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短篇精选(共7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08 12: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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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慕渊、伶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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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短篇精选(共7册)

言情短篇精选(共7册)试读:

锦娘

作者:伶九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大晋元年,晋太祖梁封世薨,其三子梁成宁剑刃太子梁成天,诛杀其余皇子十余人,后,当朝宰相李相勋携满朝文官成服拥戴梁成宁即位,时年大晋元年二十一年初,因梁成宁嗜杀兄长称帝,世人称晋玄宗,臣称宁王。即位当天,娶慕容将军之女慕容燕为后,拜称冉蓉皇后。同年,广选秀女入宫,年底,六位皇子出世,太子之位争夺开始蔓延后宫。

大晋元年二十二年,当朝宰相之女李商笑入宫,同年,宁王罢黜慕容将军之位,收回兵符,冉蓉皇后虽仍旧为后,但靠山全无。

大晋元年二十三年年末,宁王娶边陲狄国长公主,因其美貌无人能及,对帝王千依百顺,深得宁王宠爱,特赐狄妃只屈皇后之下,并免去跪拜之礼。

大晋元年二十四年年中,狄妃产下一皇子,帝观其相貌惊为天人,特赐封号璿瑜,一时之间,后宫传闻宁王有意废除正德宝萱皇妃之子敬晖太子,另立璿瑜皇子为太子。

同年,狄妃连同璿瑜皇子被毒害,帝恸哭,经查,凶手乃是冉蓉皇后和户部尚书沈默晔,罢黜冉蓉皇后之位,赐毒酒,不幸被其子误喝,帝刚失一妃一子又失一子,心念俱灰,下令将冉蓉皇后打入冷宫永生不得踏出冷宫半步。户部尚书沈默晔主动认罪,宁王罢黜其官位并下令,沈家之人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大晋元年二十四年,年关,晋玄宗追封八皇子璿瑜为玉真太子,追封皇后之子为挽绒太子。

楔子

大抵,曾经说的做的和看的,无论怎样的透心彻骨无法忘却,都是做不得准的吧。就像十六岁嫁与沈沉珂,如今早已恩断义绝亲近不得半分了。

锦娘看牢对面站的那个人,依旧清隽尔雅,眉眼深刻如此,套一身精致的长衫子,奈何,隔了十万丈的距离了,远的再也没有办法触摸了。沉珂啊,遥远的,再也没有办法触摸了。

她下意识想要再朝前走一步,身边的小儿子拉着她的手摇两摇,低头看过去,瞧见他一张脸像极了沈沉珂——沈沉珂啊。

她淡淡叹口气,把一抹春尘暖了风骨,到底曾经夫妻一场吧,就算是真的恩断义绝,因为他的委曲求全造就她的情何以堪,但是想当年豆蔻年华,风华正茂那会儿,也曾经真的用过心的。

这一路走过来,沈沉珂也好,南宫瑾也好,更或者站在背后笑着一张脸看着她的七王爷也好,全部都过于美好,以至于衬得她无比福薄,命比纸贱。

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事情,全部都没有言语的挤过来,她就记起最初的那年春花灼灼,杨柳依依,她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坐在沉珂身边从洛阳赶赴京城玉佛寺上香去。

倘若没有后面的肝肠寸断,没有后来的浮生龃龉,大概同他做一对恩爱夫妻也算一种最大的成全吧。然而这便是路过了,路过了那沈沉珂,就像路过一丛荆棘一样。

她又看站在对面的沈沉珂一眼,终于那一步没有踏出去,然后,决绝转过身去再也不要看他了。身后,是默默而笑的七王爷,一身宽大的暖黄色袍子绣着大朵大朵的鸢尾,花团锦簇之下越发显得他瘦弱单薄,眉眼里的青气越发深刻,发渐渐染了白霜,一脸的笑意却怎么都没有肯卸掉。

他说,“现在笑,等到哪一天再也没有力气微笑了,会很悲伤的。我若有力气大笑便大笑,等到再也笑不动了,还能微笑就是福分。”

她牵着稚子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才走一步就想起南宫瑾懒懒地对她说,“锦娘啊,那边梅花开了一丛呢。”

而如今,那个白衣折扇的精致公子却再也飞不起来了,锦娘扯扯嘴角,终于没有办法弯曲成微笑的模样。

他还说过,“温锦娘,我要娶你为妻,成为我南宫瑾的妻子,再也不会有人弃你于不顾,等到月沉千山,我们沉浮江湖再也不要过问这些繁杂的世事。”

那时候,其实想来她是愿意的吧,同他入江湖同他游弋天地,朗朗乾坤,凤凰于飞。

南宫瑾啊,锦娘眼底湿润,总是一派懒懒模样,不分春夏秋冬的打着一把扇子,眉眼漂亮的像一幅画,只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副水墨晕染开来的画卷,总是和那七王爷一样挂着笑,而今想来就连那笑都染满了忧伤,明明都是明媚的晃眼的人物,都要这样叫人不经意的就揪紧了心肠。

极其徒然的,一大颗泪珠子从眼底滚落,她却终于笑了,泪眼朦胧之间看见七王爷渐渐模糊的笑脸,点点白色光晕消散的时候,终于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她开口,声音清澈一如深潭泉水入涧,她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七王爷。”

——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他。

七王爷声音里面淡淡的笑意,“答应我么,答应嫁给我可是不许反悔的啊。”

锦娘抬手,素白的袖子抹过脸去,看着那人坚定地说,“不会反悔。”

怎么会反悔呢,南宫瑾是自由自在的飞鸟,倘若身陷牢笼再也没有办法翱翔天际,该有多么的寂寞呢。

那么,只要能救他,嫁给他又何妨呢?用她的自由,换得他自由,再好不过了。第一话 有女温锦娘

正月里,好风光。

小巷子里依旧可以听到孩童放鞭炮的声音,大红的灯笼还挂在门口,门对子是新贴的,行人衣裳是新的。

虽然已经过了年,整个街市小巷依旧沉淀在浓浓的新年气氛里。

京城喜事多,宋媒婆正满脸是笑,拉着路边一个买菜的农妇说又做了哪家哪家的大媒。那妇人眉眼生的温婉,精致的五官因为眉心那道深深的印子染上几丝风霜,一身粗布荆衣依旧掩不去一身温温气质,怎么看都不是这粗衣深巷的人物。她微微皱着眉头,一手提着竹篮子,一手牵着一个垂髻孩童唇边却有倔强的淡淡笑意。“我说温家妇人,你就不要推脱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家钰儿想啊,这孩子自幼失怙,你总该给他找个爹。”宋媒婆面上微露同情,眼神稍稍带着点怨结,“听我的劝,等着娶你的人多了去了,不说远的,就是这十里街有名的徐元外就不错啊。”

丽颜妇人接过小贩手上的一把青菜,一挥手放回篮子里,转眼看那媒婆,唇角依旧有淡淡的笑意,“多谢宋媒婆了,我们钰儿有爹爹,我们只是暂时走散了,无论多久,总会找到我们的。”

话落,她挣开宋媒婆的手,低下头去看一眼玉珏,然后一抿唇,牵着孩童往回走。

宋媒婆站在街角,叹息摇头,眼底带了几分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子,什么只是暂时走散了,分明五年了啊。五年了,从小儿子出生到现在,都不见什么人来寻。这妇人也倔强,五年来不间断的做工,攒了银子要带孩子去寻亲,只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的夫君,是再也不会来了。

宋媒婆心底啐道,“真是个挨千刀的负心汉子。”

再看过去,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模糊,终于再也看不见了,只留下冰冷的街角,风吹起来的时候,浅色调苍茫的气息。

妇人牵着孩童的手,沿着小巷子墙壁走,老旧的墙砖斑驳出僵硬粗糙的浮尘,寒风吹的,发出几声萧索的回音。妇人抬头向幽白的天际,复又回头看向手上的孩童,一丝叹气到底还是溢出嘴角。

虽然那么笃定的同别人讲,但是,她叹了又叹,沈沉珂,到底为什么,五年来一点声息都没有呢?不管是托人送信还是怎样,世界上好像再也没有沈沉珂这样一个人了。不是没有往最坏处想过,想着他是不是已经死了,然而死也总归有个风声,她丁点都没有听到过有关于他的消息。“娘。”小孩儿抬头看她,抓着她的手摇两摇,“娘不要为了那个媒婆叹气,我们不理她。爹一定会找到我们的,一定会的。”

妇人终于对着他笑了,一定会么?当真一定会么,她眼底闪过一丝惆怅,玉珏已经这样大了,该时候,倘若真的相见,还能认得出那人模样么?

她温锦娘,十六岁嫁与沈沉珂,十七岁怀子,昔年她是洛阳商人沈沉珂之妻,而五年后,她沦落至此……

越走越荒凉,妇人领着孩童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路,低头瞧见他脸上有细小的汗,妇人眉心又皱起来,刻成一道浅浅的印子,心里有些不忍。然而不忍,也只得忍。

又走了一会儿,渐渐越来越荒凉,屋舍越来越少,瞧得见光秃秃的树丫子上面有被南飞的鸟儿留下的空空的鸟巢,直到再走了一会儿,终于走到一户茅草蒙顶的人家。四处打眼看过去稀稀拉拉的人家距离都很远,她推开木质的栅栏,领着小孩儿走进去。屋子里传来几声咳嗽声,妇人面色急变,飞快地推门进去。

却见屋子里只有一张木头搭成的床,除了一张破败的桌子几根长长的板凳,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一个花白着头发的老者正躺在床上用力咳嗽。妇人急急地放下手上的篮子跑到老者身边去,老人已经很老了,鸡皮横生的脸上不正常的暗红色,一摸他的头才发现是发烧了。“莫大叔?”她焦急地喊他,“莫大叔你怎么了?”“是锦娘回来了啊。”老汉似乎稍稍放下心来,拍拍她抓着他手臂的手,“我没有大碍,娟尘已经去后山采药去了。咳咳……”

锦娘抬头透过低矮的门扉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霞光渐渐不见,剩下铅色的混混沌沌,娟尘一个人去后山采药会很危险,锦娘抿唇,她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莫大叔,她去了多久了?”锦娘轻声询问,示意小娃儿去烧些热水来。钰儿倒也懂事,对着锦娘乖巧地笑了笑一个人跑去厨房了。“你早上出去之后她就出门了,估计是到深山里去了,你不要担心,娟尘她带了弓箭的。”老汉安慰着她,努力的忍住咳嗽。

锦娘放心不下娟尘,只得交代了几句取了一把牛黄色的油纸伞出门去找娟尘去。

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再有小半个时辰天就要全黑了。

找了一根顺手的棍子防止遇到什么野兽歹人,锦娘去厨房交代玉珏要照顾好莫大叔之类的话。然后推开木质的栅栏,沿着碎石小道上山去寻娟尘去。

山路不好走,锦娘拄着棍子勉强走了一段路。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看天色再看看高高的山峦,一咬牙继续攀着石壁朝山上赶。“娟尘——”她边走边喊,然而空空的山上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她仰头朝山顶看去,那是一处断崖,若是顺着断崖之上的山路往北走一个时辰,就是这京城玉佛寺,然而这之间,却隔着五年的距离了。她悠悠回头,五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

那年,山花依旧是记忆里绯色绚烂的云彩,她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和夫君沈沉珂来京城的玉佛寺上香,到了这一带却遭遇山贼劫道,马车失足坠崖,正是碰着了山上打猎的娟尘才恰巧被她救了一命,也正是如此,玉珏才早产好在身子骨不算弱锦娘也才放心下来。“呀!”猛然间脚下一滑,锦娘回魂,险险抓住一边山岩才不至于摔倒,她拍拍狂跳的心口再也不敢分心。

找了有半盏茶的工夫,然而依旧不见人影,锦娘心里也不禁有些慌了。莫大爷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忽然一阵窸窣声响从后面的荒草丛中传来,锦娘手执棍子紧紧地盯着那里,唯恐是什么山间的野兽。

盯着好一会儿,锦娘听不到声响,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看。哪知道才扒开草丛,一条通体乌黑的大蛇跃起来朝锦娘咬去。锦娘受吓,赶忙举起手上的伞去挡。然而她的速度哪里快得过蛇,却见那蛇灵活地避开伞面继续朝锦娘袭来。锦娘急急的后退,磕到地上一截露在外面的树根摔了一跤。

也恰巧摔了一跤,那蛇才一下扑空,停在远处吐着蛇信子冷冰冰地瞧着她。

锦娘不敢乱动,生怕哪一个动作惊到这个畜生。抬起袖子擦擦额心的汗珠子,锦娘打起十二分的心思盯着那蛇看。

这种蛇有个俗名叫作“黑蜈蚣”,会追着人跑,锦娘没有办法喊,此时已经满身是汗,被寒风一吹,顿时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她小心的抓过一边的木棒,飞快地朝蛇敲去,同一时间,一道劲急的风声从锦娘的侧面传来,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准确无误的将那蛇钉死在地上,因为速度飞快,所以箭的羽翼依旧在颤动。第二话 莫要回首望

锦娘这才松下一颗心来,转过头去,果然看到娟尘提着弓箭站在不远处。看她脸上吓的苍白,想来也担心了一把。“锦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要是有什么闪失,玉珏怎么办。”那女子一身粗布淡紫的衣衫,长的相当清秀可人,此时正担忧地看着锦娘。“我是看天要黑了,你一个人在这深山里我不放心。”锦娘整了整衣衫,捡起地上的棍子和雨伞朝她走去。

娟尘想起什么,拎起地上的一团东西朝锦娘挥挥手,“我是看爹生病,打了一只野兔给爹爹补补身子。”说话间,已经走到锦娘面前,蹲下身去将那蛇穿在箭头上拿着一起带走。“大叔烧得好厉害,怕是受了风寒了。若是草药不管用,我就去集市请大夫去。”锦娘接过她背上的药篓子往肩上一背,拄着棍子往回走。天已经暗了下来,硕大的圆月挂在天际,再不过多日就是元宵了。“那岂不是又要花钱?你的银子不能乱花啊,你还要带着钰儿去找他爹咧,好不容易凑的盘缠可不能这样花了啊。”娟尘小心地扶她一把,“这五年来,你不就是在等着什么时候凑够了路费就去洛阳找你相公么?”“但是大叔烧的这么厉害我总不能看着啊,再说若是没有你们爷儿俩,我早就被山里的野兽果了腹。”锦娘感叹一声,“银子没有了可以再攒,但是病痛却不能拖。”

娟尘眸光闪烁一瞬,“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家相公这么些年为什么都不来找你?你从这里坠崖的,他只要有心顺着悬崖向下走哪有找不到的道理。或许,五年他早就忘了你了。”

锦娘眼神一黯,到底还是有些介意的,“不会的!沉珂他不是那样的人,也许,也许他是被什么缠住脱不开身,又或许他以为我们掉下悬崖已经死了,所以……”

娟尘低眼,叹息着摇摇头,锦娘啊,是个非常固执非常固执的女子。

是那年春深,山花烂漫繁花陌,娟尘在半山腰救下被树枝卡住的马车里面已经陷入昏迷的温锦娘。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到底忍受了多大的痛苦,然而她眼底依旧温温如当年,笑起来一团和气的模样。不是没有去寻过那沈沉珂的,当年锦娘抱着孩子到处打听可有洛阳商人沈沉珂的消息,然而没有人听说过这样一个人物。找了足足有一年,玉珏都会走路了,锦娘就拖人送信,只是那些信也不知道有没有送到,一点回音都没有。

这些年,她替人家做些针线活儿攒下一些银两就等着带玉珏去找他爹爹。娟尘忽然有些不敢直视她双眼。

锦娘那瞬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同沉珂,已经再无交集,好像再也无法站在沉珂身边一样。“你不要难过。”见锦娘不说话,娟尘咬咬唇,她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了。谁都有不能触及的伤疤,锦娘耿耿于怀的,大概就是她的夫君沈沉珂吧。

锦娘回头对她笑笑,“这么多年了,娟尘你也要为自己想一想啊。我看你的阿木哥真的很好,你爹放不下你一个人啊。我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看你们。说实在的,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觉得,一辈子有一个真心人用心对待,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女子谁都有个梦,无非不是遇见良人相知相爱相扶到老。”

娟尘脸上恍然,喃喃私语,“得一真心人么?”

这样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也到了家门口。锦娘心惊,门口的木栅栏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倒在地上,这景象,像是被什么人推倒的。“糟了!”娟尘当先冲进去,只看到她爹爹已经瘫倒在地被人打晕了去。一边,小玉珏躲在角落里吓得面色刷白。

锦娘连忙放下手上的药篓子,将躲在角落里的玉珏拉出来。仔仔细细的查探,在确认他没有受伤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爹!”娟尘大叫一声,用力摇一摇,然而却瞧见老人家脑袋上被敲出一个洞,正流着血。

锦娘连忙去了纱布来,寻了一些止血的草药用手扯碎了包在纱布里朝老汉头上按去。这样按了许久,才险险地止住血。锦娘这才叫玉珏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锦娘没有走多久,一窝强盗就冲进来到处搜。莫老汉要拦着却被那伙人毒打一顿,玉珏听见声响,赶紧来瞧却被吓得躲到墙角才躲过一顿毒打。

锦娘面下一白,急急地去找她不容易攒下的银两,果然却什么都看不到,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被人洗劫了。“这可怎么办啊。”娟尘面色焦急地看着锦娘,“爹伤成这样一定要看大夫了,现在你银两全部被人偷了,我们要怎么办啊。”竟然急得流下泪来。

锦娘也心急如焚,现在身上没有银两自然已经不可能再去洛阳了,眼下最要紧的却是莫大爷,若不及时救治怕是会闹出人命的。

她忽然摸上自己的耳朵,急急的摘下耳朵上的那一对耳环,她怎么忘记这个耳环了呢?

那耳环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是应该还是值了几两银子的,有了银子,就能救莫大爷了。“娟尘。”锦娘急急地喊她,“快点去找你阿木哥,我们现在就去看大夫!”

娟尘心下也是一阵松懈,顿时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急急地朝外跑。

锦娘看着手上那对耳环,倒是想起一些什么过往来。微微叹口气,将玉珏抱进怀里,现在她就真的只剩下玉珏了。第三话 喜结良缘

曾经,她的夫婿沈沉珂是洛阳首富,如今她却只落得这般下场,锦娘环顾四周,悠悠叹口气,沉珂啊,到如今,你在何处呢。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一个高高大大俊朗憨实的青年跑进屋。不由分说背起莫大爷就往外跑。“等一下。”锦娘急急地喊住他,取了那床破败的薄被盖住大叔身子,这才拉着随后到来的娟尘往大夫家去。

那夜,锦娘身上唯一值钱的耳环抵押给了大夫替大叔看病。几人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才回到那破败的房舍,却远远就看见那里火光冲天,这才发现娟尘家的房子已经被烧了。锦娘愣神一瞬,大火可以烧掉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这火呢,烧掉的又是什么呢?

莫老汉当下捶胸顿足直呼造孽啊造孽,锦娘心里奇怪,到底是谁要这样对待一个寻常的人家。又是为什么,在她攒够了银子要去洛阳的时候?却看到娟尘恨恨地咬牙痛骂。“那该死的老贼,肯定是他做的。”娟尘深感悲切的竟然嘤嘤落下泪来,“就是钱村李员外家的那个老不死的,他一直要我做他小妾我不肯,他竟然,竟然……”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

锦娘暗叹,无法,只得听阿木的主意背着大叔暂时去他家避一避。

阿木家离娟尘家并不远,所以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莫老汉家被人烧了,当下一口气憋在心口就再也没有缓过来。

老汉此生最放不下的就是娟尘,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见不到她嫁人是死不瞑目。锦娘就做了个大媒,反正阿木和娟尘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倒也是个顺手人情。

当下一切从简,阿木家就一个老娘,老太太对娟尘也是喜欢的紧,所以眉开眼笑的接纳了这个儿媳妇。

于是选日不如撞日,扯了三尺红绫,点了两管红烛拜了天地就算是完事了。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走。

锦娘自然是欢喜的,娟尘一家对她的恩惠她怕是此生都无以为报的。老人家见到娟尘嫁人,竟然咽下了心口郁积的那口气,面上好了不少。

锦娘却生了其他的打算,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娟尘已经嫁作人妻,比不得从前。贫苦人家根本没有多余空处,本来和娟尘住也还算方便,但如今怎么好意思再叨扰她呢?

所以第二日天一亮,锦娘就牵着玉珏的手拜别娟尘一家人。她没有什么行李,唯有的几件粗布衣衫也被大火烧了,所以倒也算是两袖清风了。

娟尘本想留她,然而却寻不出留她的理由,也只得作罢。东拼西凑了几钱银子给她,锦娘本来不要,但是终究不忍拂了人家的好意。

牵着玉珏走了一段路,终于觉得心下难受,她什么都没有,要怎么才能回去洛阳找沉珂呢?沉珂又为什么这么些年都不来找她,她五年来一直就在悬崖下住着,哪里都没有去,就是害怕沉珂找不到她。虽然心里一直在替他开脱,帮他找一个又一个理由,但是五年了,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沉珂,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来找她?

她是故礼部尚书温荷生的小女儿,只有一个姐姐,娘亲因为爹爹的死,自此踏入佛堂没有再出来过。

走了半日路途,玉珏饿得走不动路,无法,她只得花了几枚铜板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给他。但是这样却也不是办法,早晚都会花完那几钱银子,到时候要怎么办才好?

领着玉珏漫无目的地走在京城的街道,锦娘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一拨人急急的朝一个方向去。锦娘忽然生了跟去看看的心,于是跟着这些人走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这才发现外面贴着一张红纸告示。

锦娘细细看了看,原来是这家人家在招杂役和奶娘,说是府上有喜事儿,十两银子一年,锦娘看得心下一喜。若是这样的话,她做完这一年就有银子去洛阳了。

当下牵着玉珏的手挤进人群,她生的本就很好看,虽然粗布荆衣却难挡她的温婉气质。老管家一把将她从人群之中拉出来,锦娘对管家点头笑笑,甚是和气。“你会写字么?”老管家倒很随和,看这样一个妇人带着孩子也是不容易。“老人家,我会。”锦娘温声答道。“好好,你带过孩子,又会写字,我就请你了。”老管家差人将锦娘带进去,继续在人群里找合适的杂役人选。

锦娘问清楚了,原来这户人家姓范,乃是当朝户部尚书的府邸。范大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就这几日是喜日,大儿子有一个三岁小女娃,小儿子性子比较急躁成日的在外面跑很少归家。锦娘要做的就是照顾好大少爷的小女儿。第四话 惆怅晚晴

那小厮将她带到后院的一间小屋前面,推开门将锦娘和玉珏让了进去才关照了几句要紧的话离开了。

锦娘打量了周围几眼,简单的一张床铺,一张桌子上放着几根蜡烛,两张凳子,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锦娘不禁悠悠地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人世间么?她本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幼年也曾跟着爹爹进过宫,根本不懂得世事艰辛,期间的五年叫这个女子成长了多少,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她放下手上极轻的包袱,将玉珏抱着坐到床边,摸摸他的手才发现被冻得冰冷。

赶紧将他抱上床拉过被子暖起来,这才稍微地放下心来。恰巧此时,有人敲门。

锦娘赶紧起身去开门,来的是个小丫鬟,穿一身大红色丫鬟衣衫,眼神有些刻薄冷峭地看着她,不过倒也没有为难她,“少奶奶叫我喊你过去,她要亲自看看你有没有资格照顾小小姐。”

锦娘微微笑笑,“我这就和你去。”当先嘱咐了玉珏几句不要乱跑的话,稍稍的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跟在丫鬟的身后走。

范府确实很大,锦娘到底是千金小姐的出身,没有到处乱看,这样的风度倒是叫那小丫鬟多看了她几眼。

边走着,锦娘瞧见范府里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这位妹妹,这是府上小姐要大婚了么?”锦娘小声问她。

丫鬟回头看她一眼,嘟哝了一句什么,却还是回答了,“是我们小姐二小姐,要成婚了。元宵佳节就是大喜的日子,不然哪里需要这么些的人手。还有,你可以叫我丁香,妹妹我可受不起。”

锦娘微微笑,倒真的是个好日子。就想起那年,她嫁给沉珂的时候,也是刚刚过了年元宵花灯挂的正好,处处都是喜气芬芳。只不过,下了场雪,四处都是白。“不知道是哪家公子有福气了。”锦娘说得真诚,丫鬟竟然寻不到间隙责备她。“那是。”丫鬟侧眼看看她,“我们家小姐要嫁给他,真不知道那男的修了几世的福分了。那男的死了老婆的,小姐愿意嫁过去做填房的真真儿是委屈。嗨,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锦娘只当做是丫鬟护短听了,并未接过话头,这样在背后议论一个不认识的人也是不太好的。

这样走了有一会儿,终于走进一个院落,那院子里长着许多梅花看得出来主人是个爱梅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吧,锦娘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踏进去。“带来了?”一声慵懒至极的声音叫锦娘抬头朝那人看去,只看见一个眉眼如画的女子抱着一个手炉依着门框正打量着她。“回少奶奶,带来了。”丫鬟丁香到底不敢在主人面前放肆,虽然看见锦娘的时候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对着正主儿还是极为谦卑的。

少奶奶一扬手示意丫鬟下去,自己倒朝锦娘走来。锦娘对着她温温一笑,俯了俯身子,“少奶奶好。”

她略微点点头,看着锦娘,“你可识字,家里有些什么人?我只听说你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其他还有没有什么亲人?”

锦娘陪着笑,“是的少奶奶,我和我丈夫走散了,所以我就一个五岁的儿子。我做完这一年,就有银子带着孩子找他爹了。还请少奶奶成全。”

少奶奶点点头,对她笑了笑,“我让我女儿见见你,若是她喜欢你你就可以留下。”

锦娘连忙称好,于是就站在原地等着下人去带那三岁小娃来。少奶奶倒是不再和她说什么,时不时地拿眼睛的余光打量她。

很快,丁香领着一个穿着对襟小棉袄的小女娃过来。那小娃娃生的煞是好看,锦娘看的喜欢,蹲下身去微微笑着看着那娃娃。

三岁小女娃穿的厚厚的,走路蹒跚极为可爱。那小娃娃看锦娘许久,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转,一步一步朝锦娘走去。

锦娘心下一喜,张开双臂将那娃娃抱了满怀。“娘……娘……”小女娃说话还不是很利索,想是要叫她奶娘的,叫不出只叫娘。

少奶奶一边看的也很惊讶,这娃娃挑剔的紧,一般的奶娘见了都哭,独独见了这个叫作锦娘的女子叫娘。少奶奶心底暗笑几声,到底是贱人留下的贱种。“娃娃叫什么?”锦娘点点她额心,倒是真的喜欢这个娃娃。做过娘亲的人都有一种直觉,看到这样的小孩儿多多少少的会当成自己的孩子。“双双。”女娃一把抓着锦娘的两根手指将她拖着往外跑,“娘娘,玩玩。”“双儿。”少奶奶走上前,对小娃娃笑笑,“双儿喜欢这个奶娘?”“喜欢。”小女娃声音糯软,牵着锦娘的手不肯松开。“好,双儿喜欢你,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双儿的奶娘。”少奶奶像是终于解决了一件头疼的事儿,抱着暖炉就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锦娘讲,“我一会儿差人给你送几件衣衫,双儿的奶娘也不能太寒碜了。”

这本是无心的话,锦娘听的心里一酸。然而少奶奶多半是好意,锦娘也确实就身上一套粗布衣衫,当下俯了俯身子,“谢少奶奶。”

少奶奶转身朝屋里去了。吩咐丁香跟在后面,锦娘初来乍到的万一走丢了就万万不好了。

丁香领着锦娘就在附近的小院子里兜了几圈,所以,身处小院另一处的玉珏又遇见了谁,锦娘是在多日之后才知道的。只是当时,锦娘宁愿双眼俱黑双耳俱聋,或者如若可以,倒是宁愿一辈子待在娟尘那边,永远也不要踏入这范府半步。第五话 有子沉珂

玉珏坐在床上,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娘亲回来,手脚暖和了肚子却饿了。

眼睛滴溜溜转几圈,下了床,细心地将被子叠好。忘记了锦娘叫他不要乱跑的话,一个人出了屋子。玉珏从小待在娟尘家长到这么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出了门方向全无,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忽然有一群人抬着一顶轿子从他身边走,玉珏好奇的张望,却见轿子里露出一只手来。那手很白,手指纤长,娇嫩无比,一眼瞧就知道不曾吃过什么苦。

这时坐在轿子里的人露出一张脸来,微施脂粉,一双妙目正笑盈盈地盯着玉珏笑。玉珏瞧着这人面善,倒也有些没有走开,站在那里看着那小姐让轿夫停轿。

女子身段极好,穿一身浅绿色的绣花袄子,手上抱着一只暖手炉,走到玉珏面前。微微蹲下身子,玉珏便闻到她身上的檀香。“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的声音也很好听,玉珏虽然只有五岁,然而再笨也看得出来眼前站着的女子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我饿了。”玉珏脸上一副委屈的神色,那小姐扑哧一笑,生了几分怜悯之心。“你叫我媛姨吧。”女子牵起他的手带她上轿,“我带你去找吃的。”“媛姨是个好人。”玉珏稚嫩的声音叫女子笑又添了几分,伸手紧紧他身上的衣服,倒生的很讨喜。她一眼瞧见这个孩子就觉得喜欢,这才细细打量孩子的眉眼来。她脑中忽然一亮,这眉宇骨骼分明像极了一个人,怪了,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像的人么?“娃娃你叫什么?”范暖媛拍拍他的肩,“多大了?你娘呢?”“我叫玉珏,五岁。我娘是新来的奶娘,去照顾小姐了。”玉珏也不认生,只觉得这个媛姨看着很舒服人也很和气。当然,他娘才是这个世上最好看最温和的人咧,玉珏在心底默默腹诽。“好玉珏,媛姨带你去吃东西。”范暖媛拍拍他额心,一挥手示意那些人起轿。

这样又走了一会儿,才在范府的另一处大院儿门口停下来。“回来了?”一把温厚的声音传进玉珏耳中。

果然,隔开轿帘子,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笑的很暖和地看着身边的媛姨。“这是谁家的小孩儿?”终于注意到范暖媛身边的小孩童,只觉得这孩子看着很讨喜,有些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的感觉。“哦,他是新进府的奶娘家的孩子,我看着讨喜带过来了。”范暖媛笑笑走下马车,“沉珂,你将娃娃抱下来。”“不用不用。”玉珏摆摆手,“我自己可以下来。”说话间,人已经跃下马车。“咦,你会武功?”范暖媛眼睛一亮,“小小娃儿真厉害。”

一拍胸口,玉珏仰着头好不神气,“当然,是娟姨教我的。她说我是男子汉,要保护我娘。”“好孝顺的孩子。”沉珂走上前摸摸他的头,“你娘肯定是个很好的娘,不然怎么能教出这么懂事的孩子?”“我娘当然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而且,我娘也很好看哦。”玉珏献宝,夸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好好好。”范暖媛只当他小孩子心性,拉了他的手,“我们先去吃东西,该饿坏了吧。”“咕噜。”很配合的玉珏的肚子唱起空城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煞是可爱。“媛姨你家好大哦。”玉珏看着大大的院落,眼底填满了惊羡,“我长大了也要赚很多钱,然后让我娘住这样大的房子。”

这样一番话,由这样稚嫩的嗓音说出来,叫人想笑又想哭。真的是个懂事的娃娃。

沈沉珂眼神一闪,唇角抿紧,那一刻,范暖媛也瞧不透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范暖媛沉默一会儿,面上露出笑意,“再有三天我们就成亲了呢,我真的很开心。”“哇哇,媛姨要做新娘子么?就是点上蜡烛跪着拜拜么?”玉珏好奇地看着面前很好的两个人,“嘻嘻,那么是不是有好吃的糖果?”“对啊,嗯,这样,我们说好了,我成婚那日,你要来哦。”范暖媛面上一红。转身招呼人端了一些点心到屋里去。

玉珏牵着那个好看的大哥哥和好好的媛姨进了屋子,扑面就是暖暖的,这才瞧见,收拾的井井有条的中堂里面,放着一架暖炉。炉子里面氤氲有雾气,好一派奢华模样。

唔,以后他也要让娘住这样的屋子,小小玉珏在心底默念。

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瞪着大大的眼睛四处瞧,啊,不对,要是娘亲回去看到他不在就该担心了啊。

急忙丢下手上的桂花糕,拍拍手上的糕屑,“媛姨我要走了,这么久娘亲看不到我该急了。还有,还有,我可不可以带点给我娘亲?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咧。”“好吧,那我叫人送你回去。”范暖媛招呼下人将那些糕点装起来。

小丫鬟牵着玉珏的手,走到门口。沉珂忽然觉得一阵惆怅,“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玉珏。”对着他甜甜一笑,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玉珏?沉珂心底一痛,若是锦娘没有死,那么他也许也会有一个孩子叫玉珏。“要是没人陪你玩,就来和我玩吧。”沈沉珂追出去对着玉珏道。“好。”玉珏眯眼,“谢谢你们。”第六话 暗香浮动

范暖媛追出去一些,“可说好了啊,三天后我们成亲的时候,你来吧。”

玉珏遥遥高声答,“恩!”

渐渐看不见他了,范暖媛悠悠转身,看见沈沉珂站在门边,怅然若失的模样。“你又在想她了?”范暖媛淡淡道。“要是我有孩子,也该这么大了。”沈沉珂一阵落寞,喃喃道。“我从来不怪你心底有另一个女人,毕竟你们恩爱一场。但是沉珂,不如怜取眼前人,过去的就过去吧。要是她知道你为她神伤,也该不忍心的。”范暖媛毕竟也是个女人啊,肚量再大,怕是也无法容忍自己的爱人爱着别人吧。“阿媛。”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轻轻揽住范暖媛,“我是爱你的。”“足够了。”范暖媛心底一暖,面上知足神色,“足够了,只要你是爱我的,我不在乎。”“你爹爹是不是明天回来?”沈沉珂将她面上一缕发抚开。

范暖媛想起什么来,“是了,我爹爹怕是要到喜日才能回来。”

沈沉珂拍拍她的肩膀,“哦。你刚刚回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三天后可有你累的。”“恩,你也是。”范暖媛心里一暖,虽然隔着一个温锦娘,但是——但是,沉珂到底还是关心她的吧,她轻步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玉珏回到下人房的时候,锦娘已经回去,急得满头大汗,正打算去找他,远远看见有丫鬟领着玉珏回来。

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去,“玉珏你去哪里了?叫娘好找。”

玉珏挣开来,朝那丫鬟挥挥袖,举起手上的纸包,“娘,我给你带好吃的。”

锦娘查探他完好,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来。“快点告诉我你去了哪里。”锦娘将他带进房里,将门关好了插上门闩子,转身点了一根蜡烛。

玉珏献宝似的打开纸包,将几块糕点送到锦娘面前去,“我遇见了媛姨,就是大小姐,她人好好哦,给我吃好吃的糕点。对了她就要成亲了,那个新郎好好看,难怪可以娶媛姨那么好看的新娘子。娘,玉珏长大了也要娶好漂亮的新娘。”“好好。”锦娘点他鼻尖,将他托在手上的糕点拿到桌子上去,“但是下次不许乱跑哦。”“我们玉珏这么乖,以后肯定有很多好看的姑娘想嫁给你的。”锦娘拿了一块糕点送到玉珏的嘴边,“玉珏吃吧,娘吃过了,娘小时候什么都有的吃。”“不行。”玉珏捏起一块绿豆糕送到锦娘嘴边,“娘吃了我才吃。”

锦娘面上温温笑,张口吃下那块绿豆糕。

伸手拍拍他后背,锦娘站起来,“我去弄点热水来,你就在这里,不许再乱跑了哦。”“好。”玉珏乖乖坐到床沿,拉过一角被子拥好了。

锦娘这才放心的开门,抱了木盆出去。

外面朦朦胧胧的竟然已经黑了,依稀有梅花香飘过来,锦娘肆意嗅了嗅。第七话 夜遇公子

她记得,曾经沈家院子里就爱种梅,冬天一到,处处都透着梅花香,如今瞧着这梅花,锦娘一阵恍惚,好像这中间的五年都是虚假的并不真切。

低头看了看抱着木盆的手,呵,早就不见当年的青葱细滑,五年的磨砺,不过二十二岁的她,心却老了像是五十年一样。

锦娘出身官宦人家,爹爹曾是尚书后来辞官归隐,不到一年就病逝,娘亲拜入空门日日吃斋念佛,她有个姐姐,亦嫁作人妻。温家就这么散了,曾经风光一时也不过落得花散人散。

沈家同温家的往来其实很早,她和沈沉珂之间的姻亲打小在娘胎就定下了,一出生人人告诉她将来就是沈家的当家主母,本来是定在十八岁成婚,锦娘也不明白,为何到了十六岁就将她嫁到沈家去,她只记得那一年,爹爹病逝了。

锦娘悠悠叹口气,腾出一只手去触及枝头开的喧闹的梅花。

梅凉彻骨,梅香如故,锦娘叹了又叹,夜风吹的她额前的发挠的腮边温痒,缩回手去掠了掠不听话的发别到耳朵后面去。正打算转身离去,徒然觉得背后一静。有丝异样的感觉,锦娘下意识地想回头。“梅开恰似故人来,这春初,梅花差不多即日就要谢了。”一把清朗的声线,温润里透着几分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锦娘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因为这声音来自三步之内。

谁?锦娘急急地回头去看,然而眼前一黑,脸上感觉一阵暖意,眼睛被人用手捂住,锦娘心底一沉,喉咙之间发紧,咽了咽口水,脑海里飞快地回想。

他是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锦娘没用动,甚至手上的木盆都不曾丢下,她抱的很稳。但是有些颤动的手,还是泄露了她其实很害怕的事实。“谁。”她沉声问。

一声淡淡的轻笑传入耳中,那人悠悠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锦娘沉吟一瞬,“这位公子,请放手。”

眼睛上的压力不曾消失,倒是感觉发上一动,那人有柔韧的坚持,“你叫什么名字。”

锦娘冷笑一声,“公子,这样冒昧的对一个妇人家,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捂住她眼睛的手一顿,声音里淡淡的笑意,“呵,礼教么,妇人……你已经成婚了啊。”

声音说到后面竟然稍稍带了些惋惜惆怅,“那么,后会有期了。”

猛然之间眼睛上压力顿无,锦娘忽的喘了一大口气,刚刚若是那人要取她性命,怕是她十条小命都不够。可是为什么,她今天刚刚进府,除了之前见到的人,并不记得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下意识的抽出一只手摸上发迹,指尖凉凉软软的触觉,锦娘手一顿,慢慢拿下刚刚那人插进她发间的东西。

凑到眼前看,果然是一朵白梅,锦娘有些愕然,心底一闪而过的是一种极轻的温痒,锦娘勾勾唇角,扯出一个笑。

这人,倒也有趣,后会有期么,她都不曾见到他真面目。

不过听他声音,似乎还很年轻。

锦娘复又看了看手上捏着的梅花,松开的时候,风吹过来,单薄的花身轻巧的落入木盆中了。

锦娘抱着盆继续朝前走,玉珏还在房里等着她,她怎么就站在这里发起呆来了呢。

不再发呆,去厨房大锅里舀了些热水一步不停的就往回走。她走的很快并且专心,所以并不曾看到,刚刚站着的梅树下面,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她路过的那瞬间,扇花一散,遮住了脸庞,余下一对晶亮的眼睛,眼光熠熠。

他漂亮的眸光闪了几闪,却不曾拿下挡住口鼻的扇子,就着淡淡月色看得到扇子上绘着一页孤舟水墨南山。他稍稍低头,“真是,可惜了。”

又看了一会儿,他啪一声合上扇子的那瞬转过脸去,欣长的背影月下轻笔而成的素雅锦袍,宽大的袖摆被夜风吹的膨胀膨胀,他像是一只轻灵的鸟儿一样,几个点步之间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下。

晚风淡淡送来这样的话语,“果然还是很闲么,那么,幸会了,温锦娘。”

锦娘回到屋内,玉珏乖乖的呆在被子里面,看到锦娘推门进来,小脸上漾起极开心的笑意,“娘。”

锦娘放下手上的木盆,笑着朝玉珏走,“来,娘给你洗脚……咦?”

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一条崭新的棉被,绸缎面儿的,浅粉色,绣着金线荷花鸳鸯,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盖的起的。

刚刚,有谁来过么?

锦娘眉头微皱,“玉儿,刚刚可有谁来?这被子,是谁送来的?”

玉珏伸手摸了摸软软的被角,“是媛姨哦,她叫一个姐姐送过来的,就是下午给我吃好吃的糕点的媛姨。她说晚上冷,怕玉珏冻着了。”

锦娘微楞,眼神定定的盯着玉珏瞧,好一会儿,这才走近床边,将玉珏抱起来坐到床边,将冻得红红的脚轻轻的放进暖水里泡。

这个媛姨,为什么对玉珏这样好呢。本来有人对玉珏好她该高兴,但说不上来为什么,锦娘总觉得有些不安,这份不安来的莫名其妙完全没有踪迹可寻,大概是因为新到一个地方的缘故吧,锦娘这样想。

手在温水里搅动,触及到飘在水面儿上的梅花,眼神一温,手停在那里。

玉珏歪着脑袋看娘亲,“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玉珏不乖了?”

锦娘很快的回神,“不不不,玉珏做的很好,看那媛姨不是都很喜欢玉珏么?所以,玉珏是好孩子,是娘亲……”

玉珏恍然大悟似的说,“娘亲想爹爹了吧。没关系,娘亲还有玉珏啊,玉珏永远不会离开娘亲的。没有爹爹也没有关系的,玉珏会照顾娘亲。”

锦娘拍拍他脚背,“恩,玉珏很可靠呢,说要照顾娘亲。”

锦娘对着玉珏暖暖一笑,“娘很高兴。”

低下头去对上飘在水上的梅花,眼波微涟,心地一丝奇异的温痒,“真的是,非常奇怪的人呐。”第八话 双儿的鞋

第二天一大早,有小丫鬟来敲门,锦娘去应门,那丫鬟却眼生,并不曾见过,手上抱着一沓衣裳,“锦娘吧,少奶奶叫我拿这些过来,一会儿你吃过早饭就去院儿里去,一会儿少奶奶要出门一趟,可记住了,不能伤了小主子。”

锦娘温温笑着点点头,伸出手去接过那些衣裳,“嗳,我晓得了,倒是谢谢你走这一趟。”

丫鬟倒是和和气气,笑脸相对,“不碍事的,我平日也就做些跑跑腿的活计。锦娘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就好,我就住你隔壁。”

锦娘将衣裳放到一边的凳子上,掠了掠耳边的发,“嗯,麻烦你了啊。”

那丫鬟却站在那里愣愣的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亦意思的笑道,“锦娘你生的很好看啊,怎么会来做奶娘的呢。”

锦娘一愣,莞尔一笑,“妹妹打趣我了。”

丫鬟展颜笑笑,“锦娘叫我沫香就好,你先换了身上的衣裳吧,老爷公子的大约这几天就回来,二小姐成婚,若是看到你穿自己的衣裳恐有不妥。”

锦娘点头道,“我这就换。”

沫香转身,道了一声回见就离开了。锦娘抱起搁在凳子上的衣衫,柔软的质地,上好的料子制成,到底是大户人家,奶娘穿着都要这样考究。

换上了一身浅紫色绣素白花的袄子外衫,锦娘梳了一个双环发髻,斜斜的将木梳别在耳边,挽不上去的碎发散散从额角垂下,白皙的面孔上一对乌黑的眸子水润如星,琼鼻朱唇,原先粗布荆衣,沫香都说她其实很好看,更何况换上这一身衣裳。

倘若她不说,没有人猜得透她究竟是何年岁,眉宇之间淡淡一道痕诉说几分沧桑,分明眼睛清澈还不曾来得及老去,却似乎年迈。

玉珏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娘,果然还是娘亲比较好看。”

锦娘一时不曾反映过来,“什么?”

玉珏嬉笑道,“就是娘比媛姨好看啊。娘亲最好看了,玉珏长大了,要娶娘一样好看的媳妇。”

锦娘扑哧一笑,“人小鬼大,娘亲带你起来,吃完早饭就乖乖呆在这里玩,不要乱跑哦,范府这样大,娘亲找不到你会着急。”

玉珏爬出被窝,抓过一边的袄子往身上披,“玉珏自己起来。玉珏不乱跑,乖乖在这里等娘亲回来。”

锦娘一颗心是柔了又柔,好在玉珏懂事,不然她该心力交瘁了。

用过早饭,锦娘带玉珏回房间,恰巧沫香走到门口,锦娘托付沫香照看一下玉珏,这才安心的去主院儿那边报到了。

去的时候,少奶奶已经穿戴整齐在名堂等她,锦娘觉得不妥,第一天见工就要主子等,这不合规矩。

然而少奶奶却并未为难她,看她身上的穿着满意的点点头,一努嘴身边马上有丫鬟走下去了。

少奶奶看牢锦娘,“锦娘,今日我要去玉佛寺求佛,你可要照顾好双儿,照顾好了,有赏。”

锦娘应道,“是是是,锦娘记得了。”

很快,丁香牵着双儿走上来,双儿似乎很喜欢锦娘,见到她很高兴地跑过去。

双儿呓语,“娘娘……娘……”

锦娘蹲下身去,小娃儿扑了个满怀,再回头,少奶奶已经走了。

锦娘抬头看丁香,“双儿可有吃过早饭么?”

丁香瞥她一眼,神情倨傲,“小姐自然吃过了。”

小双儿不依了,抓了锦娘的衣襟希望她将目光注视在她身上,“娘娘,花花。”

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外满的梅花树,很雀跃的样子,锦娘温温笑,“双儿是想去看花么?”

双儿抓她一截手指,“花花。”

锦娘会意,“双儿喜欢梅花?”

双儿依依呀呀地点头,抓着锦娘就朝院子里跑。

丁香嘟哝一句什么,转身走了,只剩下锦娘和双儿两个人。小小双儿玲珑剔透,想来长大了,定是个妙人。这仔细盯着双儿瞧,锦娘竟然瞧出几分奇怪的感觉来,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一样。

锦娘愣愣看着,喟叹一声,蹲下身去抱起双儿往院子里走。

双儿身上一股淡淡的桂花糕的香味,从小泡在锦衣玉食里的娃娃,大抵都是这样的吧。锦娘想起留在沫香那边的小玉珏,为了凑盘缠,她不能陪在自己的儿子身边,只能去疼别人的孩子。

正胡乱想着,徒然觉得脸上一湿,双儿湿哒哒地亲她脸颊,锦娘笑了拍拍双儿后背,朝前走到一株梅树下,手臂一抬,将小双儿放到梅花枝上。双儿似乎很开心,伸手去摘梅花,歪头看锦娘一会儿,伸手摸上锦娘的头,锦娘顺势低下头去,双儿笨拙的将那朵梅花插到锦娘的发上去。锦娘的视线,落在了双儿的双脚上。“呀。”她讶然,这鞋——

那是一双檀木底儿的香鞋,大红的绢面儿上绣着金线的牡丹花儿,在鞋顶端镶着一只碧绿的翡翠珠子,珠子上缠了好些细线,光滑的很。

这是——

锦娘抬头看双儿,瞧见她乌溜溜的眼珠子“双儿,这鞋是谁帮你做的?”

双儿低头看自个儿的鞋子,摇摇头,“娘,双儿穿。”

是那少奶奶给双儿的么?

锦娘沉吟一瞬,伸出手细细的抚摸那颗珠子,这珠子……

分明是温家的传家宝,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范府,并且,还出现在这个娃娃的鞋子上面。第九话 温家碧玉

温家传家宝便是这翡翠如意珠,那是一串手链,拇指大小的珠子共有7颗组成。是后来穿珠子的绳索断裂,用玉盒装了放在祠堂里面。后来她出嫁的时候三颗陪嫁,剩下的四颗在姐姐那里。

可是这珠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姐姐出嫁之后,鲜少回去,只是偶尔的一封书信往来告知她好还是不好。

后来她嫁给沈沉珂,再后来不过一年她坠崖和沉珂失散了五年,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锦娘恍惚,她以为什么都还没有变,她只需要回去,什么都没有变化。

可是五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变呢,玉珏都五岁了啊。

五年了,沉珂他还爱她么,沉珂为什么不来找她,沉珂,是不是已经娶了别人为妻……

她抿唇,这时候双儿拉她衣角,“娘娘,吃饭。”

锦娘很快回神,蹲下身去摸摸双儿脸颊,“好,奶娘陪你去吃饭。”

她抱起双儿转身朝屋内走去,转身的瞬间眼尾扫到一片白色的衣角,锦娘迅速的回头去看,然而那里除了梅树还是梅树,白白的梅花开了一片,什么人都没有。

锦娘喃喃,“莫不是我眼花了么。”

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发迹,那里是双儿胡乱戴上去的梅花。

锦娘记起昨夜那个神秘人,也在她发迹留下一朵梅花的。

摇摇头,抱着双儿进屋了。双儿却抬头朝身后张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小小小双儿心里不明白,刚刚站在梅花树下面的白衣人去了哪里了呢?

院门外,那人靠在梅树上,一身白色锦袍,手中的扇子依旧遮住口鼻,浓密的黑发在头顶梳了一个公子发髻,用碧玉的簪子簪着。这人眉宇之间分外清隽,身材欣长,眼神很幽深,只盯着一个方向去看,那是锦娘消失的地方。

恰这个时候,有一排丫鬟端着些果盘往这边来,公子谨慎的看过去一眼,再回头朝院内看一眼,嘀咕一句,“真是——”

扇子一敲,阖上的瞬间,转过脸去,身子一提,瞬间消失在院门口了。“扫兴。”

锦娘带了双儿进屋去,叫丁香去端些糕点来。剩下她拥着双儿坐在软榻上,锦娘拔下簪在发髻的梳子给双儿梳头。

双儿手里把玩锦娘衣襟,她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奶娘,看她素白的手暖暖的在头顶揉过,那种感觉,是比娘亲更接近娘亲的味道。

锦娘只当她腻宠,仔细替她梳头,末梢,解下她发际的梅花轻轻的按上去。

等许久却仍旧不见丁香拿糕点来,锦娘正打算起身,却被双儿抓着衣襟,锦娘打眼朝双儿看,却见她扭头看着门口,依依呀呀的像是要说什么。

锦娘好奇,转头去看,风清云舒,淡淡日光下面,依着门而站的是个男人,此时因为锦娘打眼看过去,身子一震,眸光闪烁,面上竟然一白。

锦娘打量他,穿一身墨绿色绣祥瑞纹的大袍子,发戴冠带,眉眼锋锐,相当俊逸。这个男子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双儿不停的拍着她的心口,“娘娘,爹爹。”

锦娘恍然大悟,是了,二小姐要成亲,大少爷和老爷就这几天要回来了。

大少爷瞧牢了锦娘,眼神有深切的惊愕,大步踏进来,“你是谁?”

语气透着几分疑惑,再折眼去看双儿,一把将双儿抱到怀里去,那架势,好像锦娘会把双儿抢走一样。

锦娘俯了俯身子,“奴婢是双儿小姐的奶娘。”

大少爷细细的看了眼双儿,再转头看了锦娘一眼,脸上稍微缓和了一些,“少奶奶呢?”

锦娘答他,“少奶奶去玉佛寺求神了。”

大少爷好久不说话,迟疑着吐出一个字,“哦。”

锦娘心下却有了计较,刚刚这大少爷看见她的眼神神态,处处透着异样,那眼神,仿似他们之前是认识一般,锦娘眼睛不经意的扫过双儿鞋子上的翡翠如意珠,最后落在门外的梅花树上。

恰这时丁香取了糕点回来,瞧见屋内的人,连声喊,“奴婢见过大少爷。”

大少爷转头,漠然的看丁香一眼,“你怎么敢将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

语气里全然是责怪的味道,锦娘心里思索,大少爷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丁香甚是委屈,“回大少爷的话,是双儿小姐想吃糕点,锦娘吩咐丁香去取来,丁香怎敢留小姐一个人在?”

大少爷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倘若双儿有什么闪失,你赔不起。还敢顶嘴,是嫌工钱多么?”

丁香连连应是,锦娘瞧不过去,“大少爷,是锦娘叫丁香去的,况且丁香去了,不是还有锦娘在这里么,若是小姐有什么闪失,大少爷责怪锦娘便是。”

大少爷冷眼看锦娘一眼,“就因为是你,双儿才不安全。”

锦娘一愣,“大少爷何出此言?锦娘真的当双儿是亲生的疼,锦娘虽然是个下人这样说是高攀了范家,但是锦娘决计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双儿的事情。”

大少爷脸色急变,“不需要。”

锦娘不明白,为何这人对她这么敌视。她万分肯定是第一次见他,可是这男人表现出来的敌意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一样。

锦娘不发一言的站着,丁香端着一盘糕点站在那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娘娘,吃糕。”双儿眯着一对漂亮的眼睛,伸着手朝锦娘倾身,大少爷抿唇将双儿抱的紧一些不理会她的动作,锦娘伸出手去,抱住双儿的身子。

双儿抓着锦娘的衣袖,“娘娘抱抱。”

大少爷身子一震,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眼神极为复杂的看锦娘一眼,锦娘不曾退缩,坦荡荡的回视,手并没有松开。

丁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锦娘也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新进来的奶娘,竟然敢和大少爷对着干。

不过,刚刚她有为她解围吧……

锦娘微笑着看着双儿,视线并未接触大少爷的。很久很久,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终于锦娘淡淡道,“大少爷,还是让锦娘来服侍小姐吧。”

大少爷盯着她良久,终于一点点松手,转身,看了丁香一眼,“你给我盯好了,要是小姐有什么闪失,你就等着收工走人。”

撂下这句话,大少爷如来的时候一样,非常突兀的走了。

锦娘眸光闪了闪,拍了拍双儿后背,抱着她坐回软榻,端了那盘桂花糕,拿了一块喂进双儿嘴里。第十话 玉珏沉珂

玉珏坐在凳子上,沫香正蹲在井边洗衣裳,将近正午,再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玉珏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上面小小的牙齿印子,乖巧的坐在那里等娘亲回来。

沫香站起身,甩甩手上的水渍,“玉珏乖乖在这里,姨娘去取些皂角来。”

玉珏点点头,“姨娘去吧,玉珏不乱跑。”

沫香就去了,剩下玉珏一个人坐在井边的凳子上啃着苹果。小脸冻的通红,小手上没有肉,一根一根指节分明。

该时候,沈沉珂从院子的另一头走过来,他本是去厨房替暖媛看看云酥有没有做好,路过井边看到小小玉珏坐在那里安静的很。

就下意识的走过去了,蹲下身看着他的脸,“玉珏,可还记得我?”

玉珏呀一声,“你是昨天的大哥哥,给玉珏好多糕点的大哥哥。娘亲说要谢谢你呢,谢谢你的糕点,很好吃。”

沈沉珂拍拍他的头,“玉珏饿不饿?该吃午饭了呢,同我一起去媛姨那边吃好不好?”

玉珏摇摇头,老气横秋的说,“不行的,玉珏要在这里等姨娘。”

沈沉珂眉头微皱,“姨娘?”

玉珏点头,“娘亲今早叫沫香姨娘照顾我,我答应姨娘不乱跑的,要是我走了,姨娘该担心了。”

沉珂莞尔一笑,“真的是乖孩子。没关系,我差人同沫香说,来,跟我走。”

玉珏还在犹豫,“可是……”

沈沉珂摸摸他的头,“这样,我陪你一起等,沫香来了我亲自同她说。”

正说着话,沫香已经走过来,赶忙俯了俯身子,“见过沈公子。”

自然称呼沈公子,只不过两天后就该称他姑爷了。沫香瞧瞧打量这位准姑爷,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沈沉珂对这她笑笑,“沫香对吧,玉珏我带走,晚点我会叫人送他回来。暖媛很喜欢这孩子,我领过去陪陪她。”

——实则是他自己,瞧着这孩子心喜的很。

沫香连连应是,寻思着锦娘回来了同她讲一声。

沈沉珂牵着玉珏的手朝厨房去,沫香依旧盯着沈沉珂看,待到视线路过玉珏的那会儿,她脑海里闪过一道光——

她终于知道那种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原来玉珏长的,同这新姑爷,七分相像呢。

沫香惊叹,原来全然陌生的两个人,并且年龄相差这样大的两个人,亦可以相似到如此地步。

玉珏跟着沈沉珂取了糕点往二小姐院儿里去,范暖媛正坐在暖炉边上看书,瞧见玉珏来,脸上一亮,笑意并非假的。

她张开双臂对玉珏说,“玉珏,来姨娘这里。”

玉珏站在原地不曾过去,他看着范暖媛,瞧见她期待的眼神,想了一小会儿,这才迈着步子走过去。

然而他只是站在她的手边就再也不往前去,范暖媛不介怀,手搭上玉珏肩膀,“好玉珏,姨娘真真喜欢你。”

沈沉珂笑着站在门口,“不晓得为什么,这个孩子,我瞧着总有些亲切,好像上辈子认识似地。”

玉珏转头看沈沉珂,“大哥哥,玉珏也这样觉得呢。”

沈沉珂走近在范暖媛软榻边坐下,一把拉了玉珏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打开了刚刚从厨房拿过来的云酥,“阿暖,成婚后就回洛阳吧。”

范暖媛嗔怪的看他一眼,“成婚了就是你范家的人了,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沈沉珂伸手拢了拢她肩膀,“谢谢你如此为我。”

范暖媛摇摇头,“其实为难你了吧,婚宴设在范府,其实到底有些说不过去。”

沈沉珂拍她肩膀拍两拍,“凡事大局为重,并且,回到沈家,我自然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婚礼。”

范暖媛挥开他的手,“胡闹,哪有人一辈子成两次亲的。”

忽然的,就住嘴了,范暖媛看着沈沉珂面上一闪而过的痛色,咬咬下嘴唇,低声道,“对不起。”

沈沉珂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没关系。”

没有人说话了,玉珏只抬头看着沈沉珂,下意识的,捏紧了手心。每次靠近这个大哥哥,都有种道不明的感觉,玉珏抿着唇,将头偏向了范暖媛。

打破这个气氛的,是拂袖而来的大少爷,衣衫都没有换,大约直接从自家院子就过来了。此时,大少爷面色有些苍白,走进屋来瞧见坐在沉珂和范暖媛中间的玉珏,稍稍愣神,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这孩子是谁?”

范暖媛瞧见来人,连忙站起身来跑过去,“呀,是大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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