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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3 00:3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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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东野圭吾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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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回旋曲

疾风回旋曲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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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本书由现代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加油!自由地滑翔吧!不要输给故事里的人物!——东野圭吾1

天上虽然飞舞着零星的雪花,但是从不时透出的阳光看来,今天的天气很好。拜这好天气所赐,葛原克也在预定时间内到达了目的地。因为之前已经来过多次,所以也没有迷路。

如果是第一次来的人,绝对不可能找得到这里吧。葛原克也舔着嘴唇看了看四周。每一面斜坡上都覆满了积雪,虽然规整地种着山毛榉树,但是没有一棵树有明显的特征可以用来指路。就算手上有详细的地图,也难免会迷路。

葛原走向一棵枝叶繁茂的山毛榉树,在附近脱下滑雪板,卸下背在身上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塑料制的工具箱。不过并没有工具装在里面,只不过是因为足够结实,才把它作为盛放某种“物品”的容器而已。

葛原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但他还是下定决心打开了盖子,从装满了缓冲材料的工具箱中取出了装在塑料袋里的某种“物品”。他摘下护目镜,凝神检查,看起来“物品”没有任何异常。葛原松了口气,将其放回工具箱。

随后他戴着手套将树旁的雪刨开,挖了一个深约三十厘米的洞。

葛原再次把“物品”拿在手上,这一次必须要将其从塑料袋中取出了。塑料袋的开口紧闭,葛原再次确认“物品”没有异常之后谨慎地撕开了塑料袋。

葛原取出“物品”后,将其放进了刚挖好的洞中。仅仅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就仿佛让他有了体温上升的感觉。这一切都源于恐怖。正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才会感到如此恐怖。

但同时他又劝说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害怕,对方更不会有任何感觉。

葛原从滑雪服的口袋中取出数码相机,拍了几张放置在雪洞中的“物品”照片。从液晶屏幕上确认了拍摄效果之后,葛原小心翼翼地用雪将洞埋上,这样即使经过的人也不会发现异样。

接下来他又从背包中拿出钉子、锤子和一只小泰迪熊,面向山毛榉树,在和他的头部相同高度的位置钉上钉子,确认钉子钉牢了之后,把泰迪熊挂在了上面。和树皮颜色接近的泰迪熊从远处几乎看不到。

葛原退后几步,又用数码相机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最后还有一件要做的事,而且是十分重要的确认事项。

葛原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方形的电子仪器,接上电源之后指示灯亮了起来。待葛原将仪器上面的天线引出,对准泰迪熊之后,仪器前端并排的八个LED灯同时亮了起来。

葛原点了点头,关闭了电源。工作结束。他在脑中再次回忆、检查了自己的行动。没有问题,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收拾完毕,背上背包,戴上护目镜,穿上滑雪板,葛原确认了一下时间:刚过下午四点,和计划完全一致。他点了点头,慢慢地开始滑行。

在没有经过压雪的斜面上滑行是件十分不易的事。如果技术不精的话,滑雪板的前端很容易陷入雪中,让人进退两难。但是葛原技艺高超,轻快地滑行在树木之间,刚刚完成的困难作业让他感到格外爽快。

不对不对——葛原一边滑着一边摇了摇头。还不能说已经完成了,关键的还在后面。现在只不过是完成了准备工作,如果此刻因大意摔倒受伤的话,整个计划就会断送掉。葛原一边滑行,一边注意着控制情绪,以免过度兴奋。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雪道两侧的防护栏了。葛原低下身子,钻了过去。这样就算回到了正规的雪道上。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口哨声。葛原回头,发现一个身穿巡逻队员制服的男人滑了过来。葛原不耐烦地停了下来,心中暗想: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巡逻队员停在葛原身边,头上戴着缝有“PATROL”字样的帽子。“这可不行啊,您是从哪出的正规雪道?”运动用太阳镜的后面,是巡逻队员严厉的眼神。“啊,就在这附近。我以为是正规雪道,不小心就进去了。发现了之后赶紧出来了。”

巡逻队员很不高兴地摆了摆手。“这不可能。我明明看见您是从里面滑出来的。而且,不是从山上进去的话,是不可能从这里出来的。”

葛原叹了口气。如果在这里和他争执的话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抱歉,我只是觉得好玩就进去了,结果迷路了。”“今后请注意,正规雪道之外,特别是您刚才进去的地方地形复杂,有雪崩的危险,而且很容易迷路。您要是去了山谷地带,就回不来了。”“我一定反省。”葛原低头道歉。

巡逻队员点了点头说:“请您滑雪时一定要遵守安全规定。”

葛原轻轻举手示意后重新开始滑行。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碰了个钉子。不过那个巡逻队员不可能一直记得这么琐碎的小事,应该对计划没有任何影响。地形复杂?就是因为这里地形复杂我才选择这里。

下降到山麓时,许多缆车早已停止营业。葛原摘下滑雪板,走向停车场。不知从何时开始,雪下大了。

葛原把滑雪板放进RV汽车的后备箱,在后排座换好衣服之后坐到驾驶座上,又从副驾驶座位上的包中取出平板电脑,放在膝盖上。

他先将刚才拍的照片复制到平板电脑中,接着放大照片仔细确认。每一张拍得都不错,作为照片来说无可挑剔。但是考虑到使用的场合,还是有几张不太合适。虽然在按下快门时已经很注意了,但还是会有一些穿帮。

葛原选出两张最为合适的照片,添加到已经打好草稿的邮件附件中。

邮件发送之前,葛原再度确认了一下内容。虽然之前已经推敲过很多遍,但在实际的作业结束之后再重读,还是有一些地方需要修改。

虽然特意没有署名,但是对方恐怕马上就能察觉到发信人是谁吧。这样就好。或者说如果不这样的话,计划就没有办法继续。

葛原再一次通读邮件,确认没有失误后,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邮件发出去之后就不能再回头了,所有的责任都必须由自己来承担。自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葛原慢慢点了点头,睁开眼睛盯着平板电脑的显示屏,之后用食指按下了发送键。

确认邮件发出之后,葛原将平板电脑放回包中。不知不觉间,雪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的积雪已经使人无法看清外面了。

葛原发动引擎,走到车外,用戴着手套的手拂去挡风玻璃上的雪。回到车内时又抖掉了沾在鞋上的雪。转眼之间积雪已经约有十厘米深,再不抓紧的话,可能就无法开出停车场了。

葛原发动车子,脚下传来轮胎轧过积雪的触感。他谨慎地操作着方向盘和刹车,离开了停车场。

对方的脸不时浮现在眼前。他何时会读到邮件呢?那个人坚持不把工作带回家,没有把工作邮件转送到自己的手机上。大概明天才会读到吧。不过也许会有别人先注意到吧。那样也很有趣,想到这些,葛原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雪没有停止的势头,视线越来越差,葛原将车停在路边,重新思考起来。

这样的坏天气,没有必要急着赶回东京,反正明天才是关键。今天是星期日,能入住的酒店肯定很多,泡个温泉放松身体,明天一早出发也很不错。那时候天气恐怕也会变好。吃着美食,喝着地方特产的酒提前庆祝一番也可以考虑。

好主意越想越多。好!葛原想到这里,转动方向盘,开始调头。

沿着原路返回,葛原想象了一下今后的展开。首先,对方不会马上就报警,应该会答应这次的交易。问题是他是否会拿出要求的金额。如果真的拿不出的话,作为最后一搏,可能会联系警察求救吧。事态演变成这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什么都得不到,只会被警察追捕。

但是葛原也不会轻易妥协。因为他自认至今为止为对方付出了很多。那个人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因为手下有优秀的部下。

葛原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利,自己的才能没有得到正当评价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必须要让那个人明白这一点。

而且才华出众的人实施犯罪计划时也非同寻常——葛原脑中盘算着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不觉喜笑颜开。来吧,游戏开始了。

2

打开入口的门,煮菜的味道扑鼻而来,肚子里的馋虫马上就有了反应。每次来这家店都是如此。“辛苦了。”柜台中的老板娘笑着打招呼。

根津升平轻轻点了点头,环视店内。虽然除了柜台之外只有四个小小的桌子,但有一半已经坐满。其中一个小桌子旁正是濑利千晶的身影。她正在摆弄手机,似乎注意到了根津,竖起两个手指笑了起来。还是一副个性很强的表情。“做胜利的手势还太早吧?”根津把脱下的羽绒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在千晶的对面,“比赛是下周吧。”

千晶将手臂支在桌上,双手交叉,头放在手上。“不是那么回事,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意思。我们好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喝酒了吧。”“确实。有一年了吧。”

熟识的店员过来点菜。“啤酒,剩下的还是老样子。”

店员明快地表示明白,笑着离开了。“老样子是什么啊?”千晶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千晶是单板滑雪运动员,特别擅长单板追逐赛,下一个星期日要在这个雪场举行比赛,所以昨天才赶来的。今天根津收到了她“好久不见了,一起去喝一次吧”的邮件。

根津现在这里做巡逻队员。之前是在别的雪场,两年前接受朋友的邀请来到这里。千晶是他在之前的雪场的旧识,之后不时有联系。最后一次见到还是在一年前,她也是来这里参加比赛,只是结果不是很让她满意,于是没有联系根津就回去了。根津收到道歉的邮件是在她回去的两天后。

啤酒上来后,根津和已经就着毛豆喝上加冰烧酒的千晶干杯庆祝。“最近状态怎么样?”

面对根津的问题,千晶歪了歪头。“干劲十足,但是状态只有五分的感觉吧。”“什么嘛,难得地很怯场嘛。”“与其说是怯场,不如说是看清了现实。”千晶一瞬转移了视线,随即又看向根津。“现实?”“很多很多。比如说年龄。”

根津不得不发出苦笑:“你才二十多岁吧,比肖恩·怀特还年轻。”

千晶却没有笑:“反应变得迟钝了,感受不到速度。”

根津发现千晶没有开玩笑,也变得认真起来。“是害怕速度太快了吗?”“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还好。正相反。你不明白?我还以为根津先生一定能明白的。”千晶翻着眼睛向上看着根津。根津别过脸去。

根津也曾是单板追逐赛运动员,虽然成绩称不上一流,但还是能明白个中的挫折。“失去了紧张感?”

千晶点头:“没错。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放松,在最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无法自制。”

根津无言以对。他很能理解千晶,因为他也曾有过这种经历,年轻时候无所畏惧可以胡来蛮干。然后逐渐开始感受到恐惧,克服这种恐惧感可以变得更强。但是年龄增大后,即使不会感受到恐惧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蛮干,因为反应在变得迟钝。“老样子”做好之后被端上了桌。汤里面盛着炒野菜、鸡蛋和猪肉。“这是什么?这里的招牌菜?”千晶眨着眼睛问。“这家店的工作餐。你先尝尝。”

千晶用筷子夹起一块猪肉放入口中后不由得小声叫了一句好吃。“根津先生,你平时就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啊?”“只在这家店里。来的次数多了,他们才会给我上这道菜。”“噢,只提供给熟客啊。真好啊。”千晶边吃边感慨着。

身后传来“哎呀,根津兄”的招呼声,回头看去,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正在柜台落座。原来是附近干货店的老板,经常会在这家店遇到。“和美女约会,真让人羡慕啊。”干货店老板嘻嘻哈哈地笑着,从他红润的面色看来,应该已经在别处喝过一顿了。“不是这么回事。”“什么嘛,不用遮遮掩掩了,是吧?”——最后的“是吧”是向着千晶说的。“我说,不要捣乱啦。”柜台后的老板娘板着脸说,“不好意思,不用理他。”向千晶笑着表示歉意之后又瞪了干货店老板一眼,“快点过来,赶紧点菜吧。还是先来杯啤酒吧?”“啊,可以可以。”干货店老板重新坐好,缩了缩脖子。

之后又来了几位熟客,大家像商量好的一样拿根津开玩笑,每次都要老板娘出面训斥,让千晶捧腹大笑。

约两个小时后,两人走出了店。周围的店纷纷开始打烊熄灯,让人感觉道路比来时暗了一些。不过反而让天空中的星星更加明亮了。“根津先生搬来这里很正确呢。”“是吗?”“看起来完全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大家都很喜欢你。”“你这说法好像我在之前的地方很遭人讨厌呢。”“不是这个意思——说起来这个村的人都很温和呢。大家都很温和,有整体感。”“整体感?”“嗯,整个村子一起支撑着雪场,共同行动,因为大家知道雪场就是自己的财产。所以大家都喜欢保护着重要的雪场的根津先生。我觉得一定是这样。”“哦,是这样吗……”

一边暧昧地回应着千晶,根津一边想,也许就是这样吧。之前他所在的雪场是由主营观光事业的企业经营的,一切都以为雪场内的酒店里留宿的游客服务为上,当然就对远处的村镇的住民不够照顾,自然对雪场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在这一点上,目前这个村子眼前就是雪场,来这里滑雪的游客都在村里留宿,在村里吃饭,确实对村里人来说,雪场是他们唯一且最重要的财产。“说起来根津先生,你还在做那个吗?”“哪个?”“就是那个呀,哔哔——”千晶模仿吹哨子的动作。

啊,根津反应了过来:“还在做。今天还有一个人从山上下来,我向他吹哨了呢。”“突然响起哨声的话,还真会吓一跳呢。”“所以说要遵守规则。你现在已经不那么做了吧?”“嗯,尽量。”“还在做啊,真拿你没办法。”

根津的脑海中浮现出在雪场的雪道之外,密集的林木之间,千晶用非凡的滑雪技巧纵横其间的身影。根津也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追上她,但若不是千晶为躲避狸猫而摔倒的话,恐怕他是不可能追上的。结果根津追上千晶,说教了她一通。这就是他们的初识。

走到千晶留宿的酒店附近,千晶说:“就到这里吧”。“嗯,晚安。”“嗯,根津先生,那个……”千晶舔了舔嘴唇,“如果这次比赛成绩不好的话,我可能会就这么放弃了。”“呃,”根津不知怎么回答,想了一下之后说,“那样不也挺好吗?”

千晶有一瞬表情很奇怪,但马上就缓和下来:“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们就真的约会吧。”

根津也笑了:“我会考虑的。”“那就晚安啦,明天雪场见到的话还请多多关照。”“晚安。”

根津目送千晶走进酒店后,迈开了步子。

哔哔——

突然,今天的那个滑雪爱好者浮上脑海,他本人说是走迷了路,但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从他在雪道外滑行的样子来看,确实不是在享受滑雪。那么他到底为了什么而滑出雪道的呢?

算了,根津耸了耸肩。来雪场的人各种各样,所以明天也要认真做好巡逻。根津暗下决心。

3

栗林和幸手提着公文包走向玄关时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间,疼痛从腰部直传到大脑,他龇牙咧嘴地站起身,马上就发现了摆在旁边的滑板。“秀人!喂,秀人!”

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怒吼道。

卧室的门缓缓打开,秀人从里面现出身来。虽然个子很高,但其实还是个中学生,今年春天将升入三年级。“怎么了?”“什么怎么了,你又在这打蜡了是吧?我说了让你在房间里弄了吧?”“屋里太小了嘛,而且还有熨斗的线,绊倒了多危险。”“那你就应该收拾干净。”“收拾了啊。也没把地上弄脏。”秀人口气越发尖锐。“你就是用纸擦了一下而已吧,所以才会这么滑。”栗林边说边用右脚在地面上来回滑,“蜡的碎屑粘到了地上才会这样。”“多大点事啊,还有人特意往地上打蜡呢。”“那和这个是两码事!”“你们吵什么呢?”栗林的妻子道代从起居室里出来,“你再不出门就该迟到了。秀人也赶紧去吃饭。”“老爸找我碴儿。”“找碴儿?!”“我说就算了吧,你今天不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会吗?”道代边说边用手推栗林。

栗林看了一下时间,确实再不抓紧就要迟到了。他指着儿子说:“今后你给我注意点!”然后赶紧穿上了鞋。秀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就回了房间。从前明明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上了中学之后突然就变得叛逆了。

栗林从家里走到最近的车站需要八分钟,再换乘电车,大约三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泰鹏大学医学研究所。这里是以感染症研究为主的研究设施,栗林硕士毕业之后一直在这里工作,已经有二十三年之久,在研究员中资历最老。

栗林从正面玄关进入研究所,大厅里摆着沙发和桌子,经过这里,在通往深处的走廊入口处安置着防盗门。门旁站着的保安向他敬了个礼。“早上好”,栗林边回应保安边从怀中拿出ID卡,用ID卡在门前一晃,防盗门轻声开启。

在走向更衣室的路上栗林发现其他的研究员似乎都还没有来,可能是在事务处吧。今天有定例会议,大家一定都在做准备。但是栗林作为主任研究员,还有一项每周一检查实验室的工作。当然,这都是为了向领导汇报“没有异常”而已。

换好实验服,栗林继续向里走。经过消毒用的浴室,在前面的门前停下,用手在静脉验证的门前划过,门自动打开,但里面只是一个狭小的空间,面前还有一道门。栗林的身体完全通过第一道门之后,门自动关闭,里面的门这时才打开了。这两道门不会同时打开。

栗林踏入的瞬间,室内的照明启动,这里是进行日常的分析和实验的房间,但即便如此,生化安全等级仍然达到了四级中的三级,也就是第二高的等级。窗户的密闭自不用说,实验室内整体保持低压,排出的气体也都需要净化。

例行地检查一遍之后,栗林确认没有异常。正常的程序到此就结束了,但是如今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

这个房间在进来的入口之外还有一个门。栗林打开那扇门,进入隔壁的房间。照明仍然自动启动,挂在墙上的蓝色防护服放出光泽。

栗林从头到脚用防护服包裹严实之后,进入下一步骤——进入再里面的房间。打开坚固的大门,又是一个浴室。栗林要去的房间还在更深处。

通过一个和刚才一样的双重门之后,是一个比之前的房间管理更严格的实验室。这里使用的安全等级为最高等级,排气要经过两个阶段,排水要经过一百二十摄氏度加热杀菌,必须穿防护服进入,在脱掉防护服出去之前,必须要进行杀菌淋浴。

也就是说,这个房间是刚刚所说四级中的最高等级——四级。

安全等级为四级的国内研究所也不是只此一家。国立感染症研究所和理化学研究所也是四级,但是因为周围居民的强烈抗议,这些研究所并没有投入使用。除此之外,也有设备老化,不适合最前端的研究这样一个客观的因素存在。

实际上这个研究所四年前曾经重建过一次,就是在那时修建了这个安全等级为四级的实验室。在全世界都高度警惕新型流感以及生化武器的背景下,日本在这方面却走在了后面,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这种级别的设施。提出这一观点的是校长,并得到了医学部部长、药学部部长以及生物学部部长的齐声赞同。

但是这个实验室的运营并没有得到正式认可,还是需要取得周围居民的理解。表面上,作为研究设施使用的只是隔壁的等级为三的一间,实际上直到最近也确实如此。

但是老实说,这间实验室也已经投入使用,不过只是保存了某种病原体而已。当然,这个“而已”也是不能对外公开的,只有一小部分人知情。

栗林也知道这样充满隐患,可是根据情况有时也要打破成规,所谓丢卒保车,不得已而为之。

栗林走向实验室深处,那里设有一个冷冻库,门上的锁需要输入密码。

栗林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谨慎地按下密码,确认开门的绿灯亮起,慢慢打开门。

冷冻库内部有几个隔断,但是现在保存的病原体只有一种。确认它的存在就是栗林的目的。

看向里面,栗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应该保存的五个容器只有三个,另外两个不见了!

可能是谁不小心掉到了地上,这么想着栗林看向脚下,但是脚下空空如也。栗林又将冷冻库里找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

关上冷冻库的门,栗林退后了几步,拼命在记忆中搜寻,但是完全没有印象。上周的周五,最后走出这里的是栗林,那时确实没有任何异常。

保险起见,栗林又在放实验器械之类的地方找了个遍,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也有可能是被谁取出来做实验忘了放回去。

最终还是没能找到。能想到的可能性只剩下了一个:容器被什么人给拿走了。

栗林急忙走出实验室,焦急的他甚至都忘了杀菌淋浴。“是吗?果然是这样。”生物学部长东乡雅臣右肘支在桌子上,右手握拳顶着嘴嘟哝道,脸上写满了苦闷,却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这让栗林很不解。“果然……是什么意思?”栗林站在桌前问。

东乡突然抬头看向他,一张大脸上眼神锐利,比起学者更像一个政治家。他就是泰鹏大学医学研究所的所长,也就是这里的负责人。“这件事你还没有和别人说吧?”“那是肯定的。”

东乡点了点头,摆弄了一下放在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将屏幕朝向栗林:“你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邮件的显示页面。既然东乡让读了,说明是可以看的吧。栗林快速扫了一眼内容,但是由于内容太有冲击性,他完全无法理清思路,必须要反复多看几遍才行。而当他掌握了整个事态,全身禁不住开始颤抖。

邮件的内容如下:“致泰鹏大学医学研究所所长 东乡雅臣

在此通报您,发生了一件对您来说很严重的事情。

研究所内最重要的物品应该少了两个。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看看,当然您自己去看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您无须担心。遗失的物品在我手上,我将它们转移到了一个容器里。我想您应该明白,总量有二百克。但是由于无法随身携带,我已将之保存在了一个地方。看到附件中的照片您就应该明白我是如何处理的了。作为参考我记在这里:容器是玻璃制的圆筒,用冷冻至冰点以下的橡胶制瓶栓封住。按照我的计算,气温上升到十摄氏度以上的话,橡胶就会膨胀致使圆筒破裂。

照片中的地方是哪,您应该看不出来。但是为了便于发现,我在附近的树上安装了信号发送器。请看照片。使用方位探知感应器的话,三百米以内可以接收到信号。也就是说,如果您想找回失物,需要解决以下两个问题:

●探明照片中的地点。

●得到和信号发送器波长一致的方位探知感应器。

可是无论哪一个都不容易。窃以为以您的能力是不可能达到的。

于是我提出交易。如果您遵守我的要求,我就告诉您照片中的地方,并奉上感应器。

所谓要求,简单地说就是钱。请准备三亿日元。是从您的小金库里出还是利用所长的职位之便从研究费中支取,随您的便。

两天后我再联系您,请在那之前明确态度。另外信号发送器的电池只能使用一个星期,仅供参考。还有就是回复这封邮件我也不会收到。

K-55“所长,这是……”栗林将视线从笔记本屏幕移向东乡,面部僵硬,话都说不利索。“我也是刚刚看到,正想叫你。”

栗林咽了一口口水,拼命调整呼吸:“到底是谁?”

东乡交叉双臂,歪了歪嘴:“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你也应该心里有数吧?”“是……葛原吗?”

东乡哼了一声:“应该是吧。”

栗林又重新读了一遍邮件,葛原的瘦脸、小眼和薄薄的嘴唇浮上脑海。

邮件里作为附件发过来的两张照片中,一张是正在将圆筒形的容器埋进雪里的情形;另外一张是将泰迪熊吊在树上的情形,泰迪熊应该就是正文里说的信号发送器吧。

发信人的署名是“K-55”,这正是被盗的容器里所盛放的物品的名称。是可怕的病原菌之一炭疽杆菌,而且和普通的病菌不同,这个病菌经过了特殊的加工。

炭疽是很早就被发现的一种疾病,通常由家畜或者野生动物因摄取了被炭疽杆菌污染的草或者土壤而感染,人类在接触过这些动物的肉、毛皮的情况下感染。根据病菌入侵的路径不同,临床表现分为皮肤炭疽、肠炭疽和肺炭疽三种。但是人类之间并不会互相传染。

炭疽杆菌由于易于培养、可以简单地大量生产并且孢子化之后病菌自身的安定性很高、便于携带而长期作为生化武器受到关注。事实上据历史记载,日本的军队就曾做过相关的研究。

作为武器使用的情况下,主要是采取肺炭疽的方式。散布孢子,通过呼吸来使人感染。因为即使微量的病菌也很有效果,在被发现之前就已经扩散,并且由于不会马上发作、和流感相似难以鉴别,死亡率很高,故而适合作为武器。

2001年在美国发生了使用炭疽杆菌的恐怖主义事件。犯罪分子通过邮递将炭疽杆菌的孢子寄送给目标人物,因此连负责分拣邮件的人也受到了感染。以这一事件为契机,全世界对炭疽杆菌的警惕都提高了,日本自然也不例外。

泰鹏大学医学研究所也以此事件为契机正式展开关于炭疽杆菌的研究。之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展开,但是持有的只是用于疫苗研究的弱毒菌样本,连一只小兔子都无法毒死。幸运的是,后来得到和研究所有技术合作的澳大利亚研究机关的协助,终于还是得到了几种强毒菌。

炭疽杆菌研究的主要负责人是葛原。他一面研究疫苗的开发,一面钻研利用炭疽杆菌制造的生化恐怖事件。他在这一方面的丰富知识和高超技术,在研究所首屈一指。

然而数周之前,一件惊人的事实被发现。葛原在东乡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改变遗传基因而将现有的疫苗对其无效的炭疽杆菌孢子加工成了可以漂浮在空气中的超微粒子,这简直已经可以被称为生化武器了。被命名为K-55的这个病菌一旦被外部所知,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这也是一种非常严重的违法行为。在现在的日本,持有会对人的健康产生影响的病原体的人,必须向国家上报病原体的种类和持有目的。泰鹏大学医学研究所也将持有的炭疽杆菌进行了上报。但是其目的是疫苗的开发,自不必说根本不含有武器开发的目的。

了解了情况的东乡马上解雇了葛原,并且启动之前未投入使用的生化安全等级为四的实验室,将K-55移送到了那里。

葛原并没有认同东乡的做法。为了完美地防御恐怖分子,不是更有必要做出武器级别的病菌并做好对应的准备吗?——这正是葛原的想法。据说他还到校长的家里抗议非正当解雇,可是校长并没有听信他的理由。“大意了,他的ID卡还有效吗?”东乡咬着嘴唇说。“那是不可能的。他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呢?”

东乡面色严峻,用力倒在椅子的靠背上。“这个之后再考虑吧。现在该怎么办?”

栗林看着上司的脸:“怎么办……是什么意思?”

东乡皱起了眉,表情明显开始带有怒色。“当然是指怎么应对这无理的要求。”“这个……难道不是只有报警了吗?这是明显的要挟,某种程度来说,是恐怖主义。”“但是这样的话就必须要公开K-55的存在。”“没有办法啊,本来就是不应该持有的物品。”

栗林的回答并没有让东乡满意,他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栗林君,你好好想一想再发表意见。研究员未经许可制作生化武器,并将其带出——如果这种事公开的话,会怎样?我就不用说了,作为主任研究员的你也不会轻易逃脱责任吧,毕竟实际上K-55的管理人是你。”

栗林哑口无言,确实正如东乡所说。

看到栗林答不上来,东乡又追问了一遍:“怎么样?”

栗林抬起头反问东乡:“那所长觉得应该怎样?”

东乡沉默了一会,说:“那么,如果不理他会怎样?”“不理他?也就是不接受交易的意思吗?”“对,就算他来联系也不理他。”“可是这样就无法回收K-55。”“那又怎样?”

栗林不由得盯住了说得如此干脆的东乡:“什么?”“不回收不行?”“当然。”栗林板着脸说。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现在埋在雪中应该没有问题,到了春天雪融化,容器就暴露在了地面。根据葛原的邮件,气温升到十摄氏度以上的话容器就会破坏,总量二百克的K-55就会彻底暴露,通常的孢子就算了,像K-55这种超微粒子,马上就会在空气中扩散,附近如果有人接近的话,病菌从肺部入侵的可能性极高,必定会引发肺炭疽,处置不当的话很可能会致死。”“可是如果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呢?而且只有区区二百克。”

栗林摇了摇头。“在人口五百万的城市上空散布五十千克病菌,会有二十五万人引发肺炭疽,这是模拟实验的结果。2001发生在美国的事件中,邮包中携带的病菌只有一克。就算这样将事发地带彻底除菌也花了好几年时间。而且炭疽杆菌的孢子在严峻的环境下也能存活数十年。一旦有风就会扩大污染范围,增大受害者出现的几率,位于下风口的城市更是糟糕。”“这样就会很麻烦吧?”东乡低声说,“病原体是从我们的研究所里被盗走的事会曝光吗?”“所长,万万不可……”栗林双手扶桌,几乎要哭出来了。“知道啦。”东乡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挥了挥手,“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嘛,我就是试探性地问问。关于K-55还有很多不明白的,而且还有可能因感染野生动物而扩大感染范围。”“您说的没错。”栗林大大地放下了心。“这样一来,”东乡盯着天花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只能按照葛原的要求付钱了吗?”“差不多吧,但是不能完全按照他的要求。而且三亿日元这么一大笔钱要去哪里弄?”“这么说——”“要想办法讲讲价。”东乡压低声音说,“葛原肯定也觉得如果报警的话会很麻烦。虽然他大嘴一张就要三亿,但是恐怕也不会真的认为能全拿到吧。拿到五分之一,不,十分之一的话就足够了吧?”“您的意思是可以支付三千万?”“嗯——最好能一千万搞定。”“这有点太少了吧……”“虽然不太甘心,不过没办法。三千万的话,以研究费的名目也不是弄不出来。”

听他说得这么干脆,栗林不由得低下头去。东乡胡编乱造研究项目,挪用大学的公款这种事,其实之前已经有过很多次了,只是栗林一直装作不知情。“两天后联系,葛原会怎么出招呢?”

栗林低着头表示不了解,完全没有头绪。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东乡拿起话筒。“是我。不好意思现在正在开会,什么?警察?琦玉县警?知道了,转过来。”东乡拿着话筒,一副惊讶的表情,“啊,是,我就是东乡。……啊,对。葛原是我们研究所的研究员,可是现在已经离职,诶?什么?你说什么?这个……是真的吗?抱歉,请等一下。”

东乡用手盖住话筒,表情僵硬地看向栗林。“发生了什么事情?”栗林问。

东乡咂了几下嘴后说:“不用再去谈判了。”“什么?”“对方不在了。葛原那家伙,出交通事故死了。”

4

出了本庄儿玉出口,再走五分钟左右就是那家医院,是一座方形的大型建筑。将车停在停车场,栗林和东乡一起走向正门。

穿过玻璃大门,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看到栗林和东乡之后问道:“是泰鹏大学的老师吗?”

东乡回答说是。

警察点了点头,介绍自己是县警高速巡逻队的巡查长,“这一次真是请您节哀顺变。”警察敬了一个礼。“遗体在哪里?”东乡问。“在这边,我来带路。”

警察将他们带到医院的太平间,头部缠着绷带的葛原躺在床上,脸上的伤很少。“是葛原君没错。”东乡装出一副很失落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故?”“真的是很让人同情。”警察皱紧了眉,遗憾地解释说,事故发生在今天早上八点左右,在关越机动车道刚过本庄儿玉出口的地方,葛原被从后方行驶过来的卡车撞倒。“似乎葛原先生是把车停在了路边,走到车外。现场丢落了一个发烟筒,可能是葛原先生想要放置发烟筒时被后方驶来的卡车撞倒了。”“为什么要到车外去?”栗林问。“我们调查了一下葛原先生的车,似乎风扇皮带断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引起引擎过热,我们认为葛原先生将车停在路边就是为了呼叫JFA。高速公路上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事故之后我们马上将葛原先生送到了这家医院,但是很快就确认死亡了。从他的驾驶证上,我们马上就判明了他的身份,但是却不知道他家属的联络方式。他随身所带的手机因为已经损坏,我们不知道应该联系谁。最终在调查车里的物品时,发现了泰鹏大学的信封,我们觉得可能有关联,就试着问了一下。”

东乡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如我在电话里所说,葛原君是单身,出身在岐阜县,记得他说过那边还有母亲。但是我们不知道他母亲的联络方式。只是和他关系密切的人我们倒是知道一些。我会尽快和他们联系,遗体能在这里再存放一段时间吗?”

警察的表情有些迷惑,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们也希望遗体能由亲属尽快认领,那我就等您的消息。”“好的。说起来那辆车怎么样了?那辆因为引擎过热的葛原君的车。”“那辆车我们把它移动到了医院的停车场,我想还是让亲属领回比较好。当然如果领回的话,需要先把风扇皮带修好。”“事故并没有牵涉到车吧?”“是的。卡车撞到葛原先生之后就停下了。”“车里的东西呢?”“还是保持原样。”“也就是说还放在车里。”“对的。”“可以让我看一下吗?可能里面会有学校的用品,那些东西还是由我们来保管比较好。”

警察并没有对东乡的话表示任何怀疑,只是简单地说:“明白了。那么我来带路。”

三人离开太平间,到了医院的停车场。一辆深蓝色的RV停在医院专用的停车场上。“确实是葛原君的车。”栗林说。

警察拿出钥匙,解开了遥控锁:“请确认。”

收到东乡递过来的眼神指示,栗林打开车门,看向车内。

副驾驶位置和车的后排座上分别放着公文包和双肩背包。虽然脱掉的滑雪靴和手套之类的毫无用处,但是有必要检查一下滑雪服的口袋。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栗林接着又查看了公文包,里面装着平板电脑和数码相机以及换洗的衣服。看过之后栗林将公文包递给了东乡。“平板电脑确认过了吗?”东乡问警察。

警察摇了摇头。“设定了密码,我们打算如果泰鹏大学的人也不知道的话,就想办法打开。站在我们的立场,涉及个人隐私的部分我们也不想侵犯。”“明白。”

接着栗林又查看了双肩背包。水和应急食物之外,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方形机器,带有一个可以伸缩的天线。

栗林将机器展示给东乡。“这是什么?我们也很想知道。”警察问。“学校里使用的测定仪器。”东乡若无其事地回答,“果然不出所料。这些都是学校里使用的仪器。这个公文包和双肩背包我们可以拿回去吗?”

警察露出了不解之色:“明白了。我和领导商量一下,请稍等。”说着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背向栗林二人开始打电话。

栗林和东乡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绷着脸的所长用意味深长的表情轻轻点了一下头。那表情似乎在说看起来一切顺利。

不知道葛原母亲的联络方式其实是谎话,研究所里他的简历里写得很清楚,没有立即告诉警察是因为担心他们会将遗体和遗物交给他母亲。从东乡的立场出发,无论如何都要把遗物收归己有,所以才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警察打完电话,重新转身面向栗林二人。“久等了。领导已经同意了。虽然还需要一些简单的手续,但是你们已经可以拿走这些东西了。”“给您添麻烦了。”东乡表情异样,行了个礼。

栗林二人下午四点多回到研究所,在东乡的办公室,他们又将葛原的公文包和双肩背包检查了一遍。

东乡向警察解释为“学校里使用的测定仪器”的,其实是方位探知感应器,面板上并排有八个LED灯,根据接收信号的强弱,会有相应数量的灯发光。栗林接通电源,伸长了天线,转动着感应器,但是并没有灯发光。根据葛原的邮件,感应器可以接受三百米以内的信号。反过来说,超过三百米的距离就派不上用场了。“喂,看看这个。”东乡将笔记本的屏幕转向栗林。

画面上有十张照片,都是在同一座雪山上拍的。“数码相机里的照片。”东乡说,“你觉得是哪里的雪山?”“这……”栗林歪了歪头,将照片放大。十张中有三张是K-55的照片,对推测地点毫无帮助。唯一称得上线索的是有泰迪熊的七张。其中有一张照下了远处群山的轮廓。但是对于雪山不熟悉的栗林不可能知道那是哪的雪山。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虽然还是看不出是哪,但是可以看出附近有什么建筑。“所长,这个角落里拍下的铁塔一样的建筑不是升降机吗?滑雪场的。”指着照片的边缘,栗林说。

东乡看向画面。“是吗?我没去过什么滑雪场,不太清楚。”“我也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应该是升降机,要不然不可能在这种深山中建一座铁塔。而且车里还有脱下的滑雪服。如果是普通的雪山的话,应该是更复杂的装备。岐阜县出身的葛原很擅长滑雪,听说他买RV车就是为了滑雪。”“那如果按你所说,这又是哪的滑雪场?”“呃,这个……”栗林摇了摇头,“就算知道这些也……”“一定要想办法弄明白。没有什么线索吗?对了,有高速公路的发票吗?知道是从哪个入口上来的话,就知道是哪的滑雪场了吧?”东乡开始翻公文包。“应该没有。他的车是ETC的。”“ETC?那么就从那调查不行吗?应该在哪留有记录。”“很遗憾,这行不通。虽然在休息区有可以查看使用历史的机器,但是没有ETC卡是用不了的。”“没有卡吗?”东乡又看向双肩背包。“没有。应该插在车上。”“可是没有卡的时候也有需要查询的情况吧?这种时候怎么办?”“应该在网上能查。”

东乡拍了拍手:“什么嘛,这不是有办法吗?好,就这么办。”“行不通。”“为什么?”“不知道ETC的卡号。”

东乡垂下了头,但是马上又扬起脸。“信用卡的账单里应该有ETC卡的记录。问问发卡的银行。”“不能告诉陌生人的吧。”

东乡一脸不快地瞪着栗林。“你搞什么呀。我在拼命地想办法,你却一直在给我泼冷水。你在戏弄我吗?”“啊,不,不是那个意思……不好意思。”栗林缩回了头。“说起来都是因为你没有收回ETC卡,你也动脑想一想,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东乡的唾沫星子飞到了栗林的眼镜上。

栗林摘下眼镜,用衬衫的袖口擦去东乡的唾沫。“所长,还是做好觉悟吧。”“觉悟?什么觉悟?”“就是说,负起责任的觉悟。还是应该向警察求助——”“不行不行,说什么呢你。”东乡的脸马上气得涨红,“这种事怎么可能。”“可是……”“没什么可是的。听着,这不是我们负责任就能怎样的事。如果这件事大白于天下的话,日本举国上下都会陷入恐慌。如果能顺利回收K-55还好说,如果不能的话怎么办?”“那当然是非常严重的情况,所以更要依靠警察……”“不行不行。”东乡抢过栗林的话,使劲在面前摆了摆手,“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要由我们解决,我们自己发现K-55,除此之外别无办法。现在不要考虑此外的事,明白了吗?”

看栗林不吭声,东乡又追问了一遍。

栗林只好轻声地回答好,同时想起了在一部分研究员之间传播的谣言。谣言的内容是,东乡其实是知道葛原染指生化武器的开发的,不论是操控遗传基因还是将孢子超微粒子化,都需要特殊的药品和器具,购买这些东西所长不可能不知情。实际上东乡的为了发展技术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发现成品K-55过于危险之后才急忙处分了葛原才是真相吧。

这么考虑的话,东乡不想依靠警察就可以理解了。一旦详细调查葛原的研发经过,东乡也有参与的事实就一定会大白于天下吧。“干吗?我看你好像还有话要说啊。”东乡从栗林的沉默中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道。“没,没什么……”栗林不觉低下头。

东乡站起身,坐在了栗林身旁,他将手放在栗林的肩上。“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你做得很好。K-55的事情也正是有你的存在才能如此迅速应对。”那声音前所未有的平稳。

栗林身体僵硬,机械地表示了感谢。“所以说,”东乡接着说,“这一次也只能靠你了。虽然很困难,但是有一件事请你一定要做到。”“要做到……”“那还用说嘛,当然是找到滑雪场,回收K-55啦。没关系,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如果成功回收的话,我会为你考虑副所长的职位。怎么样?而且你儿子明年要面临升学考试吧?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哦,那时丢了工作的话很不好吧?”

虽然应该回答并不是这样,但是栗林却点了点头。并不是担心失去工作,而是听了东乡的话,栗林想到了一点点的可能性。5

Frontside tailslide是指ollie之后在空中向后旋转将滑板回转九十度,在后腿承重的状态下滑行的技巧。秘诀是将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别朝向不同方向的同时用后腿蹬踏——“诶?什么?将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别朝向不同方向……”

摊开桌上的滑雪杂志,秀人从椅子上坐起来,一边看着杂志上的照片一边模仿,从窗玻璃上映出的姿势和照片中职业选手的略微有一些不同。比对不同,一点一点修正后,终于逐渐有了点模样。

秀人重新坐回椅子,接下来是backside tailslide,诀窍是用脚跟踢地之后以后腿为轴,将前腿向外踢出。

正在他想要模仿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秀人,在吗?”是父亲的声音。

秀人急忙坐回座位,将滑雪杂志收回书架,拿出一本数学参考书摊在桌上:“在呢。”

门打开,父亲和幸走了进来。他刚刚下班回来,手上拿着一个数码相机。“在学习吗?”“差不多吧。马上就要考试了。”“那可真不错。”和幸坐在床上,环视房间。

什么情况?秀人略感不安,想起了今早的事。是因为滑板的事来找碴儿的吗?真烦人。“那方面怎么样?”“哪方面?”“就是那方面,滑雪。你还是在休息的时候去吗?”

果然,真郁闷。“没怎么去。”“是吗?不过你妈说你每周都当天去回啊。”“……偶尔而已。”

其实是谎话。利用便宜的旅行大巴,秀人每周都会去某个滑雪场滑雪。如果是在群马县或者新潟县的话,早上出发,当天就能回来。“近期有去的计划吗?”“下一次休息没准可能会去。要看朋友的时间。”秀人低着头嘀嘀咕咕地说,“为什么问这些?”“嗯,其实关于滑雪场,有点事想问问你。”“嗯?”秀人不由得看向父亲,“你说滑雪场?”

和幸将数码相机递给秀人,“你看一下这里面的照片。”

秀人接过相机,看了看里面的照片。照片一共有七张,都是很奇怪的内容。雪地里的树上吊着一只泰迪熊。“这是什么照片?”“你看第三张,对,就是这个。我觉得边上的铁塔是滑雪场的升降机,你觉得呢?”

秀人将和幸说的部分放大来看。“确实,很像。”“果然。”和幸似乎很高兴。“那怎么了?这是什么照片,还有泰迪熊?”“不用管泰迪熊。比起这个,这是哪个滑雪场你能看出来吗?”“哎——”秀人转过身来,“不可能看出来啊。”“不行吗?但是你不是去过很多滑雪场吗?看远方的景色也不行吗?”“不行啊,我虽然去过很多,但是也有限啊。日本全国有很多滑雪场呢。”“不,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你知道关越机动车道吗?”“知道,快速大巴会走那。”“太详细的事不能和你说,但是要去这个滑雪场要经过关越机动车道的本庄儿玉出口。怎么样?很明显的提示吧。”“不算吧。”秀人歪了歪头。“为什么?不是就限定在了群马县和新潟县吗?”“怎么会呢。”秀人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杂志递给和幸,是介绍全国的滑雪场的。里面有一页将日本分成几个区域,大致标出了滑雪场的位置,“你看,群马县和新潟县自不用说,去长野县的滑雪场也是走关越更方便。”“是吗?长野的话不就是志贺高原吗?去那里的话不是走中央机动车道吗?”“那都是什么时代的事儿了。虽然也有走中央机动车道的滑雪场,但是也有走关越,从藤冈立交桥上上信越道的,去志贺高原就是哦。”“这么说就是长野、群马和新潟吗……”“至少有这三个县。”“那这三个县里一共有多少个滑雪场?”

秀人简单数了数地图上标记的个数。“就算加上经过关越这一附加条件,大大小小加上一起也有一百个左右。”“一百个……”和幸的目光一下子空虚起来。“爸,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知道照片里的地方?”

和幸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和爸爸的工作有关,一定要知道是哪。可是很麻烦啊,我还以为问你的话就能弄明白呢……”最后的一句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和幸陷入了深思。

秀人从没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很是迷惑。平常明明只是把自己当小孩,这一次却指望上了自己,真是没想到。

秀人重新看了看相机的画面,照片角落里的毫无疑问是升降机。没有其他线索了吗?但问题是不见得是秀人去过的地方,不如说这种可能性更高。

对了,秀人有了一个主意。“爸,这个照片可以发到网上去吗?”“嗯?”和幸抬起了头:“为什么?”“发帖问问有没有人知道。如果有人知道的话,可能会告诉咱们。”

和幸目光浮空,似乎在思索要不要听从儿子的建议。终于,他摇了摇头:“那不行。如果有人好心告诉咱们还好,可是也有人会出于好奇心去那个地方,一定要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别人去不行吗?”秀人指着相机画面。“不行。”和幸的表情很认真,“我不能告诉你理由,但是这样很糟糕。”

秀人察觉到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还是不要再追问了比较好:“那么,我问一下朋友和常去的商店的人呢?他们知道很多我没去过的滑雪场,没准知道什么。”他向父亲提议。

和幸眨了眨眼:“原来如此,这主意不错。”“可以让他们看照片吗?”“可以是可以,但是一定要慎重。像我刚才说的,绝对不能传到网上。”“知道。我只会发给信得过的人。商店的人不知道联系方式,我直接去店里问。”“这样啊,那需要多长时间?”“邮件我马上就发,总之我明天一天试试看。”“能找得到吗?”“我不确定啊,线索太少了。”

和幸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秀人的肩:“拜托。一定要找到那个滑雪场,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就算你这么说……”“如果找得到的话,什么都给你买。你之前说过想要新的道具吧?滑板,还是靴子?”“真的吗?”秀人瞪大了眼睛,“这么说的话,我想要powder run用的板子。”“没问题。不管是熊猫用的板子还是猩猩用的板子,都给你买。”“不是熊猫,是powder。”“什么都行,顺便把靴子也买了,还有什么?”“那,bin也要。”“Bin?”和幸皱了皱眉,“那是什么东西?”“Binding。绑定靴子和滑板的工具。”“是吗,好啊,全都给你买。所以说啊秀人,你一定要加油,拜托了。”说着和幸握着秀人的肩使劲晃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放开我。”“啊,抱歉。那就拜托你了啊,期待你的表现。”和幸露出爽朗的表情,走出了房间。

秀人坐回椅子,把手伸向书架,拿出了一本滑雪板的目录。有一个滑板他早就看中了,只是因为实在太贵而放弃了。

没准这次能拿到这个,还有靴子和bin——

秀人不禁握紧了拳,立马来了干劲。“看到第三张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说着佐藤擦了擦鼻子,额头上长满了青春痘,“虽然铁塔肯定是升降机无疑,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没有连上缆绳。太远了看不太清,但我觉得没错。照片里有这么多雪,滑雪场不可能不营业。那也就是说这个升降机这一季没有投入使用。怎么样?我的推理。”

看着桌上的平板电脑只是简单哼了一句的是铃木。“嗯,差不多吧。”“什么嘛,你没发现吧?那你就至少佩服我一下嘛。”佐藤不满地噘起了嘴。“不是不佩服你,但是发现了这个又能怎样?废弃或者暂停的升降机哪都有吧?”“一般情况下都会撤掉吧,没有撤去就说明有内情。或者经营不善,缺钱,或者刚刚决定废弃,没有赶上这一季。”“就算这样也没办法确定是哪个滑雪场。”“至少能缩小点范围吧。”佐藤的声调变高了,这是他不高兴时候的特征。“喂,不要吵架嘛。”秀人插嘴说,“我很为难啊,本来拜托你们这种事就很不好意思。”“也算不上吵架。”佐藤挠了挠头。

午休时间,三人聚集在秀人的教室,围着平板电脑。佐藤和铃木是秀人小学时代的朋友,六年级的时候曾经一起参加过新潟县的一家滑雪教室。虽然是利用春假里的一周时间的合宿,但是三个人完全迷上了滑雪,相约上了中学之后要多去滑雪。实际上,从中学一年级的冬天到第二年春天,他们去滑了很多次。铃木的父亲很喜欢滑雪,每周都带他们去。春假也和前一年一样参加了滑雪教室。

虽然小时候就很喜欢踢足球,但是现在,占据秀人头脑的更多的是滑雪,特别是到了冬季。另外两个人也是一样。基本上三人都会一起去滑,但也有分头行动的时候。分头行动的时候就要互相汇报对方没去过的雪场的情报,只是这种时候秀人一般都是听众。他和另外两个人分头行动的时候,都只能去位于川崎的小室内滑雪场。

正因为这样,昨天夜里父亲来找他商量的时候,秀人首先想到了这两个人,马上就把照片发给了他们。“如果无论如何都要从佐藤的想法出发的话……”铃木慢条斯理地说。“你这叫什么话嘛,我又没求你听我的话。”“好了好了,先听他说完。你继续说,铃木。”“嗯,我比较在意这个影子。”铃木指向画面,“看,有树的影子吧,我觉得这个时候天气很好。”“那又怎么了?”佐藤问。“画面底下显示了时间,十六点十二分。如果这是正确的时间的话,这个时候太阳的位置就可以知道,这样一来升降机的朝向就可以明白了。查一下废止或者暂停的升降机,有方向一致的不就可以了吗?”

秀人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铃木的话,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他看了一眼佐藤,他也是一副这主意还不坏的表情。“怎么了?不行吗?”铃木问。

佐藤伸手拿过平板电脑,开始上网搜索,那是他从家带过来的。

秀人也取出手机,用滑雪场、升降机、废止等关键词开始搜索。边查边想着这样就能入手的新的滑板、靴子和bin。

可是热情只持续到此就为止了,三个人不久就停止了搜索。因为查出来的废止、暂停的升降机实在太多,如果没有进一步的筛选条件的话,根本不可能找到。“果然现在哪家雪场都不太赚钱啊。”铃木无力地嘟哝说。

放学回家的路上,三个人奔向了位于神田的商店。这是铃木的父亲介绍给他们的店,道具和服装基本都能在这里买到。秀人也是从这里学会的打蜡方法。

负责滑板区域的是一位叫田中的男性,和秀人他们关系最密切。秀人首先把照片展示给了他。“嗯——真是够难的。”田中反复看了七张照片之后,挽起胳膊皱着眉说,“要是再能多一点提示就好了。”“果然不好认吗?”“我觉得可能是哪家越野雪场,但是照片里远处的景色太少了。”

田中提议和店长商量一下。

店长是一位叫山野的满头白发的男性。秀人虽然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但是据说他是一位有着四十年滑雪经验的专家,不仅日本,世界上好多名山他都曾去滑过。

山野看了照片之后说:“这是山毛榉树,海拔在一千米到一千五百米之间吧。群马也不是没有,但还是新潟和长野可能性大。雪很轻呢,远处的雪还在随风起舞,是很好的粉末状,我觉得可能是在长野吧。”

秀人震惊不已,只凭着几张照片,竟然可以看出来这么多。“不能再详细点了吗?”

山野看着照片,叹了口气:“如果再有更明显的特征就好了,比如说地形之类的。”说着用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终于定格在了一张照片上。“怎么了?”“看,这张照片上部,虽然只有很少一点,但是照出了远方的岭线,这个应该可以成为线索。”“您有印象吗?”“不,我还不行。虽然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并不能记下所有山的外形。但是可能会有人知道,一类这种事情的专家。”“还有这样的人吗?是登山家之类的吗?”“差不多算是一类人吧。摄影家,而且是只拍雪山的人。我问问他。”山野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

电话接通,山野开始说明,说着说着看向秀人。“他现在似乎有空,说把照片发给他的话会看一看,怎么办?”

秀人一瞬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和幸要求他慎重使用照片。但是马上这种想法就烟消云散了,如果这些人都不能相信的话还能怎么办,毕竟是这些人教给了他滑雪的乐趣。“请帮我拜托他。”“好的。”

将照片发给对方等待回答的间隙,山野将那位摄影师的作品展示给秀人他们。有一张是湛蓝的天空下,一个单板选手在广阔的雪山上下滑的画面,还有一张是在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上勇敢滑行的选手的身姿,用黑白的照片展现了充满幻想色彩的景色。这些都紧紧抓住了中学二年级学生——秀人他们的心。太厉害了,还有这样的世界,简直是天国——此刻他们只能想到这种朴实的感想。

这时秀人的电话响了,是和幸来询问结果,口气中充满了紧迫感。“现在正在拜托很多人调查。”“这样啊,对不住了。有希望吗?”“不好说,不过我会尽全力。”“拜托啦。全靠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秀人觉得胸中一热。“全靠你了”,这是父亲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

山野也收到了电话。“喂,明白了吗?……啊,这样,肯定是在本州岛吧,我觉得是在长野……”

似乎是摄影师的回答。秀人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山野的电话。

山野站在柜台边,一边讲电话一边记笔记。“卧龙岳?嗯,啊,那附近啊……这样……原来如此。明白了,多谢。我告诉他们。”山野挂断了电话,走向了秀人这边。“怎么样?”秀人心中同时充满了不安和期待。“老实说没办法确定。”山野说,“判断材料还是太少了。可是从第一张与第五张后面的岭线来看的话,很像长野县的卧龙岳。”“卧龙岳?”“汉字是这么写的。”山野将写有“卧龙岳”字样的笔记展示给大家,“只是照片中的地方和卧龙岳之间的距离无法准确说清,方向也只能大体判断为东南。”“不过如果知道了这些的话,没准一定程度上就可以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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