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宅谜案(世界经典推理文库4)(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08 08: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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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A.A.米尔恩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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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宅谜案(世界经典推理文库4)

红宅谜案(世界经典推理文库4)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红宅谜案(世界经典推理文库4)作者:[英]A.A.米尔恩排版:Cicy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5-01ISBN:9787020123124本书由上海九久读书人文化实业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第一章 史蒂文斯太太吓坏了

在热浪灼灼的夏日午后,红宅似乎都有些昏昏欲睡。蜜蜂们在花丛中慵懒地低吟;榆树顶上,鸽子们咕咕叫着,声音温婉。在远处的草坪上,割草机传来一阵静谧的嗡嗡声;相较之下,乡间弥漫的其他天籁之声都愈显嘈杂。在这一刻,即便是那些以服务他人谋生的人士也能获得属于自己的片刻安宁。在管家房间内,靓丽的客厅女侍奥黛丽·史蒂文斯一边把玩着自己最漂亮的帽子,一边和自己的姑妈——同时也是单身汉马克·阿博莱特先生聘请的厨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戴给乔看的?”史蒂文斯太太盯着帽子,平静地问道。奥黛丽点点头。她从嘴里摸出一个别针,在帽子上选个了合适的位置别上,说道:“他喜欢饰物带那么一点点粉色。”“我又没说粉色不好,”她的姑妈说道,“又不是只有乔·特纳才喜欢粉色。”“不是每个人都会中意粉色,”奥黛丽伸直了手臂,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帽子,“看上去挺时髦的,是不是?”“哦,你戴上正合适,如果我在你这岁数,戴上应该也挺合适。现在可不成,虽然我比其他人穿得更讲究,但这颜色配我显得太花哨。在年龄方面我可从来不弄虚作假,我今年五十五岁,对外宣称也是五十五岁。”“可你不是已经五十八了么,姑妈?”“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而已。”史蒂文斯太太颇显尊严地说道。

奥黛丽熟练地穿好针线,伸出手颇为仔细地审视着自己的指甲,然后开始运针。“跟你说点有关马克先生的哥哥的趣事儿吧。设想你有十五年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哥哥会怎样,”她自顾自地笑了笑,手上的活计却没停下,“很难想象如果我有十五年没有见到乔,会是什么样子。”“我早上就跟你说了。我来这儿已经五年了,从来就没听说过马克先生还有个什么哥哥。就算明天我要死了我也会对任何人这么说。我在这儿的时候,根本就没见过他的什么兄弟。”“今天早上吃早餐,他跟咱们提到他哥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吃惊——你甚至都能用一根羽毛把我捅倒。当然,在我来之前他说了什么我不知情,但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这位哥哥。当时我进去干什么来着——是送热牛奶,还是面包?——反正他们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后来马克先生转过身来对我说——你也知道他说话时候的那副腔调——他说:‘史蒂文斯,我哥哥今天下午要来看我,大概三点到,你带他到我的办公室转转。’他大概就是这么说的。我当然要故作平静地回答‘是的,先生’,但我这辈子也没那么惊讶过,我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个哥哥。他又说:‘我哥哥从澳大利亚来。’啊,对了,我刚才忘了说,他哥哥是从澳大利亚过来的。”“嗯,也许他真的是从澳大利亚来,”史蒂文斯太太想了想,说道,“但这点我也不好下定论,毕竟我从没听说过澳大利亚这么个国家。不过我敢断定他从没来过这儿。至少在我来这儿之后,他从没来过。这可是整整五年。”“嗯,但是姑妈,他好像有十五年没有回来过了。‘十五年。’我听马克先生是这么跟凯莱先生说的。凯莱先生问他:‘你哥哥是什么时候离开英国的?’我听凯莱先生对贝弗利先生说,他知道马克先生有这么个哥哥,但是他不知道这位哥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您瞧,所以他要问马克先生。”“我可不知道过去十五年的事,奥黛丽,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儿,那是从五年前的圣灵降临节开始的。我可以发誓,从那以后,马克先生的哥哥从没在这幢屋子里出现过。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他去了澳大利亚,那我想其中自有原因。”“什么原因呢?”奥黛丽轻声问道。“咱们就别管是什么原因了。奥黛丽,你可怜的母亲走得早,在这里我想以妈妈的身份奉劝你几句:一位绅士背井离乡去了澳大利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如果他真的像马克先生所说,在澳大利亚待了十五年;或者据我所知至少有五年的话,也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作为一个受过体面教养的女孩,最好还是不要刨根问底。”“估计是惹上了什么麻烦,”奥黛丽粗枝大叶地说,“早餐的时候他们就说,马克先生的这个兄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可能是欠了一屁股债。我很庆幸乔不是这样的人。他在储蓄银行上班,拿十五镑钱的工资。这事儿我向您提过吧?”

但在这天下午,有关乔·特纳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门铃一响,奥黛丽就马不停蹄地忙了起来——现在不该叫她奥黛丽,改称她为史蒂文斯。她把帽子放到了玻璃窗前面。“那儿,站在前门的那个,”她说道,“就是他。马克先生对我说过,‘带他去我的办公室转转。’我猜其实他不想让其他什么人看见他哥哥。实际上他们都出去打高尔夫了。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先生打不打算长住,没准儿他从澳大利亚带回不少黄金,我也许听说过一些有关澳大利亚的事;因为如果有能在那儿找到黄金,换是我也不会说。但是我和乔……”“好啦,好啦,接着干活儿,奥黛丽。”“接着干,亲爱的。”她说着,出去了。

对于沐浴在八月的阳光下,沿着小径走向红宅的人来说,开敞的大门正向他展示着一座窗明几净的厅堂,即使瞥上一眼也让人倍感凉爽:门厅上方是低矮宽大的屋顶,橡木为梁;墙刷成奶黄色;格窗耀眼,如同钻石般闪闪发亮;蓝色窗帘垂在两侧。左右两侧的门直通起居室;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又是一排窗户,俯瞰着一个小花园,空气在窗间轻轻流动。楼梯沿着右侧墙边级级而上,台阶宽平且低矮,然后折向左面,穿过一条与门厅等宽的长廊,供客人留宿的卧室就近在眼前。但罗伯特·阿博莱特是否要留在这里过夜,尚且无人知晓。

奥黛丽穿过门厅的时候,突然发现凯莱先生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窗下读书,这可让她着实吓了一跳。其实凯莱先生完全有理由待在这里——毕竟在这种天气里,门厅比高尔夫球场要凉爽许多。不过,整个下午,红宅都浸泡在一种空荡的气氛中,好像所有客人都去外面消遣了;即便有人要留下,最明智的选择似乎也应该是在楼上的卧室里睡大觉。作为雇主的表兄弟,凯莱先生的出现确实有些出人意料。稍稍受到惊吓的奥黛丽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叫,羞红了脸。她说道:“啊,请您原谅,先生,我刚才没有注意到您。”凯莱先生将目光从书页上抬起,冲她笑笑——他那张又大又丑的脸上悬挂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凯莱先生真是一位体贴的绅士啊!”她边走边想。她依稀感到,要是没有这位表兄弟雇主肯定会方寸大乱。打个比方,如果马克先生打算把他哥哥封装到箱子里扔回澳大利亚,那么负责打包的人肯定会是凯莱先生。

这时一位来访者闯入了奥德莉的视野中。“这一定就是罗伯特先生了。”她暗自思忖道。

后来她告诉姑妈说,自己好像早就在什么地方认识过马克先生的兄弟了,但是又不大确定。实际上她还有点感到惊讶。罗伯特·阿博莱特就像是马克先生的短小精悍版:他蓄着精心修剪过的卷须,下巴颏上还悬着尖尖的山羊胡。一双眼睛精锐有神,目光不断地在别人身上逡巡。当他讲到什么趣事的时候,身边的人都会被他的微笑所吸引;在他安静地等待自己发话的时机时,脸上又总会带着一种期待的表情。他和那些容貌粗陋,不修边幅的殖民地居民不同,正用着那种自诩高明的眼光审视她。“我要见马克·阿博莱特先生。”他声音带着咆哮,听上去更有威胁的意味。

奥黛丽迅速恢复常态,挤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实际上她对任何人都这样微笑。“好的,先生。家主正在等您,请您跟我来。”“哦!所以你知道我是谁,对吗?”“冒昧猜测一下,您是罗伯特·阿博莱特先生?”“嗯,没错。所以他一直在等我,是吗?他说他会很高兴见到我,对吗?”“请您随我来,先生。”奥黛丽正色道。

她走向右侧的第二个房间,打开房门。“这位先生已经到啦,罗伯特·阿博……”她开了口,却又生生截住了。房间内空无一人。她转过身,对身后的男人说:“如果您不介意,先生,请您先安坐,我去通知家主。我知道他一定还在宅中,因为他曾特意嘱咐我您下午要来。”“哦!”罗伯特环视着房间,“你们管这个房间叫什么,嗯?”“这里是办公室,先生。”“办公室?”“家主在这里处理工作上的事宜,先生。”“工作,是吗?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我还真不知道他这辈子干过什么正经像样的工作呢。”“家主在这里写作,先生。”奥黛丽不卑不亢地回答。马克先生的“写作”,是让管家房间篷荜生辉的事,尽管没人知道他在写些什么。“看来是还没有为会面穿戴整齐,哈?”“我会通知家主您在这里等候的,先生。”奥黛丽果断地说。

她关上房门,将客人独自留在了房间中。

嗯!看来再见到姑妈的时候又有谈资了!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把自己和罗伯特相互交谈的话语又飞快地回忆了一遍,就好比“我对自己说,我还真就面对面地见到了他”诸如此类的话。为什么奥黛丽会这样?这时候你简直能用一根羽毛把她捅倒:看来对羽毛的不设防确实是奥黛丽一直以来的软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去寻找家主。奥黛丽穿过门厅走向书房,往里面瞄了一眼,又略带狐疑地走了回来,疑惑地站在凯莱先生面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先生,”她恭恭敬敬地低声问道,“你能否告诉我主人去哪儿了吗?罗伯特先生正要见他。”“什么?”凯莱先生从书页中抬起头来,“你说谁?”

奥黛丽又将自己的疑问复述了一遍。“我也不知道家主在哪儿。他不在办公室吗?他在午餐后去了‘圣堂’,我想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多谢您了,先生。我这就去‘圣堂’看看。”

凯莱又将目光移回书页上。

所谓的“圣堂”其实是坐落于红宅后花园内的一座砖砌的避暑室,离红宅这边大概有三百码1远。有时候马克会在这里深思之后来到“办公室”,将自己的思考所得记录在纸张上面。其实,他的深思结果大多一文不值,马克更喜欢把他胡思乱想的结果充作餐桌上的谈资,而不是记录在纸上,更不屑说打印出来。不过,虽然“圣堂”更像是用于男女调情、吞云吐雾的遮羞所,但如果有访客敢对其等闲视之,红宅的主人也会大感光火。曾经有两个客人在“圣堂”之中大打墙手球2,虽然那次马克先生对此不置可否,甚至连“你们怎么不去找个别的地方玩”之类的责难的话也没说,但这两名不知趣的客人从此再也没上过红宅的邀请名单。

奥黛丽慢慢走近“圣堂”,向里面张望几眼,又慢慢地退了出来。看来这次也是白跑一趟。可能主人正在楼上的房间里,正像罗伯特揶揄的那样,“还没有为会面穿戴整齐”。好吧,姑妈,试想一下主人脖子周围挂着红色的围涎,脚上趿拉着尘土飞扬的大靴子在会客室会见宾客的场景,那可真够瞧的。——听!一声枪响,肯定是某位男宾正在猎野兔。姑妈总是对小兔子情有独钟,不过加点洋葱酱味道就更好了。这么热的天气里,她总是想喝茶想得要命。好吧,至少有一件事能够确定了,罗伯特先生没有随身带着什么行李,估计不会在红宅过夜。当然马克先生肯定不吝于借给他一些生活用品,毕竟他的衣服很多,足够把半打人裹得严严实实。不过她依旧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马克先生的哥哥。

她返回红宅,在她走在通往门厅的路上经过管家间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探出了一张惊恐至极的脸。“嗨,奥德3,”艾尔熙说道,“是奥黛丽。”她回过头,冲屋子里喊了一句。“进来吧,奥黛丽。”史蒂文斯夫人招呼道。“出什么事儿了?”奥黛丽盯着房门问道。“哦,亲爱的,你下了我一跳。你去哪儿了?”“去了‘圣堂’。”“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什么怪声?”“巨大的响声,爆炸声,真可怕。”“哦,”奥黛丽如释重负地说,“有个客人正在猎兔子。我来的时候还心说‘姑妈最喜欢小兔子了’,所以我也没觉得有多吃惊。”“猎兔子!”她的姑妈轻蔑地说,“傻丫头,那声巨响是从宅子里传出来的。”“确实是这么回事,”艾尔熙插嘴道,她也是女佣之一,“我就是这么跟史蒂文斯太太说的,是不是,史蒂文斯太太?我当时跟你说:‘声音是从宅子里传来的。’”

奥黛丽看了看姑妈,又看了看艾尔熙。“你们说他是不是带着左轮手枪来的?”奥黛丽压低了声音。“谁?”艾尔熙激动地问。“马克先生那个从澳大利亚来的哥哥。我一见到他就对他说,‘你可真不像个好人’。我就是这么说的,艾尔熙,甚至还没等他开口。他可真是个粗野的家伙,”她又转向她的姑妈,“我向您保证,句句属实。”“奥黛丽,如果你还记得,我一直教育你不要对那个澳大利亚人说三道四,”史蒂文斯太太倒在躺椅上,呼吸急促地说道,“就算有人付给我十万英镑,我也不会离开这间屋子。”“哦,史蒂文斯太太,”艾尔熙接口道,她倒是正赶在缺钱的当口,急需五先令去买一双新鞋,“我倒是不会像您这么绝对,不过——”“快听!那边儿!”史蒂文斯太太猛然坐直了身体,尖声大叫道。她们略带焦急地聆听着,两位女孩不约而同地向老妇的椅子靠了过去。

她们听到有扇房门正咔咔作响,像是有什么人在疯狂地摇着门,还用脚踹。“仔细听!”

奥黛丽和艾尔熙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

她们听到了一个男人亮如洪钟、气急败坏的声音。“快开门!”男人叫喊的声音仍在持续,“把门打开!我说,赶快开门!”“千万别开那门!”史蒂文斯太太惊慌地说,好像那人正在敲打她们的房门似的,“奥黛丽!艾尔熙!别让他进来!”“该死的,快点开门!”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就要让人杀死在自己的床上了。”史蒂文斯太太惊惧不已,战栗着说。

两个女孩抱成一团,双臂死死地环住对方。史蒂文斯太太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第二章 吉林汉姆先生坐错了站

马克·阿博莱特到底是不是个讨厌鬼,这就要取决于你从哪个角度来看了;当他谈起自己的早年生活的时候,他的同伴们倒是总能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他的故事早就传开了,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据他描述,他的父亲曾经在乡下当过牧师;而自己在幼年时期就受到邻家一名富有的老处女的青睐,并在对方的资助下完成了教育,从入校启蒙到大学毕业,可谓一帆风顺。就在马克完成学业,离开剑桥的时候,他的父亲去世了。就像为家人长鸣警钟一般,父亲留下了几笔未结的债务;与此同时,也留下了施恩布道的好声誉,给他的继任者做足了好榜样。然而,无论是警告还是榜样,效果似乎都差了那么一些。马克从老处女那里领了一笔钱,跑到伦敦求发展,据大家所说,一来二去,他就勾上了几个靠放债为生的人。不过据他的资助人和别的老相识所说,马克似乎一直靠“写作”维持生计;但若是问到他具体写了些什么,除了那些催人寄钱的信件之外,似乎又有些乏善可陈。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定期光顾剧院和音乐厅,毫无疑问,他一定是站在“观众”的角度对颓废低迷的英国戏剧口诛笔伐,再写出几篇聊以充数的批判性文章罢了。

马克在伦敦住了三年,却接到一个喜讯(自然是从马克的角度来说)——他的资助人去世了,却把遗产全都留给了他。从那一刻起,他的生活蜕掉了一切足以成为“传奇”的属性,纵身一跃变成了“历史”。他还清了欠账,甚至翻身做了主人,摇身一变成了别人的资助人。他开始投钱资助艺术创作,高利贷者发现马克·阿博莱特不再写信要钱了,以往接受马克投稿的编辑们也常常会收到免费投稿,甚至还有免费午餐的邀请;出版商们时不时地要帮他出版一些袖珍版的著作,但马克自己会承担所有的相关费用,而且从不提版税;他还经常邀请年轻有为的画家和诗人共进晚餐;甚至还带领剧团展开巡回演出,四处做东,大兴铺张奢华之风,争为人先。

他并非大部分人口中所说的“势利小人”,因为粗略说来,“势利小人”已经被定义为热衷于老爷做派的偏执狂;如果要下个比较严格的定义的话,马克的“势力”更近似于一毛不拔——毕竟第一种定义对那些袭爵的贵族老爷们来说有些不够友好。毫无疑问,马克是个爱慕虚荣的人,但如果有一名演员经理和一位伯爵同时需要他来接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然后向对方大谈自己与但丁的友谊——自然是指神交——而不是喋喋不休地浮夸自己和某位公爵的交情。他虽然是个势利小人,但绝不是最下三烂的那种。他确实钻营攀附,但却对社会上的趋炎附势不感兴趣,反而对艺术曲意逢迎;他确实是个攀登者,但让他念念不忘的不是征服险峻的黑山,而是到帕尔那索斯山巅朝圣4。

当然,马克的慷慨也绝不仅仅限于对文艺的赞助,也包括资助他年近十三岁的小表弟,马修·凯莱。马修·凯莱早年的境遇与马克简直如出一辙,亟待资助者的拯救。马克出资供小表弟凯莱求学,又将他送进了剑桥深造。毫无疑问,马克最初的动机并没有牵扯到什么俗念,只是为了偿还他在幼年时接受的慷慨救济所欠下的人情账,好踏踏实实、名正言顺地上天堂;但随着这男孩一天天长大,马克可能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可能要依据自己的利益为表弟设计一个未来,而非因材施教;当马修·凯莱出落成一个二十三岁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小伙子时,马克觉得他是对自己这类人非常有用的财产——而他这类人,就是那种为了追慕虚荣无暇他顾的人。

于是,二十三岁的凯莱就成了大表兄的管家。这时马克已经买下了红宅及其周边的一大片土地,凯莱则负责监督那些必要的工作人员。其实需要他料理的事情非常多,他既是秘书,又是地产经纪人;既称得上是商业顾问,又算得上是合伙人,身兼四职。马克十分倚重他,在不得已称其为“马修”先生的环境之外,总是亲切地称他为“凯”。在马克看来,凯莱是个忠实可靠的家伙:他身形健硕,又懂得埋头苦干,多做事,少扯淡。对于一个倾向于掌握话语主动权的雇主来说,这是一种多么可贵的品质啊。

凯莱今年二十八岁,却长出一副年近不惑的样子来,看上去倒和马克差不多大。他们时不时地会在红宅大宴宾客,说是“仁慈”也好,“虚荣”也罢,总之,马克总是偏爱邀请那些没有能力做出同等级别回请的客人。现在他们正准备用早饭,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瞧瞧他们。当然客厅女侍史蒂文斯夫人已经为我们做出了一些简短的描述。

首先出场的是朗博尔德少校,他身材高挑,灰发灰须,沉默寡言,身着诺福克外套和灰色的法兰绒长裤。他靠退休金维持生活开销,还会为报纸写一些关于自然历史的文章。他审视着边桌上的食物,谨慎地选了一碟鸡蛋葱豆饭,凝神对付。他又取了一份香肠,这时候第二位客人也到了。这位客人是比尔·贝弗利,他身穿运动衫和白色法兰绒裤,显得精神奕奕。“您好啊,少校,”他边进来边招呼道,“痛风有好转了吗?”“我得的不是痛风!”少校愤愤地应道。“好吧,管它是什么呢!”

少校冷哼一声。“在早餐时保持礼貌有节是我一贯的坚持,”比尔给自己盛了一大勺麦片粥,“但大多数人还是太粗鲁了。所以我才想到要问候你一下。但如果这是个人隐私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需要咖啡吗?”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补充道。“不,谢谢了。我在进餐结束之前从不喝东西。”“这就对了,少校。当然我只是出于礼节问一下,”他坐在少校的对面,“哈,今天这天气还真适合打球。虽然等下会变得很热,但这也是我和贝蒂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在第五洞,你那1943年国境冲突时留下的旧伤就会开始折磨你;在第八洞,你那长年受咖喱粉摧残的老心肝准得裂成碎片;在第十二洞……”“哦,闭嘴吧,混蛋。”“好吧,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您好,早啊,诺里斯小姐。我刚刚还在和少校说今天上午您会和他发生什么事。您需要我的帮助吗?还是您准备自己挑选早餐?”“您可千万别起身,”诺里斯小姐说道,“我自己来就好。早上好,少校。”她彬彬有礼地微笑道。少校点了点头。“早上好,天可真热。”“正像我之前和他说的,”比尔开口道,“大显身手的时……你好,贝蒂过来了。早上好啊,凯莱。”

贝蒂·卡勒汀是和凯莱一起过来的。贝蒂是已故画家约翰·卡勒汀遗孀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在设宴款待宾朋的场合中,总是作为马克家的女主人登场。露丝·诺里斯一直坚称自己是“女演员”,在节假日的时候,又是“顶级的高尔夫选手”。无论当演员还是打高尔夫,诺里斯都是个中高手,舞台艺术协会和三维治高尔夫俱乐部都难不倒她。“顺便提一句,车十点半到,”凯莱的视线离开手中的信,说道,“你们在这里吃午饭,然后直接开车过去。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儿打两杆?”比尔满怀希望地说。“下午气温会相当高,”少校说道,“那时候回来舒舒服服地喝杯茶多好。”

马克走了进来。他通常都是最后一个到。他向大家报以问候,在面包和茶具旁边坐下。他一向不吃早餐,细细地读起了信,其他人则小声交谈着。“我的天哪!”马克忽然惊呼道。

所有人都本能地回头看着他。“非常抱歉惊扰到您,诺里斯小姐。还有贝蒂,我很抱歉。”

诺里斯小姐微笑回应,以示谅解。她自己在排练的时候也经常会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我说,凯,”马克兀自皱起了眉头,脸上带着几分气恼,几分疑惑。他举起信摇晃着,“你猜猜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坐在餐桌另一端的凯莱茫然地耸耸肩,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是罗伯特的信。”马克说道。“罗伯特?”凯莱可是个宠辱不惊的人物,想让他吃惊可不大容易,“那又怎么了?”“什么叫‘那又怎么了’?”马克气呼呼地说,“他今天下午要过来!”“我还以为他在澳大利亚,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当然了,我也是这么以为的,”马克转过头对着博尔德问道,“您有兄弟吗,少校?”“没有。”“好,记住我的忠告!永远不要有!”“就算现在想要,恐怕也太迟了。”少校淡淡说道。

比尔哈哈大笑。诺里斯小姐乖巧地问道:“阿博莱特先生,您也没有兄弟吗?”“我有一个,”马克冷冰冰地答道,“如果您下午能及时回来,说不定还会见到他。他还可能伸手向您讨五镑钱。”

听了这句话,所有人都有些不舒服。“我有个兄弟,”比尔颇有助益地说,“但我总是向他借钱。”“您就和罗伯特一样。”马克说道。“他什么时候离开英国的?”凯莱问道。“大概十五年前吧。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对,我还记得我曾经见过他一面。但我不知道从那之后他回来过没有。”“没有,至少我没听说过他回来过。”马克又去读那封信,情绪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个人观点,”比尔说道,“我觉得亲戚关系让人很头疼。”“尽管如此,”贝蒂大着胆子附和道,“家里有些小秘密还是蛮有趣的。”

马克抬起头,眉头紧锁。“贝蒂,如果你觉得这是个蛮有趣的事情,我就把他扔给你了。如果他还是老样子,就像他那屈指可数的几封信中所写的那样——凯知道的!”

凯莱嗫嚅道:“我只知道大家都不大愿意提起他。”

可能是在暗示客人不要太过好奇、刨根问底,也可能是在提醒客人们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毫无顾忌,既然凯莱是用一种平铺直叙、陈述事实的语气道出,大家也就都识相地换了频道,转而讨论更加有趣的四人高尔夫对抗赛。卡勒汀夫人负责将选手们送至球场,顺路和居住在球场附近的老友共进午餐。马克和凯莱留在家中处理一些事宜,显然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浪子哥哥也包括在这些“事宜”之中,不过这也不能影响客人们打高尔夫的好兴致。

正当少校(出于某种原因)为第十六杆开球,而马克和表弟在红宅处理相关“事宜”的同时,一位名叫安东尼·吉林汉姆的优雅绅士正把车票递给伍德汉姆站的检票员,并询问前往村郊的路径。在得到确切的指引后,他把提包交给了站长,从容不迫地走开了。他可是这故事中的重要人物,故而出场之前的一番介绍还是很有必要的。那么就让我们找个由头把他拦在台上,好好认识认识他。

他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家伙远比看上去的要复杂得多——头发剪得一丝不苟,胡子剃得干干净净,这种整洁的做派往往会让我们联想到海军。他有一双灰色的瞳孔,仿佛能看穿人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对于陌生人来说,这副尊荣可能会提起你的戒心;但当你和他真正地熟络起来,就知道他通常都是处于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眼神倒是满怀警惕,不过思绪早就溜达到了其他什么地方。当然,许多人做不到这一点,比方说他们在跟一个人谈话的时候却想听另一个人在说些什么,尽管嘴和耳朵可以,但眼神却露了馅儿。安东尼则完全具备这个能力。

他的双眼已经饱尝了世间的风景,但他并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水手。在他二十一岁那年继承了母亲的一笔财产,每年能拿到四百镑。正在翻阅《股票投资者》的父亲老吉林汉姆从报纸间抬起头,问儿子将来有什么打算。“环游世界。”安东尼如是说。“好啊,等你到了美国,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记得发封短信给我。”“没问题。”安东尼欣然答道。

老吉林汉姆继续翻起了报纸。虽然安东尼是家中的小儿子,但总体说来,父亲倒是对其他“某些”家庭的小儿子更感兴趣,比如“冠军伯基”,而后者是他养殖过的最棒的赫里福德公牛。

然而安东尼却从没想过要离开伦敦,更不屑说那些更遥远的地方。他所说的周游世界,并不是身赴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国家,而是从不同的角度,去看看不同的人而已。只要你掌握了正确的挖掘方法,伦敦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就已经够瞧了。于是,安东尼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尽情地观察他们——他有时扮作男仆,有时是报纸通讯员,有时是餐厅侍者,有时又变成了商店售货员。反正每年有四百镑的资金可供役使,他也乐得清闲。他频繁地更换工作,只要不想干了,他就找到雇主,将自己的动机明明白白地叙述一遍(当然也不用顾忌雇主和雇员之间的礼节),就能顺理成章地离职。要找份新工作对他来说也不难。虽然他既没有工作经验,也没有什么证明材料,但他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以及看似冒险的赌约般的条件——如“头一个月没有薪水,但如果第二个月老板满意就可以领双薪”——无往不利。他总是能顺利领到两份薪水。

他今年三十岁,来沃德海姆是为了度假,因为他喜欢在火车站观察形形色色的旅客。虽然车票的终点站一般要远得多,但他还是喜欢中途下车,来满足自己的小癖好。沃德海姆深深地吸引了他,而身边的行李车上放着手提箱,兜里又有钱,为什么不下来看看呢?“乔治酒馆”的老板娘很高兴能接待安东尼,她答应下午让丈夫开车把他的行李取来:“我猜您准备用些午餐,对吗,先生?”“是的,不过就别太费周章了。一些凉的食物就可以,不必麻烦。”“想尝尝这里的牛肉吗,先生?”老板娘的语气就好像思虑再三后从成百上千道特色菜中做出选择一样。“太棒了。我还要一品脱啤酒。”

吃过午饭,老板走进来,向他询问有关行李的事情。安东尼又点了一品脱啤酒说:“开一间乡间小店一定挺惬意的吧?”他说着,觉得自己又该去找份新工作了。“先生,我可没觉得‘惬意’。我们也就是混个温饱,结余其实不算多。”“你应该去休个假了。”安东尼若有所思地看着老板说道。“您这话可真有趣,”老板笑着回应道,“昨天,红宅的那位绅士也是这么说的。他还想取代我在这儿开店呢。”他嚯嚯嚯地笑着。“红宅?该不会是斯坦顿的那座红宅吧?”“没错,先生,就是沃德海姆的下一站,斯坦顿。红宅,也是阿博莱特先生的宅邸,就在一英里路之外。”

安东尼从口袋中抽出一封信,上面清楚地标记着“红宅,斯坦顿”,下面的落款为“比尔”。“我的老比尔,”他喃喃自语道,“他倒是来了。”

两年前在一家烟草店工作的时候,安东尼曾经接待过比尔·贝弗利一次。比尔身上的一些特质,可能是他的青春和活力吸引了自己。比尔订下了一些香烟,还留下了送货地址。安东尼记得他送香烟去的时候在一间乡间小屋里碰到过贝弗利的姑妈。不久后,两人又在一家饭店里相遇。不过两人当时都穿着盛装,只不过安东尼是递餐巾的,比尔是用餐巾的。不过,他还是对比尔保留着非常良好的印象。于是在他“度假”——也就是没工作的时候,他通过两人共同的朋友安排了一场正式见面。当贝弗利想起前两次的巧遇经历时,他真的吃了一惊;然而尴尬很快就消散了,两人不久就成了亲密的朋友。每次比尔给安东尼写信的时候,总会亲切地称呼他“亲爱的疯子”。

于是乎,安东尼决定在午餐后到红宅去逛逛,顺便拜访自己的老朋友。他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卧房,尽管与小说中那种飘荡着薰衣草香味的乡村酒店卧室尚有差距,但也算得上是干净舒适,于是他神清气爽地出发了。

在他沿着私人车道走向那栋红砖堆砌而成的宅墙时,蜜蜂们在花丛中慵懒地低吟;榆树顶上,鸽子们咕咕叫着,声音温婉。在远处的草坪上,割草机传来一阵静谧的呼呼声;相较之下,乡间弥漫的其他天籁之声都愈显嘈乱……

门厅里,一个男人正用力敲打着一扇上锁的门,高声叫喊着:“把门打开!我说!赶快开门!”“你好啊!”安东尼面带惊愕地说。  第三章 两个男人和一具尸体

凯莱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声,四下张望。“需要帮忙吗?”安东尼礼貌地问道。“出大事儿了!”凯莱说着,呼吸急促,“我听到了枪声——总之听上去像是枪声——我正在图书馆,就听见了一声巨响——我不知道那声音到底是什么。现在这扇门又锁着。”他发狂般地拉扯着门把手,使劲摇晃。“快开门!”他厉声疾呼,“我说,马克,到底怎么了?快点开门!”“但很明显他是故意将门反锁了,”安东尼说道,“所以你觉得一个故意给门上锁的人会听你的吩咐乖乖开门吗?”

凯莱迷惑不解地看着安东尼,然后还是将注意力再度转到门上。“看来我们必须破门而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肩膀抵住了门。“帮帮我。”“这房间应该有窗户吧?”

凯莱转过头,傻傻地看着他。“窗户?什么窗户?”“我只是觉得破窗而入要比破门而入容易些。”安东尼微笑着说。他站在门厅口,扶着手杖,若有所思,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不知所谓的混乱,但他看上去相当地从容镇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并没有听到那骇人的枪声。“窗户——对呀!我真是个白痴!”

凯莱从安东尼身边挤过,向门外的车道奔去。

安东尼紧随其后。他们沿着车道绕过红宅的正面,沿着一条小径跑到左侧,又向左穿过了一片草地。凯莱冲在前面,安东尼寸步不离。突然间,凯莱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他说道。

面前的窗户就通向那个上锁的房间,这里装着落地窗,正对着宅子后面葱郁的草地。不过现在窗户紧紧闭着。凯莱把脸贴在玻璃上向内张望,安东尼也有样学样地照做了,只不过他心里要激动得多。他也开始疑惑,在这神秘的房间内是否发生了枪击案件。从门的这一侧来看,屋里的景象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如果响过一枪,为什没有第二枪、第三枪?——两个粗心的傻瓜把鼻子紧贴在窗格上,四下里搜索。“我的天哪,你看到了吗?”凯莱的声音都在微微地颤抖,“在那下面,你看!”

安东尼马上就看到了凯莱指给他看的东西。一个男人在房间的另一端,背朝着他们卧在地上。不过,那到底是个活人,还是具尸体?“卧在那里的是谁?”安东尼问道。“我也不知道。”凯莱喃喃说道。“好吧,我们最好过去探个究竟。”他对着窗户打量了一阵,“我想,凭着你的体重应该能从两扇窗中间破出个缺口。要是还不行,咱们就把窗户踹开。”

凯莱没有表示异议,奋不顾身地撞了上去。窗户应声而开,两人走进了房间。凯莱迅速走到那人的身边,跪了下来。在这一刻,他好像有一些犹豫,但随即下定了决心,将手搭在那人的肩头,用力将尸体翻了过来。“谢天谢地!”他如释重负地咕哝道,放开了尸体。“这到底是谁?”安东尼问道。“这是罗伯特·阿博莱特。”“哦!”安东尼叹道,“我还以为这就是马克。”他又加了句,不过听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语。“没错,马克·阿博莱特确实住在这里。罗伯特是他的兄弟,”凯莱一边发着抖一边说道,“我刚刚也担心是马克。”“马克之前也在这个房间里?”“没错,”凯莱有些心不在焉,然后,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这陌生人问题中的险恶用意,有些生气地质问道,“你是谁?”

但安东尼此时已经走到了上锁的门前,若有所思地转着门把手。“我猜他把钥匙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了。”他说着,又走回尸体旁边。“谁?”

安东尼耸耸肩。“不管是谁干的,”他边说着,边用手指了指地板上的尸体,“他死了吗?”“帮帮我。”凯莱只说了这么一句。

两人合力将尸体翻转过来,仰面朝天,鼓起勇气打量起来。

致命的一枪打在罗伯特·阿博莱特的双眉之间,这幅惨象真是让人不敢逼视。心惊胆战之下,安东尼有些可怜起身边的这个男人来,也依稀觉得自己刚刚毛手毛脚的行为确实有些欠妥。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惨剧会确确实实地发生在自己——确切地说是别人——身上;所以,当命案摆在眼前的时候,的确会让人感到难以置信。“你和他相熟吗?”安东尼平静地问道。其实他的言下之意是,“你喜欢这个人吗?”“几乎不认识。马克才是我的表兄。我的意思是,马克才是和我相熟的那位表兄。”“马克是你的表兄?”“对,”凯莱迟疑着,说道,“他死了吗?我猜应该是死了。你能不能——你知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类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去弄点水来。”

安东尼亲自查验过,与上锁的门相对的另一扇门通往一条过道,过道那头连着另外两个房间。凯莱走进过道,打开了右手边的门。办公室的门开着,凯莱走了进去。在这条短短过道的另一端,大门紧闭。安东尼跪在尸体旁边,眼神却不断地追随着凯莱;当凯莱的身影消失在过道中之后,他又开始盯着过道空白的墙面。其实他的两眼早就没了焦点,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因为他的大脑正在为这刚刚离开的年轻人感到可怜。“对尸体来说,水是没什么作用的,”他自言自语道,“但在束手无策时,这种‘有事可做’的感觉会让人舒服得多。”

凯莱回到房间的时候,一手拿着海绵,一手拿着手帕。他看向安东尼,后者点了点头。

凯莱嘴里嘟囔着,跪下身去用清水清洁了死者的脸庞,又用手帕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安东尼如释重负地叹息了一声。

他们站起身来,面面相觑。“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安东尼说道,“请务必不要客气。”“多谢你了。确实有不少事情要做。我们要叫警察,叫医生——我也不大清楚究竟要怎样。也许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了,毕竟我已经给你带来够多的麻烦了。”“我是来探望贝弗利的,他是我的老朋友。”“他出去打高尔夫了。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突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很愿意留在这里。”“请您务必留下。您知道,客人中也有女性,这对她们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如果您能——”凯莱迟疑着,向安东尼挤出一个羞怯的微笑;这微笑出现在如此高大且自信的人脸上,却有些许可悲,“我需要您的精神支持,您知道,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请放宽心,”安东尼回报以迷人的微笑,故作轻松地说,“那好,我现在建议您先报警。”“报警?对,对啊,”凯莱迟疑地看着安东尼,“我猜……”

安东尼真诚地说道:“好,看这,呃,我该怎么称呼您?”“凯莱,我是马克·阿博莱特的表亲,我跟他住在一起。”“我姓吉林汉姆。非常抱歉,之前没有向您表明身份。好吧,凯莱先生,咱们就不绕弯子了。这里有个人被枪杀了——这就说明,总得有个凶手。”“他也可能是自杀的。”凯莱喃喃自语道。“对,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他确实不是自杀的。就算他是自杀的,这个房间当时还有第二者在,现在这个人却不见了。他不光自己走掉了,还将左轮手枪也带走了。总之,警方肯定希望对此能有个说法,对不对?”

凯莱低头看着地面,保持着沉默。“噢,我知道您在想什么,请相信我,我真的很同情您,但我们也不是孩子了。如果您的表兄马克·阿博莱特当时也在这间屋子中,和——”他指了指尸体,“——这位先生在一起的话,那么——”“谁说他也在屋里?”凯莱猛然抬起头,望着安东尼。“是您说的。”“我当时在书房,然后马克走了进来——不过他也可能又出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可能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间屋子——”“没错,没错,”安东尼给出了对待孩子般的耐心,“您可能对您的表兄知根知底,但我却一无所知。让我们先假设他和这件谋杀案无关。但在这位先生遭到枪击的同时,有人正在这个房间中,而且——您知道,警方总会搞清楚的。您不认为——”他瞄了瞄电话机:“还是您希望是我干的?”

凯莱耸耸肩,走向了电话机。“我能否——呃,失陪一下,在四周逛逛?”安东尼朝开着的房门点点头。“哦,当然没问题,请便。”凯莱找了个位置坐下,将电话机拉到身边。“我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吉林汉姆先生,正如您所知,我和马克相识了很久,不过您说的也对,我刚才是有些魂不守舍。”他拿起电话听筒。

列位看官,现在让我们从局外人的角度来重新认识一下这间“办公室”。我们穿过门厅,就能进入这个房间。当然,现在房门已然上了锁,不过可以假设它没有锁。如果我们站在门里边,会发现这是间左右宽、前后窄的房间——更确切地说,左墙几乎就挨着门边,右侧纵深倒是很显著。正对着我们进来的这扇门的是另一扇门,凯莱刚才就从那扇门出去,几分钟前又回来了。两扇门之间的径深大约十五英尺。右墙离我们三十英尺,上面开了法式窗户。从对门走出房间,就来到了一条通往两间房间的过道。一间房间在右侧,凯莱刚刚进了这间屋子,它的长度不及“办公室”的一半,呈正方形,面积不大,有时候用作卧室。现在屋里没放床,角落里有个水盆,安装了冷、热水龙头,还置备了几把椅子、一两个碗碟橱和一排抽屉柜。窗户的朝向与隔壁的法式窗是一致的,但是由于“办公室”很长,所以如果我们从小卧室的窗户探头出去,会看到右面就是“办公室”的外墙,延伸十五英尺,探入草坪。

卧房的对面是一间浴室,事实上,以上的三个单元恰恰构成了一套私人套间;也许红宅前任住户是个腿脚不便利的残疾人,应付不了太深的楼梯。而马克则将卧房和浴室加以废置,只用了起居室,因为他从不在楼下就寝。安东尼瞥了一眼浴室,随即转进凯莱刚进过的卧房。卧房的窗开着,他看了看完好无损的玻璃和窗外安静的花园,顺便为房屋的主人感到难过——他现在恐怕要官司缠身了。“凯莱认为马克就是凶手,”安东尼自言自语道,“这显而易见。这样一来,他磨磨蹭蹭撞门的举动就说得通了。他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砸开窗户,为什么还要花大力气去撞门呢?虽然有可能是他一时间昏了头,不过,反过来说,他可能——是在为表兄争取时间,好让他从容脱身。报警前他磨磨蹭蹭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啊,还有很多表现说明这一点。比如,我们为什么非得绕过整幢房子才能到达窗边?门厅应该有个后门。”安东尼想着,证据总会出现,凯莱先生决不是那种遇事发懵的晕头鸡。

过道外侧连着几级台阶,安东尼回过身,遥遥望着门口的凯莱。他盯着看了一会儿,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甚至有些好笑:他在问自己,门为什么开了。“如果你想从法式窗溜出去,可能会更容易暴露自己。红宅的那个部分——”他挥舞着右手,“西边,或者可以说是西北部,就是厨房所在的位置——您看,从那个角度是看不到这里的。噢,没错!这个凶手,不管他是谁,都对这座宅子熟得很,他只要从这里跳窗出来,就能马上躲入灌木丛里。”

凯莱若有所思地看着安东尼。“不过就我看来,吉林汉姆先生,作为一个首次到访的人来说,您倒是对这座宅子熟得很。”

安东尼朗声大笑。“噢,好吧。我可是个视觉敏锐的人,你知道,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那家伙确实是从这里逃脱的。我说得没错,不是吗?”“嗯,我猜你说的是对的。”凯莱移开目光,望向那片灌木。“现在你打算去那边观察观察吗?”他用下巴指点着灌木丛,问道。“我觉得这活计还是交给警察去做吧,”安东尼小声说道,“毕竟——毕竟这事儿不急。”

凯莱轻声叹息,就好像他刚才为了听到答案而屏住呼吸,现在终于松了口气一样。“万分感谢您,吉林汉姆先生。”他说道。  第四章 来自澳大利亚的兄弟

只要能给出合情合理的缘由,红宅中的宾客们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当然这缘由是否合情合理则完全取决于家主马克的个人判断。不过,一旦客人们(或马克)打定了什么主意,那么计划就必须一如既往地执行下去,不能改变。因此,尽管比尔一再建议下午再多打一轮,但是深知主人这一执拗怪癖的卡勒汀夫人依然不同意,只让客人们喝完了下午茶,就准备开车把他们舒舒服服送回来。其他高尔夫球爱好者也都倾向于多打一会儿,可是加勒汀夫人坚决要求按时返回。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很清楚:马克·阿博莱特先生既然安排好了客人们四点回家,他们就必须在四点之前赶回来。“我真的觉得马克不会介意我们晚回去一会儿的。”少校说。他今天早上击球的状态低迷,很想在下午痛痛快快地打个翻身仗:“他的兄弟今天要过来,我们回避一下正合他意。”“您说得没错儿,少校,”比尔搭腔道,“您也想多打几杆吧,诺里斯小姐?”

诺里斯小姐迟疑地看着女主人。“当然了,亲爱的,如果你真的想回去,我们也不能强留。毕竟您也不打球,在这里看我们打应该觉得挺无聊的。”“再打九杆就好,妈妈。”贝蒂哀求道。“您可以先坐车回去,告诉他们我们准备再多打一局,然后您可以再派车来接我们。”比尔兴奋地说。“天气比我预期的要凉爽得多。”少校插话道。

卡勒汀夫人终于投降了。高尔夫球场外的天气确实清爽宜人,而且马克确实不大希望太多人干扰自己和兄弟的“重逢”。因此,她爽快地同意让客人们多打九杆。最终比赛锁定为平局,不过大家的表现都比上午要出色得多。他们尽兴而返,心满意足地驱车赶回红宅。“嗨!”在汽车靠近红宅的时候,比尔自言自语道,“那不是安东尼吗?”

安东尼矗立在红宅前,等待着众位宾客的归来。比尔向他使劲地挥着手,他也轻轻摆手,以示回应。汽车缓缓停下,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比尔跳下车,急切地跑过去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这个疯子,打算来这儿住几天,还是怎样?”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马克·阿博莱特那个来自澳洲的、失散多年的兄弟。不过,这事儿就算真的发生在你身上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哈哈。”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你好,比尔,”安东尼平静地说,“你不准备把我介绍给大家吗?我给你们带来了几个坏消息。”

听了这话,比尔的狂态顿时收敛了许多。他向大家介绍了安东尼。少校和卡勒汀夫人就站在汽车边上,安东尼压低声音道:“我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马克·阿博莱特先生的兄弟,罗伯特·阿博莱特,刚刚被枪杀了,”他伸出大拇指,越过肩头向后一指,“红宅就是现场。”“我的天哪!”少校惊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自杀的?”卡勒汀夫人慌忙问道,“就在刚才?”“案发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之前,那时我恰好赶到,”他半转过身子,对比尔解释道,“比尔,我是过来看你的。我到的时候,命案刚刚发生不久。凯莱先生和我一起发现了尸体。凯莱先生现在正忙着应付宅子里的警察和医生,他让我转告大家,既然红宅的聚会被这样一个悲剧的时间打断了,大家还是尽早离开为妙。”他挤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和善微笑,继续说道:“我笨嘴拙舌的,不过凯莱先生的意思我已经传达到了。当然,大家必须根据自己对这一意外事件的感受,自行决定行程。你们可以叫车,然后搭乘自己所喜欢的火车走。今天晚上就有一班火车,我想,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乘坐。”

比尔望着安东尼的脸,瞠目结舌。他感觉自己理屈词穷,甚至想不出一个字来表达出自己的感受——“天哪”这个词儿也在刚刚被少校抢先一步用过了。贝蒂靠在诺里斯小姐的身上不停发问:“谁死了?”诺里斯小姐则本能地表现出舞台上常见的悲惨神情,好像有一位信使向她宣布某位演员的死讯,她需要冷静几秒钟来搞清楚来龙去脉。“没错,我们是得尽快离开这儿,不能在这里碍手碍脚,这点我明白,”她说道,“但我们也绝不应该在这样的恶性事件出现后,立刻拍拍屁股走人。我必须见见马克,然后一起商量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得让他知道我们多么关心他,也许我们……”她忽然间犹豫了。“少校和我总会派上用场的,”比尔说道,“您是这个意思吗?卡勒汀夫人?”“马克在哪里?”少校瞪着安东尼,忽然发问道。

安东尼平静地回视着他,但一言未发。“我觉得,”少校对卡勒汀夫人说道,“今天晚上,你最好还是把贝蒂带回伦敦去。”“好,”卡勒汀夫人轻声应道,“鲁斯,你和我们一起走吗?”“我会到伦敦看你们。”比尔温柔地回应道。虽然他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过他想在红宅多待一星期。仿佛伦敦是每个人都要去的地方,而他在那里却无路可投。现在只要和安东尼私下待一会,他一定会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的。“比尔,凯莱先生遗忘你能留下。不过,朗波尔德少校,凯莱特意嘱咐我,您必须在明天离开这里。”“好的。我就和您一起走,卡勒汀夫人。”“凯莱先生再三强调各位不必客气,如果需要订车、打电话或者打电报,他都能为各位安排。”他又微微一笑,补充说道:“我自作主张地说了这么多,希望大家可以谅解,不过我碰巧成了凯莱先生目前的代言人呢。”他向客人们鞠了一躬,转身走回了红宅。“那好吧!”诺里斯小姐戏剧化地感叹道。

正当安东尼返回红宅的同时,从米德尔顿辗转而来的探员们正随着凯莱穿过书房。看到安东尼走来,凯莱停下脚步向对方点头示意。“警官,麻烦您稍等一下。这位是吉林汉姆先生,他最好能和我们一起来。”他又转向安东尼,介绍道:“这位是波奇警官。”

波奇用探寻的眼光看着他们俩。“我和吉林汉姆先生一起发现了尸体。”凯莱解释道。“哦,是这样。很好,请您一起来,帮我把事情搞清楚。我很想知道这案件的进展,吉林汉姆先生。”“我们都一样。”“哦?”他玩味地看着安东尼,一脸兴致,“您知道您在这个案件中的角色吗,吉林汉姆先生?”“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角色。”“那您的角色是?”“自然是唯您马首是瞻了,波奇警官。”安东尼答道,报以微笑。

波奇探员快活地笑了:“我会尽可能饶恕你的罪过。一起来吧。”

他们鱼贯走入书房。探员在写字台前坐下,凯莱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中。安东尼坐在扶手椅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兴致勃勃地等待案情陈述。“我们先从死者开始,”探员说道,“你说他叫罗伯特·阿博莱特?”他随手翻出了记事本。“没错警官。他是住在这里的马克·阿博莱特先生的兄弟。”“啊,”警官漫不经心地削着铅笔,“他平时也住在红宅?”“哦,不。”安东尼留心聆听凯莱讲述罗伯特的情况——他也是头一次听到。“我明白了,他是因为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所以被送往国外。他干了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当时我才十二岁。在那个岁数,总有人教育你不要多问。”“让人难堪的问题?”“没错。”“所以,你也不知道这个人干过的那些放肆,甚至——邪恶的事儿?”“不不不。老阿博莱特先生是一位牧师,”凯莱补充道,“也许牧师眼中的邪恶,就是普通人眼里的放肆。”“我想,凯莱先生,”探员微笑道,“不管怎样,对你们来说,他能留在澳大利亚其实是再好不过了,对吧?”“可以这么说。”“马克·阿博莱特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几乎没有。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感到羞耻。而且,他很乐意哥哥留在澳大利亚。”“他们之间通过信吗?”“偶尔会。在过去的五年中可能只有过三四次吧。”“都是找马克要钱的?”“差不多吧。我觉得马克不会每封信都回。反正就我所知,他从没给他哥哥寄过钱。”“那么,凯莱先生,现在请您谈谈您个人的看法。您不觉得马克这样做对自己的哥哥是不公平的吗?会不会太残酷了?”“他们从小关系就不好,更别提什么兄弟之情。我不知道两人关系搞这么僵应该归咎于谁——可能双方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过,马克帮帮自己的亲哥哥也无可厚非吧。”“我理解您的意思,”凯莱回应道,“不过罗伯特这一生都在乞求别人的帮助。”

探员点了点头。“我知道这种人。好吧,那我们现在来聊聊早上发生的事儿。马克收到的那封信——你有没有读过?”“当时没有。不过之后马克拿给我看过。”“上面有什么地址的信息吗?”“没有,只是半张脏兮兮的纸而已。”“那封信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是在马克的口袋里吧。”“哈,”探员若有所思地揪着自己的胡子,“现在我们切入正题,你还记得信的内容吗?”“大致记得,是这么写的:‘马克,你挚爱的哥哥将于明天从澳大利亚千里迢迢地过来探望你。不过我必须警告你要好好掩饰吃惊——不过我更希望会是惊喜的心情。他大概三点钟左右到。’”“啊,”探员小心翼翼地将这内容记在记事本上,“你注意到邮戳了吗?”“是从伦敦过来的。”“那马克的态度呢?”“烦恶,相当地反感——”凯莱迟疑说道。“有恐惧的表现吗?”“没,这倒是没有。或者说,他可能会对这次不快的会面产生不安,但绝对不会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危险。”“你是说,他不怕诸如暴力、勒索或其他恐吓了?”“他不是那类人。”“好的……那么,你说,信中说他三点钟左右到?”“对,三点左右。”“当时红宅中都有哪些人?”“马克、我,还有一些家仆,不过具体是哪几位我就记不清了。当然,您也可以直接去问他们,这是没有问题的。”“有您的许可就好办了。宅中没有客人吗?”“他们都外出打高尔夫去了,一整天。”凯莱解释道。“哦,顺便提一下,”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插了一句,“您可以见见他们。当然,现在他们心情一定都不太好,我建议……”他转向安东尼,后者对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他们今晚都想要回伦敦,但我想这不会妨碍到您的调查吧。”“您可以留下他们的姓名和地址,需要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联系。”“那是自然。这些客人中有一位还要继续住在这里,如果您想要见他,我可以安排。不过请您稍候,因为在我们走过门厅的时候,他们才刚刚打高尔夫球回来。”“没关系,凯莱先生,那么,我们先回到刚才的话题,下午三点钟。罗伯特来到红宅的时候,您在干什么?”

凯莱解释说,当时自己正坐在门厅,奥黛丽还询问了自己家主的所在。他告诉她最后一次看到主人时,主人正朝圣堂走去。“然后她就离开了,我接着看我的书。然后就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我抬起头,正好看到马克下楼。他走进了办公室;我则继续读书。然后我就进了书房,在里面待了一小会儿,换了另外一本书。就在书房中,我听到了枪声——至少是一声巨响,当时我并不能确定那是枪声。于是我站起来,竖起耳朵听,然后慢慢走到门口朝外张望。我退回书房,犹豫了一会儿,你知道,最终决定去办公室看看一切是否正常。我转了转门把手,发现上了锁。我开始害怕,拼命地撞门、喊叫,接着——吉林汉姆先生就到了。”

他又向探员描述了发现尸体的始终。

探员脸上带着微笑,看着他。“嗯,好的,凯莱先生,那么先让我们弄清楚几个细节。刚才你说,你认为马克先生在圣堂里。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在不让你看见的情况下,从圣堂走回自己的房间去?”“这房子后面有楼梯。当然平常他不用后梯,但是我也不是整个下午都待在门厅没动过,所以他完全有可能上了楼,我却完全不知道。”“所以,当他从楼上下来时,你不觉得惊讶?”“哦,不觉得。”“嗯,那他说什么了吗?”“他说:‘罗伯特来了吗?’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我猜他听到门铃响了,或者就是听到他哥哥在门厅说话。”“他的卧室朝哪个方向?他有没有可能从窗户看到罗伯特沿着公路走过来?”“是的,有可能。”“然后呢?”“然后,我回答一声‘是的’,他耸了耸肩,说:‘别走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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