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爱情的利先生(全2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31 03: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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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加)郑媛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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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爱情的利先生(全2册)

遇见爱情的利先生(全2册)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遇见爱情的利先生(全2册)作者:(加)郑媛排版:Cicy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4-01ISBN:9787539983189本书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话|身世之谜楔子

信义区是现今台北市屋价最高档的地段。

可想而知,能在这样一个黄金地段,购置价值上亿的百坪豪宅者,绝对非富即贵。

身着廉价白色洋装的纪欣桐,怔怔地站在信义计划区的马路上,仰望着眼前这幢名为“信义之心”的亿万豪宅,凝视着它金碧辉煌的建筑外观。与这块富人堡垒毫无关系、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她,眉心微蹙着,小心翼翼地保持在一段距离外,仰视着它的雄伟。

她慢慢退到巷口内,然后站在豪宅的停车道前,注意到每隔一小时,才有车辆进出这道宽敞气派的双线停车道。她忧郁的眸子,不确定地探索着那一辆辆进出车道的名贵跑车,在宛如黑幕般的有色车窗玻璃后,她猜测着,那坐在舒适房车内的人们,都是一些什么样身份地位的人?

天渐渐黑了,不知不觉,她就这样站了一下午,往来车辆已经看不甚清楚。

一部银色宾利急速转进停车道巷口,驾驶座上的女子见目的地已经不远,轻松地转头对身旁专注地盯着文件的男子,娇嗔道:“一路上我就看您盯着文件,怎么利先生下了班也这么认真?”

利曜南的目光仍盯着文件,只淡淡地回答:“你很清楚,我是个工作狂。”他冷静的语调中夹带一抹自嘲。“那么利先生的晚餐,需要我替您张罗吗?”

利曜南抬起眼凝望他美丽动人的特助,可也仅淡淡一瞥,又转而盯视他手上的文件。“陶欣,你是我的特助,可不是保姆。”

利曜南深邃的眼神,让陶欣如触电般一瞬间失神。“如果可能……我并不介意。”然后怅然地喃喃低语。

陶欣沉醉在失落的情绪里,忽略了停车道前的阴影下那抹纤细的身影,直到车子即将转进停车道那一刻,车头灯打到女孩身上,女孩身着的白衣映射出强烈的反光——“啊!”陶欣惊呼一声,急忙打转方向盘。

吱——

陶欣紧急煞车,一股恐惧吓得她呆坐在驾驶座上……

车道上已经看不到女孩的身影,她害怕自己撞死了人。

利曜南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迅速打开车门下车,察看现场情况。

强力的双HID车灯探照下,他花了片刻,才注意到在明亮的车头灯光圈外探照不到的黑暗里,一抹白色的影子畏缩在那其中。也因为那影子的主人过分纤细,以致于一时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引不起他的注目。“你没事吧?”利曜南走上前,蹲在那道白色的影子旁耐心地询问。

女孩抬起眼,睁大惊恐的明眸凝望住他。一瞬间,他被这道清澈、纯净的眼眸微微震慑住。“你没事吧?”回过神,利曜南沉声又问一次。

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女孩惊魂甫定,她下意识地微微摇头,及腰长发立刻随着她的动作款摆生波,那太过美好的柔软,让利曜南皱起眉头。“你能站起来吗?我应该立刻送你到医院检查。”他低柔地道,嗓音不自觉地嘶哑。“我没事……”女孩终于开口了,她轻柔的音调还有些惊恐后的飘忽以及不确定,然后她困难地扶着车道旁豪华的花坛,独自站起来。

利曜南敏锐地发现,女孩柔弱的身材比他想象中纤细许多,她白皙的肌肤、忧郁迷蒙的大眼睛,看起来别有一股楚楚可怜的韵致。“真的没事?”他眯起眼。“嗯……”“利先生!”见到女孩站起来,如梦初醒的陶欣急忙奔下车,第一个动作便是呼唤她一向信赖的男人,然后才想起该慰问的人。“小姐,你还好吧?”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欣桐望着关怀自己的陌生人,她看出从驾驶座跑出来的女子,脸上写着害怕与恐惧,她温柔的心忽然感到一丝不忍。“你没有撞到我,是我自己一不小心跌倒在路旁的。我一点事都没有,没关系……”“你叫什么名字?”利曜南开口问她。

欣桐悄悄垂下眼,她不懂,他热烈的眼神为何让自己不敢直视。“我姓纪,纪欣桐。”“纪小姐,你要我们陪你到医院吗?”见到欣桐能说话,陶欣稍微松了口气。

欣桐再一次摇头。“真的不需要——”“这是我的名片。”利曜南掏出一张名片,塞到女孩手里,“上面有我的移动电话号码,有任何事,你绝对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

说完话,他朝陶欣使个眼色,然后转身走回车内。

见到总经理示意,陶欣于是朝女孩匆匆点个头,然后快步跟上,回到驾驶座内。

一时间还无法反应过来的欣桐,就这样站在车道旁,怔怔地看着车子的引擎重新启动,缓缓驶进停车道内。

车内,利曜南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的文件上,刚才发生的插曲,已被他完全抛开。毕竟,这样一件小车祸,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女孩,不该浪费他太多时间。

驾驶座上正襟危坐的陶欣,以眼角余光怯怯地扫视她的老板。

利曜南过人的冷静,一直以来是她最欣赏与崇拜的特点。但刚才因为她的疏忽而几乎酿成一起车祸,他却丝毫未责怪自己任何一句,此时此刻,车内过度安静的气氛,让她不由得局促起来……

有时,陶欣真希望他在自己面前能多流露一点“人性”。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明白像利曜南这样一个过度冷静、几近无情的男人,到底有没有“真心”。01

跟往常一样,下班后欣桐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公司附近的站牌,准备搭乘公交车回到熟悉的旧街区。下了公交车后,她徒步走了十分钟,然后转进自家附近那狭小杂乱、终年飘散着沟渠脏水臭味的巷口。

重复着每晚进家门前的习惯,她疲惫地抬起头,仰望自己与母亲、春姨以及丽玲四个人,挤在一起居住了二十年、三十坪不到的老旧公寓。

从这个角度望去,公寓窗内透出昏暗的灯光。

那晚,她之所以在信义区的豪宅前流连,只因为一个月前母亲忽然对自己说的那一席话……

巷口一个旧报摊,摊子上还摆着今天没卖完的报纸,欣桐的目光被报纸上一幅人像给吸引,她不由自主地走到报摊前,伸手拿起那份过时的早报。

报上登载着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老人照片,只不过这名老人不同于一般老人,他可是名震两岸三地、政商人脉丰厚的金融巨子——朱狮。

老人的照片拍得很好,让老人看起来意气风发,但报纸上的副标题内容却与这张照片十分不契合——

红狮集团总裁朱狮病情减缓,仍在加护病房观察!

欣桐怔怔地瞪着报上的标题,就这样站在巷口,直到卖书报的老伯开口问她:“小姐,要买报纸吗?”

她回过神,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十块钱铜板,然后将买来的报纸顺手塞进皮包里。

走回家这短短数分钟的路程,欣桐的脑子里充斥着一个月前那晚的情景……

当晚母亲手里拿着当日报纸,报上的头条是港商红狮集团主席朱狮心脏病突发,送医治疗的消息——“欣桐,妈一直在等待机会,就是要告诉你——朱狮是你的亲祖父,你是红狮集团唯一合法继承人!你放心,妈一定会替你争取权利,恢复你应得的身份!”

这是欣桐的母亲纪碧霞,在房间里对女儿所说的话。

母亲这番话,这三天来一直回荡在欣桐的脑海里,提醒着她、困扰着她,让她的心无法得到平静。

原来,她还有一个亲生祖父尚在人间。

原本,她该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毕竟这个“亲祖父”对她而言如同一个陌生人,如果不是母亲提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人活在这个世上!但多年来母亲对自己的冷酷与暴烈,就在对她揭示身世那一晚开始有了转变……

母亲热切地期盼她的反应,这一个月来最常挂在口头上的字眼就是“我们母女俩一定要讨回公道”这几个字。

母亲用的字眼让欣桐害怕,让她不断回想起自她有记忆以来,母亲狂暴的性格加诸在她心灵与身上的伤害。

走到家门口,欣桐从沉思中回过神,拿出皮包里的钥匙打开公寓斑驳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是桌上覆着纱罩的冷饭菜。“小姐?一整晚你上哪儿去了?!”吴春英见到夜归的小姐,急忙从厨房跑进客厅。

欣桐笑着摇头,她疲惫的神情,让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吴春英不忍。“还没吃晚饭吧?我把饭菜热一热,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不用了,春姨,我吃过饭了。”欣桐笑着回答,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并轻轻带上门。

欣桐当然知道,春姨是这世上待自己最好的人,她关心自己、爱护自己……小时候还在念幼儿园的欣桐,有段时间甚至曾经误以为春姨才是自己的母亲,然而春姨只是母亲的佣人。

当年纪家是中部望族,春姨与她的母亲都在纪家帮佣,春姨一辈子跟在小姐——也就是欣桐母亲纪碧霞身边,直至纪家没落了,春姨仍然忠心耿耿地守护着纪家人。唯一的不同是,现在春姨叫她“小姐”,改唤母亲“太太”。

欣桐靠在房门上轻吁一口气,她竟然对一向疼爱自己的春姨撒了谎。但这时的她根本没有半点食欲,如果不说自己已经吃过晚饭,春姨一定会强迫她用餐。欣桐抬头望了一眼壁上的小熊维尼挂钟,一室漆黑中,挂钟上发出荧光的长针与短针,指着晚间十点半。她知道这时间,母亲早已经上床睡着了。“小姐,你真的吃过饭了吗?”吴春英不死心地追到欣桐门前,隔着薄薄的木板门问。“我真的吃过了。我好累,春姨,我想休息了。”她轻声回答。

吴春英站在门前犹豫片刻,才讪然走开。她本有一肚子的疑惑要发问,因为小姐从来不曾如此夜归过。

过了片刻,门外不再有声响,欣桐才慢慢走到床前,拧开床头的小灯,一室晕黄为室内带来了温暖。

她拿出藏在皮包里的报纸搁在小几上,然后坐在自己睡了十多年的木板床边,就这样陷入一段长时间的沉思。

今天早上,她已经跟公司递了辞呈。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欣桐不想去深究原因。她只告诉自己:非这么做不可。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报纸,打开征人版,发现红狮集团旗下的红狮银行,仍然在征求人事数据处理员一职。三天前她在母亲带来的报纸上,已经发现这一职务空缺,她曾经犹豫着、迟疑着……终究承受不住内心一股冲动的驱使,就算人事数据处理员这样一个微薄的职位,根本无法接近红狮集团的总裁,但她仍然想待在爷爷——她在这世上另一名亲人身边,想和他保持最近的距离。

利曜南走进加护病房时,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枯朽的老人。老人与平时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慢慢走近病床,直到老人发现他的接近。“曜南?”朱狮睁开眼睛,同时皱起眉头,他不再光滑的额头在十年前已布满皱纹。“祖父。”利曜南恭敬地呼唤老人,虽然他知道,老人并不喜欢这个称谓。

果然,朱狮再次皱起眉头,威严地问:“你……你来了,公司的事处理得如何?”“红狮金的小股东已经得到安抚,不会再有进一步动作。”他沉稳地回答。

这次老人会突然心脏病发作,就因为小股东在股东会上闹事。

老人缓下脸色,听到这个答案,似乎让他安心不少。“很好,你办事一向让我放心。”老人道,但数秒钟后,他暂时和缓下来的目光,再一次灼然望向他精明干练的外孙。“阿南,另外有一件事,我要求你亲自去办,并且我要你对我保证,接下来我对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许对外界透露。”“我明白,祖父。”

老人再次皱起眉头。也许精明如老人,也未察觉,他的表情透露了他内心的观感。

但无论老人心底想些什么,对利曜南而言并不重要。“我要你……”可能因为虚弱或其他原因,老人顿了一顿,“我要你亲自替我做一件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尽我的能力办到。”“我要你——我要你,替我找回我的亲孙女。”

老人强调着“亲孙女”三个字。

利曜南直视老人,他刚峻如铁的脸部表情,并未因为这几句话而撼动。他等着老人说下去。“你知道,你的舅舅二十多年前跟纪家那个女人私奔后,生下了一个丫头,现在这个丫头、也就是咱们朱家的血脉,还跟着纪家那女人,我要你……我要你亲自去把我的亲孙女找回来。”老人的眸光有些涣散,似乎为自己的决定而疑惑。

许久以前,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想知道这对母女的下落!因为除了他的亲生儿子外,这个家里没人想承认那女人和她所生下的私生女,与朱家有任何的关系!

她们母女俩的存在,对他而言如同芒刺,无时无刻不让他忆起儿子的早逝,以及他们父子间为了纪家那女人而起的冲突!

但现在,在他大病一场、几乎与死神打照面的现在……

他根深蒂固、不容转圜的念头,有了改变。

毕竟,让他痛恨的是那个抢了他儿子的女人!而那未曾谋面的亲孙女,她身上流的毕竟是朱家的血,她是儿子唯一的女儿,也是朱家唯一的血脉——她是朱家在这世上硕果仅存的继承人了!

利曜南沉默地接收老人的命令,然后回答:“我明白了,祖父。”他没有多问任何一句。尽管老人还有一名亲孙女尚在人世的消息,连他的母亲也不知道。

离开病房后,利曜南如往常一般,从医院一路开车回到红狮银行。

他知道老人虽将银行经营权交到他的手上,但只要关乎决策,老人从未放手。过去他曾经以为,这是因为老人呼风唤雨半生,习惯了发号施令。

然而一名不为人知的“亲孙女”,解释了老人之所以布局这一切的居心。

利曜南手握着方向盘,眼神坚定、面无表情。

老人有他的盘算,而他利曜南亦非初生之犊。

他很早就知道,他姓利,不姓朱,这一字之差,他早有防备。何况他的母亲——朱凤鸣,只是朱家的养女——

他从未忘记这一点。

因为他母亲在朱家亲族间趋炎附势、既高傲又自卑的表现,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卑微的出身。

一大早,欣桐依约来到红狮银行,应征人事部门数据处理员一职。

虽然她仅是应征一名小办事员,但因为红狮是体制庞大的金控集团,因此她仍得进行笔试与三关面试,应试过程十分严谨。

一星期后,她得到通知,自己在五十多名角逐者中胜出,录取红狮银行人事部数据处理员一职。

这一个星期她仍然如以往般早上六点半出门,晚上在下班时间后才回到家,以免母亲和春姨怀疑她辞去工作,或者被公司解雇。“早安!”早上七点,她来到还空无一人的银行。

第一天到红狮银行上班,欣桐严格告诫自己不能迟到,但却来得太早了!“早啊!”第一批清洁人员已经到达公司、开始劳动,他们善意地响应这张初来乍到的生面孔。“早安,伯伯、婶婶。”欣桐有礼地再一次问好,然后站在银行门口的柜台前,有些无措。

第一天上班,她来得太早,整间银行连一名办事员都没有,当然也没有人能告诉她,她的部门办公室在哪里?

一直等到约莫八点左右,陆续有员工到达公司,开始打卡,她被主管带到属于她的部门以及座位,那虽是一个小小的办公桌,但隔起的围板就像一个小天地,从现在开始她已经进入红狮集团,成为其中一员,未来三个月内将视她的工作表现,决定她留任与否。

上班头一天,已经忙到让她无法想象!

现在较有规模的银行,都兼营证券业务,欣桐身处的部门不是第一线,初期不能接触公司内部人事数据处理,只能做一些证券客户建档的工作,然而这个工作已经让她忙得喘不过气。

中午时分,她被部门主管差遣到外头领便当,于是她赶忙放下手边的工作,飞奔到外头的便当店,做着这不属于她工作范围、属于新人应做的义务性劳动。

之后一个礼拜,与欣桐上班第一天的情况大同小异,唯一差别,只在于她渐渐习惯了新工作的步调,虽然忙碌,但在她要求自己任劳任怨、不能推拖迟疑的毅力下,已渐渐能应付得过来。“纪欣桐,你先到茶水间去帮我冲一杯咖啡,知道吗?”主管林文莉走到欣桐的办公桌前,以支使私人佣仆般的态度支使欣桐。“好。”欣桐没有半点犹豫或者面露不悦,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她将这当成自己的分内工作,毕竟她仍然是尚待学习的新人。“喂,纪欣桐,顺便帮我泡一杯奶茶!”同事简秀敏屁股黏在座位上,眼皮不抬地使唤。“知道了。”欣桐回答。“还有我!既然要去茶水间,顺便帮我泡一杯绿茶——噢,对了,要记得帮我拿糖包喔,我最怕绿茶的涩味了!”另一名女同事又出声使唤她。

欣桐还来不及回答,其他同事又交代她拿东拿西,欣桐只能努力将同事点的饮料记住。

从三楼的人事部跑到一楼茶水间,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已经习惯部门同事支使她做私人事务,她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大公司内部的人事文化,只告诉自己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努力适应,不能、也不应该有任何抱怨。

她一直很努力地生活,这要归功于春姨给她的好榜样。

事实上,纪家在没落后就再也支付不了春姨的薪水,相反的,这个家多年来靠着春姨白天给人做清洁工,晚上在家中做电子手工零件才能维持下去。是春姨脚踏实地的工作,才让这个家不至于垮下。

但春姨仍坚持叫母亲太太、叫她小姐。这也是春姨的女儿——丽玲,多年来不谅解自己的母亲与纪家母女,最主要的原因。

她一直记得,丽玲离开家那一夜,曾经对着她与母亲嘶吼过的话——

你以为你真的是大小姐吗?!要不是我妈辛辛苦苦给人家打扫、在家做代工,你们这两个没用的母女早就饿死了!

欣桐能明白丽玲的愤怒,自己与母亲真的亏欠春姨太多,她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春姨。

将所有人点的冷热饮全部放在托盘上,欣桐小小翼翼地拿起摇晃的托盘,祈祷回到三楼这一路,盘中的饮料千万不要洒出来。

接近午餐时间,利曜南将文件合上,抬头望了一眼壁上的挂钟,指针即将重叠,时间快要接近中午十二点。

今天早上,他并未按以往行程,准时到医院探视老人。

自从老人要求他代为找回亲孙女,这几天来,老人毫不放松地紧盯着他寻人的进度。

按下电话上的拨话键,利曜南迅速按了一组号码,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对方精神饱满的问候声。“你的时间不多了。”利曜南没有表情地提醒话筒另一端的人。“事情有点棘手,纪碧霞已经不住在原来的旧址,看起来她并没有申办移居手续。”“她没有收入,除非当一名寄生虫,否则就必须工作!只要纪碧霞有工作,就不怕找不到人。”接着利曜南迅速下达一连串指令,“调查台湾近二十年劳健保资料,另外清查全台医院的就诊记录,绝不能遗漏任何一个名叫纪碧霞的女人!”

对方安静片刻,再开口语调有点迟疑。“这个……利总,能不能给我那女孩的名字?我想从那女孩身上着手比较容易,我们可以调查她的学籍数据——”“如果有名字,就不必找你。”挂断电话前,利曜南语带警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记住,我要有用的消息,不需要垃圾!”

不等对方回答,他挂断电话。

纪碧霞这个女人形同人间蒸发,到目前为止寻人一事没有任何答案、更没有任何进展,这也是他未到医院探视老人的原因。

但逃避,从来就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利曜南从豪华的办公椅上站起来,他准备到医院,面对老人质疑他办事不力的目光。

从他所在的顶楼办公室到地下车库,搭乘专属电梯只要一分钟的时间,但刚才他的秘书已经知会过他,电梯今天早上十点必须例行保养,直至下午两点才恢复运行。

他别无选择,只能走二十多层楼梯,到地下室开车。

利曜南以最快的速度步下楼梯,他要求自己在三十分钟内赶到医院,因为下午两点,他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签约会议。

他赶着时间,同时加快脚步,未料到在楼梯转角有一大盘饮料等着他——

锵!

随着托盘掉落,大片的饮料残汁泼洒在地上以及正下楼的男人身上。欣桐在差一点从阶梯上摔下那刻,牢牢握紧了男人伸出的那只可靠有力的大手——“你没事吧?”利曜南皱起眉头,瞪着眼前这名鲁莽的女孩。“我……”欣桐抬起茫然的双眼凝望着男子,尚未来得及意会到,前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烫伤了!”他沉声道,盯着女孩白皙的手臂上,渐渐浮现出大片赤红色。“我……没关系,”欣桐咬着唇,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如此不小心。“对不起!”她知道自己闯了祸,男人身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西装,已经被饮料残汁渲染得惨不忍睹……“对不起!”她再一次道歉,并且含着无限歉意低头鞠躬。但她也知道,还是新人的自己,就算道歉一百次也不能弥补她的过失。

利曜南无言地凝视女孩,她纤细苍白的模样,带给他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你的手臂烫伤了,必须立刻治疗。”数秒钟后,他道。“没有关系,我回到茶水间冲一下冷水就好了。”欣桐并未注意对方的模样,她一心一意感到抱歉,“真对不起,我把你的西装都弄脏了……”

欣桐努力集中意识,让紊乱的脑袋开始思考,她该怎么做才能稍微弥补自己的过失。

利曜南脱下外套,里面的衬衫仍然是干净的,只有领带是脏的。“请把外套交给我,我会立刻送去干洗,如果干洗店不能处理干净的话,我会按原价赔您的损失。”这是欣桐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利曜南没有回答。这个女孩并不明白,他的西装外套足以抵掉她半年努力工作所得的总薪资。“不需要。”“我坚持,请您让我弥补我所犯的过错,否则我会十分愧疚的。”

他看出她眼中的坚持。“你是公司的员工?”他忽然问。“是的……”欣桐忽然想起,她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那天晚上,当她流连在杂志上所刊载,据说是红狮集团总裁朱狮所住的豪宅大楼时,曾经遇见过他。

当时他关怀的眼神,欣桐仍然记忆犹深。得知他与自己一样,都是属于红狮的员工,她心中涌起莫名的喜悦。

利曜南将领带取下,交到她的手上。“那么,就替我把领带洗干净,然后送到我的办公桌上。”

也许她根本就知道他是谁,因此急于想讨好上司,以免遭到开除的命运。既然如此他可以成全,他没有时间为难这个女孩。

将肮脏的领带交到对方手上,利曜南转身下楼。他没有任何时间可浪费。

欣桐呆在阶梯上,犹豫着是否该追上去,请对方把西装外套一并交给她。但眼见地上一片狼藉,她才发觉已跟不上男子的脚步,于是她放弃追回他……

但是,整个红狮银行与红狮证券有近千名员工,她要怎么找到他工作的部门?如何才能将领带送回他的办公室?

捏着领带,欣桐瞪着地上的饮料残汁,脑子嗡嗡响着,一连几个问题纠结在一块儿,根本理不出头绪。

发呆片刻,欣桐回到现实。她决定先收拾地砖上破碎的杯盘,至于另一个问题,她一定能想出办法解决。

将车子开出公司大门后,利曜南终于想起来,那个在楼梯间把饮料一股脑泼到自己西装外套上的女孩是谁。

他曾经在老人的住处外见过这个女孩,当天陶欣开车差一点就撞到她。

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的眼神太特别了!她眸中楚楚动人的韵致,任何男人一见,绝对印象深刻。

他注意到她穿着公司制服,没想到她竟然是银行的员工。

利曜南思索片刻,确定自己过去不曾在银行见过她。虽然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单是红狮银行与红狮证券就有上千名员工,他不可能人人都见过,就算是他的直属手下,至少也得有处长级的身份,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在红狮内绝不可能与他有任何交集。

他拿起随身耳机,按下移动电话上的设定号码,电话响不到一声立即接通。“利先生!”陶欣一见到来电,就知道是利曜南打来的电话,她迫不及待地接起。“Mandy,麻烦你,下午我回到办公室前,到人事部拿一份详细员工资料mail给我!”“是,利先生。”陶欣虽然觉得疑惑,不明白利曜南要公司员工数据有何用意,但她很清楚利曜南行事不喜欢下属多问,因此只得转而关心他的行程,“利先生,您到医院了吗?”“就快到了!”利曜南将车子转进医院的停车场,同时挂了电话。

约莫花了半个小时,利曜南见过朱狮,回答完老人尖锐的问题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子开回银行,准备应付另一项挑战。

今天老人不再逼问他寻人进度,转而要求他承诺,务必顺利与日本山下精密科技签订百亿融贷开发计划。

日本山下精密科技,在台湾竹科园区设厂超过十年,主攻高阶封测,提供3G手机蓝芽射频模块、SIP与BGA技术。由于去年以来封测业市场需求转强,日本山下精技对红狮银行与数家台银行提出连贷计划,预备增设高阶机件与人员,提升技术进入门槛。其中红狮银行是山下精技最大的贷款银行,只因为红狮证券的分析团队在年前提出报告,证明山下精技未来发展不可小觑,同时红狮集团的总裁——朱狮本人,亦十分看好山下精技在台子公司的发展潜力。

传闻中,山下精密科技总裁极年轻,而且极难缠。利曜南能为银行团争取到多少利基,今天下午的会议就见分晓。

会议顺利在下午两点钟开始,山下精技总裁准时两点钟进入会场。“通货膨胀的年代,银行团应在乎的是融贷利率,或者投资价值?山下精技预备释出五万股的股权,做为交换资金的筹码,红狮银行可以慎重考虑我们的提案。”红狮银行气派的会议室内,山下精技总裁严旭东,以充满自若的神色盯着他今日的对手,不疾不徐地把话说完。

这并非最后的谈判,利率虽然掌握在银行团的手上,但山下精技如果得不到他们想要的,极可能转向海外资金求援,以发行海外存托凭证的方式募集资金。

届时,台湾银行团得不到好处,即使由香港红狮银行出面,收购山下精技的海外凭证,以山下精技目前在股市的惊人气势,绕了一圈,红狮集团势将付出更多筹码。

但山下精技的股票虽然极有投资潜能与价值,然而银行融贷的目的是降低风险,而不是躁进获利。红狮银行当然不受威胁利诱。“严总不介意的话,银行团需三个礼拜的时间进行评估。”利曜南提出保守声明。“我以为利先生早已完成各项评估,今天下午代表银行团发言,可以立即决定双方合作与否?”严旭东毫不客气地调侃。

利曜南当然知道,对手在激他。

然而他确实不能决定!因为决定权只掌握在朱狮的手上,老人才是被银行团所赋予,决定最后结果的真正仲裁者。

利曜南眯起眼,面无表情道:“三周后再见,严总。”

然后他站起来,先行打开会议室的大门,快步离开。

回到办公室,利曜南将会议文件甩在办公桌上,因为用力太猛,竟然将桌上的咖啡杯甩到地板上,造成满地的咖啡残汁与杯盘碎片。

跟随在后的陶欣亲眼目睹这一幕,随即呆在门口。她根本想不到,一向冷静的利曜南会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刻。“利先生……”陶欣吞了一口口水,想说的话哽在喉头。“把桌子收拾干净。”利曜南头也不回地吩咐,仿佛刚才的事从来没发生过。“是……”陶欣花容失色地走进办公室,开始收拾一桌狼藉。“我吩咐你到人事部调阅的资料,你寄到我的信箱了?”他打开计算机,接收邮件。“开会前我已经将资料寄出了。”陶欣连忙道。

利曜南不再回答只字片言。等陶欣收拾得差不多,他便要求她离开,然后一个人留在偌大的办公室内。

那件随意披在办公椅上,沾满茶汁和咖啡的西装外套吸引了他的目光,勾起他对那女孩的记忆。

无论是那一晚在“信义之心”的车道上,或者是今早的楼梯间,女孩羞涩的表情与迷蒙的眼神,都撩起他莫名的兴趣。

特别是她白皙的肌肤!利曜南撇起嘴,承认那女孩纤细柔弱的外表,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吸引他。

他是男人,虽然工作上有信条:绝不沾染身边的女人。但此时此刻他怀着一种报复心态,挑中这名女孩,任由自己的理性出轨。

打开人事档案,利曜南不厌其烦地顺着员工编号,一张张照片仔细寻找,仿佛这是目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至少目前他极需做一些工作以外的事,好让自己分心。

此时此刻,所有关于红狮银行的行政工作,都让他极度厌烦!

在这样重复搜寻档案的专注过程中,他得以暂时抛下红狮银行,得到一种机械式劳动的平静……

终于,一段长时间的搜寻后,他在人事部门的新进人员数据域内,发现了她的照片。

纪欣桐,原来这就是她的名字。

他仔细阅读她的档案,赫然发现“纪碧霞”三个字出现在纪欣桐的生母姓名字段上。

利曜南瞪着计算机屏幕上的细明体字,然后慢慢将目光移向生父姓名一栏——

生父:殁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那未填写姓名的字段,上面仅有一个殁字。

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除非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真相不会回过头来嘲笑命运……

对他而言,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的意外。

发布人事命令的时候,同事嫉妒又羡慕的眼光,只让欣桐觉得不自在。“好运”无法解释她到银行上班未满一个月,就被调到秘书室的原因。特别是当总经理办公室的助理陶小姐,亲自告诉她,未来她将负责整理并处理总经理所有往来文件时,她只感到受宠若惊。

利曜南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此刻坐在秘书室位子上那名纤细的女子,表情与肢体动作是多么的局促与不安。

他静静站在办公室内,透过监视器荧光幕观察欣桐,没放过她脸上表情所有细微的变化。“利先生,纪小姐今天早上已经到秘书室报到了。”陶欣开门进来的时候,利曜南已经低头开始处理公事。“很好。”他头也未抬,简单吩咐,“先把Ann手上的信件全数转给她,要她在下班前打完所有的回复,寄到我的信箱。”

陶欣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没有开口,只简短扼要地回答:“是。”

但她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消除。她实在不明白,Ann手上的信件,内容大部分记载银行与客户的往来机密,利先生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工作,托付给一个初来乍到,在银行上班不满一个月的“外人”?

此刻秘书室内,欣桐很快就发现她的工作并不轻松。比起待在人事部门,她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不止。

但是做“跑腿小妹”这样的工作,终于不再落在她的身上。秘书室有专门的倒茶服务人员,但总经理显然只喝陶特助冲泡的咖啡。

陶特助的私人办公室就在秘书室隔壁,欣桐到秘书室两天后,就认出陶小姐是那天晚上的驾驶人。于是她大胆的推测,陶小姐既然与那名在楼梯间,被她泼了一身饮料的男子坐在同一部车上,代表他们是熟识的同事,那么从秘书室透过玻璃门往外探望,她也许有机会见到“他”来找陶特助。

除了有意识的抬头张望,大部分时间,欣桐忙于自己永远做不完的工作,就连起初到红狮的目的,也在繁忙的工作下,暂时被她遗忘得一干二净。

午间休息钟响起,秘书室的同事们陆续站起来准备用餐,欣桐埋首在她的信件堆里,忙得连头都无法抬起来。“你不吃中饭?”

低沉的声音在欣桐身边响起,她猛然地抬起头,看到一张严峻的男性化的面孔。“你——”她的声音哽在喉头,忽然再一次见到“他”,让她来不及反应过来。“同事都去用餐,你不吃饭,想节食?”利曜南拉了一把椅子在欣桐身边坐下,严峻的脸色稍有一丝放松。

欣桐两颊蓦地嫣红。她这时才注意到,整间秘书室内已经空无一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小声地问。

他没有回答,却拿出三明治。“吃一点东西吧!”

欣桐迟疑片刻,才接下他手上的三明治。“对了,”她想起他的领带已经洗好,还放在她的抽屉里,“你的领带我已经送到干洗店整理干净了,但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交给你,所以就一直放在抽屉里。”

她拿出领带,交到他手上。“花了多少钱?”“没多少钱,几百块而已,还好那天我请半小时的假,赶快送去干洗,否则我可能要赔你一条全新领带。倒是你的外套……”“别担心,我有很多件那样的外套。”他咧嘴一笑,难得显露出幽默感。“对不起。”欣桐局促地低语。

两人间陷入一阵沉默,直到利曜南开口:“工作还习惯吗?”“还可以。”“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进员工?”

欣桐点头。“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你呢?你在哪一个部门工作?”

他咧开嘴。“我在管理部。”“管理部?”

他站起来,将椅子推回原位。“你几点下班?”“六点……”她想起什么,连忙补充,“但是我通常九点才下班。”

他挑挑眉。“这么认真?银行该付你双倍的加班费。”“不是的,”欣桐笑了笑,有些无奈,“是我太笨了,别的同事只需要一小时就能完成的工作,我必须花两个小时才能做好。”“你才刚进银行,放轻松一点,不必太苛求自己,过一阵子工作自然就顺手。”他的声音很温柔。“谢谢你的安慰。”她紧绷的心突然感到松懈……

中午时间别的同事大多外出用餐,下班时间一到也早早下班,时常只剩她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内,埋头努力工作……有时她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事实上,她并不相信母亲的话。到红狮上班只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她不可能因为母亲那一番话,就真以为自己是金融闻人朱狮的孙女。

就因为与母亲一辈子的疏离,她竟无法轻易相信母亲所说的话。“今晚我送你回去?”利曜南定定地看着她。

欣桐愣住了。这是邀请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傻傻地反问,然后懊恼……

自己的表现实在很愚蠢。

果然,他咧开嘴低笑。“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他并非全然相信她纯真的表情。“叫我曜南吧!”不等她回答,他接下去道,“我想,一个有名字的男人送你下班,会让你安心一点。”

他笑着走出秘书室,没有回到他的办公室搭乘专属电梯,直接踏进员工电梯。“晚上九点,我在银行大门口等你。”

欣桐瞪着关上的电梯门,双颊绯红。

她甚至怀疑,刚才那太匆忙而且短暂的时刻只是一场梦……“欣桐,你的信件打好了没有?”

同事用过午餐,回到秘书室后质问发呆的她。“我已经打好了!”

欣桐忙打开睡着的计算机,重新振作精神面对下午繁重的工作。

还放在桌上的三明治提醒她,他真的出现过。

今天时间似乎特别漫长。

挨到晚上九点,欣桐走到银行大门口时,已经看到一辆黑色房车摇下车窗,车内的男人朝自己招手。

她迟疑地走上前,站在车门前凝望驾驶座上的利曜南。“怎么了?上车啊!”他横过身替她打开车门。

欣桐被动地点头,停顿三秒钟后,才鼓起勇气坐进这部豪华的奔驰房车。“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来接我,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她打破沉默,迟疑地道。

直觉让她感到不对劲。他的穿着品位与所开的名车,都在提醒欣桐,他与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从不开玩笑。”利曜南专注地盯着挡风玻璃。“但是我不该麻烦你,特地送我下班。”“无所谓,反正我平常也都在这个时间下班。”“今天中午你回答我,你在管理部工作?但是我没听说过这个部门。”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对其他人,一向都这么防备吗?”他咧嘴一笑。

她愣住。“我知道你的地址,也知道你的电话,还知道你的准确年龄。”他直爽地回答她的问题。

欣桐疑惑地凝望他,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你很怀疑?如果我告诉你,我调阅过银行的人事资料,你相信吗?”他笑问,“你认为我是谁?有什么资格看内部员工数据?”“你是人事部副总?”她猜测。

所以他能开这么好的车?而且能看到她的详细资料?

利曜南没有回答。

车上电话突然响起来,然后接通。扩音机传出陶欣的声音。“总经理,山下精技的总裁特助来电,严总三月飞来台湾,一星期后准备与银行团代表开会。”“我知道了。”他按掉通话钮。

欣桐瞪着电话,久久不能出声。“这么沉默,舌头被猫吃了?”他嘲弄。“总经理……你没提过你是总经理!”她的脸色苍白。“我没说过我不是。”利曜南把车子绕进巷口,房车虽大,但在他纯熟的操控下,灵巧地在小巷内穿梭。“你相信缘分吗?”他突然问。

欣桐怔忡片刻,才茫然点头。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英俊的面孔上意味深浓的表情,只让欣桐感到捉摸不定。“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接送一名普通员工下班?”“我知道,我只是一名平凡的女孩。”她垂下头低语。“如果我说我们特别有缘,你会相信吗?”他淡淡地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信义之心的停车道上。”

她迅速抬头凝望他,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一晚,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刻。”他低声地道,说的是实话。

车子停在欣桐住的老公寓楼下,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回家吧!已经很晚,我想你一定累了。”他转身,低柔地对她说。

欣桐的声音哽在喉头,她望着月光下的他,觉得他白天严峻的五官此刻突然变得温柔……“晚安,谢谢你送我回来。”连欣桐自己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他侧身看她,唇角抿出一弯似笑非笑的弧度。“再见。”没等他回答,欣桐匆匆忙忙跑下车,推开公寓老旧的木门,然后一口气跑上楼,就像心虚的孩子。“回来了,小姐?太太已经睡了,你吃过晚饭了吗?”吴春英替欣桐打开家门。她饱经风霜的脸孔,刻画着辛苦劳动的痕迹,“你每天都这么晚才回来,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住啊……”

吴春英断断续续地叨念着,但她的唠叨却让欣桐感到安心。

这才是她真实的生活。

二十多年来她一直生活在真实中,她会记得提醒自己,总经理送她回家不代表什么!

她毕竟不是仙蒂蕾拉,她只是平凡的纪欣桐。02

办公室内一如往常繁忙,秘书室里的电话声此起彼落不断。

负责接电话的欣桐,边忙着自己有增无减的日常工作,边应付总机不断转接过来的电话。她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认命地忙碌着。

电话又响起,她按规定等电话响两声后拿起话筒——“您好!”活泼愉悦的声音,是银行要求的基本态度。“中午一起吃饭?”

利曜南低沉的声音意外地出现在另一端,欣桐手里的话筒差点掉到桌上。“总经理……您有什么吩咐?”她屏气问。

虽然她已经尽量小声,但“总经理”三个字,仍然让秘书室内每个人的动作突然停顿,侧耳倾听。

利曜南发出低沉的笑声。“我忘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欣桐深吸一口气。“您要的信件我已经打好了,是不是要请陶特助——”“既然是上班时间,”他富含磁性的嗓音插进来,打断她的话,“那么我就吩咐你,中午十二点到我的办公室,一起吃饭。”

他挂断电话,不等她回答。

欣桐紧握着话筒发呆,手指因为太用力而泛白。“总经理?总经理为什么要亲自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晕头了?”秘书室主管拿了一份档案过来,扔在欣桐桌上。“主秘!”欣桐反射性地站起来,哑口无言。“不要做白日梦了!工作没做好,小心我扣你的绩效!”主秘冷嘲热讽完毕,才扭着屁股回到座位。

欣桐回过神,终于注意到同事们不友善以及嘲弄的眼光。

她坐回椅子上,因为解不开的心事而低垂着颈子……

如果他是开玩笑的,为什么要找上她这名小职员,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接下来的时间,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上午,到了午休时间她一反常态,顾不得同事疑惑的目光,第一个冲出秘书室。

她决定躲开。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更因为她经不起“玩笑”……

她在银行隔壁巷子的便利商店里,买了一个饭团,然后到附近的公园,找一张长椅坐下,孤独地吃完她简单的午餐。

直到午休时间即将结束,欣桐才从公园走回红狮大楼。

回到座位上,欣桐整个下午提心吊胆,但总经理显然已经忘记早上的“吩咐”,她的烦恼显得幼稚……

快下班前,利曜南亲自走进秘书室。“纪小姐,马上到我的办公室。”他直接下令,然后转身走出秘书室。

欣桐呆住,办公室内所有的人都屏息。

众人窃窃私语下,欣桐走进利曜南的办公室。“总经理,您找我?”“中午为什么没进我的办公室?”他质问。“我……”“请你吃饭,会让你这么为难?”“不是,只是因为,”她深呼吸,勉强找到理由,“中午我有事,所以不能跟总经理一起吃饭。”“那么你可以进我的办公室,亲自告诉我。”“对不起。”“今晚你没事了,可以一起吃饭?”他问。“总经理,请不要跟我开玩笑。”“开玩笑?”他挑眉,仿佛这是个令人发噱的问题,“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在开玩笑?”“您不必请我吃饭,我只是银行一名小职员。”她答得自卑,却是事实。“我请你吃饭,跟你在银行的职位无关。就算你是董事长的女儿,我也不见得必须请你吃饭。”他冷沉的眼底掠过一道诡光。

他的话让她难以置辩。“还是不明白?”他走到她面前,“我不明白,你是否习惯把职位跟身份,拿来当挡箭牌?”“总经理?”她不明白。“现在已经下班,你不必再叫我总经理。”他冷道。

两人间陷入沉默。“利先生?”陶欣开门进来,看到这个场面,她脸上有掩不住的惊讶,“你是……”陶欣立刻认出,欣桐是刚调到秘书室的职员。“纪小姐?你找总经理有事?”陶欣问。“我……”“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利曜南冷厉的眼神直视她。

欣桐怔住。“是。”

然后,她僵硬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回到家后,欣桐没想到会看见已经三个月不曾回家的丽玲。“我听说你现在在红狮银行工作?”丽玲斜睨着欣桐,一向给人轻浮感的美艳容貌,因为浓妆而显得表情僵硬,“我还听妈说,你在红狮工作不到一个月,就被调到秘书室了?”“丽玲,你怎么突然离开家里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春姨很想你?”欣桐避开话题,下意识望向母亲寝室方向。

丽玲挑起眉。“怎么了?你不想让太太知道,你在红狮工作的事?”她轻佻的口气充满揶揄。“放心吧!太太不在家,你高贵、游手好闲的母亲,现在到隔壁打麻将去了!”

她称呼欣桐的母亲时,总是故意带着一丝轻蔑的语调。要不是吴春英不惜以断绝母女关系做要挟,坚持丽玲必须喊纪碧霞“太太”,丽玲一辈子都不会承认自己比纪家母女矮一截!

她一直想不透,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自甘卑下!

欣桐没有回答,听到母亲不在家的消息,让她感到安心。如丽玲所言,她的确不愿意母亲知道她在红狮工作。“在红狮工作不错吧?!当秘书少说一个月也有三四万块收入,这是不是代表,我妈以后可以不必再替你们纪家做牛做马了?”“丽玲!你胡说八道什么?!”吴春英从厨房走出来,刚好听见女儿说的话。“妈,我说的是事实好吗?!是你自己听不进去,什么叫胡说八道!”“你——”“春姨,”欣桐走到剑拔弩张的母女中间,“丽玲难得回来,我肚子也饿了,你一定要多煮几样好菜。”

吴春英瞪了神情叛逆的女儿一眼,才黯然摇头走进厨房。“真不知道我妈是中了邪,还是上辈子欠你们纪家的债!这辈子还要给你们这对不知感恩的母女做牛做马!”

欣桐如往常一样,没有出声反驳丽玲。

她安静地走进自己的房间,任由丽玲诅咒自己。

她知道,从小到大丽玲一直觉得不平衡,如果换成自己站在对方的立场,也会跟丽玲一样。

丽玲说的其实没有错,当初春姨只为了报纪家的恩,便倾一辈子为她们母女俩奉献,而忽略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丽玲。然而她与母亲从来不曾为春姨母女做过些什么,她与母亲的确太自私了。

欣桐站在房门后,看到几星期前她买的旧报纸,至今还搁在床头的小几上。

她走到床边,打开小几下方的抽屉,拿出她的存款簿,瞪着上面十万出头的存款数字。

半晌后,她收起存款簿,然后拿起过期的报纸,顺手将它放进字纸篓内。

现在她开始觉得,到红狮工作并非不切实际。一开始荒谬的动机被她排除后,回归到现实,她并非不能吃苦的人。若比起以往的工作,过去她只是一名没有特殊技能的办事员,而现在这份秘书工作虽然辛苦,但应该可以慢慢改善家人的生活。

从今以后,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让母亲以及春姨能得到幸福与快乐,只要努力工作,她相信自己一定办得到!

这几个星期以来,欣桐已经习惯早上七点钟出门上班,可每到下班时间,她总是自动加班到晚上八九点。

她的自尊心一向强烈,虽然刚到秘书室报到,但她强迫自己必须尽快适应。

一大早出门时,欣桐顺手把字纸篓拿到公寓楼下,塑料袋内,报上那张老人的照片在透明的袋子内,意气风发地微笑着。

她觉得,自己跟这个老人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走出巷口,欣桐奔向公车站牌,她习惯不买早餐,因为必须尽快赶到公司。

赶到办公室,她开始处理计算机内堆积如山的信件,等到回过神,已经是下午六点。

办公室内,其他同事已经准备离开。

可能是一整天没吃任何食物,欣桐的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压着渐渐绞痛的胃部,欣桐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忍受着,心底消极地祈祷,希望下一秒钟剧痛就会从她身上消失……

但疼痛并没有如她所愿立刻停止。

欣桐趴在办公桌上,身体忍不住轻微地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同事都已经离开办公室。欣桐开始冒冷汗,她挣扎着想要自己站起来——

锵鎯!

欣桐跌倒时撞翻档案柜,白皙的小腿不但擦伤,并且渗出血迹。

还没下班的利曜南听到一声巨响,于是走进秘书室。原以为秘书室空无一人,却看到欣桐瘫倒在地板上,表情痛苦。“你怎么了?”他上前搀扶,立刻看到她腿上严重的擦伤。“我没事……”虚弱的声音却背叛她。

即使已经痛到快晕厥,她还是想自己解决,但利曜南却一把抱起她。

他不由分说,径自将她抱进总经理室。

所有的人都已经下班,包括陶欣,因为今天是瑞联陶董——也是陶欣父亲的生日。现在这层楼除他们两人外,空无一人。

把她抱进办公室后,他将欣桐放在自己的大办公桌上,然后迅速找出医药箱。

欣桐看着他卷起自己的裙摆,一时间忘了胃部疼痛,全身僵住。“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如小猫的声音,他压根听而不闻,径自处理她腿上的伤口。

利曜南灼热的大掌握住欣桐的小腿肚,仔细清洗她腿上的伤口。他的态度虽然冷漠,但洗她伤口的大手却很温柔。

欣桐胸口莫名地抽搐,牵引着胃部的疼痛又剧烈起来。

直到伤口上完药,利曜南一言不发地收拾药箱。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欣桐不知该如何道谢。“我送你回去。”

在她开口前,他先提出。“不用了!”她反射性地拒绝,然后看到他的脸色冷峻,她屏息解释,“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随便你!”他冷冷地打断她。

强忍着胃部的剧痛,欣桐滑下他的办公桌,默默地走向大门。但看似咫尺距离,之于她而言却相对遥远……

她靠在门口前方的沙发旁,两手压着胃,腰部根本无法打直。

利曜南察觉她的异状,但他并未走上前,他冷峻的脸孔一径漠然。

他看出她脸上的痛苦并未减缓,也发现她紧捂着胃部。

但他仍未行动。

现在,他打算让她开口求他。

她知道他正在看着自己,为掩饰狼狈,欣桐勉强扯开嘴角。“谢谢您,总经理。”她喃喃地道。

她告诉自己,必须自己走出去。

但强烈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因为两腿发软无力,她情不自禁地蹲下来……“我要离开办公室了,你应该能自己走出去?”他冷血地道。

欣桐听见了,她的脸色渐渐惨白。虽然她试着想自己站起来然后走出去,却无能为力。

利曜南索性走到门口,替她打开门。

欣桐知道,现在的她,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眼眶,她不是脆弱,而是难过。她知道现在只能求他,但为什么老天爷让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对不起……”她的声音哽咽。“大声一点,我没听见。”他轻柔地说着残忍的话。

她的骄傲,竟惹起他莫名的憎恨。

此刻,连他自己都不能控制体内的残酷因子作祟。“对不起。”她的脸色惨白。

他英俊的脸孔上,写着她不了解的残忍,但那神情在他脸上一闪即逝,快到让她以为是错觉。“你似乎很喜欢逞强?”他笑开脸,终于走上前,语调意外地温柔。

他再次将她抱起,紧拥在臂弯内,像呵护易碎的陶瓷。

疼痛让她变得脆弱。

欣桐忽然意识到,他的怀抱竟然如此温暖!“对不起……”她喃喃地一再重复,放弃挣扎,开始眷恋这份温暖……“傻瓜。”他收起笑容,低嗄的语调隐讳而且神秘。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利曜南已经将她抱进电梯。

醒来第一眼,欣桐看到医院病房的白色墙壁。“好一点了?”

利曜南低沉的声音,唤回她迷茫的注意力。“你还在?”看到他英俊的笑脸,她怔然问。

似乎因为这句话,惹他低笑。“我不习惯丢下女人,尤其是我在乎的女人。”他逗她。

她苍白的脸颊涌上红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直接的表白。“本来只是慢性的胃炎,因为你不爱惜身体差一点转为急性胃溃疡。”“我现在没事了。”她喃喃道。

忽然看到病房墙上的钟指着晚上九点,她吓了一跳,于是从床上坐起来,一心只想下床。“你做什么?!”他压住她,用男人的力量。“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她一心想着,春姨没等到她回家一定会担心!“医生警告,你今天晚上一定要住院观察。”索性锁住她的双腕,他霸道起来。“不行的,我一定要回家,不然春姨会担心的!”“春姨?”“嗯……”“我以为你怕的是令慈担心。”他眯起眼。

欣桐怔住,她竟然完全没想到母亲。“不必试了,反正今晚我不会让你回去,你只能待在医院。”他审视她错愕的表情,徐徐地道。“但是我——”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魁梧的胸膛又压向前几分。

他大胆的动作,让欣桐屏息。“原来,”他露出难得轻浮的笑容,“要这样才能让你闭嘴?”

她脸孔涨红,无法喘气。“刚才你求过我,所以你欠我一次。”他咧开嘴,“而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许再躲我。”“我没有……”她细小的声音显得心虚。“没有?”他嗤笑,“那么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有被拒绝的错觉?”

她无法回答,一时间只有困窘,脸孔无法克制地持续涨红。“谢谢你送我到医院,但我必须回家,否则我家里的人一定会担心。”她改口成“家里的人”,但仍然固执。“闭上眼休息,或者我必须一整夜这样压着你,你选一样。”他沉下声,根本不接受她的拒绝。

欣桐张开小嘴。“总经理……”“不必试着跟我讲道理,因为我不接受。”他低笑,再次将床垫压沉几分。两人间的接触更加暧昧。“总经理,请您——请您不要这样……”“你认为我想怎么样?”“我不知道。”她低喃。“在你眼中,我一直是总经理吗?即使在这样的情境下?”

他的脸孔太接近,双眸交会中,她不能克制地感到脆弱,只能无助地别开眼。“我只是一个男人,被自己喜欢的女人所吸引,并没有什么不对。”他露骨地道。

欣桐愣住。她不能确定他的话是否认真,即使这暧昧是真实的存在……“你要我怎么做?”她虚弱地问。

他咧开嘴,英俊的下颚故意轻触她,然后看着她呼吸乱了方寸……“只要别再叫我总经理。”他笑着道。

直至隔天晚上,他才同意让她出院。

一夜未归,春姨为她担心了一整夜。幸好母亲外出打牌,根本不知道她整晚没回家。

之后,欣桐强烈的自尊心以及莫名的不安全感,让她在公司更加刻意与利曜南保持距离。

她固执地认定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至于原因是什么,她不愿去深究。

但就算欣桐刻意躲他,利曜南却常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让负责接电话的她,根本无处可躲!然而他这么做,已经让秘书室的同事,开始针对他们两人间的“关系”窃窃私语。

下班时间,欣桐准时打卡,然后躲进一楼的女生厕所,在里头待了三十分钟才出来,只为了避开利曜南。

下班人潮渐渐散去,她迅速走出银行侧门,然后转进银行后方的小巷子,准备走到下一站公车站牌,再搭车回家。

今年冬天并不冷,但这几天冷锋来袭,天空一片灰灰暗暗的,显得比以往的冬日还要寒冷。

巷子里的咖啡店内已经挤满了下班人潮,欣桐站在店外凝望,看着漂亮的橱柜内摆满了圣诞节的咖啡礼盒。

欣桐注意到这家咖啡店养了几只猫,她的目光被一只奶油色的折耳猫所吸引,便专注地凝望它舔脚掌时可爱的神情……“想喝咖啡随时可以找我。”

一双男性的手臂突然伸过来,压住欣桐身边的玻璃窗,将她整个人圈在玻璃窗与他宽厚的胸膛间,利曜南低嗄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贝低沉地耳语。

这一刻欣桐的心脏差一点跳出来。

她瞪着优闲惬意的猫咪,无法说出半句话。“告诉我,你是喜欢逃跑?还是喜欢被追逐?”他捉弄似的,灼热的唇瓣拨弄着她敏感的耳垂。

欣桐倒抽一口气,背部立刻掀起一阵疙瘩。

她转身,差一点碰到他的唇。“我要回家了!”她颤抖地说。

然后弯腰避开他的环抱,快步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走去。“够了!今晚是圣诞夜,适合团圆!”他不由分说,几个大步上前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便将她拉到停在路边的车子旁,然后打开车门把欣桐扔进车子里。“你要做什么?”她呆望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瞪她一眼,表情严峻。

欣桐不再说话,她缩在车座里,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意,于是环手紧抱住自己。

利曜南一路开着车,欣桐突然意识到,车子并非开往她家的路上。“你要载我去哪里?”她惊恐地问他。

他仍然不说话,一径盯着前方路况。

路标指示着,利曜南正把车子开往北投。“我不能跟你随便乱逛,我必须回家,家里的人还在等我回去吃晚饭。”她随口编出一个借口。

车子依旧一路往前开,显见她的话,他根本充耳不闻。“今天天气很冷,最适合泡温泉。”他低沉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欣桐愣住。“可是我没有准备……”“不必准备,泡温泉就是要随兴所至。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他道。

欣桐听到他发出低沉的笑声。

刚才他应该还在生气才对!对于难以捉摸的他,欣桐感到一丝不安。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二十分钟后利曜南的车子开进北投温泉路,一间极具隐密性的高级私人俱乐部。“下车吧!我已经订了房间,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他拉住欣桐的手,仿佛理所当然的态度,决定欣桐今晚的命运。

欣桐呆呆地任由他拉着自己往俱乐部里面走,想要拒绝的话因为他警告的眼神而无法说出口。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的精油香气,俱乐部门口有一部进口的蒸气香氛机,隐藏在豪华的装潢后,隐隐散发一股沁人的香气。“欢迎光临。”门口的服务小姐笑脸迎人,熟门熟路地迎上前,“利先生,您的竹字房已经准备好了。”

显然,利曜南是俱乐部的常客。

引路小姐领着两人搭乘电梯,直往顶楼的竹字顶级套房。欣桐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目不转睛地瞠视俱乐部内,陈设高档的装潢与家具。她抬起头,看到昂贵的瓷雕天花板上,一座豪华奢侈的水晶灯,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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