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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4 08:2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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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 田中贡太郎等著,谭春波编译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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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民间故事.第三季

日本民间故事.第三季试读:

雪女

在武藏国的一个村落里,住着两个叫茂作和巳之吉的樵夫。故事发生之时,茂作已经垂垂老矣,而巳之吉年方十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他们两人每天都要去距离村子两三里路远的森林中工作。途中,他们必须经过一条大河,而且只能靠渡船过河。村民们曾经无数次在这条河上搭建过桥,但是每次搭建后不久,桥都会被洪流冲垮。所以,至今这条河上还是没有桥。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茂作与巳之吉忙完一天的工作,从森林回来的途中,恰好碰到暴风雪。他们冒着风雪来到了渡口,但发现船夫已经将渡河的小船拉上了河岸,人却不见了踪影。两人无可奈何,只好四处搜寻可以过夜的落脚点。幸好他们在渡口边上发现了一间供船夫休息的临时小屋,两人急忙钻了进去。虽然小屋非常简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能找到躲避暴风雪的地方,两人已经够幸运的了。

小屋里面没有火盆,连个生火的地方也没有。狭小的房间里除了入口之外,连一个窗户都没有。茂作与巳之吉进来之后,便将门锁紧,裹着蓑衣,用斗笠盖着脸,缩在榻榻米上休息。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觉得有多冷,心想着,这暴风雪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停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茂作年纪比较大,身体经不起折腾,斜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巳之吉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外面的风雪声及雪水打在门板上的声音,吵得他久久无法入眠。小河的水位不断地上涨,小屋好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不断地摇晃,发出吱吱的声响。

暴风雪越下越大,一直持续到午夜才渐渐地弱了下来。巳之吉在蓑衣下被冻得瑟瑟发抖,愈来愈觉得寒冷刺骨,以至于到后来,他连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

忽然间,巳之吉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触碰到了轻盈的雪花,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不知为什么,小屋子那唯一的一扇门已被人打开,一个女子站在小屋中央,全身都飘满了银白色的雪花。

她从头到脚一身雪白,长得非常美丽脱俗,气质非凡。她在熟睡的茂作身边蹲下来,朝着他的脸不断地吹气,吐出来的气是一缕白烟,轻轻飘舞着。

随后,那女子向巳之吉这边走来,弯下身子。

巳之吉想发出声音,但不知为何,他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时,白衣女子已经慢慢地接近巳之吉,静静地盯着巳之吉的脸,露出怪异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她的脸蛋是如此美艳,让人忍不住为她着迷。

女子仔细地端详了巳之吉许久,然后幽幽地笑了,轻声对他说:“陌生人,我跟你素不相识,本来打算像对待其他男子一样对待你,但是看你可怜,又不禁为你感到惋惜,因为你是如此年轻、英俊!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不过,今天你在这里看到过我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包括你的亲人!不要以为你回去偷偷告诉别人了我便不会知晓,只要你将这秘密说出口,我一定会知道。到时候,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杀掉。今天,我就留你一条命,但是请你千万要记住我的话。”

女子说完话后便转过身,开门出去。巳之吉感觉刚才一直僵硬的身体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便爬起来,凑着门缝向外看,可是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哪里还有白衣女子的身影?

狂风裹挟着风雪灌了进来,巳之吉赶紧找来几根粗大的木棍,死死地将门顶住。但是,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诡异,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刚才他们俩睡觉之前,明明已经将门锁死了,那白衣女子是怎么进来的呢?难道是狂风给吹开的?又或者,刚才经历的事都是幻觉,那个白衣女子不过是一场梦,自己把屋外的白雪想象成了白衣女子?

巳之吉想着想着,越想越理不出个头绪,然后便推了推茂作,想要把茂作叫起来一起商量。可是,他摇了半天,茂作依然没有回答。巳之吉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伸出手去抚摸茂作的脸。这时,他发现茂作已经全身冰冷,身体如同冰块一样僵硬。显然,茂作已经死了很久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暴风雪终于平息下来,太阳不久便升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大地。

巳之吉呆呆地坐在茂作的尸体旁边,一动也不动,一脸哀伤。他回想起跟茂作一起工作的种种,心里百感交集。过了好半天,他才打起精神,抱起茂作的尸体,回到了村里。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同噩梦一般在他脑子里盘旋。他不敢跟任何人说起,那个像梦一样的白衣女子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觉,他自己都说不清。对茂作的死因,他一直心有疑虑,只是不敢确定是不是那白衣女子所为。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天气都十分寒冷,巳之吉依然每天做着他的老本行,每天早上独自到森林去,傍晚带些木柴回来。他带回来的那些木柴,便由巳之吉的妈妈拿出去卖。

转眼,一年又过去了。这一年的冬天,这里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这一天的黄昏,巳之吉如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山路上,突然,一个少女从后面追了上来。她长得十分美丽,身材窈窕,唇红齿白,笑起来非常迷人。巳之吉忍不住向她打了声招呼,少女也温柔地回应了一声。她的声音,有如小鸟一般清脆甜腻,听起来令人十分舒服,巳之吉忍不住怦然心动。

巳之吉便和少女相伴而行,一路上闲聊。少女说,自己名叫雪子,由于最近双亲都去世了,所以要到江户去投靠一位亲戚,想请这位亲戚帮她找个女侍或是帮佣的工作,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

巳之吉对这个不曾相识的少女颇有好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已然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他鼓起勇气,试探性地问道:“你……你是否已经有婚约?”

雪子听完,脸微微一红,羞涩地答道:“没有。”

没等巳之吉开口,雪子又紧接着问:“你已经成婚了吗?或者,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子,正等待完婚呢?”

巳之吉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不,如今我连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况且家中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要赡养,又怎么有能力养活其他人呢?而且我还年轻,娶妻生子这种事为时过早,所以从未认真考虑过。”

说了这些话之后,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接话,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虽然两人没有语言交流,但是当他们的眼神交汇之时,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其中的情意,一切尽在不言中。等到他们快抵达村庄时,他们两人的心已经紧密相连,难舍难分了。

巳之吉请雪子到他的家中暂时歇口气,喝杯茶。雪子也没有推辞,羞涩地答应了,和巳之吉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中后,巳之吉的母亲热情地接待了这位不速之客,还特意为雪子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巳之吉的母亲听闻雪子的境遇后,说:“既然你已经无家可归,如果要去江户,还不如暂时在这里住下来,等情况好转了再过去也不迟。”

雪子禁不住巳之吉的母亲的再三挽留,加之她已经对巳之吉芳心暗许,于是便顺水推舟住了下来。过了不久,雪子便嫁给了巳之吉为妻,婚后小夫妻十分恩爱,雪子也非常能干,将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条,深得老人家的欢心。

雪子的贤惠能干也被乡邻们看在眼里,大家都夸雪子是个好媳妇。五年后,巳之吉的母亲因病去世了,临死前,她对儿子说:“你选来的媳妇很不错,确实是有眼光。我走之后,你一定不要亏待她,否则我会死不瞑目!”

小夫妻俩成婚后的这些年里,雪子一共给巳之吉生了十个小孩。这些小孩个个长得活泼可爱,肤色雪白,容貌出众。

只不过,令人讶异的是,雪子生过小孩后,身材和容貌还是没什么改变,依然跟刚来的时候一样明艳动人,丝毫没有衰老的痕迹。附近的村民们都觉得很奇怪,跟雪子年纪相仿的女人,很多都已经老态毕露了,而雪子生了十个小孩,她那张脸还是和刚到村子来的时候一样年轻,这实在太奇怪了。

一天晚上,孩子都已经睡了,雪子正对着微弱的灯光做着针线活儿,巳之吉看着灯下雪子的面容,脑子里又回想起了若干年前在渡口边上的那个雪夜,以及那个谜一样的白衣女子。他忍不住开口道:“咦!你这张脸,还有低着头做针线活儿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十八年前的一个冬天里发生的怪事。那一天的雪下得非常大,我在森林的渡口边上,曾看过一个肤色白皙、长得跟你一样美丽的女子,她长得……实在跟你太像了。”

雪子低头不语,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继续做着针线活儿。

巳之吉丝毫没有觉察到雪子脸色的变化,依旧自顾自地说起那渡口小茅屋中恐怖的经历——白衣女子俯身对着茂作吹气,然后弯腰对自己笑,又饶他一命。等到第二天天亮时,他才发现茂作已经离奇死去,那很可能就是白衣女子下的毒手——他说得那么投入,完全把白衣女子的警告抛在了脑后。

雪子头也不抬,默默地做着针线活儿。而巳之吉则继续说:“一开始我以为那天发生的事不过是一场梦,那个白衣女子长得如此漂亮,她的笑容如此摄人心魂……但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那白衣女子一定不是人,因为她浑身白雪一样透白。实际上,我那时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看到过这样一个女子,至今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此时,雪子猛然站起来,将针线活儿丢到一边去,然后走到巳之吉身旁,弯下腰,靠在他的耳朵边,哀怨地说道:“你当时看到的白衣女子,那就是我呀!那就是现在的我呀!雪子!……你记得一点也没错,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不是你的幻觉,我确实出现过,而且我曾经严正警告过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但是现在,你已违背了当初的誓言。看在孩子的分上,我不想伤及你的性命,但是我必须得离开你。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这些孩子,如果孩子们遭受半点委屈,我一定饶不了你!”

说着说着,雪子厉声尖叫起来,哀怨的声音如泣如诉,逐渐在风中越变越小。然后,她的身影渐渐地像雾一样模糊,而后飘上屋梁,打开天窗飞了出去。

从这以后,雪子就像彻底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阿贞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越前国的新舄镇里,住着一个名叫长尾长生的少年。

长尾是父母的独子,从小便聪颖活泼,深得父母的宠爱。长尾的父亲是一名医生,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继承祖业,因此对长尾的管教很严,长尾自小时候起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长尾的父母有一个好朋友,这位好朋友膝下有一个女儿,名唤阿贞,长得漂亮可爱,冰雪聪明。在长尾和阿贞尚未出生之前,双方家长就将长尾、阿贞指腹为婚,并且约定好,等到长尾完成学业,就让两个孩子完婚。

可惜事与愿违,阿贞在十五岁那年,不幸得了肺痨。这可是不治之症,无药可医。阿贞很快便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健康状况每况愈下。

阿贞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临终前,她希望能见长尾最后一面,于是便央求家佣去请长尾过来,亲自与长尾诀别。

不一会儿,长尾面带愁容地在阿贞床前跪下,泣不成声。

阿贞脸色发白,憔悴不堪,她虚弱无力地对长尾说:“长尾哥哥,早在我们俩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姻缘就已经注定,而且我们早就已经择好吉日,于今年年底行夫妻之礼。只是,如今我……患了这身病,你我即将阴阳两隔,永远不能相见……请你不要太伤心,这是天意。长尾哥哥,死神已经在召唤我,我很快就将离你而去。即使我能再多活几年,这具羸弱的身体也不过是给大家带来负担,让大家白白担心罢了。而且,现在的我是无法成为你的好妻子的,虽然这曾经是我最大的心愿!我原本以为可以生生世世伴在你身旁,跟你白头偕老……不过,现在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也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有预感,我们会再相见的。”

阿贞说完,又吐了一口血。“是的,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们会在极乐世界重逢,从此不再分离。”长尾情真意切地说。“不,不!”阿贞摇摇头,有气无力地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不是我们俩在极乐世界相见。我总有预感,我死后,我们一定会在这人世间再度相逢。即使明天我就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听完这话,长尾一脸疑惑地望着阿贞。阿贞露出几丝有气无力的微笑,见长尾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于是便如梦呓般,喃喃地解释道:“长尾哥哥,我所说的相逢,是指的我们俩会在这个人世间——也就是你现在所在的阳世相逢呀!长尾哥哥……我会再度投胎转世为一个女子,到时候我们俩一定会再度相逢的。如果你真希望我再化为世间女子的话,你就再等我十六年,到时候我们俩再成亲……等等我吧!不过还好,长尾哥哥,你今年还不到十九岁呢!”

为了让阿贞走得没有遗憾,长尾点点头,轻声答道:“阿贞,我愿意等待,你是我的最爱,也是我终生的牵挂。要知道,我俩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呀!”“难道你不怀疑我们还能在阳间再见吗,长尾哥哥?”阿贞一脸感动地望着长尾,一边小声地问道。“这……”长尾犹豫了几秒后,坚定地说道,“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我会留意的。只不过,我担心你可能借他人的肉体还魂,或者你也许会使用其他名字出现在我眼前,到时候我怎么确认那个人是你呢?无论如何,我们得事先说清楚,看看能不能找个方便识别的信物,到时候好相认?”

阿贞幽幽地叹息道:“不,这些我都没法办到。只有上苍才会知道我们会在哪儿相会。我只能向你保证,只要长尾哥哥不嫌弃我,欢迎我回来的话,阿贞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请你千万要记住我的话。”

阿贞强撑着说完这段话后,气若游丝,深情地看了长尾最后一眼后,便合上眼,安静地离去了。

长尾打心眼里爱慕着阿贞,眼见着恋人离世,他顿时崩溃,痛苦得无以复加。长尾亲手为阿贞做了一个灵位牌,供奉在家中的佛坛里,每天焚香祭拜,诵经念佛。

阿贞死后,长尾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他回想起阿贞临终前所说的每一句话,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阿贞借用谁的肉体归来与他相认,他一定会与她结为夫妻。另一方面,为了告慰阿贞的在天之灵,他将心中的想法诉诸笔端,写下了一封信,将书信藏封在阿贞的灵位旁。

可是,长尾毕竟是家中的独子,他的父母自然不能允许他就这么断了家中的香火。于是,孝顺的长尾在家人的压力下,不得已与父亲挑选的另外一名女子结为夫妻。

婚后,长尾依然每天都坚持给阿贞的灵位牌上香祭拜。他对阿贞的思念之情,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反而有增无减。虽然阿贞已经离去多年,但是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刻在长尾的脑海中,并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磨灭。

但是,阿贞的身影和容貌,都只能在长尾的记忆中存活。阿贞的欢声笑语,却永远地消失在岁月中,再也听不到了。

时光荏苒,转眼过了好些年。

这些年,长尾几乎尝尽了人生的所有不幸:先是父母相继去世,然后又是妻子重病身亡,唯一的幼子最终也不幸夭折。一连串的噩耗和变故,使得所有亲人都与他阴阳相隔,只有他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为了忘却心中的苦痛,长尾决定离开空空如也的家,收拾行囊,踏上旅途,一个人云游四海,寻找心灵依托之地。

一天,长尾来到了一个叫伊香保村的地方,天色已晚,因此他决定在此留宿。这里四面环山,风景优美,水雾缭绕,是远近闻名的疗养胜地和温泉之乡。

长尾找到了附近的客栈,打算多逗留几天。

他走进客栈,发现客栈里有一位很年轻的侍女,她长得美丽动人,长尾第一眼见到她,就感觉十分熟悉,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亲近之感。他仔细盯着这位侍女看,发现她的眉眼竟然跟死去多年的阿贞十分相似。她的一颦一笑,活脱脱就是阿贞在世时的样子,跟长尾记忆中的阿贞简直一模一样!“难道……难道这是做梦吗?她竟然长得……跟阿贞一模一样!”长尾呆呆地注视了良久,又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直到手臂上传来清晰的痛感,他才终于确定,眼前的一幕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他在做梦。

那个女子一直忙碌着,点灯、送酒、准备饭菜,又帮忙打理客房,铺床叠被,进进出出,来回奔波。举手投足之间,活脱脱就是一个再世的阿贞——那个与长尾立下了生死契约的美丽女子。

往日的记忆此刻全面苏醒,初恋时的甜蜜和幸福重新回到了长尾的感知中,他顿时热泪盈眶,按捺不住心底长久的思念,轻声呼唤出侍女的名字。

女子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她的声音清脆甜美,如同清晨时林间小鸟的叫声,长久以来在长尾心底挥之不去的阴霾终于渐渐散开,得见新的曙光。

长尾鼓足勇气,开口问道:“姑娘,恕在下冒昧,刚才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几乎都吓了一跳,因为你长得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非常像。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在哪里出生的呢?”

那女子正想开口,突然间,她脸色一变,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说话的语气和声调都变了,用当年阿贞的声音回答道:“我是阿贞,出生在越前国,我的未婚夫名字叫长尾,从我们俩还未出生的时候起,就已经注定要结为夫妻的。可是,十七年前,我不幸因病去世。临死之前,我跟长尾哥哥约定,一定要等着我回来,与他再续前缘。长尾哥哥……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将你的誓约写好了按上手印,放在我的灵位面前。现在,我终于回来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女子说完这些话,立刻不省人事,瘫软在地上,昏睡过去。

等到女子再度清醒过来时,她浑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失忆了一般,再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长尾便和这女子成了亲,小夫妻俩恩恩爱爱,日子过得甜蜜而温馨。但是,每当长尾问起妻子以前的事的时候,她总会回答:“我不记得了呀!”就连前世叫什么,在哪里长大,她都丝毫没有印象,更别说记得他们俩缔结的生死盟约了。

前尘往事的林林总总,早在他们俩重逢的那一刻,永远地消逝。不过,对长尾和阿贞来说,前世的羁绊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珍惜当下,怜爱眼前人,才是最值得做的事情。

长舌鬼

镇上酒铺的老板过世了。

老板名叫芳三,还很年轻,众人纷纷感慨他年纪轻轻如此薄命。在亲戚和朋友的帮助下,芳三的妻子藤代总算办完了丧礼。她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招呼大家,感谢大家的帮忙。亲戚朋友们全都在家过夜,毕竟一连忙碌了好几天,酒席一结束,大家伙儿就睡下了,因为实在太累了,喧闹的屋子没多久就陷入了寂静。

正在这时,后门口有节奏地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众人早已酣睡,唯有藤代才哄完孩子,心中惦记着死去的丈夫,怎么都睡不着。起初,藤代以为这笃笃笃的声音是风吹的声音,仔细听起来又不是。或者是老鼠的声响?也不像。

侧耳听了许久,藤代确定这就是敲门的声音,而且是从后门传来的。

敲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但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刺耳。是谁半夜还来敲门?所有人应该都知道家里在办丧事,怎么会唐突到半夜来打扰?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藤代想去开门,可是外面一片漆黑,附近强盗猖狂,不敢自己去。

想了想,藤代决心去找伯父跑一趟再开门。“伯父您睡着了吗?”藤代隔着门低声喊道。

伯父的呼噜声停了下来,却没有应答。

藤代又喊了几声。“怎么了藤代?”伯父清醒过来。“打扰了伯父,我听见后门口有敲门声,能麻烦您去看一下吗?”

正在这时候,笃笃笃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伯父听到了。“会是谁呢?”伯父从被窝中钻了出来,披了一件外衣,黑暗中穿错了鞋,一只是草鞋,另一只则是木屐。

夜空中没有几颗星星,实在看不太清,没一会儿,伯父就到了后门口。

笃笃笃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是谁?这么晚敲门有什么事吗?”伯父靠近了一点,但没有随便开门,毕竟这一带的夜晚并不安全,还是先弄清楚谁在敲门为好。

敲门声戛然而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是我啊……”“你是谁?”“您认不出我的声音了吗?”“认不出,”伯父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谁?”“芳三啊……”

伯父顿时一个激灵:侄儿已经过世,怎么会跑回来敲门了?“您是哪位啊?”“我……我是你伯父,我是你林藏伯父!”伯父忍不住哆嗦起来,心里害怕极了。“原来是伯父啊!请伯父帮我一个忙吧……”门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要我帮你什么,你只管说,我一定帮你办好!”伯父大着胆子回答道。“伯父,这阴曹地府的东西我实在用不习惯,麻烦您把我平日里的衣物之类的埋到坟边吧……不然我走得不安稳啊!”

伯父听完,心里想想确实有道理,于是大声应道:“你放心,天亮我就让藤代收拾好你的东西给你送过去!家里也不用担心,大家都会照顾好的。”“请务必埋下给我……否则我走得不安稳啊……”“好好好,我保证送去给你。还有别的什么吗?”伯父忍不住问了一句。

门外已没有任何声息。

伯父吓得一头钻回屋里,坚信是芳三回来拿自己的东西,把屋里的所有人全部喊了起来,把自己如何去应门、如何与芳三对话细细地讲了一遍。

第二天天一亮,亲戚们就把芳三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收拾了出来,他平日里常抽的烟都没忘记,所有的东西都打成了一个大包袱,埋在了芳三的坟头。

随着丧礼结束,亲戚们陆陆续续回了家,伯父还留在芳三家帮藤代收拾酒铺的东西。到了头七那一天,按理还要再为芳三举行法事,不少亲戚朋友都回来参加,又要招呼亲戚朋友又要举行法事,整整一天,大伯、藤代都忙得团团转。黄昏时分,亲戚朋友们才散去,家里人又是整理又是收拾,折腾到十来点才终于整理完毕,大家辛苦了一天,都陆续歇息了。

这天晚上,大伯林藏喝了一些酒。从芳三过世到今天头七,大伯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今晚他特意喝了一点酒,好让自己睡得安稳些。午夜时分,大伯睡眼惺忪地起夜上厕所,才出屋子,就听见后门口又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和那天晚上的敲门声一模一样。

大伯顿时睡意全无,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

笃笃笃,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大伯定了定心神,芳三毕竟是自己的侄子,不是纠缠不休的恶灵,他一定是有其他没有完成的心愿。但是半夜三更,鬼魂敲门,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应门,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

思来想去,大伯决定去把藤代的老父亲叫起来,一起去应门。

就这样,伯父去房间低声喊藤代的父亲。“您睡了吗?”他轻轻推开门。

藤代的父亲被推门的声音弄醒了,起来一看是林藏伯父,便问道:“怎么了?”“芳三他……又来敲门了……”“啊?”听到林藏伯父这么说,藤代的父亲立刻坐起身来。“是啊,我又听见敲门的声音了,这次麻烦您陪我一起应门吧。”“好好好!”藤代的父亲连忙披了外衣,跟着伯父一路摸黑走到了后门。

天上全无星星,四周一片黑暗。

笃笃笃……敲门声还在继续。“是谁啊?有事吗?”伯父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哆哆嗦嗦地问。“是我啊……”仍旧是虚弱的声音,和上次的一模一样。果然是芳三啊!“芳三,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伯父,您上次带给我的东西我收到了,麻烦您了……不过,我实在惦记着我辛苦挣来的钱……伯父您把钱埋到我坟头吧……”“钱?”伯父一头雾水,不知道芳三到底需要多少钱。家里丧事一路办下来,几乎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是啊,请务必埋下给我……否则我走得不安稳啊……”“那给你送多少钱过去?”“五十两就可以啦……不需要很多……”“虽然给你办葬礼花费了不少钱,但五十两应该还有……”“那就麻烦伯父了……请务必埋下给我……否则我走得不安稳啊……”“老爷子,这……我们给芳三埋一些钱?”伯父转头和藤代的父亲商量起来。

藤代的父亲一想到芳三年纪轻轻便过世了,不由得感伤起来,说道:“既然是芳三的心愿,那就帮他完成吧。”“芳三啊,你安心吧,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埋了给你送过去。”见藤代的父亲点了头,伯父只好回道。“谢谢伯父!”“藤代和孩子我们大家都会帮忙照顾,不管什么事大家都会照料好的,你就安心走吧。”“谢谢伯父……那我就先走了……”

藤代的父亲在一旁听着,不免老泪纵横,嘴里念叨着:“芳三你一路走好……我们都会帮你照顾着藤代和孩子的……”

门外毫无声息,芳三已经不在了。“看来芳三是走了啊……看来人死之后确实有灵魂一事啊……”

两位老人眼角都泛着泪光,相互搀扶着回到屋中。

次日清晨,伯父凑了五十两钱埋在芳三的坟头,因为担心有人得知消息会将钱偷挖走,家里的知情人都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是,流言很快就传播开来,芳三回家的消息尽人皆知。从此之后,酒铺的生意越来越冷清,上门的人越来越少,连芳三下葬的寺院都没有人敢去。

农历六月的夜里,某个商人正外出谈生意回来,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把回家的路照得一片光明。商人路过野外一个神社门口时,决定在门前的树下休息一番再走,这个神社门口本来就常有路人在此休息。商人刚一靠近,就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白影。“难不成是有人在这里幽会?”商人心里想着,一回神,只见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袍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商人细细看去,这个白衣人的舌头伸在外面,长长的一大条!

商人吓得面如土色,正想逃命,却被什么绊倒在地,顿时晕了过去。等醒过来,商人立刻爬起来就往家里跑,等到了家中仔细检查,才发现自己的钱包竟然不见了。

商人遇到长舌鬼的事不胫而走。镇上的人都不敢在晚上出门,生怕遇到长舌鬼。又过了十来天,有个马夫替米店送米,送完米后在酒馆里喝得醉醺醺的。马夫回家要穿过一个长长的巷子,正当他走在巷子中的时候,一个白衣身影突然冒了出来,一只手搭在了马夫的胸前。马夫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吓得酒意全无,定睛一看,这个白衣人露着一条长长的舌头!

一番惊吓之下,马夫立刻晕倒在地,等到他醒过来,连忙赶着马逃回家中,才发现钱包不见了。

就这样,长舌鬼的事愈演愈烈,镇上的人个个闻之色变。

这时候,有个卖年糕的小商人,每天都会做好年糕去隔壁村子卖。为了保护自己做的年糕,总把装年糕的饭盒仔细地包起来,然后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天晚上,小商人和往常一样走着,由于心里惦记着长舌鬼的事,有点发怵。小商人沿着山丘往回走,山丘附近是农田,有间农民搭的简易小屋。正当他走过小屋时,一个白色的人影扑了过来,一只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一条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

小商人立刻被吓晕了。没多久,他便醒了过来,仔细一看,长舌鬼还待在他眼前,奇怪的是,长舌鬼似乎端着饭盒正在吃年糕!小商人偷偷观察着长舌鬼,见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将年糕塞进嘴里,嘴里是一条普通人一样的舌头!

他立刻就觉得不对劲,哪有鬼吃年糕的?这个肯定不是鬼!果然,在他的仔细观察下,发现眼前的长舌鬼不过是个矮个儿的男人!

小商人气急了,竟然有人扮作长舌鬼来吓唬自己!他立刻扑上去要抓住长舌鬼,长舌鬼被小商人吓了一跳,推开小商人就跑。小商人一边喊着抓贼一边紧紧地跟着他跑。

最后警察终于抓住了长舌鬼,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原来,这个长舌鬼就是镇上一个嗜赌如命的人,他用魔芋做了条长长的假舌头,在夜里专挑独行的人吓唬,然后趁机偷取钱财。酒铺的人听到长舌鬼被抓的事,开始怀疑当初来敲门的芳三是不是也是这个男人假扮的,跑去墓地一检查,果然埋下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了。众人这才明白,所谓“芳三的遗愿”,不过是恶棍的骗局!

这个故事是真人真事改编的。明治维新时,在千叶县,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

惊魂夜

寒冬腊月的某天夜晚,一个农民一边抱怨着鬼天气,一边在被窝中缩紧了身子取暖,正当他昏昏欲睡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声音。“敢问施主,可否行行好,让贫僧借住一晚?天色已晚,贫僧的脚受伤了,实在无法继续赶路。还请大发慈悲,给贫僧一个落脚之地,让贫僧歇息一晚。”

原来是一个行脚僧,听声音对方已经很疲惫,但农民实在不想起身给对方开门,于是默不作声,觉得对方一会儿就会自行离开。

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那行脚僧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农民烦得很,只能没好气地说道:“对不起,你还是去别家问问吧。”

哪知,这行脚僧依旧不急不慢地恳求农民留下他。“施主有所不知,现在室外已经漆黑一片,贫僧又有伤在身,想要去别家借宿实在是有心无力……贫僧知道此举着实给施主带来麻烦,但是……”

农民实在不想再费口舌,不情不愿地起身开门。

他十分不快地打开房门,直言就算自己让对方进屋,也不能好好招待他,别说好吃好喝的,连被子都没有。

那僧人也不生气,连连感谢,称自己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

此时屋内的地炉几近熄灭,即使在室内也非常湿寒,也没有油灯,十分昏暗。那农民懒得招待僧人,自己径直走回卧室就寝。

虽然内心十分不悦,但农民对行脚僧又很好奇。他钻进被窝,从门的破洞中偷窥起僧人的一举一动……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农民几乎惊呆了。只见那僧人将手伸向地炉中,突然间,客厅变得十分敞亮。原本微弱的火苗如同长在了僧人的五指上一样,变成了熊熊烈火。

农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发不出声,然而,更惊奇的画面还在后面。

亮如白日的客厅里,僧人居然将左手的拳头伸进了鼻孔中,他的左臂犹如一条蜿蜒的蛇,随着拳头缓缓进入鼻孔之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手臂抽出,紧接着,竟然从鼻孔中飞出了不计其数的小人,密密麻麻,尤为瘆人。小人体态娇小,比人的手指稍微长一些,待所有小人都站稳后,僧人下巴一抬,像是在作什么法事一般,小人整齐划一地开始“耕作”,他们拿出锄头,在原本空无一物的榻榻米上农耕起来,榻榻米竟然变成了水田。随后,小人开始在水田中插秧。秧苗发育得很快,转眼间,水田里满目稻穗。小人们马不停蹄地开始割稻子、去稻壳,筛出了白花花的大米。

小人的工作终于完成,僧人一口气将他们悉数吞下,随即又转向院子,对着灶头上的锅和水桶说起了话,指挥它们“过来”。

说来也怪,锅和水桶竟然有如神助般“走”了过来。

僧人将之前收好的大米和水桶里的水都倒入了锅中,吊在钩子上,挂在地炉上方。紧接着,他居然开始“自残”,他手持柴刀,对准自己的双腿不停地砍着,并把砍下的腿扔进炉火中,仿佛他的双腿是一根根柴火。

眼看地炉中的火越烧越旺,锅中的大米不一会儿就煮好了。此时,僧人的双腿上都是血,然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非常淡定地吃着煮好的米饭。

吃过饭后,僧人喝下一口水,含了一会儿后,朝着地炉喷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地炉居然变成了一个池塘,真可谓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火荷花别样红”。荷叶上,竟落着数只青蛙在呱呱叫。

看到这里,那农民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他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去找其他村民帮忙。村民们听罢这农民的描述,纷纷笃定那僧人是个妖怪,拿起棍子、锄头等农具,准备去捉拿那妖怪。

然而,当大家悄悄走到这家时,却发现农民的房子和平时并无二样,而那行脚僧已经睡下,呼噜作响,貌似睡得很沉。

农民们商量,不如就趁他睡着时捉住他。于是,十多个五大三粗的壮年一起扑向那僧人。

这时,僧人醒了,他也不做挣扎,只是看了看周围的人们,可转眼间,竟像一只鱼一般,滑走了。

农民们立刻抡起手中的农具,想要捉拿这僧人,无奈却不是他的对手。在小小的屋子里,僧人行踪诡异。嘈乱之中,角落里的大酒坛轰然倒下,僧人瞬时钻了进去。

农民们见状,立刻盖上了酒坛的盖子,企图把僧人封在其中。突然有人提议把酒坛搬到衙门去。哪知道,话音刚落,酒坛就地滚了起来。于是人们商议,不如把酒坛砸了。

当人们七手八脚地砸开酒坛时,屋子里发出爆炸般的巨响,酒坛砰然裂开。村民们向四周散开,却惊讶地发现酒坛里空无一物,神秘的行脚僧,早已不知去向……

狐狸精

在东京的本乡一带,有一座枳壳寺,商人新三郎就住在这里。他经商为生,去上州购置布料,然后再把购置的布料带回东京出售给小的裁缝店。

某年深秋,新三郎和往日一样前往上州采购,他的妻子阿泷与儿子新一留在家中,家中还有一个嬷嬷照顾他们的起居。

秋高气爽的日子,蚊虫渐渐消失,夜晚还有些微凉,这种天气最容易困乏。夜里,十三岁的新一在屋里躺下睡着之后,阿泷就去了前厅,平时她和丈夫就住在前厅。天气实在宜人,阿泷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之中总觉得身旁好像多了个人。阿泷吓得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男人躺在自己的身侧,阿泷愤怒起来,伸手想要揪住这个无耻的青年。“哪儿来的无赖!”

年轻男子原本挨着阿泷睡着,阿泷伸出手刚挨到他,他就醒了过来,笑着起身闪进了黑暗之中。“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阿泷怒火中烧,朝着男子逃跑的方向追去,可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阿泷仔细地在房中找了一圈,全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奇怪啊……”

纸门没有任何响动,怎么一个大活人忽然就不见了?阿泷害怕起来了,站在房中喊着嬷嬷。“嬷嬷!嬷嬷!快醒醒啊!”阿泷大声地呼喊着,她回到被褥边将纸灯高高地举起,想把房间的角落都照亮,可是光线微弱,完全看不到人影。确定前厅里没有闯入者后,阿泷又高喊了两声:“嬷嬷!快来啊!”

在后厨睡觉的嬷嬷听见了阿泷的呼喊,睡眼惺忪地应了一声:“夫人,怎么啦?”“嬷嬷你快来!”阿泷着急地喊着。

嬷嬷听着阿泷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寻常,立马起身拉开了后厨与前厅的纸门,问道:“到底怎么了,夫人?”“刚才有件怪事!我睡着睡着,发觉有人躺在我边上!我本来想抓住他,可是他一起来就不见了!这房门也没有开过,我怎么也找不见人。”“哎呀,肯定是附近的什么流氓无赖!他们知道老爷出门去了,所以来调戏您了!真是太不要脸了!这会儿肯定还没跑多远,等我逮到就把他送官去!”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前厅的各个角落里仔细地找了起来。

但是,不管她怎么找,都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门窗都关着,屋里的东西也都没有一点移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面才看见有个男人突然跑了呢,怎么就不见了?”“这……”

阿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让嬷嬷今晚把被褥搬到前厅和自己一块儿睡。

下半夜倒是什么怪事也没有发生,阿泷战战兢兢地睡了一觉。

次日夜晚,阿泷安顿新一睡下之后回到前厅,她担心那个无赖再次出现,因此又把嬷嬷喊来一起睡,嬷嬷就睡在前厅隔壁的房间里。

嬷嬷岁数大了,晚上总是睡不安稳,到了三更的时候,嬷嬷就迷迷糊糊的,有些清醒了,忽然,她听见前厅里有些什么响动。

难道是昨晚那个无赖又来了?嬷嬷透过纸门的缝隙往前厅看去,果然有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夫人的身侧。被褥前的纸灯,刚好照亮了他的脑袋。“哪里来的流氓无赖!”嬷嬷立刻从被褥中爬了起来,一把将纸门拉开,冲着那个男人扑过去。那个男人一听见动静就飞快地站了起来,逃到左边的客厅里去了。

阿泷被屋里的动静给弄醒了,从被褥中坐起身来。“夫人!快醒醒!别让那家伙跑了!”嬷嬷拉着阿泷就往客厅跑去,纸灯照亮了客厅。“哎呀,又被那家伙给溜了!夫人啊,您刚才有察觉到什么吗?”“我一点都没发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奴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只看见是个男人。”“是那个恶棍又来了吗?”新一的声音响起,他也到前厅来了。二

到了第三个晚上,大家都如临大敌一般,新一也不睡了,和嬷嬷一起睡在前厅隔壁的房间里,把纸门打开,全神贯注地看着前厅,就等着那个男人出现,然后逮个正着。为了防止意外,新一还把自己的短刀放在了被褥下面。

前厅里一片安静,只有阿泷被褥前的一盏纸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新一怕自己会睡着,于是和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可是嬷嬷年纪大了,白天干了不少活儿,早就疲惫不堪,没多久就睡着了。新一揉了揉睡眼,死死地盯着前厅,但很快,他也抵挡不住睡意。“快醒醒啊少爷!不好啦!”

嬷嬷的声音传入新一的耳中,新一立刻睁开了眼睛——一定是那个流氓又来了!“是那个无赖来了吗?”“不是不是!是夫人!夫人不见了!”

新一赶紧跑去前厅,被褥里不见人,新一举起了纸灯,前厅里里外外都不见人影。“是不是去茅房了?”嬷嬷小声地问道。“可能是……要不然,嬷嬷你去看一下吧?”“这……夜这么深了,奴婢不敢出去……”“母亲都不见了还说什么呢?”“也许夫人就是去茅房了呢,马上就回来了,要不我们等一等?”“那怎么行?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你要是不肯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新一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眼见新一冲了出去,嬷嬷也放心不下,便提着纸灯跟在新一的后面。

他们一路走到茅房,新一站在门口喊道:“母亲?母亲?”

没有人应答。“那母亲去哪里了?”新一没有办法,只得先回前厅去。打开纸门,新一一眼就看见母亲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衣衫凌乱,仰面朝天。“母亲!”“天啊!夫人啊!”

总算是找到了阿泷,老嬷嬷和新一都松了一大口气,赶紧跑到阿泷的身旁,伸手想要看看她的情况。

谁知,老嬷嬷刚伸出手去,阿泷就一下子睁开了双眼。“谁啊!干吗烦我?没看见我在睡觉吗!”

老嬷嬷被阿泷的呵斥声吓了一跳,一双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扶不该扶。“母亲,你可别在这里睡啊,要是着了凉怎么办?”新一见母亲随地躺着,生气起来,指责的话脱口而出。“笨蛋!别废话了!别来烦我!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阿泷怒气十足地这么一说,倒让老嬷嬷和新一都为难起来:怎么样才能把她带去前厅好好睡觉呢?

正当两个人四目相望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阿泷忽然趁他们不注意一股脑儿地站立起来,飞一般地跑进了前厅。新一和老嬷嬷赶紧跟了上去,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阿泷的样子总让他们觉得有些不正常。

冲进前厅的阿泷飞快地躲进了被窝里,然后掀起被子把自己的头埋了进去:“都别过来!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老嬷嬷和新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若木鸡,谁知没过一会儿,被窝里面就传出阿泷悠长的呼吸声,她竟然睡着了。

老嬷嬷和新一只好也回到里屋睡下,新一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觉得母亲有些异常。

天亮的时候,阿泷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早早地起床梳洗,然后和新一一起吃了早饭。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阿泷总是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是不时地凝视着什么东西发起呆来。新一时刻注意着母亲,心里总有些担心,但是不敢问她昨晚究竟怎么了,忽然就如此生气。

吃完早饭,阿泷一个人回了前厅,呆呆地关上了所有的门窗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老嬷嬷和新一不由得担心起来。“母亲不太对啊……”“嗯……是有些奇怪啊,昨晚她就怪怪的了……不过,奴婢一直在想,那个恶棍是怎么进屋里来的呢?门也没有开,窗户也关得好好的……这事儿很蹊跷啊……”“这究竟是怎么了……”“少爷啊,奴婢总觉得,这个恶棍……恐怕不是人吧……”“要不是人,那是什么?”“少爷啊,如果是人的话,进屋肯定要开门开窗走进来吧……”“这……要是父亲在家就好了。”“对啊,要是老爷在家,就肯定能想出好办法了。”三

过了没多久,老嬷嬷去前厅问候一下阿泷。此时的阿泷躺在地板上,一只手支着脑袋正在打盹,老嬷嬷怕打扰阿泷,于是轻声地喊着:“夫人啊……夫人?”

阿泷听见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看到眼前的老嬷嬷,顿时柳眉一竖:“烦死了!干吗又来烦我!快滚开!”“是是是,夫人我这就走,奴婢是怕您身体不舒服……”“怎么还不走!快滚!”

阿泷一脸怒气,完全不听老嬷嬷在说什么。

老嬷嬷只好退了出去,新一正在等着老嬷嬷的消息。“母亲她现在怎么样了?”“夫人刚才在打盹呢,总还是有些怪怪的……”“什么地方怪?”“还是跟昨天夜里一样,一看见奴婢,就生气地让奴婢滚出去……”“这……那确实是有些问题。”

午饭的时候,阿泷一直待在前厅不出来,老嬷嬷怕她饿坏了,便去前厅看了看。

只见阿泷自顾自地坐在地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夫人啊……要吃饭了……”

阿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来的是老嬷嬷,又继续低着头,看也不看老嬷嬷,怒道:“不吃!”

老嬷嬷发起了愁,“您多少吃一点啊……”“我说了不吃!”“夫人,不吃身体怎么吃得消啊……奴婢给您送过来吃好吗?您想吃的时候就吃吧……”“别废话!我不吃!”

老嬷嬷知道再劝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于是默默地退了出去,把准备好的午饭悄悄送到了前厅,放在阿泷的旁边。“夫人啊,饭菜奴婢帮您放在这里,您要是想吃了就吃一些吧。”

新一的朋友早就来找他一起玩,但是母亲的情况实在令人堪忧,老嬷嬷去送饭,新一便独自坐在客厅里发愁。

晚饭的时候,阿泷依旧没有出门。老嬷嬷又去前厅请她吃晚饭,可是阿泷只是瞥了一眼老嬷嬷,之后便毫不理睬,趴在地板上,不时地摆动着自己的腿。

老嬷嬷看见中午送过来的饭稍微动了一些,老嬷嬷稍稍安心了一点,问道:“夫人啊,奴婢准备好饭菜帮您端过来了,该吃晚饭啦。”

躺在地上的阿泷看也不看,“不吃!你快出去!别来烦我!”

老嬷嬷也不再多说,放下饭菜便退了出去。阿泷听见纸门关上的声音,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吃了好几口饭菜,然后心满意足地就地一躺,闭上双眼睡着了。只是她不知道,一旁的纸门正隙开一道缝,新一悄悄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夜幕降临,新一和老嬷嬷照旧睡在前厅边上的里屋,留心着阿泷的情况。到了十点左右,老嬷嬷已经昏昏欲睡,此时,新一听见前厅里的母亲忽然发出妖媚的笑声。

新一心想,一定是那个男人又来了!新一立刻冲了出去。

可是前厅里只有阿泷,四下里没有第二个人。新一的突然出现,倒是让阿泷怒不可遏。“混蛋!你来干吗?非要坏我好事!”“我是听见了母亲的笑声,以为有什么可疑人物闯进来了。”“哪有什么可疑的人?别整天就知道多管闲事!”“可是……我刚刚听见您在笑着……”“别废话!”

新一无奈地回了里屋,老嬷嬷已经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了,急切地问新一:“少爷啊,刚才怎么了?”“刚才我听见母亲在房里笑,于是就冲过去,可是完全没有看见其他人……”“咦?大晚上的,夫人笑什么呢?”“我也觉得奇怪,我看……肯定是有什么东西!”

天一亮,老嬷嬷才起床,却看见阿泷已经早早地梳洗完毕。阿泷把梳妆镜和化妆的东西全都搬到前厅里了,此刻正在打扮着。

没过多久早饭就准备停当了,可是阿泷却没有到客厅来吃饭,老嬷嬷没办法,只好再去前厅看看。刚拉开前厅的纸门,老嬷嬷就看见阿泷一个人趴在被子上,似乎正在睡觉。“夫人,早饭都准备好了……”见阿泷不说话,老嬷嬷又说道,“奴婢再帮您拿过来吧……”“烦人!别来吵我!”

老嬷嬷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准备好的早饭给阿泷端到了前厅。四

阿泷每天都不出门,只待在前厅里,老嬷嬷和新一只能时时关注她,每隔一会儿就去前厅看看她的情况。

阿泷越来越异样了,连被褥也不再收拾,有时钻进被褥里面蒙着头,有时候则趴在被子上喃喃自语,也从不出门吃饭,饭菜全都由老嬷嬷准备好再端进去。

这一天,老嬷嬷把饭菜给阿泷端了过去,在后厨和新一一起吃着午饭。

新一吃了几口忽然问起:“嬷嬷啊,你说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骚扰母亲?”“这……奴婢也不清楚啊,也许是什么妖物吧……”“妖物?妖物是什么啊?”

老嬷嬷想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狐狸、猫啊什么的成精了之后就是妖物了,奴婢这几天看夫人的样子,八成是被什么妖物给附身了……”“啊?是狐狸精吗?”“哎……奴婢也不清楚啊,要是老爷在家该多好啊。”“是啊……”

晚饭后,老嬷嬷和新一又说起了这件事,老嬷嬷提议道:“少爷啊,今晚我们换一换,少爷你去客厅睡,奴婢睡在里屋,这样的话,不管那个妖物从哪里来我们都能知道了。”“说得对!那我就去客厅睡,一旦看见那个妖物我就砍死他!”“好,少爷要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就狠狠地砍!”“我不会手软的!”

就这样,那天晚上,老嬷嬷和新一分守在前厅的两边,把通往前厅的路全堵上了。新一在被褥边点了一盏纸灯,自己仰面朝天地躺着,手中攥紧了防身的刀,刀身藏在被褥中,这样一来,就算有人进来也不会一眼就被发现了。

夜越来越深,阿泷大概是睡了,前厅里没有任何声响。新一仔细地竖起耳朵听着,老嬷嬷年纪大了总是要咳嗽,可是今晚他没有听见老嬷嬷的咳嗽声,只有厨房里有一些响动,听起来就像老鼠在跑动。

过了好一会儿,新一撑不住,开始犯困起来。

就在新一困得睁不开双眼的时候,母亲喃喃自语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定是那个妖物来折磨母亲了!”新一这么想着,但是他依旧凝神屏息地躺在被窝中,仔细听着客厅中的声音,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没过一会儿,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枕头右边,那是一只灰色的动物。

新一远远地观察着,它身子如同狗,尾巴却非常大,新一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刀,朝着妖物扔了过去。

那只灰色妖物吃痛地低吼了起来,一下子便消失不见。新一的刀落在榻榻米上,他快步上去拾起了刀,四周并没有身影。

就在这时,前厅里的阿泷大声惊叫起来。“你这个混蛋!竟然破坏我的好事!混蛋啊!”

新一竖起耳朵听着母亲的怒吼,低头看了看佩刀的刀刃,刀尖处有一些红色的液体,新一还没办法确定这是油脂还是血迹。不过,新一清楚地知道,自己扔出去的刀击中了妖物,妖物一定受了伤,但是没有死掉。

老嬷嬷被阿泷的怒吼惊醒,在一旁安慰着阿泷。新一隔着纸门听着两人的声音,举着床头的纸灯把客厅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但是都没有找到那只受了伤的妖物。阿泷吼叫的声音一点点往客厅靠近,新一怕手中的刀惊吓到母亲,立刻把刀放回了被窝中。

就在这时,阿泷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拎住了新一。“混账!你这个混账!竟然破坏了我的好事!”

新一垂着双手不做任何反抗。阿泷就这样拎住新一的衣裳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过了没多久,阿泷忽然脱力一般跌坐在榻榻米上大哭起来,用衣袖把自己的脸捂了起来,慢吞吞地边哭边往前厅走。

阿泷走后,老嬷嬷惊魂未定地问道:“少爷,刚才是怎么了?”“刚才我看见有个灰色的身影在屋中,便把手里的刀扔了出去,打中了它后,它就跑了。我看刀上有血,应该是受了伤,不过四下看过了都没有找到尸首,应该还没死。母亲就是这时候开始大喊大叫的。”

老嬷嬷听了新一的话,沉思了片刻,说道:“少爷啊,看来这妖物就是狐狸精了!不过少爷把它弄伤了,估计它不会再来了吧?”“要是不再来就好了……”

新一又把刀抽了出来,老嬷嬷和新一两个人看了看,又商量了一番。新一决心让老嬷嬷回去继续看着母亲,自己先睡下。

老嬷嬷点点头走回前厅,阿泷正把自己蒙在被窝中,哭得撕心裂肺。五

新一重新躺回被窝,可是却睡意全无。不多久,马路上就传来了人声,新一快步钻出被窝从后门出去,在院子里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妖物的血迹。老嬷嬷也起了床,和新一一起找了许久,没有任何发现,她动手把门板全部取下来细细检查,依旧一无所获。“什么都找不着啊!”

老嬷嬷又把新一昨晚的刀拿了出来,在阳光下仔细地检查起来,刀尖上的血迹已经变暗了发黑了。“没错了,肯定是血!”

妖物的低吼声再一次浮现在新一的耳边。“我听见它被砍中之后就吼了一声……”“受了伤应该不会跑得很远,究竟在哪儿呢……”

新一环顾院中,自己的隔壁是一座小寺庙,自己的后院和寺庙的院子只隔了一道篱笆。篱笆年久失修早就坏了好几处,新一看着篱笆上的破洞,小孩子差不多能钻过去,篱笆后就是寺庙的树林和墓地。“我去寺庙那边看看。”

新一时常会钻过篱笆上的破洞到寺庙的树林里去玩耍,因此一点都不害怕,轻轻松松钻了过去。

眼前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小树林,还有大片的石碑,各式各样的都有,麻雀站在林立的石碑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新一在石碑丛中转了好几圈,地上落满了枯叶和露珠,却没有一点点的血迹留下。新一叹了一口气,默默回到自家院中。

老嬷嬷一边准备着早饭,一边焦急地等着新一的消息。“嬷嬷,我什么都没发现……”“也是,寺庙这种清净地方,怎么会有妖物呢……”“嗯……”

早饭准备好,老嬷嬷又照旧去前厅看看阿泷,只见阿泷呼呼地睡得正香。“夫人今天睡得真是安稳啊,一定是少爷你那一刀把妖物给赶走了!”“真的吗?……”“晚上我们再看看吧!”

阿泷就这样安安稳稳睡着,一直睡了一整天,看起来似乎平静了许多。老嬷嬷不敢惹她不高兴,就没有多和她说话,早饭、中饭、晚饭都直接端到阿泷的身边,阿泷也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地吃一些。“今晚我倒要看看那个妖物还来不来!”老嬷嬷说道。“希望它不要再来……”“少爷你放心,受了伤了应该不会再来了。”

这天夜里,新一依旧睡在客厅中,老嬷嬷睡在前厅隔壁的里屋中。

新一始终放心不下,依旧把刀放在被窝中以备不时之需。躺在被窝中的新一留心地注意着周围的声音。

午夜时分,新一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少爷,你睡醒啦。”老嬷嬷在新一的身旁。“啊,天都亮了吗?母亲呢?”“夫人昨晚很晚才睡,一直坐着出神,不过也没有一个人说胡话。少爷这边有什么动静吗?”“没有呢,昨晚什么都没来。”“没错,肯定是妖物被少爷给吓跑了。这样下去,再过几天夫人就会恢复了!”“可是,那个妖物死了吗?”“这就不清楚了,不过中了一刀,就算没有当场毙命,也活不了多久吧。”

可是这一天,阿泷还是没有出门,不过比前几天好了许多,始终安安静静的。新一安心了许多,便出门去找自己的好友一起玩耍。

新一的朋友叫阿吉,家里开着鱼店。“新一?好久不见!最近都在干吗啊?”“哎,别提了,我母亲被妖物给缠上了!这几天我都守着她。”“真的吗?什么妖物啊?”“狐狸精啊!我前天夜里还砍了它呢!”“骗人,狐狸精怎么可能被砍啊!”“我没骗人啊!我真砍了它了!”“砍死了吗?”“我也想把它砍死啊,可是它一下子就不见了……你说,到底什么办法能把狐狸精杀死呢?”“这个嘛……我听人说狐狸精变化多端,很难杀死,不过不管什么厉害的东西,狐狸、狸猫什么的,老鼠药就可以毒死了,尤其是石见银山一带产的老鼠药,特别厉害!”“石见银山产的老鼠药吗?嗯……我家好像有!”

新一心里挂念着母亲,玩了一会儿便回了家。六

阿泷继续把自己关在前厅里,一天又一天。她一言不发,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来。新一时常拿出自己的刀来,看着上面的血迹,后悔自己没有一刀砍死那个妖物。新一开始不停地想着用什么办法能让老鼠药派上用场。

一天,新一一边想着用老鼠药对付妖物的办法,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抬头发现自己又到了寺庙的墓地。

现在正是傍晚,夕阳的余辉洒落在林立的石碑间,新一四处走着,忽然看见一块石碑倒在地上,都已经被野草遮住了。“咦,这么大的石碑倒了怎么没有人扶起来呢?”新一好奇地过去一看,一只像小狗一般的野兽趴在石碑上,它的面前是一本小小的簿子。“这是什么?”新一惊呼一声,野兽听见声音,飞快地逃跑了。“它难道也认识字?”新一走上前去把簿子捡了起来。

这簿子只有三页,浅蓝色的字迹写着一排排的名字:阿高、阿雪、阿花……

新一一排排看下去,这些似乎是名字,大概有三十几个,这些名字的前面还有一个三角的符号。

新一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名字上:阿泷。“阿泷……好熟悉的名字啊……”

新一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这就是自己母亲的名字啊!新一顿时后悔起来,刚才这只野兽,一定就是那只骚扰母亲的野兽!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还让它当着自己的面跑了!

新一攥着簿子在墓地一通乱转想要找到刚才那只野兽,可是,哪里还有它的影子。“早知道就用石块砸死它了!哎……还是用阿吉说的办法,用老鼠药来对付它吧!不用和嬷嬷商量了,我自己来!”

新一把妖物的簿子揣进怀里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是有客人吗?”新一这么想着,走进屋里一看,原来是父亲回来了。这会儿,父亲正和老嬷嬷一起说着话。“父亲!”“新一!”

新一开心地坐在父亲身边,新三郎此时已经从老嬷嬷口中知道了阿泷被妖物纠缠的事。“新一,你现在都可以斩杀妖物保护你母亲了啊,真是长大了!”新三郎怜爱地摸着新一的头,“放心吧,这妖物是不敢再过来了!它要是再来,我就去请除妖人来除妖!”

新一本想把自己刚才在墓地撞见了那只狐狸精的事告诉父亲,但是他不敢这时把计划说出来,免得有什么变故。“我先去看看。”新三郎径直往前厅走去,只见阿泷正仰面朝天地躺着,被子只盖在脚踝上。“阿泷啊。”

阿泷听见声音,幽幽地睁开眼睛看着新三郎,但是什么都没说,反而翻了一个身趴在被褥上。“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吗?”

阿泷不搭话。“你还没有看清楚吗?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新三郎回到客厅中,老嬷嬷和新一还在等着他。“还没有好。”“夫人她……”“她看见我就翻了个身,不愿看我,也不愿跟我说话。”“哎,夫人现在已经安稳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闹得凶呢!”“是啊,母亲就跟疯了一样。”

老嬷嬷准备了饭菜,然后给阿泷送了过去,新三郎和新一在客厅一同吃饭。老嬷嬷送饭回来后喜滋滋地说道:“夫人真的是好多了,奴婢送饭过去她就立马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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