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我的刑侦笔记8(同名网剧点击量破40亿!)(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15 04:00:12

点击下载

作者:常书欣

出版社:海南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余罪:我的刑侦笔记8(同名网剧点击量破40亿!)

余罪:我的刑侦笔记8(同名网剧点击量破40亿!)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余罪:我的刑侦笔记8作者:常书欣设计:上官雅弘排版:昀赛出版社:海南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1-01ISBN:9787544369336本书由上海读客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干一票大的

 奇案一件

庄头村距离庄子河刑警队六点七公里,距离庄子河派出所四点四公里,距离环城路二点二公里。说直观点,就这么个街头放屁,街尾听响的狭小地方,居然发生了一起恶性强奸案。初步的情况是这样,受害人杨某某,本村寡妇,昨晚老娘咳得厉害,她半夜起来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结果刚出门不久就被人蒙着头强暴了。其间她反抗激烈,又被嫌疑人打昏,完事就扔在作案地,直到被早晨起床的村民发现。“我我我……我先看见的,作孽啊,差点要了命啊。”“啥样?就那……没穿裤子那样吧,被扔在那大棚地后头,我倒炉灰,吓死我了。”“昨晚?没听见啥呀,风大着咧……”“不光我啊,好几个人把杨某某送到医院的。”

苟盛阳正在了解情况,一群中年偏老的婆娘七嘴八舌不停地给他提供线索。很简单,早晨倒炉灰的村民发现了躺在大棚地后头的受害人杨某某。裤子没穿,衣服被扒了半拉,还以为死了,吓得婆娘们一阵狂吼,吼出了一群人。乡里乡亲的,胆子大的上去摸摸脉搏,居然还有气,于是又手忙脚乱地往医院送。

还好,人抢救过来了,就是冻坏了,没生命危险。

天亮后大伙儿才想起来还要报案,原本以为是抢劫啥的,可受害人醒来才知道,是强奸案。

好心有时候办的也未必是好事,现场经过热心村民的围观,留下了无数双无法辨认的脚印。

去现场的是庄子河刑警这几位业务骨干,苟盛阳、师建成、包天乐、巴勇,都是老同志了。牢骚归牢骚,可办事中规中矩,一边护着分局鉴定的刑警,一边已经大致摸排起情况来了。庄子河这个小队可没有必要留法医鉴定,现场勘查的事得分局直属刑警完成,不过侦破和排查,责任肯定在庄子河刑警队。

忙碌间,巴勇奔到苟盛阳身侧,悄悄拉了拉衣角,示意了下案发现场。苟盛阳回头时,看到了新队长蹲在地塄边上,正出神地看着警戒线拉起的案发现场,他问了句:“咋啦?”“我看新队长有两下。”巴勇道。“有两下顶个㞗用?现场被踩得乱七八糟,派出所这帮孙子,报案两个多小时才到场。”苟盛阳气得直骂娘。这个现场如果早封锁几个小时,也许能留下更多证物。“就是啊,这可麻烦啦,年又过不好了。昨晚多冷啊,居然还能发生户外强奸的案子。”巴勇奇也怪哉地牢骚了句。“零下十度。”苟盛阳做着鬼脸,报了个温度,然后巴勇瞠目结舌,倒吸凉气。

这温度,就是牲口也未必能发情呀。能做得了案,用牲口形容都不足以描述人家的悍勇。

还有更邪门的事,在受害人躺着的地方,鉴定人员画了一个白圈。比画比画着师建成就觉得不对了,受害人的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把躺着的地方压了一个大凹处,掉在现场的一只女鞋——居然是42码的。

他拉了个围观的乡亲问:“老哥,杨某某有多高?”“有你这么高。”老乡一比画,直接和师建成等高了。“那有多重?体格很胖?”师建成有点不相信地又问。“啊,比你胖,有一百四五吧,就她那样。”老乡又指着一手脚粗大的村妇。“哦,这样啊。”师刑警凛然道,做了个震惊无比的表情,不问了。

到现场一个小时后,鉴定完毕。现场留有一只女鞋,被扔掉的女裤上有数处残留的精斑。根据受害人的回忆以及现场分析,嫌疑人身高一米八左右,孔武有力,更确切的消息只能等DNA化验结果了。在此之前,基层刑警队的责任就是查找作案的嫌疑人。“老乡们,听我说一句啊……这个案子我们庄子河刑警队已经基本查实了,是一个外地司机作的案,正在追捕他啊……大家都散了吧……很快就会有结果,随后有什么情况要走访大家的,希望大家配合一下啊……散了吧,干都干完了,还有啥看的。”

余队长鼓噪了几句,闻听的众村民也觉得兴味索然,陆续散开了。余队长倒是客气,偶尔间拉着一两位乡亲,散着烟,点个火,笑盈盈地问句什么话。“耶?队长这就查出来啦?”大嘴巴巴勇听得咧嘴巴了。“嗯,倒是有可能,咱们这一带过路的司机也不少。”师建成道。“狗屁逻辑。”苟盛阳气着了,拿着鉴定给的单子鉴收,回头骂着,“零下十度的环境里,别说强奸……你到户外脱了裤子能撸一发,我这个月工资输给你。”“可强奸确实是发生了啊。”师建成也不相信,可事实胜于推测。“那也不可能是外地司机啊?司机走南闯北的,这种城边路边的村,借他们十个胆子,看他们敢不敢进来……即便敢进来,也不至于大半夜强奸个村妇。”苟盛阳道。他自然是指受害人的体格,听得其他几人哧哧地笑。

分局的人走了,派出所撤离了现场,刑警队几位把需要存留的证物打标记,需要拍照的地方拍完。包天乐合上相机盖时,队长叫他了。他奔到队长身边时,队长正蹲在废弃的大棚边上,指着一摊已经冻成冰渍的地方问:“这是不是尿渍?”“狗哥,快来。”

包天乐笑了笑解释着:“这事狗哥在行。”

苟盛阳扔了半截烟,凑到这儿来了,细细地看那一圈不规则的形状。这就是在村路边上,一边是大棚地,一边是民居,随地便溺根本就是习惯。他道:“错不了,尿渍。”“取样,送检。”余罪道。

气得苟盛阳瞪了他一眼,还以为队长故意给他小鞋穿。

不料余罪却迷茫地看着这个特殊的地方,喃喃道:“这是个临时起意作的案子,应该不难。”“队长,您不说是外地司机吗?”大嘴巴道。“那是让嫌疑人安生点,别乱跑,这作案的,八成就在村里。”余罪看着成片的矮房、冒着烟的烟囱、横七竖八的陋巷,喃喃道,“这地方啊,哪怕有上一个监控探头,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众刑警闻言哈哈笑了,城市里遍布监控就有这么个好处,大部分案子从监控的前后反查上基本都能找到可疑线索,所以他们的工作压力要相对轻得多。不过那一套可不适用于郊区的棚户区了。

众警笑着,余罪回头看。全队的履历他看过了,履历里招工的、退役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是刑侦专业毕业的,大部分是工作后实践锻炼和培训的。苟盛阳的工作时间最长,十一年了;巴勇七年;师建成六年半;包天乐三年。说起来都算老刑警了,从勘查现场就能看出来。别说是强奸案,估计那儿就算躺具尸体,他们应该都能面不改色了。“来来……抽一支……狗哥,给你点个火,包哥,您的……”余罪给众位老刑警发着烟,众人眼色动动,有点受宠若惊了。发的是好烟,比兄弟们抽的四块钱的白沙贵好几倍。大家抽着烟,就地坐着。余罪出声问道,“狗哥,你当刑警时间最长,您看怎么办?”

哦,问计来了,苟盛阳心里暗道。对于队长虽然没有恶感,可好感还不够,他淡淡道:“就那么办吧,先排查案发时间段里,有可能出现的人,再根据这些消息缩小范围。我估摸着,应该就是当地人作案,否则黑咕隆咚的,干吗还蒙住受害人的头部……”“都说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啊。”余罪发扬着民主精神,抛砖引玉问道,“一米八、体格孔武有力,这种人应该不难找吧?”“这个描述是庄子河的标准品种,大部分爷们儿都够这个标准。”大嘴巴道。

也是,从刚才的围观群众就看出来了,余罪差不多成一圈人里最矮的了。就受害人那样子,粗手大脚、个子老高的村妇也不在少数。只是让余罪郁闷的是,要是被强奸的人如花似玉也罢了,偏偏是个貌似无盐的村妇。

邪了,这地方处处透着邪性。师建成笑道:“队长啊,您别奇怪,这鬼地方就这样,大夏天的时候,稍有个抛过媚眼的,下地劳动的时候,拽着就进玉米地里办事去了……和城里一夜情差不多。”

几人哧哧笑着,余罪岔着话题道:“别扯那没用的,就事说事……包哥你说呢?”“得排查一遍,先找到符合描述的人,再往深里查。”包天乐道。“您别急啊,队长,案子得慢慢来,就连检测结果也得两三天才能整出来。”巴勇安慰了句,看余罪眼里有愁意,他有点不忍了,再怎么说,城里人能来这地方不容易。“分一下工吧,包皮,你带人主要查昨晚打牌的喝酒的,摸下底……大湿,你查查村里那帮老光棍里,谁和嫌疑人描述更像……大嘴巴,你到派出所里,借几个人用用……中午吃完饭咱们开始,争取检测结果下来时,咱们有可比对的样本。”苟盛阳有条理地安排着,余罪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安排没有人质疑,看样子在队里有相当好的威信,就这水平,当队长都没问题了,不过老苟毕竟是过来人,他笑着补充了句,“队长,您看,还有要安排的吗?”

这也是一个示好,最起码没有恶感。不过余罪像是不识趣似的说:“有,用更简单点的办法。”“咝……”众警齐齐吸溜鼻子,不解、不服气地瞅着新队长。“狗哥的思路相当好,我把他的思路再精简一下啊。首先,你们看现场,废弃的大棚地、一边就是垃圾堆,能在这种地方办那事的,这叫饥不择食;其次,零下十度,还能有劲办那事,那叫极度饥渴;最后,证物射了一裤子,这说明是个二杆子办的事,干完提上裤子不管不顾就跑了……综上所述啊,要查的人可能有这样的特征:长年独身,无正当收入来源,体格健壮,对这一带很熟悉,甚至可能就是这一带的人,以前应该没有作案经历……”余罪侃侃讲了一大堆,这些被实践磨炼出来的刑警听得一脸茫然,眨巴着眼瞅着他,像看外星人。“那……这排查和狗哥说得差不多啊。”大嘴巴道。“对,庄子河大部分都是这号人,所以这个思路虽好,肯定还要浪费很多时间。”余罪手掌一切直道,“其实只要两个方向,查昨晚喝酒的,以及今天去小药店的。”“什么意思?”包天乐没听明白。“很简单嘛,能对那样的村妇下手,又是那样的时候,十有八九是喝酒了。”余罪道。苟盛阳和余罪相视一笑,两人在一句话里建立了默契。“那小药店呢?”师建成眨巴着眼,看着余罪和苟盛阳神神秘秘的样子,那俩人仿佛心有默契了。“零下十度,又刮着风,谁脱了裤子摆上半个小时胯,也不能没有点副作用吧?”余罪笑道。

众人一下子都听明白了,笑得眉开眼绽、浑身直抽。

很快,三组刑警被调了过来,分头进入了庄头村,在治保和村干部的带领下,开始排查了……

当警察需要好的心理素质,如果当的是刑警这个警种,那更得需要相当好的心理素质。这不仅仅体现在对案子的接受度上,对自己的处境也需要有相当的忍耐力。

这不,就三号这一天,全市发生的各类刑事案件飙升到了六十六起,支队的综合办全体动员,甚至把平时不怎么干活的档案室的阿姨也用上了,梳理案件,整理文字,然后逐条挂到内网。现在的案件透明度越来越高,特别是内部,只要内网立案,从支队就能查到全程的跟进。

小营盘建行抢劫案,两天发生三起。都是取钱的客户,出门就被夺了包给抢走了,有一个包里居然有十二万现金,悬案。

大十字工行劫案,也是抢了一个取钱的小包工头,直接一锤子敲在脑袋上,抢走了十万现金。

胜利路商贸城伤害案,劳方资方因为讨薪干上了,六十人打群架,重伤五个、轻伤无数,法人代表携款出逃,肇事者还没抓到,家属围到分局了。

还有十一起抢劫案、四起伤害案、二十一起重大盗窃案,忙得支队综合办应接不暇。在这个行业里,对身处这个社会的看法会蒙上一层灰色,无法想象身边居然会有这么多罪恶的存在。“又来起强奸案,受害人杨某某……”“快过年了,憋了一年,要总爆发一下了。”“强奸案归哪个队?”“庄子河刑警队。”“给他们挂上,限期……哎,吴主任,这起强奸案的限期挂多少?”“一周。”

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男,随口应了声。刚开会回来,网上挂的案子就多了十几起,他拍拍巴掌示意着整个忙碌的大办公室道:“同志们,注意一下啊,今年春节有点特殊,除了咱们这个综合办,支队所有部室都要下队蹲点,总队对全市各队的案件进程都会保持高度关注。凡这段时间发生的案子,逐一给他们定上限期,统一考核时候,一票否决。另外一个任务就是,跟踪敦促他们的侦破进程……大家辛苦了啊,熬过这几天,咱们再好好过年……”

正说着,通信员来叫吴主任了,说要最新的案情通报。吴主任匆匆打印了一份,奔向支队长办,满屋子男女内勤“唉”地泄了声气,有人窝火地喊了:“咋回事嘛,又发生了一起抢劫案,都疯了啊,银行门口成了高危地区了。”一说全场哄笑。年节的防控不可谓不严,全市防控已经把特警纳入进来,主要路段都有特警巡逻,仍然控制不了临近年关这段时间的案发势头。

忙碌间,吴主任又去而复返了,刚刚从支队办得到了新的命令,他一扬手里的案情通报喊着:“全体注意,所有案件限期缩减一半,特别是影响恶劣的抢劫案、伤害案……给责任片区刑警队发一份表格,让他们逐案标上主办人,案情排查进展逐日汇报……还有一个事,对了,庄子河这个强奸案,让他们加快排查进展,不要拖了全支队的后腿……”“破啦!”有人喊了句,是档案馆那位老阿姨,一室的人都看着她。

她奇也怪哉地看着内网嚷着:“真破啦……他们刚把结果传上来。”“开什么玩笑,DNA检测都没出来吧?”有位知道流程的愕然道。

吴主任不信了,直接拿着电话,拨通了庄子河刑警队:“喂,怎么回事?上午刚接的强奸案,这才几小时,破啦?”

看来是真破了,大家看吴主任的脸色就看得出来——一脸不信。他匆匆收起了手机,奔向支队长办,一敲门进去就迫不及待地汇报着:“支队长,好消息,有先进了,六个小时侦破了一例强奸案。”“哪个队的?”支队长正发愁没有标杆可以给全支队树呢,这倒好,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庄子河刑警队。”吴主任道。

支队长脸色一变,愕然了好大一会儿才问:“开什么玩笑?他们还会破案?再说,六个小时,DNA结果都出不来。多少证物等着检测呢。”“哎哟,支队长,这事我刚问过,说起来有点可笑,他们没按着鉴定给的体貌特征找,就找感冒发烧的,嗨,结果一找一个准,没几个小时就抓着人了。”吴主任兴奋道。“等等,这强奸案和感冒发烧的有什么关系?”支队长忙得头昏眼花,越听越糊涂。“您想啊,案发时温度零下十度,干那事能不伤点风、着点凉吗?”吴主任笑着问。

支队长两眼一凸,愣了几秒钟,然后震天价地爆出一阵大笑来,直嚷厉害。细问之下这才想起队长是总队派下去的人,又让他直呼还是总队来的人眼界要高个档次,兴之所至,支队长扣着警帽,带着办公室主任,直向庄子河刑警队驶来了。案发得蹊跷,侦破得也诡异,他实在忍不住好奇,想去亲自看看了……

 节操乃现

当刑警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也可能遇到,但庄头村这件强奸案,不管是发案还是破案,实在是集无厘头稀奇古怪之大成者。

开始排查的时候就已经快到中午了,三个组排查了一个小时,主要查昨晚打牌的、喝酒的。乡下人睡觉早,案发时间清醒的人并不多。查了一个小时也没啥发现,反倒是村长媳妇主动来报信了,昨晚还真有一拨人在他们家喝酒,喝到大半夜。原因是村长媳妇娘家爹掘坟,村里壮汉帮了不少忙,请了顿酒。

这倒好,现成的线索。把喝酒的八个人一捋,喝多了还睡在家里的,家里有媳妇的,没媳妇但昨晚有旁证的一去掉,就剩三个人了。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还有一个五十挂零。三个人找到俩,五十岁的体格不够壮,四十多的光棍昨晚根本就是去相好家串门了,有发泄的地方自然是不需要再干那事。于是嫌疑人直接指向村里一个脑瓜不太灵光的光棍汉,叫宋大力,以打零工为生,村里人都叫他大夯,就是傻的意思。

他也不傻,案发后,居然消失了。于是庄子河刑警队撒开了网,多方寻找要把这个重点嫌疑人先带回来。可明显和傻子的思路不太契合,又忙了三个小时,一无所获。

不在家里,不在村里,不在常去的亲戚家,这可就不好找了。还是治保主任有办法,他问了几个一起喝酒的憨货,居然联系上了。他的下落让刑警们大跌眼镜,这大夯呀,根本就没跑,人家去城市建筑工地打工了。

也罢,余罪追得窝火,带着老狗、大嘴巴一干人直奔位于开发区的一家工地。冬天干的都是备料活,扛水泥、下石粉、运钢材,也正适合宋大力这号不惜浑身力气的憨人。

抓捕更有戏剧性,找到人时,在一处工地简易仓库里,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正卸着水泥,都是一膀子搂两袋,个个脸上灰乎乎的,都像糊了一层水泥,面貌几乎不可辨。刑警走到近前,愣是没认出来,余罪急中生智扯着嗓子大喊:“大夯,你把人杨寡妇白日了?!”

扛水泥中间的一个人,扔下水泥袋就跑。哎哟,这回可看清了,鉴定还是有点不准,这货快一米九的个子,裹着冬装像只大狗熊。包天乐和师建成一前一后拦,一个被他撞飞了,一个骑到肩上,被他双手一举扔出去了。情况一急,余罪就忘记自己是警察了,拣着板砖块,“啪啪啪”在背后砸。大夯“哎哟哟”挨了两下,怒火中烧,不跑了。他拣着砖头块和刑警对垒,不过比扔砖头块,他和练过贼技的余队长可不在一个层次了,他扔的余罪轻飘飘就躲开了,而余罪扔的每块都像长了眼睛似的,脖子上、肩上、脚面上,甚至于很准确地打在手背上,气得大夯嗷嗷乱叫,扑上来要和余罪拼命。

这空当,包围圈早拉好了。找了几顶安全帽的刑警们一拥而上,别胳膊的、抱腿的、拦腰的,把这个夯货死死地压住,打上了铐子。

等拉起来才发现,这憨娃还流着鼻涕,有点感冒。虽然没去药房买药,可半夜干的那事还是留下了副作用。

众警把人抓回车上就开审了。

苟盛阳主审,句句都是吼着:“昨晚干啥去啦?”“喝酒去啦。”大夯不服气地回答着。“喝酒就感冒了?问你脱了裤子干啥好事啦?”苟盛阳吼着。“吼啥呀,我又没日你媳妇。”大夯火气颇盛地回话。“噼里啪啦咚咚咚”……一阵铿锵的将军令声音响过之后,大夯吃不住劲了,“哎哟哟哟”喊着疼,委屈地说:“……就㞗弄了杨寡妇一下,还把我弄感冒咧,别打别打,等我发了工资,我给她钱……”

刑警气得哭笑不得了,又狠狠捶了几拳骂着:“你这是强奸,你以为是嫖小姐,掏俩钱就没事了?”“那还要咋样,讹我娶她呀?还得给她养娃呢。”大夯道,一副无辜的样子。

众警被问得哭笑不得,案情不复杂,庄头村的这种情况相当复杂。等带回了刑警队开审时,已经闻讯的杨寡妇家里人到队里了。法盲奸了文盲,法盲不服气,文盲还委屈呢。就听杨寡妇家一位叔叔替侄女讨公道了,扯着嗓子在大院里喊:“不能白睡了俺家侄女,得让他赔钱,最少得一千!”

支队长去的时候事情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了,村里人可没有嫌疑人好处理,好在指导员深谙这里的工作方式,茶水倒了两暖瓶,和治保人员、村干部商议着。医药费先由村里垫着吧,又带着当天办案帮忙的村里人,一起到开发区边上小饭店请两桌,才算是把家属和众人稳住。

全市共有三十多个大队、中队,理论上像庄子河这样的刑警队,很难有缘分让支队长亲临的。车一来吓了队部接线的一大跳,赶紧汇报。可没料到队长谱挺大,继续着手里的活,迎接都没搞。支队长李朝东直接进了大队,不过看到正忙碌的刑警时,脸上那是一点愠怒也没有,反而还很高兴,相当高兴,听余罪介绍了下今天的案情,高兴得哈哈大笑了。

李朝东大致看了下询问笔录,交代的情节基本和现场勘查符合。案发现场离村长家不远,这货喝完酒走了不远拉开裤子就放水,适逢杨寡妇匆匆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酒壮色胆,于是有了这桩强奸案。被抓回刑警队的时候大夯倒知道害怕了,口口声声要赔钱私了,他说了:“反正村里光棍经常去杨寡妇家串门办事的不少,据说二三十块钱就解决问题,咱多赔她点还不行?”

这话气得支队长都想踹这货几脚。掩上了审讯室的门,看看陪同的余罪和几位老资格的刑警,李朝东礼貌地嘘寒问暖,问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需要支队协调解决的,等等。

一说问题,办公室吴主任嘴唇就哆嗦,有点心虚,生怕队长提一堆事。陪同的苟盛阳见支队长问了,就想发个言,谁可料没张嘴,先被余罪抢先了,一摇头:“没问题。”

困难有不?绝对没有,有困难我们自己也能克服。这种时候我们只能给支队长分忧,绝对不给支队添乱,能有什么困难,这个治安形势要比市里好多了。

那经费问题呢?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我们的外勤补贴,我们正准备向支队打个申请,看能不能给涨点,有些年没涨过了。

真正的大问题什么都没讲,讲了件鸡皮蒜皮的小事。办公室吴主任好歹松了一口气,给了余罪一个感激的眼神,心里在想这小伙还是有眼色,否则来个不知轻重的汇报一堆问题,支队长肯定又把压力全扣到支队办公室头上。

没问题,而且士气这么高,支队长李朝东就乐了,直拍着余罪的肩膀道:“看看,总队下来的人,眼界就是高,不像咱们有些队长啊,不讲工作,不讲奉献,张口闭口就是待遇问题……咱们刑警就这么个条件嘛,你可以不干嘛,对吧?”“不对不对。绝对不对。”余罪凛然道,“支队长,条件优厚要干,条件艰苦更要干,只有艰苦的条件才能磨炼出队伍来。您放心,支队长,庄子河的压力不大。我们队里正在考虑,后面的景区、前面的开发区如果有突发案件,从我们这里也可以就近支援。治安的防控,我觉得不应该是被动防控,应该是主动的,只有主动地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之中,治安的形势才会有一个彻底的扭转。”

把办公室主任听愣了,就二十个刑警的小队,这牛吹大了。

不过这话把支队长感动得可无以复加了,直赞着:“好好好,主动防控,这个提议好。主动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中,高屋建瓴啊。总队出来的同志这眼光就是高,还是老队长带队有方啊。”“呵呵,您过奖了,支队长,这都是当刑警分内的事嘛。没事,您放心,我们保证不出任何娄子。”余罪拍着胸脯道,这作态可让刚刚对他有点好感的庄子河刑警们有看法了,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不光刑警们,就连支队办吴主任心里也在嘀咕。支队长和余队长,两人像唱双簧一样,一个表扬胖,一个自吹喘,实在让人听不下去。当然,结果还是有的。支队长当场表态了,开始给吴主任安排工作:“啊……这庄子河刑警队的先进事迹,要尽快报道出来,不,要马上报道出来。几个小时侦破一例强奸案,和其他队延误时机、积案成堆,就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嘛。”

这个时候,余罪顺杆往上爬了,觍着脸问吴主任:“主任,那我们的补助……”

吴主任一翻眼睛。

余罪赶紧道:“不给也行,我们绝对不朝支队伸手。”“明天到支队来吧,造个表。”吴主任没治了,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当着支队长的面,可拖不得了。

这次见面甭提让支队长心里有多爽了,临出门余罪殷勤地要请支队长和主任吃顿便饭。支队长听这话可生气了,故意的。他直斥着余罪搞这一套可不行,好好沉下心把工作干好,只要不给他出娄子,年后他这个支队长请你们……送到门口了,支队长又想起事来了:“对了,老队长把你们派到基层简直太有眼光了啊,今年搞领导下基层蹲点包片,这个办法好。那吴主任,你们综合办就和庄子河刑警结个包片对子吧,一定要给他们做好后勤支援。”

这话乐得余罪合不拢嘴了,噎得吴主任直瞪眼。不过他从领导的话里也闻出点味道来了,总队下来的这位背景不简单,否则不会让支队综合办和他们结个什么包片对子。

送走了支队长、吴主任,余罪乐颠颠地奔回去,嚷着接线员方芳,赶紧地造个外勤补助表,就高不就低,明儿去支队领钱去。

一天侦破了一起案子,询问已经完毕,余罪此时的心情可是大好,给家里去了个电话,匆匆下楼叫着队里的这几位骨干。咦,有问题了,好像眨眼间,一天拉近的距离又有了很大的隔阂一样,几个人都爱理不理,特别是老苟的态度极度恶劣,直接推着自行车要回家了。“嗨!我说兄弟们,不是说好了,一会儿请大家吃饭吗?怎么一转眼就这样了?”余罪不解了。

一问,收拾东西的包天乐没吭声,交代晚上接班的师建成没搭理。余罪看苟盛阳二话不说就要走,急急地追出去,拉着他的自行车屁股问:“狗哥,有话你说清楚啊,不能这样吧?我什么地方惹着你们了?”“你是队长,怎么能惹了我们?”苟盛阳爱理不理道,推车要走。

余罪拽着,火冒三丈道:“我命令你,不许走。”“下班了,八小时以外,我可以不服从。我得回家呀。”苟盛阳蔫蔫地说,推着车,还是要走。余罪不放,两人争执着。余罪干脆蹲下身,一拧气门芯,“嗖”一声,车轮胎跑气了。余罪龇着牙笑着把气门芯一扬道:“不听命令,有的是办法治你,哈哈。”“嗨……你当队长,还能干这损事?”苟盛阳一看自行车,气得大嚷。“这是我干过比较文明的事,你敢走试试,我马上给你老婆打电话,直接通知你老婆,给你发了五千奖金,看你怎么交代。”余罪背着手,大摇大摆进队里了。气得要拂袖而去的苟盛阳想了想,又返回来了,他还真怕这损队长真这么来一下,回家交代不了了。

可这是为啥呢?怎么着就又有情绪了?余罪隐隐地想到了,不怎么确定。他嚷着巴勇,直进了办公室,劈面就问:“到底怎么回事?”“能有怎么回事?大家一听你这么对支队长讲,还不心都凉了……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个透心凉,这么好的机会,您朝支队什么都不张口,您没事啊,待两天就走了,我们怎么办?”巴勇直接说了。“哦……这样啊。真不愧是想半爿猪肉的水平啊,简直长了个猪脑袋。支队要能解决,还可能等到现在?你提不提都一样,照样给你解决不了,屁大点的小队,支队能一下拨给你十万八万补窟窿?”余罪戳着指头训斥着,训了几句才发现巴勇年纪比他大多了,赶紧收回了手。“可也不能不提呀。”巴勇无奈道。“与其让人家根本解决不了难堪,还不如让人家高兴点,多少给点补贴……对了,不是争取了点补贴吗?”余罪道。“补贴才多少啊?”巴勇道。“这个你就不懂了,饭要一口一口吃,钱要一点一点要,零拔毛不疼啊……通知他们几个,今晚我请客,开发区那家刚开的江南渔家酒店,我订好位置了。一则是犒赏大伙,今天辛苦了;二则是商量一下,下一步经费的事。一句话,谁不来,明儿我把报销单扔他脸上,他自己想办法去。”余罪撂了句,收拾着东西,自己先走了。

他大步下了楼,理都没理会那几位,出了门,在环城路口等了好久才等了辆出租车,自己先走了。

有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那几位队里的骨干也就来了点小脾气,最终还是迫于几千块钱报销条的压力,齐齐赴宴了。开发区距离庄子河十几公里,仅有一片麦地之隔,可俨然已经是两重天了。酒店的金碧辉煌,服务生的彬彬有礼,让几位赴宴的刑警似乎都有了点怯生生的感觉,反观余罪就有点老油条了,嚷着上茶,随口调戏服务员两句,要了两瓶酒,打开给众人一人斟上一杯,这头顿见面饭就算拉开帷幕了。“兄弟们,哥哥们啊,你们千万别有情绪,在下面你们不和领导打交道,可我对他们太熟悉了,下午之所以这样说,那也是没办法……反正就一句话,咱们自家的事,你们别指望人家给你解决。”余罪随手和身边的大嘴巴碰了杯,抿了口酒,吧唧着嘴巴,道出来了。“那咱们的事,不好办啊,不靠支队解决,那钱从哪儿出啊?”巴勇问道。

这哥们儿很实诚,属于那号只会按部就班干活的,刑警上的道道他可能都通,可除此之外的事,恐怕就一窍不通了。余罪也直接道:“钱,支队肯定不会给咱们,从哪儿出,我还真没想好。”“噗噗……”苟盛阳和师建成喷酒了。这大话吹得一溜一溜,敢情心里根本没谱。他刚要说话,包天乐笑着问:“那队长,您不是真准备干上一个月,然后拍屁股走人吧?”“就算走人,我也得让兄弟们过个好年啊。我看这钱太好找了啊,怎么就把你们难成这样呢?”余罪愕然地问,似乎遍地黄金,他们都不会捡似的。

有吗?巴勇看看苟盛阳,包天乐看看师建成,庄子河什么情况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穷得就剩下些棚户了,找什么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找到钱啊。“那队长,您的意思?”包天乐问计道,要让队长给扫扫盲了。“吃喝嫖赌啊,有人的地方就不缺这玩意,有吃喝嫖赌的地方,就有警察的用武之地。只要抓上一批这样的人,缴获、罚款,一下子不就都有了?”余罪提醒道。“可那是派出所的事啊?”师建成不认为对了。“都是警察,都是打击违法犯罪,有必要分这么清吗?”余罪道,强词夺理了。“可庄子河这一带,还真没像样的赌场。玩牌打麻将,五毛钱的底,全场搜不够二百块钱,连派出所都懒得管。”苟盛阳是当地人,没人比他更清楚了。“所以下午我给支队长建议了,我们要主动防控,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之中,而且不要有地域限制。景区、开发区,如果碰到突发的案件,我们总不能坐视违法犯罪发生吧?”余罪瞠然问,明显是不怀好意。

这种话不用讲很深,大家都明白了,都哧哧地笑。不得不承认,还是总队来人境界高,看样子是想把手伸长一点,到其他区捞两把。

热菜上来了,众人心里的凉意渐去。苟盛阳提了:“不是不可以,不过出了事我们可兜不住。”“我是队长,轮得着你么?”余罪痞痞地说。苟盛阳一笑,向他竖竖大拇指,这样当队长才够义气。“可队长啊,未必好整啊。大场子咱们肯定干不了,别说端了,就找也难;小场子更奸猾,三天两头换地方,更难抓啊。”师建成道。“这种事连派出所也会不遗余力去干,可难度也是相当大的。谁都不傻,开个赌还能等着你抓去?”巴勇抿着酒,难为道。刑警抓犯罪都有那么一套,可抓这种治安嫌疑人,未必在行。“不要仅限于这一件事,景区那宰客的奸商哪个不是富得流油;还有开发区这讨薪的,经常打得乱七八糟的,这些抓回十个八个去,处理了,有利于社会治安;罚款了,有利于咱们警队建设,双赢哪。反正大家多开动脑筋想想,机会大把的是。”余罪道。又上菜来了,他招呼着放好,请着众位刑警吃着,热切的眼光期待着。

这盘子似乎有点大了,想抓赌,想整顿市场,想整治那些被讨薪单位,反正一句话,都是狗拿耗子的事,而且好像没一件是刑警应该干的。吃着的诸位都是老刑警了,已经习惯了就案说事,可从来没想过越位去干那些事。“狗哥,来来,倒满……你在里头年纪最大,你吭个声,你觉得就这么着有意思啊,一年到头办不了三五件案子,偶尔出了一件,几个小时就拿下了,你不怕自己闲出病来啊?”余罪道,敬着酒。

胡子拉碴的苟盛阳看看比自己小一轮的余罪,有点自认落伍好久了,他笑道:“你是队长,你要是下命令,他们好像不敢不服从吧?是不是,大嘴巴,包皮?”“对对,我们听队长的。”大嘴巴直道,羞答答地拿起了这块遮羞布。“成,队长你说咋干就咋干。”包天乐这位当过武警的,倒也痛快。

他又看上了最后一位,师建成,这里头就数这位警校的毕业生文化还高点,见事还明白点,不过明显磨叽了点。余罪都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忽视他,举杯邀着:“来,为了尽快地解决经费问题,从明天开始,咱们务必得团结在一块,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块使……凡咱们辖区,包括咱们辖区边上的,一切违法犯罪的,全提溜回来。这个不仅仅是为了罚款啊,主要还是为了给广大市民打造一个和谐、安宁的两节不是……哎,你们说话呀,好歹给队长点鼓励呀……”“干,听队长的。”苟盛阳没有什么疑问了,跟着余罪奸笑了。“干,我没二话,早看派出所那帮孙子不顺眼,抢了就抢了。”大嘴巴表态了。“呵呵,干了。”包天乐笑着,端起酒杯来了。“队长啊,我已经预见到了,你走的时候,庄子河刑警队兄弟们要夹道欢送啊。”师建成笑道,不知褒贬,不过他举起酒杯郑重地补充着,“您说的这些事,会干的人很多,可敢担着责任的人不多,冲这个,我们兄弟都敬你一杯。”

余罪蓦地笑了,笑着和众人碰杯道:“说白了,咱就搞点经费,你把我捧这么高尚,非让我脸红呀,哈哈……干了,兄弟们,感情这么深,一口闷啊。”

笑声中,几个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经费事宜,就此敲定……

 以贱斗贱“吴主任……吴主任……”

几声亲切、仰慕、谄媚的叫声在支队办吴海明主任身后响起。吴海明知道是谁,庄子河刑警队队长余罪,两天找了八趟,连会计不在也找他,愣是火速地把补贴事宜给办喽。“又怎么了?钱不都领到了?”吴海明愁眉苦脸道。“领到了,这不专程来谢谢您吗?”余罪小步颠着跑到主任跟前,赶紧掏烟。吴主任推开了,直道:“那就赶紧回去,过年这么忙,你窝支队干吗?”“没……没事……庄子河那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当地人都去其他区作案,庄子河一般没案发。”余罪想当然地说,听得吴海明直翻白眼。就这德性,还让支队长在会上夸得像朵花似的,其实呀,他估计是总队来人的原因,瞅这贼眉鼠眼的样子,肚里货色也不会很多。他可不愿意多纠缠,直道:“你不夸下海口了吗?要主动防控,不能有区域之见……那赶紧回去啊,你坐支队,怎么工作啊?”“哎,对,吴主任您说得太好了,别说庄子河,就以后开发区、景区有什么案子,我们也包圆了。”余罪拍着胸脯道。

吴海明“切”了声,差点喷出来,这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他看不下去了,扭头要走,余罪一激灵又堵他面前了,直求着:“吴主任,还有个小事,我们还差几套冬装警服……哎,您别走,这是个大事哪,您又不是没去过庄子河,那帮子刑警不穿警服,出去让人当地痞流氓打了咋办?不多,不多,就三套……再说大冷天的,不给下面发,也说不过去啊……哎,主任……咱们是结对子单位,克扣他们的行,不能克扣咱们自己的啊。”

这下把吴海明主任给气得呀。每年警服均配,考虑到基层很多外勤根本用不上,所以就在这个上面有抠抠省省,谁知道被这货大声在楼道里喊着,他急了,一摆手道:“别说了,回去!”“做表格是不?我已经做好了,您签个字就成。”余罪乐了,赶紧地递上单子,拔了笔帽,把笔塞在主任手里。

吴主任一瞅,根本都是准备好的,气得唰唰一签名字,扔给余罪,提醒道:“就这一回啊,没事不要到支队来。”“哎,好嘞。服从命令。”余罪似笑非笑,瞅着吴主任的背影,一副讨了便宜卖乖的贱相。

补助到手了,服装到手了,这两天收获不菲,乐得余罪“嘚儿嘚儿”哼着小曲,从支队楼里出来,直奔着庄子河那辆寒碜的长安小面包警车。师建成坐在驾驶位置上已经等很久了,警校毕业就一直坐在庄子河那儿的冷板凳上,已经习惯于正常上下班、正常领工资的公务员生活。他第一次发现还有队长这样当警察的,走到哪儿都上蹿下跳,很多职场上的潜规则,似乎在他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就比如补助,大部分都是队里解决,支队只是象征性地给点,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给你的,能不能发得了就看队长的本事,而这余队长无疑是本事很大的一位。

余罪上车,厚厚的一摞钱往车前一甩,办成喽。师建成跟着高兴,虽然不算多吧,可总比没有强,他问余罪道:“队长,回去?”“等等……一会儿领警服去。”余罪道。“哇,您连警服也要上了?”师建成惊讶道。

理论上不该要的,这都是配给。但制度到基层未必就能实打实落实,很多穷乡僻壤,包括像庄子河这样的边缘警务单位,大部分时候都是发不全的。没想到队长也能要上了,师建成正想着要了多少,却见余罪拿着笔,垫着复写纸,在申领单子上改上了。

改?对,改……师建成张着大嘴,瞪着大眼,眼巴巴地看着,“3”套的字样,被队长前面加了一竖,堂而皇之地成“13”套了,队长改完,得意洋洋地还在欣赏着自己的书法似的。“队长,您这……”师建成吓得心惊肉跳,还有在支队身上打主意的小队长。“我看了,咱们支队管理有严重漏洞,签个单就能领。没人核实的。”余罪奸笑道。“可这……合适不?”师建成哭笑不得了。“千万别相信公事公办啊,这一碗水是永远端不平的,想往咱们这儿倾斜,你就得往咱们这边使劲……走,领服装去。”余罪得意道。

果真是管理严重不善,支队的后勤仓管是位老婆娘,还没准是哪个领导家的亲戚。本来龇着牙瞪眼不待见庄子河刑警队的,可谁知道,队长进屋给她说了几句什么话,哎哟,等出来领东西,比亲戚还高兴,居然帮着把服装给装车上,捎带连平时扣着不肯给的办公用纸、用笔,塞在车上一大盒子。看得师建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给阿姨准备了张超市卡……我估计呀,再多给她点,不签字她都敢领给我。”余罪奸笑着。师建成哭笑不得,一路逃也似的回庄子河了。

事情就这么办了,不但领回来了,领的还多。方芳电话通知队里各位回来领补助。缺冬装警服的几位,喜滋滋地抱着新衣服,直向队长问好,踱步下了院子,那辆好久不能动的长安终于轰轰作响了。车上吴光宇加着油门,车下面钻着孙羿,身上脏兮兮的,在喊着拔钥匙,两人用了几个小时,把车给免费修好了。“什么问题?”余罪问。“缺机油了……哪有这样开车的?烧机油都不管,愣是要把缸拉了。”孙羿道,“幸好拉得不重,换过缸头凑合能用,不过长途怕是不行了。”“能凑合动弹就行,哎,你们俩过年回不回去?”余罪问。“一提这个就来气,我们二队的规矩,没成家的值班,大年三十到初八。”吴光宇火大道。“我也一样,走不了,哎,余贱……你脑瓜有问题呀,下队也不选个好地方,这穷地方,连年货都整不回来。你瞧人家鼠标,在矿区当指导员,尾巴都快翘到脑袋上了,昨天我说找他喝喝酒,嗨,他居然说他很忙。”孙羿道,对于已经爬上领导岗位的老同学深恶痛绝。“没办法啊,服从组织分配啊……哎,你们俩中午别走啊,鼠标那贱人,你们少搭理他,还是来咱这穷队,把你们当亲人。”余罪眼珠转悠着,这两个悍警,其实真要用对地方,那可是一对宝啊,怨不得二队把他们卡得死死的。他正揣度着,有没可能把这俩货忽悠出来。“看看,还是余贱够意思,不能喝酒啊,顶多到海鲜楼马马虎虎吃一顿就行了。”孙羿奸笑道。“嗯,同意,每人弄条烟啊,不能白干活。”吴光宇也附和了。

得,两人联合挤对了,就这车能不能值几千还得两说。余罪却意外地没有像往常那样勃然大怒,而是笑眯眯地问:“你们这境界太低了,怨不得现在还是个司机;而且你们层次也太次了,怨不得现在只知道吃。我实在为你们感到悲哀。”“说清楚,什么意思?”孙羿从车下钻出来了,这话听得刺耳。“信不信我们让你这破车永远发动不着?”吴光宇威胁着,这吃一顿,还得赔上自尊。“少安毋躁。”余罪摆着队长的谱,蹲下来,神神秘秘道,“光吃一顿,太小看我这队长了……给你们整点外快怎么样?”“行啊,给多少?”吴光宇乐了。“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余罪小声道。肯定不会白给,一听抓赌,孙羿两眼放光着:“好啊,我最喜欢干那活儿。”“我们这‘家伙什儿’不行,行动的时候,你们把二队的车开出两辆怎么样?”余罪教唆着兄弟干出格的事了。

两人被说得愣了下,上次开警车助阵,回头就被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且俩人知道余罪这贱性,一捅就是大娄子。两人不敢擅自答应了,余罪一甩袖子:“不敢干就不要给我提钱的事啊,我找别人去。好像就你们会开车似的。”“哎,别走,商量商量。”吴光宇追上来了。“就是,咱们从长计议嘛,不是不敢,是怕你把我们又带坑里。”孙羿也爬出来了,追了上去。

两人缠着余罪要问个究竟了,如果真有麻烦自然是不敢的,要是就抓个赌,那倒不介意加一分子。

从修完车问到了开始吃饭,情况基本清楚了。什么消息也没有,这压根就是纯属意淫的事。两人可给气着了,吃饭的时候档次又不够,是开发区路边的小饭店,于是这哥俩脸色不好看了。

孙羿说了:“你穷就穷点,咱不小看你,装什么呀,就请我们去小饭店,就是放开吃也花不了你一百。”吴光宇说了:“就是,我们这水平出去干私活,一天少了三百都不伺候。”孙羿又说了:“余贱啊,你想钱的心思我们理解,可钱不想你呀。”吴光宇也接上了:“就是,看你这贱样,也就适合到这儿喝西北风去。”

哥俩一人一句挤对着余罪,发泄着被调戏之后心中强烈的不满。余罪边吃边喝,根本不搭理他们那一茬儿。问得急了,余罪撂了句:“我们正在找赌窝,找到了我们抓着了,你别后悔,这是给你机会。”

两人被撩得心痒。余罪越淡定,两人越心痒,都知道这贱人贼性不是一般的大,警校时候那帮穷学生堆里,他都能榨出钱来,何况现在又是个刑警队长,虽然这地方穷了点吧,可也未必就不可能捞点油水啊?!

孙羿看着吴光宇,吴光宇也看着他,不敢轻易答应,又舍不得马上放弃。余罪呢,一看他俩的样子就贱笑,但对于究竟有什么把握,余罪是一概不讲。

饭到中途,电话来了。余罪一听,是苟盛阳汇报揪住了几个外围分子。余罪听得劲来了,扔下筷子就跑。孙羿和吴光宇不说了,急急地跟着就去。

就是嘛,这好事见者有份,大过年的,谁不想兜里殷实点……

摸外围的是苟盛阳和巴勇。驾着二队的越野警车找到人时,这两位正蹲在桥墩边上晒太阳。一个胡子拉碴的,正擤着鼻涕,一个秃头矮胖、嘴巴奇大的,正挠着背后的痒痒。两人蹲那儿,几乎就是地痞成对、流氓一双的翻版。

等余罪一叫老狗和大嘴巴的绰号,孙羿和吴光宇登时笑歪了。

各个刑警队都是纯爷们儿的世界,除了称呼队长,其他人文绉绉叫名字的很罕见,大部分都是随口叫的绰号,不过绰号形象到这水平也少见。两人嘚瑟地笑着下了车。苟盛阳和大嘴巴却是有点不悦了,敌意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余罪一介绍,同学,二队的,给咱们把队里那辆破车修好了。哎呀,一听这个,握手间两人态度又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毕竟二队那个重案队名声在外,人家帮忙来了,庄子河当然欢迎。

寒暄着,孙羿就发现了,两人都像感冒了,说话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一问才知道,为了找赌窝,已经在庄子河、开发区一带,冻了两天两宿。这么敬业,登时让孙羿和吴光宇对两位老大哥的态度恭敬了好几分。“哦,王老千、刘秃、祁憨蛋……这一带就这几个名人?”余罪翻着手机,那是苟盛阳从各类警务资料以及地下世界摸排到的情况。“差不多,原来都是郊区这一带的老赌棍,被打击过不止一次,每年都拉一帮子人赌,他们抽水赚钱。”苟盛阳道,这些开赌的,基本都不赌,不过只要找到他们,肯定能找到赌窝所在。“那今年呢?”余罪问。“这些狗改不了吃屎的,只要没在看守所,肯定就窝在哪儿赌呢。”苟盛阳道。“好不好挖?”余罪又问。“不太好挖,我们摸了两天,能摸到的消息都是一个月前的了。他们外围接送的、管安排吃住的,一周一换,地点两三天一换。我探的消息是,有时候在酒店开房,有时候在洗浴中心包一层楼,甚至有时候拉乡下去,警惕性很高……今年就出过一次事,王老千设局,一个小包工头在他场子上输了八十多万,把他告了。晋立分局接的案,后来没下文了,估计是退了一部分,摆平了。”大嘴巴道。

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生存之道,开赌的绝对不会把你赢光挖尽,搞个差不多他们就收手,然后再物色新的目标。典型的做法是,在麻将馆、在娱乐中心,人托人,专找那些爱赌爱玩的,据说给这些人介绍一个赌客,都有几千块的提成。“就他们,逮住谁算谁……你们摸排的这几个外围分子,今天捋一下,只要有消息出来,马上给他们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突袭。”余罪手一切,下定了决心。

兵贵神速,而且得高度保密,不能让摸查消息扩散。一车五个人开始捋这帮外围分子了。还真不好找,这几个开赌的货,没有一个是庄子河一带的,最近的活动范围都在开发区,对于他们而言,可没有区域的限制。

一个绰号“小驴”的,多方打听才探到在平阳街8号的台球室,几人进了台球室按图索骥,不一会儿拎出来一个长脸、斗鸡眼的小后生。一问人家给你翻白眼,二问人家不搭理,三问人家还呛你一句:“干啥呢,我打台球也犯法啊。”

刑警可从来没有磨嘴皮子的工夫。好大一会儿,才见得小驴兄弟捂着青肿的腮帮子,一瘸一拐从胡同里出来,边走边咧咧骂着:“谁这么不长眼,又把雷子惹了,老子多长时间都没赌了,还找上门来了。”

有时候非常的事情,有非常的手法,就能获得非常的速度。小驴交代了一个叫“老骚”的老痞子,老骚咬出来一个叫“肥牛”的马仔,组织赌场的经常叫他跑腿,人傻,好指挥。而且两人都知道一个叫“黄鸡”的拉客好手,据说靠拉客分成就挣得不少。“黄鸡”这样的人不好找,他们肯定有正式的身份,肯定人模狗样地出入于各类高档场所。而且这种介绍赌客的货色,很少牵涉到案子里,找了数个地方没有下落之后,余罪很明智地放弃了这条貌似很有价值的线。“小驴”到“老骚”,“老骚”到“黄鸡”,还有个下落不明的杜雷。这些习惯于行走在灰暗地带的人,还真不好找,费尽周折,才从平阳路反扒大队打听到了一个疑似“肥牛”下落的消息。

于是就继续找,找到“肥牛”时,又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一个有二百多斤的大胖子,两眼淫光,满身体味,正在柳巷街胡同口子上,吭巴吭巴吃一大碗羊杂。众刑警二话不说,两人上去挟人,连唬带诈往外拉。余罪给了羊杂钱,直接往胡同里头带。

这货没骨头,立马坦白从宽。

一从宽刑警们傻眼了,这货居然刚从派出所放出来,细问才知道是组织了个小场,被派出所端了,他还喊冤呢:“警察哥哥,连收缴带罚款,我穷得就剩下一身衣服了,过年还没着落呢。”“这个鸟人,怎么看上去比鼠标还贱。”孙羿也加入到行列了,踹了这货一脚,嫌他体味大了。“没错,我确实贱,你们要管饭,我就跟你们走。”肥牛颤着一脸肉笑,无比地谄媚。“滚!”苟盛阳有点火大,嚷了句。“哎,好嘞,马上滚。”肥牛一扭肥臀,迈步就跑。那荡漾的大屁股,简直如同甩臀狂舞。

看到此景时,余罪吼了声:“站住!”

那货明显跑不快,机灵下站定了。

一站定,狐疑地、慢慢地扭回头,然后脸上又成了人畜无害的贱笑,点头哈腰地问:“警哥,还有什么吩咐?”

这里面就余罪为了工作方便还穿着警服,不过那胖子似乎对于警服根本没有什么恐惧感,而且这货应对得太贱了,贱得你都不想看见他……简单点,余罪似乎觉得这贱相背后,应该有点东西。

直接问肯定不行,余罪笑道:“肥牛啊,你以前给王老千、刘秃都当过马仔是吧?”“啊,以前没这么胖的时候当过,后来他们嫌我太招摇,就把我开了。”肥牛点头道。“那今年,他们在什么地方找钱?”余罪问。“这个……真不知道。”肥牛有点紧张,这几位警察个个面有不善,慢慢地围拢住他了。他万分难堪地鞠躬作揖道:“警哥,警爷……真不知道啊,我要知道不说,让我出胡同就被车撞死,撞不死下顿饭就把我噎死,您看我这样全身累赘的,不但自己生活累赘,而且是和谐社会的累赘,我已经万念俱灰了……”

没发现这胖子脱口秀相当厉害,一个劲儿说不停,包围圈无形间被拉开了。老狗和大嘴巴、孙羿、吴光宇忙不迭地抹着脸。这死胖子说话,唾沫星子飞溅,一股子羊膻味。

余罪捂着脸,摆摆手,知道这贱人贱法也是一种武器,这种武器叫:恶心。

恶心得你不敢和他叫板,不过今天似乎棋逢对手了。那肥牛居然发现还有一个根本不受其害,他翻着圆豆眼,滴溜溜转悠着,正准备新一轮脱口秀时,眼睛一亮,不说话。

余罪动了,直接拿着钱包,抽出来一厚摞人民币,好几千,肥牛淫光四射的眼睛亮了。看看四下无人,余罪很简练道:“告诉我场子在哪儿,一个字一百块钱。”

说着,一张一张数着,给了肥牛一个诱惑的表情,然后轻声道:“刚出来手头紧是吧?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啊。他们又不是你亲爹,至于还护着吗?人家可是吃香的、喝辣的,不像你喝西北风啊。说吧,现款现结,我要说话不算数,也让我出胡同被撞死。”“他们现在搞飞庄,不好逮。”肥牛开口了,惊得那几位刑警大跌眼镜,居然还真知道。“什么飞庄?”余罪愣了下,地下世界的黑话,日新月异呀。“就是不是固定一个地点,一到年节抓得紧,他们就这样搞。”肥牛神秘兮兮道。“哦,飞来飞去的意思。可是肥牛,你得想法让我们找到他呀。”余罪诚恳地求教。“好找,有辆全顺,改装过的,车号5974……找到车就知道场子了。”肥牛一脸坏笑,视线不离余罪手里那一摞钱。他在揣度着,这消息能换多少钱。

一下子众警全身担子一轻,有这消息,差不多就能揪住人了。余罪笑着一掏手机,一揽肥牛的肩膀,“咔嚓”自拍了一张,惊得肥牛道:“警哥,这什么意思?”“以防你骗我们,敢骗我们,我就把这照片传出去,到时候你小子可没混头了。”余罪道,那是警匪亲密的照片,传出来肯定砸肥牛的饭碗。肥牛笑道:“您放心吧,这消息一般人没有几千块我不给他……警爷,那个……”

肥兄扭捏着,要钱了。余罪暧昧一笑,抽了一张,很郑重地递给肥牛,肥牛乐滋滋一接。

一张接了,就一张。余罪把剩下的全装起来了,肥牛紧张地问:“警爷,不是……一个字一百吗?”“没错啊,我只买你说的最后一个字,又没说全买。”余罪一笑,把肥牛气得直拍脑袋,痛不欲生了。

余罪又补充着:“对了,牛哥,别告诉其他人啊,否则你和我的照片,一定会传出去。走了兄弟们……谢谢牛哥啊。”

众警都笑着谢牛哥的消息,把肥牛气得靠着胡同墙,像被人强暴了一般失魂落魄,好半天才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他狠狠地朝着自己抽了一个响亮清脆的大嘴巴,自我批评着:“我……这不是犯贱么?!”

这个“飞庄”消息很快得到了确认,车被改装过,而且不是一辆。当晚余罪派出去的几位刑警便摸到了确切的停车地点,第二天又跟踪了一天。意外的是,这车一天都没有停,在景区、郊外、高速路转悠一天。

又过了一天,那车接上人,仍然是毫无目标地转悠,其间偶尔有车接送车上的人。此时见多识广的刑警也看明白了,所谓“飞庄”的赌局,根本就是个移动赌场,就在车里开赌,就在大白天开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游离在警务监控的边缘。

跟踪三天后,抓赌的大网撒开了……

 求财心切

1月8日,阴,温度-10~2度。

整八点,在五一路巷口,那辆全顺准时出来了。近距离监控,师建成甚至能看到车里司机正打着哈欠,点着烟,叼在嘴上,然后拨着电话。车出了巷子汇进了车流中,师建成远远地跟着。这些赌棍一天的工作,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有时候作为警察,你不得不佩服那些违法乱纪的人,总能想出一百种办法实施自己的犯罪行为。最早的聚赌是在棋牌室,被查抄后往乡下转移。红极一时的时候,郊区很多地方都有地下赌场,甚至于就在蔬菜大棚里开张,之后又被打击,转移到洗浴中心、酒店甚至居民楼里。一次次的打击,催生了聚赌水平的不断提高。据监控发现,他们标准的操作模式是车上开赌,车下望风,除了这辆赌车,居然还有两辆跟车在不停地观测着周边的情况,前一天刑警们不小心都差点暴露了。

两辆望风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捷达,五原遍地都是。苟盛阳跟了一辆,巴勇也追了一辆,连他们也很服气,这些人要往前几十年,绝对是做地下工作的好手。从八点开始,两辆捷达流水似的开始接人,接上人往全顺车上送,从五一路缓缓走到城边的时候,赌客就差不多接全了。

九点多的时候,一天的赌局就开始了。

胖的、瘦的、西装革履的、满脸愁容或者一脸喜色的,从不同的监控角度不断回传到了余罪的手机上。自己组织的案子,当然比支援组的技术水平差远了。司机是孙羿,吴光宇出不来,两人得留一个值班,开了二队一辆性能优越的越野警车,车后跟了一辆标着“大台北”婚庆的厢车,所有的警力,都被藏在婚庆车的闷罐里。

今天就靠这个找钱了。余罪有点激动,自从指挥端了橙色年华之后,这又是一次对他指挥能力的考验。他看着地图,标着赌车的行进路线,手不时地有点抖。“你要心虚就算了,这可想好,万一抓不对、抓不着,那可是吃不着羊肉惹一身膻啊。”孙羿提醒着。当了两年多警察,起码的眼光还是有点,这拨聚赌的光三辆车、四五个服务的人,投资就得几十万,明显不同于普通的嫌疑人。“都到这份上了,退回来得被大家笑掉大牙啊。”余罪道,紧张得又打了个嗝儿。能用的警力不多,除了家里留守的,出来的只有十五人,还得分出四个人跟踪。“那得好好合计合计啊,那福特全顺的性能不错啊,真飙起来,也就我这辆车能追上,但肯定拦不住……他们之所以这样搞,就是要争取缓冲时间。现场只要你控制不住,赌具一扔,你敢说人家身上的钱都是赌资?”孙羿道。

法制观念最强的不是普通人,也不是警察,而是那些经常作奸犯科的人,他们自己干的事自己也最知道轻重。比如飞庄聚赌,哪怕有十几秒的时间处理掉赌具,那即便被抓也不能认定现场的钱是赌资,不可能不抵赖,更何况还坐在性能优越的全顺车上,这样的车几乎就是针对治安上那些执勤车辆的,跑起来绝对是完胜。“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停下来,而且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现场。”余罪思忖着。“不好办,恐怕一接近外围,他们就会警觉,两头都有望风的车啊,要安全系数不高,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安心去赌?”孙羿道。“总有办法的,想想……反正不急,再想想。”余罪喃喃道。“你想吧,要么万无一失,要么按兵不动,千万别搞成夹生饭啊,现在有钱的主没一个好惹的,钉不死,回头他们得把你往死里咬。”孙羿道。“哟,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成长了啊。”余罪这才省悟道,孙羿比在校时候稳重多了。“我也发现了,你这么多年了,压根就没成长。”孙羿哭丧着脸道,看余罪两眼邪光四射,怕今天非咬一口了。

很快,车出城了,就在环城路上晃悠着,驶到一处加油站加满油,又摇摇晃晃上路了。监控车辆跟得很远,不敢太过靠近……

九点半在路口接上了最后一位。捷达车里那位戴着毡帽的汉子,脱了帽子,摸了把锃亮的脑袋。脑袋有点斑秃,因为这个缺陷,道上人曾经都叫他刘秃,混迹了十几年,被打击了无数次,才由刘秃混到秃哥的水平。

今天天气稍差了点,有点冷。忙碌了一个多小时,莲花小区接到的孙总,安居苑接的刘老板,大富豪洗浴中心接的陈工头。昨天这个工头赢了不少,今天兴致最高。还有从税务局出来的李科长。这几个主要金主他估算了下,今天应该有个万把块钱的进账了。“抽根烟,精神点啊,小马。”刘秃坐进车里,给司机递了支烟。司机诚惶诚恐地接着,凑着点上,抽了口道:“好嘞,刘哥,您放心吧,我开车十几年了,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要没有,我架得住一天一千雇你啊。”刘秃笑道。“那是那是,刘哥您是看我可怜,给我面子呗。”司机谄媚着。开黑车久了,什么路上的牛鬼蛇神也能碰到,不过对于司机而言,给钱的就是爷,管你是哪路神仙。“哟,警察。”司机心里“咯噔”了一下。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