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欲望之城(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28 17:46:09

点击下载

作者:莫欣·哈米德(著),张雅楠(译)

出版社:文汇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穿过欲望之城

穿过欲望之城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穿越欲望之城作者:莫欣·哈米德(著),张雅楠(译)设计:上官雅弘排版:郝禾出版社:文汇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2-01ISBN:9787549623860本书由上海读客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献给扎赫拉1搬到大城市

听着,除非你自己就是作者,否则所谓的自助书籍都是自相矛盾的。你阅读自助书籍是为了让别人——也就是作者——帮助你。以“如何”打头的书都可归为此类,那些关于自我提升、自我发展的书亦然。有些人甚至认为宗教类图书也属于自助书,但另一部分人则恨不得把持此观点者钉到地板上,用刀锋慢慢地割断他们的喉咙。所以,最聪明的做法是简单指出这两类在观点上的分歧,然后快速转移话题。

前面提到的自助书籍中,没有哪一本是毫无意义的。相反,它们还可能非常有用。但在所谓的“自助”领域中,“自”这个概念有些模棱两可。当然模棱两可可以是好事,可以是让人愉快的,更可以成为达到目标过程中的润滑剂。

这本书就是一本自助书。如它的封面标题所言,它想要告诉你如何才能在亚洲富得流油。要实现这个目标,你得在某个露水湿重的清晨,蜷缩在你母亲积着灰尘的床下发抖。你的痛苦无异于一个巧克力被扔掉、遥控器没电、滑板车被弄坏或新运动鞋被偷走的男孩的痛苦。但后者的痛苦比你的更严重,因为你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你的眼白发黄,这是因为你血液中的胆红素过高。影响你的病毒叫作戊型肝炎,是一种典型的通过排泄物及口腔传染的病毒。好极了。它的致命率只有百分之二,所以你应该会康复。但现在你却感觉自己要死了。

同样或类似的情况你的母亲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所以她可能不认为你会死,但也可能不然。或者她还是很害怕的。每个人都会死,但当一个母亲看到她最小的孩子像你一样躲在她的床下发抖时,可能感到死神会提前几十年降临,摘下它的黑头巾,带着一种熟悉的气息和一个猥琐的微笑,走进她和孩子们居住的只有一个房间的泥墙小屋。

她说:“别把我们留在这儿。”

你的父亲已经听过她提出这样的请求。他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他性欲旺盛,经常在离家的时候想念你母亲硕大而结实的双乳和肉感的大腿,他当然更愿意每晚和她做爱,而非每年只来探望三四次。他还喜欢她与众不同的粗鲁幽默感,有时也眷恋她的陪伴。对孩子们虽然没有表现出深厚的情感,但他当然希望能看着你们慢慢长大。他自己的父亲热爱农耕生活,喜欢看着庄稼生长。这两种情感类比起来倒也有相似之处。

他说:“我没钱带你们去城里。”“我们可以住在你工作的地方。”“我和司机住。他会自慰,还是个烟鬼,成天搞女人。没有家属会过去住。”“你现在工资上万了。你又不是穷人。”“在城里,一万块的薪水就是穷人。”

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你看到他拖着皮拖鞋,鞋带都没有绑,脚后跟结着硬硬的厚茧,就像是昆虫的硬壳。他穿过走廊,来到了院子里。他应该不会在那棵孤独的大树旁沉思——夏天的时候,那棵树还算茂盛,可现在是春天,只能看到它盘错的枝丫。或许他出了院子,径直走到后面的田埂旁,蹲在地上大解,清空肠子。他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不是。

田埂旁有一条一人深的沟,沟里有细流。在这个季节,水流和沟的宽度很不协调,如同一个集中营里瘦骨嶙峋的囚犯穿着肥硕的厨师服。只有在短暂的季风时节,沟里才能有点儿水,但和以往相比,也不能算有规律,一切都要视越来越变幻无常的大气环流而定。

你村子里的村民在河上游喝水,中游洗衣服,下游方便。在上游的更上游,另一个村子也在做着相同的事。在更远的地方,水从山石间涌出,水源地有一间古老、陈旧、规模不大的纺织厂也在用水,同时,它排出的臭烘烘的灰色污水会直接流进河里。

你的父亲是个厨师,虽然厨艺精湛,而且来自农村,但他并不是一个非常重视食材新鲜度和质量的人。对他来说,烹饪只是对调料和油的运用而已。他做出的食物会灼烧你的舌头,阻塞你的血管。那些做沙拉用的带刺的叶子和梅子,或者是地板上一袋袋做面包用的小麦,只是让他腰酸背痛的麻烦活计,是他永无止境的劳作而已。在他眼中,做饭只是代替了农活的另一种劳动。此处,在充满醉人的大自然气息的食品储藏室里,你父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平日里都在城里工作,只有收割的时候才会回村。现在回来好像太早了些。你父亲是请假回家的。他会在早晨和他的兄弟们去割草料,手拿镰刀,一次次地重复着拢草、割草、放手、向前挪一步的动作,就如同太阳周而复始地东升西落。

他身边是一条纵贯田地的泥泞小路。地主或是他的儿子们会开着越野车从这里经过,而你的父亲和他的兄弟们则会用手遮着额头,弯下身去,调转目光。几百年来,或者说有史以来,这里的人都认为和地主对视是一件危险的事。最近有些人已经敢这样干了,但他们是留着胡子、在神学院里做事的人。他们走路的时候都是昂首阔步的。你父亲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事实上,他对他们的厌恶几乎等同于对地主的厌恶,而且原因是一样的。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傲慢懒惰之辈。

你侧躺在地上,以从下往上的角度,看到你母亲跟着你父亲走进了院子。她搅拌着昨天割好的草料,混好麦秆倒进了水牛的食槽里,以便在它们吃食的时候挤奶,用力把奶挤进她的锡桶里。一切完成之后,村里的孩子,你的堂表兄弟姐妹们,便把水牛、牛犊和山羊牵出了圈。你听到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渐渐走远。

你的姑母们也顶着泥罐、拿着脏衣服和肥皂离开了。这是社会分工。你母亲一个人干活。她独自一人,她们一群人。这并非巧合。她像你父亲一样蹲下身去,只不过手中是没了把手的笤帚,而非镰刀。她扫地的动作仿佛是她天生的运动方式。蹲低身子可以节省能量,符合人体工学,不会让人感到太辛苦。但几小时、几天、几周以至于几年以后,这种隐隐的不适感会在脑海中回荡,如同来自地下刑讯密室里的低沉哀鸣。只要不去正视这种感觉,就可以永远忍受下去。

你的母亲在婆婆的监视下清扫院子。那个老妇人坐在阴影里,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不满,嘴里叼着围巾的一角——并不是为了隐藏她身上的吸引力,而是为了遮掩她掉光的牙齿。村里的人觉得你母亲虚荣、傲慢,又任性,这些罪名长着牙齿,留下了真实的伤痕。你的祖母提醒你的母亲,有个地方没有扫到。她没有牙,嘴里还咬着围巾,说话的时候听上去就像是含着痰。

你的母亲和祖母在玩等待的游戏。年长的在等着年轻的变老,而年轻的则等着年长的老死。在这个游戏中,双方都将成为赢家。在此期间,你祖母尽其所能展示权力,你母亲则展示体力。如果没有男人在,村里的其他女人都会害怕你母亲。在一个只有女人的社会里,你母亲会成为女王,手握嗜血的权杖,脚踩粉碎的头颅。而在这里,她能做到的极致就是扛住大部分严苛的挑衅。对于孤立无援的她来说,这胜利已经不可小觑了。

你父母之间没有挑明的事实是:如果你们全家都进城生活,一个月一万块的薪水也只能勉强维生。生活会很拮据,但并非不可能。眼下,他会把绝大部分收入寄回村里,其中一部分给你母亲,剩下的给家里其他人。可如果你们进了城,他寄到村里的钱将会从溪流变成水滴,只有在过节的那两个月发奖金而且不用还债的情况下,才能像水沟里的积水一样稍多些。

你看见你母亲切了一小根白萝卜,放到水里煮。阳光驱走了露水。你虽然非常难受,但已经不觉得冷了。你很虚弱,那感觉如同虫子在体内蚕食你的身体。所以当你母亲把你的头抬起来,喂你吃她的灵丹妙药时,你并没有拒绝。那药水闻上去像是男人打嗝时的味道,让你作呕。但你的胃里已经空了,所以还是顺利地咽了下去。

你,一个患了黄疸病的男孩,嘴角淌着萝卜汁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富得流油”能和你扯上半点儿关系。但你要有信念。你并非外表呈现的那样弱小。属于你的那个时刻终会来临。是的,这本书将会为你指出一条明路。

几个小时后,做决定的时刻来了。太阳落山了,你母亲把你抱到了小床上。这是个温暖的夜晚,但你依然紧紧裹着毯子。男人们从田里回来了。除了你以外,全家人都在院子里吃饭。通过门廊,你可以听到水管里的汩汩声,看到你叔叔水烟袋上闪烁着的火星。

你的父母来到你身边,低头望着你。你父亲明天就要返城了。他若有所思。“你没事吧?”他问你。

这是他这次回来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或许也是几个月以来对你说过的第一句话。你很痛苦,也很恐惧。所以回答显然是“不”。

但你却说:“没事。”

你把命运抓到了自己的手中。

你父亲听到了你的粗声回答,点了点头。他对你母亲说:“这是个坚强的孩子。”

她说:“他很坚强。”

你永远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回答改变了你父亲的决定。那晚,他告诉你母亲,她和孩子们可以跟他一起进城。

他们用做爱为这个协议盖了章。在村里,要想私密地做爱只能选择在田里。在家里,没有属于夫妻两人的空间。你父母和三个孩子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但天色已晚,屋里什么也看不见。而且他们几乎没有脱衣服。事实上他们做爱时从没有赤裸过身体。

你父亲双腿跪地,解开了他的裤带,你母亲趴在地板上,扭动着胯骨做了同样的事。她抓住了他的下体,那动作就像早晨挤牛奶时一样直接而用力,但她碰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用四肢撑住了身体。他进入了她,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轮换着抚摸她的身体。他用力向前,让自己贴得更紧。你们有的睡了,有的假装睡着,直到一切结束。然后他们回到床边,精疲力竭,几秒钟之后就进入了梦乡。你母亲还打起了呼噜。

一个月以后,你已经恢复了健康,可以和你的哥哥和姐姐坐在超载的车顶上进城了。如果这辆车和其他那些挤满乘客的竞争者一样翻倒,你死掉或残废的可能性就会相当高。这样的状况其实经常发生,虽然概率不会高过百分之五十。但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你抓着那条把行李固定在车上的绳子,仿佛穿越了时空。车子进山了。海拔高度的迅速转变可以让人从亚热带的丛林迅速来到北极冻原,而从乡野到城市的几个小时车程也仿佛跨越了千年。

你坐在那辆冒着浓烟的车子的右侧,惊讶地望着一路上的变化。泥土地变成了水泥地,坑洼也逐渐少了,最终完全消失。像战斗机一样迎面而来的混乱车流突然不见了,被平静的双车道路面取代。电力的应用逐渐显现:从路边一排排高压电线杆到和车顶一样高的电线,再到路上的街灯、商店招牌和绚丽夺目的广告牌。建筑从泥土变为砖头再变成水泥,直到四五层的楼宇映入眼帘。

每到一处,你可能都会认为自己到了,不可能再有比这更像城市的景象了。然而每次你都错了。你只能停止思考,索性向层出不穷的奇景投降,任凭它们像季风天的大雨般一场接一场地冲刷着你的视野,永无止境,直到车子突然停下,毫无预兆。你终于到了,再没的转圜。

你和你的家人下车的那一刻,正是你生命中的一个伟大转折。虽然你有一个庞大的家族,成员人数尚不至于无穷无尽,不过也多到难以统计了。但是,此刻,这里只有你们五个人。五个。一只手上手指的数目。一只脚上脚趾的数目。与鱼群或鸟群甚至人类部族相比,都是一个极小的数字。在家庭进化的历史上,你和你成千上万的移民同胞们代表着一个原子核分裂的过程。如同一种爆炸式的转型,曾经相互支持的、压制个性的、稳定的亲缘关系日益弱化,让出了空间,留下了不安、焦虑、生产力和无限可能。

移居城市是在亚洲变身富豪的第一步。而你现在已经迈出了这一步。恭喜。你的姐姐转头望着你。她的左手托着头顶上的衣服包裹,右手拎着箱子的破提手——那箱子的前任主人在你父亲出生那年,把它丢弃了。她朝你笑了一下,你也笑了。你们椭圆形的小脸仿佛来自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你觉得你姐姐是想让你安心。稚嫩的你很难明白,她其实才是需要安心的那一个:她望着你不是想要安慰你,而是希望从你那里,从这个大病初愈的脆弱弟弟那里,获得一丝慰藉。2接受教育

自助书籍确实多得数不胜数。举个例子吧。如果不是心血来潮,想了解因全球化而迅速影响到你生活的某片遥远土地,你为什么要去读那些名不副实又极其无聊的外国小说、冗长而拖沓的散文,还有荒谬到令人脸红的幻想录?如果不是为了自助,你为什么要读它们?

那么其他那些小说呢?那些用情节、语言、智慧或者大量没来由的生动色情描写吸引你如饥似渴地阅读的小说?那当然也可以算是一种“自助”。最低限度上它们至少帮你消磨了时间,而时间正是组成自我的原材料。叙事型非小说作品亦是如此。但非叙事型非小说作品就很难说了。

事实上,可以说所有的书籍都会向读者提供某种形式的“自助”。教科书更会堂而皇之地自我吹捧这一点。而几年以后,你在街道上徘徊时,手中拿着的恰恰就是一本这样的教科书。

你的城市并不是一个让四下蔓延的贫民围绕着富庶细胞核的单细胞生物。它的交通设施并不足以支持所有的工人每天早出晚归。殖民结束多年以来,这里的管理者都没有能力剥夺足够的个人财产。因此,穷人和富人可能隔墙而居,即便是富人区的大道也可能直通工厂、市场或墓地,而后者和穷人的房屋或许只隔着一道阴沟、一条铁轨或是窄巷。你居住的那个三角形的社区周边就恰恰围着工厂、市场和墓地——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到达目的地之后,你看到一栋刷了白漆的楼宇,有个牌子写着楼名和它的功用。这就是你的学校。它的一边是一个轮胎修理铺,另一边是一个卖烟的小摊。在你生活的区域,如果放弃眼前工资换来的机会够大,大部分12岁前的小孩还是会上学读书的——大部分,不可能是全部。一个和你差不多高的男孩就光着膀子在那间轮胎修理铺打工。你走过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

你所在的班级有50个学生,但桌椅只够30个人用。其他人都坐在地板上或站着。教你的是个面颊凹陷、成天满地吐槟榔、看上去很可能有结核病的男老师。今天他教你背乘法表。他喜欢,或者说只会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吟唱来教授这种需要死记硬背的教学工具。他思维里不负责控制发声器官的那一部分仿佛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越走越远。

你的老师唱道:“十十一百。”

全班同学一起重复了一遍。

你的老师唱道:“十一十一一百二十一。”

全班同学又一起重复了一遍。

老师再唱:“十二十二一百三十四。”

一个莽撞的声音纠正道:“一百四十四。”

教室突然陷入了沉寂。那是你的声音。你在张嘴前并没有思考,至少没有充分地思考。

你的老师问:“你说什么?”

你犹豫了。但一切已经发生了。无法回头了。“四十四。”

老师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威胁:“你为什么这么说?”“十二乘以十二等于一百四十四。”“你觉得我是傻瓜吗?”“不是的,先生。我以为您说的是一百三十四。我听错了。您说的是一百四十四。对不起,先生。”

全班同学都知道老师并没有说一百四十四。或者不是全班。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有听讲,想的都是放风筝、冲锋枪或用拇指和食指把鼻涕揉成一个球。但有些人确实听到了。所有人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的形式。他们充满恐惧地观望着,一如礁石上的海豹,观察着不远处跃出水面的大白鲨。

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被老师惩罚过。作为全班最聪明的学生,你受到过几次最严厉的惩罚。你想要隐藏自己的知识,但冒险精神却经常压倒你的理智,每每如此,你都要付出代价。今天,你的老师把手伸进了短上衣的口袋里,那里面放了一些粗沙。然后他揪住了你的耳朵,手上的粗沙加大了摩擦,你的耳垂顿时血迹斑斑。你忍着不哭出声来,不让施酷刑的人感到满足,但这无非是让灾难变得更为长久。

你的老师并不希望当老师。他本来想当电表工。查电表不用和孩子打交道,工时较短,更重要的是可以收取些贿赂,既能赚钱,社会地位又高。他倒不是没有能力查电表。他的叔叔就在电力部门工作。但这份查电表的工作和他人生中其他向往的事情一样,在他叔叔的帮助下,最终落到了他哥哥的头上。

后来,你的老师虽然在初中结业考试中落败,却想办法修改了成绩,再用相当于他之后工资60%的钱贿赂了在教育部门当小科员的表亲,以获得现在的教职。他绝非一个以教育为人生目标的人。恰恰相反,他憎恨教书。这让他感到羞耻。尽管如此,他还是会担心失去这份工作,担心自己的体罚行为被发现,然后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去保留这份工作。他的担心由于长期的失望和对世界不公的坚定看法而日益加深,并暴露在他成瘾般的暴力行为中。每次动手时,他都告诉自己,他是在把教育灌输进又一个愚蠢的头脑。

灌输和教育,这两者相互交织,纠缠在你周围很多人的生活里。比如你的姐姐。你回家的时候她正在哭。最近她的情绪一直在被压抑的大颗泪珠和冷漠的倨傲态度之间徘徊。此刻是前者。

你说:“又怎么了?”“别惹我,混球。”

你摇了摇头。此刻的你太过虚弱,没法做出合适的回应,也没力气去挨她的耳光。

她发现你有点儿不对劲。她问:“你的耳朵怎么了?”“老师。”“那个狗娘养的。过来。”

你坐在她旁边。她用手环着你,抚摸着你的头发。你闭上了双眼。她吸了几次鼻子,但已经不哭了。

你问:“你害怕吗?”“害怕?”她强笑了一下,“他应该怕我。”“他”指的是你父亲的二表弟,比她大十岁,现在和她订了婚。他的第一个老婆在分娩的时候死了,之后他马上就找上了她。“他还留着胡子吗?”你问。“我怎么知道?我好多年都没见过他了。”“那胡子真厚。”“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男人的胡子吗?”“怎么说?”“算了。”“你害怕吗?”“怕什么?”“我不知道。害怕离开这儿。我就害怕一个人回村。”“所以你还是男孩儿,而我是女人。”“你是女孩儿。”“不,我是女人。”“女孩儿。”“我每个月都流血。我是女人。”“你真恶心。”“可能吧。”她笑了,“但我是女人。”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你惊讶的事。她做了一件在你心中只有身材婀娜的女人——而不是像你姐姐一样瘦削单薄的女孩儿——才会做的事。她居然唱起歌来。她的声音轻柔,却极具力量。她唱了一首你的村子里的母亲们给新生儿唱的歌。这首歌你的母亲为你们每个人都唱过:像是摇篮曲,但曲调更活泼一些,不是为了让婴儿入睡,而是希望母亲不在眼前时,婴儿也能感到她的存在。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首歌了。听到你姐姐唱它,你感到有些奇怪,放松的同时又感到不安。你靠着她,感到她的身体一张一弛,仿佛一台风琴。

她唱完后,你说:“咱们去河边吧。”“好。”

你们两个人离开了一家人合住的那个房间。这里和你在村子里的家差不多,只不过外墙是砖头砌的,而不是泥土垒成的,位于一栋摇摇欲坠的三层小楼的顶层。你顺着楼梯扶手滑到了一层,走进了一条从主道岔出来的偏僻的窄巷。这巷子是条死胡同,哪里也通不到,三面都是住家。巷子里垃圾成山,后面是一条露天的阴沟。

如果有人从侦察卫星上观看,会发觉两个孩子的行为十分古怪。他会看到他们非常小心地走向那条阴沟,仿佛里面不是各种黏稠的污物,而是湍急的洪流。而且虽然这条阴沟很浅,轻轻一跳就可以越过去,两个孩子还是小心地站在沟的两边,两只手圈在嘴边,仿佛彼此间的距离远到需要大喊才能让对方听到。达成协议之后,其中一个孩子捡起了一根铁丝——看上去应该是人家扔掉的自行车车条——好像在用它钓鱼,虽然没有鱼线和鱼钩,这里显然也不可能钓到任何东西。另一个孩子则拿着一长条棕色的包装硬纸板往沟里戳:在戳透明的海龟吗?还是隐形的鳄鱼?实在很难理解她莫名其妙的行为。突然,那个女孩儿蹲下身,看上去好像在生火。男孩冲她喊了句什么,她便把围巾的一端抛给了他。

你紧紧地揪住她的围巾。在你手中,它变成了帮你过河的绳索。但就在你过河之前,咒语被打破了。你顺着你姐姐的目光望去,那扇刚刚还关着的窗户打开了。一个高个子的秃头男人站在屋里,目光炽热地看着你姐姐。她拿走了你手中的围巾,一端围住头,另一端遮住她小小的胸脯。“我们回家吧。”她说。

你姐姐在你家搬来城市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帮人打扫房间赚钱了。你父亲微薄的收入很难追赶近年来疯狂的通货膨胀。你父母告诉她,你哥哥工作之后她就可以回学校读书了。她只上过几个月的学,但对学习的热情比你上学多年的哥哥要高得多。

你哥哥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油漆工的助理,也就不再读书了。但你姐姐并没能回到校园。她已经错过了时间。婚姻才是她的未来。她已经被打上了进入婚姻的标记。

你们到家的时候,你哥哥正坐在房间里。他看上去精疲力尽,满手满脸都是白色的油漆,就连头发里都是,就像一个化装成中年大叔的小男孩要在学校演出。他疲惫地看着你们,咳了几声。

你姐姐说:“我告诉过你别抽烟。”

他说:“我没有抽烟。”

她哼了一声:“你抽。”“是我老板抽的。我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

事实上你哥哥有时候确实会抽烟,但他自己并不喜欢,而这一个星期他都没碰过香烟。况且烟草并不是造成他咳嗽的原因。真正的源头是涂料。

每天早晨你哥哥都要穿过铁路。人行道没封闭的时候他可以直接穿过去,如果封闭了,但火车开得很慢,他会像玩游戏一样淘气地跑过去,然后搭公车到算不上古老也算不上年轻的欧洲风格百年老区去上班。他穿过一间茶叶铺,走进一片露天区域,这里曾经是一个公共广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公共的梯形空间。但如今,因为一些非法建筑堵住了它的一条通道,这里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露天小院。

院子在多功能规划,或者更应该叫没有规划,可谓登峰造极。周边建筑的楼上有一些民宅和工人住的出租房,一个破酒店的客房,以及裁缝店、刺绣工和其他工匠的工坊,还有两个私家侦探的办公室,这两个人互相憎恨,经常通过窗户相互观察。在一层,楼的正面——也就是不朝着小院的那边——是商店和几间简陋的饭店;而朝着院子的那面则租给了一间小规模的工厂:对这个高人口密度的区域来说,它从听觉、嗅觉、视觉上都很不受欢迎,因此只能把朝着封闭院落的这一边作为遮挡自己的面纱。

你哥哥帮忙的这个油漆工是做空气喷涂的。他们今天的活计来自一个声名显赫的室内装修设计师。你哥哥从一辆小卡车上卸下了一套定制嵌入式书架。书架还没涂油漆,也就不能嵌到墙里去。他小心翼翼地抬着书架穿过茶叶铺进入小院,走进了油漆工的棚子,脚步因为负重有些蹒跚。他把塑料布贴在房顶上作帘子,防止油漆溅到已经漆好、等着客户来取的家具上,然后用报纸包住书架上的氖光灯和金属电灯开关,再按照油漆工的指示把颜料和底漆混好,拉好插线板,插好喷枪。然后他便站在油漆工身后,在闷热的房间里大汗淋漓地看着油漆工拿着喷枪一行行地为书架喷漆,如同汽车装配厂的机器人,但比机器人少了些精确,多了些汗水。每过几分钟,你哥哥都会跑去清理溅出来的油漆,或者搬梯子,打水,买面包,重新接电线。

你哥哥的工作从某种意义上讲接近宇航员,或者换个沉闷些的比喻,更像是带水肺的潜水员:都包含了空气的嘶嘶声、失重的感觉、突然的头痛和恶心,以及有机体和机器融合在一起时的那种不稳定感。然而,宇航员和潜水员都可以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但你哥哥每天看到的仅仅是不同浓度的单色糨糊而已。

他的职业要求他具有耐心和承受不断的低度恐慌的韧劲,这两者你哥哥都不具备。此外,在理论上,它还需要护目镜和防毒面具,但无论是你哥哥还是他老板都没有这些,他们只是用一些薄棉布蒙住嘴巴和鼻子。这样做的短期结果是咳嗽,而长期结果可能会非常严重。但给油漆工当助手是有工资的,能学到宝贵的技术,而且每个人都知道,从长远来看,没有什么事是完全不可能造成人的死亡的。

那天晚上你母亲做的是炖豆角,里面放了很多洋葱。这并不是因为你母亲非常喜欢洋葱,而是因为它们可以让菜显得更丰富,而且今天洋葱又比较便宜。你并不是一个好运的孩子。你耳朵上的伤看上去比你姐姐的目光或你哥哥皮肤上的油漆要更痛苦一些。但你还是幸运的。因为你是家里第三个孩子。

在迅速崛起的亚洲,受教育可以让你向富有跨出一大步。这不是什么秘密。但和很多令人向往的事情一样,大家都知道,并不意味着大家都能做到。有些人一生都走在通往财富的路上,无需选择、欲望或努力,有些人只需要机会,而你,借助的却是你在家里孩子中的排位。作为第三个孩子,你不需要回到村子里,不需要成为油漆工的助手,不需要像你家第四个孩子一样躺在村子里大树下面的坟墓里。

你的父亲在晚饭后回到了家。他一般都是在他干活的那家和其他用人一起吃饭。你们全家都围在电视机周围,这是你们的城市繁荣的一个象征。电是从你家前面那座大楼偷来的。那是一台陈旧的阴极射线管黑白电视机,屏幕凹凸不平,上面还有恼人的裂纹。它的大小还不及你手腕到手肘之间的长度,只能收到几个全球播出的频道。但它至少可以看,而你们全家都鸦雀无声,无限欣喜地看着它带到你们房间的这场音乐演出。

演出结束后,字幕出来了。在你母亲看来,那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象形符号,你父亲和姐姐认识其中的一些数字,而你哥哥则懂得其中的一些单词。只有你知道这些文字的意义。你明白这是表演者名单。

就在这个时候,你居住的这个区域整个停电了,你家那个光秃秃的灯泡也同时灭掉了。你们点了蜡烛,准备就寝。最后你母亲用手指把烛芯掐灭了。

房间里昏暗但并不漆黑。城市的夜光从百叶窗缝间钻了进来。一切归于安静,但并非鸦雀无声。你听到火车减慢了速度。虽然你们挤在一张小床上,你还是沉入了梦乡。你哥哥的咳嗽居然一次都没能把你吵醒。3不要堕入爱河

很多自助书籍都会教你如何找到爱情,或者说如何让你希望得到的那个人爱上你。坦率地讲,这不是一本那样的书。因为如果想要致富,爱情就是阻碍。是的,对爱的追逐和对财富的追逐有很多相似之处。两者都存在启迪、激励、提高或毁灭的可能性。但拥有巨额银行存款已被证实能够吸引他人献出他们的爱,拥有爱情却有着相反的作用。它会抑制你的野心,会吞噬掉助你踏上致富之路的推动力。

所以,你在十几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漂亮姑娘这件事确实让人担心。她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她没有牛奶般的皮肤、瀑布般的长发、丰满的胸脯或是柔软的银盘玉面。她的肤色偏深,头发和眼睛颜色偏浅,其他五官都是棕色的,因此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烟熏的质感,仿佛蒙着一层炭粉。她身材瘦高,胸部平平,用你母亲的话说,她的乳房就像是两只被捏扁的芒果。“哪有男孩儿喜欢和那样的女人上床,”你母亲说,“简直跟和男人上床一样。”

也许吧。但你并不是她唯一的追求者。事实上,很多和你同龄的男孩儿都会盯着她看,她骄傲的姿态和你生活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如同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子走在神学院中一般。或许是代沟吧。你们这一代与父辈不同,是成长在城市中的一代,受到了电视和各种各样广告牌的视觉冲击。多子多孙在这里并不是财富,而是一种负担——在农村,食物是自己种植的,而在这里需要购买;在农村,哪怕是没什么技术的人也能混口饭吃,但在城市,这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个漂亮女孩成为了你寄托欲望、发泄痛苦以及自慰的对象。她好像对你也有兴趣。你的身材一直结实健硕,而且这段时间里显得尤为健美。这一方面是做俯卧撑、引体向上、拿着砖头练胸肌和背部肌肉的结果——你的邻居、曾经的健美教练、现在的中年枪炮工人就是你的教练;而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晚上在一家DVD公司兼职送货员。

你的社区后面是一排工厂厂房,再远一些是一个市场,市场另一边的城区要繁荣富庶一些。市场是环形的,里面有一家光盘零售店,里面很黑,灯光昏暗,几乎只能同时容纳三个客人。店里有两面墙都被电影海报贴满了,第三面墙前则靠着一个DVD架,上面放着一些光盘,不算多也不算少,都一样便宜,仅仅是空光盘的两倍。并没有什么地方注明这些光盘是盗版的。

为了满足客户的不同需求,老板只会保留一百多张最热卖的电影库存。有些冷门些的电影每年只能卖掉一两张,可喜欢它们的客户却越来越多,所以店铺老板特地安装了宽带设备,还准备了一部刻录机和一部高清彩色打印机,无论客户要买哪部电影,都可以当天拿到。

你的作用就在于此。老板将送货区域划分为两个。第一个区域骑自行车最多十五分钟就可以到达,由初级送货员负责。而第二个区域则需要高级送货员骑摩托车送。这个男人的薪水是你的两倍,而小费就远不止这个数字了——虽然你的工作要比他辛苦得多,但骑摩托车送货显然比骑自行车送货感觉更高端。虽然有些不公平,但至少你不用因为买摩托车每个月给那个一身伤疤、脾气暴躁的债主还月供。

你每天工作六个小时,从晚上七点到凌晨一点,真正干活的时间很短,中间闲暇的时间很长,也正因如此,你练就了速度和耐力。你每天要接触不同的人,其中包括富人家的女人。她们不觉得在门口和你单独相处有什么问题——所谓单独相处,其实是忽略旁边的保安和其他在院子里工作的用人不计。她们会问你一些问题,包括图像和声音的质量,有时候还会问你电影好不好看。因此你逐渐记住了世界各地的明星和导演的名字,知道了哪些电影可以拿来做比较,即便你自己从来没特意去看过这些,也总会在休息的时候在店里看到。

那个漂亮女孩也在市场里工作。她父亲是个臭名昭著的酒鬼加赌棍,白天几乎见不到他的影子,只会叫老婆和孩子晚上帮他赚回他前一天输掉的,或者这天晚上即将输掉的钱。漂亮女孩在一个美发沙龙里兼职,负责给客人送毛巾、拿护发染发膏,端茶倒水,扫地拖地,帮各个年龄层的有钱或装作有钱的女人按摩头部、后背、大腿和双脚,有时还会给那些在车里等待太太或情人的男人们送去软饮。

她下班的时间恰好是你上班的时间。而且由于住在相邻的两条街上,你们经常会在上下班的时候碰到对方。碰不到的时候,你会特意推着车经过美发沙龙的门口去看她一眼。而她好像也非常喜欢你工作的那家光盘店,经常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些不断更换的电影海报和DVD封面看。她不会特意看你,但你们四目相对时,她也不会扭开头。

有时候你不会在上班路上碰到她,在沙龙门口也见不到她的身影。这时你会猜想她去了哪里。是不是赶上轮休?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冬日的晚上,天已经黑了。你们在工厂区内一条没有路灯的巷子里相遇了。她主动和你说话了。“你很懂电影?”她问。

你下了车。“只要和电影有关,我什么都懂。”

她没有停下来。“你能给我拿一张最好的吗?最受欢迎的?”“当然。”你想追上她的脚步,“你有DVD吗?”“我会有的。你别跟着我。”

你悬崖勒马般地停下了脚步。

那晚,你的店里丢了一张光盘。第二天,你把它塞在衣服里等她,但那个漂亮女孩没有出现,无论是在上班路上还是在美发沙龙。一天后,你见到了她。她随意地在头上围了一条围巾,如同对习俗轻蔑地点头——她向来都是如此。她步伐有些笨拙,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可播放DVD的小电视机。“你从哪里弄来的?”你问。“别人送的。我的电影呢?”“在这儿。”“放袋子里。”

你按照她说的做了。“看上去很重。我帮你吧?”“不用。你和我差不多。都是瘦子。”“我力气很大。”“我又没说我们没有力气。”

她继续往前走,什么也没说,连句谢谢都没有。你整晚都焦虑难耐。是啊,你已经和她说过两次话了。但她完全没有表示出她会再和你说话。而且关于有没有力气的辩论本来就让你感到火大,所以这次她的评论正中你的要害。

你问过你的邻居,为什么锻炼了这么久,你依然不能像他曾经的照片里那么健壮,他给你的原因就是你的饮食。你摄入的蛋白质不够。“而且你还小,”他靠在门框上,一个小姑娘撞到了他的腿,撞得他膝盖一阵阵地疼。“还要过几年你的肌肉才能达到峰值。不用担心。你很棒。不光是这个。”他敲了敲你的二头肌,你特意使劲收紧了肌肉。“还有这个,”他用食指关节敲了一下你的脑门,“所以别人才不敢跟你乱来。”“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是朋友?”

他眨了眨眼。“这也是原因之一。”

你在那些邻里男孩的街头战争中确实赢得了威名,可蛋白质的问题依然令你头痛。那段时间你家的经济状况已经算是不错了:姐姐回村后少了一个人吃饭,而你也加入了你父亲和哥哥的行列,开始赚钱了,劳动力又多了一个,这让你家的人均收入达到了空前的水平。

蛋白质实在是太贵了。在你家,很少有机会吃得到鸡肉,而红肉更是婚礼这种重大节庆上的奢侈品,主人要为此节衣缩食好多年。扁豆和菠菜当然经常登上你的餐桌,但植物蛋白和动物蛋白毕竟不能比。每周,在偿还了各种债务、给完那些贪婪的穷亲戚钱之后,你自己家剩下的钱只够买一打鸡蛋——你、你母亲和你哥哥每人四个,再加上每天的半升牛奶——分到你这里也只有半杯了。

过去的几个月里,你有一个秘密嗜好——为此你非常自责,却依然执着地坚持着,那就是每天都会买1/4升的牛奶。这会花掉你10%的工资,刚好等于老板刚刚给你加的薪,当然你没有告诉你父亲这件事。同时,这些牛奶的花费也等于你老板的客人为送盗版DVD付的钱——对于这种行为本身,你感到荒谬至极,但它抚慰了隐瞒薪水不报而私自买牛奶的行为给你带来的悔恨心情。无论如何,你每天买牛奶花掉的钱也不过只等于一片拇指宽的塑料光盘的价值而已。

第二天晚上,你边跟着那个女孩儿,边想着你需要摄入蛋白质这个复杂的情况。这一次她在胡同里停了下来,拿出那张你给她的DVD,一言不发地把它摔在了你的胸口。“你不喜欢?”“我喜欢。”“你可以留着它。这是给你的礼物。”

她的脸沉了下来。“我不想要你的礼物。”“对不起。”“你有手机吗?”“有。”“给我。”“哦,可问题是这是我老板的……”

她笑了。这是你第一次看到她笑。这让她看起来像个小姑娘。或者应该说她就是个小姑娘,但总是表现得很成熟。笑容把她拉回了真实年龄。“别担心,我又不会拿走。”她说。

你把手机递给了她。她拨了几个数字。她的包里响起了铃声。“现在我有你的号码了。”“我也有你的了。”你试着表现得和她一样酷。你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但无论如何,她都已经转身离开了。

因为你需要四处送货,而你的老板又需要时刻和你取得联系,所以他给你配了一部手机。那是一部质量堪忧的三手手机,但还是可以给你自信。往外打电话是需要付钱的,因此你只会在卡里存上最低限额的钱。然而今晚,你满怀期待地去买了一张大额度的充值卡。

但你等的那个电话始终没有打过来。而当你试着打给那个漂亮女孩时,她也没有接听。

你非常沮丧,无精打采地送完了剩下的光盘。午夜,当你下班时,她打了过来。“嗨。”她说。“嗨。”“我想再看一部电影。”“哪部?”“不知道。跟我说说我刚看的那部吧。”“你想再看一遍?”

她又笑了。一晚上的第二次。你很开心。“不是啦,白痴。我想多了解它一点儿。”“比如?”“什么都可以。演员是谁?还演过什么?人们怎么说?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它?”

你告诉了她一切。一开始你只说你知道的,你说完了,可她还在不停地追问,所以你开始讲一些你觉得可能是对的事。而她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你就开始自己编造一些信息,直到她告诉你她听够了。“有多少是真的?”她问。“不到一半。但绝对有一些是真的。”

她又笑了。“你真老实。”“你父母在哪儿?”“怎么了?”“他们怎么会让你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我爸不在家,我妈在睡觉。”“你说话她听不见吗?”“我在屋顶上。”

你想象了一下这个情景。她独自坐在屋顶上的样子让你有些呼吸困难。但在你想到要说些什么话来应答之前,她又说话了。“我明天再看一部。你选吧。但要热卖的。”

之后的几个月里,这变成了一种仪式。你们会在上班的路上见面,两个人几乎不说话,甚至不会停下来,你会给她一张DVD或者拿回一张她刚看完的。晚上你们会聊天。一开始你感到这是一门你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功课,但因为你给她的电影都是你看过一些的,所以你至少可以发表一些个人的意见。很快你发现,她可以为你填充缺失的那些空白,告诉你整个故事。你们的讨论内容也变得越来越丰富,有时还很激烈。按理说你手机的花费应该非常可观,会用掉你所有的小费,至少也是绝大部分。但她坚持由她打给你,这样你就不用花钱了,她还坚持不谈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家庭。

那个漂亮女孩的父亲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速记员,但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接过笔录或者其他活计了。他喜欢打牌喝酒,但因为没钱,所以这些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他曾经工作的那家小塑料瓶制造厂的老板把公司卖掉了,把得到的一部分钱分给了员工作奖金。漂亮女孩的父亲因为平日里和那个老板走得很近,一下子得到了超过一年的薪水。自此他就再没工作过。

她父亲的一天这样度过:天亮时睡觉,傍晚甚至夜晚才起来,从他妻子和女儿那里偷些钱去酒吧喝酒——那是一家非法非洲移民开的地下酒吧,每次被警察发现后都要换一个地方。那些警察虽然收到了贿赂,但依然无法承受宗教激进分子的压力,时不时都要假装把它关掉。他一个人喝酒到午夜,那时候赌局才开始。他会钻进那个拉着窗帘的房间,他的朋友们已经发好了牌。这些朋友中有人曾经狠狠地揍过他,导致他的左手有三根手指都无法弯曲。他现在还欠当地的黑帮头子一笔钱——那个从来没有笑脸的人显然不是他的朋友。他希望把钱赢回来,不过也很清楚如果赢不回来,他将面对怎样的结果。

他的太太,也就是漂亮女孩的母亲,长期患有严重的风湿。因为身体原因,她只能当清洁工——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工作了。她完全不和丈夫讲话,也极少和漂亮女孩讲话,除了偶尔对她大声尖叫,整条街上的人都能听到。工作时她就像是个哑巴。她会对上帝讲话,祈求上帝让她不再承受痛苦。由于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祈祷,人们都认为她精神不正常。

不出意料,那个漂亮女孩正在计划逃离她的家庭。她在美容沙龙的薪水比她母亲高得多,却毫不抵抗地全部交给了她的家人。不过沙龙也会为一些不出名的时尚摄影师提供服务,这为她打开了通往时尚世界之窗,她甚至还去为一些小成本的拍摄活动做过发型和化妆助理。最终她成为了一个负责洗发水推广的市场经理的情人。他说她有潜质成为一个模特,还承诺会帮她成功,同时给了她很多礼物和钱。漂亮女孩没有告诉她的父母和这个市场经理,她把这些钱存了起来。她相信这代表她独立了。

那个经理要求她用身体做出回报。最初她只是和他接接吻,让他抚摸她的身体。她认为这样可以让她保持处女之身,这让他很惊讶。几个月过去后,她最终允许他突破了最后一关。

那个市场经理最初给她的兴奋和温暖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了。她的目标是获得足够的钱租一间自己的房子,现在这个目标就快达成了。她依然暗自期盼那个市场经理兑现他的承诺,让她在某个广告中露一下脸,或者把她介绍给别人,推动她的事业。但她不傻,她已经认识了一些用过沙龙服务的摄影师,有好几个人都非常确定地告诉她,她有做这一行的潜质。

漂亮女孩很清楚,在她和时尚圈之间——哪怕是这个圈子的最底层之间——有着文化和阶级的鸿沟,她必须要为此搭建桥梁。因此她才对电影、对你有了兴趣。但她发现,除了教育价值之外,她也深深地爱上了电影;更令她惊奇的是,她也深深地爱上了和你聊天。她在你身上找到了友谊;你让她百般憎恨的生活变得可以容忍了。

她知道你对她的感觉。她看得到每次与她在巷子里擦肩而过时你的眼神。她告诉自己,她对你的感觉和你不一样。她觉得你温暖可爱,就像是一个小弟弟——虽然你们同龄,而且你也不是她的弟弟。你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是的,她知道其实她心里也非毫无感觉。和你谈话时她很开心,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她喜欢你身体的线条,喜欢你的姿态。你的态度让她开心。你对她的执着让她感动。你像是一扇门,通向一个她不想要的世界。然而无论门那边的世界多么令她厌恶,这扇门却依然赢得了她的心。

因此,在她永远地离开这里之前,她给你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她的原话是:“你来一趟吧。”“去哪儿?”“我家屋顶。”“现在?”“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在哪里。”

你没有否认。你经过她家很多很多次了。这里的男孩儿都知道她住在哪里。虽然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你还是马上跳上自行车,使劲踩下了脚蹬。

你从她的楼外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从窗台爬到平台上,尽量不被里面的住户看到。你终于来到了屋顶上,但她并没有说话。你已经习惯了和她见面时的沉默,所以也没有说话。她脱掉了你的衣服,让你平躺在地上,然后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你看到了她的肚脐、肋骨、乳房和锁骨。你看着她把身体完全展现在了你眼前,感到一阵晕眩。她弯曲双腿跪了下来,轻轻地碰到了你的腹部。她爬到了你的身上,你依然平躺着,双臂僵硬,动弹不得。她缓慢地骑在你身上,你看到她身后盘旋在空中的飞机的光亮,两颗星星透过城市肮脏的空气在隐约闪烁,成排的电线如同夜空中幽暗的乐谱。她望着你的脸,你也盯着她,直到她逼人的目光让你不得不望向别处。在你结束前,她离开了你的身体,用手完成了最后的过程。

她穿好衣服,微笑着说:“我要走了。”

她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你甚至还没来得及吻她。你甚至都没有说过话。

第二天她就消失了。你完全无需等到晚上未能与她碰面才意识到她的离开:在你生活的这片地方,流言传播得比什么都快,你已经听说她放弃了尊严,和夺去她贞操的人私奔了。你崩溃了。你是那种用下体寻找爱情的人。你认为你一生只会和一个女人做爱。然而在她看来,你只是她的第二个情人而已。这至少对你的致富之路是件幸事。

有些时候,无论你自己选择了怎样的方向,命运都会推着你向财富前行。

有一天晚饭的时候,你母亲骂那个漂亮女孩是个荡妇。你气坏了,没吃完盘子里的鸡蛋就离开了餐桌。你并没有听出,你母亲尖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惆怅,甚至还有些许的钦佩。4远离理想主义者

毋庸置疑,理想虽然超越了渺小的人类,属于非常抽象的概念,但本身是反自我的。因此,如果哪本自助型的书让人们投身理想,那很有可能是骗人的。是的,这样的书有很多,而且有可能确实会帮到某些人,但它们对作者的帮助显然要大过对读者的。因此你最好远离这类书,尤其是如果你把致富作为头等大任的话。

对书如此,对人亦如此。在远离宣扬理想主义的书的同时,也要与那些宣扬理想主义的人划清界限。这些理想主义者一般聚集在大学周围。他们发现,大学里充满了年轻敏感、愤世嫉俗又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只要不是当代亚洲的那种不注重个人卫生的青年男女,他们还是很乐意听从差遣去斩妖除魔的。换句话说,他们是最容易被煽动的。

而你已经陷入了这群理想主义大学生中。此刻你正坐在宿舍的破床上,被和你同一个学生组织的成员淹没,如同被流氓团伙包围了一般。你们宿舍的老大边听着你说话边收拾东西。他身材魁梧,脸上有很多毛,而且有些已经变白了,他五官扁平,长得像一个拳击手。“哪里?”他问你。“在航天科学大楼后面。”“他们有几个人?”“四个。我看是大一的。”“你确定他们在抽大麻?”“我确定。”“我回来以后我们就去搞定。”

你们两个人都大汗淋漓。停电了。没了电扇,本来就十分闷热的房间现在就像烤炉一样。蚊子很猖獗,穿过坏掉的纱窗钻进了房间,你打死了小臂上一只正在吸血的蚊子,而你们的老大则把一把手枪放进了粗呢包里,拉上了拉链。

你的父亲坚持要你完成高中教育,虽然你因为晚上送DVD的工作已经疲惫不堪,早晨要努力挣扎才能从床上爬起来。他意识到在城里,男子气概没有受教育有用。你父亲非常魁梧,以他的体格,他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制伏他的老板,抢走他们的东西。但他明白,他们拥有两样他没有的东西:高等教育和裙带关系。他显然不能为孩子们提供后者,但至少要让你们中的一个获得前者。

但对于你这样家庭背景的年轻人来说,进入大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裙带关系并不是大摇大摆地到处炫耀,让别人满足他们孩子的要求。它通常披着狡猾的外衣。虽然你成绩优秀,又从电影中学会了如何伪装出各种个人风格,但非常明显,你是一个用人的儿子。没人会邀请你参加晚宴,也没有人会邀请你坐他的新车,甚至没有几个给你递根烟的老朋友。因为在通向大学的阶梯上,你学校的那些同学没能获得去解救你的通行证。

你的大学虽然受到政府的补贴,但依然如饥似渴地寻找经济支持。付上一笔小钱,监考官可能就会对作弊行为视而不见;如果再给多一点儿,他们甚至会允许别人帮你考试;再多些的话,交白卷也能得到高分。

你留了胡子,加入了一个组织。你和宿舍老大开完会分开后,其他学生都避开你的视线。路上的人也不敢好奇地看你或者你的自行车,虽然这里没有摩托车的人几乎全都会坐公交车。大学生们因为城里湿热的空气都不愿意骑车,但因为之前的工作,你已经习惯了骑车,也喜欢锻炼。

和你大部分的同学相比,你对学习更为看重。同时你也更强壮,胆子更大。因此你比这个组织里的大部分人都优秀。这里的大部分头头都已经快40岁了,离开大学的时间都快和你的年龄差不多了。所以你并不是真心希望跟随他们,但现在你很享受那些有钱的学生和腐败的管理人员看到你时的那种紧张情绪。

你的组织和其他组织一样,是一个经济组织。它卖的产品就是权力。你的学校有超过3000名学生,再加上街上其他学校或机构的年轻人,完全可以霸占街道的每个角落,可以去反对那些讨厌的法律、政策,表达的观点一定会引起震动。政党们希望能控制这些校园的衍生物,而你的组织就是其中一个。

进入组织之后,你就能得到一个月的薪水,还有食物、衣服和一个免费的宿舍床位。你还能得到保护。你不仅不用怕其他同学欺负你,就连学校的教职员、外面的人甚至是警察都会离你远远的。如今你骑车穿梭在大街小巷时,你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一个孤立、贫困的小人物,一个随时会被强权欺侮的小人物,一个在和车子相撞时——哪怕完全不是你的责任——可能也会挨上一巴掌的小人物。不,你现在属于一个庞大的、代表正义的组织,或者说是一个极其残忍的组织。

你在一个广告牌上看到了那个漂亮女孩,她正在展示一条牛仔裤。上面还有一男一女,背靠背站着,展示着他们的侧身,看上去像是一对情侣,仿佛在暗示她是单身。这张巨幅图片让你内心充满了矛盾。你震惊于她的美丽,同时也很高兴能再看到她。你听说过她已经和那个男人分手了,这也就意味着她现在可能是单身,这让你很开心。但同时你也怅然若失。她离开后,你的手机就停机了,你再也没和她说过话,也没见过她。

那个漂亮女孩终于获得了自己的住所:她、一个歌手和一个演员合租了一套房子,三个人都是女孩子,三个人的情况也都相似。那个市场经理已经被抛在了身后。她现在正和一个有一辆昂贵摩托车的长发摄影师分分合合地交往着,很多人认为他是双性恋。漂亮女孩靠拍硬照和走秀赚钱,收入不多不少,还没有出名。此时此刻,她刚刚起床,没吃午饭,站在客厅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薄荷烟,望着天空中的云彩被黄昏染成红色。

在那片云彩下,你下了车。你父亲叫你回家,因为你母亲身体出了问题。你姐姐又怀孕了,所以不能来,但你的哥嫂来了。你母亲脖子上那个难看的肿块让她感到愤怒和羞耻。“要不是我的胸,”她说,“每个人都会觉得我是青蛙。”

虽然身体出了问题,她眼中的那股倔劲依然没有消失。但不幸的是,她治疗得太晚了。她平常强健的体格掩盖了她的症状。她从你们隔壁的小贩子那里买了草药粉末,吃了几个月也没见效果。后来请的那个所谓的医生因为被你发现一个劲地给她注射盐水和麻醉药被辞退了。

你的父亲恳求雇主家的女主人帮他想想办法。这个女人曾经非常吝啬,但在丈夫过世之后开始参与慈善事业。她同意帮他找一家私人医院。

那个女主人坐着私家车来到你家。她没有下车,没开车门,甚至连车窗都没有摇下来。你母亲和嫂子挨着她坐在了后座上,你父亲坐在了副驾驶位。你和你哥哥乘公交车到医院的候诊室和他们会合。“他们怎么来了?”那个老太太问你父亲。“他们是我儿子。”

这句回答好像没有产生什么效果。

你父亲接着说:“他在上大学,应该听得懂医生说什么。”

老太太上上下下地审视了你一番,注意到了你的胡子和衣服。她对你父亲说:“只能进来一个人。”“他。”你父亲指着你说。

医生是一个丰满而严肃的女人,和你母亲差不多同龄。她的诊断和后一个星期得到的化验结果一致:甲状腺癌。她解释说,如果医治得早,是有很大希望治愈的,但你母亲的治疗契机早已经过去了,但如果动手术,还是有希望的。“要花多少钱?”女主人问。“包括药物、麻醉和术后恢复?”“在公共病房。”

医生说出的数字超过了你父亲的年薪。“如果不动手术呢?”女主人问。“她会死。”

女主人思考了一会儿。你看着你的母亲。她定定地望向前方。“好吧。”女主人说。

医生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关掉了铃声。“之后还有一些治疗要做。激素注射,还有放疗。”“那就是她家人的事了。手术可以救她的命?”“有可能。”“好。”“但她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们通常会在手术的几个星期后进行放疗,然后……”“这个你可以和她的家人解释。”

医生走了出去。你的父亲看了你好几次,每次你都会点点头。他非常感激女主人同意支付手术费用。他微笑着眨着眼睛,左右更换着姿势,一次次地向她低头表达谢意,看起来像是在紧张地抽搐。你从孩提时代起就没见过他这样对待他的老板。看到他这样,你心里很不舒服。

但最让你惊讶的还是你母亲的表情。她一直拒绝相信自己不能马上恢复健康这个事实。“不会疼的,”你悄悄对她说,“他们会让你睡着。”“我生了你们四个,”她低语道,“我不怕疼。”

你笑了,但只是扬了扬嘴角。看到她的样子,你知道她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小病”会要了她的命。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他不喜欢你留胡子,更不喜欢你加入的那个组织。但之后的日子里,他对你甚是依赖。你和护士或者药师交谈或填表格的时候,他望着你的眼神中充满了敬重。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在你小的时候,他会用身体语言表达情感。现在他又回到了那个模式。他会拍一拍你的后背,摸摸你的头发。这些小动作让你感觉很好,虽然他的个子已经没你高了。

你母亲在术后回了家。她因为刀口行动不便,但依然像一个受了伤的战士一样勇猛依旧。术后的她身体很虚弱,而且因为取出的甲状腺和淋巴结其实占了她脖子的很大比例,她现在说话都十分困难。这样一来,她等于顷刻间失去了两种武器:身体和舌头。因此有力气的时候她会感到困惑不已,有时候还会生气。

你的家人坚持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无论是否给她做放疗。你假装同意,但心里打算要去找你宿舍的老大借钱。他刚从外面回来。他的行踪一直都是保密的。你走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正躺在脏床垫上的一堆袜子中间。“我需要钱。”你说。“这个打招呼的方式挺好玩啊,老弟。”“对不起,我妈病了。”“你要多少?”

你说出了数字。“哦。”他轻轻地摸了摸下巴。“我知道这很多……”“确实很多。但我觉得我们能帮你。”“谢谢。”“你应该把她送到我们的诊所去。”“我们的诊所?”“是啊。”他看着你。他应该是想要朝你微笑,但他的脸依然是木然的。有一次他揍了一个人的鼻子后也曾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她是在一家私立医院治疗的。那家医院很不错。”“我们的诊所也很好。她得的什么病?”“癌症。”“我打几个电话。看看应该让她去哪儿。我让他们等着你。”

你知道你最好不要和他争辩什么。

每天晚上你都会骑车回家陪你父母,直到他们休息。你不想让他们花钱供你吃住,因此依然住在宿舍,而且你必须要保留组织的会籍才能拿到补助,而且他们会评估你的表现。现在你更需要加倍努力完成工作。你参加聚会,阅读组织的资料,时刻保持警惕,正如组织要求的那样。但你的思绪却一直围绕着你的母亲。

那周的后半周,你再次幸运地发现有几个学生在航天科学大楼后面抽大麻。你告诉了你的老大,跟着他走到了事发地点。你们一边走,他一边高兴地看着树上的几只红顶绿鹦鹉。你怀疑他带了枪。

他和那几个抽烟的人打了招呼。他们一共五个人,而你们只有两个。但他们看上去很惊慌。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