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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2 18:3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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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语

出版社: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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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宋词:如是听到你的爱

最美宋词:如是听到你的爱试读:

作者介绍

周语,散文家,安徽散文家协会理事、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靛蓝小孩》(indigo children)书系的主编,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主编。关注现代创意写作(creative writing)研究,主编有“禅”系列读本(龙门书局)等各类出版物30余种。

代表出版物《白云深处:终南山隐士的十年生活》,《指尖流水》,《汉语春秋》,《花落烟云梦》等等。

另有作品、访谈见于《大家》《东方艺术》《东方航空》《Global Times》《Inner Light心探索》《中华读书报》《光明日报》《中国图书商报》《国学》《文学报》《文艺报》《文学教育》等。

六朝闲话——孙浩然·《离亭燕》

一带江山如画。

风物向秋潇洒。

水浸碧天何处断?

霁色冷光相射。

橘树荻花洲,掩映竹篱茅舍。

云际客帆高挂,

烟外酒旗低亚。

多少六朝兴废事,

尽入渔樵闲话。

帐望倚层楼,寒日无言西下。

金陵的秋天,属于怀古伤世的词人。在每个黄昏十分,在深夜的梦境中,词人们穿过这六朝古都的街道、河流,走到江南的水畔,长长的衣袖,藏着风,藏着秘密。

金陵是一座有故事的城。词人们在不同时代的城里写着关于它的传奇与苍凉。这些词人从历史的不同年代,追怀往事,抵达金陵的夜晚,看到的是苍凉秋色,往昔的王朝胜景已经惨败,一副江山秋色图悬挂在词人们的记忆里,心里是黯淡的。

这篇词的作者孙浩然属于宋仁宗时期的人物。在苍凉的黄昏闲吟,在金陵的秋色中感叹人生时光的易逝,是这一类怀古之作的一般特点。

远看金陵,是“江山如画”,一个城池的风雨以及它在历史上所经历的坎坷,让人想起它昔时的繁华。这种修辞和描绘,固然是古今常见的,但是它着重空阔感的烘托渲染,给人一种清秋千里,空阔辽远的体会。

词人写江南风色秀气、明亮的一面被空阔,迷茫的一面替代。金陵亦非昨日之石头城。

一个城市的前世今生,是扑朔迷离的,六朝古都的金陵更是如此,水连接着天空,“浸”,表现出水天一线,光色迷离的景象。它在词人的眼中光明如琉璃,这座千年古城已经有了江南水乡的灵性,仿佛记忆是可以复活的。

金陵城那些竹篱茅舍,似乎是在宫廷诗人经行处之外的。江边芦苇,蓼草,有着苦味的清香。霁色冷光,瓦青色城墙,这是金陵的传奇,一个传奇究竟可以流传多少年代,却是未知的。词人写“蓼岸荻花洲,掩映竹篱茅舍”,避开正史的宏大叙事,写江边的蓼草,芦苇,竹篱茅舍,这是与这个城池的繁华无关的。

再古老的城市也有小传奇。跟着词人去金陵,只是这一次不是去探访隐士,寻找秦淮河的脂粉佳人,月下灯影,而是去江天一水相接之处,看瑟瑟的芦花,秋天明净的天空。这纯净是无暇的,这寥落是悲情的。当这个城市沉淀了太多的旧时,索性不问风月,不问长空,只看江天一色,素净的城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生,以及角落里伤心失意的行人。

词的下阕写景,但是明显的多了几分感慨。云际客帆高挂,烟外酒旗低亚。这样的对偶句子,写江面开阔,千帆往来,而酒家酒旗更是有新意。

六朝古都,一座城池,究竟有多少故事,这是谁也说不清的。如何能做一个江水之上驾着渔舟的樵夫呢?就在这金陵城外看芦花开谢,看天际云烟。

金陵城外的芦苇,在秋色中凋谢,飞絮如烟。

唱一曲渔歌,驾着扁舟,闲话这金陵故旧,倒也是一番天地。

白云深处彩虹生——鲁逸仲·《南浦》

风悲画角,听单于、三弄落谯门。投宿骎骎征骑,飞雪满孤村。酒市渐阑灯火,飞敲窗,乱叶舞纷纷。送数声惊雁,乍离烟水,嘹唳度寒云。

好在半胧淡月,到如今、无处不消魂。故国梅花归梦,愁损绿罗裙。为问暗香闲艳,也相思、万点付啼痕。算翠屏应是,两眉余恨倚黄昏。

旅夜,这个题材的写作,总是将中心聚焦在慢慢常路上的游子、士官、读书人身上。一抹月光从山间照来,小路上匆忙的身影。这首词里词人在旅夜路途写相思之意,通过不同的画面描写,表现内心所思。

这样的旅途酷似佛家的云游,一路之上经历非凡。这首词的开篇从不同的角度描写“画角谯门”、“飞雪孤村”、“冷落酒市”和“寒夜惊雁”这几个场景。这些都是旅行途中的见闻。这样的旅行,有点异域色彩,古代的路是如此的漫长,时间是悠长缓慢的,切身感觉到的长短,节奏感也是不同。

词篇的第一句写“风悲”,是指风声。路途清苦,词人身感风声凉意,心下便觉得悲。这里的“悲”,有悲郁的意思。“风悲”两字刻画风声,“画角”,则是写随风而来的角声,画角就是古代军中常见的乐器,其声犀利、清冷。“三弄落谯门”的意思就是也许有人在谯门上吹《小单于》。

这些都是词人旅途上的见闻,也是对当时心境的摹写。由景物见心情,这是常见的写法。画角之音,是悲,是冷,让人感到蓦然之中的凉薄。因为旅途孤清,所以对冷暖特别的敏感。

接下来第二个场景,即是“雪满孤村”。“投宿”两句写路上遇到飞雪,村落似乎都被这纷纷之雪掩盖。这一方面也是衬托出村庄的“孤”。

在飞雪漫天的时分,一个孤独的旅人走在宋代这个无名的村落,他的身影是模糊的。“骎骎”形容马在奔驰,这是在寻找可以寄宿的地方,也显示了焦急之心。于是,《白雨斋词话》称这种艺术手法为:“此词遣词琢句,工绝警绝,最令人爱”。“送数声”此时的词人已经身在客舍里,夜间静坐不眠,所感所闻就顺手写了下来。赶路的焦急,世事的苍老都在这深夜停驻片刻,让词人在这客舍里稍微休息。他安然的坐在那里,心里的惊跳,风浪,在风雪夜里不断起伏。但是这样的静坐,难免不动声色。古人正襟危坐,而这里却是带着思虑而夜不能寐。夜间听到这旷野的声音,其内心的感受是强烈的。“乍离”,惊惶飞离的雁雀那一瞬间如离弦之箭,描写的是非常生动,让人身临其境。“嘹唳”,当雁群受惊后穿过密布的冻云飞向高空,其鸣声高亢漫长,有孤清的气息。因为此时心里回归安宁,对外界的声音是较为敏感的。风声,雪声,甚至雁的低鸣声都仿佛在耳际萦绕。酒市的灯火熄灭,孤村重新陷入寂静。联想到哲宗元祐年间他做了隐士,仿佛与这种心境也是有着其内在因果的。这样的词不带书卷气,是苦的,也是文雅的。黄升称他的词:“婉丽似万俟雅言。”这是十分准确的。

词的下阕由风雪夜转向写乡愁,笔调是委婉曲折的。词人是端坐不稍动,心里是有天地的。“无处不消魂”,这样的场景更多的则是出现在现在这样客居异乡的深夜,看到月色,宛如当年之情笼上心头,身在孤村,心境的色彩自然是黯然销魂。“故国”,即“故园”,兼有故处,指词人以前所到的地方,词人想到了故国的梅花,以及那穿着绿色罗裙之人,因为难忘,所以梦境中会有这样的思念之情,这种牵挂,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是痛到内心。“为问”两句上承“故国”句,与前人的“泪眼问花”是一个境界。这样的思绪和心境,羁旅之苦,心声为悲。这是宋代的词人在路上。遇到风和雨,看到彩虹与云霓,穿青山,过长河。这样的旅途中的见闻构成文化之旅的根基,在词卷中表现出独有的美感。

人生的长路,宋人的步姿是最洒脱的。而行夜寄宿,这个主题在宋代词人的心灵世界有着无限可抒发的感慨的。

即使是苦涩的陈年旧事,在他们的心灵之中,也是可以随着冰雪融化的。或者到宋代的一个黄昏,来到客舍寄宿,看看酒旗灯火渐渐没入夜色,你可以与古人面对面说话,心灵的旅途就是这样完成的。

永远的明月红花——史达祖·《湘江静》

暮草堆青云浸浦。

记匆匆、倦篙曾驻。

渔榔四起,沙鸥未落,怕愁沾诗句。

碧袖一声歌,石城怨、西风随去。

沧波荡晚,菰蒲弄秋,还重到、断魂处。

酒易醒,思正苦。

想空山、桂香悬树。

三年梦冷,孤吟意短,屡烟钟津鼓。

屐齿厌登临,移橙后、几番凉雨。

潘郎渐老,风流顿减,《闲居》未赋。

阅读宋代词人的生平,有时候会觉得是戏剧化的,词人都是戏中的角色,或者是旷达,如云中俯瞰人间悲喜;有时候是不可接近,与俗世的读者保存着适当的距离。;只有在读完这些词人的旧事,才真懂得这戏剧的角色扮演,其实都是无可更改的。

史达祖并不会想象自己是戏剧中的角色,他的出场,演绎,穿插,清唱,都是宋代词人的腔调,没有太多神秘。“三年梦冷,孤吟意短”,如果你能从人生的起落,情感困顿的角度来看待词人史达祖的生平,一切似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戏曲中粉墨书生的故事。

史达祖一生屡试不第,颇为潦倒。直到嘉泰年间才入中书省做一个堂吏。仿佛人生总是失意,就像戏曲中的角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时时饱受着煎熬和痛楚。这样去理解词人的生平,就像是看一个粉墨登场的清唱者,用心去体会,观察他的角色,幕后悲剧,才能看破这个身份与粉墨之后的悲苦。

暮草,青云,史达祖生活在宋代,色调是偏向于冷的。他驻足故地,看着今日之景,想着昔时扁舟,淡然的色彩,填满荒野的四合。这是迟暮的景色,也是暗指这昔时故处,只剩下残景孤云。

草野,轻舟,竹篙,仿佛又回到中国山水诗的境界。但是,这一次毕竟是换了朝代,光景不同以前。“渔榔四起,沙鸥未落”,固然是一种境界,但是风景和心情都枯瘦了,有落落寡合的感觉,而此刻只见“烟钟津鼓”,似乎前路是模糊的,不可辨别的。但是史达祖终生流落,却还是将词牌韵律,声调拿捏得十分仔细。清贫的一生,亦有华美的词句。从旧地重游的感慨中可以体会到他的苦心孤诣,对待艺术的严谨态度。

一个心灵饱满的人,他一定是离生活很近的人。史达祖的词,不是无故的哀叹,自怜,而是作为事故和宦海、归隐、各种矛盾,众生相之间的迷误者的身份来写这词。“碧袖一声歌,石城怨、西风随去”。碧袖歌是指女子的圆润美妙之音,石城怨,则是指这曲子里的怨情,恨意。它随风而去,只留下词人一身粉墨在戏曲中四下顾盼。

至于“菰蒲弄秋”,那是过去扁舟停驻的故址,景色依旧苍茫茫一片。旧地重游,正是应了“怕愁沾诗句”这句词。断魂之处,有一种怨的情绪,有一种纠结的心思。

酒易醒,思正苦。这是史达祖旧地重游的寂寥,这种愁绪,就像是舞台上,镜中的粉妆书生,在轻轻的感叹他的戏剧人生。此时想到空山幽兰,桂香云隐,眉头一皱,不免声音的调子又转回沧桑和凄楚的戏中去了。

歌声中的怨、念、盼,让人愁肠百结。

史达祖孤身重游,像是闲客一样的萧索。眼中的景色,看上去都是虚构的。像是舞台上那点线勾描的幕布、背景,他就站在这中央的灯光下,静静的等待着戏剧的结尾。“三年梦冷,孤吟意短”,他的心里有了一座空山,空山红叶,暮云,是隐循、辞别、离去的栖处。这情绪和心思都是一层层的写出来,他的音律、声调、布局,都是精致自如。

史达祖的孤吟,是扁舟在江湖上流落不定,倏然间又回到人生的当年旧址。三年之间,屡闻“津钟烟鼓”,其实这“三年”也许更像个虚词,就像戏中的人物在舞台上转过一圈,山中已经千年,人间已经白首,姻缘断了,天地间莽莽苍苍不知何去处。

末句的“《闲居》未赋”,则是指潘岳写的赋。潘岳《闲居赋序》写“自弱冠涉乎知命之年,八徙官而一进阶,再免,一除名,一不拜职,迁者三而已矣。虽通塞有遇,抑亦拙者之效也。”史达祖引用它,是因为其心其平生都有着相似的悲、怜、苦。

津钟烟鼓,酒醉解愁,史达祖内心的归隐生活也许不是这样的简单和寂定,“屐齿厌登临”,他的平生之愁,重游之愁,归隐之愁,都蕴含在其中。宛若台上的优怜,虚空处晃荡一下,假装酒已醒,梦已迟,花已老。西窗听雨伴黄昏——王沂孙·《齐天乐·蝉》

一襟馀恨宫魂断,年年翠阴庭树。

乍咽凉柯,还移暗叶,重把离愁深诉。

西窗过雨。怪瑶佩流空,玉筝调柱。

镜暗妆残,为谁娇鬓尚如许。

铜仙铅泪似洗,叹携盘去远,难贮零露。

病翼惊秋,枯形阅世,消得斜阳几度。

馀音更苦。

甚独抱清高,顿成凄楚。

谩想薰风,柳丝千万缕。

宋代仕子,比如这个古代的会稽山下的王沂孙,他写蝉,并没有一味追求空灵、清婉的一面,而是从典故中寻来,写它的悲戾、凄冷、孤独。

在词人的庭院,书案,听到蝉的声音,多是悲鸣,宛若是在低泣、倾诉。仿佛是从一个古代女子的遗恨之中,词人感觉到了这蝉的苦,凄清,悲绝。传说里的齐王后断魂后化身为蝉,日日悲鸣,这就是此首第一句的典故出处。“宫魂”,是指深宫之中孤苦伶仃的齐王后之魂。一年又一年,蝉似乎都是凄苦的化身,有着悲剧的力量。翠阴庭树之下,孤苦无依徘徊来去,这是无可解脱的忧愁,是遗恨。这在宫殿的暗淡角落,蝉在秋风中栖身在树荫下,生命其实如枯叶一样的脆弱,冷清。听一听这只苦蝉的悲鸣,会稽山的词人会心动,哀伤不止。

余恨难消,蝉在幽冷的宫殿,低低的飞来飞去,从树梢扑到窗帘,绿荫下,不见当年的旧人,往事。这是一种挣扎,几乎是无处可逃。那树枝上是凄冷,是寒霜,是秋冻,凉凉的,冷冷的。呜咽声声传来,蝉儿只好飞向树枝浓暗之处,寻求温暖一点的栖身之地。王沂孙是借此追索往事,写孤清淡漠的伤感。枝头的蝉儿只能呜咽的悲鸣,并不能改变悲剧的情节,末尾的离愁。“重把离愁深诉”,已经不可挽回昔时的光阴。

王沂孙写孤魂、苦蝉,其苦情如此,让人悄然动容。断魂,宫殿,荒凉的树木,他已经将蝉的苦,与人的悲剧融汇在一起。以致读的时候不会觉得这个典故化用的仓促、鲁莽。

这一只苦蝉,终生被锁在深宫里,高入云霄的殿阁囚禁着它。因此,它的声音和形象在王沂孙的世界里,是余恨难消,断魂欲去的怅伤。

西窗过雨,难免会被打湿翅膀,蝉儿在这变故之中又须遭受难堪的折磨。寂静之中,蝉儿惊飞,瑶珮,玉筝之声在此时霍然就是这离去的声音。如珮玉互相撞击的清音,调弄琴筝弦柱的哑然。

写到这里,王沂孙已经将蝉儿的命运与作为孤苦形象的女子融合在一起。明月之镜,如今黯淡,浓妆红粉,如今凋残。“为谁娇鬓尚如许”,则是写无心之人,不可掩饰的那种娇美,只是这种美已经是无人懂得,无人领会。

而下阕词作者化用“铜仙”一句,则是写苦蝉在秋露繁重的时节,独自挣扎,求生,哀叹的情景。铜仙,承露之盘已经不见了,而秋蝉亦只能或在餐风饮露的典故之中。

这只苦蝉,在深宫不饮梧桐雨,不食烟火气,但也不是以清高的形象出现。它的这次出现比蝉儿在前朝词人的案头笔下的出现更显得奇异。因为它是作为悲剧的一个部分出现的。“病翼惊秋,枯形阅世,消得斜阳几度”。这句话,与上阕词写弄弦,珮玉之声是相照应的。此身是“病翼”,此生是“枯形”,阅世,就是看世间的寒暑冷暖,几度夕阳起落。此时境地,亦是不难想象,蝉儿的时日已经不多,到了这日斜将暮时分。

如果你知道这只蝉儿的心事,也就不难懂得秋色之美,背后的风霜刀剑。

词人看到了这蝉的命运,它是一个悲剧。“甚独抱清高,顿成凄楚”,蝉儿生活在树的荫翳之下,悲鸣于树梢,或者古人的案头,书卷里,睡梦里,恍然醒来的人儿,会因它的声音陷入沉思。“谩想薰风,柳丝千万缕”,则似乎是情到深处,悲伤不可抑制的瞬间,想到那南风徐徐的时辰,柳丝如烟,是醉人的光景。

传说中的苦蝉,生在梧桐雨降临的时分,它的声音清响,嘹亮,含着悲伤而孤独的情愫。它餐风露宿,永远都俯视着深宫的殿堂,望着头顶的浮云。

这是一只秋天的蝉,在词人案头留下的悲鸣,它细细如柳丝,让人喜欢让人悲愁。它唱歌,它望月,在深宫的树荫下栖居,过了秋天就离去。

这一只蝉儿,且让它飞过那梧桐雨,飞到南风的温暖里去。一个人的青州——孙惟信·《烛影摇红》

一朵鞓红,宝钗压髻东风溜。

年时也是牡丹时,相见花边酒。

初试夹纱半袖。

与花枝、盈盈斗秀。

对花临景,为景牵情,因花感旧。

题叶无凭,曲沟流水空回首。

梦云不入小山屏,真个欢难偶。

别后知他安否。

软红街、清明还又。

絮飞春尽,天远书沉,日长人瘦。

宋人的多情,是天上彩虹,斑斓靓丽,是可以亲近的。这种多情在词篇里构成宋人写意般的婉柔之心,这种追求极美之境并不是一种艺术的怪癖,它是自然性情的一种表现方式。它不同于幽玄,澄净之美,它是对酒当歌,烛影摇红,是稀疏的,伤感的。

宋人的牡丹,是艳,是暗地妖娆,是水光相接,是厅堂花火。它的富贵气,并不是鄙俗,而是自然本身的体现。词人在这里写牡丹,强调的是它超绝俗世审美观念的一面。牡丹虽然在尘世,是富贵,是大红大紫,但是却不是名角那样的俗艳,脂粉气浓重。词人开篇选择花中富贵之花来写,就是要表现这种处于尘世而尚未被认真理解的情韵。“一朵鞓红,宝钗压髻东风溜。”句子是华美的、耀眼的,是晕染一地的芬芳。古代的牡丹,种目之多,类别之杂是难于计数的。但是词人眼光犀利,发现了这种鞓红牡丹。鞓红,它是牡丹的一种,以花色似朝廷官员围系的红鞓犀皮腰带得名。更为诗意和古雅的传说是它原产于青州,故又名青州红。

青州红,这样的花名,即使是在现代的剧院,名角儿的谱牌上也是找不到的。它极富韵致,听到名字就知道它的气质。“一朵鞓红,宝钗压髻东风溜”,这句子更是如春风般流利,快活。归根是它们的气质特异,不是俗物,有着洁雅的品性。一个牡丹花开的盛春季节,一朵青州红盛开在宋词的卷轴中,宛似美人头上横插宝钗的云鬓螺髻,在春风吹拂中圆转流动。这样的描绘和句子,竟是如此的华美,自然,流畅,婉转。

牡丹,这青州红,用来喻写佳人,是惊艳,是超凡脱俗。“年时也是牡丹时,相见花边酒。”这是写思忆。庸倦之时,词人想起去年也正是这个东风融融、牡丹花盛开的季节,他与情人花下幽会,摆宴欢饮。这是浓丽之美,给人很强的可感性。他将花、酒、相思这些常见的词牌主题写的是这样轻秒。

古人说孙惟信的词“婉媚多姿,聪俊自然”,这篇词正是如此。“初试夹纱半袖。与花枝、盈盈斗秀。”初试,谓第一次穿上,即指新缝制的衣服。盈盈,状美人体态轻盈,风姿绰约。斗秀,即比美争艳。这是在写女子的衣饰,属于描摹的范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清水芙蓉”,它的美是自成境界的。无需浓妆脂粉,这一袭青黛色夹纱短袖衣衫,看似云带,是轻盈曼妙的。并不需要按照世俗审美的标准一道道程序的点缀,描眉,上妆。“对花临景,为景牵情,因花感旧。”这里就涉及了故旧时光,过去的情感,以及对时光的怜惜,对花的怅惘。这几种情绪是不分彼此的纠结在一起,但并不紊乱,让人没有了主义。词中有感慨,有寂寥,有悲怀,有相思,亦有独对繁花的欣慰。

宋代的词人,情愿热泪不低头,这种感觉总是油然而生。在送别,在相思的时光日志之中,总有这样的记载。快乐的时光已经过去,那些爱恨的片段一一收入篇章,可以临摹,看赏,但不可以再咀嚼。它是太苦楚的。人儿离去,即使风景犹在,也缺少了一颗完整的心。

宋代的词人总是将一份深情写得断难割舍,藕断丝连,春山流水,那是山头野云,兀自高飞的孤单。这篇词上阕重在触景生情,对景聊发感慨,下阕则是在伤春怀人,丝丝缕缕都是不能断绝的。

宋人的藕断丝连,并不缺少斩却它的慧剑,只是这词境的深处,他们心灵的时空里,仍然是春天,即使愿意看到它慢慢的凋残,也不愿意一下子了却尘缘。“题叶无凭,曲沟流水空回首。”这两句接着上片词伤怀的情感,用唐宫闺诗人韩氏红叶题诗典故,来表现内心的愁思。这个典故出于《名媛诗归》和《云溪友议》。说的是唐宣宗时,卢渥进京应举,偶临御沟,得一红叶,叶上题诗一首云:“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于是他就捡起这红叶诗藏在随身的行囊。后来宣宗遣出宫女,卢渥得韩氏为妻,这个宫女即是当年在红叶上题诗的女子。而此时此景,韩氏看到箱中己题之诗,挥笔写下了“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的句子。

这个典故是如此之美,宋人用来写寄思,甚是恰当。它的美好像是只存在刻印精美的唐传奇的故事世界里面。古人红叶题诗,流水将它送至有缘人面前,而如今却是“题叶无凭”,无可寄托,而因缘亦是不可期待。“空回首”,回首处并没有可以期待的。“梦云不入小山屏,真个欢难偶”,“真个”,这是类似口语化的词,用在这里是很别致的。此二句暗用神话典故,写无奈之情,亦是妥帖。诗论家认为这篇词是南宋后期格律派词中的佳品,但是这其实不是阅读的重点所在。“别后知他安否”,这思虑就是牵挂,类似易安居士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是不可回避,不可消除,不可掩饰的。这种相问,是在烛影摇红的倦夜,是在独对屏风,半晌无语的季节。“软红街、清明还又。”这一处是与上文形成对照,写时光流逝,而孤独思恋。软红,语出苏轼《次韵蒋颖叔钱穆父从驾景灵宫》:“半白不羞垂领发,软红犹恋属车尘。”这里代指男主人公所在的都市,至于清明,本是最能逗人思乡怀亲的传统节日之一。接着收束三句描写伤春感怀的情景:“絮飞春尽,天远书沉,日长人瘦。”晚春时分,柳絮飞花,那是一种迷离之美,这种美让人在期待中陷入迷惘,感到倦意。

每个宋代的词人生命中也许都有那一朵鞓红,牡丹的华美、高贵,都为他们的人生增添了炫目的光彩。彩云飞——魏子敬·《生查子》(愁盈镜里山)

愁盈镜里山,心迭琴中恨。

露湿玉阑秋,香伴银屏冷。

去归月正圆,雁到人无信。

孤损凤凰钗,立尽梧桐影。

宋词中有很多孤篇,生平风云散尽,词人只留下这一篇词来供后人评赏。这样的孤篇,它的读法自然也是不同的。一个词人在经历了人间冷暖之后,他的词逸散了,残篇断章,字迹模糊,有的是被焚毁,或者在一场灾难中沉落到暗角,光是照射不到的。

宋词的孤篇,读着是云水味道,因为是平生相逢,只此一篇,是佳作或者是平常心,都是值得玩味的,这样的词不能错过。这就是读宋词孤篇的感觉,有着寻觅与发掘的期待心理,就像等待美好的降临,在古篇中谈论人生的困厄,疾苦,吟唱世间的美,女子的艳,青草的苦。

这首词的作者魏子敬,生平里籍皆不详,并没有留下供解读的著述,生平事迹。这个沉默的词人,留给世人一篇词,就随了云烟隐匿而去。只知其大约活动于南宋高宗绍兴年前后。唐圭璋先生《全宋词》从《浩然斋雅谈》中辑得其《生查子》词一首,为其今仅存词作孤篇。

孤篇的味道并不在于它是多么伟大,词境有了多少深入、扩展,而是它对于词人,对于阅读者提供怎样的一种审美方式与角度。在这首词里刻划一位闺中独守,黯然销魂的思妇形象,是不是可以从这里去猜解词人的生平呢?

这就是阅读宋代孤篇的味道,它在词艺,境界上并没有脱出窠臼,但是却有着超长的吸引力。因为它的心灵悲怀是一个断层之崖,只要稍不留神它就销声匿迹不可追踪。“愁盈镜里山,心迭琴中恨”,写的是闺思,物件亦是常见的琴和镜子。琴与镜代表愁思,镜中人,琴中恨,词人在淡淡的演绎一曲不温不火的绝响,因注定要远去。

这个思妇的名字亦是不得知,只能想象她对镜梳妆,呜咽的琴声,低低的徘徊,阁楼上满是伤心的旋律。这是古歌,缠绵的曲子,镜子里也是紧锁的愁眉。而“山”,指眉山,古代以眉如远山形容女子之眉,故云“镜里山”。这个思妇欲理琴解愁,然而无奈心中层层怨恨又在琴中不自觉地弹奏出来。

这个女子的幽怨与相思,也许会同这孤篇一起消散在旧的时光里,不被人提起,记忆,想念,但是这样的形象,还是可以在词境里寻找得到的。满腔愁思使得她不敢对镜,又不忍弹琴,于是只得移步闺房之外,凭栏小憩,好像又回到了古典的牵挂之中,对酒当歌的词人回到多年前的午夜,听到耳畔传来琴声,佳人在月光下对镜梳妆,曲子是熟悉的音调,却不是当年的看花人。“露湿玉阑秋,香伴银屏冷。”这是写女子凭栏,秋高露重,打湿了白玉栏干,让人在心灰意冷的时候更觉消沉。你打开词卷就看到一个女子站在高楼,对着明镜台,水银般的月亮在诉说心事。时值秋天的深夜,屏风,暖香,无论是色调还是温度都是清凉的。“云归月正圆,雁到人无信”,这是一个简单明白的对比。词人想通过列举自然生活中三种事物有规律活动和人无规律活动的对照,表达思妇对意中人的怀念和闺中寂寞的怨艾,这个手法并不新鲜,有味道的地方在于它的用词精整,对仗。那飘忽天际的彩云已经归去,那缺了又圆的明月正朗照夜空,那按时南归的候鸟大雁已然长唳而返,这一切皆是刺激思妇怀念远人的典型事物。“人无信”,则是指佳期已过,心上人尚未归来的失望,怨意。虽然尚有归期可待,但是心里却是失望的,凄凉的。明月,归雁,独独不见心上人的归来,煞尾以“孤损凤凰钗,立尽梧桐影”,将思怨之情写到了最深处。唐诗人于鹄《江南曲》有“众中不敢分明语,暗掷金钗卜远人”句,这里暗用此典写思妇久久佇立于梧桐阴下,独自以凤凰钗占卜,愿远行之人早早归还。在读完宋代大家的豪情,婉柔,再来读一下孤篇的悲情,怨艾,也是一种深入宋人精神世界的选择。孤篇的价值和意义,在于它的稀有,残缺,或者孤僻,不易接近,走向了一个内在情感的极端。四季的行吟——黄孝迈·《湘江夜月》

近清明,翠禽枝上消魂。

可惜一片清歌,都付与黄昏。

欲共柳花低诉,怕柳花轻薄,不解伤春。

念楚乡旅宿,柔情别绪,谁与温存!

空樽夜泣,青山不语,残照当门。

翠玉楼前,惟是有、一波湘水,摇荡湘云。

天长梦短,问甚时、重见桃根?

这次第,算人间没个并刀,剪断心上愁痕。

湘江之水,在古代的语境中是幽玄、神秘、清寂。色彩是朦胧的,月光是清淡的,岑寂的。黄孝迈写湘水,自创曲牌,残月,伤春,一如《词律》所说“风度婉秀,真佳词也。”婉柔而秀丽,这样的词章正如词牌题名一致。

黄孝迈,字德文,号雪舟。对于这个书生,词史的记载很少,刘克庄尝为之作序跋,以为“其清丽叔原、方回不能加,其绵密骎骎秦郎‘和天也瘦’之作”。这首词写在楚地流连的时光,伤春恨别的心境。湘江流域的清寂色彩,是这首词的一个特点。他并不是在模仿唐人去刻意渲染这种情感。

词的开头就写明了时间,“近清明”,鸟雀在枝头鸣叫,“翠禽”,犹言翠鸟,泛指羽毛美丽的小鸟,“消魂”,是情为之动、神为之伤的意思,给鸟声注入了人的思想感情。

接下来的两句“可惜一片清歌,都付与黄昏”,清歌的节奏是鲜明、轻快、洒脱自若的,而黄昏时分,则将基调偏向了凝重肃穆的一面。

清歌,它能带动人的兴致、情绪,而黄昏,在词史上则更多的是写伤感,如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昏,总是意味着衰败,凋残,生命力的枯萎,暗喻人生的不得已。于是词人开始转向寻求可以倾诉的对象。“欲共柳花低诉”他找到了柳花,但是又担忧柳花的“轻薄”,不解人意,不懂他的心思。于是,伤春成为主题,也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这伤春其实就是“消魂”,词人的心思被这独自投宿在旅舍时的孤寂心情所扰乱。

这首词的下阕则是将上面写到的思绪、主题继续发挥,写湘江夜月的情景之下,那无法融化的愁苦。这愁苦是“空樽夜泣,青山不语,残照当门。翠玉楼前,惟是有一波湘水,摇荡湘云。”“青山不语”,青翠的山峰在月光下是清寂的,它的语言只是超越理解的沉静。“残照当门”,意谓残月照在门前,门外唯见残月。残月象征离别,正是由于它的情调凄恻。空冷的酒樽,似乎也会哭泣,而青山则沉默不回应,江面上的月光凄冷的照在门庭,有一种空荡荡的孤独之感。“空樽夜泣”,这种极度伤感的情绪是无法隐藏的。至于“翠玉楼”,则是对照前文的“楚乡旅宿”,客途中寄居此地,于是也就有了愁思的象征。

下阕的后几句,像上阕点出“伤春”一样,又将“恨别”的题旨点明了。“天长梦短,问甚时、重见桃根?”天长,是指宇宙,时光无限,而梦境,则是属于人世间。它们之间的相互比较是一种智慧的思辨,也是对人生的一种沉思和追问。这种意义的追问,是伴随词人在这长夜里凝望月华的力量。

叹息人生如梦,这种比喻和说法,在宋词里并不鲜见。这里词人并不着重强调这一点,它将词句的语义指向了如何排遣这愁绪。即是指“重见桃根”这个典故。东晋《桃叶歌》:“桃叶复桃叶,桃叶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算人间没个并刀,剪断心上愁痕”,则是要剪断这愁丝。姜夔有词云:“算空有并刀,难剪离愁千缕”,古人心心相印,将就的就是这一点。

湘江的月光,是传奇的,是朦胧的,正如宋词婉约的美,它是绵绵无尽的。这楚地的月光,青山,都是神话。这愁绪不是虚拟的,而是楚地山水孕育中的一种强烈的归宿之感。这种感觉引领着宋代词人寻找那回家的路。精神世界的归乡之路,是崎岖、漫长、难于寻遇的。

宋代的词人并不是要最终走向人的理性终极,也要面对苍天一色,宇宙空无的对质。半局棋,青山依旧——严羽·《满江红》

送廖叔仁卦阙

日近觚棱,秋渐满、蓬莱双阙。

正钱塘江上,潮头如雪,把酒送君天上去,琼裙玉珮鹓鸿列。

丈夫儿、富贵等浮云,看名节。

天下事,吾能说。

今老矣,空凝绝。

对西风慷慨,唾壶歌缺。

不洒世间儿女泪,难堪亲友中年别。

问相思、他日镜中看,萧萧发。

严羽是宋代末年的诗人,似乎一个朝代到了最后总是会有许多悲伤、儿女情长。琉璃色的日光缓缓的落在屋瓦的棱角上,古朴色彩的建筑物上浮满明净的余晖。秋色渐渐的染红了天地间孤独的云朵,那宫阙掎角的光线是温暖的茶色,宛若传说仙境之中的蓬莱岛屿之上,高耸的门观。

开篇写“日近觚棱,秋渐满、蓬莱双阙”,日落黄昏,秋色浓重,宛如明洁仙境。觚棱,明金色,或者琉璃色,纯净,有着晶莹的光泽。它是古代宫廷或者歌楼弧角处的屋瓦棱形装饰,肃穆而端庄,秋色中看起来像是洁雅的净琉璃,不带一丝的烟火气,让人联想到蓬莱仙境,云雾缭绕,烟水朦胧。

至于“秋色满”,这是全词的时令,也是这首词的情感基调。秋色满城,临安的黄昏,歌楼的弧角折射着明净的光。“正钱塘江上,潮头如雪”,时值钱塘江涨潮的时节,“潮头如雪”,写宦海仕途的乌云压顶,暗潮涌动,词句间是尽失望和悲慨的格调。潮水如雪,又怎么能躲避得掉呢。

古人的送行,依然不会缺少酒。温酒送客,千里暖意相随,古风如此,今人读来依旧会动容。至于饮酒送别,长袍的古人是别有多情的。这样的不舍和相送,总是带着古典味道的牵挂。严羽送友人离去,虽然心头会有一丝羡慕,但是更多的是道别的珍重。

严羽一生的时光大半是在家乡度过,与更多的大隐隐于市的士子相比,他仿佛离这个世界更远的样子,却总能与这个世界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他的道别更多的是带着劝勉的色彩,而非仕途不得意的酸楚。这种酸楚是失意时的豪迈,低潮时的坚韧,迷茫时的等待。“丈夫儿、富贵等浮云,看名节”。这句词,便有了男儿志气。一个南宋一生不入仕途的词人,他对于宦海沉浮,世间名利的思考,是清醒而理性的。功名只是这临安城外山道上的浮云,终究会散。

古人看待名节、利禄,也不过是严羽这样的态度。戴复古说他“飘零忧国杜陵老,感遇伤时陈子昂”。这是对严羽的褒奖。主要指他的人生情怀,高洁人格。浮云转瞬即逝,而苍空万古不改其颜色。这里严羽劝勉友人,也是在为自己的人生寻求存在的意义,毕竟这时间如流水,终究不可返还。“把酒送君天上去,琼裙玉珮鹓鸿列”,这句词则是词人深思邈远,畅饮高歌所抵达的艺术境界,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在语词的情感色彩上有一定的理想想象。但严羽不是一个单纯的理想主义者,他可以终生不入仕途,并不是依靠这孤寒的信念支撑自己生存下去,这种力量来自于他对生活本身的体验与灵悟。“不洒世间儿女泪,难堪亲友中年别”。这一句词,尤其贴近严羽的生平。他也是一个性情之中的人,有迷惘,有困顿,有聚散分别之情。

世间儿女,莫不如此,严羽也不能例外。严羽的男儿志是“钱塘潮”,“萧萧发”,是大而化之的。有着深厚而开阔的境界,有着雄放的气势和人生,仕途的大局观。无论劝勉还是别离之情,他都有着自身独特的理解。

南宋的临安城,日暮黄昏,客人离去,钱塘江的潮水涌动,天地间的时间不会稍作停息,人生的意义何在?严羽发出了这样的质问。只是他的疑问还是内敛的。在钱塘潮水来的时候,看西风悲歌,这是严羽《沧浪诗话》中的“吟咏性情”。他一生浪迹,性情是在于天地之间的。他对艺术的灵悟,对人生稍纵即逝的叹息,都是伴随着人生的际遇,境况展开的。

临安一梦,送友人离去,严羽闲看钱塘潮水,倍感人生寂寥。一句“不洒世间儿女泪,难堪亲友中年别”,词意明白,抒发情怀,有着深刻的感染力。镜中白发,萧萧秋色,临安送别,潮水如雪,那是宦海的起伏,流落不定。镜中相看,那是朝花夕拾,人间落花,最美的时光已经散尽。严羽不得不思考,这世间儿女之情,普通人的聚散离合,它本身是那样的真实,无法忽略或者掩饰。

如果说严羽的“妙悟”一说需要一个真实妥帖的解读的话,那么这首词的末尾两句便是答案。

难得的是这世间儿女热泪,让人满目顾盼与期望。只有这真情切实的存在于他的生活之中。一个皇帝的碎梦手札——赵佶·《燕山亭》

北行见杏花

裁翦冰绡,轻叠数重,淡著胭脂匀注。

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

愁苦。

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

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无据。

和梦也、新来不做。

古代的一个皇帝沉醉在花鸟山水的世界,而忘记了天下社稷,只随他的那只雀鸟神游,看遍绿竹黄花,只待国衰欲破的那一天能求得心安。这个醉心山水的皇帝就是宋徽宗赵佶。画卷上赵佶的花鸟,仿佛是天地间第一自在之物,和这个皇帝游戏在被悲观之气笼罩的大宋的宫殿里。至于赵佶的昏聩,作为谈资在词人中间的传诵远不如他的芙蓉锦鸡有趣。

而这一次,赵佶想到了写杏花。赵佶的杏梅花,一个皇帝的旧梦残花,藏于青色的宫殿,浓郁的芳香引来蝴蝶。

上阕写杏花之美,那几分颜色像是绸缎上的织锦纹路,裁减出的花瓣,有着胭脂色的彩晕。“淡著胭脂匀注”,这是类似工笔画细致精美的色彩形象,杏花的色彩浓淡相宜,这是宋徽宗赵佶追求的精致之美。这种美是“羞杀蕊珠宫女”的美,带着宋代那种内敛的气质,华丽而洁雅的色彩,虽然有柔媚无力之嫌,但是这种宫廷皇家所特有的工整,在艺术上仍然是有其独特价值的。

宋徽宗写杏花,以宫女美人作喻,花朵的色泽,光亮都是他作为一个皇帝的梦境。这样的虚实之笔,是唯美的,纵然词境不够开阔,却至少写出了他的痛惜与自怜,写得越美心里就越受伤。

是的,此情此景,即使是曾经的皇帝又怎么会不心伤呢。

关于这个皇帝,古代有许多记述他的资料。《水浒传》写宋徽宗“这浮浪子弟门风帮闲之事,无一般不晓,无一般不会,更无一般不爱;即如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踢球打弹,品竹调丝,吹弹歌舞,自不必说”,这是类似调侃的语气,但也基本上概括了这个皇帝的荒唐之举。

但是,荒唐的皇帝也会有他悲伤的瞬间。大宋的都城被破之后,这个皇帝的风花雪月,夜宴群臣的笙歌终于要停得一停。在被掠往北方的路上,突然看到这杏花,不免愁煞了人。那饮酒作诗的时光已成往事,时光流逝,季节和人世间的一切都变化了。“更多少无情风雨”,这句则是暗暗的叹息。雪色的杏花,胭脂色的彩晕凋零了,这其实也是在写故国山河破碎的悲凉之意。一个皇帝在这样的时节,被羁押去北方,到这缠绵的时光尘埃落尽,杏花就要凋零,阵阵冷意悄然袭来,天地间风云都变了色。

这就是宋徽宗的感觉——愁苦。这愁苦,有时候读来,很接近普通人的心思。因为去掉皇帝的光环,他走下了殿堂,身心被束缚,愁苦固然有点伤情,内在也是无力的,但形容这个落魄皇帝的心境却是合适的。“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这是类似“泪眼问花花不语”的凄凉。平生画的那些山水花鸟都不能为这孤寒的心带来一丝思温暖,闲院孤门,空空如也,几番春景过去,别离故国之恨笼上心头。

宋徽宗写“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这景象和眼下词篇中的心绪是一致的。

一个皇帝在杏花深院旧宅处,看着天空的燕子,不知这鸟雀是否能懂得人间万事。“天遥地远,万水千山”,受尽凌辱之后的徽宗也有了古人那不胜伤悲之时的凭栏意。词意层层剥开,都是这个皇帝的伤心往事,“怎不思量”,这样的疑问也只有留给他自己来思考了。

倏然间,天地变得更为宽阔,这愁绪就更深了。风雨的无情,让人世间的应景之物早早的凋零。往事隔得太远,宫殿楼台皆不能看到,天地间似乎都是倥偬一瞬,一切都烟消云散。

在被押送的路途上,他受尽了凌辱,无限凄凉和绝望的念头像潮水一样冲刷着他。不知道这个皇帝有没有李煜那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这样的寄予远比寄人篱下的寒苦更为刻骨铭心,这一点他和李煜应是知音,有同样的感遇。故国仿佛只是一个梦魇,醒来的时候灰飞烟灭,只留下那桃红柳绿的回忆,直到来年春天早早到来,燕子从这梦中飞过。

宋徽宗临风望花,这愁是无解的。

大雁南来北往,只等这一个杏花开的好消息。凋落的镜中花影——朱敦儒·《临江仙》

直自凤凰城破后,擘钗破镜分飞。

天涯海角信音稀。梦回辽海北,魂断玉关西。

月解重圆星解聚,如何不见人归?

今春还听杜鹃啼。年年看塞雁,一十四番回。

在整个北宋的才子中间,朱敦儒是一个极其清高的人。他一生只做过几个小官,却有“天资旷逸,有神仙风致”这样的美名。宋末他流落岭南,和早先隐居江湖的生活一样神奇。他的天分与疏狂,愿意饮尽酒千觞,不管世间名分醉于洛阳花下的气质,都是一个词人的真性情,真风骨。《宋史》中的《朱敦儒传》称:“敦儒素工诗及乐府,婉丽清畅”,这是对他词篇艺术风格总的概括。在他的词中,身心是与古代的感遇,兴寄传统联系在一起的。在宋代末年的战乱之中,在流落岭南的途中,在杯酒斟满的片刻,在靖康之难,金人攻破汴京,宋代的皇帝成为阶下囚的时候。游居江湖的朱敦儒依旧保留了他自身观察时局,忧思家国的独特视角。

朱敦儒的心痛,是看到大宋河山破碎的悲愁。凤凰城已经被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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