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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8 00: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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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莉亚多(著)尹承东(译)

出版社:中央编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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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走我不留

君走我不留试读:

 代序言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谈科林·特莉亚多

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地区素以其高山、煤矿、铁矿、腊肠和葡萄酒而著称于世界。但是,也许它的主要出口产品还是一位女作家的感伤小说。这位女作家就是科林·特莉亚多。

她住在希洪市郊外一个叫罗塞斯的地方;年方五十出头,仪表十分庄重。她的住宅极为舒适而宽敞,有游泳池、网球场、小树林和一个美丽的花园。这幢房子对她或许稍显大了点儿,因为除她之外,家中只有她的两个孩子和一位一直陪着她的夫人,这位夫人什么都干一点儿,从家务劳动到女秘书工作。

科林·特莉亚多身材矮小,和蔼可亲,一双聪慧的眼睛,说话无拘无束。看得出她为人正直,一举一动都颇有气派。她的生活大概是她的小说中某个女主人公的经历,那些女主人公不知使多少人伤心落泪,感慨不已。科林·特莉亚多生在一个海员家庭,自幼几乎一直住在海边,即阿斯图里亚斯和加里西亚之间一个狭小的地区。她很少外出旅行,旅行也几乎都是在国内。所以从各种意义上讲,她过的都不是贵妇的生活,而她为此却甚感骄傲。她年纪轻轻便结了婚,生有一子一女;然而,她的夫妻关系仅仅维持了四年。是她要求分居的,尔后她没有再结婚,而且永远也不会再结婚,因为尽管她无法同丈夫一块相处,然而却继续爱着他。此外,她相信天主教婚配的不可分离性。

她编织了那么多爱情故事,写得又是如此轻松,以至于她没有任何必要再重新恋爱。她的写作生涯恰巧开始于三十五年前,发表的处女作是一部反映海军学校学生生活的故事,题目为《有伤风化的打赌》。当时她只有十七岁,想象力丰富,尽管她为当时周围流行的女孩子的假正经所束缚。这部小说的主题是凭空想象的:一个年轻的军校学生打赌说他可以吻到一个姑娘。由于舞会中间停电,他达到了目的,赢了这场打赌。这一著作出版之后,随着社会道德标准的放宽和爱情习俗变得放荡不羁,她的小说也写得更加大胆和遭人非议,甚至有时接近于色情。

她写了许多作品。如果我们以出书计算的话,大约近三千本。如果我们再加上她发表在杂志上的短篇小说、广播剧、连环画、电视小说和目前正在迈阿密录制的磁带小说,数字大概还要再加上几千。对于有人以为科林·特莉亚多并非实有其人而是一家出版社以锐利的商业目光雇用的一大批躲起来写文章的文人的假名这一说法,科林·特莉亚多一笑置之。不对,那些小说从第一本到最后一本都是她一个人写的,写作对她来说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差不多跟呼吸和吃饭一样。写作也是她最喜欢的事情,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于写作。

陪伴她的女人每天清晨五点钟把她叫醒,她起床后便走进一个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那里有她的工作间。她飞笔疾书,一口气在打字机前工作十个小时,其间只是八点钟稍稍停一会儿用早餐。她的工作恰如一块瑞士手表,既不提前,也不捱后。从地下室里走出来时,手中便有了五十页写好的手稿,就是说,一本小说的一半,她每本小说从不超过一百页(此处巴尔加斯·略萨的材料不准确,科林·特莉亚多的作品超出一百页的很不少,如:《我这样做是为了爱你》(一百二十页)、《混乱的现实》(一百二十八页)——译者)。她毫不含糊地说,作为作家,她的问题是脑袋转得比打字机快得多。如果不是由于手的动作慢的话,她写出的作品会比今天多得多。

她的习惯是简单而有规律的。走出工作间之后,睡一个午觉,读四份报纸——两份地方报纸、一份《阿贝赛》、一份《国家报》,有时再读一本书。冬日的下午,她偶尔外出拜访女友或去看场电影,有主教逝世时,她便去希洪市吃晚饭。不过,十点钟她准时回到家,准备上床就寝。夏天她从不出门,她的娱乐是游戏和打网球。

那些袖珍本小说她两天完成一本,她的西班牙出版商告诉她,每本印数为三千册,但是她认为那是撒谎(我也这么看)。相反,她非常感激墨西哥《巴尼达德斯》杂志社和她美国迈阿密的出版商。据她说,他们一向跟她账算得清清楚楚,而且从不拖欠稿酬。特别是由于这些人,她才得以买下这幢房子和希洪市一层楼房,在故乡还有一个小别墅。不过,她还远远称不上是一个富翁,因为她办了一件荒唐事,把积蓄拿去入股做生意,结果闹了个鸡飞蛋打。

她的思想就像她的故事那样清晰透明。她是天主教徒,然而没有偏见,既不左,也不右,而是一切围着她的家转。她对政治不感兴趣,因为在她看来,一切靠政治的人都是权利熏心的。对于姑娘们未到结婚就失去处女膜她持以无可奈何的态度。

钱对她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但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钱寸步难行。对有钱的人,人们称他为先生;对没钱的人,人们则对他一切以钱为准则。

她对自己所写的东西并不抱过分的幻想;简单说来就是一句话:由于并不是所有的人全懂莎士比亚和歌德,有许多人想读点简单、明快、现实主义的爱情故事,她写的就是这类作品,她从生活中吸取主题,就是说,在生活中到处寻觅。落到她手中的一切奇闻轶事、经历、流言蜚语和无稽之谈,都会被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变成小说。她的文学作品可以归结为被幻想力美化了的现实。

她没有读过卡布雷拉·因方特写的有关她的文章,然而却开始读安德列斯·阿莫洛斯的论文《艳情小说社会学》,但是她还没有读完。此外,如果安德列斯书中所有的例子都是取材于科林·特莉亚多的作品而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话,那么,这位先生讲的又是什么样的“言情小说”呢?

她乐意承认自己是最受欢迎的西班牙语作家,但是,她对说她对人们的行为产生巨大的影响,说成千上万也许数百万人的感情、思想、痛苦和爱情都跟她小说中的人物一样坚决不同意,并为自己辩护。这不是事实,这样说不对。是人们影响了我,科林·特莉亚多只不过是把人们周围发生的事情在文学上变变花样罢了。她对这件事是如此地看重,仿佛说她影响了读者就等于让她对人世的无数苦难的肮脏事情负责似的。

二十年前,一个秘鲁小姑娘提着整整一箱子科林·特莉亚多的小说来到巴黎,为的是在索尔博纳度过的一年里都有浪漫主义小说读。自从我看到这个小姑娘起,科林·特莉亚多这个人物就使我着迷。而自从我在伦敦发现一家书店专卖科林·特莉亚多的小说后(卖给伦敦城的西班牙女仆和侍者),我就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几天几天地听她的小说,读她的小说,直至受了感染,像她和巴尔扎克一样两天写一本小说。但是,时间快到十点了,我不得不告辞,以便让她明晨能五[1]点钟准时起床去杜撰她的爱情小说。

[1]译自1982年9月2日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号角报》。写在巴尔加斯·略萨之后

亲爱的读者们:

在读过前面“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谈科林·特莉亚多”之后,我想你们应该对这位奇特的西班牙女作家有相当的认识了。据我所知,略萨除了跟他所崇拜的世界著名作家、密友、哥伦比亚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西亚·马尔克斯就小说创作有过长篇的交谈之外,像这样以如此亲切朴实的口味来介绍评价一位作家实属罕见,这本身就显示了科林·特莉亚多在世界文坛上的地位。当然,高度欣赏和评价科林·特莉亚多的著名作家很多,甚至西班牙女作家布兰卡·阿尔瓦雷斯在20世纪90年代还专门花费大量心血为她作传。但是,除了巴尔加斯·略萨之外,还有一位最重量级的拉美作家同样也给了她极高的赞誉,此人乃创作了被称为“爱情大全”的《霍乱时期的爱情》的加西亚·马尔克斯是也(文坛谁人不识君?)。他说:“论到写爱情小说,我和科林·特莉亚多还不好说谁更胜一筹呢!”

抛去这些大家们的评论姑且不论,作为科林·特莉亚多的读者和译者,就我本人而言,每当阅读她的作品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种感慨,或者说是一种赞叹:一位奇女子,一位了不起的女人。想想看,一个人一生在四十年间创作出三千多部作品,而且每部作品出版之后都配有磁带版,并以连环画、电视剧、广播剧等诸多文艺形式奉献给读者。传播之广,可说绝无仅有。特莉亚多是一位天才作家,还在少年时就发表了处女作《有伤风化的打赌》引起文学界的关注,之后便笔耕不辍一发不可收拾。她专写爱情小说,这大概与她的爱情遭遇有关。她年纪轻轻就结了婚,但婚姻并不完美,仅仅维持了四个年头就破裂了。此后她立志不再结婚,而去和爱情小说深深结缘。“每天早晨五点钟她被女仆叫醒,起床后便走进一个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那儿有她的工作室。她飞笔疾书,一口气在打字机前工作十个小时,其间只在八点钟停一小会儿用早餐。她的工作恰如一块瑞士手表,既不提前,也不捱后。从地下室走出来时,手中便有了写好的五十页手稿,就是说,一本小说的一半。”按照科林·特莉亚多自己的说法,她的脑袋比打字机运转得还快。两天一本新作写就,不正好验证了她这句话吗!

科林·特莉亚多创作的爱情小说,主题基本上都是健康的,用一句朴素的话说,就是“启示人尤其是青少年正确的对待爱情”,“学好”而不是“学坏”,写情爱,都是点到为止,极少有那种赤裸裸的镜头。就是说,对社会有益无害。而从艺术的角度欣赏,首先感到的是她的文字之美:简洁、流畅、生动、活泼。读来如听涓涓溪水,如闻林间清风,既有露天饮茶之惬意,亦有月下散步之悠闲。

当年我在哥伦比亚安第斯大学留学时,住处离学校有四十五分钟的公共汽车车程。每天上学前随便在清晨摆出的书报摊上买一本科林·特莉亚多的小书(在拉美国家,除了书店销售科林·特莉亚多的作品外,几乎每个书报摊上都有售,甚至在英国伦敦还设有科林·特莉亚多小说专卖店),上车后即开始阅读,返来时亦然,两天一本,等同于特莉亚多的创作速度,也不愧为一种享受。在这个国家,像我这样或作为学习、或作为消遣来阅读科林·特莉亚多作品的人,可说处处可见,包括在公园里坐在长凳上休息的老人。这位作家的著作之受欢迎可见一斑。

我们这个集子所选的两篇作品《忠诚的妻子》和《君走我不留》,写了两个心地善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女子怎样以自己的行为品德感化了不珍惜真爱而有“出轨”行为的丈夫和恋人、使其“浪子回头”、双双重获幸福的故事,故事情节生动感人,对读者有所教益。感谢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这本科林·特莉亚多作品的拙译,相信它会受到读者的欢迎。尹承东忠诚的妻子一

彼得·汤普森已经六十岁了,但看上去却是非常健康而充满活力。他同儿子共同经营一家造船厂,那家造船厂是他从父母那儿继承来的,而父母则是从他的祖父母那儿继承来的;或许那家造船厂昔日已有许多代都属于汤普森家族了。

眼下,虽然彼得依旧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然而这家企业的真正动力是他唯一的儿子贾森。不过,不管怎么说,彼得隔三差五地还是到造船厂的办公室走走,虽说他也时不时地乘坐他的游艇漫游大海,有时两三个星期,甚至一两个月不归来。

贾森是一个有许多缺点的人,那是自己的儿子,彼得能不了解他吗!

但是贾森是一个很能干的人,领导企业的才能可说完美无缺。的确,从他很年轻的时候开始,彼得就对这个儿子进行了训练。尽管贾森学的是航海工程师,但他还是不断跑到造船厂去,所以逐渐掌握了造船厂的整体业务。

另外,人们都喜欢他。

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慷慨大方的老板,跟职工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处处关心他们的困难。

他没有丝毫高傲的习气,可以跟一个普通工人交谈上两小时,也可以跟一个会计一起到企业大食堂去用餐。

彼得·汤普森先生觉得儿子这一切都很好,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从来没找过任何人的麻烦,因此得到了所有人的爱戴。儿子跟他走的是同样的道路,当然,并非一切都跟工作联系在一起。

因此,那天上午他决定到董事会办公室看看,贾森在那儿工作。

他把游艇停泊在伦敦码头上就去了他的老家。先是冲了个淋浴,然后就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自己驾着直奔船厂而去。

许久以来他一直想跟儿子谈谈某个问题。他原来打算在海上游玩一个月,但是过了一个星期他就回来了,只因为那件事他已考虑了很久。

他是一位天主教徒,只结过一次婚,而且非常不幸,五十岁刚出头就成了鳏夫。此后他从未想过再婚。

当然,跟女人的事他是有的,但是他做得很谨慎,总是设法不造成绯闻,弄到出丑的地步。再说,他是鳏夫,除了他自己心中明白之外,别人谁也发现不了他的行动。更奇妙的是,对于这种事,他心中处之泰然,这恰恰是因为他知道,断断续续地有些风流韵事,不会伤害任何人。

但是贾森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贾森有妻子,有孩子,他知道虽然他也把事情做得很谨慎,但说不定玛吉什么时候还是会发现,那时她可能大闹一场,甚至提出离婚,这可是他非常不愿看到的。

正因为这一点,他没有把车停在正面场地上,而是停在了船厂围墙的后面。那是船厂的边门,距船坞不远,从那儿他直接走向了工人们用的载货电梯,为的是不让儿子看见。

那正是所有人都忙着干活的时候,所以他不需要过分地躲躲闪闪。他知道办公室在那儿,知道怎样走进董事会的办公室而不被发现。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他没有敲门。

如果敲门的话,进去时他肯定看到的是贾森舒舒服服地坐在他的大转椅上,正在给他的值班女秘书交代工作。但是,他这样冷不防地进去,也许对他的儿子来说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事情果然不出他之所料。

贾森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因为他正在热烈地吻他的女秘书。

那是一位既漂亮又年轻的姑娘,她肯定十分熟悉她的业务,明白自己的使命,否则贾森就不会把她留在办公室里了。不过,有的女人也特别清楚如何取悦一个像他这样严峻的人物。

她在讨好他,而更糟糕的是,也许贾森也正在利用他在公司的特权地位达到自己的目的。

彼得咳嗽了一声。听到父亲的动静,贾森马上放开他的猎物。女秘书一脸窘相,摇了摇头发,又用手梳理了一下,然后便竖起她手中拿着的笔记本,笔直地站在了那儿,仿佛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彼得用冷峻而严厉的目光看着她。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支支吾吾地说:“如果汤普森先生没什么吩咐的话……”“有事他会叫您的。”彼得·汤普森先生打断了她的话。

面对这一场面,贾森一直以无辜的表情站在那儿看着他的父亲,好像父亲看到的那一切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女秘书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彼得找了个软扶手椅坐下来。与此同时,贾森也坐到了他的大转椅上,他拉了拉衬衫袖口,大大方方地把手放在了桌面上。

⊙ ⊙ ⊙

马克斯·基尔正在操作着几个试管工作。

他穿着白大褂,不时地注意着妻子对他讲的话,但是他对那些话并没有过分地放在心上。

他了解卡里,她对什么事都会添枝加叶,过分夸张。也许她说的那些事是出于她的猜测,而实际上并不真正了解。即便她真的了解那些事,谁又去让她去多管别人的事了?

他知道卡里管的事也不能算是别人的事,也知道卡里爱她的妹妹玛吉。但是他想,不管怎么说,还是少管别人的事好。

可以听到附近部门的讲话声。此时他和他的妻子单独在他们的私人实验室里。那儿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们夫妇都是化学家、生物学硕士,实验室里的工作足够他们忙活了。再说,他们是实验室的老板,实验室里有很多工作人员,但一切都要他们二人指挥。“马克斯,你没听我在说什么吗?”卡里有些不耐烦了。

他当然在听她讲话。

他没有仔细听,但是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因此,他举起试管,贪婪地看着试管中的东西渐渐变色,同时嘟嘟囔囔地说道:“你甭管这件事啦,卡里,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说没有任何关系?玛吉是我妹妹。”“你的妹妹跟她的孩子们生活得很幸福,她才不管你说的那些事哩!”“那是因为她不知道。”

马克斯停止了观察试管,决定把它放到玻璃柜台上往里加点酸。“这样我肯定就能得出结论了。”

卡里又往他近前走了走,跟他靠得更近些。

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正值二十八岁芳龄,但是她很有职业风度,身穿白大褂,周围摆满了试管,谁也想不到她是在做一件个人的事情,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是做一件家庭的事情。“可是,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怎么说,马克斯,反正我要把事情告诉妈妈。”

马克斯的目光完全从试管上移开来。

也许他加进试管里的酸已经停止了反应,也许还没有,但是他现在只去注视他的妻子。“你是不是管别人的事管得太多了点?”“这么件事跟我妹妹有关,又严重到这种地步,怎么能对我说是别人的事呢?”“听我说,卡里,请你好好听我说几句。我们都爱玛吉。我们两个人好像不会有孩子,所以理所当然地非常喜欢我们的小外甥们。你已经看到了,好像我是站到一个外人的立场上讲话,但实际上我是像爱自己的家人一样爱你们。玛吉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你爱她是完全对的,但是你不应该介入一种看起来是很幸福的生活。”“当然了,”卡里生气了,“表面看起来是一种幸福的生活,那是因为玛吉不知道她丈夫是怎样的人。”“你说什么,卡里?如果结婚六年她不了解她的丈夫,那么别人谁也不会了解。”“玛吉结婚时只有十七岁,”卡里恼火地坚持道,“她只认识他这么一个男人。为了跟贾森结婚,她连大学都没有上。”“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她很天真。”

玛吉可能很天真。

对此他并不怀疑。但是玛吉天真是一回事,卡里喋喋不休地讲人家的事、破坏人家的天真是另一回事。如果麻木地把一些丑事认为是一些美好的事不是更好吗?“你看,卡里,我不认为你母亲会理睬你。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靠担任文学杂志社长的职务过日子,她决不喜欢你用这些传言来搅乱她的生活。”“这不是传言,马克斯。”“我同意。就说这些事全是真的,那么你把她丈夫有情人这件事告诉玛吉又能达到什么目的呢?”“我的目的是要么贾森跟那个情人一刀两断,要么玛吉跟他离婚。”“你不要忘了,一方面,汤普森家族是信天主教的,另一方面,你妹妹也是天主教徒,此外,他们有两个孩子,这样的生活是不能破坏的。还有呢,我不认为这是贾森第一次有情人。”“这一次的事情是最严重的,马克斯。贾森过去有过女友,但现在是有一个固定的情人,有许多轮换的女人和跟一个固定的女人是很不一样的。”

马克斯决定看看加在试管的酸是否发挥了效应。

他摇了摇试管,看到效应才发挥到一半。“这样不行。”他嘟哝道。“马克斯,现在我不是在跟你谈我们的发明,问题很严重,今天晚上我要去找妈妈,把事情告诉她,我们两人来决定事情怎么办。”“你们会把玛吉平静的家庭搅乱。”“我不相信玛吉会容忍她的丈夫对她不忠。”“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马克斯很不高兴地说。“不过你不要跟我讲去看你妈妈出这种主意的事。我要提醒你,”他用试管和手里的其他东西指着卡里说,“你这样做对你母亲和玛吉都不会有好处。你妈妈是杂志社的社长,身上一大堆工作和责任;你妹妹照管家务,看护着两个孩子,盼望丈夫回来。”“她的丈夫去多佛尔,乘渡船去法国,在加来跟他的临时女友约会,或者去敦刻尔克,要么就去比利时,在奥斯坦德美美地过一个周末。”“我真不明白是谁把事情跟你讲得这样清清楚楚。”“是我们的律师,他也在造船厂工作。”

马克斯厌烦地看了她一眼。“你敢肯定罗伯特掺和进了这些女人们婆婆妈妈的事和别人家中的那些传言?”

卡里几乎脸都涨红了。

她摇了摇头,不高兴地说:“是他妻子索菲娅告诉我的,这不都一样吗!”“嘁!女人就是爱干这事!我不一直在说吗,你们就是爱管闲事。”“马克斯,我是你的妻子,玛吉是我妹妹,索菲娅是我的莫逆之交,一辈子都分不开的朋友。”“可我不明白的是,”马克斯发火了,“罗伯特这个白痴为什么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他的老婆。”“这是有关贾森和玛吉的事,他不告诉他老婆才是不合逻辑的。”“好吧,”马克斯不耐烦了,他想找另外一种酸加入试管,“你什么时候去找你妈妈干预你妹妹的私生活?”“今天晚上就去。”“我认为你要干一件天大的蠢事,卡里,但是,随你便好了。啊,可是跟我就别再讲这些事了,我这儿有很多活要干,可能晚上也要加班做实验。”“跟我妈妈讲,用不着你帮我。”“她肯定会对你说,她很累,她讨厌你讲的那些风言风语,她非常聪明,会让你不要去管妹妹的事情,让人家平平静静地过人家自己的快活日子。”“妹妹被骗啦,她的快活日子只是表面现象。”“你不要去管这事,玛吉是为她的孩子和丈夫活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放弃上大学、为家庭作出牺牲,那是做对了。”“你大概也喜欢我跟她一样吧。”

马克斯耸了耸肩膀。“卡里,我们最好别再提这件事了,我不会介入的。”二

随着女秘书的消失,门关上了。贾森没有正面看他的父亲,但是他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就是说,每次女秘书都在你这儿待很长时间,是吗,贾森?”“噢,爸爸,我不认为这点小事值得你把嗓门提得那么高,难道你从没吻过你的某个女秘书吗?”“没有,我有你母亲,我喜欢吻她。你母亲去世后我想吻一个女人,但是我做得很谨慎,那是跟我的一个女职员。”

贾森早就知道,父亲在这方面是经常食言的人。

但是……女秘书们是上帝的女人。

她们抓住一个人,造成的影响就会是满城风雨。

有一天也许他会鼓起勇气去寻找,雇用一个又老又丑但是学识渊博的女秘书,这秘书是尽职尽责的典范。

但是,他身边的秘书总是都那么标致。

可是,那些秘书都不是他自己选的。

是厂部给他派来的。

彼得·汤普森还在等着儿子的回答,但是儿子似乎完全走了神。“我已经告诉了你我在做什么事,贾森。”“不,爸爸,你告诉了我你还没有在做的事。”“用不着给你指出正在发生什么事。”“你的想法在过去是可能的,那时的女秘书都丑陋不堪,或者是半老徐娘,或者……”“行啦,贾森,你知道我正在海上乘游艇旅行吗?”

贾森点了点头。“我看到你起航了,可是很奇怪,你怎么不到一个礼拜就回来了呢?”“因为我开始想起你的事。”“想起我的事?”“还有玛吉的事。”

贾森有点不安了。

他父亲把事情弄混了。

玛吉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而女秘书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他从来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过,父亲干吗要把它们扯在一起呢?“玛吉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贾森愤怒了。“啊,你看看吧,我想你大概忘了玛吉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亲。”“难道我对不住我的妻子吗?”“这话得要她来说了。可是她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永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贾森真的大动肝火了。“爸爸,我爱玛吉,非常非常地爱她,这你很清楚。我爱她爱得要命。”“但是,虽然如此,可你去法国,在加来租用成套住宅。”“但是……”“你认为事情没人知道吗,贾森?”“天哪!”

一想到玛吉可能知道了,他简直要发疯了。

因此,他把身子探向桌子,死死地盯了爸爸一眼。“你太粗野了爸爸,就是说,在来看我之前,你是去了家里把别人告诉你的蠢事全都告诉玛吉了。”“不,不,我不会让玛吉感到那么痛苦。但是我请你把那个女秘书辞掉,叫经理部派个新秘书来。新秘书要年纪大一些,有能力,但是没有……那么长的头发,没有那么美的眼睛,没有那么苗条的身姿。”“那只不过是消遣而已。”“当然喽,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种消遣,但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习惯,最后当你明白过来的时候,你的手脚都已经被牢牢地捆绑住了。”

贾森站了起来。

此人身材魁梧,肌肉结实,一头乌黑的头发和他那碧蓝碧蓝的双目形成鲜明的对比非常有趣。此外,他的皮肤晒得黝黑,这使他更加充满阳刚之气。“爸爸,我知道你是一个道德观念很强的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十分完美。我很钦佩你,但是你不要让我相信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你不要摆出你那套歪理跟我理论,贾森,我不会接受你那些东西的。我只是来提醒你,我从来就没干涉过你的事情,因为我知道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足轻重。因为,你看,贾森,我认为,如果一个男人只是这儿或那儿地吃点野食,采点野花,上帝是会原谅他的,甚至他自己的妻子都会原谅他,尽管不是所有的妻子都那么大度,这很自然。但是一个妻子决不会原谅的是你有一个固定的情人。”“可是,谁告诉你我有……”“谁告诉我有什么要紧?问题是这是确实的。我甚至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海伦·莫尔登。这个姑娘刚刚从你这儿走出去,她是你的秘书。你们的事情时间太长了。我一直希望你送她枚戒指把她辞掉,这样做,我告诉你,我认为也是不正派的,但是如果她接受,其他的你都可以保留在你的心中。但是,事情拖得太久了,始终没有得到最后的解决。更糟糕的是,每当你去多佛尔的时候,你就乘渡轮到对岸去,在那儿你既可能去奥斯坦德,也可能去敦刻尔克……”“爸爸……”“你能对我说不是这样吗?”“但是这个女孩是我的秘书,我去多佛尔是生意上的事……”“你在加来有具体的生意吗?”“我告诉你……”“还是我告诉你吧:事情很丑,对你很不好,除非你想把家庭破坏掉,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贾森焦躁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中。“就是说,爸爸,你会去把事情告诉玛吉。”“当然了,如果你继续在办公室干这种风流事的话。”“但是你知道我对工作可是尽职尽责的。”“这没问题,可是你沉溺于情色。”“爸爸……”“你能否认吗?”“我告诉你……”

父亲也站了起来,他已是怒火难抑,直接用手指指着儿子说:“我不认为你的妻子应该受到这样的鄙视,受到这样的侮辱,因此你必须作出选择。”“作出选择?”“要么你辞掉这个姑娘……你们的时间够长了;要么我去见玛吉,把事情告诉她,以后的事你就会看到了。”贾森在地上顿了一下脚。“难道说你怀疑我爱我的妻子?”“说得不错,你让我对你说什么呢……当一个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就不会再想着另一个女人。”“这跟我爱玛吉没有任何关系,绝对没有关系。”“那你就做给我看看。”“好吧,”他嘟嘟囔囔地说,“明天我就辞掉她。”“这太好了。”“但是,辞掉一个有能力的人真是太残忍了,她并没有做错别的事,只是在我要求的时候给我一个吻。”“你把她派到经理部的另一个部门去,不再理她就是了,并不一定要把她辞退。这种事过去你跟一个女人玩腻了的时候就干过。”

⊙ ⊙ ⊙

他从没有在十点以后到家过。

他喜欢他的家,那是一个平静而安宁的家。

他的孩子一个四岁,一个六岁,他们等他跟他们一起玩耍。

玛吉温柔、高雅、非常的漂亮,在家中走来走去,指挥这,指挥那。

他也喜欢那座豪宅的装潢。

就连花园里的草木他都感到特别地迷人。

他爸爸干吗一定要干涉他那些天真无邪的风流事呢?

他认为那真的是些非常天真无邪的游戏。

这种游戏丝毫没有影响他对玛吉的爱。

他真心真意地爱着玛吉。

一种明明白白的爱。

而另一种爱只是玩玩高兴而已。

而且,他对家庭唯一没有做到的就是每月一个周末不在家。

就一个周末。

而且非常奇怪的是,每当他回来的时候,他就更爱玛吉了。

这是因为两个女人不一样,当然了,玛吉的身上汇集了全部的女人魅力。

玛吉是个迷人的女人,但是,当然了,她是他的妻子,对他最可靠,而另一个女人只是偶尔逢场作戏,找点乐趣。

他去多佛尔不带玛吉,因为她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而且也舍不下家务。

玛吉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因为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母亲,她都作出了自我牺牲,为家庭献身。

如果他爸爸认为他会因那些随风而去的艳遇而忘掉玛吉,那他真是发疯了。

他把车停在了车库前,他已经听到了孩子们朝门厅跑来。

他看到他们在门口朝他挥舞手臂,他朝他们跑过去,一手一个把他们抱了起来。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发疯地亲吻他。

他进了家。

一个漂亮的家,那是玛吉装潢的。

实际上那个家到处都可以看到玛吉的手笔,玛吉的影子。

每一个小物件,每一道大帘幔,前厅里的每一棵攀缘植物……

每一个小装饰品……

他把孩子们放到地上,请他们允许他脱掉外套。

孩子们等他脱掉外套。

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牵着孩子们的手走进内室。

玛吉在客厅里。

她气质高雅,一头金发,楚楚动人,即使穿上牛仔裤也依旧会是这般风姿绰约,可她只是在一家四口一起去钓鱼或上山游玩的时候方才那样打扮。

她穿一件玫瑰色衣服,脚蹬高跟鞋,一头披散的长发把她的面庞遮掩得惟妙惟肖,美丽的面庞上那双绿眼睛透露出内心的无限亲密。

他的父亲要让他为一个情人把那一切都舍弃掉吗?

噢,他真是太愚蠢了!“你好,亲爱的。”玛吉用她和悦的声音跟他打招呼,她的声音从来不会太高。

他走到妻子身旁,仿佛是突然害怕他爸爸出现在那儿告诉玛吉点他在外面的行为。

他把孩子放开,两手抓住了妻子的肩膀,当着孩子的面,就跟她接了个长吻。

玛吉已经知道了如何跟他接吻。

玛吉跟他认识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十七岁就嫁给了他。

他一直在爱着她。

他从没有后悔过。

但是偶尔他会出点轨。

但是偶尔出点轨和爱妻子两者又有什么相干?

玛吉跟接吻一样,本能地拥抱了他,孩子们在旁边高兴地跳起来,夫妻俩这才有点害羞地放开了。

事情每次都是这样。

当然,就当着孩子的面。“你很累了吧?”妻子轻轻地对丈夫说。“有一点。”他说。“饭已经准备好了。”“孩子们呢?”“他们已经吃过了,现在贝蒂就让他们上床,像每次一样,他们是在等你回来。”“如果我不回来怎么办?”

玛吉莞尔一笑。“你不回来时,我会预先提醒他们,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地上床。”

孩子们仍然在他们身边跳跃着,玛吉按了一下铃,贝蒂出现了。“请把他们带走吧,贝蒂!”“好的,夫人。”

迪克和迪亚娜顺从地跟着贝蒂走了,他们知道,现在必须听话。三

对玛吉来说,最幸福的时刻是在晚间用罢晚餐之后。那时,孩子们已上床就眠,他们两人走进客厅,贾森躺在长沙发上,她坐在一端,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有时候,他们交谈很多;有时候,他们默默无语。

但是,不管是交谈还是默默无语,他们都清清楚楚明白对方的心声。

玛吉偶尔会看到贾森走神,似乎他是太累了,甚至上床后都不跟她做爱,但是她认为她了解贾森。

他的工作太重了。

有的周末他去多佛尔,直到下周一才回来。每每这时,他表现得对她更亲热,而她则认为他一直在想念她。

有许多次,她想跟他一起去多佛尔,但是家务和孩子使她难以脱身。

她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尽管她认识贾森时正想进大学。

但是贾森的突然出现破坏了她的一切计划。

她从没有后悔过。

她认为,掌管一个家,照顾孩子和丈夫同样是一项重要的事业。此外,她认为如果所有的女人都去上大学,都把家交给仆人照管,那么所有的家也便全都一模一样了。

而家与家不同才是合乎逻辑的。

她从来没有怀念过大学生活。

贾森和孩子使她的生活很充实。

她现在二十四岁,贾森三十二岁,年龄相差不大。但是当时她认识贾森跟他结婚的时候,她妈妈说她那么年轻就结婚简直是发疯,就更不用说卡里了。

卡里对一切都担心。

当她毫无经验地跟贾森结婚的时候,卡里担心到了极点,并且表现了出来。

但是她自己没有任何担心。

她相信贾森,相信他有足够的经验教她享受爱情生活,教她做爱和持家。

事情果然如此,她没有想错。

开头他们和公公彼得住在一起。但是后来有一天彼得说他还是喜欢过自己的独立生活,于是就搬到伦敦郊区他的别墅去了。贾森留在伦敦的周末,他们就带着孩子到那儿去。

彼得是个非常出色的公公。

他真心喜欢这个儿媳,儿媳也非常喜欢他。“你在想什么?”贾森抬起眼皮看着她问道。

玛吉有一双白嫩的手,指甲像珍珠母做成的,而且修剪得非常好。这双手从一开始贾森就喜欢。

这一刻,她的手一直抚摩着丈夫的脸,用一个手指在五官处划来划去。“我在想我们当时结婚的情景。”她低声说道。

而且在做着这个温柔的爱抚动作的同时,就轻轻地张开嘴去寻找丈夫的双唇,跟他接了个长吻。

贾森抬起一只胳膊拥着妻子的头,让她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您的香水!

好像他永远不能忘记那种香水!

当然了,一个男人有时也会闻到一种比较便宜的普通的香水,而且感觉也不错。

但是,逢场作戏时女人的香水是一回事,而跟玛吉是另一回事,而且那是在他家里。

当然了,还有他们的孩子们。窗幔遮得大厅里半明半暗,他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玛吉的大腿。“行啦,别发疯啦!”她轻声说。“那么说你记起了单独跟我在一起时流泪的事了?”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当时你真的是非常害羞,”他向她挤了一下眼睛说,“但是后来……”“我跟你学会了。”“你喜欢学习吗,玛吉?”“是的,非常喜欢。”“你还像从前一样爱我吗?”“不。”“不?”“我比以前更爱你了,贾森……我们结婚七年我觉得好像刚刚过了七天。我向你保证,每过一天我就觉得在你身上会发现有更多的理由让我爱你。”

贾森一时觉得有点羞愧难言。

但是,他坐起来,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我们去睡觉吧,玛吉。”

她顺从地贴到他身上,双臂抱着他的腰,两个人一起走上楼梯,进了豪华的房间。那个房间不知有多少次见证了他们的亲昵。

像每次一样,贾森没有马上开灯。

但是他马上去解妻子向来穿得周周正正的衣服的扣子。

妻子有点慌乱地低语着,这样的事情她总是觉得有点害羞:“你疯了吧……”

但是她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毫无疑问,每一天,每一夜,贾森都会给她带来新的激动,尽管有时候她会想些事情……对,对,她会想那些事情……

⊙ ⊙ ⊙

埃伦·博伊德总是把一些事情带回家去做完。

她很少休息。

作为一家重要文学杂志的社长,她办公室的工作总是成堆。尽管她拥有一批优秀的撰稿人,但多数情况下她还是要把没有做完的工作装进公文包带回家去。

当然了,她不是每天都能按时回家。

她有一些社会活动。

朋友之间的交往和商务聚会。

跟理事会交流意见。

但是每周至少有两天,她会设法推掉一切,直接回家去。

她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女人。

风韵犹存。

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守寡了。她决定工作,因为死去的丈夫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钱。

后来她很幸运,在一家杂志社找到了工作,当她成为这家杂志的领导之后,她便觉得自己完全与杂志融合在一起,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

后来她让女儿卡里跟一个同学结了婚,他们设立了一个实验室,工作得很顺利。可惜他们没有孩子,但并没有为此而闹得不愉快。而她何必天天去埋怨这件事呢!

玛吉出嫁的时候,事情就更让她痛苦了。

因为玛吉结婚的时候年纪很小,她本来是希望她学一门专业的。她是为她考虑,希望她成熟一点后再结婚,如果她愿意的话。

但是,结婚以后情况不错。

贾森是个有钱人,相貌堂堂,心地善良而忠厚。

玛吉的婚姻是成功的。

另外,她给她生了外孙和外孙女。

外孙和外孙女好极了:迪克四岁,迪亚娜六岁。

她每周去看他们一次。再多了她没时间。但是玛吉有时间,有时候,贾森不在家,周日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跟妈妈一起吃饭。

玛吉是个呱呱叫的女人。

作为一个女人,她是成功的,所以她感到幸福。尽管她不是知识分子式的成功,但是在作为女人的成功上,她是杰出的。

且不说作为妻子,首先是作为母亲,她就很了不起。她深深地爱着贾森。

关于贾森,她偶尔也听到这样或那样的事,但是玛吉从来没有抱怨过他……

像贾森这样的男人,对生意十分投入,这是人所共知的。偶尔也免不了有点风流韵事,勿容怀疑,肯定会有的。

但是,这没什么要紧。

那样的风流韵事肯定他会很容易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因为看得出,他爱他的妻子。

门铃响了,埃伦有点紧张。

她皱起了眉头。

她才不喜欢那时有人来访。

她看了看表。

是十点钟。

她是九点钟回家的。她吃了点卡洛塔准备的东西,接着就一头钻进工作室工作起来。

她听到卡洛塔的脚步声,接着临街的门打开了。

是她女儿卡里的声音。“妈妈。”她听到女儿叫她。“我在这儿,卡里。”

卡里走进家门,深情地去吻她。

埃伦往周围看了看。“就你一个人来的?”“对呀。”“马克斯呢?”“他留在实验室里了。我们正在追踪一种细菌,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最后发现它。总之,他今天晚上是待在实验室里了。如果黎明的时候他困了,就在我们实验室的卧室里睡一会。那间卧室是我们专门为加班时用的。”“坐吧,卡里,什么奇迹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卡里露出抱歉的神色。“好像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卡里,我说错了吗?”“没有太错,妈妈,你想得不太错。”“那就告诉我吧……”“你社会交往很广,”卡里神秘地开口道,“你听到什么传言和闲话了吗?”

埃伦没有说话,她从靠背椅上站起来,关掉她工作台上的折叠灯,没有合上笔记本,然后走到女儿对面,坐在一张舒适的黑皮大沙发椅上。“什么神秘事把你带到了这里,卡里?不错,由于职业关系,我社交很广,我有很多很多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你所指的是什么。”“贾森在你接触的社会上层很有名气。”“玛吉不也很有名气吗?”“玛吉的名气没那么高,她太顾家了。虽然她有时也跟丈夫外出,但是更多的是贾森单独经常光顾某些社交场所。”“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贾森单独去光顾这些场所是不想带他的妻子。”“当然不是。而且我不认为贾森如果想做什么出格的事会在我提到的这种社交圈子里做。”“你把我弄得越来越糊涂了。”“妈妈,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从没听说过贾森有什么越轨的事吗?”

妈妈勉强地露出微笑。

玛吉长得跟她很像,也是金发碧眼。相反,卡里的头发是栗色的,眼睛是蜂蜜色的。她长得很漂亮,但是玛吉比她还要漂亮得多,因为玛吉比她更富有女人气质,尽管卡里也有女人气质,但是她的工作和她的智力使她显得有点叛逆性。“你看,卡里,我是听到了点什么,但是不多,因为正如你所知道的,这种事总是家里人最后听到。不过,你所说的贾森的那些越轨的事,所有的男人都是有的,不管是已婚者还是光棍汉,只是有些人会被发现,有些人不被发现。这一切决定于一个人的知名度。”“贾森是个知名度很高的人。”“没错,”埃伦同意道,“因为他有钱,有企业,有很多朋友;此外,他一直属于社会上层。”

卡里紧张地站起来,走到旁边的的桌子上放着的漆盒前找香烟。她拿了两只香烟,也拿了打火机。她把一支香烟递给母亲,一支留给自己。“吸吧,妈妈。”

妈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要搞什么阴谋,卡里。”四

说不上是什么样阴谋,但是有一点。

她爱玛吉,一直认为她结婚太早,没有任何经验。年龄上的成熟对理解丈夫是很有益的。当然,玛吉了解她的丈夫,但是也许了解得不深,认为他是一位圣人。

贾森不是一位圣人,他是一个风流男子,至今他已有过不少风流韵事,但最让她不安的是他目前的艳遇。“卡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给我香烟。是为了让我吸烟放松一下,还是让我安定一下你给我弄紧张了的神经?发生了什么事?”

她把事情挑明了。

卡里就是这样的人。

火暴性子。

她很容易冲动,因此马克斯经常在对她说话之前要好好考虑考虑。

但是她总是在说完之后才考虑。“贾森有一个固定的情人。”

啊哈。

原来是这么回事。

母亲从大沙发椅上欠起了身子。“你说什么,卡里?”“我是从索菲娅那儿听来的。你知道索菲娅是不撒谎的。你也知道如果索菲娅知道,那是她从丈夫那儿知道的。而索菲娅的丈夫是贾森公司的职员,这个罗伯特是个糊里糊涂口无遮拦的人,如果他知道了,你想想,公司的人不都会知道一点吗?”“你是说,贾森有一个固定的女人?”“一个跟随他的女人。他带她去加来或比利时,住在奥斯坦德的一家豪华饭店或那儿的其他什么地方。”“据我所知,贾森大部分时间是在伦敦的。”“但是他去多佛尔,从那儿坐轮渡……你已经知道了。”“卡里,”埃伦变得非常严肃,“你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件事?”“因为应该让事情结束,不管采取什么方式。”“你没有打算把事情告诉玛吉吧!”“玛吉结婚时太年轻了,她除了贾森外不认识别的男人,我担心她现在仍然是那么天真轻信。”“你是想告诉我而你是完全相反,你上了大学,有过不少男朋友,在跟马克斯结婚的时候,已经懂得很多很多事情。”“这我不否认。当然,如果马克斯欺骗我,我会知道的。”“那么说,马克斯不欺骗你了?”“我们总是在一块也不好,时间长了最后会互相厌倦的。但是由于我们在各个方面都能互相理解,我们的工作很有趣,很迷人,时时有事情要讨论,这样的生活很愉快。不过,怎么说起我来了,妈妈。我是来跟你说妹妹的事的呀!”

埃伦皱起了眉头。

她认为卡里讲的一切都是相当有道理的。此外,尽管她知道卡里性格暴躁,容易冲动,但她也知道她非常疼爱她的妹妹。就是说,卡里那样做,完全是为玛吉好。而她把话讲得那么清楚,那是因为她对她讲的那一切都掌握得准确无误。“你认识缠上贾森的那个女人吗?”她问卡里。“不认识。但是我知道是他最近的女秘书。”

埃伦比较放心地笑了。“你看,卡里,贾森跟他的女秘书有些逢场作戏的事,这在世界上是再合乎逻辑不过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爱玛吉和尊重玛吉。”“这话不假,但是现在的事情还有另一面,这就是这一次他跟这个女秘书时间太长了,而且还带她出去,这是他从前从未干过的事。”“噢,那么你想怎么办?我想你不是光来把事情告诉我而没有解决办法吧!”“把事情告诉彼得。他是你的朋友,你们关系很好,又常在聚会和庆祝活动上见面。再说,他现在一个人住在他的乡间别墅,你很容易去找他跟他谈这件事。除非你想把这件事公开告诉玛吉。”

埃伦开始考虑。“卡里,”过了一会儿她问女儿,“你不认为有一天贾森会厌倦了他的游戏……或者说是艳遇,像从前一样把这个女秘书派到别的部门去吗?”“有这个可能。但是开始是玩笑的事有时候到后来会变成严肃的必然的事。不断的交往,时间长了是会产生爱的。”“我一直认为贾森是爱玛吉的。”“毫无疑问他爱玛吉。但是我决不容忍马克斯爱我却又跟他的一个女职员上床。”“你是说,连一个女人都不行。”“是的,一个女人也不行,跟任何女人都不行。如果这个女人是在周末缠着他,那就更不能容忍。”“卡里,我们来面对现实吧。我们知道我们两人的分歧在哪儿。我们两个都是现实主义者,尽管你的性格比我暴躁和容易冲动得多,而我比你理智得多。但是在对待这件事上玛吉更像我,尽管她天真幼稚和缺乏你所说的那种经验。”“你不认为她结婚太早了吗?”“结婚太早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是我看不出结婚太早和只认识一个男人就剥夺了一个女人的幸福。”“但是如果他还有另外的女人来欺骗她……”“那是另一回事。我也跟你有同样的看法:男女交往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就会产生感情。不管怎么说,贾森是个好父亲,我想也是个好丈夫,除非玛吉骗我。”“玛吉跟你谈过她对丈夫很忠诚吗?”“你不会对我说玛吉从来没有给你提过这件事吧。”“当然提过。”

埃伦又继续说道:“玛吉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幸福的人,但是这种感情也可能蒙住她的眼睛,使她看不到自己周围发生的事情。你等我一个礼拜,卡里。我不想匆忙行事。彼得是个脾气很大的人,他一知道马上就会去告诉玛吉,因为他很爱玛吉。我很希望你从索菲娅那儿打听一下目前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如果仍旧在继续,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管了。我不知道是直接跟贾森谈还是寻求彼得的干预。但是,对玛吉绝对什么都不能说。”“这只能是暂时的,”卡里生气地说,“如果事情还在继续,那我看问题就严重了。没说的,我会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部告诉玛吉。”

埃伦知道她会这样干的。

而且也没有合乎情理的理由说服她不这样做。

因此她非常温和地对她说:“你把事情跟马克斯谈谈,再好好想想。你可能认为玛吉很幼稚,或者说她就是很幼稚,但是她也是很有女人味的。我对你再说一遍,她很有头脑,很爱她的丈夫,不管怎么说,她决不会把自己的领地让给另一个女人。不过,当然了,我了解玛吉,她决不会像你那样大吵大闹。”“这是因为我不能容忍某些事情。”“因此你会把某些事情弄糟。幸好玛吉比较冷静,比你考虑事情周到,因为你是个知识分子,而她只是个家庭主妇。”“不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她跟贾森有些距离吗?”“你是说由于她只是个十全十美的家庭主妇?”“我看是……”

埃伦正面看了她一眼。

她像是陷入了思考。“你让我好好想想,卡里。你给我提了一大堆问题,把事情又说得那么细,真使我有点手足无措。说真话,我的工作很多,但在玛吉的事和工作之间,选择是很明显的。我们要关心玛吉的事。我们可以想到,贾森认识很多商界、知识界和政界的女人,但是可以肯定,他更喜欢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母亲和一个杰出的妻子。”“尽管如此,可他还是欺骗玛吉。”“我们不要着急,卡里。至今我们知道的都是贾森的一些小过错,正如你所说的。谁能说这次的事不又是一个小过错,而他对玛吉的爱会逐渐让他把这次的事从脑子里抹掉。我们可以称这样的事为性诱惑。”“马克斯总是对我说他在我身上可以找到一切。这是合乎逻辑的。我从来不把情爱和性爱分开……或者说一切都集于一体或一切被分割成千百个碎片;而这些被分割的碎片如果不连在一起几乎从来都是无用的。”“你给事情下定义很有自己的特色。你看,卡里,我非常爱你的爸爸。他是从事出口生意的,他爱我,也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你们。但是相反,有时我知道他也有些风流事。”“那么你呢?”卡里说话毫无顾忌,可以说她是个女权主义者。“你就没有过什么风流事吗?”

母亲亲切地笑了。“没有过。我感到我是大教堂,从没有像你那样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因此我都是等待你的爸爸忘记他的小教堂回到他的大教堂里来。”

卡里发怒了。“你就能容忍他?”“我爱他。”“我也爱马克斯,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他欺骗我,不出两天我就会提出离婚。”

母亲有点冷酷,但是她知道跟卡里可以这样,因为她性格坚强,对什么都会反驳。“你看,卡里,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没考虑到父母离婚受害的是孩子们。”“妈妈……”“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们常常指责许多年轻人不争气,说他们精神压抑,爱记恨人……这全是他们的过错吗?你不要这样认为。过错从来都是在父母身上,或者说几乎总是在父母身上。一个孩子的生活非常重要,因为他们是那些离婚和夫妻不和的牺牲品。不是他们自己要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是父母把他们带来的。因此,既然我们把他们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来,他们就应该受到我们极大的尊重。做父母的,特别是母亲,我们就有责任给这些孩子提供一个家,而不是一个公社。”“可是,这种孩子,”卡里高声喊道,她几乎暴跳如雷了,“等他们长大成人之后,他们就把你扔掉不管了。你要一个人去生活了,不管是孤单一人还是有人陪伴你。孤单一人也好,有人陪伴也好,不管哪种方式,反正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他们才不会关心照顾你呢。”“你说的这话也是事实,但是如果生活的规律就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生活的方向和人类的方向,连一个人的生活都无法改变。不过,尽管如此,只要他们还在我们的权利之下,我们就有义务给予他们温情、怜悯和爱……缺乏这一切几乎总是从心理上伤害孩子。一个孩子永远不会忘记父母的不睦、争吵和打架。这些会在一个人的余生中留下永久的印记。我对你讲这一切是因为我了解玛吉,即使她知道了她丈夫对她不忠,要做出一个激烈的决定,她也会是非常谨慎,三思而后行的。请原谅我对你说,如果事情发生在你身上,那就大不一样了:你会抓住事情不放,自己来当判官,收拾起箱子,搬个家一走了事。你在身后不会留下任何东西。你愿意在去见玛吉、把事情告诉她之前,好好想想这一切吗?”“难道我应该被动地接受贾森侮辱玛吉吗?因为,当然了,玛吉不知情是一回事,船厂里的人无人不知是另一回事。可是,如果船厂的人都知道了,很快社会上也就知道了,贾森在社会上可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呀。”“卡里,”埃伦一副非常严肃的面孔,“我们来冷静地处理事情,你同意吗?如果事情继续下去,你通过索菲娅会知道的,那我们就要作出决定了。但是暂时,我请求你,我恳求你,还是不要去惊动玛吉。此外,我还要告诉你点事,我不知为什么要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清楚。这就是第一个知道她丈夫是否骗她的会是玛吉,假设事情是从一时的高兴玩玩变成一件严重的事情的话。”“所以我才跟你提起玛吉很幼稚的事。因为她是那样的天真,即使贾森在欺骗她,她都不会发觉的。”“女人从跟一个男人共同生活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天真了。”埃伦郑重其事地说,“而玛吉已经结婚七年之久了。你不觉得你坚持认为玛吉依旧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的时间太长了点吗?”

卡里考虑了片刻。

然后站了起来。“我走啦,别的什么也不说了。你一向教育我们要面对一切问题,遇到问题要拿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来。如果说有什么让我受不了的话,那就是朋友们对我的同情。如果贾森的事再发展下去(我想会发展下去的),谁也不会告诉玛吉,但是大家都会同情她。”“在这样的事发生之前,我会采取措施的,卡里。你愿意不操心这件事踏踏实实地走吗?”“好的,妈妈。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事情继续下去,我很快会从索菲娅那儿知道的。那时我会来要求你采取措施,如果不是我采取措施的话。”“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卡里。感情用事是不行的。在处理这类事上,玛吉比你冷静得多。”五

贾森开着车,脑子里却是千头万绪。但是他想的所有事情都是来自同一个出发点,奔向同一个目的地。

他爱他的妻子,但是那种爱跟他的艳遇毫无关系。当然,不管他父亲怎么说,不管他怎么威胁,事情已经做了,他不会舍弃海伦。

她是一个妓女,但是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她可以说是一个放荡的女孩,也是一个性感迷人的女孩,对于她一切都可以允许。

在爱情上,他并没有冷落自己的妻子。怠慢自己的妻子那真是太荒唐了。他非常尊重玛吉,相反,对海伦没有半点尊重。

再说,那是一个很便宜的女人。送点小礼物,开点空头支票,买件小外套,事情就解决了。“为什么他要舍弃这件事呢?”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对自己的生活从不宣扬,他能伤害谁呢?

不过,当然了,要让她离开办公室,这是很显然的。

他的父亲没有交过年轻姑娘,由于他爱玛吉,他会不顾一切把事情告诉她的。这可不行。

他的家是一回事,他的孩子,他的妻子。而那件事是另一回事,两件事完全不同。

一码是一码,两件事风马牛不相及。就这样,那天上午,他一进办公室,就跟海伦谈起了那件事。他谈得很艺术,但是并没有拐弯抹角。“我是个处世谨慎的人,海伦,”他严肃地说,“我有家,有孩子,有妻子,我喜欢拥有这一切。我也有过一些随随便便的艳遇,没有人为此而谴责我。那都是些逢场作戏,过后马上就断了。”

海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自然,如果他要像辞掉她的前任们那样辞掉她,他这位小汤普森先生是要付出高昂代价的。她当然知道他怎样爱他的妻子,但是她也知道,为了不让她发觉他在外面的婚外情,他必须要适当地照顾妻子,甚至要表现出对她非常关心。

可是,如果他要甩掉她,当然了,她要让他的妻子知道。

她等待着贾森的下文。“你知道,我们在多佛尔有分厂。”贾森不理睬他的女友的想法接着说道。“有办公室管理那里的生意。我常去那儿。因此你要离开这儿的办公室到多佛尔去。”

海伦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你从未对我说起过这件事。”“我在那儿做过一些事……在那儿我有几套空房子,我叫人装修了一套。所以,”说着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把钥匙和一个小硬纸片,“这是你开门的武器,小纸片上是地址,你今天就走。”“工资不变吗?”“比现在还高,你的情况会越来越好……我希望你能懂得感谢我为你做的这件事。”“这就是说,那一天,你的父亲……命令你辞退我,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不,爸爸不是那样不尊重别人的人。但是他的确认为你是我的又一个情人,要我把你调到别处去,让经理部给我派一个有能力、年纪大些、长得不漂亮的女秘书来。”“你真没出息,或者说,我该怎么说你好呢!”

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他仍然喜欢她。既然他仍然喜欢她,他就没有理由抛弃她。

他知道,他会很快厌倦她的。

过去的情况都是这样的。

事实是,他很幸运。那些被他扔掉的女孩子都很温顺,对调到远离董事会办公室的岗位上没有任何异议。他有时去看望她们,问候她们,从来没有一个姑娘给他找过半点儿麻烦。

他认为他对海伦这样做的时候事情也会是这样的。她会接受派给她的新岗位和一份小礼物。

因为他的那些艳遇时间都不长。

一切都会使他很快地厌倦,唯一不让他厌倦的是他的妻子,但是他做不到对她忠诚,也许是由于习惯,不是由于信念。“我不是无耻之徒。事实上,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姑娘,有工作能力,也很会做爱。所以,你到厂部去结账吧。”“我要离职了?”“对,但是厂部会给你一封去多佛尔的介绍信。这样我爸爸就绝对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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