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探案集16:恶魔的宠儿(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28 14: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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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横沟正史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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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探案集16:恶魔的宠儿

金田一探案集16:恶魔的宠儿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金田一探案集16:恶魔的宠儿作者:(日)横沟正史排版:昷一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3-09-01ISBN:9787544268561本书由新经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日月堂来客

这个恐怖的故事是从一张明信片开始的。“承接名片、明信片印刷工作”——昭和三十三年六月十八日下午四点左右,一名让人感觉不快的男子走进了门口挂着这样一块招牌的日月堂书店。

日月堂书店位于中央线沿线的吉祥寺,旁边就是一所名为“成蹊学园”、涵盖了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大型学校,下午四点正是偌大的书店挤满放学回家的客人的时间。

正值梅雨季节,屋外总是下着淅淅沥沥的阴雨,整个店面更加显得水泄不通。

这种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店员必须随时留意小偷。更何况最近还出现了有计划有组织的盗窃团伙。曾经遭受过严重损失的日月堂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后,若无其事地将敏锐的目光撒向店里的四面八方。

日月堂前不久刚重新装修过,日光灯的照明光线充足。为了能够及时满足顾客的需求,三名身穿绿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店员被分别派到了店里的各关要之处。自不必说,她们同时也肩负着留意窃贼的工作。也许,留意窃贼其实才是她们最重要的职责。

就在老板娘头顶上的电子钟恰巧显示四点的时候,那名令人感觉不快的男子走进了店里。

男子身穿长雨衣,脚上一双橡胶长靴。因此,没人能够看清他到底穿着什么质地的西服。

而且那件雨衣上还附带一顶同样防水质地的风帽。男子不但戴着风帽,同时仿佛为了防寒,还戴上了风帽下边附带的宽幅口罩。因此,他的整个面部暴露在外边的部分就只剩下双眼。可是,他又在鼻梁上架了一副浅黑色的无框眼镜。所以在并未招致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他巧妙地遮住了整个面容。

但不管怎么说,眼看这样一位客人走进店里,老板娘心里肯定不会感到痛快。因为男子并没有撑伞,雨衣的衣角一直在滴滴答答地滴着雨水,让原本就已经潮湿不堪的门口越发潮湿。

当然,跨进店门前,男子便已经站在屋檐下掸过身上的雨水,但是……

男子走进店里,四下张望了一圈,便立刻走到柜台前。他身高大约五尺六寸,肩宽膀圆,显露在外的一小部分肌肤透出健康的浅黑色。

后来,在这名男子酿成重大问题后,警方派人向老板娘询问情况时,她所告知的就只是这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实。她甚至都无法猜测出男子的大致年纪。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当时,男子站在柜台前,两眼直勾勾地俯视着老板娘。“能麻烦你们帮我印些明信片吗?”

男子用低沉含混的嗓音说道。

由于戴着口罩,老板娘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可以看出他的态度极为蛮横。“嗯,请问您需要印什么样的明信片呢?”

日月堂的老板娘历来以待客亲切热情著称。发现对方并不是那种光看不买的客人,老板娘也不由得微微一笑,露出了套在犬齿上的金牙套。

她立刻拿出贴满印刷样品的本子,边翻边说:“您想用什么样的纸张呢?是不是用来问候的明信片……”“嗯,对,就是外出旅行时问候用的那种。因为署名是男女联名,所以如果纸质太粗,感觉就会有些不大适合。”

老板娘还清楚地记得,说完这句话之后,男子就令人不快地窃笑了一声。老板娘感觉有些吃惊,重新审视了对方一眼。男子双手插在雨衣的衣兜里,弯腰低头看着老板娘手里的样品,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啊,这纸不错。就是标注了B6号的……”“B6号吗?好的。”老板娘拿出记录客户要求的单据,“请告知您的姓名和住址。”“不,地址就不必了。等你们印好之后,我自然会来取。我叫石川宏。”“嗯,石川hóng先生,是吧。hóng字是……”“宝盖头,下面一横一撇,再加撇折、点。”

男子的双手依旧插在衣兜里。“好的。那么,请您在这里写上您要在明信片上印的字……”

老板娘把钢笔和单据递向男子。“不必了,你就顺手帮我写了吧。我念你写。”

老板娘又看了一眼对方的脸,之后拿起了单据和钢笔。“那,您请说吧。”“呃……值此春暖花开之际,特向各位致以问候。长期以来深受各位关照,我们即将离开此地。临行之际,唯愿各位身体康健,万事胜意。敬上。昭和三十三年六月……具体日期就不必了。署名写风间美树子……‘美树’就是‘美丽的树’,‘树’是‘树木’的‘树’。对、对,还有我的名字,石川宏。麻烦用同样大小的活字印刷……”“是……”

老板娘重新读了一遍自己写下的内容。“这样就可以了吗?”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老板娘递来的单据,一一指出哪里需由汉字改成假名或由假名改成汉字,还有句读方面的问题,让老板娘修改了一遍。“麻烦你给我印一百张。定金多少钱?一千元够不够?”“够了,够了。一千元绰绰有余。”“哦,是吗?”

说着,男子从雨衣的衣兜里掏出一张似乎事先就准备好的千元大钞,扔到柜台上。看到他就连这时候都戴着黑手套,老板娘心中不由得一惊。“那我什么时候来取呢?一个星期应该够了吧?”“嗯,够了……”“那我二十四五号再来。收据就不必了。”

男子抛下这句话,便转过身,从店里拥挤的客人间穿过,走进了下个不停的雨中。他的双手依旧插在衣兜之中。

老板娘茫然地目送男子的背影远去。忽然,她心中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连忙重新读了一遍明信片内容,却并没有从中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从字面上看,这就是一封男女两人外出远游时写给熟人的问候信。

只不过,她对男女二人姓氏不同这一点感到了一丝疑惑。第二章卡斯特罗酒吧一“哎,这雨可真够能下的呢。”

在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雨衣男委托吉祥寺的日月堂印刷明信片整整十天后,六月二十八日夜里十点左右,东都日报社文化部的记者水上三太推开了位于西银座的高级酒吧“卡斯特罗”的大门。他是这家酒吧的常客。

将晨报的报道递到主编的手上后,水上三太终于从当天的工作中解放出来。但他并不想就这样在有乐町坐上电车,径直返回他位于目黑的公寓。不管天上降下的是雨水还是刀枪,他都会自然而然地向卡斯特罗走去。这已经成了他近来的一种习惯。

他整天往卡斯特罗跑,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如果硬要说有,那么就是从去年秋天起到那里上班的早苗。可是他成为卡斯特罗常客的时间比早苗去那里早了许多。

当他还在某所私立大学念书的时候,身在家乡的父亲亡故了。身为三子的他也受益于新宪法,分得了部分遗产。他的父亲是北九州地区颇有名气的煤矿主,所以他分得的遗产金额也相当可观。只要不是整天花天酒地,那么光靠那份遗产的利息,也足够他吃穿享用一辈子了。

上学的时候,三太就一直希望今后能够做一名记者。昭和二十八年秋,他通过了东都日报社的考试,二十九年春便进入该报社工作。如今,他正好工作了五个年头,已经十分适应,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

尽管乡下的母亲一直催促三太早点娶个媳妇,而东京的亲戚朋友也常常会来找他提亲,但三太早已暗下决心,不到三十岁绝不结婚。刚一毕业,三太就立刻搬出了上学时多有叨扰的亲戚家,住进位于目黑的公寓。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觉得要是再在那里住下去,说不定今后那位亲戚会逼他娶他们家的女儿。

三太的长相说不上俊美,但至少不令人厌恶。他在学校曾经是个排球选手,五尺七寸的身体匀称有致,柔韧性也很好。虽然因为出身九州,肤色较黑,但毕竟算是在大户人家长大,性格倒也落落大方。不管走到哪儿,众人都会笑脸相迎,把他称作“三少”。如今,他已经在卡斯特罗当了三年常客。“怎么了?大伙儿怎么都一副目光呆滞的模样啊?”

六月二十八日夜晚——

对,那一天的夜晚,正是后来被人们命名为“恶魔的宠儿”的可怕怪物开始活动的第一个夜晚。那天夜里的阴晦梅雨仿佛能令人的骨髓也跟着腐烂,淅淅沥沥地淋湿了银座的街道。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卡斯特罗里连一个客人也没有。四个女服务员聚集在酒吧的角落里,悄悄地低声议论着什么。

眼见三太走进店里,四个女孩也只是一齐招呼了一声“三少,你来了啊”,声音中缺少了往日的生气与灵性。尤其是平日里三太最为看重的石川早苗,此刻她表情僵硬,扭头看向三太的目光也尖锐得有些怪异。“怎么了,早苗?出什么事了吗?”

早苗并没有答话,坐在柜台后边看晚报的调酒师酒井却开腔了。“哟,三少,欢迎光临。外边还在下雨吗?”“嗯,还是老样子,一直下个不停。真是让人厌烦。”“确实挺烦人的。晚报上已经把下个月的天气预报登出来了,看样子,今年的梅雨季节还会延长呢。这样下去的话,身上都会长出霉菌来呢。对了,今天你要来杯什么?”“就来杯平常的那种鸡尾酒吧。”

“OK!”

酒井立刻晃动起手里的调酒器。见女服务员们都不理会自己,无奈之下,三太只好走到吧台前,在高脚凳上坐了下来。“调酒师,那些家伙到底怎么了啊?”“呃,这个嘛……先前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什么事情?”“呃,这可不能外泄。尤其面对三少你这种报社的人。”“调酒师,你别整天多嘴。就算人家三少是文化部的……”

这时,卡斯特罗里资格最老的女服务员阿京凑到三太身旁,坐了下来。“三少,也请我喝杯鸡尾酒嘛。”“嗯,行啊。大伙儿都过来喝一杯吧。”

三太话音刚落,夏子和由纪子也都凑了过来,唯独早苗依旧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她映在调酒师身后镜子里的模样让人有种冷冰冰的感觉。“怎么了,阿京?早苗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啊?”“管他呢。话说回来,咱们今晚可要不醉不归哦。”“就是,就是。三少,旁人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啊。”“我这是多管闲事啊,哈哈。”三太抿了一口调酒师递来的酒,“对了,老板娘呢?”“老板娘在会客呢。”“什么客?‘爹地’吗?”“不是啦,是涩谷的老板娘和池袋的老板娘。”“你说什么?”

三太险些被酒呛到。他睁大眼睛看着由纪子。“涩谷的老板娘和池袋的老板娘不就是‘爹地’的……怎么回事?”“你说对了,眼下可是出大事了。”阿京像哼歌般兴致勃勃地低语。“早苗,你来一下……”

这时,老板娘城妙子从里屋探出头来。看到三太坐在店里,她赶忙招呼了一声:“啊,三少,你来了啊。”

她满脸堆笑,笑容却冰冷僵硬,还带着一丝复杂的阴影。二

据说,在意大利语里,“卡斯特罗”这个词就是“城”的意思。也许这里的老板娘城妙子就是把自己的姓氏替换成意大利语,拿来当了店名。不过,这其中或许也隐含了“爱欲之城”的意思。

三太成为这家酒吧的常客已经有三年了,自然对老板娘的那个被店里众人称为“爹地”的经济援助者多少有些了解。此人名叫风间欣吾,是一名战后的新兴实业家。他原本是名职业军人。他的名字广为人知并不是因为他实业家的身份,而是因为丑闻。

念中学的时候,风间欣吾曾经在旧领主五藤伯爵家做过寄读生。五藤伯爵的独生女美树子后来嫁进了同族的有岛子爵家。尽管美树子比欣吾小十六岁,但据说从寄读时代起,欣吾就对美树子呵护有加。

美树子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美女。昭和十八年,二十岁的她和有岛子爵的独生子忠弘结了婚。在那年头,众人掐算的自然都是虚岁。当时忠弘二十七岁,在宫内省任职,因为体弱多病,才侥幸没被军队抓去做壮丁。

结婚时,众人就都说这两口子感觉就像人偶一样。到了战后,他们两人更成为一对不折不扣的斜阳族。和美树子结婚后的翌年,忠弘失去了父亲,继承了爵位,但他自小就是贵族家庭里的公子,娇生惯养,根本就没有挺过战后严峻世态的手腕和胆略。这并非是以贵族的标准来看,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他也是个缺乏生活能力的人。

昭和二十二年,也就是流行感冒达到最厉害的时候,夫妻二人的日子已经穷得揭不开锅。美树子的娘家五藤家的境况也和他们小两口一样,就连寻求救援的办法都想不出来。但是,有岛家位于芝公园旁的宅子却侥幸在战火中残留下来,所以在一族当中,两口子甚至还成为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就在一家人穷困潦倒时,风间欣吾出现了。

风间欣吾到底是靠什么积累起资产,根本就没人能够说清楚。有的说他趁着停战时的混乱贪污了军需物资,也有人说他是靠走私砂糖发的财,虽然有许多传闻,但在昭和二十二年时,他已经积累下一笔巨大的财富。

欣吾先和旧主五藤家接触了一番,之后又向有岛家伸出援手。那些落魄潦倒以至失去生活目标的旧贵族对他这样精力旺盛的人自然十分欢迎。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有看出欣吾暗藏的野心。

虽然并不清楚欣吾究竟是从何时起看上美树子的,但在开始接触有岛家时,他忽然与妻子种子离了婚。昭和二十三年,在他将位于芝公园附近的有岛宅邸攫获手中并迁居过去时,美树子依旧是主妇。当时,欣吾虚岁四十一,美树子二十五岁。

自然,这件事立刻便成了丑闻。

人们传说忠弘接受了连带其妻在内的条件,以高于时价数倍的价格将宅子卖给了欣吾。也有人说美树子早已对忠弘的无能感到厌倦,因而主动扑到欣吾怀中。更有甚者,说某天夜里欣吾硬逼美树子饮酒,之后趁美树子酒醉未醒之时强暴了她。这些说法也许或多或少都切中了事情的要害。

欣吾的事业越来越兴盛。相传但凡他涉足的业务,至今还没有不大获成功的。即便是家濒临倒闭的公司,一旦欣吾接手,便会立刻重焕生机。

欣吾在女色上的劲头也丝毫不逊色于他在事业上的贪婪。

身为旧贵族之女的美树子无论在血统上还是在容貌上都足以作为欣吾的正妻,即家中的摆设,但作为欣吾旺盛性欲的对象,美树子却似乎难以让他感到满足。他自然开始向其他女子动手了。

如今,作为欣吾关照的对象,世人熟知的共有三人。其中之一便是卡斯特罗的城妙子,而另外两人是被卡斯特罗的女服务员们称为“涩谷老板娘”的保坂君代和“池袋老板娘”的宫武益枝。保坂君代在涩谷经营一家美容院,宫武益枝则在池袋开了一家西装店。

欣吾本人热心于工作,他关照的女人们自然也不可能像以往的女子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甘心过着被豢养在家的生活。他只会对那些希望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且精力旺盛到足以胜任工作的女子下手。

欣吾有种奇怪的癖好。他会公然将自己关照的女子带到芝公园附近的宅子中,不但让她们和美树子打招呼,还让她们不时地上门问候一番。因此,如今有资格公然前往欣吾家中问安的,除了刚才列举的三人,据说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女子。

这些事姑且不论,眼下,欣吾的三个情妇聚集在卡斯特罗的里屋中秘密商议,看来事情绝非寻常。

即便任职于文化部,水上三太毕竟是一名报社记者。眼看着被妙子叫到、战战兢兢地向里屋走去的早苗的背影,他的神经就像铁丝一样立刻绷紧起来。

卡斯特罗深处老板娘的私人房间里铺着四叠大小的榻榻米,里边堆放着保险柜、收纳架、书桌、梳妆台、三面镜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加上三个老板娘伸开脚坐着,早苗根本就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早苗在门口弯下腰。“好了,你先进来吧。把门关上。”妙子用命令般的语调说道。

妙子、君代和益枝,三个老板娘的年龄在二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性格各自不同。但三个人之间也存在着共同之处,那就是风骚撩人。

欣吾的正妻美树子的容貌则带着一种贵族的丰韵,正可谓楚楚动人。或许作为家中的摆设,欣吾想要的正是这种美丽高贵的女子,而实际抱在胸前赏玩的,却是那些风骚撩人的女子更好。“到头来呢,早苗,”妙子用锐利的目光瞥了一眼早苗,“我们在这里商量来商量去,到底也不是个办法。最后我们决定,还是一同到他府上走一遭。你应该不会反对吧?”“不,岂敢……”“是吗?既然如此,那你也赶紧准备准备吧。啊,对了,我见三少到店里来了。你不会已经跟他说过这件事了吧?”“怎么会?”早苗强颜一笑。

早苗今年二十五岁,身段姣好,可以算是个楚楚美人。不但从来没人见她大声吵闹过,甚至就连开心的时候,她也只会淡淡一笑。她的身上总透着一股妖精般的感觉。“三少?是谁啊?”

早苗走出房间,保坂君代站起身,一边穿袜子一边问道。“没什么,就是个记者。东都日报社的……”“这可不妙啊。要是让报社记者知道了这事的话……”

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宫武益枝叹了口气。“反正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啦。之前已经到处散播这种明信片了……”

君代从手提包里拿出来的,正是十天前那个令人感觉不快的男子在吉祥寺的日月堂定制的明信片,上面还有着黑框。三

令三位老板娘感到恐慌不已的正是这明信片。今天下午,这样的明信片分别被寄送到了三人的手中。

明信片上的文字用的是活字印刷,唯有黑框是后来用墨水画上去的。如果那男子当时就要求在文字外边印上黑框,或许日月堂的人也会心中起疑。那个不祥的黑框明显是在印刷完毕寄出之前,由寄件人亲手画上去的。

值此春暖花开之际,特向各位致以问候。长期以来深受各位关照,我们即将离开此地。临行之际,唯愿各位身体康健,万事胜意。

敬上昭和三十三年六月风间美树子、石川宏

接到这样一张出人意料的明信片,最感恐慌的人就是城妙子。因为石川宏正是在她店里上班的早苗的哥哥,而先前向美树子介绍了石川宏的人,也正是妙子。

石川宏是个身无分文的潦倒画家。他依靠妹妹上班的收入生活,专心作画。自从去年秋天早苗开始在卡斯特罗上班,妙子便结识了宏。虽然妙子对绘画一窍不通,却对性情安静、做事认真的宏抱有好感。她找宏为她画了一幅肖像。看到宏画得不错,她便把此事告诉了美树子。

美树子叫妙子把画像拿来一看,当场便说希望宏也能为她画一幅,央求妙子把宏介绍给她。于是,今年春天,妙子把宏带到美树子家,向美树子介绍了宏。美树子也对宏的人品感到满意,并要求宏为她画肖像。

从四月到五月,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每隔三天,宏便会去芝公园附近的美树子家一趟,为美树子画像。肖像画得极为成功,画面上是美树子身着和服的模样。美树子也很喜欢那幅画,又说希望宏还能再为她画一幅穿洋装的肖像。妙子也从早苗口中得知,宏至今仍每三天去一趟美树子家。

而如今,这样一张带着不祥黑框的明信片寄到了妙子手中。

读罢明信片的内容,看到黑框时,最先浮现在妙子脑海中的便是“殉情”二字。想到两人的确像是一对会殉情而死的情人,妙子不由得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后悔不已。

直到今日,妙子依旧暗藏野心。眼前这小小的酒吧根本就无法令她满足。她把地点瞄准了有乐町的热闹街区。这一希望如今即将成为现实,欣吾已经基本答应了她。

但这时竟发生了这件事。与昭和二十三年时不同,“风间产业”的名字已经广为世人知晓,也因为这一点,欣吾开始在意起那些与自己相关的丑闻。面对当初为这些丑闻播种的妙子,欣吾的愤怒是否会忽然爆发?相较于美树子与宏的事,妙子更为自己担忧。

此外,不知为何,这张明信片并未被送到妙子的家中,收件人一栏上写的也是银座的店名。因此,在妙子来酒吧之前,明信片的内容早已被店里的女服务员们看过了。

早苗比妙子晚一步,大约在五点左右到了酒吧。看到老板娘递到面前的明信片,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这张明信片,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早苗受到老板娘言辞犀利的询问。“怎么会这样,老板娘……”早苗一脸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我今天准备去一趟美容院,所以就比往常提前吃午饭,离开了赤堤的家。当时哥哥的样子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啊。”“哦?是吗?照你这么说,今天你哥哥也在家里?”

妙子当时松了口气。但事发后,妙子总觉得,如果当时就采取措施,或许也就不会犯下那种错误了。当时她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欣吾正好在关西旅行,不在家中,而且她也希望尽可能不要将事情闹大。“早苗,你是他妹妹,和他住在一起,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哪件事?”“你是否觉察到美树子太太和你哥哥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大对劲呢……”

早苗咬着嘴唇想了一阵。“我绝不相信他们两人之间会有那种事。我哥哥生性沉默寡言,如果没有必要开口,他就不会多说一句话。但是,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存在那种关系,我想应该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哥哥他虽然话不多,但凡事都会挂在脸上……”“也是。如此说来,这大概也只是一场不知是谁搞的恶作剧吧。不过,这恶作剧也确实有些过火了。”

收件人姓名的字迹拙劣蹩脚,似乎也特意改换过笔迹。

为了保险起见,妙子还是往风间家里打了个电话,结果被告知美树子太太两点就出门去参加歌舞伎座的舞会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异样。美树子每次出门都会乘坐自家的车,无法隐瞒目的地。

六点多,君代和益枝给妙子打来电话,她们也接到了带有黑框的明信片。电话实在无法打消两人心中的不安,所以她们也都直接赶到了卡斯特罗。

九点左右,妙子再次往风间家打了电话。风间家的人是这样答复妙子的:“太太说让人八点钟开车去接她,司机白崎就在七点半左右出了门,但眼下还未回来。”话语中听不出丝毫的惊慌,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有人在四处散播奇怪的明信片。

这件事让三位老板娘更加不安。明信片是在下午四点左右送到她们手中的,因此不可能还没送到美树子的亲戚家中。而且应该早就传到了风间家,引发了骚动才对。为何风间家还丝毫没有动静?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还是先去看一看宏的情况。九点半,由早苗带路,三位老板娘驱车离开了西银座的卡斯特罗酒吧。

令人沮丧的绵绵阴雨,依旧淅淅沥沥地洒落在东京的大街小巷。第三章殉情预告一

早苗和哥哥一起住在小田急沿线的经堂赤堤。兄妹两人自然不可能独立拥有整座宅子。战后社会整顿时,一个名叫加藤重吉的某大公司要人突发脑溢血,至今卧床不起。今年春天,兄妹两人租下加藤宅邸中的厢房住了下来,而介绍人正是美树子。此前,兄妹俩一直住在六叠大小的公寓里。

三位老板娘都开来了自家的车,但如果三辆车在这种时间同时经过,或许会引起附近居民怀疑。于是三人各自把车停到经堂的车站附近,冒雨步行了十五分钟。

早苗兄妹租住的厢房与主屋相距甚远,建在一片令人联想起武藏野原始森林的树林之中。除了徒有其表的玄关,厢房里就只有六叠和四叠半的房间各一间。这里既没有厨房也没有浴室,所以在租下这里的时候,兄妹俩找美树子借了些钱,建了一间临时棚屋。也许是对从正门进出加藤家有所顾虑,兄妹俩在厢房旁的篱笆上弄开一个口子,做了一扇小门。只要能忍受房间的狭窄,厢房也就完全跟独立的家宅没什么两样。

几人从小门走进院子,厢房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树林郁郁葱葱,细雨轻轻地敲打着叶片,周围飘来一阵呛鼻的树叶气味。“屋里一片漆黑,你哥哥大概不在家吧?”黑暗中传来了妙子颤抖的低语。“不,他肯定在睡觉。他经常在半夜起来学习。哥哥,你在吗?”

走进新建的院门,但玄关却朝向另一侧。早苗用手电筒照亮脚边,从四叠半房间的防雨窗外叫了一声。屋里毫无反应。“果然睡得很熟。我们绕到玄关去吧。”

几人绕过屋子,向着玄关走去。格子门并未插上插销,也没有上锁。“看吧,他就在家里。”早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哥哥,醒醒吧……有客人来了。”

走进玄关,里边就是六叠间。打开拉门,拧开墙边的电灯开关,早苗立刻愣在原地。

宏把这六叠间当成了书房、画室兼卧室,里边铺着他的卧具。穿着长衫的美树子躺在上面,棉被拉下了一半。虽然美树子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那优雅的美。黑发散乱地缠绕在脸颊旁,为她带来了几分异样的妖艳。

美树子的长衫胸口大开,裸露出两只乳房。而身穿夏季和服、俯卧着将脸埋在美树子左乳上的正是宏。他的右手放在美树子的右乳上,而美树子的右手则环绕他的脖颈。虽然两人衣角以下都被棉被盖住,无法看到,但宏的右腿也一定缠在美树子的右腿上。

在早苗的身后,三位老板娘早已惊呆,一动不动地呆望着眼前这男女欢爱的景象。一瞬间,四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忽然,妙子发出啜泣般的叹息。“啊,那张明信片果然不是闹着玩的啊。这成何体统!”

她仿佛吐出什么肮脏之物一样,恨恨地说道。“有二必有三。以前她身为人妻,却暗中和爹地私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保坂君代恶狠狠地说。“她整天装出一副弱不禁风、慈悲为怀的模样,却暗地里搞这种勾当。”益枝的话语中也丝毫没有半点同情。

三个人各自在心中打起了算盘,推测这桩丑闻将会给欣吾的内心带来怎样的影响,又会如何反馈到自己身上。

忽然,早苗发出尖厉凄惨的叫声。“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哥哥,哥哥!”

她扑到哥哥身上,但立刻抽回身子,赶忙握起放在美树子乳房上的宏的手腕,试了试他的脉搏。“啊,哥哥他还活着……那太太……”

早苗摸了摸美树子的脉搏,但立刻把美树子的手推到一旁,用双手捂住脸。“早苗,怎么样,太太她……”

妙子依旧冷冷地站在一旁。“哥哥还活着,但太太已经……”

就在早苗双手捂脸哭泣不已时,忽然传来了男子说话的声音:“哟,这可真是不得了呢。”

如此场合之下,四个女子都不由得颤抖着扭过头。不知何时,水上三太已经站到了三位老板娘身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男女欢爱的妖异景象。二“啊,三少。你怎么会来这里?”

妙子的话语听起来很尖锐,其中却似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遇到这种事情,毕竟还是男子的力量更可靠。而且眼前这名男子似乎还一直倾心于早苗。在掩饰这天大丑闻的时候,或许还能利用他一下……就算在这种危急时刻,不,不,越是在这种危急场合,妙子的头脑转得也就越快。

但是三太并未答话。他推开三位老板娘,凑上前去,如同要把眼前的情景彻底烙印在视网膜这张胶卷上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床铺中的两人。半晌,他扭头看向妙子。“老板娘,我是听说你们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心想自己或许还能帮上些忙,才跟过来的。”

他露齿一笑,但立刻又恢复了严峻的表情。“早苗,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这人是你的哥哥吧?”“对……”“就是你提起过的那个学绘画的人吧?”“对。”“那么,这位太太又是谁呢?”“早苗,你可千万别说!”

保坂君代忽然在两人身后尖声叫道。她上前一步。“恕我冒昧问一句,您是报社的人吧?”“啊,我是东都日报社文化部的水上三太。请多指教。”

三太故意滑稽地问候了一句,但对方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我冒昧问一句,我们要拿出多少钱,您才愿意不再插手这件案子呢?”“欸?”“我是在问您,我们要拿出多少钱,您才愿意不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给您开张支票……”

三太一脸愕然,怔怔地看着正准备打开手提包的保坂君代。

这个被称为“涩谷老板娘”的女子成功地经营着一家名为Bouquet d'Amour(爱的花束)的美容院。她一直怀着野心,希望将来在东京各处都能开连锁店。三太也曾听卡斯特罗的女服务员们说起,最近她正在筹备一份进军丸之内的计划,而那里的分店如今也开张在即。“好了,您就不必客气了,直说吧。您到底想要多少……”

君代从手提包里拿出支票本和钢笔,盯着三太的脸看了起来。“哈哈哈!”

三太忽然笑出声来。他一脸开心地搓着手,看了看眼前的三位老板娘。“哦,是吗?是吗?这可真是不敢当哪。既然如此,那么老板娘,就请你作为你们三位的代表,往上边写个数字吧。”“您想要多少呢?”“嗯,就写个三亿吧。”“欸?”“哈哈哈,我开这价已经够公道了。对于你们这些腰缠万贯的人来说,这根本就微不足道……什么支票本和钢笔,你们只用把手伸到风间老爷的枕头下边,哼哼两声就行了。就请三位各自拿出一亿元吧。这样一来,我水上三太也就能够下定决心,即便被报社辞退,我也不会插手这件事。哈哈哈。”

三人一脸惊愕地听着三太说个不停,脸上渐渐浮现出愤怒与屈辱的神色。保坂君代握着钢笔的手也不住发颤。“水上先生……您的大名是叫水上三太吧?”

宫武益枝在一旁用甜腻的嗓音说道。被称为“池袋老板娘”的她,经营着一家名为“枸橘”的洋装店。据传闻,她的本领和手段丝毫不逊于另外两位老板娘。“对,我就是水上三太。”“您这不会是在恐吓我们吧?”“恐吓?岂敢岂敢。老板娘,您这话恐怕说反了吧。当然了,如果能从三位这里拜领到三亿元,那么我也甘愿来一次敲诈勒索了。三亿元or nothing,请三位自选吧。早苗。”“在……”“要是把记者招来了,到时候可是会烦死人的。好了,请你说说吧。这位太太究竟是谁家的太太呢?”“啊,这个嘛……”

在三位老板娘箭雨般的目光中,早苗胆怯地缩着肩膀,“是爹地家的……”“你说什么?!”

三太就如同吃了一记上勾拳,身体猛地挺直,但他立刻又弯下腰,两手搭在早苗肩上。“早苗,你说的是真的吗?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如此说来,这位太太,就是风间产业的风间欣吾的……太太?”“是的……”

三太放开手,做了个深呼吸,双目放光,扭头看着身旁的三位老板娘。“恕我冒昧,请问你们三位怎么知道这里会发生这件事呢?”

三位老板娘没有回答,但她们眼中的恐惧目光却告诉了三太问题的答案。

三太追随三位老板娘的视线,把目光投向书桌上的牛皮纸包。牛皮纸包破了个口子,露出整叠印好的明信片。

三太从床铺边绕过,走到书桌前,从整整一包明信片里抽出一张。只看了一眼,他便不由得皱起眉头。自不必说,那些明信片正是风间美树子和石川宏联名印制的问候信。“所以你们就来了……吗?原来是这样,居然还是些殉情预告呢。干吗不干脆用黑框把上边的字框上呢……”“不,寄到老板娘她们那里的三张明信片上都用墨水在文字周围框了黑框。”“啊,是吗?难怪三位老板娘会知道这事呢。可是……”

三太一脸纳闷地皱起眉。说实话,倒也难怪他会如此。

盖有“都下武藏野市吉祥寺日月堂书店”印章的牛皮纸包里还剩下不少明信片。三太数了数,共有九十五张。如果当时印量是一百张,那么这明信片就只寄出了五张。而且从包裹明信片的牛皮纸的折痕来看,日月堂书店交来的牛皮纸包里应该就包着整整一百张明信片。“三位老板娘,你们都收到过这明信片……”

三太话音未落,只听一辆车驶到门外停下,之后便是有人下车的声音。“啊,有人来了!”妙子甚至连嘴唇也变得青紫了,“三少,你快想想办法……”

然而说话之间,踏在沙砾上的脚步声毫不留情地逼近。来人在格子门外停住脚步。在如此狭小的房子中,三位老板娘即便想要躲藏,也找不出半点容身之处。

听到妙子出言恳求,三太走到玄关,只见站在格子门外的男子正借着打火机的光看着门牌。发现三太的身影后,男子立刻打开格子门。“深夜打搅,万分抱歉。请问石川宏在家吗?”

听到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躲在六叠间中的三位老板娘都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啊,这不是爹地吗?”三

虽然曾听过相关的传闻,也时常能在报纸杂志上看到照片,但水上三太,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人称“战后派的怪物”的新兴实业家。

风间欣吾今年虚岁五十一,身高五尺七寸,容貌让人忍不住想用上“黑发如鸦”这类颇具古风的形容词。他不愧是职业军人出身,身材挺拔,黝黑的皮肤甚至会让人联想起西班牙人。因为年轻时曾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他身材魁梧,沉稳威严,颇有男子汉风度。

水上三太曾听同事们说过:“总之,那家伙在那方面似乎也很强,传说他能一晚上搞五个女人,事后依旧神色自若。”

欣吾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对奸夫淫妇不堪入目的姿势,双眸中瞬间划过有如杀气的目光。这一切三太全都看在眼里。

尽管如此,三太却一直有些纳闷。面对妻子的不贞行为,欣吾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愤怒,反而不解地皱起眉头。所以先前在他眼眸中燃起的杀气与其说是对妻子的愤怒,倒不如说是在他体内熊熊燃烧的异样斗志。

半晌,欣吾将目光从相互拥抱的两人身上挪开,冲三太点头致意。“妙子,这位是……主屋的人吗?”“不,爹地,这个……”妙子一脸悲伤地说,“他是卡斯特罗的客人,名叫水上三太,在东都日报社文化部任职。”“东都日报社?”一瞬间,欣吾的脸上划过一丝嫌恶的神色。他用责问般的严厉目光依次看了看屋里的三位老板娘。“你们干吗把这种人带到这里来?”“呃,风间先生,这事还是由我来解释吧。正如刚才老板娘所说,我是卡斯特罗的常客。今晚去卡斯特罗时,见到三位老板娘都聚在一起。我觉得今晚或许会有大事发生,便悄悄跟踪而来,就发现了眼前这一幕。”

欣吾仔细审视了三太一番,笑道:“开价吧,你要多少?”“开价?”“我要买下你准备动笔撰写的那篇报道。要多少你就说吧。”“哈哈哈,您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要多少?快说吧。”“啊,是吗?那就请您把风间产业和您个人的所有资产都拿出来吧。”“你说什么!”“呃,风间先生,其实刚才三位老板娘也说过同样的话,而我也开出了每人一亿元,总共三亿元的价格。因此呢,既然是事业如日中天的风间欣吾先生您要求开价……”“你是说你不打算接受我们的要求咯?”欣吾冷冷地道。“呵,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反正我们报社待遇挺不错的。”“那么,水上先生,”城妙子在一旁插嘴道,她的语调也如欣吾一般冷峻,“你是非要把这件事捅出去不可了?”“虽然‘捅出去’这几个字听起来不大顺耳,但准确迅速地将事实报道给大众,既是我们这些记者的义务,同时也是一种正义。”“你要自诩为正义使者,这倒也是你的个人自由,只不过早苗她今后会怎样,你都不再关心了吗?或者说,就算我们送早苗的哥哥去蹲大牢,你也无所谓吗?”“什么?”“我是个女流之辈,不是很懂法律,但要是殉情的一方最后活了下来,会不会因协助自杀而被问罪呢?”“你、你说什么?”“早苗的哥哥似乎还活着哦。不过美树子太太倒是不行了……”“早、早苗!”三太怒喝一声,赶忙伸手摸了摸宏的脉搏。的确,宏的脉搏还在微微跳动。“早苗,你为什么不叫医生?”“可、可刚才老板娘说……”“哈哈哈,看样子是我的情妇们阻碍了她去叫医生啊。”“可恶!”“哎,失敬失敬。我并不想乘人之危,但武士之间也需要彼此手下留情。我妻子就由我开车带回去好了。我是自己开车出来的,所以带她回家时,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从这里离开的。看情形,他们似乎是吃药自杀的。回去之后,我就说我妻子是误服药物或者服药过量而死就行了。至于你嘛,还是想办法努力救活她这个大难不死的哥哥吧。”四

三太一败涂地。

他看看眼含热泪看着自己的早苗,心中只觉得方才说的什么记者的正义,根本就是空谈罢了。“风间先生,算我输了。你的这些情妇,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谢谢夸奖。”“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什么?”“请让我再加个条件。”“什么条件?”“明日早晨,我会上门拜访。到时候,请您让我做个采访,写篇报道。”“什么报道?”“今日清晨,风间产业社长风间欣吾的夫人美树子死亡。究竟是过失身亡还是自杀身亡,目前尚不明确……”“这种事有新闻价值吗?”“您可真是谦虚。死去的可是如今风头正劲的风间产业的社长夫人哦。而且想必如今也应该还有不少人记得十年前的那起案件吧。”“什么?!”

欣吾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两人目光相交,火花四溅。三位老板娘则在一旁倒吸凉气。“哈哈哈!”欣吾忽然怪笑一声,“你确实有两下子啊……好,那么咱们就此达成协议吧。你明天就来找我。但麻烦你可别做得太过分。”“我们报社也不是八卦报社。”“嗯,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妙子、君代、益枝,你们也都听到了吧?既然水上已经答应了,那就把美树子带回去吧。还不准备一下?”“好,那就请您暂且离开一下。早苗,旁边的房间是不是空着?”

早苗闻言答道:“嗯,那个,不过房间里很脏乱,请吧……”

去隔壁之前,欣吾走到书桌旁。估计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留意书桌上的那些明信片。他连同牛皮纸一起,把那叠明信片塞进上衣口袋。

隔壁狭小的四叠半房间或许就是早苗的卧室。横木板和墙上都装饰着女孩子喜欢的可爱饰物。

早苗默默地拿出两个薄坐垫,为两人铺好,便准备转身离开。“啊,稍等一下。”欣吾冲着早苗的背影喊道。“什么事……”早苗低着头,忸怩地说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你。今夜的事你是否也曾隐隐预感到?”“啊,这个嘛……”早苗用决绝的目光看着欣吾,“先前老板娘也问过我同样的话,我也清楚地回答了。我一点预感都没有。今天早上,我哥哥的态度也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直到现在,我都一直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做噩梦。”“哦,是吗?那么,即便是你这个和他住在一起的妹妹,也丝毫没有预料到今天的事咯?”“是的。您或许会觉得,如果他和尊夫人之间有奇怪的关系,即便当时没有觉察到,到了事情发生后的现在,我应该也会回想起什么。可我确实什么都想不到……直到现在,我还感觉自己身处五里雾中……”“啊,谢谢了。那就请你到隔壁屋里去帮帮她们吧。”“是。”

早苗耷拉着脑袋,转身走进隔壁房间。“风间先生,尊夫人和早苗小姐的哥哥究竟是怎样认识的呢?”“嗯,内子曾叫他帮忙画过一幅肖像画。最初是经过早苗介绍,妙子就让他来帮忙画了一幅,结果内子非常喜欢。于是从今年春天起,他每隔三天就会到我家去一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就像刚才早苗说的,我也根本没有想到。”

尽管欣吾被人们称作“战后派的怪物”,但这件事似乎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光听他说话的口气,也能感觉他有些精神恍惚。

但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水上三太并不太在意欣吾心中的疑惑。相反,他更关心欣吾今夜为何会到这里来。“我想请问一句,今晚您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莫非您也收到了您口袋里装的明信片?”“明信片?”欣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到三太的问话,他愣了一下,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口袋。“啊,你也看到这东西了?”“嗯,这东西似乎有些蹊跷,对新闻报道来说,它简直就是天赐的上等素材。哈哈哈,玩笑话就不说了,您是在哪儿收到明信片的呢?我听人说,您似乎正在关西旅行……”“我是在大阪的宾馆里收到的。”“什么时候?”“今早。”“然后您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嗯,没错。”“那,之前您回过家吗?”“没有,我只是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您之前曾经到这里来过吗?”“没有,是那边的……”欣吾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隔壁房间里的人,“我当时猜想她们应该会知道,就打电话问,结果听说她们都去卡斯特罗了。之后我又给卡斯特罗打电话,听说她们三个和早苗一起出门了,我就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让用人查阅了一下内子的交友名簿。幸好,有个女佣曾经替内子到这里来跑腿,我才大致明白了这里的所在。”“您一看到这张明信片,就立刻想到两人或许会殉情而死?”“嗯,毕竟上边有墨汁画上的黑框。但是啊,水上。”“什么?”“当时我立刻就想到两人或许是准备殉情。同时我的心里也闪过一个想法,即这或许并非只是单纯的殉情,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更为复杂的情况。”“您是指……”“嗯,等早苗的哥哥清醒过来,或许我们还能再多查明些情况。但刚才问过早苗后,我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测了。刚才早苗不是也说过吗,她觉得自己就像身处五里雾中。两人决心殉情而死,但男方的妹妹和女方的丈夫却都对此毫无察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欣吾的语气变得粗暴起来。他睁圆的双眼看起来如同西洋餐盘一样坚硬。看到愤怒的火山仿佛随时都可能从盘底喷发而出,三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风间先生!”三太高喊一声,又赶忙压低嗓门说道,“那您觉得他们两人只是伪装殉情……”

还不等欣吾答话,拉门外便传来了妙子的声音。“让您久等了。爹地,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第四章细绦带与注射器一

听到妙子的声音,水上三太走进隔壁房间。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当时体会到的异样战栗。

狭小的六叠间角落里另外铺了一床铺盖,石川宏在那里昏睡。他就如同碍事者一样,被众人推到一旁。早苗蜷坐在他的枕边,用手绢擦着泪水。

而房间正中央的被褥上,则躺着一身正装的美树子冷艳而静谧的尸体。她一袭淡绿色的素纱罗出门装,衣角和肩头上有时髦的印花,腰间系着葛丝带。

美树子确实很美。那是一种如同纤细的美术品一般的美感,高贵优雅,那张超凡脱俗的面庞看起来丝毫不像已经三十五岁的人。三位老板娘似乎已经替她化过妆,皮肤上的丑陋斑点也已消失。

如此凄美的殉情,却还有一番不起眼的景象。为殉情者举行葬礼的三位美女,正是从死者身上夺走丈夫之爱的情妇。一想到这点,水上三太就感到不寒而栗。虽然,这种感觉也可能是刚才风间欣吾提出“殉情骗局”所致。

欣吾站在死者的枕边默默祝祷了一阵。之后,他扭头看着三太。“水上,能劳烦你帮个忙,帮我把她抬到车里去吗?”“好的。”

三太弯下腰去,准备抬起死者的脚。“啊,稍等一下,爹地。”

三名情妇中最年轻的宫武益枝阻拦道。“怎么了,益枝?”“有点奇怪啊。”“奇怪?”“你看……”

益枝伸手指着美树子的腰带,但欣吾和三太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益枝,美树子的腰带有什么问题吗?”“嗯,腰带上没有细绦带啊。怎么找也找不到……”“什么?没有细绦带?”“确实有点奇怪啊。”保坂君代也皱起眉头。“我们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细绦带。莫不是太太她忘记系上细绦带就出门了……”“不会的!不会的!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

这时,早苗忽然在角落里尖叫起来。她的感情如同决堤的洪水,脸颊上泛着红潮。“女人忘记系细绦带就出门,这种事情绝不可能!”“那你说,为什么这里找不到细绦带呢?”妙子问道。“所以说,太太应该曾在什么地方解开过带子,然后在那里被人杀害,又被送到这里。肯定,肯定是这样的。”“早苗!”

妙子厉声斥责,但一旁的欣吾打断了她。“好了,你就让她把话说完吧。但是,早苗,你也别太激动。嗯,然后呢?”“爹地,对不起,是我嗓门太大了……可我真的无法相信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哥哥和美树子太太一同殉情……所以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捏造出来的。等哥哥醒来之后,事情就能真相大白了。我觉得是有人嫌太太碍事,为了杀害太太,便故意布下这个局。我哥哥他只是被凶手当作道具利用了。证据就在于……”“嗯,嗯,证据在于什么呢?”“刚才我留意到……这事也是我在老板娘她们给太太穿衣服时发现的……水上先生,你看,这是不是注射的针眼?”

早苗卷起宏左臂的衣袖。他的左臂上确实留下了一处类似注射痕迹的血红斑点。“我哥哥他虽然动不动就吃安眠药,但很讨厌打针。只要一看到注射器,他就会浑身发凉。而且,这房间里也没发现注射器。”“这么说来,早苗小姐!”三太咬牙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那就是有人强行给你哥哥打了一针,让他睡着,再把于其他地方杀害的太太的尸体抬到这里,布下两人殉情的迷局?”“这、这不可能……”

听到保坂君代的喃喃自语,早苗满脸通红地扭头看着君代。“那,老板娘,太太身上没系细绦带的事又该如何解释?这注射的针眼又该怎样解释?我哥哥成了那个把太太视为眼中钉的人的牺牲品……”“水上。”欣吾忽然扭头看着三太,“请你牢牢记住早苗刚才说的话。不过这些事还是等过后再来讨论吧。总之,现在我们还是先把尸体抬出去。你们也来帮忙。”“是。”

欣吾托起尸体的头,三太抱起尸体的脚,宫武益枝则留意着不让美树子的衣襟乱掉。

城妙子率先走出屋外,确认是否会有人看到。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周围一片漆黑。保坂君代护住打火机的火光,在树林中给众人带路。从树林里走过时,一滴雨水顺着叶片滑落下来,恰巧落在三太的脖颈上,吓得他心里直发毛。

当时的三太还不清楚,在黑暗的雨夜中偷偷搬运美女尸体这件事,将会给他的命运带来极大的影响。二

带着冰冻入髓般的感觉,三太端坐在宏的枕边。

抬手看表,时间已经快到夜里一点了。屋外一片潮湿,阴雨依旧下个不停。“那就明天见了。”

与三太约好第二天会面后,风间欣吾亲自驾驶载有妻子尸体的车消失在雨中。一瞬间,三太只觉心中一凉。

欣吾是个出了名难对付的人物。三太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让他耍了。欣吾离开的同时,三位老板娘也分别走向各自的车。

虽然三太也可以跟他们一起离开,但他不能丢下早苗,让她一个人面对家里濒死的哥哥。而且身为记者,三太的好奇心也不允许他就这样离去。

几人离去之后,早苗便立刻去叫医生。虽然主屋里有电话,但眼下已是深夜十二点多,而且如果只是打电话过去,根本就无法保证医生会来。

离早苗出门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医生却迟迟没到。一想到此刻早苗或许正在哀诉恳求,三太心中就有些不忍。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眼前这男子的性命。

虽然先前宏也不时会去卡斯特罗,但毕竟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去的,所以三太今晚才头一次见到他。宏身材瘦弱,身高约有五尺四寸。头发并不算长,却梳着大背头。这怪异的发型倒也很适合他。他的眉眼与早苗有些相似,相貌英俊。三太猜测,宏的岁数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差五分一点。

屋外终于传来了车的声音。早苗带着医生来了。

或许是早苗已经大致讲述过情况的缘故,医生二话没说就开始检查,随后告诉两人,如果不立刻送往医院,宏或许会有生命危险。“早苗,既然医生已经这么说了,咱们还是让你哥哥住院吧。治疗的费用你不必担心。”“不好意思,水上先生。那,今晚您怎么办呢?”“你呢?”“我当然要陪哥哥。”“嗯,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过夜吧。而且也方便我明早去医院探望……”“不好意思,那就这样吧……我一个人实在有点没底……”

看到早苗凤眼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三太恨不得立刻把她紧紧搂到怀里。

请医生帮忙把宏抬上车的时候,想起今晚竟然不止一次地往车里抬人,三太感觉有些发毛。“好了,水上先生,之后的事就有劳您了。”“嗯,好的。明早我也会去跟主屋那边的人说一声。”

车刚一离去,三太便关上玄关的门,在六叠间里铺开早苗为他拿出来的被褥。早苗觉得让三太睡先前哥哥睡的被褥有些晦气,就把自己的拿了出来。三太脱下上衣往被窝里一躺,便感觉里面的女人味实在太重。

出生于九州的三太算不上特别敏感。不,他甚至可以说是个神经迟钝的人。但今天晚上,他却难以入眠。心底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疙瘩,让他感觉很不快。

如果说到这个疙瘩的起因,那就是风间欣吾的为人了。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风间欣吾不惜践踏一切向前迈进。自己莫不是让这个战后派怪物耍了?脑海中的疑问令三太心生郁闷。

三太猛地坐了起来。

刚才欣吾曾经说,他是在大阪的宾馆里收到那张明信片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明信片就应该是前天寄出的。这样一来,三位老板娘应该在昨天就收到了明信片。既然如此,那么她们昨天应该就会为这事吵闹,从而阻止殉情的发生。

风间欣吾在撒谎。至少他今早在大阪的宾馆收到明信片这一点肯定是假话。

但既然如此,风间欣吾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他说他是在看到了明信片之后才过来的,这句话似乎并不假。进屋不久,他似乎就发现了书桌上的明信片,而且还提到了明信片上被人用墨汁画上黑框的事。那他又是在哪儿看到明信片的呢?

明信片总共寄出了五张。不,应该说“只寄出了五张”。而且五张里还有三张寄到了风间欣吾的情妇手里。如此看来,剩下的两张应该也同样寄到了其他情妇手里。

水上三太也曾听说过,除了这三个公开的情妇之外,风间欣吾还有不少未曾公开过的情妇。莫非他只用了一天时间便结束了关西的旅行,之后跑到另外的情妇那里看到了带黑框的明信片?而当着那三个公开情妇的面,他大概也很难说出口。

想到这里,三太忽然放下心来。他终于明白,风间欣吾撒谎的行为只是出于本能。三太虽然一度为此不快,但眼下却感觉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心里的疙瘩也消除了不少,于是三太一觉睡到天亮。六月二十九日早上十点,他依照先前的约定,在芝公园旁风间宅邸的豪华客厅与风间欣吾会面。“早苗的哥哥怎么样了?”

欣吾这天早上也没刮胡子,而且紧盯三太的目光也像被怪物附体般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他穿着和服单衣,系着腰带,健壮的身体显现出不同寻常的僵硬。“早苗的哥哥怎么样了?”

刚走进客厅,三太就听到了风间欣吾干涩含混的问话声。“嗯,昨晚已经住院了,据说情况不妙,正在生死关头。对了,尊夫人这边……”“内子吗?”欣吾两眼放光,紧盯着三太,“内子不在家里。”“不在家?”“一阵烟似的消失了……就在昨天夜里。哈哈哈。”

三太不由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感觉欣吾已经疯了。第五章尸体消失一“啊,抱歉抱歉,刚一进门就吓到你了。好了,快请坐吧。坐下来慢慢聊。”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瞪了彼此一阵子。欣吾忽然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用放松的语调说道。但他的眼神依旧像被鬼怪附身一样,让人心生恐惧。

三太仍在揣测对方的心思,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脸。

重新坐下后,三太问道:“尊夫人一阵烟似的消失了……怎么回事?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这事之后再说吧。你还是先跟我说说早苗她哥哥的情况吧。刚才你不是还说他正在生死关头吗?”“嗯,但看样子应该能保住性命。只是之后据说会有危险。”“什么意思?”“那男的……就是早苗的哥哥,他确实服用了安眠药,但剂量不算什么。相比之下,注射的药物可能更危险。”“果然打过针啊。”“是的,当时注射到他体内的似乎是吗啡之类的强力药物。虽然眼下还无法确定药物名称,但检查过他的瞳孔后,医生已经基本得出结论。嗯,虽然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但他即便苏醒过来,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无法恢复原先的状态。医生说存在这样的危险。”“那他会变得精神不正常?”“嗯,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当然医生并没有说一定会如此,只说这种危险性很大。如果之后康复得比较好,或许也会逐渐恢复。毕竟当着早苗的面,医生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了。”“那,注射器和内子的细绦带找到了吗?”“不,还没有。我今早又在那房间里彻底找了一遍。”“哦?昨晚你就住在他们家吗?”“是的。”“早苗也和你一起?”“怎么可能……早苗去医院陪她哥哥了,所以我就在他们家住了一晚,顺便帮他们看家。”“哦,是吗。所以你今早就又在他们家里找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到内子的细绦带和注射器,是吧?”“是的。”“对于那件事,你作何解释呢?就是早苗昨晚说的那些话……”“嗯,关于她说的话,我觉得现在要下定论,还有些为时过早。但她说的那些情况确实值得仔细研究一下。对了,尊夫人这边的情况如何呢?尊夫人服用的药物……”“嗯,这个嘛,水上,内子是不是真的死了呢?虽然先前我们一直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三太一脸惊愕地回看对方的脸。“可,那不是医生……”“但是,水上,昨天晚上,内子已经消失了……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请医生来看。”

三太默默地凝视着对方。一阵不快的情绪再次从心底涌了上来。“嗯,水上,倒也难怪你会怀疑我。但我既没有撒谎,也没有发疯。有关这件事,过一会儿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看。不过在那之前,还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说着,欣吾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三太。“昨晚我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左右了。当时我告诉用人,太太身体有些不适,设法糊弄了一下。然后我叫女佣铺好床,亲自把内子放到床上。当时,为内子解开衣带脱下衣服的人也是我。用人把床铺好后,立刻就被我打发回自己房间了。相信你应该也会明白我当时的想法吧。”“嗯,这个嘛……”“当时,我把内子身上的衣服解开,只留下一件长衫,让她躺在床上。之后,我就给医生打了电话。专门负责为我们家看病的医生姓乡田,内子嫁给我之前,乡田医生就一直替我们家的人看病。乡田医院的乡田医生……你听说过吗?”“嗯,听说过名字。”“但不巧的是,昨晚乡田医生不在家。两天前,他受信州一户财主的委托,离家上门问诊去了。乡田太太在电话里告诉我,乡田医生今早应该就会回来。因为这事背后的关系比较复杂,我也不想再节外生枝,让其他医生来看。你应该也能理解我的这种想法吧?”“嗯……”“而且,当时的情况也不用着急这一时半会儿。乡田太太在电话里跟我说,只要她丈夫一到家,她就会立刻让他来我这里,我当时也就答应了。在内子睡的床周围拉起屏风,挡住她之后,我就回自己房间里睡觉了。而到了今早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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