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格格.第二部(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29 19: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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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琼瑶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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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格格.第二部

还珠格格.第二部试读:

前言

《还珠格格》第二部,是第一部小说的延续。这部小说,和第一部一样,都是先写剧本,再写小说。对我而言,这是另一种创作模式,也是我最近几年写作方式的一大转变。本来,我很希望直接出版剧本,不要再写小说,可是,大陆的读者们,至今不习惯读剧本;而且,剧本为了便于拍摄,对于内心描写,都会简单带过,偏重于对白的效果。为了让我的读者和朋友们,在欣赏戏剧以外,也有阅读的快乐,我仍然很辛苦地写了这部书。我的写作生涯,可以分为三个时期。少年及青年时期的我,大概和我的遭遇有关,是个非常忧郁的女子。我多愁善感,心事重重。看到下雨会伤心,看到落叶会叹气。春夏秋冬,每个季节的变换,都会引发我不同的感伤。写作对于我,常常是一种抒发感情的渠道。那个时期,我的作品,像是《窗外》《烟雨濛濛》《几度夕阳红》等,都带着哀愁的气息。中年时期的我,比较开朗乐观,生活和感情都稳定了。这时期的我,爱上了旅行,国内国外到处跑。到过美国、欧洲、日本、东南亚,连希腊、埃及和中东,都不曾错过。我认为旅行是一种很“浪漫”的事。看到金字塔,我会震慑得不能呼吸;看到佛罗伦萨的“粉红教堂”,会叹为观止;走在威尼斯的小桥和石板小路上,会忘了自己是谁。至于瑞士的雪山,巴黎的圣母院,罗马的竞技场……都带给我深深的悸动。我不只全世界跑,我也全台湾跑。我曾跑进台湾的深山,参加少数民族的“矮人祭”,和那些少数民族,一起跳舞到天明。也曾在元宵节,跑到盐水那个“狂人城”,去体会全城放蜂炮的疯狂。这个时期,我的作品中,也充满了浪漫的气息,有时,还有异国的情调,像是《一帘幽梦》《雁儿在林梢》《人在天涯》等。一九八八年,台湾人民可以到大陆探亲了,我真是欣喜如狂,当然不能错过祖国的山山水水。看到故宫,看到长城,看到黄河长江,心里的感动更是不可言状。于是,我写了很多以古老中国为背景的小说,像是《梅花烙》《烟锁重楼》《青青河边草》等。同时,由于“电视连续剧”的兴起,我卷进编剧的行业,竟然乐此不疲,迷上了戏剧。戏剧的魅力,在于有演员会把你想象中的人物,饰演出来,把一部平面的作品,变得立体化;把文字的喜怒哀乐,变成活生生的笑与泪。这种“创造”,有它独特的、迷人的地方。但是,戏剧也有它残酷的一面。尤其“电视连续剧”往往戏落幕了,这个“剧”也跟着消失了。鑫涛是个出版家,他无法忍受这种“消失”,每次都用尽各种方法,让我把戏剧再写成小说。我常说,我会一直写作,实在是因为背后有只挥动鞭子的手,不断在鞭策着我。所以,最近这些年,我几乎都是先编剧,再写小说,像是《苍天有泪》《还珠格格》等书,都是这样完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觉得我的人生观,也有很多的不同。我越来越宽容,越来越柔软。生命里经历了太多的喜怒哀乐,看多了各种悲欢离合,使我越来越相信,人生,什么都不重要,快乐最重要!就是这种想法,让我改变了自己的风格,写了这部连续剧和小说。我要带给读者的,只是“娱乐”。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写作,娱人娱己而已。希望它能让你感动片刻,或大笑数声,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是一个历史学家,《还珠格格》是个完全杜撰的故事,书中牵涉的人物,也充满了我个人的想象。请读者们千万不要把这部小说和“历史”混为一谈。琼瑶一九九七年八月一日于台北可园序篇“民间格格没地位嘛,皇上一生气,脑袋就丢了!”乾隆二十五年,秋天。这天,整个北京城都陷在一片混乱里,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让所有的老百姓都震动了。大家奔走相告,群情激昂。听说,宫里出了大事,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闯下了滔天大祸,皇上大怒,要把两位格格斩首示众!今天,就是斩首的日子!大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那是两位民间格格呀!怎么可能把这样富有传奇色彩、充满离奇故事的民间格格处死呢?大家激动着,喧嚣着,争先恐后地奔到正阳门前的大街上,抻长了脖子往前看。果然,行刑的队伍出现了!锣声当当地响着。军队带着武器,整齐划一地出现。监斩官严肃地骑着马在前开道。大大的旗子,迎风飘扬,上面写着“斩”字。后面,跟着穿着黄衣的御林军,手拿木棍,拦着街道两边蜂拥而至的人群,不许老百姓接近囚车。囚车紧跟着出现。两位格格果然站在囚车上,群众不禁大哗。紫薇穿着大红色的格格装,外加月白色背心,绣着团花蝴蝶。小燕子穿了深红色的格格装,同色的背心,满身描金绣凤。两人都是珠围翠绕,梳着高高的旗头,像帽子似的旗头上,簪着大大的牡丹花。她们虽然戴着脚镣手铐,被铐在囚车的栏杆上,但是,两人衣饰整齐,簪环首饰,一应俱全,看来完全不像两个要被“处死”的人犯,倒像要赴什么盛宴似的。两人都昂着头,临风而立,衣袂飘飘,美得像从图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眉尖眼底,没有惊恐,没有悲伤,只有一股视死如归的豪气。群众看到这样两位格格,就哄然喊叫起来了:“看啊!看啊!真的是两位格格耶!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是咱们的‘民间格格’耶!好漂亮的两个格格呀!皇上要把她们砍头哪!”“这么漂亮的格格,为什么要砍头啊?”“民间格格没地位嘛,皇上一生气,脑袋就丢了!”“可是,那个还珠格格去年还和皇上一起游行,到天坛祭天,我们才看过,才一年,怎么就要砍头了?”“是啊!那时候多威风啊!眼睛一眨,格格就成了犯人,真是奇怪……”“所以说,这‘民间格格’,就是倒霉,做错一点事,说砍头就砍头!什么时候听说过正牌格格被砍头的事?伴君如伴虎呀!”群众吼着,叫着,议论着。大家越说就越是愤愤不平,挤来挤去,情绪激动。小燕子看着满街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好惊奇。怎么?大家都知道还珠格格今天要死了?她掉头看看身边的紫薇,实在佩服紫薇的镇定,到了这种时刻,她还是那么宁静,好像她真的不在乎“死”。小燕子就不行,想到脑袋即将和身体分家,她还是很怕,很舍不得,很不服气的。抻了抻脖子,咽了咽口水,她对紫薇说道:“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看我们死!我们死得好热闹啊!这样子‘死’,我觉得也很‘气派’了,简直死得‘轰轰烈烈’!砍头痛不痛,我也不在乎了!”“我们勇敢一点,千万不要掉眼泪,知道吗?这么多人看着,让我们的演出精彩一些!”紫薇给小燕子打气,抬头挺胸地说。“是!我们唱歌吧!”小燕子看着那么多人,就神采飞扬起来。管他呢,反正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嘛!“好!我们唱《今日天气好晴朗》!”两人就引吭高歌起来:“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马蹄践得落花香,马蹄践得落花香!眼前骆驼成群过,驼铃响叮当!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绿野茫茫天苍苍,绿野茫茫天苍苍……”两人这样一唱,围观群众更是如疯如狂,情绪沸腾,七嘴八舌地喊道:“看啊!她们还唱歌呢!她们一点都不怕,好勇敢!好伟大!比男人都强!”“听说这两个格格都是女中豪杰,爱打抱不平!在宫里做过许多好事!这样的格格要砍头,太没天理了!”这时,在人群之中,有四个出色的年轻人,正跟着队伍,亦步亦趋地前进。四个人的眼光,全部紧追着两位格格,目不转睛。他们打扮成普通的老百姓,但是,那种英姿飒飒,却不是服装所能遮掩的。这四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尔康、永琪、柳青、柳红。他们全神贯注地跟着队伍移动,蓄势待发。突然,有个妇人排众而出,挤到囚车前面,喊道:“还珠格格!我们是翰轩棋社的受害人,谢谢你为我们除害!”就有一群人跟着大叫:“还珠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明珠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喊着喊着,这些人竟然匍匐在地,给小燕子和紫薇磕起头来。群众的呼叫具有传染力,就有更多人高声呼应:“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小燕子和紫薇惊喜互看,简直无法想象这种场面。小燕子就喊了起来:“紫薇,你听,你听,大家都知道我们,大家都不要我们死!”紫薇震动得一塌糊涂。“是啊!我太感动了!大概,我们的故事已经传开了!”这时,人群中有个老妇人,颤巍巍地奔出来,凄厉地喊道:“民间格格是我们大家的‘格格’,不可以砍头啊!”紫薇看着小燕子,摇着她。“那是大杂院的孙婆婆啊!”小燕子放眼看去,越看越惊喜。“好多大杂院的人……柏奶奶、齐爷爷、魏公公他们都来了!”有一个老者,冲到监斩官前面去,大喊着:“我们为格格请命!她们两个是‘民间格格’,代表我们民间!请皇上顺应民意,饶格格不死!”群众一呼百应,就吼声震天地喊了起来:“民间格格不可杀!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整个队伍都被失控的群众拦住了,群众成群结队地匍匐在马路上,高举双手,再跪拜下去,气势实在惊人。监斩官惊愕地看着这一切,震动极了。回头再看看小燕子和紫薇,两位格格如花似玉,站在那儿,飘然若仙!毕竟是两个格格呀!皇上真的要杀她们吗,还是一时气愤呢?这种状况,不能不让皇上知道!说不定可以救下两位格格!监斩官想着,就急忙对身边一个侍卫说道:“赶快回去禀告皇上,看看可不可以‘刀下留人’。”“遵命!”侍卫飞骑而去。在人群中的尔康、永琪、柳青、柳红,都精神一振,面有惊喜之色。“大家先等一等,说不定有转机!”尔康低声说道。“监斩官已经派人回去了!”永琪拼命点头。“队伍也停下来了!”柳红眼中发着光。“有希望了!有希望了!”柳青喃喃自语。群众还在吼着,叫着:“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紫薇和小燕子好感动,就对大家挥起手来:“谢谢大家!”“谢谢!谢谢!孙婆婆、柏奶奶、齐爷爷……谢谢!”小燕子也喊。群众也挥手响应:“格格吉祥!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紫薇和小燕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了。两人疯狂地挥着帕子,脚镣手铐跟着丁零当啷响。两人眼中含泪,嘴边带笑。紫薇忽然在人群中看到尔康、永琪、柳青、柳红了。她惊得浑身一颤,眼光就和尔康的眼光纠缠在一起了。尔康立刻用眼神递着讯息。刹那间,天地万物,化为虚无。世界变成混沌初开的时候,什么人都不存在了,只有你我。在那一瞬间,两人的眼光已经交换了千言万语。群众依然在激昂地高呼着:“格格不死!千岁千岁千千岁!格格不死!千岁千岁千千岁……”监斩官等待着,群众等待着,紫薇和小燕子等待着,尔康、永琪、柳青、柳红……等待着。终于,马蹄嗒嗒,那个奔去请命的侍卫,高举着一面黄旗,快马奔了回来。所有的群众,全部安静下来,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面黄色的旗子。“皇上有令,立即处死两个人犯!杀无赦!”侍卫高喊着。尔康惊呆了,永琪惊呆了,柳青、柳红惊呆了。监斩官惊呆了,群众惊呆了。紫薇和小燕子也惊呆了。壹“两位格格,不好了!太后提前回宫,现在已经快到宫门了!高公公说,要你们和五阿哥、尔康少爷全体都去太和殿前接驾!”故事要从乾隆二十五年的春天说起。这天,北京郊外,大地苍茫。阿里和卓带着他那珍贵的女儿含香公主,带着众多的回族武士、回兵、车队、马队、骆驼队、鼓乐队、美女队……浩浩荡荡地向北京城前进。一路上,队伍奏着回部民族音乐,唱着维吾尔族的歌,举着回部的旗帜,雄赳赳,气昂昂。阿里和卓一马当先,后面是马队,再后面是旗队,再后面是乐队,再后面才是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车上,含香穿着一身红色的维吾尔族衣衫,正襟危坐,红纱蒙着口鼻,面容肃穆而带着哀戚。她的身边,维吾尔族仆妇维娜和吉娜左右环侍。再后面是骆驼队,驮着大批礼物,再后面是数十名精挑细选的回族美女,然后是回族士兵压阵。含香一任车子辘辘前进,她眼睛直视着前方,却视而不见,对于四周景致,漠不关心,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维娜从水壶中倒了一杯水,递到含香面前。“公主,喝点水吧!”含香摇摇头,眼睛依然凝视着远方,动也不动,像一座美丽绝伦的石像。维娜与吉娜交换了一个无奈的注视,用回语说了一些“怎么办”之类的话。前面的阿里回头看了一眼,策马走来,对含香正色地说道:“含香!你是为了我们回部,到北京去的!我们维吾尔族的女子,多么勇敢!你不要再别扭了,爹以你为荣啊!”含香不语,美丽的大眼睛里,闪耀着忧伤,凝视着父亲,脸色凄然中带着壮烈。阿里不愿再面对这样的眼光,就用力地拍了拍含香的坐车,掉头而去。队伍行行重行行。黄昏时分,队伍走进了一个山谷,两边岗峦起伏。在山壁后面,蒙丹正屏息等待着。蒙丹是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色劲装,骑在马上,用白巾蒙着嘴和鼻子,只露出一对晶亮黝黑的眸子,双眸炯炯地注视着整个队伍,再紧紧地看往含香的车子。他的呼吸急促,眼神专注。眼看马队走进山谷,蒙丹蓦然一回头,对身后的四个白衣骑士一声大喝:“他们来了!我们上!”蒙丹一面高呼着,一面就从山崖后面,飞踏出去,嘴里大声吼叫着,直冲车队。后面的白衣骑士也跟着冲进队伍。音乐乍停,队伍大乱,车队停下。阿里大叫:“保护公主!保护公主!”蒙丹直奔含香的车前,手里挥舞着一把月牙弯刀,锐不可当。士兵一拥而上,全部被蒙丹逼退。维娜、吉娜用回语惊恐地叽里呱啦喊叫。后面的美女更是惊叫连连。转眼间,蒙丹就冲到含香面前,和含香四目相对。又是他!含香蓦然一震。蒙丹已经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跟我走!”含香还没回过神来,说时迟,那时快,回族武士已经冲上前来,一个武士一剑劈向蒙丹的手臂,蒙丹被迫放开含香,回身应战。重重武士立即包抄过来,和蒙丹展开一场恶斗。含香情不自禁,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蒙丹的身影,看得心惊胆战。只见蒙丹势如拼命,力战源源不绝的武士。手里那把月牙弯刀,舞得密不透风,但是,他显然不愿伤人性命,有些顾此失彼。而回部武士,却个个要置他于死地。何况是以寡敌众,这场战斗一上来就摆明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打斗,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阿里已经稳住了自己,勒马观望,站在外围,用回语督阵:“不要让他接近公主!阿木沙!喀汗!你们包抄他!把他抓起来!留住活口!”两个武士便挥舞着大刀,杀了过去。刺啦一声,蒙丹衣袖被划破,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武器脱手飞去。含香惊呼出声。另一个武士立即持铁锤钩住马腿,马昂首长嘶,蒙丹落马。含香又是一声惊呼。只见蒙丹从地上一跃而起,抢下一把长剑,力战众武士。又是刺啦一声,他的衣服再度划破,血染衣襟。含香面色惨白,用手捂住嘴,阻止自己的惊叫。蒙丹负伤,却仍然奋力死战,拼命要奔回到含香的马车前。一连几个猛力冲刺之后,竟然逼近了马车,喀汗奋力掷出一支长矛,蒙丹听声回头,闪避不及,那支长矛直射向蒙丹的肩头,几乎把蒙丹钉在马车上。含香吓得失声尖叫。蒙丹已经握住矛柄,用力一拔,鲜血激射而出。阿木沙适时奔过来,嘴里大喊着,手持大刀,对蒙丹当头劈下。含香惊慌失措,魂飞魄散,脱口大叫:“爹……让他走!不要伤他!爹……”蒙丹双眸炯炯,瞪向阿木沙。阿木沙顿时有所觉,明白了,立即硬生生地把刀抽回。阿里也明白了,睁大眼睛看着蒙丹。含香对蒙丹大喊:“你还不快走?快走!你就当我死了!”蒙丹浑身浴血,眼光如电,死死地盯着含香,两人的眼光,直透对方的灵魂。含香心已碎,魂已飞。阿里回过神来,喊道:“捉住他!捉活的!捉活的!”含香双手合在胸前,两眼含泪,对蒙丹行了一个回族的大礼,哀恳之情,溢于言表。蒙丹接触到她这样的眼光,心碎神伤。见四周武士,层层包围,知道不能得手,便狂啸一声,跃上一匹马的马背,横冲直撞,杀出重围,狂奔而去。其他白衣人跟着杀出重围,追随而去。众武士立刻策马紧追。阿里看着蒙丹的背影,已经心知肚明,不禁一脸肃然,大喊:“不要去追了!让他去吧!让他走!”众武士策马奔回。含香紧紧地看着蒙丹的背影,整个心和灵魂,似乎都跟着蒙丹去了。半晌,阿里才振作了一下,喊道:“继续出发!走!”音乐响起,歌声再起,大队又浩浩荡荡动起来。小燕子、紫薇、永琪和尔康,并不知道乾隆二十五年,是他们几个最艰辛的一年。命中注定,他们要在这一年里,面对许多风风雨雨。他们更不知道,郊外,有个维吾尔族的奇女子,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们,将影响到他们的整个生命。如果说,这年年初,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担心的,那就是太后即将从五台山回宫了。还没见过太后的紫薇,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后,实在有些害怕。但是,小燕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才不要为一个老太太伤脑筋,她的心思,全部系在“会宾楼”。会宾楼是柳青、柳红的酒楼,楼下是餐厅,楼上是客房。已经选了日子,元宵节之后就要开张。这天,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带着小邓子、小卓子全部在布置会宾楼。会宾楼还是空荡荡的,大厅内,架着好多架子,小燕子爬在一个架子上,抬着头在漆屋顶。蓦然间,她一手提着一桶白色油漆,一手拿着油漆刷子,像表演特技似的,从一个高高的架子上一跃而下。她轻飘飘地落地,欢声喊着:“整个屋顶,我已经漆好了!你们看,漆得怎么样?”紫薇、尔康、金锁、永琪、柳青、柳红带着小卓子、小邓子正在忙碌的工作中,有人在漆墙壁,有人在钉镜框,有人在裱画,有人在写对联,有人在排桌椅……听到小燕子的声音,大家都抬头观望。“左上角缺了一块!那边!”永琪喊着。“哪儿?哪儿?”小燕子抬头一看,又飞身跃上架子。“你小心一点!别摔下来了!”紫薇看得心惊胆战。“我现在的轻功已经到了‘神仙画画’的地步,怎么可能摔下来呢?”地上铺着两张纸,尔康和永琪正在写对联,听了不禁相视一笑。“什么‘神仙画画’,是‘出神入化’!”尔康说着,忍不住问永琪,“你不是在教她成语吗?”“唉!不教还好,越教越糟!她那个牵强附会的本领,真让我不能不服!”“管他什么画,我来画壁画!”小燕子喊着,拿着刷子,在架子上蹿过来又蹿过去,手舞足蹈地刷着,姿态卖弄夸张,跳得整个架子咯吱咯吱响。柳青好兴奋,嚷着:“哎!咱们这个会宾楼,真是三生有幸,请到你们这样高贵的人来给我们装潢!简直不得了!”“好可惜,尔泰和塞娅去了西藏,没办法来参加我们这样的盛会!”尔康惋惜着。“还说呢!差一点就该你去西藏了!”小燕子喊。“哈!差一点是另外一个人去西藏啊!”紫薇笑着接口。“你说永琪吗?说不定他很想去西藏呢!”小燕子从架子上回头喊。“是啊!是啊!听说塞娅还有一个妹妹呢!”永琪也喊回去。尔康哈哈大笑,看着永琪:“现在你说得顺口,当心有人‘化力气为蜜蜂’!你一头包的时候别来找我们求救!”尔康这样一说,大家都大笑起来。柳红就问尔康:“尔泰都结婚去西藏了,怎么皇上还不让你们两对完婚呀?”“就是嘛!皇阿玛一点也不体贴人,说是还要多留她们两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公主’!”永琪抢着回答。“你说什么?”小燕子抬高声音问,忘了自己在架子上,一跺脚,架上的大刷子小刷子纷纷往下掉,“永琪!当心我修理你!谁说公主急,我们才不急!”“好好!你们不急,是我们急,行了吧?你别跺脚了!”永琪急忙喊。小燕子笑了笑,不想追究永琪了,一面继续漆油漆,一面回头说道:“本来我要封一个王给柳青做,柳青这个人,什么‘王’都看不上,只肯开个酒楼!”说着,就嘻嘻一笑,“不过,我封王的权力,也还差那么一点点!”柳青和金锁,正在合力钉镜框。柳青就笑着说:“能够开个酒楼,我就好高兴了!以后,这儿就是你们大家在宫外的家,几间客房,我会帮你们保留着,说不定你们哪天会用得着!”“还可以把小豆子、宝丫头他们接过来住!”金锁兴冲冲地说,看看紫薇,“小姐,现在我们大家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就算被抓到在会宾楼聚会,也不会被砍头了吧?”“我们的‘头’,大概是不会丢了,但是,常常出宫,还是不好!”紫薇说。“就是就是!尤其,太后就要回来了!大家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尔康接口。一提到“太后”,永琪就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去看尔康,低声问:“晴儿会一起回来,你有没有……”向紫薇瞄了一眼,“对她备案一下?”尔康一怔,立刻皱皱眉头,问:“晴儿回来关我什么事?”“你说没事就没事,我可警告过你啊!”永琪挑挑眉毛。“君子坦荡荡,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尔康有些不安。“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紫薇问。“没有!没有!在研究这副对联!”尔康慌忙掩饰。小燕子刷完了屋顶,飞身下地。“屋顶大功告成!我再来漆这个栏杆!是不是漆红颜色?”小燕子跑到油漆桶前,拿了一桶红油漆,又飞身上架子,去漆“走马转阁楼”样式的栏杆,嘴里轻松地哼着《今日天气好晴朗》。“怎样?大家看看,这副对联如何?”尔康写好了对联。大家都围过去看尔康的对联。只见上面写着:“旗展春风,天上一星常耀彩。杯邀明月,人间万斛尽消愁。”“好!写得好!既有气势,又有诗意!”柳青说。众人都赞美着,小燕子从架子上低头来看。“哇!这是什么对联嘛?天上有星有明月,谁说的?万一阴天呢?而且,抬头是屋顶,看不到星星明月的,这太不写实了!至于那个万斗,是什么意思?”“你下来吧!我看你又要说话,又要漆油漆,又在那么高的架子上跳来跳去,实在危险,你下来,我解释给你听!”紫薇喊着。“好!说下来,就下来!小燕子来也!”小燕子说着,就提着油漆桶,很卖弄地“飞了下来”,这次,飞得太过分了,油漆桶一歪,红色油漆就像雨点般洒下。众人尖叫着,纷纷逃开,但是,个个身上都溅了油漆。对联也报销了。小燕子一看不妙,把油漆桶往上一拉,谁知,本来她自己还干净,这样一拉,油漆竟然甩了她一头一身。她一急,把油漆桶一抛,整桶油漆就对着小邓子飞去。“哎呀!我的妈呀!格格大人喂……”小邓子一面尖叫,一面抱头鼠窜,竟和小卓子撞了一个满怀,两人踩到油漆,一滑,又撞到金锁,三人全部滚倒在油漆堆里。小卓子哼哼唉唉地爬起来,呻吟着:“哎哟哎哟,这下都变成五彩大花猫了!”小燕子大惊,瞪大眼睛说道:“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油漆’也‘同脏’!”柳青连忙扶起金锁。金锁跺着脚喊:“小燕子,你这哪是漆房子,简直是漆我们!”“唉!真是越帮越忙!”柳青叹气。大家喊的喊,骂的骂,擦的擦……一团狼狈。就在这时,小顺子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喊道:“两位格格,不好了!太后提前回宫,现在已经快到宫门了!高公公说,要你们和五阿哥、尔康少爷全体都去太和殿前接驾!”大家全部傻了,瞪大眼睛喊了一句:“啊?”小燕子满头的油漆,紫薇脸上身上都有油漆,尔康和永琪也是一身油漆,大家面面相觑,都吓住了。“天啊!大家快回去换衣服,弄干净吧!这一下真是十万火急!小卓子!小邓子!小顺子!赶快把马车驾来!”永琪大喊。小卓子、小邓子、小顺子连忙应着:“嗻!”尔康拉着紫薇,紫薇拉着金锁,永琪拉着小燕子,大家再也顾不得会宾楼,全部跑出门去,匆匆地上了马车。小邓子、小卓子、小顺子驾着马车疾驰。车内,金锁把握时间,拿着帕子,拼命给紫薇和小燕子擦拭脸孔。尔康努力维持着镇静,对紫薇和小燕子急急地交代着:“等会儿,我们从后面的神武门进去,你们两个直奔漱芳斋。金锁,你要用最快速度,让两位格格换好衣服,弄干净!我想,现在,宫门那儿,已经跪了一地的人!你们两个弄整齐了,就悄悄地溜过去,要轻悄得像小猫一样,一点声音都不要出。跪在格格和娘娘们的中间,越不起眼越好!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太后,现在这样匆忙,万一衣冠不整,给太后抓到就不好了,知道吗?”永琪匆匆接口:“我们两个,会跪在阿哥中间,你们千万不要东张西望地找我们,只管自己就好。老佛爷对格格们的要求很高,最不喜欢格格们举止轻浮。所以,你们一定一定要注意!如果你们实在来不及,宁可不要去了!让小邓子、小卓子给你们报信……”小燕子苦着脸喊:“这个太后,在五台山持斋念佛就好了,怎么说回来就回来?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算了!”“那怎么成?高公公已经指名要我们大家都去!谁都逃不掉了!五阿哥,你别乱出主意,等会儿弄巧成拙!”尔康急喊,一面猛拍着车顶,“快!快!快!”马车如飞地赶往皇宫去。如果紫薇和小燕子,知道赶往太和殿之后的情形,或者,她们应该采取永琪的建议,不要去接驾还比较好。问题是,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紫薇和小燕子赶回漱芳斋,经过换装、洗脸、梳旗头、戴簪环首饰这种种工作,时间已经如飞地过去。金锁、明月、彩霞忙忙碌碌地给两人洗脸、施脂粉、戴旗头、戴首饰、戴珊瑚珠串、戴镂金孔雀牡丹花……就弄不明白,怎么一个“格格”,要戴这么多的东西?少了任何一件,都可能被冠上“服装不整”的罪名。“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油漆,根本洗不掉!”金锁好着急。“用松香油试试看!”明月拿了一瓶松香过来。“可是,这个松香油好强的味道,人家格格都香喷喷的,咱们的格格满身松香味,太后闻到,不是会好奇怪吗?”彩霞问。“顾不得这么多了,总比满脸的油漆好!”金锁忙忙碌碌地擦着。脸还没擦干净,小邓子、小卓子冲进门来,嚷嚷着:“格格!来不及了!快去吧!老佛爷的轿子,已经到了宫门口了!大家都到齐了,全跪在太和殿前面……”两人急得打躬作揖,“两位祖宗,走吧!带点油漆也没关系,总比不去好!”小燕子不由分说,回头一把抓住紫薇,就冲出门去。“我们用跑的!我拉着你,你尽量快跑就好!”紫薇回头一看,惊叫出声:“小燕子!你的旗头还没戴好!是歪的,快掉下来了!”小燕子用手压着旗头,另一手拉着紫薇,脚不沾尘地往前奔去。当小燕子和紫薇还在御花园里狂奔的时候,太后的队伍已经进了午门。宫门大开,壮大的队伍,缓缓行来。只见华盖如云,侍卫重重保护,宫女太监前呼后拥,太后的凤辇在鱼贯的队伍下,威风地前进。后面跟着一乘金碧辉煌的小轿。前面,一个老太监,一路朗声通报:“太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乾隆早已带着皇后、令妃、众妃嫔、阿哥、格格、亲王贵族们迎接于大殿前。整个太和殿前,黑压压地站满了王子皇孙,朝廷贵妇。太后的大轿子停下,后面的小轿子也停了下来。早有桂嬷嬷、容嬷嬷和宫女们上前搀扶太后下轿。更有一群宫女上前,掀开小轿子的门帘,扶出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这个姑娘才十八九岁,长得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她是太后面前的小红人,从小跟着太后长大,名叫晴儿,是愉亲王的女儿,宫里,大家喊她晴格格。皇后、妃嫔、阿哥们、格格们……看到太后下轿,就全部跪倒,伏地磕头请安,齐声喊着:“恭请老佛爷圣安!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晴儿也跟着众人下跪请安。然后,就起立,盈盈然地走上前去,搀扶着太后。永琪和尔康跪在阿哥和亲王的后面。两人也是刚刚赶到,呼吸还没调匀,不住地悄悄回头张望,看看紫薇和小燕子来了没有。乾隆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说道:“皇额娘,儿子没有出城去迎接,实在不孝极了!”“皇帝说哪儿的话,你国事够忙的了,我有这么多人侍候着,还用你亲自迎接吗?何况有晴儿在身边呢!”太后雍容华贵,不疾不徐地说着。“这次皇额娘去持斋,去了这么久,实在辛苦了!”乾隆说。“我去为皇帝祈福,为咱们大清祈福,没什么辛苦!”太后应着。晴儿便向乾隆屈膝行礼。“晴儿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乾隆看着晴儿,大半年没见,这个孩子出落得像出水芙蓉,高雅脱俗。乾隆在赞叹之余,不能不佩服太后的调教功夫。乾隆一笑,对晴儿说道:“好晴儿,幸亏有你陪着老佛爷,让朕安心不少!朕应该好好地谢谢你才对!”“皇上这么说,晴儿受宠若惊了!能够随侍老佛爷,是晴儿的福气啊!”太后就扶着乾隆的手,走到皇后和众妃嫔面前。晴儿跟在后面。“大家都起来吧!”太后说道。皇后带着众多的嫔妃,齐声谢恩起立:“谢老佛爷!”太后就仔细地看看皇后,关心地说:“皇后好像清瘦了不少,身子还好吧?”“谢老佛爷关心,很好!很好!”皇后急忙回答,受宠若惊了。太后再看向令妃,眼光在令妃那隆起的腹部轻轻一瞄,心里好生欢喜。“令妃有了好消息,怎么没人通知我?”太后微笑地问。令妃含羞带怯,却难掩喜悦之情,慌忙屈了屈膝,答道:“回老佛爷,不敢惊扰老佛爷清修。”“有喜事,怎么算是‘惊扰’呢?”皇后酸溜溜地看了令妃一眼。太后没忽略皇后这个眼神,就把手腕伸给皇后。这个小小的动作,已经使皇后精神大振,慌忙和乾隆一边一个,搀扶着太后。在众人簇拥之下,一行人走进宫门去。晴儿紧跟在后,经过尔康、永琪身边时,晴儿有意无意地看了尔康一眼。尔康一凛,慌忙收敛心神。所有的阿哥格格和亲王们,还跪在那儿,动也不敢动。就在这个时候,小燕子拉着紫薇,跌跌冲冲地跑来,在众目睽睽下,两人一前一后,狼狈而仓促地跪落地。这一跪之下,两人没有戴牢的簪环首饰就叮叮当当地滚在地上,珠串珊瑚,散落一地。所有的人,全部被惊动了。永琪和尔康不禁变色。太后大惊,定睛细看。晴儿也惊愕地看着。乾隆吓了一跳,实在没有料到紫薇和小燕子这样出现,只得解释:“皇额娘,这两个丫头,就是新进宫的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就对二人严肃地说,“还不向老佛爷行礼?”紫薇磕下头去,小燕子跟着磕头。孰料,小燕子的头才磕下,那歪歪斜斜、还没戴牢的牡丹花旗头就滚落于地。小燕子急忙爬过去捡旗头,手忙脚乱。紫薇跑得气喘吁吁,又紧张,又慌乱,嘴里结结巴巴地说着:“紫薇叩见……老佛爷!老佛爷……吉……吉……吉祥!”小燕子忙着捡旗头,根本来不及说话。太后太吃惊了,睁大眼睛看着紫薇和小燕子。“原来,这就是那两个‘民间格格’?”皇后这下可逮到机会了,好得意,急忙应着:“老佛爷大概已经听说了,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宫里最轰动的事,就是这两个‘有名’的‘民间格格’了!”太后听了,再定睛细看,见两人衣冠不整,脸上不知道涂了些什么,红红绿绿。再加上神色仓皇、行为突兀,不禁眉头一皱,什么话都不再说,扶着乾隆和皇后,昂首阔步而去。晴儿及大批嫔妃、宫女、太监急忙随行。令妃忍不住给了紫薇一个警告的眼光。太后走远了,王子皇孙们这才纷纷起立。大家好奇而不以为然地看看紫薇和小燕子,摇头的摇头,耸肩的耸肩,各自散去了。小燕子呼出一大口气,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发呆。紫薇慌忙拉起她。尔康和永琪跑了过来,两人都是一脸的惊惶。尔康着急地说:“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你们两个怎么还是这样慌慌张张?要你们不要引人注意,你们偏偏出现得惊天动地,这一下,你们给太后的印象,一定深刻极了!”紫薇又是忧虑,又是害怕,又是后悔。“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弄得糟糕透了?现在,要怎样才能扭转太后的印象呢?”永琪跌脚,叹气:“我就说,干脆不出现还好一点!这么多人跪在这儿,像小蚂蚁一样,老佛爷又不会一个个去找……唉!”小燕子看到他们三个都紧张得什么似的,心一横,背脊一挺,嚷着:“有什么了不起嘛!不要这样大难临头的样子好不好?不过是个老太太嘛!还能把我吃了吗?”永琪和尔康看着她,不约而同地对她猛点头,小燕子和紫薇双双变色了。回到漱芳斋,尔康和永琪,就忍不住对小燕子“晓以大义”,告诉她,不可轻视这位“太后”的身份和地位,几句话一说,小燕子就不耐烦了,满脸烦恼地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一直教训我了!我也很想给太后一个好印象呀!谁知道会这样离谱嘛!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这个太后很厉害。可是,你们说连皇阿玛都怕她,我就不相信!皇阿玛是天下最大的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最好相信我们的话,绝对不是唬你!”尔康走到她面前,严肃地盯着她:“不要再毛毛躁躁了,仔细听我说好不好?刚刚这一场见面,太后一定对你们充满了好奇。等到她弄清楚你们的底细,就会召见你们!今天不召见,明天也会召见!”“对对对!你们心里一定要有个准备!”永琪接口,“小燕子,尤其是你!见了太后,你不要像见了皇上那样随便,要把容嬷嬷教你的那些规矩都拿出来,该行礼的时候不要忘了行礼,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要乱开口,否则,你又有麻烦了!”“要不然,你就看紫薇的眼色,所有礼节,跟紫薇学就对了!”尔康说。紫薇心慌意乱:“别跟我学了,我自己也很紧张啊!闹了这么一场笑话,我已经懊恼得要死了,再见到太后,说不定吓得什么都做错!”“你不可以什么都做错!一定要镇静,想想当初,你第一次见到皇上,也没有失态啊!”尔康凝视着紫薇。永琪实在不放心,又对小燕子说:“我看你最好就是根本不要开口!什么问题都让紫薇帮你回答!”“那怎么可能?”小燕子急了,“我如果变得跟紫薇一样,我就是紫薇了!连皇阿玛都允许我不学规矩,怎么又来一个太后?要我把容嬷嬷教的那些规矩拿出来,那我还是趁早离开皇宫,我去会宾楼帮柳青他们端盘子去!”“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皇宫了!”永琪嚷着。小燕子看到尔康和永琪,都那么严肃,想了想,急急点头:“我知道了!明白了!金锁,快快快,把那个‘跪得容易’拿给我!多拿两副来,我和紫薇先武装好了再说!明月、彩霞,去拿去拿……不管怎么样,我看,这下跪磕头的老花样,是一定逃不掉了!”明月、彩霞就捧了一大堆“跪得容易”出来。小燕子就忙着绑“跪得容易”。明月、彩霞在一边帮忙。“我不绑那个东西!”紫薇着急地推开彩霞,对小燕子急道,“你不要忙那个‘跪得容易’了,还是听听尔康和五阿哥的话,比较要紧!”小燕子低着头,忙着绑“跪得容易”,一面喊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反正,见到太后,我什么都不说,就把自己当哑巴!”“那也不成!如果太后指明要你回话,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尔康说。“对!你要随机应变!太后喜欢行为端庄、规规矩矩的姑娘,你说话慢一点没关系,不要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不管说什么,都先在心里琢磨一下,想清楚再说!”永琪跟着叮嘱。“最好,每句话前面都加一句‘回老佛爷’。礼多人不怪,知道吗?”尔康再说。“奇怪!明明是个老太太,怎么大家都喊她‘老佛爷’?她跟‘佛’到底有什么关系?不是男人才是‘爷’吗?”小燕子心不在焉地问。绑了厚厚的好几副“跪得容易”,站起来又跳又实验的。“不会掉!不会掉……这次绑牢了!”扑通一跪,没掉,“好!这样好……紫薇,来来来,你也绑两副!”永琪越看越担心。“你不要故意左跪一次,右跪一次,知道吗?”“我才不会左跪一次,右跪一次呢!我最不服气,就是要我下跪!人的膝盖,是用来活动,用来走路的,不是下跪的!就不知道,这皇宫里的人,为什么喜欢别人‘跪他’?我不得已的时候才跪,行了吧?这‘七十二计’里,有没有‘跪为一计’?”“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尔康更正着。“哦?是三十六计呀?我给它多加几计,也没什么错!万一我这‘七十二计’行不通,我再用‘三十六计’吧!”小燕子说。“你什么‘计’都不许用!”永琪看看她那绑得厚厚的膝盖,不安极了,“我看,把那个‘跪得容易’拆下来吧!你膝盖上肿那么两个大包,行动怎么会自然呢?”小燕子不耐烦了,喊:“哎呀!你们真啰唆,太后有什么了不起嘛!皇后那么厉害的人,拿我也没辙呀!你们不要太担心了!我是那个什么人什么天的,几次要死不死,现在就死不了了!”“这也是个毛病!不要说‘什么这个,什么那个’。这成语,会说就说,不会说就别说,要知道‘藏拙’,懂吗?”尔康急忙提醒。小燕子眼睛一瞪,莫名其妙地嚷:“什么‘藏着’?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藏着’?藏到哪儿去?上次藏到桌子下面去,还不是给皇后逮到了?”“天啊!”永琪喊。“别喊天了!天没塌下来,都被你们叫下来了……”小燕子没好气地接口。正说着,来了一个太监,甩袖跪倒:“太后娘娘传还珠格格和紫薇格格,立刻去慈宁宫问话!”尔康、永琪、小燕子、紫薇全部大惊,同声一叫:“啊?这么快?”贰“为了晴儿,我跟你要了尔康这个人!”小燕子和紫薇走进了慈宁宫。两人抬头一看,只见太后端坐房中,容嬷嬷、桂嬷嬷在她身后捶着背,太监宫女环侍。乾隆坐在一旁的椅子里,皇后令妃两边站立相陪。一屋子的人,却安静得鸦雀无声。小燕子和紫薇赶紧对着太后和乾隆跪下。“紫薇叩见老佛爷,老佛爷吉祥!”紫薇磕下头去,起身,再磕头,“紫薇叩见皇阿玛!皇后娘娘!令妃娘娘!”小燕子赶紧跟着学,依样葫芦,来了磕头那一套。“小燕子叩见老佛爷,老佛爷吉祥!还有皇阿玛、皇后娘娘、令妃娘娘!”“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太后说,声音里就有那么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紫薇和小燕子怯怯地抬起头来。太后的眼光就威严地在两个女孩脸上逡巡。“起来吧!”两人起身,毕恭毕敬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太后就微笑起来:“刚刚我听了你们两个的故事,没有想到,我离开这大半年,宫里这么热闹!看样子,我错过很多好戏了。”紫薇不敢回话,小燕子看到太后面带微笑,就把戒备的心全抛开了,兴奋地说:“可不是!奶奶您老人家干吗跑去吃斋念佛?把尔泰的婚礼都错过了,把西藏土司的比武也错过了……”紫薇慌忙拉拉小燕子的衣服。小燕子突然醒悟,急忙改口:“我是说……”声音小了下去,“回老佛爷,您确实错过很多好戏了!”乾隆瞪着小燕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皇额娘,这个小燕子就是这样,规矩到现在也没学会,朕觉得她天真烂漫,也就随她去了。您最好别跟她计较!”太后皱皱眉头,看小燕子,问:“听说你无父无母,你进宫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我?”小燕子转头看紫薇,悄悄问,“要不要说实话?”太后又皱皱眉。“我在问话,你不要东张西望!”小燕子一惊,慌忙看太后。“回……回老佛爷,我有很多方法呀!我卖艺,爬杆,耍大旗……有的时候也耍耍诈。”太后根本听不懂:“你什么什么?卖什么?爬什么?耍什么?”紫薇好着急,又去悄悄地拉小燕子的衣服。小燕子被太后一问,有些心慌,又被紫薇一拉,更加心慌,又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就去看令妃,令妃对她直摇头。小燕子正在愣怔间,太后声音再度响起:“你什么什么?再说一遍!”小燕子一急,冲口而出:“我不什么什么,没有什么什么!”说到这儿,忽然想起尔康的警告,不能说“什么什么”,就赶快声明,“我根本没说什么什么呀!”太后睁大眼睛,听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啊?什么什么?”小燕子更急了,也睁大了眼睛问:“什么‘什么什么’?”这太后和小燕子,就“什么什么”地闹了个没完没了,一屋子的人都听傻了。乾隆和令妃交换了一个啼笑皆非的注视。宫女们拼命憋着气,忍住笑。紫薇不能不接口了:“回老佛爷,小燕子词不达意,她是说,她会一点拳脚功夫,进宫以前,靠表演拳脚功夫谋生活,‘爬杆’‘耍大旗’都是表演的名称。”小燕子急忙接口:“是是是!等哪一天,奶奶您……不对,老佛爷您……”觉得又不对,摇头,自言自语,“不对,要加‘回老佛爷’……回老佛爷,您要是喜欢……我表演给您看!”太后被小燕子弄得糊里糊涂,皱着眉说道:“你这‘天真烂漫’,我大概是老了,可有点‘招架不住’!”太后一直皱眉头,小燕子紧张得语无伦次了:“怎么会呢?我爬杆、耍大旗都是表演,不需要对打,您……不对,老佛爷您……”急急再改口,“回老佛爷您……您老了也没关系,您只要看,我又不会打到您面前来,不用您接招,没什么‘招架不招架’的!奶奶您……”想想不对,更紧张,改口,“老佛爷您……”想想又不对,“回老佛爷您……哎呀!”小燕子老是说错,一急,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我好紧张……说什么错什么……”她瞪着太后,冲口而出,“我可不可以喊您奶奶呀?这‘老佛爷’三个字实在别扭,我怎么说就怎么不顺!”乾隆皱眉摇头。令妃咬着嘴唇干着急。皇后好得意。一屋子太监宫女快憋死了。太后被搅得头昏脑涨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呀?”紫薇不得不硬着头皮给小燕子解围:“老佛爷!小燕子进宫以前,曾经照料过许多无家可归的老人,那儿有些老太太,她都喊人家‘奶奶’。在她心里,最最亲切的称呼就是‘奶奶’了!她看着您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就忘了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了。”“是是是!就是!就是!”小燕子又点头,又咽口水,“我想,这‘太后’,也是人,跟‘佛爷’实在有些不像,想那庙里供的‘佛爷’,都是石头雕的,泥巴做的……哪像您这样有血有肉,会说会笑呢?”乾隆赶紧打断小燕子:“小燕子!你不要‘别出心裁,独树一帜’了!大家都叫太后‘老佛爷’,你跟着称呼就对了!”小燕子一听到乾隆说成语,老毛病就来了,困惑地问:“什么新菜旧菜,一只两只?”乾隆叹气。令妃着急。这次,紫薇也爱莫能助了。太后一脸的不可思议,瞪了小燕子半晌。“好了,这个还珠格格,我也了解几分了!”就不再看小燕子,看向紫薇,“紫薇,你是受你母亲遗命,进京来找皇阿玛的?”“是!”紫薇小心翼翼地回答。“你的母亲要你进京来找皇阿玛,不是太奇怪了吗?她有什么把握,你能进宫?为什么她生前不自己来,要让你一个姑娘家,孤零零地到北京来?我听得糊里糊涂,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太后盯着紫薇。紫薇没想到太后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直接地、咄咄逼人地提出疑问,一惊,答得有些嗫嚅,有些胆怯:“回老佛爷,紫薇不……不知道。紫薇猜想,我娘,她不敢来,她等待了太久,大概已经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哦?对自己没有信心,对你倒有信心!这也怪了。”太后沉吟地说。紫薇脸色变白了。乾隆好着急,忍不住咳了一声,接口说道:“唉,皇额娘,那些过去的事,现在也不必追究了!”“是呀!恐怕也追究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太后眼光就直视紫薇,把她从头看到脚,“长得倒是干干净净的!”转头看乾隆,“听说,已经指婚给尔康了?”“是!”乾隆应着。“好不容易,才认了格格,怎么这么快就指婚了?”太后问。皇后好不容易,又逮着机会了,接口说道:“老佛爷有所不知,这紫薇格格,曾经跟着皇上出巡,一路上和那尔康‘情投意合’,皇上看他们‘两小无猜’,就成全他们了!”太后一听,心里有气。“哼!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就注视着紫薇,正色说道,“既然进了宫,既然也封了格格,自己要管着自己,你娘那些毛病,可别跟着学!”太后这话一出口,紫薇如同挨了一棒,脸色立刻变了。她睁大眼睛,呼吸急促,感到屈辱极了。小燕子听到太后这样说,又看着紫薇的脸色,心里愤愤不平,就拼命吸气,压抑着自己。紫薇忍气吞声,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句:“紫薇谨遵老佛爷教训。”太后脸色一正,严肃地说:“你们两个,来自民间,不要把民间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带到这皇宫里面来!生活小节,行为举止,都要端正,知道吗?”“紫薇知道了!”紫薇轻声说。小燕子挺立着,更加生气,呼吸好急促,一脸的不平。太后没有忽略小燕子的表情,提高了声音问:“还珠格格好像有点不服气,是吗?”小燕子咬咬嘴唇,低下头去。“有什么话,就说!”太后盯着小燕子,命令地喊。小燕子紧闭着嘴,拼命摇头。“要你说话,摇头是什么意思?”太后更加不满了。这一下,小燕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抬起头来,大声地说道:“说就说!是您要我说的,不是我自己要说的!我不敢不服气,因为您是太后。我知道,太后说的话,比圣旨还圣旨,小老百姓只能遵旨。您认为民间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我还认为宫里才有好多‘不七不八’的事呢!”太后哪里碰到过这样的钉子,顿时大怒,一拍桌子:“放肆!跪下!”紫薇和小燕子一吓,双双跪倒。小燕子一跪,感到膝上软绵绵,不禁暗中得意,嘴里就叽里咕噜地喃喃自语:“跪就跪,反正已经武装好了!有‘棉被而来’,不怕!”小燕子膝上的“跪得容易”实在太明显了,皇后眼尖,看见了,指着说:“老佛爷,这个还珠格格有些奇怪,膝盖上不知怎么了?”太后也觉得小燕子行动怪怪的,就回头喊:“桂嬷嬷、容嬷嬷,看看她的膝盖怎么了?”“嗻!”桂嬷嬷、容嬷嬷大声答着,就上前去拉小燕子的衣服。小燕子哪里肯让两个嬷嬷碰她,伸手用力一推,桂嬷嬷就摔了出去,哎哟哎哟呻吟着。容嬷嬷慌忙一退,跪地磕头,夸张地说道:“回老佛爷,奴婢不敢去碰还珠格格,她有武功,会把奴婢打得鼻青脸肿!奴婢以前不知厉害,被她教训过好多次了!”太后大惊。“什么?”她惊看小燕子,“你敢动手?两个嬷嬷奉我的命令过来,代表的就是我!你怎敢动手?”“如果我不动手,我肯定要吃亏!总不能每次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份!好嘛!你们不要研究我的膝盖了!给你们看就是了!”小燕子嚷着,就掀起衣服,露出“跪得容易”,伸手得意地拍拍膝盖,“这个东西叫作‘跪得容易’,是我发明的!在这皇宫里,动不动就要下跪,如果不把膝盖保护好,每个人都会变成跛子!”乾隆、令妃啼笑皆非,急在心里。一屋子宫女太监,又都憋着笑。太后看得目瞪口呆。乾隆想给小燕子解围,大声说道:“小燕子!你书念不好,花招倒不少!以后不许戴这个东西!下跪是一种礼节,谁说可以保护?你这不是‘阳奉阴违’吗?”小燕子好着急,哀声喊道:“皇阿玛,您又跟我转文了!什么‘羊啊鹰啊’?我又不是‘羊’,又不是‘鹰’,虽然叫作小燕子,可就飞不出皇阿玛的手掌心!这个‘跪得容易’不能省,因为我总是说错话,下跪的机会太多,每次闯祸的都是‘嘴’,连累的都是‘膝盖’……”乾隆忍无可忍,大喝:“你还不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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