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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1 19:5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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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挺梁

出版社:新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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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冕枪王

无冕枪王试读:

内容梗概

神枪手王麻子、老憨和“小才子”杜小鲁,三个新生代战士,机缘巧合同时来到了成名于20世纪60年代、有着“英雄神枪连”之称的神枪连。为了坚守“神枪手”的荣耀阵地,他们台前握手、台上角逐……

次爆破作业中,王麻子被“山寨”手榴弹炸伤左眼,右小指被炸断,身残志坚的他却没有放弃神枪手的梦想。不料因失误与“神枪”失之交臂,并被连长王大勇贬为“火头军”。

号称“棋圣”的王大勇在与王麻子对弈时,每每胜券在握,却总被王麻子偷渡过河的“兵”捣毁将巢,遂醍醐灌顶:“兵”,虽是棋盘里最不起眼的角色,但却举足轻重——将帅的底气来自士兵的士气!

作为王大勇“神枪精武计划”中的一部分,王麻子被强行选派到特战队淬火历练。王麻子对此颇有抵触,感到自己像是王大勇手中任意摆布的一枚棋子。

同样来自共和国名连“神勇尖刀连”的神枪手明辉,在演习中不慎跌入悬崖,受到凶残藏獒的攻击,王麻子舍身相救,两人成为“刎颈”之交。

私下里,王大勇嘱咐特战队长梁剑慈不掌兵,对王麻子严格要求、严格训练,故加深了王麻子对王大勇的怨恨。面对铁血教练梁剑魔鬼式的高压政策,为了完成“传承神枪精武精神”的历史使命,王麻子憋足气铆足劲,立下了“

等残疾创造一流成绩”的誓言。卧薪尝胆之后,王麻子明白:人因枪而神,得名“枪神”;枪因人而神,谓之“神枪”。神枪手神在眼中有敌人、心中有责任,这是神枪手必备的精神。

在全军陆军步兵大比武时,“神枪连”作为地方战区的代表赴京参赛。接到任务后,神枪连顿时沸腾,而王大勇却感到力不从心。班长春虎看出了王大勇的心思,建议请王麻子“出山”。不料王麻子对王大勇怀恨在心,让其吃了闭门羹。后经梁剑等人劝说,王麻子才勉强答应。

为解心头之恨,王麻子回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越级告了王大勇一状。团长在两千多人的军人大会上呵斥王大勇是对自己不负责、对战士不负责、对连队不负责的“

不负责”连长。为了消解误会,王大勇自愿以身为靶,让王麻子练枪法。而王麻子却不领情。

在比武前的一个星期,梁剑得知明辉要代表东南战区的“神勇尖刀连”也参加比武,这将是王麻子夺冠之战的致命狙击。梁剑专程赴神枪连准备将这一情况告知王大勇,不料看到王大勇被王麻子打倒在地的狼狈景象。梁剑勃然大怒之余,揭示了王大勇曾是梁剑恩师,以及王大勇因护救梁剑等人而严重受伤最终丧失战斗力的一代神枪特战兵之王的身份。众人惊讶!

在挑战生理、智能、技能极限,肉体与精神炼狱,胆略与意志磨砺,生与死考验的全军比武竞技场上,华南战区的“模范硬六连”,东南战区的“神勇尖刀连”,华北战区的“卫国先锋连”和东北战区的“英雄神枪连”开始了化无形于有神的惨烈对决。“神枪”出手,百步穿杨,封眼打孔,演绎从枪法到战法的反璞归真……

竞技场上,神枪连的神枪手们力挫群雄。王麻子用数学的“借用法”,将14发子弹作了精确合理的分配,打出最凌厉的兵锋。枪响靶落,“英勇顽强神枪手、赫赫军中一面旗”14个鲜红大字熠熠生辉。智勇双全的“英雄神枪连”再次扬名全国、全军。

比武结束时,军委、总部首长检阅参赛部队。当军委首长欣然提出要看看神枪手的手,王麻子摊开

指的手掌时,众将惊讶。继而,发出心灵的颤音:“坚强的后盾来自坚强的力量,坚强的力量源自坚强的思想……将帅的底气,一定来自士兵的士气……敬重卑微,每一个平凡的卒子都有可能是无冕之王!一个士兵做出的贡献,创造的功绩,不只属于他自己,属于他所在的连队,属于军队和国家!!!”一

战火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胜利的欢呼仍在绕梁。S集团军“英雄神枪连”雷打不动的军事训练正常展开,与众不同的是,这次神枪连打了个大胜仗,军长高兴,决定亲自赶赴连队看看。战场是军人的舞台,因为军长的到来,令喧嚣的训练场更增添了几分火药味,士兵们个个摩拳擦掌,都想在军长面前一显身手。

靶场的狼烟依旧若隐若现,山谷内,枪靶林立,士兵列阵持枪肃然而立,军长如期而至。“报告,首长,神枪连正在组织实弹射击……请指示!”

军长站在众人的最前边,大手一挥,开口道:“连长你过来,这次射击你给我好好安排一下。我要看看神枪连神枪手最优秀的一面。”连长迅速立正敬礼答道:“是,马上,马上就开始。”“好,开始!”

说完连长转身叫来几名士兵传达指令,接到命令的几名士兵飞快地朝四处跑开,各自去准备连长指示的任务去了。

不一会儿,山谷里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趴在1号靶台的春虎手握99式冲锋枪俯卧在射击坑中,眼睛紧紧地盯住前方。一百米外的靶标在旁人的眼里像个小点一般,士官班长春虎却清楚地看到靶子上一个个圆环。紧了紧手中的钢枪,脑海中呈现出一片虚拟的画面,人、枪、靶子。感觉锁定了靶心,春虎便稳稳地扣动扳机,“突突”声中,子弹从枪口射出。军长有些吃惊春虎开枪的速度,不间断的连续射击产生的后坐力很大程度上是会影响射击准确度的,春虎这样开枪能够保证准确度吗?带着这样的疑问,军长认真地看完射击科目演练,并期待着报靶成绩。

很快春虎射出枪中所有的子弹,报告射击完毕后迅速站立起来。连长上前跑向射击地线向军长等各位领导行了标准的举手礼:“报告首长,射击完毕,请指示。”

军长不等连长把话说完就吩咐道:“快点报靶,不,直接把靶纸拿来!”连长看着心急的军长急忙喊道:“报靶员把靶纸拿来!”

百米开外报靶员一个纵身跃出靶壕飞快地拿着靶纸跑来,军长接过报靶员手中的靶纸,看了又看,接着又

指并拢把手掌盖在被子弹洞穿的靶纸中间十环位置上,而后又小心地摸摸,继而递给同来的身边陪同人员,军长看了看神枪连列阵的队伍,又看了看连长,最后,目光落在了春虎身上。“嗯,神枪手,不错。”军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过军长递过来的靶纸,随从人员一一传看后。看向春虎的眼神个个都透着绿光。“神枪,什么是神枪手,这不就是神枪手嘛。精英,什么是精英,这不就是精英嘛。有这样的成绩,等以后再多给点训练时间,那整个战区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小伙子,我再给你出个科目,如何?”军长和蔼地询问春虎。“是。”春虎如一杆旗立在军长面前立正着。

这时,军长径直走向射击地,军长在一台弹射机旁大喊:“准备好了没有,开始吧。”

春虎重新拿起换好弹夹的99式冲锋枪,大声喊道:“准备完毕!”

连长在一边迅速按下弹射机的按钮,一个个圆盘从弹射机中飞出,不规则的运行轨道加大了射击的难度。春虎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的那片空间,眼疾手快地一一捕捉到弹射出的圆盘,并且连连扣动扳机。“嗖”的一声,又一个圆盘被弹射到数十米高的空中,并在空中作舞动的旋转,屏气敛息,轻轻扣动扳机,“突”的一声圆盘在空中碎了。紧接着,弹射出的圆盘越来越多,春虎灵活的四肢快速扭动着,子弹不停地射出,圆盘不停地掉落。弹射机弹出的圆盘速度很快,可是春虎射击的速度更快。只见空中圆盘碎片四溅,一个个被弹射到空中的圆盘没有一个逃脱春虎的魔手。

在场观看包括军长在内所有的集团军领导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响起震天的掌声。

接着,军长又转身对连长说:“把最近连队的射击成绩报告表给我看看。”

不一会儿,射击成绩报告表就送过来了。“报告!这是射手的射击报告!”

军长凝重地接过成绩登记表,仔细端详着,翻到第三页时,军长严肃而布满灰尘的脸上突然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只见表格中清楚地写道:连长王大勇,子弹,20发,成绩192环;一班班长春虎,子弹,20发,成绩191环;一班战士王麻子,子弹,20发,成绩195环;一班战士老憨,子弹,20发,成绩,193环;杜小鲁,子弹,20发,成绩190环……“哈哈哈哈,好啊,好!”军长按捺不住兴奋,爽朗地大笑起来,“啪”地一拍手中的报表本,“神枪连出列!”“是!”随着响亮的回应,队伍齐刷刷地向前迈出一步。

军长走到队列前面,一个个仔细地打量一番,沾满尘土的军装丝毫掩盖不住年轻士兵的阳刚之气,一张张略黑的脸孔上所折射的坚毅表情,似乎在诉说一份战无不胜的决心。

军长用眼光检阅了一遍部队,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黝黑的排头兵脸上。微微一笑道:“你,就是神枪连连长王大勇?”“报告军长,我是神枪连连长王大勇!”

军长又看了看王大勇,略有所思,但没有说话,转身走上观礼台,突然回转身来:“王大勇!”“到!”“敢不敢接我一招?”

话音刚落,军长已掏出手枪,啪的一声射出一发子弹。

高速旋转的子弹划破凝固的空气,拖着猩红的火尾掠过王大勇的头顶,击中50米开外的半身靶。“好!”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叫好声。

王大勇不甘示弱地迎了上去,掏枪、装弹、出枪、射击,“啪”的一声,子弹穿过靶心。动作麻利、一气呵成。“不错!”军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来,再出一名战士。”军长意犹未尽。“你!”王大勇余光扫了一眼站在前排的一班,伸手指了站在一排第三名的高个儿列兵。“到!”“啪”这一枪,军长举枪瞄向天空,将子弹直接射向空中悬浮飘动的气球。

高个儿列兵举枪向前,抬头瞄向天空。“呯”,在军长那颗子弹穿过气球的瞬间,高个儿列兵击发的那枚子弹再次从同一个孔眼穿过,气球在空中迸发出一道缤纷的礼花。继而高个列兵又迅速跃进射击地线,双目圆瞪,闪身腾跃,忽而持枪蛇形奔袭,忽而隐身灌木丛中。猛地,闪身箭步卧倒,“卧姿——装弹!”左手撑地,身体半侧卧,将子弹袋内的弹匣取出,瞬间装填子弹推子弹上膛,继而右手将枪向前送出,全身趴地如钉。百米开外的气球随风舞动,狡猾得犹如狐狸的眼睛,飘忽不定,高个儿士兵搜索并锁定目标,扣动扳机,“叭、叭、叭……”连发三枪,曳光弹划出弧形虹光,全部命中目标。接着,士兵又快速而从容地从腰间掏出手枪,退弹夹,压子弹,上膛,向25

米开外的人体靶连续射击。速射5发子弹后,又在装压第二组子弹的同时,眼睛的余光将弹着点校正,然后连续射击。“停!”军长掐表叫停。

从完成掏枪、装弹、跃进、卧倒、出枪、瞄准、射击系列动作,击中两组靶标,一气呵成,用时不过28.7秒。“好——!”士兵们压抑不住激动,心照不宣击掌喝彩。“嗯,好,不错。”

军长收好枪,走到队列前面,拍了拍高个儿列兵的肩膀,并用点头的方式传达着他对神枪连全体官兵的肯定。接着翘指惊叹:“同志们,好样的,真没有愧对当年统帅机关授予你们‘英雄神枪连’的光荣称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呀!”二

晚上点名时,高个儿列兵军姿挺拔,声音洪亮,与其他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大勇忘了他的名字,也忘了他老家是哪里的,只记得他姓王,全连官兵都叫他“王麻子”,连队的花名册上也是这么写的。今天是新兵下到老兵连以来王大勇集合全连第一次点名,作为神枪连的最高首长,王大勇精神抖擞昂首阔步地走到队列前,翻开花名册看到“王麻子”三个字时愣了一下,接着,他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士兵们,以为不会有人答应的,这算是什么名字呢?有谁会叫“麻子”呢?当王大勇皱着眉头从花名册上抬起头,看向人群时却意外发现一个身姿挺拔的士兵正战战兢兢地盯着自己看,两眼炯炯放光,正好与自己对视。王大勇立即放低声音,犹豫不决地喊出了:“王麻子。”

没想到的是,王大勇的话音刚落,队伍中随之响起铿锵的一声:“到!”

这声音像一颗瞬间爆炸的手榴弹,洪亮的响声击打着每个人的耳膜,队伍好像被这声响亮的应答震住了,静得只能听到士兵们的呼吸声。但士兵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们顾不得严肃的队列纪律,纷纷扭头打量这个叫“王麻子”的士兵。

他站在倒数第一排的第一个,高挑挺拔,军装并不是很合身,他的身体仿佛要把它崩开了一样。事实上,他上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已经掉了。他对那些好奇的目光没有一点感觉,脸庞黑黑的,甚至朝每一个向他张望的士兵都回以笑容。他的笑容是真实的,仿佛大家一齐看他是对他的欣赏和赞扬,让他很开心。

王大勇的目光落在了他自己都怀疑叫错了姓名的士兵身上,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仔细地审视着他。

王麻子笑容里没有多么复杂的内容,一眼就能看到底,属于幼儿园小朋友那种天真的笑。王大勇咳了一下,士兵们立即扭过头,收起脸上的笑容,立正站好,等待发话。

但王麻子仍旧带着笑容接受众多士兵的笑阅,当他碰到王大勇威严的目光时,居然还没反应过来,而是侧过身看了一下身边的士兵,这才赶紧把胸挺起,绷着脸直直地看着王大勇。

王大勇没有心思再点名了,合上花名册,走到王麻子跟前,但他比王大勇高了半头,王大勇要和他说话必须仰起头,这种感觉很不好。王大勇只好低着头,盯着他上衣没有系风纪扣的领口,严肃地问道:“你就叫王麻子吗?爹妈没有给你起另外好听点的名字吗?”

王麻子立刻答道:“报告连长,人们一直都喊王麻子,我爹我妈也是这么喊的。我来当兵时,武装部的人在填写档案时多写了一个‘子’字。”“噢,上次军长来,你的表现不错嘛!”“是的,是连长,班长教导有方。”“那都是你自己学得好,有当神枪手的天赋。”“谢谢连长表扬,请连长多多栽培。”

王麻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这丝毫没有阻碍飞溅的唾沫星子飞到了王大勇的脸上。“连长,你姓王,我也姓王,五百年前咱俩还是一家呢。”王麻子突然心血来潮口无遮拦地大声说道。“什么,谁跟你一家?”“五百年前嘛。”王麻子低头套近乎地支吾着。“胡扯。”

王麻子顿时收起了刚刚绽开的笑容,硬是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王大勇不禁恼羞成怒地瞪了王麻子一眼:“我向你问话时,严肃点,知道吗?”

王麻子又露出一脸笑容,声音低了一些:“是,连长。”

按照王大勇的带兵原则,本来是会把每一个士兵都当作自己兄弟的,神枪连是一个整体的战斗单元,只有像兄弟一样团结在一起,才能出战斗力。但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虽然在军长面前表现突出,也得到军长多次口头嘉奖自称与他是本家的叫王麻子的士兵此时一点都不可爱,反而感到厌恶。

王大勇把头扭向一边,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士兵,将来要在训练场甚至是在战场上和自己一起摸爬滚打、冲锋陷阵,随时都会倒下,应该把他当作兄弟的人。一想到此,王大勇甚至还有那么点内疚,抱有这种想法对待自己的士兵,还算是一个合格的连长吗?

王大勇下意识地又仰着头看向王麻子。

王麻子正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很茫然地看着他。

王大勇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喜欢上这个士兵。他摇了摇头,准备把这个士兵从脑袋里甩开,但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便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问道:“你是自愿来当兵的吗?你来部队想干点什么?”

王麻子立刻回答:“报告连长,是的,我愿意,当个好兵,给爹妈脸上争光!”“为什么要给爹妈脸上争光呀?”王大勇感到好奇。虽然每个士兵入伍前都抱有这样的动机,但到部队后都会自觉地把这个话题放在内心深处作为奋发有为积极进取的动力,没有人会把这个已经很低级的话题挂在嘴上。“为了当兵,我给我们村的民兵营长下跪了。”“噢,为啥呀?”王大勇一脸不解,没想到这兵身上还真有故事。“其实,我两年前就已经体检合格了,有人告我的状,说我初中还没毕业,结果没去成,我心里很难过。武装部政审很严,大家都想当兵,争破了头。”“人家不是告我初中没毕业吗?那好,我干脆不上学了,回家务农,就等着当兵。第二年冬天,又开始征兵。我们村三个体检合格,另外那两个都有来头,就我没有一点关系。这可咋整呀?上次没整成,这次再黄了,我参军的远大理想就要破灭了。”

此时,王麻子就像水库泄洪一样,把一肚子的话全倒了出来。“我夜里长吁短叹,睡不着觉。母亲也替我难过,可是有啥办法呢?我们家没有一点关系,找谁帮忙呢?后来母亲想了个办法。民兵营长姓王,我家也姓王,父亲就跟人家营长套近乎,提着半篮子鸡蛋,领着我去找民兵营长。”“父亲见了民兵营长说,大兄弟,咱们都姓王,五百年前是一家,我求求你了,让你这个侄子去当兵吧。父亲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父亲一边流泪一边让我跪下,喊人家叔叔。我心里很难过,很不情愿,可是为了当兵,我还是扑通一下跪在民兵营长脚下,就喊了一声‘叔叔’。”“民兵营长很高兴,答应研究研究。民兵营长说话还真算数,没过多久,我就被研究上,穿上了崭新的军装。”王麻子一脸天真的笑容。“所以,我当时就暗下决心,到部队后好好干,将来混出个人样来,为爹妈脸上争光,我再也不给别人下跪了。”

王大勇愣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给爹妈脸上争光,就这些,还有其他想法吗?”

王麻子支吾道:“保家卫国!”“哈哈……”队伍里有不少人笑出声来,王大勇也感觉好笑。

就这样的素质,在神枪连不垫底,不拖后腿,不给自己丢脸也就不错了,还想给爹妈长脸。

王大勇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麻子——他仍旧像根木头那样直直地立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一动不动。他脖子上有一层厚厚的黑色污垢,脸上还有一道擦过鼻涕残留下来的污迹。

王大勇不耐烦地转身走了两步,继而又紧绷着脸折了回去,绕到王麻子身后,抬起脚重重地朝着他腿弯里踹了一下。让王大勇意外的是,这个王麻子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前倒下,相反自己的脚像踹在了木头桩似的反弹了回来,依旧站得直直的。而王大勇自己第一次当兵时,在练习立正的时候,连长也是这样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脚,他毫无防备地一下子被踹倒了。

王大勇有点疑惑了,斜着眼睛看着他问:“素质不错嘛?”

王麻子立刻反应过来说:“是的,噢,不,不,一般,一般!”

队列里士兵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大勇咬着嘴唇打量着他。按道理说,像王麻子这样虽名丑人丑,但枪法不错的士兵被补充到神枪连来,应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这样可以省去许多训练,一上来就可以充当连队的训练骨干。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这样的兵让人更头疼,自以为军事素质不错,不听班长使唤,甚至还会偷懒逃避训练。连队是一个集体,如果有一个士兵的精神溃散,往往就带动整个集体的溃散,一粒老鼠屎能腥一锅粥。

王大勇冷冷地看着他:“靠你这点素质就能保家卫国吗?”

王麻子骄傲地低头看了一下王大勇,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自信的有点得意的笑容:“报告连长,不能,但我会跟着班长、连长好好训练的。”

王大勇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问:“好好训练,怎么个好好训练?”

其实王大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个真正能刻苦训练的士兵绝对不是靠两张嘴皮子捣鼓的。

接着,王麻子的声音里分明有了点自豪:“报告连长,我能吃苦,我在家里一人种

亩地,一天挑六十担水,扛三百袋沙石,不费力!”

王大勇愣了一下,来回走动的脚步又停下来,仰着头看着这个愣乎乎的士兵,又伸手抓起王麻子的手掌细看。当了几个月的兵,这家伙居然连点皮毛都没伤着,还口口声声说要刻苦训练呢?

在战友们眼里,王麻子确实工作很用功,训练很吃劲,干活也卖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憨,班长春虎都拿他没有办法。他的憨憨一笑,春虎就心软了,想收拾他也都提不起劲来。

一天晚饭后,炊事班搞了一次问卷调查,针对伙食的调剂情况做了一次摸底。从反馈的情况看,大部分新兵对炊事班的伙食补给和调剂感到满意,但有几个“牛兵”却在意见栏里写出了不满意的答案。在他人的诱导下,王麻子也在意见栏里草草写上了“不满意”三个字。

王大勇将三张写有“不满意”的问卷贴在了“伙食补给公开栏”上,每天来回路过的人都会心照不宣地瞅上几眼,三张问卷孤零零地随风舞动着,这三个“不满意”不但鞭策着炊事班的每名成员,同时也让全连所有官兵记住了这“黑名单”上三个令人鄙视的始作俑者。

几天后,王大勇集合全连所有人员召开军人大会开始训话。

会上,王大勇严厉地说道:“前几天,我们针对伙食保障搞了一次问卷调查,结果已经公布了,大家也看到了。今天,我还想再问一下,你们当中还有没有对伙食保障有不满意的,请举手。”

说完后,近百号人只有五个人举手,显得极不协调,其他新兵都识趣地不敢举手,但这也说明了大部分人对伙食保障是“满意”的。结果,王麻子又是第一个举的手,他哪能知道王大勇说的是话中有话的话,自己还得意扬扬地认为是在为连队的后勤保障工作建言献策呢。

所有人迅速把目光投向了王麻子等五个人,王大勇把目光投到这五个人当中,脸立刻就阴下来了,久久地沉默着,接着宣布连队解散了。王麻子心里还在想,连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是不是去炊事班作整改呢?此时的王麻子哪里知道王大勇就已经“记住”了他一次。只不过那时王大勇还不知这个令他咽了一肚子气的刺头兵叫王麻子。

王大勇的脑袋里开始飞快地搜索关于“王麻子”的东西,如放电影般一一闪现而过。

然后慢慢说道:“你就是上次对连队伙食不满意的那个……”

王麻子急忙答道:“是的,是的,就是我,连长。”

他没想到都过去两个月的事情连长还记得那么清楚,他还没想到的是,上个月连队组织新兵5公里武装越野摸底考核时,当队列中的王麻子与王大勇瞟过的眼光碰撞时,为了不服王大勇那种轻蔑和不屑一顾的眼神,做出抄近道的轻率举动……王大勇至今对那天的事仍记忆犹新,一个新兵蛋子,还敢在正规严肃考核中弄虚作假,真是熊胆包天。

此时,整个队伍“哗”地乱了。士兵们扭头看着王麻子,有的人是好奇,有的人感觉搞笑,更多的人看着王大勇。

王大勇的脑袋那一刻空白了,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愣愣地问王麻子:“你就是王麻子,王麻子就是你?”

王麻子眨了眨眼,以海拔优势迷茫地俯视着王大勇,嘴巴嚅动着:“我是,正是……”

王大勇死死地盯着他,连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放过。但王大勇还是有点失望了,王麻子一点都不像有悔过之意,脸上没有任何内容,童真得像一个不涉人世的孩子。

王大勇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无奈地摇了摇头,神枪连幸好只有一个王麻子,要是再来个张三、李四什么的,这神枪连恐怕就得立即解散……

王大勇不敢往下想,只是不停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这王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兵呢?说他有点犟吧,其实还有点憨,说他有点虚吧,其实他还有点滑。一个新兵要是在连队领导面前形成这样一种印象的话,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王大勇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惊,转而又想,其实,这又并不是什么大毛病,长得很结实,应该是块当兵的料子,无论怎样,神枪连的战斗兵员都是很珍贵的,多个人就多杆枪,多杆枪也就多一份战斗力。三

辽南的初春,空气清新凛冽,银甲般的连绵群山,隐约袒露出强健的肌肤,显得那么恢宏、剽悍!阵阵清脆的口号从晨曦初照的营区倾泻下来,在银装素裹的训练场悠回。

为了保证士兵都能以标准的军姿站立,王大勇决定组织全连士兵在雪天里进行军姿养成训练,并将每个人的腿中间夹了一木板,只要肌肉稍有放松,木板就会掉落在地上。

操场上,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士兵们耸立成永不弯腰的青松,队列前,王大勇同样军容严整地挺拔着。

雪,越下越大,寒风夹着积雪扑打在所有人的脸上,冰凉麻酥透心窝。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王麻子明显感到了因为血液不畅而酸麻的感觉从脚底开始往上蔓延,爬过脚踝,爬过小腿。大雪缓缓地在每个士兵的帽顶和肩膀上积聚,随着体温,雪又开始悄悄融化。这时,王麻子感觉到整个脚渐渐地没有了温度,虽然班长春虎对他军姿养成有额外的照顾,但此时,也仿佛一个冰坨一样冻在雪做的冰鞋里面。

但他认为自己的姿势已经很标准了,没想到王大勇总说他头是歪的。每次从王麻子身边经过时,都要用力地拨他的脑袋,可每每王大勇认为是“正”的,在王麻子看来却偏偏是歪的,就连看到的东西也变得歪歪斜斜的。所以王麻子每次都趁王大勇不注意,又偷偷歪回原来的方向。

经过三番五次地纠正,王大勇对他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摘下了帽子戴到王麻子的头上,注意,是反方向“戴”的,其实是要王麻子顶着那帽子,王大勇把帽子交给王麻子的时候声色俱厉地说道:“只要帽子一掉,全连就要多站十分钟。”

天啊,王麻子的头上好像顶了千斤的重担,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虽然眼前的景色仍然是歪歪斜斜的,心里也有股说不出的无名火,但是想到不能因为他一个,让大家多站十分钟,立刻就有了咬紧牙关坚持下去的动力。王麻子正咬牙的工夫,就看见老憨神情沮丧地耷拉着头,这不仅意味着所有士兵增加了十分钟的受折磨时间,还意味着他自己必须再“歪”着脑袋看这世界十分钟。就在王麻子愤愤不平的时候,王大勇抬头看了看表,突然神情诡秘地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只剩下一分钟了。不知道其他士兵是怎么想的,反正王麻子听见那句话时眼睛里都要涌出喜悦的泪花了。但就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列兵杜小鲁又被指导员赵强揪出队列,原因是两腿间的木板掉地上了,王麻子相信所有士兵的眼睛里都迸发出愤怒的火焰,这意味着他还得继续再“歪”着脑袋看这世界十分钟,其他士兵要在这冰天雪地多待上十分钟。为了不再受别人的干扰,王麻子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数小鸡,当王大勇又一次低头看表时,王麻子预感到胜利的曙光即将照亮他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趁王大勇转身的瞬间,队伍开始出现缩脖子动腿的骚动。

王大勇厉声呵斥道:“别忘了你们自己的身份,穿上了军装你们就不是老百姓。不就是这么丁点儿雪吗?这就受不了了?我看有些同志是不是感觉通过几个月的强化训练就觉得没事了?神枪连的兵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德行?很好,今天本来打算给大家留点儿时间休息一下什么的,我看没必要了嘛,继续站,彻底站够了为止。”

所有人都继续咬牙切齿地忍受着,一动不敢动。

蓦地王麻子听到四面八方嗡嗡的声响,紧接着头皮阵阵发麻,仿佛有千万根尖针在扎着。慢慢地被扎的麻痛感觉从头皮向下蔓延,脸颊、脖子、双臂、上体直至两腿。接着王大勇的笑容仿佛也瞬间变成了一朵硕大的灿烂如血的映山红扑向他。王麻子浑身感觉一拱一拱的疼痛,眼泪涌上眼眶,然后流落下来。父亲在他入伍前告诫他的一句话也浮现出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王麻子开始有点恨父亲,当时怎么就没再告诉他方为人上人,为什么就得吃苦中苦。

王麻子浑身已没有知觉,他像石柱一样立着,他的意识中不断有个声音在告诫他:王麻子,你不能动,一点都不能动,否则全连士兵都要加罚十分钟,或许是永无止境地站下去,直到站成龙虎山的烈士为止。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做“人上人”。除了这一意念外,王麻子什么都不知道了。王麻子突然觉得,眼前的寒冷天气是可以忍受的。忍耐,再忍耐……王麻子在心底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忍者无敌,只有能忍耐的人才会成大器,如果连这点儿苦都受不了的话,就不配当神枪连的兵。

当王大勇告诉他们时间到了时,王麻子一点都没听到。

王大勇上前拿掉王麻子两腿间的木板,拍了一下王麻子的肩:“王麻子,好样的!”

这时,王麻子昏倒在地。

次日凌晨,蒙眬中,王麻子感觉有人在推他。睁眼一看,天已大亮,所有士兵都在叠被子。“你换一件衣服。”春虎边说边从铁皮柜里掏出一件新作训服递给他,王麻子这才发现自己是和衣而睡的,浑身上下湿透了。

外边很快就吹响了集合哨,指挥员列队集合报告后喊着口号带队伍跑出了营门,跑了大约两公里,眼前出现一座海拔不到300米的小陡山。“眼前就是著名的龙虎山,别小瞧这座小山,我想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指挥员边跑边向身边的士兵作了介绍。

龙虎山?多么雄奇的名字。

指挥员告诉他们:“看见了吗?从这个路口冲上去,再从旁边的路口冲下来,抓最后十名。”

王麻子不解:“抓住了怎样?”“再冲一次。”指挥员瞪了他一眼,接着便一挥手,“冲!”

士兵们全都像踩足了油门的装甲战车,呼啦一下争先恐后径直往山顶上冲,小陡山尽是灌木丛和碎石,坡势陡峭,跑在前面的人把松动的碎石踏落滚动下来后,后边的人边向上爬边躲避滚下来的石头。好不容易到达山顶的时候,才发现山顶正中间耸立着一尊纪念碑,下面有十座坟墓,每块墓碑上都有一个名字,王麻子没多看,感觉这里埋葬的应该是为国捐躯的烈士。

上山不容易,下山就更难。跑也不是,走也不是,为了赶时间,所有士兵都跌跌撞撞地向下滑。王大勇和春虎早已经站在山下路口等候,正注视着士兵的一举一动。

队伍在王大勇的面前自然站成三列,等待那最后下山的十个“打狼人”。

当王麻子和杜小鲁耷拉着脑袋走近队伍时,一眼就看见王大勇双瞪的圆目。

军令如山。王大勇决定让春虎带着他俩重新再组织一次“冲山,”其他士兵带回。

当王麻子再次冲上龙虎山山头的时候,突然止不住大笑起来,捧腹放怀直笑得前仰后合。

王麻子突如其来的大笑让春虎和杜小鲁莫名其妙。“班长,小鲁,你们说,这龙虎山哪有龙虎之势呀?”“山在不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春虎镇定地答道。“班长,那这龙虎山也没见仙和龙呀?”“你才当几天兵呀,就敢说没有仙没有龙的。”“噢,班长难道你见过?”王麻子挑衅地反问道。“够了,王麻子,你太放肆。”“王麻子,我命令你,现在、立即、马上往返山头十趟。”

看着春虎恼怒至极的样子,王麻子没敢犹豫撒腿就朝着山头冲过去。

良久,春虎转身朝龙虎山敬上了庄重标准的举手礼,泪水打湿了双眼,视线随王麻子渐渐远去的背影而模糊。四

神枪连的训练科目与其他步兵连队的训练科目基本一样,但在王大勇的严格要求下,那些看似普通共同科目的军事训练,也成了艰难的科目。王大勇总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尽可能多地给士兵设定一个又一个实战课题。像战场救护,原本是要求士兵懂得一些战场上的救助理论和简单操作方法就可以,可王大勇硬是设计了很多实际的案例,要求士兵们在各种可能的艰难条件下进行对战友和自身的救护。

这样一来,神枪连的训练难度和强度,就又与其他连队之间拉开很大的差距,用王大勇的话说:平时训练多流汗,战时战场少流血,训练的时候不要怕苦怕累,再艰难的训练,也没有战场上艰难,只有平时把这些困难都熟练克服,才能换来将来在战场上的临危不乱。接着,神枪连又多了个口号,那就是:用训练时的血汗,换战场上的生命!“同志们,今天我们进行手榴弹的投掷训练。现在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投弹训练场,投弹分为立姿和跪姿两种,立姿35米为合格,跪姿20米合格。投弹时不但要投得远,还要投得准,你们看到这个V字形线吧,不管你们投得再远,如果出了这两根线,就是偏弹,考核的时候也是不合格的。首先说明,如果训练不合格,投掷实弹的时候不准参加!”王大勇站在队列前,手里拿着一颗教练弹将动作要领讲解完。

接着,王大勇又站在原地给大家做了投弹示范,教练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断地旋转着掉在了地面。“55米!”春虎大喊着报出成绩。

接着,王大勇成跪姿又投出一枚。“34米!”“这个都不难吧,你们小时候在家扔石头或许都能扔出这么远。”王大勇扭头看着队伍说道。“不难,不难,连长,我先来。”王麻子迫不及待地嚷道,王大勇没作声。“刚才我已经给大家示范讲解了动作,大家现在可以先体会一下。按照一班二班的排序,每人投三枚!”

好不容易轮到王麻子,退步、引弹、甩臂。“37米!偏弹!”春虎将成绩报出。“噢,随手一抛就是37米。”众人惊叹不已,王麻子暗暗自喜。“你那什么动作,怎么不按我刚才说的动作要领去做?”王大勇厉声道。“连长,我觉得这样好使劲!”王麻子急忙解释道。“你这样是不规范的,按照动作要领重投一颗!”王大勇又将动作给王麻子讲解示范了一次。“是!”王麻子信心十足,一步一步地按照王大勇讲解示范的动作要领投出一颗。

奇怪,正常手榴弹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时是做旋转运动的,而王麻子投出的这枚弹却是真愣愣飘出去的,像是只被固定的风筝一样。“35米,偏弹!”“连长,我按照你的动作投的,可怎么又偏了呢?而且刚才我看你投的时候手榴弹在空中猛转着,我的为什么不转?”王麻子一脸的不解。“你问我,我也搞不明白,还是问问你自己吧?”王大勇感到奇怪。

接着,又让王麻子连续投了两枚,其结果还是一样。“停,你刚才投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你根本就没按我的动做要领去投,首先你握弹的方法就不对,而且撤步转身送胯的动作也不连贯,还有就是手榴弹投出去的时候是大臂带动小臂,而你是直接靠手腕的力气甩出去的,明白不?”

王麻子呆呆地看着王大勇,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

看王麻子一脸的木讷,王大勇摇头苦笑着又给他讲解并示范了一遍动作。

王麻子的第三颗手榴弹投了出去,又是偏弹。“好了,好了,王麻子,你先不要投了,到旁边拿一颗教练弹自己体会去。”王大勇显得有些恼火了。“下一个!”

杜小鲁跑上前,按照动作要领投出。“41米!”“下一个。”

老憨引弹,助跑,投掷。“43米。”

接着连续又投出两枚,都达到了合格成绩。“恩,不错,你俩都合格了,但是还需要加强巩固训练,你俩各拿三枚弹到那边去,看到那边地上一个坑了吗?”春虎边说边指道。“看到了,班长!”“嗯,自己用脚步量上30米,然后看准往坑里投,一直练到十颗有九颗都可以投进去,你俩这个课目就真正合格了。”“是!”

接着,王大勇将全连90名士兵划分成三组,一组练准确度,一组练动作,一组特殊加强训练。当然,王麻子被分到了特殊加强组参加训练。这个小组的组长由春虎担任,其他两个小组由王大勇组织训练。投弹方法从立姿、跪姿到卧姿、行进间投掷。

两小时后,王大勇吹哨集合队伍。“好了,今天特殊加强的训练就到这里,感觉怎么样,可能会不太好受,我也是过来人,投的不会比你们少,很快你们就会看到效果的。”“哦!”士兵们都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第二天,王麻子、老憨和杜小鲁三人被春虎召集在一起,训练模拟投弹的“拉腰带”动作,拉腰带是投弹训练前练臂力的土方法。每天中午的时候,其他士兵都在午休,他们三个被春虎带到操场砸石头,老憨和杜小鲁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但是王麻子兴趣挺大,因为他发现了这招特别管用,几天后他的最好成绩已经到38米了。

一个星期后,王大勇组织全连进行一次投弹摸底考核。

投掷线上摆了一排的手榴弹,老憨第一个上,按照正规的跑步动作跑至投掷线上,左脚向前踢出一步,弯下腰拿起一枚手榴弹起立报告:“老憨投弹前准备完毕!”“投!”“是!”老憨将手榴弹投出。“46米,好!”春虎继续担当报分员。

……“下一个!”

终于轮到王麻子上了,说实话,他心里还真没有底,两天前在强化训练后他的最好成绩是四十五米,这下到底能不能投出四十米的优良成绩对他来说还真是一次挑战。“王麻子投弹前准备完毕!”王麻子右手五指紧紧握住手榴弹的木柄报告道。“投!”“是!”

这个动作王麻子自己都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不准助跑,撤退、右脚弯曲,左手放在小腹处,引弹、蹬腿、转身、送胯、大臂带动小臂扣腕将手榴弹投出。在这一连串迅速连贯的动作中,王麻子将手上的这枚教练弹投出。“43米!好!”春虎报出成绩后自己也笑了,看样子这个徒弟没白带。

第二枚42米,第三枚还是42米。

从投掷线上跑下来,王麻子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对着曾经一起“患难”的老憨和杜小鲁对了一巴掌“不错,好样的!”

王麻子也没有让春虎和王大勇失望,虽说最远才投出四十三米,但对于只有一个礼拜的突击加强训练,就能达到个成绩,已经算是很满意了。“今天的考核还不错,全班都达到了优良成绩以上,但是我曾经说过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训练的时候不要怕苦和累,再艰难的训练,也没有战场上艰难,只有平时把这些困难都熟练克服,才能换来将来在战场上的临危不乱。所以大家要时刻把训练场当作战场去对待,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做到真正的第一!”王大勇作了欣慰的总结。五

在对投弹的训练进行了补训后,神枪连又转入射击训练。

让大伙意想不到的是,在很多士兵一提“枪”就怕的情况下,王麻子却对枪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缠着班长春虎问有没有射击要领,有什么窍门。连队图书室里有关于射击方面的书,他反复看、反复琢磨,把关键的部分记在军事笔记本上,有空就学,记下来的反复看,力求尽快地消化掉。

本子很快记满了,他又去找王大勇要,王大勇觉得邪门,哪有这么用功的兵,说:“王麻子,你把本子拿来我看看。”

王麻子急忙跑回班里取出了笔记本递给王大勇。王大勇翻开笔记本一看,枪械原理和个人的学习体会歪歪扭扭记了满满一本,这让王大勇激动不已,好兵,好苗子呀,王大勇在内心里感叹。但表面上风平浪静故作沉稳,看来这茬新兵说不定真能出那一两个神枪手,世上无难事,只需有心人,就凭王麻子这股子钻劲,八九不离十了。

王大勇想着想着,突然嘴里哼起了«神枪连连歌»:当兵就要当神枪手,神枪手,为什么神,神在心中有责任。喜悦之心突然又溢于言表,这让王麻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大勇又鼓励王麻子一番,又给王麻子发了一个新的笔记本,接着又翻箱倒柜找了几本射击方面的书,从中找了一些射击原理,画上横杠做上记号,要王麻子重点背记。

晚上,王大勇把王麻子、老憨和杜小鲁三人叫到会议室,总结讲评了三人射击考核情况,针对白天射击练习挑了一堆毛病,主要是技术练得还不到家,心理素质不过硬。王大勇告诉他们,打枪如做人,一定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练。

一天出完早操,春虎专门给王麻子、老憨、杜小鲁三个开了小课,详细地讲解了握枪的姿势,枪与身体的协调度,瞄准技巧等小常识。接连两天,又给他们讲解了枪的结构原理,各部主要机件的名称和用途,枪械的战斗性能,分解结合,保养和故障排除等。杜小鲁悟性高,理解能力强,一点就透,很快就能上手了,老憨听得一知半解,不懂的地方就自己琢磨,没过几天,也渐渐地步入轨道,而王麻子,比量来比量去,始终抓不住要领。

春虎默默地观察着这三个人,注意到王麻子身手不错,但没找到技巧,倔强的他又是满脑子自尊,只是自己瞎琢磨,蛮练,而不懂得虚心向别人请教。

半个月过去了,王麻子仍进不了十环,看到杜小鲁和老憨一天天进步,王麻子垂头丧气地躺在地上。春虎过来坐在旁边:“怎么了麻子,哪里不明白,我教你。”“唉,班长,你说我怎么这么笨,连个枪都摆弄不明白。”“麻子,枪是什么?”“枪?枪就是枪呗!”“不,枪是你的伙伴,枪就是你的手,你要把枪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只有做到人枪合一,你才会把枪法运用到极致。你身体太不协调了,打枪不光是一个体力活而且还是技术活。首先,胳膊得有劲,如果拿枪的手都是抖的,又怎么能打好枪呢,所以你首先要把臂力练好。枪是人人都能打响,但绝不是人人都能够打好的。除了把枪的灵魂和你自己合为一体外,还要考虑外界因素,子弹速度,目标距离,弹头到达固定距离所需时间,风向,风速,空气湿度,光影与热能所造成的影像位移等都要考虑进去,但最主要的还是你的基本功,握枪、瞄准、击发是相互联系和相互影响着的动作,稳固的握枪、正确一致的瞄准,均匀正直的击发,三者之间的正确结合,是准确射击的关键。来,你站起来。”

春虎看着王麻子一脸不解的表情,起身捡起一片树叶,扔了出去:“看,子弹和树叶一样,并不是你指定哪里它就一定要落到哪里,因为有风,懂吗?”

王麻子挠挠头:“班长,打枪要这么多学问啊,可是我不懂计算,怎么办?”“不懂没关系,慢慢学,凡事都有个规律,你可以从练习中慢慢摸索,时间久了自然就变成了你的经验。炊事班长陈阳,文化水平比你还低,但枪打得就是准,都是他多年苦练的结果。万丈高楼平地起,只要你肯下功夫,没有攻不破的难关。”“知道了班长,我会努力!”

春虎从王麻子的脸上看到了重新燃起的斗志。

王麻子疯了,这是从那天以后战友们对他的评价。

每天,连长王大勇带着士兵们晨跑结束后,王麻子一个人仍在跑,跑到筋疲力尽为止。休息一会儿,又拚命地练俯卧撑,练到人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为止。从此再也看不到王麻子正常地走路,而是每次双手都比比画画,练习掏枪的动作,然后东指西指,一会儿蹲马步,一会儿又溜墙根,一会儿又走着走着突然倒在地上打滚,翻跟头,自己跟自己演着捉鬼子游戏。吃完饭,王麻子又跑到龙虎山上去,什么也不做,闭上眼睛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会儿又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远方。老憨和杜小鲁这几天吓坏了,追过来问,但王麻子什么也不说,也不让他们说话,仍旧直挺挺地站着,其实王麻子是在用他的身体与大自然说话,他在感受风向、风速、湿度与温度。但杜小鲁、老憨并不知道,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学不好打枪受挫,精神受到刺激?或者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想家了?可又问不出话来,无奈,二人只好默默地守在他的旁边,以防意外的发生。

就这么看着,还是出事了,这一夜,王麻子失踪了。

半夜,杜小鲁起来上厕所,回来一看,王麻子的被窝是空的,杜小鲁急忙推醒老憨:“老憨,老憨,王麻子不见了。”

老憨腾的一下坐起来:“不好,坏了,快走!”

二人急忙套上衣服,消失在夜色里。

喊了半天,没有回应,突然,老憨停了下来,拉住杜小鲁叫他不要动:“嘘——你听!”“砰……沙沙……砰……沙沙……”

杜小鲁和老憨蹲下来,慢慢地向声音方向移动,渐渐地看到前面的草丛里,王麻子朝着前面的树,抛去一块石头,跑过去,然后再回来,再抛去一块石头,再跑过去……

突然,王麻子大喊:“找到了,找到了。”吓了老憨和杜小鲁一大跳,二人一跃而起,拉住兴奋的王麻子,异口同声:“你找到什么了?”“我,我找到了空气的感觉!”“空气的感觉?”“对啊,空气的感觉,现在,风速,湿度,我用身体就可以测量到哎。班长说,风速,湿度对子弹的落点都有影响,我不会计算,就来找感觉,今天终于有感觉了。来来来,你俩也来试试。”

也许是性格使然,打小就爱学本事,王麻子枪上吊砖瞄准、端枪呼吸击发,空闲时间就一个字,练!春虎查看了几回挺满意。旁人也有眼红的,尤其是老憨、杜小鲁,他们也跟着练,可没两天情况就变了,他俩站在一边静观王麻子练,到后来出门进门都没人答理王麻子了。

在王麻子的带领下,老憨、杜小鲁专找坚硬的沙石地,挽起袖子练卧姿、卷起裤腿练跪姿、挂上砖头练立姿,举石练臂力,走路练呼吸,伸手练测距,出门“三五枪”。墙上、树上、电线杆上都是他们的射击靶。不管在营区还是在野外,集体行动还是单独外出,也不分时间季节,天天练“三五枪”活动。阵雨天练完后地上留下一趟趟足印,晴天练完后地上印上一排排汗迹。王麻子勉励自己说:“一天不练,手生脚慢;两天不练,回生一半;三天不练,心烦意乱。”两个月下来,三人用于“三五枪”活动的时间,接近于正课预习时间。他们的膝盖、两肘都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右肩窝处都有顶枪托的痕迹。两个月后三人纷纷荣登训练龙虎榜。

短短半年的时间,他们的射击水准便已经赶超了那些老兵,王麻子心里有些得意忘形。当晚,三个人特地向春虎请了假,跑到山下村庄里喝得酩酊大醉。

当王麻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王大勇、春虎、老憨、杜小鲁,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王麻子挣扎着坐起身来,感觉头痛得快要炸开,又重重地倒了下去,迷迷糊糊地还要睡。“老憨,去给我弄盆凉水,把他给我弄精神喽!”王大勇怒吼着,透过衣服,可以看到王大勇的心脏剧烈地起伏着。

老憨端来水盆,王大勇抢过来,将满盆凉水一股脑泼到了王麻子头上,然后扯着膀子将脸盆摔出去好远。

王麻子激灵一下蹦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抖落着衣服上的水哇哇乱叫。

春虎、老憨、杜小鲁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在那里,谁也没敢动弹,大气都不敢喘,余光怯生生地看着王大勇。“王麻子!”王大勇这一吼声音有点大,吓得在场的人一哆嗦。

王麻子以这一激一吓,彻底地清醒了,看到王大勇的表情和大家的状态,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从床上蹦了起来,立刻打了个立正:“到!”“王麻子,上了个龙虎榜就给你折腾成这样?你神气什么?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啊?”王大勇咬牙切齿,王麻子看到了王大勇额头上的青筋和眼里的血丝,不明白连长为啥发这么大火。王大勇看王麻子呆呆地瞪着他,冲过来指住王麻子的鼻子吼道:“你瞅瞅你那个熊样,还让老憨和杜小鲁给你抬回来,你丢不丢人,啊?”王大勇是真动了怒,一声比一声高地责问着。“神枪手靠的不是百米冲刺,而是马拉松,不在于你起步时跑得有多快,而在于你能坚持跑多远。在连队取得了这么点小小的成绩,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啊?你知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这次比赛,班长,排长,连长都不允许参加,否则的话,你算个屁啊!啊?就你那点小伎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神枪手吗?啊?你今天要是有刘晓明一半的功夫我都不待说你的,毛还没长全呢,喝上酒了,庆上功了?还给我喝这奶奶样回来,全连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王大勇咽了口唾沫,扭头发现竟忘了旁边还站着三个:“你、你、还有你,春虎,谁给你那么大的权力放他们出去喝酒,出了事谁负责?你们几个,今天都给我听着,我记上你们一笔,瞧我怎么收拾你们。”

王大勇说完,扭头朝门外走去,顺脚把刚刚摔出去的脸盆狠狠地踢到了墙上,瘪得不成形。

丢下的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不敢动地方。

晚上点名时,队列中王麻子突然显得塌胸佝背、垂头丧气、焉不啦叽。与其他战士军姿挺拔、声音洪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春虎看在眼里,这是王麻子对上午挨批的所谓“冷水”打击的抵触,不冒失,不过火,却以一种柔柔的方式震撼着你,影响着你,让你去品尝挑衅和警告的味道。

这令王大勇非常恼火,他想选王麻子是选错了对象,作为一连之长,王大勇带兵已有十多个年头,什么样的好兵、孬兵、刺头兵没见过。王大勇强压抑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表面仍波澜不惊地给王麻子下达了一个任务,全连所有的枪械由王麻子一人负责擦拭,两天时间内完成。

被王大勇批了一顿后,王麻子两天都没好心情,王大勇交给他擦拭连队枪器的任务时,王麻子还没从挨批的阴影里走出来。

整整两天,王麻子躲在军械库里没日没夜地忙活着。等军械员要检查验收枪械时,王麻子发现其中的一支枪,枪管内壁里有几块米粒般大小的锈斑,王麻子赶紧躲到炊事班的小库房里又埋头擦了起来。沾着枪油,锈斑很快就被擦掉了,可欣喜之余那几块斑迹却怎么也擦不掉。正无计可施,老憨正从库房门外经过,王麻子像见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将老憨拽了进来,要老憨帮忙想办法,老憨顺手递给他一块砂纸,转身走了。王麻子如获至宝,真是雪中送炭!用砂纸三下五除二就将斑迹打掉。悬着的心里一下子放了下来,等凑近窗外的亮光眯眼往枪管里一看,眼睛一黑差点没昏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枪管内壁全是被砂纸摩擦的划痕。

王麻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采取补救措施,将布条绑在通条上沾上枪油,伸进枪管里拼命地蹭,大汗淋漓地忙活着,不知怎么手一哆嗦又把枪油壶打翻在了裤裆上,枪油顿时在裤裆口自上而下油了一大片。此时,王大勇、赵强带领几个军械员正在门口等待验收枪支,王麻子急得浑身的筋骨都瘫软了。

像猎物逃不过好猎手一样,王麻子被王大勇斥责着走出了库房,在众目睽睽之下王麻子丢尽了脸。接着全连就盛传王麻子被吓尿了裤子。六

建军节那天,王大勇作了激情洋溢的讲话:“同志们,都说军队是一个大熔炉,可究竟为什么这么说,大家还不是很理解。这句话,除了说明受过军队锻炼的人,能逐渐变得坚强、优秀之外,我想,它还有另外一个含义,那就是说,既然是熔炉,进去的,可能是铁,也可能是木头,也可能是土疙瘩。但是有一点,铁会被烧成铁水,而去掉杂质,木头可能被烧化,变成灰尘,土可能烧来烧去,终归还是土,但是这个熔炉出来的,就只能是钢!”

所有人都静静地体会着王大勇所说的话,王麻子木然地站在那里,脑海里一阵翻腾:我王麻子到底是铁,还是木头和土呢?王麻子掰着手指头,在心里合计着,我一没有文化,二没有专长,三没有过硬的军事本领,合计来合计去,王麻子还是将自己归类为土比较合适。再说,自己打小就和泥土打交道,砌泥墙、打泥仗、玩泥球,自己压根儿就是个土命!

但王麻子又在内心深处还有那么股犟劲,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系列表现是对还是错,他蒙眬的思想里,还不想认命,只是感觉自己应该按照自己的理想去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一点王麻子有自信,从当兵后,他也确实是这么努力的,也吃了不少苦。他总感觉人活一辈子,就应该活出个人样来,什么事情就应该都争个第一,至于为什么要争这个第一,他还真是没有仔细想过。

但就在三个月后的一天,就在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训练场上,一枚“山寨”手榴弹,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道。

那天,正好是军长要下部队检查神枪连自制的模拟爆破器材,王麻子作为连队选派的演示人员之一被选中。

一听是军长亲自来检查观摩,王麻子心里倍儿乐,精神头十足。“演示科目讲究的是标准、到位、统一,这次的演示作业,军、师各级领导对此非常重视,军长亲自带队,大家要认真面对,要把这项工作当作一场战斗演习来完成。能不能做到?”王大勇在选拔出来的“尖兵”队伍前来回巡视着,边说边检查武器装备。“保证完成任务!”

王麻子站在队伍的前面,自信十足,他演示的科目是:自制模拟手榴弹投掷。这是他的长项,这种演示,小事一桩,王麻子心里正得意着。

翻爬滚投,王麻子将自己平时训练的技巧自如地运用到演练中,几枚手榴弹投出去,准确地击中目标,随着观礼台上的首长拍手称快,实弹投掷开始了。王麻子右手拿起手榴弹,快速跑到掩体前扑倒,这时的王麻子俨然进入了战斗状态,在他的眼前,是一群不断疯狂进攻的敌人:“我要消灭你们!”这是王麻子内心呐喊的声音,“还我河山,还我安宁!”王麻子举起了正义之手,再一次拉动了这次演习准备的自制模拟手榴弹的拉火环。

突然,一阵沉闷的炸声在阵地响开。

王麻子刚刚投出的手榴弹提前在身边爆炸,“嘭”的一声巨响过后,王麻子吃惊地望着举在半空中的右手,手榴弹不见了!在这一瞬间,王麻子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自己的面门飞来,王麻子下意识地急忙躲闪,那个尖利的物体带着热焰高速擦着左眼角划过,随后,王麻子感到从左眼和右手传来撕心裂肺般烧灼的痛。王麻子本能地用左手护住头部,抵挡散落下来的碎片。“怎么回事?”观礼台上的首长们顿时都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王大勇赶忙举起望远镜,此时,和王麻子同一阵线的士兵们都争先恐后把自己手里的手榴弹掷出,只有王麻子的掩体处,一缕黑烟升腾,一堆沙石正在滑落。王大勇心里一揪。“一班长!快去看看!”王大勇知道出事了。“是!”春虎急忙向王麻子的阵地方向跑去。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王麻子发现眼角多了一道浓浓的血痕。王麻子一阵眩晕,感觉前面一片模糊,便使劲晃了晃脑袋,伸手去揉眼睛,却沾了一手的血。王麻子又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用力挤了挤眼睛,能够看得清一些了,他抬起自己痛得钻心的右手,才发现,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到伤在哪里。

身边其他士兵的手榴弹准确地落到投掷区陆续炸响,王麻子重新爬起来,又取出一颗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拔出拉火环,用力投掷出去,手榴弹在指定的地点,炸起了一朵蘑菇云。“王麻子,怎么回事?你怎么样?”这时,春虎已经跑到了王麻子的掩体,看到王麻子满头都是豆粒大的汗珠,黑漆漆的脸上到处都是血迹,滴着血的右手不停地颤抖。“班长,我没事……”王麻子痛得脸有些抽动。

春虎大吃一惊,赶紧扶起王麻子:“你赶快下去,这里我替你顶着!”“班长,没事,我真的没事,连长不是说过,真正的军人,就一定要完成任务,轻伤不下火线,要发扬不畏牺牲,勇于作战的军人气节,流血流汗不流泪才是男儿的真本色,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能行。”“别废话了!别磨叽了!”

春虎感受到王麻子的身子在发抖,想拽着他撤下去,可是王麻子用力地推开他,快速向下一个目标点跑去,鲜血,一滴滴跌落在干裂的土地上。“报告连长,手榴弹故障,提前炸了,王麻子脸部及右手受伤,伤势程度暂不清楚,拒绝撤离。”因为,演示场地规定禁止非演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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