露出来了;他的笑眼眯缝着,虽小,但感染力很强;至于他高兴得右腿平伸,脚掌心向外,五个脚趾对准了观众,完全是超出了常态,使人们不但没有感受到癫狂,而是感受到了兴奋。”(李明:《四川乐俑出土情况和研究现状》)看他诙谐夸张又满足的神情,当日演出的精彩不难想见。如今,击鼓说唱俑已经成为了中国曲艺的象征。

大都会博物馆也藏有一件类似的东汉彩绘陶舞俑,高18.4cm,宽15.2cm,纵深9.5cm(图2),是一件略显粗糙的小陶俑。这是个俳优俑,一位大腹便便的谐星,左脚抬起、双手摊开,头微微向上,似乎在甩包袱逗笑观众,又似聚力准备将包裹在笑声中的观点送达观众的心中。质朴憨厚、充满趣味的造型,令人印象深刻。图2 

陶俑在赐予人们生命的自由之后,又将创作的自由、社会的自由引入了坟墓,将一个开放宽松的社会摆放在了坟墓之中。

遗憾的是,俳优谐戏在三国两晋南北朝的乱世中迅速式微,以惊世夸张讽喻当权者的祢衡倒在了血泊之中,正襟危坐持礼直言的孔融也惨遭诛杀。长袖折腰舞依旧飘盈在殿堂之上,日益背负诸多规则和限制;以舞相属的宴乐转为尊卑位有秩序的机械流程、虚伪场面,甚至是参与者的负担。自由先是被挤压到墙角,然后遭到彻底扼杀。主宾下场舞蹈成了天方夜谭,即便是击节拍案也要把握尺度,否则便是轻浮与不庄重。舞者是低贱的优伶,不再有自由发挥的空间,不再有讽刺劝喻的发挥空间,剩余的只有低下的地位、程式化的舞蹈和表演出来的情感。两宋之后,舞蹈就完全褪去了自由、开放、向上等关键词。而纸张的出现和纸质明器的日臻完善,其他材质的明器在明代以后几乎销声匿迹。陶俑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悲哀的是,人殉直到清朝都没有退出历史的舞台,妻妾与奴仆殉葬的现象还偶有发生。清朝前期,尚有御史奏请废除人殉:“屠残民命,干造化之和。僭窃典礼,伤王制之巨。今日泥信幽明,惨忍伤生,未有如此之甚者。”(康熙年间御史朱斐上书)御史的理由反使人更加怀念那件长袖屈腰陶舞俑。她那轻启长袖的瞬间,定格了一个时代的风采。事死如生

死亡,是每个人必须面对的话题。中国人对死亡的想象比较匮乏,主要局限在哀叹死亡的遗憾永远无可挽回,惋惜身灭的损失永远无法弥补。我们的先人对于死后的世界缺乏哲学层面的探究。大多数中国人相信存在所谓的神灵,但神灵如何言行及施展法力、自己死后会不会变成神灵或变成什么样的神灵,并不超脱的中国人几乎一无所知。所以,中国大地上并没有滋生出对此岸或此世的宗教层面思考,也就无法诞生世界性的宗教。我们的民族本质上是务实入世的。中国最大的本土宗教—道教,也是积极入世的。图1

对于死亡,或许中国人唯一能达成共识的是:我们祭祀先人,死后也会享受后人的祭悼。因此,祭礼在中国非常发达,祭品、随葬品等在中国异常丰富。我们没有死后世界的清晰概念,便按照今生的模样来构想死后的生活。“事死如生”,概莫如此。

中国古代随葬品根据使用与否,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死者生前使用过的实用器,比如武士生前杀敌的佩剑、夭折的孩子生前钟爱的玩具,或者跟随了农夫大半辈子的锄头,等等;第二类,彰显墓主人身份地位的礼器,比如各种青铜器、玉器等。古人对礼器的使用有严格的身份要求,礼器便成了确认墓葬等级的重要依据。第三类则是“明器”。何为明器?大凡有形无实,仿实用器制作的,或形为实用器实为专供“送死”的随葬物,均为明器,意为“有形无实之[1]器”“送死之器”。《十三经注疏》定义明器“藏器也。檀弓曰:其曰明器,神明之也,言神明者异于生器”。通俗讲,明器有两大特点,一是专门为了陪葬而制造,几乎没有使用价值;二是为了方便死者与神明世界的沟通。随着使用频次增长,明器最终成为规模最大的陪葬品类,因为制作并不简便,需要相当的物质基础,逐渐也变得与礼器一样成为彰显身份地位的标识物。

早在新石器时代,先民为了便利死者在另一个世界居住、保暖所需,烧制了方形尖顶陶屋、彩绘陶靴等随葬。这是最早的明器。商周时期,明器开始普遍应用。河南安阳商墓中在礼器、武器之外,还出土了仿青铜礼器制作的陶明器。战国时期的墓葬出土了更多的明器,有陶制的礼器、乐器,象征车马的小型车马饰,还开始流行木质俑。竹木制作的床榻几案等家具和琴、瑟等乐器,是当时明器经常仿制的对象。

截至此时,明器尚且是随葬品的一个品类而已。夏商周三代的墓穴里,人殉、陪葬兽类及日用器物、金银玉器等远远多于明器。春秋战国盛行厚葬之风,许多王公贵族死后往往携带大批奴仆、生前器物一同下葬,幻想到另一个世界延续奢侈的生活。如此一来就产生了大问题:每一次葬礼,都是家族财富的巨大损失。如果延续如此厚葬习惯,不仅家族吃不消,而且不利于社会财富的积累。此时明器的出现,及时解决了这个问题,需求量顿时大增。

春秋时期中原地区的洛阳、虢国、卫国等地的大墓,还延续着三代以来的墓葬形制和车马坑制度、人殉制度、礼器制度。但在中原核心区内的小墓以及核心区外的大墓中,变化在悄然发生着:随葬物转变为以仿制礼器盆、罐、鼎、扁等的陶明器为主。我们不能简单将此举理解为在“事死如生”和“勤俭节约”之中的平衡,还有另一个深层次原因。周礼规定,用鼎资格与身份地位紧密相关。贵族方能以鼎随葬。陶鼎明器的出现,表明墓主人不满足于严格的身份地位的约束,哪怕使用明器的鼎也要主张自己的权利,力求跃升到一定的特权阶层。明器成了墓主人反抗旧制度的武器。偏居西陲的秦国,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随葬品也不恪守周朝丧礼,形成了自具特征的丧葬礼俗,突出反映就是用陶明器代替了整套青铜礼器。秦汉时期,陶明器开始普遍使用,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秦始皇陵出土的兵马俑,千军万马,军容严整,大如真人,又各具特色,震撼人心。汉朝墓葬中,反映家资财富、豪华威仪的楼阁庭院、侍卫奴仆、井仓灶磨、车船鸡狗等明器随处可见,种类繁多,标志着明器的高潮期已经到来。

实物葬和人殉一样,在西汉遭遇挑战,风气转衰。汉朝人认识到“人死如灯灭”,实物未必能随同灵魂前往另一个世界。于是,模型明器兴起,成为随葬的新宠。后世出土的汉代墓葬中,常见诸多模型明器,主要有粮仓、厨灶、水井、畜圈、碓房、家厕、楼阁、院落、桑田、鱼塘以及家禽、家畜等。这些汉墓中的常客,如实重现了主人生前的日常生活,也展示了当时的建筑与社会宏观情况。伴随大批量的生产,明器价格逐步走低。中下阶层的人也负担得起。所有这些因素,推动明器在汉代盛行。它们是汉朝人对梦想财富的展现,对富足生活的向往。

大都会博物馆藏有多件汉朝明器。其中“东汉铅绿釉陶明器建筑模型”表现的是汉人钟爱的庄园题材。在一二十厘米见方的陶器中,一位牧人在羊圈中照顾一群羊。羊圈呈半圆形,两端与建筑汇合。它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汉朝自给自足的庄园经济。《汉书·成帝纪》载:“方今世俗奢僭罔极,靡有厌足。公卿列侯……或乃奢侈逸豫,务广第宅,治园池,多畜奴婢,被服绮縠,设钟鼓,备女乐,车服嫁娶葬埋过制。吏民慕效,浸以成俗。”豪强势力兴起是东汉政治一大特点,他们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门阀势力的先声。这些豪强不是东汉肇建的从龙功臣,就是日后四世三公的权贵,以自家为中心建起庄园,“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几乎自给自足、割据一方。百姓羡慕庄园主的日子,梦想死后能够得偿所愿,便使用类似的明器建筑模型随葬。这些汉代明器建筑模型,基本是庄园题材,典型的模块有粮仓、牲畜圈、加工粮食的风车和磨坊、日常生活必需的灶、水井、厕所等。这些模块与人物的搭配,可以组合出多数的建筑明器,筑成自给自足的随葬空间。

汉代发达的制陶工艺,为陶制仓、灶、井、房子、院落等的烧制提供了可能。汉代中原地区楼居风气大盛,所以出土了许多陶楼明器,有望楼、仓楼、戏楼等,是汉朝居所的反映。大都会博物馆就藏有东汉明器瞭望塔(图2)。三层高塔,做工复杂,最高层有卫士在警惕地眺望远方。死者显然希望,死后也有忠实的警卫保护自己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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