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作品精选A卷(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23 19:3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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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奔三

出版社:北京时代华文书局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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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作品精选A卷

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作品精选A卷试读:

作者简介

阿 明

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白 示

学生党。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陌 桦

1998年生人,白日做梦,爱好广泛,喜欢生活在自己幻想的故事里。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零 环

高二文科女,热爱海子,读书杂,一无所有,一事无成。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李一凡

性别女,民族汉,年十八,无不良嗜好,无违法犯罪记录,

热爱祖国热爱党。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吕梦婷

生于九七年农历葭月的尾巴上。偏爱绿色。文艺癌少女心患者。生性懒散,但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有强迫症般的执着。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邵 蔚

来自山东。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魑 魅

文风偏东南风,有时候也刮西北风,偶尔吹吹龙卷风。爱好文学爱好电影,爱好一切美好的事物。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王若兰

女,1997年生,现居山东。榕树下签约作者,小说阅读网签约作者,电子杂志《简世》副编。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者。

赵建超

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陈依妮

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咚 咚

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兰 博

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者。

刘元静

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马晓薇

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吴百川

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杨一欣

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余姗珊

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付 炜

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第十八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第01季爱在转角歌声在窗外 文/零环空白页 文/吕梦婷秋子 文/李一凡软刺 文/吕梦婷鱼和海棠 文/王若兰歌声在窗外文 零环

你若是听广播,一定不难发现,电台里总会播放一些煽情的有奖互动节目。有时候的主题是“你听过最让你感动的话”,有时候的主题是“与你男(女)朋友在一起时最感动的一件事”。这一次的主题是“说说你最忘不了的人(或事)”。

一些人,一些事。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还是忘不掉。他们就像是嵌在木头里的石子一般,离开了还是会有痕迹。不管是无心,或是有心,痕迹却会留下很久。久到也许耗费掉一生的时间,也不能修复。

一颗嵌进心里的石头。

萧潇就是一块嵌到了徐柚心里的石头。

徐柚第一次见到萧潇的那天天气很冷,似乎所有的寒冷都聚集在了那天的夜晚。徐柚只顾着低头呵着冻得冰冷的手往前走。边走边暗暗祈祷,希望学校食堂这个点还开着门。不然饿上一晚上可就有他受的了。

果然,看着紧闭的大门,徐柚的脸色有点发黑。现在不仅手冷,心也一下子凉了。

当徐柚不死心地扒着窗户向里张望时,一个巴掌冷不丁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吓得他腿一软差点摔倒。徐柚回过头,一个短发女生正无所畏惧,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唔,你是……”女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问话:“别问了,还没吃晚饭的话跟我来,我有办法晚上不饿肚子。”女生转过身,又认真地补了句:“不信拉倒。”

徐柚终于还是跟着女生,穿过了长长的走廊,然后又穿过了空无一人的寒冷的操场,最后在操场的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

确切地说,是在一段围墙前面停了下来。“操场里有晚饭吗?”“笨,操场里当然没有,外面有啊。”“你要翻墙?”“对。”“你真的打算翻墙?”“对。”“你真的……”“对对对,就是这样。”女生不耐烦地打断了徐柚。然后又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看了徐柚一眼,笑嘻嘻地说道:“你不会是不敢吧?”

徐柚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敢倒是敢,不过……有监控。”“放心好了,我观察过了,这儿刚好是监控的死角。”女生说完,用力抓住顺着围墙生长的一棵歪脖子树的枝干,攀上树干,敏捷地一跃到了围墙上,最后轻盈一跳,消失在了约莫两米多高的围墙头。

整个过程不足一分钟,徐柚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消失后的墙头。少顷,女生的声音从墙外传来,略带些沉闷。“快点,你再不来我一个人走啦。”

七拐八拐地跟着自称叫萧潇的女生到了一家露天大排档坐下后,徐柚一直心不在焉地摸着爬树干时不小心蹭得生疼的手臂,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连叫了些什么菜都没在意。“哎,不打算自我介绍下吗?”坐在对面的女生声音带着一种活泼的魔力,徐柚不禁有点局促。“嗯,我是高三(3)班的。徐柚。”“(15)班,萧潇。”

萧潇笑嘻嘻地探过脑袋,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学霸。”“开玩笑。”徐柚边喝了口水边说。“得了吧,看你翻墙的样子就知道你是第一次。”“说不定我只是比较笨而已。”徐柚一本正经地说道。

萧潇转过头,安心地看着不远处锅内上下翻飞的消夜不再说话。徐柚也安心地越过萧潇的侧脸一块儿看大师傅卖力地炒一盘年糕。

菜很快就上齐了。徐柚刚拿起筷子准备吃,萧潇再一次神神秘秘地探过头来,笑嘻嘻地说:“要不要来点啤酒?”然后又打量了他一眼说,“算了吧,看你也不会。”

徐柚脸一黑,在女生的目光下,胸口不禁涌上一股豪爽之气,硬着头皮道:“谁说不会,我只是怕你介意而已,我喝酒可从来没有醉过。”这句倒是实话,因为徐柚根本就不曾碰过任何酒,又怎么会醉。

萧潇笑嘻嘻地拍了拍手,没等徐柚开口,扭头招呼道:“老板,给他来五瓶啤酒。最好冰的。”然后认真地对欲哭无泪的男生说道:“不够的话就说哦,我再多要几瓶。”

徐柚第一次接触酒精便是这样的刻骨铭心。当他在瑟瑟寒风中喝完了五瓶冰凉啤酒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冷了。甚至连现在是冬天都感觉不到。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对面笑嘻嘻谈天说地的女生,突然觉得好开心。

借摊主的毛巾用冷水洗了把脸,徐柚总算觉得舒服点了,意识倒是清醒得很,就是头仍旧是晕晕乎乎的。转头一看,女生不知何时已经结了账,笑嘻嘻地站在他背后。“算我请客啦。”萧潇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徐柚一个人在原地直觉得脸发烫。

可能最后他还是醉了,因为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鼓起勇气和萧潇并肩走在了一起。“为什么她要请我吃饭呢?不对,为什么她会邀请我一块儿出来?难倒是……”一路上徐柚满脸通红地胡思乱想着,心中一阵窃喜。

迷迷糊糊地回到了那个围墙边,徐柚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会觉得怪怪的。“我们该怎么回去?”望着光溜溜的围墙外侧,徐柚疑惑地问道。

萧潇笑嘻嘻地拍了拍徐柚的肩膀:“哥们儿,现在全靠你啦。”

徐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女生没有理会,指挥他靠着墙弯下腰站好。然后又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从大排档老板那儿要来的塑料袋,套在了脚上。

徐柚好像明白了她要干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只觉得肩膀一沉。女生已经跳上了他的肩头。

徐柚咬咬牙,努力地站稳身子。女生一伸手抓住墙沿,最后猛力一踩,踩得徐柚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再一抬头,萧潇已经灵活地翻上了墙头,不见了。

徐柚痴痴地看着她消失的墙头。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十分感谢你,不过我也没办法带你上来了,你自己从大门进来吧。作为感谢我已经请你吃了顿饭啦,接下来你自己保重吧。温馨提示,从大门进来前请先散散酒气,同时想想忽悠门卫的借口吧。我先走啦,徐同学。”

剩下徐柚一个人在冷风里目瞪口呆。

时间接近十点半,在冷风中吹得直头疼的徐柚终于费尽口舌说服了门卫放他进来。不过明天通报班主任挨一顿批是免不了的了,然而现在徐柚早已没精力再去理会那么多了。

说服寝室老大爷开门又费了十来分钟,终于回到寝室,徐柚一头扎在床上,几乎片刻就睡着了。

兴许是在那天晚上的冷风里丢了魂,一连好几天,徐柚都觉得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一连好几天,他都刻意等到食堂快关门了才离开教室。朋友问起,徐柚也只是支支吾吾地回应一句“还有事”来搪塞。

然而,除了因为去的时间过晚导致饿了几次肚子以外,徐柚一无所获。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因为就连徐柚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期望“获”一些什么。他问自己,究竟是在期望再次遇见那家大排档呢,还是期望再次遇见那个人?

说不清楚,真说不清楚。

一天晚上,在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水后,徐柚严肃地对着寝室里的三个死党宣布,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好事嘛!”老大边用一种猥琐的笑容对着徐柚笑着,一边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啊?那么好福气?叫什么名字啊?”

“……”

老二插嘴了:“几班的啊?长啥样?”

“……”

老三抢先替徐柚做出了回答:“还用问,当然是美女啊!”“你见过?”老二问。答曰:“当然没有,猜测下又不犯法。你那么激动干吗啊?”“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老三被轰进阳台。

当天晚上,因为全寝室听徐柚讲述,过于激动,被寝室管理夜间纪律的老大爷连敲了两次门,训话一次作为警告。

接下来好几天,徐柚突然又不敢很晚去食堂了。他突然很怕再次见到萧潇,怕再次面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害怕,所以一连几天,他一直是按时用餐。

他想再一次见到萧潇,再跟她打一次招呼,却又害怕再次见面,害怕打招呼。

他暗笑自己的矛盾,不知所谓,但暗笑过后,他依然按时去食堂。“如果你想追那个女生,要赶快了哦,最好赶在寒假前。”“为什么?”“我可是帮你打听过了,人家是音乐生,高三下半学期开学以后,基本上就不怎么来学校了,要准备艺考。打听到这些可费了我好大力气呢,怎么样,我够意思吧?”老大的话在他耳边清晰地回响起来。他很感激老大帮他做的一切,但又有些埋怨老大,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这么快做决定,这么快面对事实呢?

一连数个星期,徐柚一点动静也没有,彻底地沉寂了下来。每天按时上课,按时吃饭,按时回寝室,按时在熄灯前忙里偷闲地和室友吹牛闲扯。倒是老大还老是惦记着,几次问起来他怎么还不行动,也被徐柚懒洋洋地以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给堵回去了。

毕竟,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比如早自习迟到被罚扫操场的时候,去食堂的路上经过操场的时候,元旦晚会和校园歌手大赛海选的时候,徐柚都能看见她。

与同伴嬉戏打闹的她,独自一人手拿乐谱练声的她,在静谧无人的夜晚弹一把魅蓝色吉他的她。

只是她从来没有发现过徐柚。“太阳还没落山呢,海棠花也还没有落尽呢,急什么?”每当晚上徐柚失眠时他静静地这么想着。

可是……他不愿再想下去了。

徐柚的计划定在了圣诞节,放假的前几个星期。

在徐柚的时间观里,这一段等待的时间,一开始仿佛是遥不可及的,他天天数着日子,但是数来数去日子也没有变快,反而变得更慢更难熬了。圣诞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时间似乎倏忽间发生了反转,变得越来越快,简直令他措手不及。

由此可见,有些人说时间的流逝单位并不固定,而是具有弹性的。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徐柚暗自感慨。

平安夜没有下雪。圣诞老人也没有驾着他的驯鹿从一个大口袋里变出礼物。除了学校小超市里突然间开始畅销的蛇果,在默默证明着圣诞节的确到了以外,竟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来证实圣诞节的存在。“日子平静得都能挤出水来了。”徐柚想到了莫名其妙的比喻。

徐柚算了算时间,人应该都走光了吧。他摸了摸口袋,偷偷摸摸地溜了出来。

徐柚的脸直发烫。一小半是因为激动的心情,一大半则托了临行前为了壮胆喝的一大瓶啤酒的福。路上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冷。

徐柚信心满满地转身冲站在寝室阳台上无声欢送他的室友招了招手,一路小跑奔向教学楼。

徐柚一夜未归。

老大他们三人在寝室等了大半夜,当第二天各个都带着大大黑眼圈来到教室后,听到了一个同学夜间闯入别班,被保安生擒,由于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别的班级且满口浓重的酒气而被当夜押进了保安室的新闻。其他同学兴致勃勃地猜测究竟是谁,剩下老大三人面面相觑。

几天后,徐柚收到学校因他严重违纪而勒令回家反省三个星期加记大过的处分后,第一个念头却是:

海棠花终于落尽了吗?

那封还带着徐柚体温的书信,最终他也不知道慌乱中被遗失在了哪里。

第二个学期,当他重新回到学校后,同寝室的三人很默契地再没有提起这件事,理所当然的,徐柚也再没有见过萧潇。

至于那样的夜晚,徐柚再没有遇上过。

五年后。

徐柚打着哈欠开车掠过另一个城市的街道,驶在回家的路上。车内打开的电台里正放着一个名叫“说一说你收到的最难忘的情书”的听众互动节目。主持人挨个读收到的互动的信息。“接下来是一位姓萧的听众朋友发来的信息。她说,她收到的最难忘的一封情书是在高中。”“在圣诞节那天,她收到了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的情书。但不知道为什么情书放在了其他同学的课桌上。”“她收到情书后去找他,但是一直到寒假他都没有再来上学。”“寒假过后她就再也没去过学校。”“她感到很遗憾。”“她希望如果此时此刻这位男生也在听广播的话,可以原谅她。”“她希望那个男生也能像她一样,找到幸福。”

女播音员温柔优雅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真是一个很无聊的节目啊。”她嘟囔了一声,抬手把电台转到了另一个音乐节目。“柚,今天可是我们交往一周年纪念日,咱们去哪儿吃饭?”

徐柚张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

但嘈杂的重金属摇滚音乐声已经充满了整个车厢。空白页文 吕梦婷

谢谢你牛仔裤女孩,以最美好的姿态,填补了我的青春空白页。——向禹“嘀嘀嘀。”

枕边的手机微微震动,但手机的主人还是一副睡到天昏地暗的安然模样。月光有一点凉,没盖被子就四仰八叉趴在床上睡过去的向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他是一个挥舞长刃的勇士,大地匍匐在脚下。但恶魔的气息逼近,只来得及回头瞥一眼那张脸,惊讶就滚着空气灌进口中。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向禹一身冷汗地惊醒,天色微白,些许的光亮驱散了一些残余的恐惧。一定是最近游戏打多了。向禹想。再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向禹光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枕边的手机透着淡淡的荧幕光,显示着未读短信。向禹顺手拿过手机,在看到发件人“女神”的备注时,大脑里混沌的状态瞬间像退潮的海水,清醒了一半。

手里还有没捏碎的冷汗,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滑动屏幕。

我喜欢你。

向禹难以置信地撞了三次枕头,心跳像跑完一千五百米以后的频率。女神唉,女神是谁,杨乐筱,杨乐筱对我表白……向禹没有再想下去,深深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是真的吧。向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再次把自己深埋进枕头里。应该只是玩笑吧?向禹不确定,试探性地回复了一条。

又和她们玩大冒险了?“嘀嘀嘀。”屏幕很快闪烁。

不,是真心话。

心里有一个粉色的气球大大地膨胀,满满得快要溢出嘴巴。向禹觉得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多么甜蜜的巧合。向禹把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咀嚼着甜蜜。“怎么睡到现在?要迟到了吧。”

妈妈敲了敲房门,不耐烦地催着。“起了!”向禹慌慌张张地揣好手机,推开房门顶着妈妈凌厉的眼神冲到卫生间。拧开龙头兜了一掌的凉水浇在脸上,镜子里自己的脸配上乱糟糟湿漉漉的头发,怎么看都具备“屌丝”的各种特别潜质。果然我是个逆袭女神的传说啊。向禹忍不住勾起嘴角,镜子里的人也一样傻傻地笑。

骑着那辆火红的单车完美地转了个弯,衬衫的下摆鼓足了风。向禹的心情也飘了起来。“大禹!”

左肩感到一股沉下去的压力,接着一个黑影骑到斜前方。是陈东。“你小子今天这么乐呵,往常上学都愁得跟出了家似的,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陈东笑嘻嘻地侧着脸看他。“你猜啊。”向禹撇了撇嘴巴。“我猜?总不至于是杨乐筱拜倒在你的牛仔裤下了吧。”陈东不以为然。“这也能猜到?你简直就是陈半仙附体!”“什么?”

陈东一把刹住单车,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你小子逗我呢吧!”

向禹露出微笑,猛地踩了一脚,冲过闪烁的绿灯。“喂,笑那么猥琐干吗,等我一下!”

手忙脚乱的陈东终于在车棚追赶上了锁车的向禹。陈东追问着杨乐筱表白的事,向禹只是笑而不答。在陈东一片“跟我还玩神秘”的声讨中俩人追打着跑进教室,预备铃刚好响第二遍。

走过杨乐筱座位的时候,向禹有些刻意地放慢了脚步。杨乐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而低头认真地读着语文书,可笑意还是隐藏不住地浮上嘴角。

心尖有一点不一样的感觉溢出来。这大概就是恋爱吧。向禹蹦跶着找到座位,气氛暧昧得异常。

热闹的读书声放空了大脑,自然地想起了第一次注意到杨乐筱的某个场景。她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四季不变的牛仔裤,托着下巴和同伴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笑容勾起一个浅浅的酒窝。向禹那时候刚刚打完篮球回来,看到杨乐筱,突然感到一股清凉。杨乐筱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的美女,但却特别。于是某次谈论班上女生的时候,向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杨乐筱是我女神。”虽然追女神没有太多的竞争对手,但一向大大咧咧的向禹总是腼腆地藏住心思,不敢踏出那一步,而他那些起哄的朋友倒是常常撮合,杨乐筱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可他从未奢望过女神的垂怜。杨乐筱的表白就像一个巨大的惊喜在头顶爆炸,恍惚得不真切。

而现在,向禹低头看着坐在车前架上的杨乐筱,高高的马尾蹭着他的下巴,痒痒的。女孩子特别的香味刺激着某种叫作荷尔蒙的激素。第一次骑车带人,更何况还是仰慕已久的女神,向禹不免有些紧张,车头晃晃悠悠,杨乐筱垂下的小腿不时碰到他的膝盖,两个人都沉默得有些尴尬。“你,骑车都不说话的吗?”杨乐筱打破了沉默。“啊?哦……那什么,我给你说个笑话吧。从前有个人,他很喜欢羊,有一天他很难过,这时候羊突然开口说:‘乐了就要笑,难过就要哭。’养羊人突然醒悟,于是哈哈大笑。”“这是笑话?”杨乐筱撇撇嘴,“你的笑点也太奇怪了吧。”“你真的没听出来吗?”“什么?不就是一只羊说乐了笑……”乐筱突然想到,“你说的是我?”“哈哈,笨蛋。”向禹看着女孩反射弧迟钝地转过来做了个鬼脸,忍住了想要弹一下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的冲动。乐筱的心情不觉上扬,轻轻地哼着些不成曲调的音乐。向禹把乐筱送到离小区还有两个街灯距离的地方。乖孩子杨乐筱是不可以被爸爸妈妈发现她在谈恋爱的。乐筱冲向禹俏皮地笑了笑,一蹦一跳地进了小区入口。那忽长忽短的影子像跳跳糖在向禹的心里蹦跶,过了好久还会有盖过心跳的错觉。

第二天,向禹难得地起了个早,连早饭也没顾着吃就匆忙骑上单车,在第二个街灯下等乐筱。

红色楼房左侧第四个淡蓝色的窗帘窗口。向禹数过去,那是乐筱的房间。拿着早餐的女孩从单元楼里走出来,向禹挥挥手,女孩便小跑着过来。离得近了,向禹才发现乐筱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雪纺,下摆扎在牛仔裤里,修饰着格外长的腿。“今天神仙姐姐下凡了呀!”向禹顺手弹了弹她的马尾辫,“怎么都没有见你穿过裙子?”“不喜欢。”乐筱微微扬起下巴。“对啦,送你个东西。”乐筱拉开书包拉链翻出一个木偶娃娃,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模样。“上周小长假和妈妈出去玩买的,因为说是送给女同学,所以只好挑了这个。很可爱吧?”“这个……”向禹接过木偶,看着娃娃咧嘴大笑的表情,忍不住也笑起来,“你送的我都喜欢。”

乐筱晃晃书包上同款的木偶,“不许弄丢哦。”

女孩身上的淡香扑进臂弯,毛茸茸的脑袋不安分地摇摆。向禹用力踩下踏板,单车摇晃着碾碎一地日光。夏天的心情总是那样容易变好呢。

或许是想象力有限,在一起时才会从没想过未来的样子。又或许是太幸福才会拒绝面对隐隐约约的不安。乐筱的分手短信和她的表白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那天晚上向禹没有睡,他拿着那个笑哈哈的木偶娃娃对着虚弱的月光,一直到手脚冰凉。第二天木偶出现在乐筱的抽屉里。他没有勇气当面还她。

初恋像中考后的那个夏天一样短暂且潦草地结束,让反射弧很慢的他行走在慢半拍的季节里。

后来在同一所高中,隔了一层楼的距离,关系变得忽远忽近。有时候还会因为同一个人失眠,有时候不是。但从未停止过打听她的消息。单身,或是恋爱。欢喜,或是失落。最后一个人郁郁寡欢。

高考后他留在了南方,但却不是她考去的城市。

他开始牵着一个爱笑的女孩子的手,走在繁华拥挤的街头。

他们牵手,拥抱,亲吻。像空气一样简单自然,也像空气一样有点空。但他不再是那个执着会红脸的少年。时光让他成为了爱情里的合格生。

某个黄昏,路过一所中学,看着放学的学生稚气却故作成熟的脸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一晃神便想起某个少年歪歪扭扭地骑着单车,载着局促不安,不喜欢穿裙子的女孩。她的马尾尖在青春里那么一晃,就曾明亮过他整个青葱年华。“想什么呢,大笨笨?”

爱笑女孩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马尾尖便晃没了。

向禹牵起她的左手。“没什么,立秋了呢。”

夏天远了,牛仔裤女孩会不会哭?秋子文 李一凡01

九月份虽是初秋,阳光却依旧毒辣,像一罐滚烫的蜂蜜,黄澄澄的,散发着甜腻腻的气息,黏稠而炽热。我麻木地站着军姿,心里咒骂着该死的教官。骂着骂着,我突然感到有人在摇晃我,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睁开眼就看见一口白牙对着我说:“你没事吧?”“什么鬼?我晕了吗?”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我才反应过来,哦,我的确晕倒了,并且刚好砸到那口白牙的身上了。那口白牙也咧得欢快无比,恨不得把牙龈也展览出来。“同学,你晕倒了你自己没感觉吗?要不要扶你去医务室?”“不用了不用了。”我忙不迭地推开他。“这么坚强,简直女中豪杰!宋卫佩服。”白牙假装严肃地对我说。我也特不好意思,其实我只是觉得如果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扶去医务室实在有失我一贯矜持的作风。

我的高中生涯就这样尴尬地揭开了帷幕。后来宋卫对我说他当时觉得我和一般的娇滴滴的姑娘不一样,就特想和我认识。我骂他一句傻子,心里有点甜。

我叫叶子秋,刚上高中的第一天军训就晕倒在全班面前丢了次脸,不过换来了一个跟班——宋卫。宋卫,宋卫,这名字念着真好听,不过我才不会告诉他。02“生日快乐啊秋老大,快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宋卫满怀期待地看着我,透过他的眼神我仿佛看见了一条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的金毛。拆开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放着一个日式的玻璃风铃,上面有几篇枫叶,下面吊着一块手写牌子:“秋老大生日快乐!!!”还用了三个感叹号,这狗爬一样的字我一瞅就知道是宋卫写的。我有点失望:“这么少女的东西,和老大我的画风一点都不符合,你还不如送我一套指虎让我以后揍你方便些。”“老大!这东西作用可大着呢,你不是最讨厌英语课吗,以后英语课你把风铃挂上,风一吹你就听不见英语老师念经了嘛!数着风铃的声音数到一千就下课了。而且你看我还特意选了这个枫叶图案的,多有秋天的韵味,符合你的名字。”我撇撇嘴,把风铃挂上,正好一阵风吹来,风铃叮叮当当的,响得很清脆。

到了晚上宋卫吆喝了一帮同学去KTV说给我庆祝生日,唱歌唱累了改玩真心话大冒险,宋卫抽到了大冒险,一堆同学起哄让他跟我表白,宋卫也就笑嘻嘻地说:“叶子秋我喜欢你。”不知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嚷了一嗓子:“叶子秋快礼尚往来告白回去!”“我要是喜欢你就把名字倒着写!”我给了宋卫一拳,他也毫不介意:“我等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入得了秋老大的眼啊!老大哪天您要真是看上了哪位良家妇男就跟兄弟说声,保证给你抢回来当压寨夫人!”“死人,我回家了!”我噌地站起来就走。03“叶子秋你居然改名成叶秋子了?这名字念起来像个日本人啊,秋子秋子秋子。”宋卫煞有介事地对我的新名字品头论足。我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懂个屁,现在‘X子X’的名字满大街跑,你老大我怎么能如此庸俗。秋子听起来多有格调。”“是是是,老大英明,可是我就是觉得这名字说不出来的怪啊,唔,反正平时我不喊你名字,改名后也可以照旧喊你秋老大!我是你忠实的骑士!”他做了个鬼脸,夸张地说。“出息!”我骂道。看着窗外,现在并没有风,我有些烦躁地拨动着风铃,可是却发不出我想要的那种清脆的声音。“老大,悄悄告诉你,我好像看中了个姑娘。上次我刚看完红楼梦,一抬头就看见了她,觉得她就好像林妹妹一样,有个词叫弱柳扶风,用得太恰当了!你俩好歹生理上有点共通之处,给我传授点技巧呗?”“滚,这种事情别来烦我,我写作业了!”突如其来的怒火让我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宋卫更是摸不着头脑,没趣地嘟囔了一句女人心海底针就转身走了。我摊开练习册,手里的笔无意识地画下一道长长的黑线。

后来我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于是主动找宋卫问他到底是哪家姑娘这么不幸入了他宋大爷的眼。他一边哎哟一声说老大您可千万别这么叫我简直折煞小的,一边偷偷摸摸地指着前排的一个姑娘。得,英语课代表林榆,真是货真价实的细皮嫩肉林妹妹。04

林妹妹是个薄脸皮,估计生平从未见过宋卫这样不要脸的,情书给撕了一封他又送回来两封,巧克力糖果什么的扔了一盒他又送来两盒。如果说恋爱中的人都是没有脑子的,那么单恋的人简直就是单细胞生物。看着各种礼物被扔进垃圾桶我都心疼死了,宋卫硬是不肯回头,钱花光了就厚着脸皮找我借。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你就不会挑些文艺小清新的礼物给人家吗?”“老大你有什么妙招?”我揪着他的衣领塞给他一个礼物盒:“风铃。”想到这些都是我的钱,我忍不住鼻头一阵酸涩。

下课后我一边转笔一边漫不经心地往林妹妹那里看,宋卫掏出风铃,郑重其事地摆到林妹妹桌面上。正在做作业的林妹妹抬起纤细的手腕,摸了一下风铃说:“我不要,叶秋子有一个风铃就已经够吵了,搞得我英语课老是听不清老师讲话。”宋卫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一愣,又是一阵风吹过,风铃不识趣地叮叮当当想了起来。上课了。

尽管是冬天,我还是一整节英语课都开着窗户,我数着风铃的响声,数着数着一走神就忘了数到几,于是又开始重新数,又走神。周而复始,结果一整节课我都没能数到一千。我咬咬牙,把挂了两年的风铃取了下来。

过了一个星期,林妹妹松了口,肯收宋卫的礼物了,又过了一个星期,宋卫眉开眼笑地塞给我一盒巧克力说:“老大这是给你的喜糖。”05

望着老师挂上高考一百天倒计时牌我才发现,宋卫那懒洋洋的声音竟然贯穿了我整个高中生涯。忍不住回想我们的初遇,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时候我也会想,假如那天军训我不逞强而是娇娇弱弱地让宋卫把我背到医务室,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现在那个靠在宋卫肩膀上的人会不会是我?我也曾经想要冲到宋卫面前对他大喊大叫说出我的喜欢,可每次看到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我却总是怯弱下来扭头就走。

那天看书突然看到一句话:酒到一半是喝酒最痛快的时候,要醉还没醉,兴致也在酒也在,这一杯完了还有许多杯备着。要说这世间的感情,也该断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我突然明白,早在我摘下那个风铃的时候,就该做个了断的,我只不过是太贪恋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高考成了我疏远宋卫的最好的理由,我埋头苦练,试卷一张一张地写下去,脑子是满满的,只是偶尔想起他时,会情不自禁地加大落笔的力气,划破了纸才发现,只得无可奈何地苦笑。

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宋卫是第一个打电话来恭喜我的:“不愧是老大,去了新的大学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没人给你当小弟了。”“你也是哦。”我吸吸鼻子,补充了一句,“宋卫,我改名回叶子秋了。”软刺文 吕梦婷

每次将左手掌按在胸口的位置,都依稀还能临摹出已经柔软的心刺的轮廓。

我扶着窗,看天空下潮湿的城市。明明不是个多么适合回忆的日子,却偏偏沉陷不能自拔。思绪循着记忆里的旧址返回,被岁月粉饰的过往开始剥落,显出最本质的青涩模样。

如果,还有如果。那么我的青春,与你们有关。能够喜欢,哪怕卑微的也好

午后的阳光袭上后背惹来浓浓的倦意,比窗外的爬山虎还要生长迅速。偏过脑袋,老师还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白色的粉笔屑像细密的雪花洋洋洒洒,热情地浇灌着祖国的花朵们。“林檬。”

我掩起课本,碰了碰同桌的胳膊。“哎?”

林檬眨了眨迷离的眼睛,一副“我也没在听”的茫然表情。“还有多久下课?”“大概,快了吧。”

快了是还有多久?看着林檬已经闭上的眼睛,我犹豫着没有再问。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凝视对面楼的天台上一只停栖的麻雀,一不小心就发了呆。

六根放空,却偏偏一股若有似无的干净味道将走神的思绪唤回。不是薄荷或者洗衣粉的香味,而是纯牛奶般没有杂质的气息,是相处久了才可以熟悉的他的味道。

我微微张开嘴巴,像是贪心不足的孩子留恋橱窗的精致糖果,带着不被发现的窃喜,小小地满足着自己。

这样卑微地喜欢后桌的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分班以后遇见各种熟悉或陌生面孔的第一天?是新调整了座位和他成为前后桌的那个下午?抑或是篮球和汗水一起随阳光流转的体育课?回忆快速切换的每个场景,男主角都只有一个。

白、泽、帆。

对着镜子,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调整语调,稍作停顿,直到脸庞微微发烫。每天早晨都会这样练习一遍。像是一种仪式,更是习惯。可是妈妈总是不合时宜地敲着卫生间的门,催促我不要磨磨蹭蹭,快点出来吃早餐。于是赶紧拧开龙头,兜些凉水拍在双颊上降温。往往出门的时候林檬已经踩着单车停在社区门口看手表好一会儿了。“落梓,你还真是乌龟慢啊。”

虽然会嘟着嘴巴抱怨,但林檬还是会拎过我的书包,确认我坐稳以后才握紧车把,用力一踩,车身晃过两下便很快平稳。这样温暖的她,就算是想恨,心也会不自觉地一软吧。

幸运的时候,能遇见同样骑着单车的白泽帆。他穿着干净的校服,扬起笑容却又似乎无奈地说:“又要抱团迟到了。”“就你乌鸦嘴!”

林檬总会不太用力地推他一下,然后加速穿过闪烁的红绿灯。

每一个与他有关的回忆段落,都是甜甜的颜色。这大概就是喜欢吧。我揣测、怀疑,却又难以抗拒这种模糊不清的奇怪感觉。

我会常常捧着历史书装模作样地读,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在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上。他微湿的肩膀,打篮球时专注的表情,张开双臂奔跑的姿态。直到被提醒,才发觉已经机械重复了“资本主义萌芽”好几遍;

我会每天中午来得很早,把他杯里冷掉的开水换掉。即使是夏天,宁愿自己喝滚烫的开水,也要把保温杯里特意准备的温水,偷偷灌进他的玻璃杯中;

我会因为不经意瞥到的一个像他的身影,刻意挺直腰板,努力保持最好的姿态;

偶尔看见他和别的女生说笑,心情就会莫名被漆成蓝色,低落小半天;

他的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我也会猜测很久,心悸到难以入眠。

嘿,白泽帆,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心中练习了无数次的表白,尽管不够勇敢不会言明,但每默念一次,还是会有甜蜜从心尖冒出来,咕噜出粉红色的泡沫。“落梓,怎么又发呆了?”“啊?”

我懒懒地伸长胳膊,视线便对上了白泽帆偏过的侧脸。真是美好的一天,连蜜糖色的阳光也变得可爱起来。“周落梓,明天我们有场球赛,你要不要和林檬一起来?”白泽帆停下手中的笔,笑容温暖得像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啊……好。”我抿起嘴巴,笑起来的弧度刚好可以望见两个酒窝。在镜前练习了无数次的笑容,面对他时还是有一点不习惯的牵强。“一定要来哦。”

即使是简单的邀请,语气也把握得刚刚好,听起来有一种特别舒服的亲切。呵,完美的少年。“可是他爆粗口的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放学路上对林檬说起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反驳。我细细回忆起来,对白泽帆的好感度顿时打了个八五折。“不过男生都是这样吧。”“嗯,男生都是花心不可信的家伙。”“林檬你这样想是会嫁不出去的。”“没事,你出嫁的时候我做你的陪嫁丫鬟就好了。”“二女侍一夫?”“落梓你个腹黑女!”林檬故意晃动着车把,我笑着牵住她的衣角,车轮扭出不太规整的S型轨迹。

自行车追着云的脚步疾驰。一样的风景,每天路过却是不一样的心情。心情也会时好时坏,并不总是晴天。“对了落梓,”到了分手的路口,林檬突然叫住了我,“陶也喜欢你,你知道吗?”

每天比闹钟还准点的一朵纸折玫瑰,怎么会不知道。“今天那些男生又欺负他……”林檬顿了顿,“我就是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对他好一点吧,不喜欢可以做朋友的。”

我想起了陶也,那个总是唯唯诺诺,被人欺负的男生。不止一次看见他被堵在楼梯间,个子不高的他单薄得经不起推搡。那些张扬的男生带着恶意嘲笑他,而他总是垂着视线不说话。他?朋友?我轻轻摇了摇头。软弱的男生似乎实在无法让十七岁的少女有多少好感。“我先走了,再说吧。”

林檬毫不掩饰地露出一点失落。但也只是一点。她很快轻松地笑笑,挥手道别。

心情复杂地回到家。一进门,浓烈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像个张牙舞爪的白色怪兽。我的视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落在客厅。因为那烟味,是久违的熟悉。男人坐在沙发上,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看见我,男人僵硬地笑了笑,冲我点头。熏红的眼睛像是几夜未眠的憔悴。“不走了吧。”明明有很多诘问和责怪,甚至还有一丝恨意。可是话说出口,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留恋。“哦,公司要用的一些文件留在这儿,今天顺便回来拿。”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一只黑色的旅行箱。“你在学校还好吧?”男人又点上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那么不真实。“嗯。”

短暂的沉默。

男人忽然狠狠摁灭手中的烟,起身跺了跺皮鞋,“你学习忙,我先走了。我回来的事不要和你妈说。”

他经过我,眼神刻意避开。门轻轻地关上,脚步声一点点消失。偌大的空洞感像未散开的尼古丁侵袭着身子。

爸爸。

我动了动嘴唇,只是短短两个音节,却好像嚼着一枚泛青的果子一样干涩。

茶几上留着小半包他拆开的烟。我抽出一根,一下一下擦着塑料打火机,淡紫色的火焰那么迷蒙无辜。终于点燃那根烈性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它送到唇边。略带毒性的味道让我抑制不住地上瘾。是爸爸的味道。

烟一根一根燃尽。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甚至没有发现妈妈已经下了班,安静地站在我身后。我后知后觉地灭了烟。

妈妈轻叹一口气,走到阳台利落地打开窗户,将烟头收拾进垃圾桶。冷风灌进来,破碎了我的幻境。

我扶着桌子,等妈妈开口。可是她什么也没有问。

虽然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从来不能真正了解她的想法。妈妈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或许是作为医生的职业习惯。“他……回来过。”

啪。厨房里瓷片破碎的清脆。“妈,怎么了?”“没事,碗摔了。”

妈妈的声线在颤抖。我走进房间,故意把门关得很大声。

我将耳朵贴紧,妈妈压低的啜泣声终于崩溃成决堤的洪水,像是要淹没全世界才肯罢休。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妈妈哭。

我揪着一颗心,听那哭声不止,渐渐贴在冰凉的地板上睡着了。一夜无梦,安稳得可怕。

早晨的闹钟像往常一样将我叫醒。睁开眼,却是在温软的被窝里,仿佛昨天是一场冗长不真的梦。是妈妈来过吧。

我走出房间,客厅里妈妈抱着双臂,定定地发着呆。“妈,我去上学了。”“我已经帮你请了假。过来。”

简短,却是不可抗拒的命令。昨夜的一场眼泪,洗涤干净,竟没有留下多少痕迹。我拖沓着脚步走到沙发前,茶几上摆着一个薄薄的离婚证。“我跟你爸离婚了,你想跟谁过都行,我尊重你的选择。”

听不出一丝起伏的声音,像金属质地,冷静,甚至是冷漠的。从开始的争吵,到长时间的冷暴力,离婚我并不意外。

我望向茶几上的烟灰缸,似乎还有尼古丁的气息在盘旋。原来昨天,就已经离婚了。我想起了爸爸走时带走的黑色旅行箱。难怪他会回来,难怪妈妈会难以克制情绪失声痛哭。“哦,那……随便吧。”

妈妈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回答。其实我更愿意跟着爸爸。那个小时候让我骑大马的男人,向别人骄傲介绍“这是我女儿”的爸爸。只是他已有了新的牵挂,况且说出来妈妈也会难过吧。“那还先在这里住着,我今天就出去找房子,安排好了我们就搬家。”

妈妈转身走过我的身边,一阵轻柔的风像一声叹息消逝在空气里。

她很快换了衣服,不多说一句话就出了门。我站在阳台,看妈妈在视野里出现又消失。

没有烟味的客厅,像潮水退去的海滩。我怀恋那种味道,突然地,眼泪流下来,我哭得很沉默。与青春有关的一尾忧伤

晚自习我还是决定去上课,整整一天我都待在家里。一个人的热度怎么也无法让这个家温暖起来。我害怕这种感觉。“落梓?老师说你请假了,怎么了?”

刚进教室,就听见林檬熟悉的声音。毫不掩饰的担心。我勉强着笑容,本能地说谎:“我没事。”“吓死我了。”大大咧咧的林檬没有多想,很容易就相信了我。倒是白泽帆轻轻锁紧了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林檬开心的表情,还是缄默。

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

一颗心轻松下来。对他偷偷的遐想,又因为这一个表情充满少女情怀地膨胀起来。

白泽帆,你会不会也在喜欢我?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寂静地怀着甜蜜,像收集落叶一般捡拾每一片刻下他的记忆,直到夏天结束,直到毕业分离。我多希望当时没有想多,那样我也不会在不小心发现白泽帆喜欢的人时难过得不可收拾。

那天下午的信息课,我因为出板报留在教室里。再加一点色彩就更完美了。我捧着粉笔盒,看黑板报远观的效果,满足地想。

我快步走向教室后面,不经意被没有放好的椅子绊了一下,硬生生撞在旁边的桌子上。堆积的书本作业失去平衡哗啦啦散落一地。真是倒霉。我一本一本整理着书,心情不免有些低落。随手翻了翻练习本,潦草但好看的字迹是那么熟悉。

白泽帆。

想起一如字迹般干净的他的模样,心思又偷偷跑了出去。

我将书本整齐地放在书桌一边,手指却随着视线停顿在了不起眼儿的桌角。

林檬。

不会错的,他的笔锋。刻痕很浅,但却是看得出的认真。

我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这两个字。一笔一画,直疼到心底。忽然憎恶窗外投射出的一缕阳光,将这个名字涂抹得如此耀眼。

仿佛灼伤了皮肤一般,我缩回手,将冰凉的汗水揉碎在掌心里。

上帝最喜欢意外的安排,不是吗?在这个安排里,我的一厢情愿像一个不那么幽默的冷笑话,最后也只能笑笑自己。我忘了我的喜欢不过是角落里卑微生长的一枝,从未见过日光。我是多么希望可以成为林檬那样热情开朗的女孩子,可以轻易出现在白泽帆的视野里,毫无顾忌地与他并肩说笑。

我咬紧嘴唇,将手中的粉笔一支支折断。泪水在眼眶里隐忍,终于还是没有掉下来。

下课铃响了。我仰起脸,露出很自然的微笑。仿佛伪装不是刻意的欺瞒,而是戒不掉的习惯。

很快就搬了家,自始至终,父亲都没有出现。从邻居的闲聊中我才得知以前的房子早已被他过户,而生活费水电费却一直是妈妈独自承担。我不恨爸爸。毕竟人心都是为自己暖的。林檬依旧来新家接送我,只是这条路,再也遇不上白泽帆。

我把秘密写进日记,日子依旧波澜不惊。偶尔白泽帆叫上林檬看他们的球赛,她也一定会拉上我做伴。每次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应允。似乎总是抱着侥幸:只要我在,就不会有他们单独在一起相处的机会。可是真的亲眼看见白泽帆对林檬不一样的眼神和看似不经意的关心,又会恨自己的自欺欺人。

我在循环的矛盾中反复纠结,像个疯子。不死心的疯子。

直到白泽帆拜托我转交一封精致的信,所有欺骗自己编织的谎话顷刻崩塌,只剩下他低柔嗓音重复的断断续续的话。“可以帮我把这个给林檬吗?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她不接受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拜托了落梓。”

落梓。记忆中他唯一一次这样亲密地叫我,只是这回忆,越清醒便越疼痛。“好。”情绪哽在胸口,连声线也变得不自然。“你不舒服吗?”“啊,昨天熬夜感冒了。”我信口胡诌了个理由,白泽帆也没有再问。

呵呵。我轻轻笑自己,还在傻傻幻想什么,他的关心?礼貌罢了。

白泽帆走后,我撕开信的封口。只是一页薄薄的纸,却好像沉重得让我呼吸不能。

思量再三,还是没有看那封信,我怕心会疼得裂开。信被我扯碎,无辜的白色躺在水池底,浸湿变得透明。我也不管会不会堵住下水道,猛地拧开龙头,看水流模糊了好看的字迹,席卷到我看不见的角落。

原来喜欢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自私,自私到只能容下为他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你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我对镜子里的女孩说。她不说话,只用泛红的眼睛凝视着我,是嘲讽,也是应答。我甩开水珠,透明的水滴割碎了她牵强的表情。原来我最恐惧的是自己。

走廊突如其来的嘈杂慌乱了我的手脚。我迅速掏出纸巾擦干眼睛,又拍湿了脸颊,好让潮红的脸终于褪去了一些颜色。

都放学了,怎么还有人。我刚想要逃离,却发现下楼唯一的出口被三四个男生占据。“就你还想要追女生?省省吧,她躲你都来不及。你就是个废物,脑子进的水都能养鱼。”“装什么假正经来上学,滚回家种田喂猪吧!”“哈哈哈……”刺耳的嘲笑声听得我不禁皱眉。“喂。”我哑着嗓子,冲他们喊了一声。男生们望向我,笑得更加放肆。“这不是周落梓吗?哎,废物,你说你喜欢她,有本事你表白啊,她要敢接受我认你祖宗。你说啊,说啊,废物!”“我……”低到尘埃里的声音。

我这才看清缩在墙角的陶也。他的校服被拉扯松了,上面还有明显的灰印。他斜长的刘海儿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是怎样的表情。“周……周……落梓,我……”“哈哈,傻子。”那些男生夸张地笑着。

我拽紧衣角,一股正义感油然而生。或许是受了白泽帆情书的刺激,我冲动地走过去,拉起陶也。朝那些男生冷冷地翻了个白眼。“我喜欢他,怎么了?”

我拽着陶也走下楼梯,留下那些男生呆若木鸡地愣在那里。毕竟是底气不足,一直都没敢回头。只是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女英雄。“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们让你说你就说,一点都不知道反抗吗?”到了没人的地方,我停下脚步,忍不住数落他。陶也低着头,我颇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陶也忽然望向我,透彻的目光盯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有一些明亮的东西,这样的特别是从前没有注意过的。“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如此直白的问题,和他的目光一样让人无法直视。若真的回答只是看不下去他被那些男生欺负一头热血想要解围才随便说的话,他会不会难过?

我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学校,却意外发现抽屉里摆满了七彩的纸折玫瑰。同学探询的目光投射过来,我才意识到头脑冲动带来的后果。所有的人都误会我和陶也已经在一起了。我极力想要解释,但八卦的风口浪尖是不会有人相信的。我想找陶也说明昨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刚走到他面前,走廊周围的同学便煞有介事地躲避开,在一起窃窃私语。我红了脸,干脆走开。“别矛盾了,至少现在陶也不会被那些男生看不起。你拯救了他,这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林檬挽着我去食堂的路上,听我说了事情的缘由后安慰着郁闷了一整天的我。我踩着脚底的阳光,看透过树隙结成棉花团的云,忽然觉得心情也没那么坏。“哎,周落梓。”

白泽帆。我停下脚步,拉着林檬的手紧了紧。我忐忑着,害怕白泽帆的某一句话揭开我拙劣的演技。潜藏的良心发现,不合时宜地加剧了坏心情。“上次的黑板报评比我们班拿了第一,要感谢你啊。”他很自然地跟上来,却刻意避开林檬,走在我的右边。“是吗?”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假装不经意地望向林檬。她毫无察觉地看着我,在视线相对时淘气地弯了弯眼睛。

白泽帆垂下视线,他的每一寸失落都被我收罗在眼底。突然好后悔自己的自私,但却又固执地沉默着。

没有收到情书的林檬一如既往,白泽帆以为她拒绝,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我,在尴尬的三人行里小心翼翼。背负的愧疚,压在脑海的心事,入夜便是难以入眠的疲惫。

周落梓,你这个自作自受的坏女孩。

林檬已经有好几天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和我一起回家。最初我还担心是不是情书的事情被她发现,紧张了好一阵子。但某天无意的发现,让我稍稍有些释然。我没有说穿林檬的不能一起回家的谎言,就像现在陶也偷偷跟在我的身后,而我保持着匀速的步调假装毫无察觉一样。“喂。”我停下脚步,浅笑着转过身。陶也毫无防备地愣住,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来。“林檬和你商量好的吧?”“原来你知道。”陶也的眼神不再闪躲,透过细碎斜长的刘海儿流露出一些柔软。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巧克力,刚好是我爱吃的牌子,“喏,给你的。”“谢谢。”我咬下一口略苦的巧克力,心情稍稍好了起来。或许我并不讨厌他,只是,他不是白泽帆。我咬了咬嘴唇,心像蛀牙一样发疼。“我先走了,你不用总是跟着我。”我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其实上次是看不惯那些男生才那样说,我……不喜欢你。”我低下头看着脚尖,有些忐忑地等着陶也的反应。“我知道。是我想多了。但还是谢谢你。”陶也把手插进口袋,又拿出来,递给我一朵蓝色的纸玫瑰。“虽然你不喜欢我,但玫瑰还是送给你。它会带给你幸运。”陶也弯起眉眼笑了笑,让我有一瞬间感动到恍惚。但还是挥挥手,轻松地与他道别。

天气并不晴朗,心情却莫名释然。或许时光就是这样,总要让你遇见一些人,经历一些事,才肯在惊喜和意外的悲伤中教会人成长。

陶也,就算没有遇见我,你也一定是勇敢的少年。愿你想起我,会有片刻的沉默

凤凰花像日光般热烈的六月,高考如期而至。

填报志愿前的那个晚上,最后一次狂欢。微醺的酒色在清脆的碰瓶声中爆炸,揉碎的灯光投影在每个人的脸上,幻灭着不可捉摸的表情。

林檬脚步不稳地跌向我,我伸手拉住她。脸色酡红的林檬仰面灌下杯里的残酒,闭上眼靠在我的肩上。“要不要回家?”肩膀被压得酸痛,我耸了耸肩,扶起半清醒半迷蒙的林檬。

和包厢里散落着碎酒瓶的潮湿地板相比,空旷的大马路上席卷而来的凉风,倒是让人清醒了许多。我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看清了时间。凌晨三点钟的街头,上哪儿打车?看着坐在路灯下昏昏欲睡的林檬,我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闻着和爸爸极为相似的味道。每次感到孤独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不可抑制地上瘾。戒不掉,也不想戒。

林檬的手机响了,她在外套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帮,帮我接一下。”她看也没看就把手机递给我,然后抱着路灯特别疲惫的样子。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白泽帆”,我迟疑了几秒,还是滑动接听。“喂。”

电话那头的白泽帆叮嘱我一定要送林檬安全回家,我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切断了他未说完的关切。

我熄灭了烟头,屏幕也一点一点暗下去。“林檬,”我拽了拽她的胳膊,“我有事要对你说。”

压抑很久的秘密很适合在黑夜的掩护下坦白。再难以启齿,也可以在黑暗中找到合理的解释。我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只觉得好像一直在重复着,语无伦次。林檬安静地听着,黑色的眼睛很沉默。“这些我都知道。”

林檬站起身来,背对着我。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眼泪毫无预兆地倾泻。“不,你不可能知道,我撕了白泽帆给你的情书,我害你们不能……”“落梓,”林檬抱住我,在我的耳边呢喃,“也许你觉得我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我很敏感的。你的喜欢,他的喜欢。只是我假装都不曾发生。我故意不和你一起回家,告诉陶也你的爱好和你爱吃的巧克力牌子。我也曾自私地希望你喜欢陶也,希望我们不要为了一个白泽帆相互嫉妒相互猜测。”“对不起……”

我才发现,自始至终,我所有的秘密和谎言其实都是林檬不忍道明的放纵。林檬她什么都知道她也什么都没有说。我想起前一阵子在小说上看到闺密两个和一个男子相恋的情节,林檬一边被虐到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生,那就都放弃,因为友谊大过天。只是我忘了,或者是我假装忘了。至于林檬有没有喜欢白泽帆,已经不重要了。“你不恨我吗?”“傻落梓,你是我的好姐妹,自然做什么我都能原谅。”

林檬笑得很孩子气,就像第一次认识她那样单纯。

志愿填报的时候我选择了和林檬一样的南方某城市。而白泽帆,却意外地选择了北上。他说,男孩子就应该去北方磨炼成长。可是我知道他想在一个只有漫长冬天的地方,丢下这段与夏天有关的念想。就像他在给我的同学录上写下的:她的笑容,是南国留给我最美的慰藉。

陶也在那个暑假黑了许多,但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或许再见他已经如愿成长为一名勇敢的士兵了吧。他离开的时候我去车站送他,他站在我的面前,没有了从前的怯懦。临行前他把一朵精致的彩虹玫瑰送给我。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最后一朵。我轻轻抱了抱他。亲爱的男孩,我们终会成长,如此隐秘而又欢喜。

和林檬像从前一样在书店或是奶茶店亲密聊天时,也常常会想起远在北方的白泽帆。那个我曾经喜欢的少年,你现在是否也会因为某个熟悉的场景而回忆过去呢?只愿你想起我,会有片刻的沉默。片刻的沉默,不需要太多。

年少的心事,像一根不肯让人轻易触碰的刺,总是小心翼翼,却还是会弄疼自己。岁月终是温柔,让这心刺在以后的回忆里褪去了青涩坚硬的外壳,柔软成心的一部分。到如今,已是云淡风轻。鱼和海棠文 王若兰

来自巧克力与汽车一样罕见的20世纪末的偏远小镇。01

湘江水边卖鱼为生的宋老汉今天嫁女。

宋端午被余小唐牵着手领到邻居家屋顶上时,正看着自己的姐姐宋元旦被五花大绑地塞进轿子里,轿帘上用五彩线绣出戏水鸳鸯,地上散落了一把红枣,红艳艳皱巴巴的,是今早母亲塞进姐姐手里的那一把。吹唢呐的汉子太过卖力,吹的调子呼呼跑,整个大院哭的哭,闹的闹,活像是为人出殡。

庭院里起了一阵风,长长红布飞扬起一个大弧度,直到轿子被四个壮汉远远送走,宋老汉和老伴的表情皆长舒一口气。

余小唐的手掌被攥得一痛,转头正对上宋端午明亮透彻的一双眸子。宋端午说:“余小唐,我将来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为什么呢?”“我不要嫁给另一个姐夫那样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宋端午眼睛愈加明亮,余小唐透过棕褐色的瞳孔,看到无数的祥气景色,看到整个画堂的春色都入了宋端午的注视中。

他往她旁边蹭了蹭,唇边露出惬怀的笑意,“那就嫁给我,我才不是你姐夫那样的丑八怪。”“要是我爹不同意呢?”

余小唐伸手抚上了宋端午的耳垂,那里戴着一枚小小的银质海棠,“那我就带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02

春天来得彻底汹涌。

余小唐家种了好多海棠树,花开满了枝头,雪白雪白地压下来。

余妈妈温婉和蔼,刚出锅一盆辣子鱼,招呼余小唐说:“快去喊端午一块儿来吃。”说话与转头的间隙,头上的首饰相互碰撞,随即银铃声响动。

余小唐扔下手中的竹蟋蟀,一个抬头就跑出了大院的门。两侧海棠花还一树树静默着,余妈妈坐在花树下,粗布麻衣尽显清秀,鲜花着锦,徒惹来无尽的清闲。

绿水悄然流淌,宋端午的华发青丝与怀里抱着的一条鲤鱼纠缠到一块儿,余小唐一边低着头帮她把散开的头发整理好,一边小声埋怨:“来吃口鱼还得再拿条来补上,太见外了。”

宋端午偏着头,仔细瞧余小唐温软的五官眉目,“你长得好漂亮,不像我们湘江这块儿的孩子。”

余小唐听得一愣,手上不禁加力扯下来宋端午一根头发丝,又长又细,缠绕在手心,“我爹是大城市的人,我娘说他还是科学家。”生怕眼前懵懂的小姑娘不信,余小唐拉着宋端午去看一排排的海棠树,花香馥郁,“你看,就是研究这种树的科学家。”“科学家都是好人,他为什么不要你?”“要的啊,我娘说再开几年花,我爹就来接我走。”

宋端午这一刻好生羡慕,“那你要去大城市了,有巧克力吃?”“应该有吧。”余小唐也半信半疑,“应该是有的,等我长大了把你也接去,一块儿吃。”“长大是多久呢?”“长大就是很久吧,只要我家海棠还开花,你就坐在这花下等着我。”“海棠能长多高多久,要是有一年再不开花了呢?”“湘江里的鱼不被钓尽,海棠就会一年年地开,开到我回来。”03

三年后的春节宋家人过得格外热闹,当初被五花大绑带走嫁人的姐姐回来了。在大年初二这一天,牵着一个男娃娃,怀里抱着一个女娃娃,都是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身边站着的是大包小提的丑姐夫。“来端午,吃糖。”丑姐夫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门牙,躺在他掌心中的是两块包装得黑漆漆的方形糖果。

宋端午没有见过,“姐夫,这是什么糖?”“巧克力。”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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