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医门诊日记(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孔锐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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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医门诊日记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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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了“三八”妇女节，虽然医院没给放假，却给每个女同胞发了一百元超市购物券。想到家里的水果和酱油也该买了，心里还是高兴了一下。今天周六，又是节后，门诊病人一定不少，我得抓紧时间看。

叫号系统呼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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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为男孩缝着下唇穿通伤，足足三厘米长的伤口，鲜肉鲜血的，看得我心疼。男孩的眼里有泪水流出。我知道，此刻，这个世界最关心他伤情的人只有我。他的父母还在与肇事者谈论公了私了的问题，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世界，钱比人重要，还是人比钱重要？我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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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我的牙椅上，只看见她宽厚的肩膀和胸脯，以及肥实的大腿和小腿，一看病历才二十二岁，扬州大学学生。“孔主任，我牙痛了好几个晚上了。”胖姑娘显得很痛苦，“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我一听，差点笑喷出来，说道：“难怪这么不瘦，原来几天不吃不喝了。”

这回胖姑娘笑了：“孔主任真幽默。我喜欢。”

胖姑娘的一颗后牙龋坏，也就是通常老百姓所说的蛀牙，只是还停留在牙齿的浅层，未深及牙齿组织深层，只需充填修补就行了。我很快补好了胖姑娘的蛀牙，她走出诊室又回头笑着朝我喊道：“下回穿显瘦的衣服，今天的衣服显胖。”

我又笑了，人活着就该这么自信，多美的胖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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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来个“侏儒”，一尺的腿，盆大的脸，双手捧着嘴，俩门牙跌跟头断了，只剩下了半颗牙，鲜血沾满了他的双手。

此刻，全诊室几乎在行注目礼。侏儒满脸尴尬且费力地爬上我的牙椅的时候，我帮了他一把。“请您想办法帮我先生把牙保住！”“娇妻”很焦急地对我说道。

他的牙齿因为跌断一半而暴露了牙髓，牙片显示牙根未断，我告诉他可以保住两颗牙齿，但必须进行牙髓治疗即根管治疗。为了缩短旁人冷漠不恭的“观赏时间”，我很快帮侏儒处理好牙齿。我听见他的“娇妻”拉住他的手不停地说：“别怕疼，别怕疼……”同时听到边上有同病而不相怜者无所顾忌地议论：“这女的这么漂亮怎么肯嫁他的……”

临出诊室，侏儒抢着要提原本在女人手上的一只大包，我随口问了句：“干吗要抢着提呢？”他很小心也很小声地对我说：“她手不好……”我突然看见了“娇妻”一只萎缩残疾的手臂。

直到他们相互搀扶着走出诊室，我的泪水还在肆虐。只有心心相印才有相依为命，只有真心相爱才会感动生命。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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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贴士1：牙医临床上常见的蛀牙都是有疼痛症状的，根据疼痛的性质进行治疗。上述第二个病例中的蛀牙属于轻度龋坏，可以直接充填修补。牙齿因外伤折断后常常会暴露牙髓，只要牙根未折，便可以先进行根管治疗然后再作烤瓷修复全冠保留。

小贴士2：根管治疗是一种较为复杂的牙髓治疗方法，适用于被诊断为牙髓或者根尖周病的患牙，治疗过程中摘除牙髓组织并清除了根管系统炎性感染组织，从而保留了整个患牙或牙根。2

星期二，是我们口腔科的手术日，科里其他三位主任都去了手术室，剩下我一人在看专家门诊。

一般专家门诊都很忙，我很少去跟病人进行“深层次”的交流的。这里的“深层次”是指与病人聊与疾病无关的话题。

进来一家三口，为女儿看牙，父母陪同，因为女孩看上去还是个学生模样，也因为还没有进入暑假，我判断是刚刚高考过的学生，出于好奇我忍不住问：“刚刚高考过吧！”“马上上高四！”父亲居然笑着摸着女儿的头。

我知道高四的意思，也就是复读。“多少分？”“317，比平常考得差远了，姑娘哭了好几天了，下决心复读，争取明年考本一！”母亲忍不住说，似乎这个决定是全家的主意。“复读的代价太大了，本一与本二又如何？”我还是有话要说，“心理的压力，外界的压力，给家庭给孩子……”我边看着姑娘的牙边说，“上个好本二，上个好专业，将来照样有出息！”

我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啦，竟然参与起病人的“家务事”来了。我只是不想在明年的高考考场上多一个这样的考生，不想眼前的这个家庭重复着看似重要而又无意义的故事，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再留下一个被中国现有的高考制度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一个家庭，我只想让更多的人快乐起来……

其实，我想对这家人说，人生的路很长也很曲折，但一直是向前的。

我门诊快结束时，姑娘的父亲兴冲冲地走进我的诊室告诉我，他们全家感谢我，因为今天是本二填志愿的最后一天，他们决定下午填报志愿……让我等待好消息。

这已经是好消息了，还等什么？

上次外伤跌断门牙的侏儒跟媳妇又来了。上次他因外伤一言未发，神色黯淡地跟跑在媳妇后面，今天却抢先“大步流星”地走在漂亮媳妇的前面，笑眯眯的，显得很神气。他的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左右口袋里，尽管两条腿只有一尺长，媳妇却很自然地微笑着跟在丈夫的后面。侏儒很灵活地爬上了我的治疗椅。

当他重新站到地面上时，我问道：“平时干什么工作？”“卖服装！”很自信的回答，眼睛很神秘地瞟向他媳妇。“男装还是女装？”我吃惊地问道。“女装！”侏儒笑着说，“无论什么女人，只要走进我的店，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什么气质，该配什么衣服。”他眼神带有调侃地朝向他媳妇，“她气质不行，只能配这身衣服。”

这句话把“娇妻”逗得咯咯直笑，把我们诊室的医生也逗得笑弯了腰，可侏儒脸上却始终一本正经的。“孔主任，你穿着工作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我都感觉到你的气质不一般……”临走时，侏儒还不忘夸我一句。

被侏儒夸得心里甜蜜蜜的，因为我看见了侏儒的心中正盛开着一朵美丽的鲜花，那是生活给予他的，同样也是他展现给世人的。

几个月不见的晓晴今天又来复诊了，看她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知道有好事情。“孔主任，我十一结婚！”晓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矫正过牙齿的她比以前自信多了。“恭喜你噢，美女！”在我手上，因为矫正过牙齿而很快找到爱情归宿的病例太多了！晓晴当初是典型的牙齿反合，也就是常说的“地包天”，下前牙盖过了上前牙，很显然矫正的最佳时机应该在青少年的生长发育期，所以成人的地包天矫治难度很大，矫治时间相对较长。“还是上次那大胖小子吗？”半年前她带着一个胖男孩来过我的诊室。“换了，不是上次陪我来看病的那个！”“为什么要换？你上次不是告诉我他对你很好吗？”我真想知道年轻人的想法。“因为我父母不喜欢他，他好像也不适合与我父母相处。”晓晴语气慢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告诉我，“婚姻不仅仅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也要父母感到幸福……”

我开始愕然，盯着她看了很久。没等我问话，她拿出手机给我翻看她的婚纱照。也有男孩与晓晴父母的合影，一家人和谐幸福的样子真让我感动。

她说得没有错，一个家庭的幸福，需要夫妻恩爱，同样需要家庭成员事业成功、子女孝顺、长辈安康等和谐气氛来筑就。

幸福，并不是单个儿的，而是属于社会大家的，因而，幸福需要和谐，更需要责任！6月30日

小贴士：牙齿反合是对牙齿的上下不齐的一种称谓。通俗讲，就是牙齿不齐，也就是平时常说的“地包天”，也被人们称为“兜齿”，通常表现为下牙包住上牙，不但对咀嚼功能有影响，而且也会因为下巴突出而影响口型的整体美观。“地包天”多由于上下牙弓近远中关系异常造成，可同时表现为下颌前突，面中部凹陷，“瓜子脸型”，常由于不良哺乳姿势，乳前牙滞留或早失，上恒切牙先天性缺失，不良习惯，乳尖牙磨耗不足，全身性疾病以及遗传因素引起。越早治疗效果越好！3

台风“灿鸿”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扬州人的平静生活。因为知道今天有门诊，所以昨晚早早地睡了，今天早饭也吃了很多，足够的睡眠和饮食成了我这个年龄对付繁重而紧张的门诊工作的重要条件。

大块成片的乌云在天空中密布，风似乎开始起兴，窗外也有零星的雨点开始落下，人的心情好像被笼罩着，兴奋不起来。电脑上的病人如流水而至，我知道，暑假到了，孩子们整牙的季节到了，今天又将是奋战的一天。

一喊号，走进来四五个人，一个家庭的重要成员都来了，打狼一样。跟在后面年纪大一点的还拎着个大纸箱，纸箱用红布带捆扎着。是十五岁的孙女要整牙，父母、爷爷奶奶都来了，这样的情景很常见，说明这是个很和谐很温馨的家庭。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一般都很健康和阳光，性格也会很随和，但也有很多难以对付的地方。对我来说，人多沟通虽然方便，但七嘴八舌，要求也多，每个人的视线不一样，要求就不一样，特别是到治疗后期，会冒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病人常会说，“我奶奶说，门牙能不能再进去”“我妈妈说，我的脸怎么变长了”云云。所以，没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和心理承受能力也很难对付这样的病人。“孔主任，我是你公公小时候就玩得好的朋友，我们慕名而来，请你高诊！”爷爷说话了，还与我拉关系套近乎。

给女孩看完牙，我交代完一些事情，并且预约了下一次门诊。“孔主任，这是一点家乡土特产——草鸡蛋，你收下，以后收费上帮我客气点！”妈妈开口了，女人总能直白心中所想，让人听了有种被利用的感觉。“别，请你们拿走吧！”病人的东西我很少收，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瞧不起我们？今后处个朋友。”爸爸开口了。

上午忙，时间紧，我不能与他们再纠缠下去，正好草鸡蛋确实家里需要。“这样吧，鸡蛋我收下，但蛋钱你们得收下，否则我不收这个病人！”终于他们答应收下了二百元。

鸡蛋的“买卖”似乎成功了，等待我的也许还有更大的“买卖”考验。如今的病人都很务实，但我医者的心却不会随之“荡漾”。

急匆匆走进来一老太太，七十多岁，花白的头发，但人很精神，一进来就问我：“孔主任，能不能帮个忙？你的号已经挂不上了！”这样的请求在我的专家门诊中天天能遇到。“对不起，我不能随便加！”我知道网上挂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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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仔细看了她一眼，丝毫寻不见熟悉的痕迹，她分明从没做过我的病人。现在的很多病人太聪明，喜欢用“老病号”来博医生的同情，我想我不会上当。“孔主任，我一大早就带着我儿子从乡里出发了，你就帮帮忙吧！”老人似乎要哭出声来。“你儿子？是你儿子要看？”我问道。“是的，是我儿子看牙，你帮个忙！”她答道。“你儿子多大？”我很想知道，儿子要看牙为什么是七十多岁的老母跑前跑后。“我儿子四十三岁！”老太太边说边指着远处墙角边站着的一个目光呆滞的男子，穿着长裤长袖，低着头正害羞地看着我。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眼前老人的儿子激起我内心深处的同情和心酸，那是对弱者的怜悯之心和关切之情，对老人无私而伟大的母爱的钦佩和感激之情。

老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想我将用自己一刻的辛苦换来这一对母子的如意，我给修行在人生路上的自己积一次德吧！

田昊，这是个多么熟悉的名字！我点击下一位就诊的患者名字——果然又是这臭小子，看着进来的他我心里喊道，纠缠我快三年了，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这小子三年前刚上高中的时候，找我补过牙拔过牙，后来每隔一个月总要悄悄地挂个号来看我，说是看我其实是不放心他嘴里的牙是否有了变化。他的父母有时还笑眯眯地陪着他来，每回看完等我说一句“不错，一切挺好的”后才放心，然后千恩万谢一番。他的父母很少说话，总在迁就他。看得出来，这是个迂腐的孩子，似乎很有主见又似乎很依赖别人，内心充满着纠结和矛盾，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我很难用“正常”二字来形容。所以每次看到他时，我都有点害怕。“孔主任好！”“臭小子，今天又来看什么呢？”我与他的对话已经很随意很自然了。“我们家田昊今年考大学了，372分，他在家里天天念着要把好消息告诉孔主任！”陪他的母亲说，看得出母亲心中洋溢着兴奋和喜悦。“同时也把牙再给你看一次！”田昊笑着说。

我有点感动，也有点自责，我不该拿那样的眼光去瞧人。我陡然觉得眼前的田昊在灯光下是那样阳光和帅气。是啊，人会变的，我也得跟着变，不能总拿老眼光来看人！“恭喜你，臭小子！”我俩都开心地笑了。

一对父女走进来，女孩刚上高中。

口腔条件很差，十六岁的少女，六十岁的牙龄，每每看到这样的病人，我都会心痛，我总会很气愤地数落孩子的父母，因为在孩子成长过程中，作为第一监护人的父母常常忽视了培养孩子对牙齿的保护意识，这已经不是个人问题了，是一个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而且在中国尤为严重。但是，话又说回来，怪父母也没有用，因为父母这一代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去保护牙齿。我常常想，如果有条件有可能，牙齿的预防与保健应深入到每一个家庭，造福更多的人才是我们每一个口腔医生的责任和义务。

女孩口腔里有许多的残根需要拔除，父亲连称一切听我的。

从打完麻药到拔完牙的过程中，女孩一直在呻吟，哭喊。我知道，她那是对拔牙的畏惧所产生的自然生理反应，因为她害怕，其实究竟害怕什么呢？病人往往也说不清楚，只能说害怕疼，害怕血腥场面。因为长期的临床经验，只要病人不乱动，再大的哭喊声也丝毫改变不了我的“心狠手辣”。强大的门诊工作量已不允许我在给病人做“思想工作”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了。“好了，宝贝！真勇敢！”拔完牙，我对满脸泪水的女孩竖起了大拇指，可女孩始终没有停止哭声。我把她安排到了另一张牙椅上躺下，开始了下一个病人的诊治。

耳边始终是她的哭声呻吟声，哭声中充满了悲愤和委屈，充满了伤心和哀怨，我听着虽然有点不耐烦，但似乎已经开始适应和理解这样的声音了。

可是，突然一下子没有了任何声音。对于手术后的病人，当医生的都知道，宁可他哭闹也不愿他沉默。我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去看她……

我看见了一张笑脸正对着我，脸上根本没有眼泪。女孩含着纱布反复对我说着：“孔主任，我喜欢你！孔主任，我喜欢你！”

虽然有点含糊不清，但我完全听明白了她的每一个咬字，那是发自内心对我的感激，那是世界上最纯真的病人对医生的爱。

我想这一刻，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再也无所要求了。7月12日

小贴士：很多少年儿童口腔内有六龄齿的残根，这与从小养成的不良的口腔卫生习惯有关。没有良好的刷牙方法和习惯，龋齿便会从第一颗萌出的恒牙六龄齿开始。一旦出现残根，也要及时拔除及修复，以防修复间隙的丧失而失去修复的机会。4

星期二是我的专家门诊。公公昨晚高烧一夜未退，我一大早带他来医院看病住院，眼看就到开诊时间，我却在忙于办理他的入院手续，遂通知停止挂号，并告之门诊我会迟来，把已挂号的病人转诊给其他医生。

九点半我才到达门诊，一看诊室里坐满了等我的病人，心中陡然升起一种特殊的怜爱，夹杂着一阵自责和不尽的感激。因为长期的职业习惯养成了“病人就是我的上帝”的观念，让他们由于我的私事而久等，实在很内疚。于是赶紧开始了我的门诊。

一袭大红色连衣裙的胖姑娘敏文，是我的正畸复诊病人，最初曾经因为她和她妈妈对我的反复“考察”而反感过，因此拒绝接受过她们。后因母女对我的“真诚崇拜”而感动，收下了她。她每次都早早地在网上预约了我的门诊，自然今天一定要等到我来。“让你久等了！”“我愿意等！”“敏文，好漂亮的裙子！”看着敏文姑娘露出的壮实的大腿，我忍不住夸几句。二十多岁的女孩，正像艳丽的鲜花一样招人喜爱。我知道她在一家企业做文秘工作，至今没有对象。“谢谢孔主任！”敏文很开心。“最近有没有恋爱？”出于关心，帮她复诊完，我问了一句，因为她的大红连衣裙似乎象征着最近的喜事。“有人在追我。嘻嘻……我前几天刚刚相了一次亲，男孩在房地产公司做项目经理，家境不错，人品、长相、个子也都满意，还在追我……我妈说……”敏文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着她的相亲对象，让我一起与她分享她即将到来的甜蜜爱情。

祝福她，敏文姑娘，但愿我对她的正畸治疗让她重拾爱美的自信，给她带来人生的好运。很多时候，医生的快乐往往就来自于他的病人的快乐。

这是一对母女，女儿在美国念大学二年级，放假回来突然想到要整牙，还一定要在我这儿整。大概她对整牙的基本理论和概念还不熟悉，竟异想天开每隔半年回国复诊一次。说老实话，在我这儿整牙的最远的病人曾经是在北京上学的大学生，记得那男孩每个月从北京回扬州一趟，看了妈妈再来看我，有时甚至一大早从火车站直奔我而来。这样的异地诊治让我觉得很不安，两年下来，火车票的钱和来回所耗的精力要让我内疚很久，所以我不愿再收异地的病人，更不愿收异国的病人。“孔主任，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母亲没有完全听懂我的意思，还想让我想办法。“办法有啊，就是在美国做。”中国人不愿在美国看牙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因为美国看牙太贵了。曾经有人这样做过，为镶假牙，来回飞机票加做牙的钱也才抵了在美国做牙的一个零头。所以，精明的中国人很少会在美国看牙。

目送母女俩离开的背影，我想到了中国牙医门诊每天要看到几十个病人，美国牙医一天却只看几个病人，而收入却是我们几十倍这样的事实，说不清这样的悲哀应该归于谁，抑或也不该是悲哀……

孔繁文，我看到了电脑上的名字，因为与我同姓，且他的排行在我之上三辈，我感觉很亲切。孔氏家族的人都明白认祖归宗的道理，几乎都懂得一句话，那就是“天下姓孔的是一家”，把孔子视为我们所有姓孔的唯一共同的老祖宗了。说不清是荣耀还是自豪。“你好，你哪个辈的？”你看看，一上来就跟我套上了近乎，而且还拉起了家常。这是走进来的父子中父亲的问话，还加了一句，“我就是看到你姓孔，才挂了你的号的！”听了这样的话立刻有种责任重大的感觉。

十六岁的少年孔繁文的口腔环境和条件简直糟糕透了，作为孔子的后代，文明和礼仪的风范在孔繁文的口腔中丝毫不存在，这也是全中国人普遍存在的现象，因为中国人几乎没有口腔卫生的保健意识。

教会了孔繁文如何正确地刷牙，同时也教会了比我长四辈应该是“庆”字排行的父亲，但愿我的努力能够帮助到他们。应该喊一声太爷爷，太上爷爷！哈哈……

走进来一对男女，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脂粉厚重的脸皮显得很油。男人看上去六七十岁，花白的头发，身子却很硬朗实在，走路的姿势也很雄健。“看什么？”我问道。“口腔溃疡！”两人几乎同时回答，看得出，男人对于女人的口腔溃疡如数家珍，居然准确地指给我看每一处。我看到患者口腔黏膜上散在的点状溃疡，触痛明显，黏膜有些充血，加上她的病史，可以诊断她是复发性口腔溃疡，一种常见的又比较难治愈的口腔黏膜病。

医生的职业就是整天与人与病打交道，时间一长，阅病无数，阅人也无数，察言观色的能力往往超过从事其他职业的人。其实他们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从男人看女人疼爱的眼神到女人对男人的依恋。

其实这一刻我很感动，他们是什么关系与我无关，人间的真情却是最能打动别人的东西，至少，我被感动了。夫妻关系中又有多少人能把对方的口腔溃疡看得如此真切与疼惜呢？我给她开了处方，并嘱随诊。“谢谢你，我老婆和我的口腔今后全交给你了！”男人在我开完药后满意地对我说。

这一次我看走眼了，明明是夫妻关系，却偏要看成情人关系，好一个多管闲事的孔牙医哦！7月14日

小贴士：复发性口腔溃疡又称阿弗他溃疡，是发病率最高的口腔黏膜病，它有周期性反复发作和疼痛的特点，目前临床治疗没有特效药，只能对症治疗，同时辅助治疗增强免疫功能。5

昨晚又是一夜的雨，给这个初夏的清晨带来了清新和凉爽。我准时上班，一进诊室就看到挂号已经到了35号，于是立刻开始了我的工作。

进来了一对母女，笑眯眯的。女儿十四岁，上初二。母亲个子不高，皮肤不是很白，可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双眼睛。我的记忆库里内容实在太多，竟一下子无法分辨出来。这很正常，当医生时间一长，接触的病人多了，除非是特殊的病人，一般印象是不会太深的。“孔主任好，快叫孔医生好。”母亲喊着我，又让女儿也要喊我。

女儿皮肤很白，很羞涩地喊了我一声，一口整齐的牙也很白，只是一颗六龄齿已经深龋了。“孔主任，我女儿是你的病人，四年前的，可记得？我们是仪征来的。”母亲提醒我，似乎应了我先前的记忆，女儿是儿童，处于生长发育的变化中，我不会认得出，母亲却是成年人，所以有点印象。“难怪你们一进来，我就感觉似曾相识。”我盯着母亲，一下子想起来了。“哦，你们是仪征的小反合，我想起来了，每次你先生都一起来的。”提到她先生，我终于想起了他们曾送过一箱鸭蛋给我，整整一百个大大的鲜鸭蛋，让我们全家享受了整个夏天。还有就是老夫少妻的印象，她先生百般疼爱这个小女儿和小夫人，几年前就让我羡慕不已。他们让我感动的除了鸭蛋还有爱情。“先生出差去了，要不然一定会来。我们全家这些年一直在念孔主任的好，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母亲眼睛亮了起来，“不瞒你说，孔主任，四年前，我们女儿先在南京看的，南京医生讲得太可怕，说了很多的困难，没想到找到你，一个夏天就整好了。”

这样的话哪个医生听了心里都会很感动，毕竟被病人记住了好。知道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我介绍了很多我们仪征的小孩来找你整牙，我告诉他们，你是最棒的。”

这个上午，不，这一天，我的心情都不错。“请5号邓杰到四号诊室就诊。”门诊叫号系统的广播声传到我的座位上。

邓杰，我的正畸复诊病人，一个十五岁的修复过唇腭裂的少年，宝应来的，在我手上治了两年了，曾经在我面前哭过一次。我记住了他的哭声，因为他的哭声帮了他大忙。

第一次他父母带他来找我时，我就坚决拒收。理由很简单，一是太复杂，太难做了，做正畸快二十年了，我完全清楚如何保护自己，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二是宝应来的，对外地病人我很想敬而远之，他们常常会把因路途带来的不便增添到他们的情绪中，让我多一份烦恼。可是当我坚决拒收时，十三岁的小邓杰哭起来了，而且是号啕大哭，边哭边说了一句这样的话：“阿姨，求求你给我看了吧，要不然，爸爸妈妈会离婚的。”

看着沉默不语的父母，似乎孩子说的是真话。面对伤心大哭的十三岁唇腭裂少年，我心软了，决定收下他，作为一种对自己技术的挑战，也更是为了能挽救一个破碎的家庭。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通过整牙我能改变小邓杰的世界。

如今的翩翩少年邓杰，很自信地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还有他笑逐颜开的父母，因为他们已经相当满意我目前对邓杰的治疗。好个会哭的懂事的邓杰，至今他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收下了他。“孔主任，帮帮忙，我婆婆挂的你的号。”一抬头，我看到了我家的邻居。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几乎见面从来不打招呼的邻居。这不能怪她，虽然是邻居，可并不知道彼此还有能被用到的时候。说这话有点苛刻，主要是没有打招呼的习惯和机会，更何况，我也从来不主动。“不知道你就是口腔科医生，真应该早点知道。”邻居说。“把你婆婆带进来吧，悄悄地！”因为是邻居，我给她开了“后门”，因为她的号排在后面。

一个八十岁的脸色苍灰又痛苦的农村老太太，老头也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看得出，老夫妻感情一定不错。检查老太太的口腔时，我看到左下后牙牙龈有一个5×4×3cm的菜花状肿瘤，凭经验，一定不是良性的。

于是我悄悄地告诉了邻居我的初步诊断和下一部的方案，先要明确诊断然后手术治疗。邻居当场愕然，泪如泉涌，反复跟我说，她先生出差了，一定不能让她公公知道，她公公高血压。我知道这样的肿块一定长了不止一年了，同时也知道，作为儿媳妇的她，是个慈善的女人。

转口腔外科，但愿邻居的婆婆有好的运气。

真没想到，看病看到一半时，电脑出现故障，叫号系统一下子也瘫痪了，旧病人没法结束，新病人没法进来，门诊立刻通知信息处来处理。

我似乎可以短暂地小憩一下了，想想如今的信息时代，看病居然离不开互联网了，高科技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方便与快捷。可是，短暂的失联竟然给医生和病人同时带来了不便，一大堆病人开始涌了进来，门口护士挡都挡不住。“究竟怎么回事，我在外面都等了两个小时了，好不容易快等到我，电脑又坏了！孔主任，先帮我看看。”“我家在外地，我还得坐车赶回去上下午的班。”“我牙疼得受不了了，行行好，帮个忙。”“我们家小孩不需要治疗，只要你看一眼就行。”

……

人人都在为自己着想，电脑的故障似乎把人们自私烦躁的“人性”完全彰显出来了。当任何约定俗成的“规矩”失灵时，中国人就表现出向来的不含蓄和直白，什么先人后己，什么助人为乐，都统统不见了。我如此的陈述仅仅是发表一下我这一刻的感慨，绝没有损别人的意思，谁没有任性的时候？

几分钟工夫，电脑又恢复了正常。人们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我得接着看，还有十三个，无怨无悔地看下去，累并快乐着。7月18日

小贴士：口腔黏膜出现的菜花状增生当引起重视，通常增生的肿块如菜花状外向生长，且质地松脆易出血，界限不清，常常是口腔癌的发生，所以，定期养成口腔的检查是预防和早期发现口腔癌的最好途径。6

今天星期六，又是八一建军节，还是我的专家门诊。一大早赶来浑身已经大汗淋漓了，一看电脑显示挂号已达三十多个，赶紧进入角色。

永远的一号，刘文清。只要有刘文清，都是一号，因为她们每次七点不到就来挂号了。

这是一对让我难忘的母女，记得三年前年轻的母亲跑来对我说：“求你帮我整整牙吧！我想深刻地体会一下整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过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滋味。”说老实话，从来没有一个病人的主诉这样奇怪，整牙的目的竟然是为了体会一种过程和滋味。当我问她为什么时，她对我说：“我女儿的牙跟我的牙一模一样，我想先体会一下，这样才能在今后我女儿整牙的时候告诉她该有什么注意事项，该如何勇敢地面对这件事情。”

我从这位年轻母亲干净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伟大的母爱，我被感动了，在那一瞬间，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她。“孔主任好！”母女俩同时喊道。一年前，年轻的母亲在结束她整个整牙治疗过程后，带来了她刚刚进入生长发育阶段的女儿。“早啊，两位美女！”看着女儿的牙齿已经开始漂亮起来，我禁不住地笑了。“我弟弟的孩子也要找你整牙，请你一定要答应。”年轻的母亲又在求我。这样的情景在我看来就是广告效应，常常有好多治疗好的病人，带上他们的亲戚和朋友来找我，说是冲着我的名声和我的为人来的。大概好的医生之所以好，就是这样被病人培养起来的。在某种程度上，我得感谢他们，是他们成就了我……“哟，你就是孔主任吧！”一个声音飘过来，可以听出其中的热情和信任。

我抬头一看，一位壮实的三十出头的女子正笑眯眯地对着我。看她的小眯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忍不住问道：“我们见过面吗？”“没有！”女子躺在椅子上，急切地说，“我昨晚一夜没睡着，我老公也一夜没睡着，求你帮帮我，我都哭了好几回了。”“所以瘦成了这样？”我看着她肥壮的身子和胖胖的脸，应着她的语气笑着说。这样的调侃是在给病人减轻负担和压力。“是的，不骗你，我一夜瘦了二斤！”女子突然眼泪掉了下来，“我长癌症了，在我的嘴里。”

我一听非同小可，赶紧检查，检查结果令我很满意，一切正常，她大概把左右颊部的腮腺导管口看成肿瘤了，只不过因人而异，她的导管口稍肥大一点罢了。告诉了她检查结果，她高兴地笑了，但还是疑惑：“真的吗？这真的不是癌症？”“绝对不是，而且是正常组织。”其实这样的病人在临床上太常见了，错把口腔内的某些正常结构当成了异常。可我认为，这样的自我检查绝对是个好习惯，尤其比起那些口腔里真正有很大肿瘤而麻木不仁的人来说。所以在一些发达国家，每半年检查一次口腔已成为常规是很正确的。唉，可是在中国，那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

王紫娟，我点了她的号。一位美女，应届本科毕业生，南京师大声乐系的女高音。每次过来整牙复诊，我总要在结束时让她露两手。

去年她爸妈在她的强烈请求下陪着她一同来门诊找我，当时的她是地包天，这对于一个声乐系的学生来说是个大忌，因为地包天会严重地影响到她未来的舞台形象。日常生活中，很多人重视了大龅牙而忽视了地包天。其实，地包天的小瘪嘴在某种程度上比大龅牙对人的危害性更大，它会造成严重的牙周创伤以及颞下颌关节的损伤。“孔主任，我要好好谢谢你！”美女今天显得很高兴，“我昨天把一年前的照片和现在的比了一下，发现我的嘴不瘪了，而且我的脸也长了，清秀了好多！”“恭喜你，未来你会更漂亮！”我笑着，给她复诊，“那就来首歌吧！”

王紫娟终于在她结束治疗时放声两句，你听听这纯正的美声：

这片美丽的土地

有他有我有你

沐浴金色的阳光

啊欢聚在一起……我知道，这是《节日欢歌》，歌唱者必须在欢快和愉悦中满怀激情地演唱。我也知道，王紫娟的未来将永远是欢声笑语。

从电脑显示屏上我看到了两个名字，一个是马美丽，一个是马成功，这样的名字让我很感兴趣，简单、直接、喜庆，似乎一般人不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那样直白，渴望美丽和成功。我直觉这两人是一家子的。

年轻的父亲带着一双儿女走了进来，父亲告诉我，女儿比儿子大一岁，一个上五年级，一个上四年级。父亲操一口地道苏北淮阴腔，卷着长裤的裤脚，穿着一件汗衫背心，这似乎就是进城的农民工形象打扮。两个孩子的口腔卫生都很差，而且都患有严重的龋齿。“主任，碍不碍事？”父亲不停地问我这句话。

对于这样的卫生状况我心里感到很不安。中国人口腔卫生习惯的普及教育太差了，有很多人几乎不知道如何养成正确的刷牙习惯和方法，我不知道这样的教育是否应该走进小学课堂。国人的健康是社会前进和发展的基础和保障，社会的文明程度从龋齿的发病率上就可以看出来，而这一切凭我这一介牙医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的。“去买把牙刷来吧！”我对父亲讲道，“今天我要教会你们一家三口如何去刷牙……”

我想，虽然我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却愿意从眼前做起。8月1日

小贴士1：养成正确的刷牙习惯和方法是预防龋齿和其他牙病的最好手段。临床上很多人其实都不会刷牙，通常应该一天早晚刷两次，每次三至五分钟，刷牙时当用横刷竖刷相结合的方法，贴近牙龈，力度适中，切忌用力过猛损伤牙齿。

小贴士2：颞下颌关节可简称下颌关节，是颌面部唯一的左右双侧联动关节，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多方向的活动性。在肌肉作用下产生与咀嚼、吞咽、语言及表情等有关的各种重要活动。7

昨晚中央电视台气象预报我们这个地区还会持续高温，于是我今天便早早地赶到了科室，尽管我知道高温并不能减少和阻止人们奔向医院的“热情”，我仍然希望病人的人数少一点，一是为我自己，我怕我的身体适应不了接待大量病人的工作量，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二是为了病人，病人数量多了，我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保证诊治质量。

一进科室，发现电脑挂号系统上挂号人数已经40了，我得赶紧进入角色。“孔主任好！”听声音便知来者是谁了。特殊的带有磁性的山东腔调，一个三十多岁、风韵十足的知性青岛女人，认识她已经很多年了。十年前，一个叫王亮的大龄反合小伙子天天来求我整牙，同时也天天求我帮他介绍对象。我后来倒真的给他整上了牙，也同时给他介绍了几个姑娘。牙整好了，王亮这小子对象依然没搞上，再后来，他给我送喜糖的时候带上了青岛姑娘。“美女好！”天下所有女人都喜欢被叫美女，更何况是爱美的整牙女人呢？

迅速帮她调整了结扎丝，我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问道：“哎，王亮这小子怎好久不见了？”“你不知道吗？我们分了……”

虽然从年轻人嘴里说出分分合合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一年前两人是手牵着手带着闺女走进我的诊室的，当时的两人可是相当的幸福恩爱，如今真的让我有点转不过弯来了。或许分手对于他俩并不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可我内心反而痛苦起来，我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爱情究竟与时间有没有关系？

唉！下面还有很多的病人要看，我真的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进来一喊牙疼的姑娘，手捧着脸，身后面跟着看似她母亲的中年妇女。“医生，我牙痛了两天了！”“我来帮你看看。”“医生，我儿媳妇怀孕了，你可得看仔细点！”

我抬头看了看这位看似焦虑的婆婆，我想问她：“儿媳妇不怀孕的话，你会跟着来陪吗？”这样的问题似乎不近人情，人家兴许就是婆媳关系好。“必须用药！”我一看便知是智齿冠周炎，嘴巴已经快要张不开了。在孕妇怀孕的前三个月，人体的抵抗力较低，最容易诱发智齿冠周炎的复发了。可是在全身用不用药方面又陷入一个难题，用了药就又牵扯到影不影响胎儿的健康。在处理这样的问题时，医生须让病人对智齿冠周炎的病情有个充分的了解，尤其在对病人的措辞上要特别讲究，可能，也许，说不定……总之，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你都要说清楚，由病人自己去选择。“医生，我们想留住孩子，可更想治好我的病啊！”姑娘开口道。

太多的家长在处理这件事上会很矛盾，因为在他们心中，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其实不管要不要孩子，他们都没有错……在对人的生命安全的选择上，天平歪向哪边都没有错，只不过有时不会皆大欢喜罢了。“医生，我们回去跟我儿子商量好了再决定吧。”目送着这一对婆媳离开，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在最初准备怀孕阶段，应做好口腔的检查工作，防患于未然，这样才能不留后患。

进来了一堆人，男男女女的差不多有五个，七嘴八舌地围着一个老太太，其中一位居然是我在扬大老师那儿唱歌时的歌友。“孔医生，这是我婆婆，我们想请你给她看看，希望她能够快快乐乐地吃上饭，请高诊！”歌友说出了主诉。“怎么来了这么些人？”“这是我大姑子，这是我二姑子，这是我先生，这是我小叔子。”这个貌似冷漠不爱说话的歌友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让我有点颠覆了对她的印象。人是有双面性甚至是多面性的，也许像今天这样的环境，她的多面性告诉她须用多说话的形式接近我，才能完成她的使命。“我婆婆胆子小，我们得护着她，给她壮壮胆。”“哈哈哈，打狼一般！”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诊断结束后，我给老太太的口腔做了个系统的分析和规划，告诉她今天就可以拔牙了。

老太太果然胆子小，从打麻药开始到拔完牙结束，一直哼啊哈地叫个不停，而我的歌友和她的姑子们一样，一直在安慰着老太太：“妈，别怕，马上就好！”

我被感动了，因为从歌友的脸上我看到了发自内心的真诚，那是再好的演员也装不出来的。我得什么时候请我的婆婆来看一次牙。

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走了进来。“请问，看什么呢？”我问。“看舌头，疼了好几个月了，我以为吃点消炎药就会好了，却一直没有好。”小伙子长相很英俊，要不是一脸的愁容，倒像年轻时的唐国强。“医生，我在网上查了又查，越查越害怕，我好像得癌症了！”小伙子满脸紧张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期待，仿佛把我看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知道他刚刚说过的话的严重程度，在给他仔细做了口腔检查后，我意识到小伙子给自己的诊断似乎完全正确。我看到了他右舌口底有一个2×3cm的菜花状肿瘤，同时看到了他右下颌有一个残根，我知道一定又是残根惹的祸。面对如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我竟不知如何开口了……“结婚了吧，夫人来了没有？”我问道。“我老婆刚刚怀孕，在家保着胎呢！没事，有话跟我说，我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年轻人说着，眼睛一阵红，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把年轻人介绍给口腔外科的何博士后，我的心情一直沉重，如果我们每个人都重视健康，把每隔半年检查口腔作为一种常规，该拔的牙拔掉，该补的牙补起来，那么可以避免人间多少悲剧啊……

祝福年轻人，早日康复！8月5日

小贴士：智齿冠周炎是指第三磨牙（又称智齿）牙冠周围的软组织炎症，常发生于十八至二十五岁的青年，是常见口腔疾病之一，主要症状为牙冠周围软组织肿胀疼痛。通常孕妇怀孕的前三个月，抵抗力相对弱，容易发生智齿冠周炎，所以，建议孕前做好备孕工作，及时处理该处理的牙齿，以防后患。8

今日立秋，虽有“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的优美诗句带你入秋，可气温却没有让人感觉一叶而知秋的秋意，又逢周六门诊，早晨赶至科室时已大汗淋漓。

走进来一位中年妇女，年龄与我相仿，一脸的忧伤和不快。“专家，我嘴里长肿块了。”女人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说道，“不光我长了，我老公嘴里也长了。”“别急，我看一看就知道了。”我知道，大凡这样的病人心理都很脆弱，他们一般都是多疑、幻想和易失落的心态，我首先必须从心理上给予关怀和安慰。“肯定是的，我跟我老公两个人昨晚互相看过了，我们得了夫妻癌了……”说着说着，女人哭出声来。

这样的场景不常见，哭声能说明很多问题，这是普通人面对绝症来临时的正常反应，生命这个时候尤其显得尊贵，在生与死之间，没有谁不留恋这样一个多彩多姿的世界。往往这个时候，医生成了他们求生的最大的依赖。我必须尽快检查。

仔细地查看了她的口腔，我又戴上手套对她所描述的肿块扪诊了一下，然后我笑了：“放心吧，你说的肿块我看过了，也摸过了，是一种骨质增生，叫口腔骨疣，不需要做任何处理。”“真的吗？”女人破涕为笑，“那我老公的呢？”“你老公的如果跟你的长得一样的话，估计也是骨疣，不放心带来看看。”我安慰她道。

女人终于千恩万谢地走出我的诊室。

这个小伙子叫陈天鹏，是安徽天长人，安徽天长离我们扬州很近，所以门诊常能见到来自安徽天长的病人。这小子长到快二十岁时，他爹才发现他的大门牙没有长出来，在安徽天长跑了几家口腔诊所后，才发现他儿子这枚门牙没长出来不是件小事，因为天长的几家诊所都无能为力，于是他爹半年前带着他前来我的门诊就诊。“孔主任好！”这小子嘴最甜，每次来来回回总要向我问好。“帅哥好！今天你老爸没一起来？”看他一个人来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倒不是因为他老爸每次都要带点正宗的安徽老鹅给我尝，而是我感受到了他对生活的信心和热情。

看到他的大门牙已经被我“牵扯”出来，快要成形了，我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成就感和自豪感，这样的感觉往往会化成一种动力，激励和鞭策我努力做好眼前的每件事情。

进来了一瘦高个男生，皮肤虽黑却透着红晕，说话声音细细的，让人听了有种想发笑的感觉。其实人与人之所以不同，表现在各个方面，生理结构差异所造成的特点就是其中之一。“孔主任，我是你的粉丝！”他的声音中透着真诚和崇拜，“我外婆，我妈妈，我舅舅，我外婆的好多朋友都是你的病人，他们都很喜欢你！”

瞧这孩子多会说话，说得我心花怒放。“是吗？谢谢！”当医生的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最幸福的时候。“我的牙齿容易出血，我每天都不敢刷牙，一碰就出血。”男生很焦急地说道，从他口中我已经嗅到了牙周病病人特有的口腔厌氧菌产生的异味了。

经常在门诊教病人如何正确刷牙是我的门诊特色，很多病人甚至医生都不理解，其实，正确刷牙才是我们每个人日常生活中最有效的保护牙齿、预防龋病和牙周病的方法。人们常常因为怕出血而不敢刷牙，越不敢刷牙牙龈炎症就会越发加重，这样的恶性循环会直接导致牙周病的发生。

帮他刷完了牙，他看到水池里流了很多血，吓呆了。我安慰他不要害怕，这样的出血最多一个星期就会消失，记住，每次刷牙时间不低于三分钟。“谢谢你，孔主任，将来结了婚，我的老婆我的儿子我的孙子都会来找你的……”男生边走出诊室边朝我做着鬼脸。

哈哈哈，想得真美！

走进来一家四口，我一下子认出了是上次的马美丽、马成功一家，他们这回来了个全家总动员。也许是因为妈妈也来了，两个孩子显得尤为活泼和可爱。

从年轻妈妈的穿着上看得出，她来自农村。孩子爸爸的质朴、踏实和吃苦耐劳的品质，孩子妈妈的外表和气质，让我感觉到新时代农民工已经融入我们这个时代和城市。

马美丽和马成功的口腔卫生比上一次有了明显的改善，两个孩子争着说：“医生，你看看我的牙刷得好不好？”“医生阿姨，我的比姐姐刷得好！”

我知道，我上次的口腔卫生宣教非常成功，已经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连他们的父亲也在旁边说了：“非常感谢孔医生，我们全家现在都会刷牙了！”

给两个孩子复诊完，他们的妈妈提出能否让我也给她和她丈夫检查一下口腔，看看有没有问题。我想这一刻我该值得庆幸，一个农民工家庭居然开始有了口腔保健的意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时代进步。

一家四口挥手向我道别，我陡然感觉到了一种快乐。我所做的一切虽微不足道，却很有意义。其实要快乐很简单，人活着多为别人着想、多为别人服务时就会感觉快乐，是不是？8月8日

小贴士：口腔骨疣是颌骨皮质局限性的结节状增生，好发于下颌前磨牙舌侧者称舌隆凸，基部扁平，表面黏膜光滑，硬质，往往呈对称性双侧发生，圆形或卵圆形。一般无须治疗，在患者感觉已妨碍口腔功能或影响全口义齿修复时，做局部铲除即可。

9

从早晚的凉爽中明显感觉到了秋天的到来。然而暑期如火如荼的“学生军团”的到来仍然让我感觉处于火辣辣的夏季中。

王汉生，再明显不过是个男性名字，却用在了一个十六岁花季的少女身上。认识她已经一年多了，问了她当老师的爸爸妈妈多次为什么女儿名叫王汉生，都没有得到答案，他们仅是笑而不答，好几次让我以为自己才疏学浅起来。每回都是一家三口同来，今天却是王汉生一个人笑眯眯地进来了。“孔主任好！”“唷，小美女，漂亮多了！”“是的，最近的感觉特别明显。连我奶奶都说了，钱没花冤枉！”

想起来了，最初整牙的时候她奶奶来过好多次，恨不得问我一百遍，能不能不拔牙，能不能少拔牙，我都坚定地回答她：必须拔掉四颗牙。虽然奶奶心里一千个不情愿，最终还是答应了我。“一个人？”“爸爸妈妈在楼下等停车位。”“哦，怎么最近脸上长了这么多的青春痘？”“唉！青春期的烦恼！”我第一次看到王汉生充满青春的羞涩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把脸上的美丽的痘痘涨得更红亮了。“青春的烦恼可不止长痘痘哦！”我有意调侃道，“你还有什么青春期的烦恼吗？”我边做着牙边与她说话。

凡是看过牙的人都知道，牙医是最不“讲理”的医生，通常问问题问个不停还一个劲地让病人“张大嘴”“不许讲话”。“我就是有点逆反心理，还有，还有不告诉你……”王汉生的脸更红了。

我想我该闭上嘴了，我这个当牙医的阿姨管得也太宽了。愿青春与美丽并存的王汉生，在青春的烦恼中长大成熟，拥有一副健康美丽的好牙的同时还拥有一个积极向上的美丽的阳光心态。

还是上次的母子二人，才过了两天怎么又来了？只是今天母子二人手上各捧了一盆盆景。“孔主任，我们又来了，还是想请你帮帮忙。千万不要把我们推到明年！”母亲不停地向我诉说着，她的“磨功”真的很深，记得上一次被她拖着磨了整整两个小时。

如果站在病人的立场上，因为他们信任我崇拜我才慕名而来，无可厚非，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们，但是从我个人的精力、体力和能力上来看，我不能接受太多病人。每年暑假都是大量接收正畸病人的最佳时机，可为了保证质量，同时也为我自己保存实力，我给自己立了条规矩，收完一定数量的病人后，坚决不收。“孔主任，我们从江都阿波罗慕名赶来，一盆红掌，预示着主任的生活工作红红火火，顺顺利利；一盆米兰，带给孔主任优雅的清香和芳馥的情致……”母亲的语气极其激动，儿子正企盼地望着我，似乎在说“求求你了”！

我一下子被这位母亲“文学”的语言感动了。其实不光是她的语言，还有她放在我桌上的两盆盆景——从几十里外一直捧在手上的两盆盆景。这年头，很多人都处于麻木淡然的状态，甚至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真正的感动了。

我终于破了规矩又收下了一个病人。每个人的工作、生活、感悟和成长都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在需要我们的病人面前，我吃点苦又算什么？

一对母女，老太太是被女儿搀扶进来的。看了一下资料，老太太八十三岁了，虽然身子看上去还算硬朗，可精神面貌却显得萎靡不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医生，我妈嘴里烂了快一个多月了，老是不好。”果然被我猜中是女儿。陪老人来医院看病的很少有儿媳妇，这种现象告诉人们，养女儿是福气。“每次一发作就去社区挂水，挂三天水能好个四五天，所以今天特地来请专家看一看。”老太太紧张地描述着。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同等的珍贵，老年人更要活出生活的质量。

听完女儿与老太太的主诉，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得赶紧给老太太做个检查。从主诉上可以诊断老太太一定患了口腔溃疡，同一位置的溃疡，如果超过一个月不愈，就得考虑溃疡癌变可能性了。

果然，老太太是全口义齿，下唇唇系带的中央前庭沟处有一个1.5×0.5cm的溃疡面，表面凹凸不平，质地中等，有少量渗出。这样的临床表现显然是一种创伤性溃疡，一定与义齿的边缘外展有关，我的处理方案是：1.调磨义齿边缘减少与前庭沟的接触。2.局部用药加全身用药。3.除了进食，禁止戴用义齿。4.一周后复诊。

这是一种常见的口腔创伤性溃疡，所以我确信我的诊断和处理方案是完全正确的。“放心吧，会很快痊愈的！”“好，我们下周一定再来找你复诊！”“走好！”

目送母女离开，这是我今天看的第25个病人了。加油！“孔主任，我是最后一个病人！”一位七十岁左右的男子趴在我的隔栏上对我说，他似乎早就进来了，陪我好久了，“我是慕名而来，我走访了好几个医院朋友，他们一致推荐了你！”

我知道，他是我今天上午的最后一名病人，我也知道，他是第39个病人，我还知道，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四十分，我更清楚，一个上午我还没有离开过我的座位，也没有喝过一口水，更没有一点饥饿感。我不清楚自己的力量源泉来自于何方。“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从你身上，我相信这个社会有真正的好医生！”老人似乎一点也不嫌累，“我站在你的旁边，看了一个多小时，你热心、耐心、细心，你不厌其烦，认真细致，平等待人，表述仔细，操作熟练……”老人娓娓道来，我相信这一刻他绝不是在有意夸我，他在对我进行公正的评价，是对我今天一个上午的辛勤付出进行了一个令我欣慰的总结。说真的，不止我一个医生如此敬业，我的周围、医院里每个医生，都像我这样心甘情愿地流着汗……

灯光聚照在他的口腔里，也透照在我的心上，我正以我慈悲的情怀演绎着“白衣天使”的神圣。8月17日

小贴士：唇系带分上唇系带和下唇系带，分别位于两个上下正中门牙之间的牙根部的牙床上，与上唇内侧黏膜连在一起，形成一根细薄的带状物。临床上佩戴活动义齿时常常因为边缘的刺激造成唇系带黏膜的炎性增生，所以，患者出现佩戴不适时应当及时去医院调整治疗，以防后患。

10

这个夏天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考验，一是暑假的病人数量骤增，二是我的颈椎病终于“忙中成形”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一岁年纪一岁人，我想等忙过了这个季节，该去好好看看我的毛病。

今天是暑假中的最后一个专家门诊，加油！“主任，作为赔礼道歉，请你收下！”远远地看见王小元他妈手捧一盆绿油油的清雅盆景进了我的诊室。其实，对于她上次的投诉，我早就消气了，我也有责任，我该站在她的立场、她的利益上为她着想。“谢谢，太客气了！”对于这样的礼物，我还是愿意大胆地“受贿”的，特别对于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我情有独钟。但我会想办法与病人“礼尚往来”。我看到站在王小元他妈后面的王小元在笑。“怎么样，今天是矫治器上了的第一次复诊，上次回家疼了三天吧！”“是的，疼了三天，已经适应了！”“刷牙刷得不错，应该表扬。”“今天弄好了回家会疼吗？”“会疼，但稍微一点点。”“没关系，我不怕疼，你放心搞吧！”

王小元，一个准大学生，很神气的一个小伙子，据说上次他妈妈因为我没有准时到岗要投诉我时，他跟他妈妈曾发生过剧烈的争吵。尽管投诉成功了，我从内心还得感谢他，当然同时也感谢王小元他妈，毕竟赞美的声音听多了有时会让我颓废，投诉的声音偶尔会唤醒我克服灵魂深处的懒惰，这也该是我人性成熟中的一种特殊和谐。

王莉，我大学同学的高中同学，上大学时就成了我的朋友了，关系甚至超过了我的大学同学。“孔啊，亲爱的，好久不见了！”我看见原本面黄肌瘦的她今天显得更加憔悴，身后站着她亭亭玉立的美女姑娘。“孔阿姨好！”这姑娘嘴就是甜，三年前在我这儿整牙时我就喜欢上了她了，这会儿该上大四了，气质和肤色都比之前好了很多。当然，最美的还是我帮她整过的漂亮整齐的一口美牙！“亲爱的，姑娘保持器丢了，请帮忙再做一副。我都不好意思，老麻烦你。”“重做一副吧！没关系。”“就怕给你添麻烦。”“哪里的话，就怕你不找我麻烦。”“哈哈哈！”

但今天王莉的笑不爽朗，不自然，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当然我不能细问，但我又无法放下我纠结的心情。“亲爱的，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以后告诉你。”“不，我现在就想知道。”“好，告诉你吧。我先生刚刚在南京开了一刀。”

我知道，这个场合不便多问，我也知道，人到中年该面对的东西太多了。路很长也很不平，但必须要走下去。

一家三口走进了我的诊室，病人是个女孩，名字叫路隽怡，一看这名字就觉得很有诗意。“隽，意味深长，隽永！”女孩的妈妈骄傲地说道，“我先生学文学的，所以起的名字有点文学哦。”“学文学的？在哪里工作？”我感了兴趣。对于繁忙的门诊，我很想自我调节一下。“扬大文学院教师。”依然是妈妈在说话，笑眯眯地看着笑眯眯的爸爸。“我们是南京省口腔医院赵主任介绍而来的。”爸爸开口了，“赵主任说尽管回扬州去找苏北的孔主任，她一定会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吗？赵主任可是我老师！”赵老师是我大学的班主任，尽管平常很少联系，可是从内心一直很尊重他也很佩服他。既然是赵老师介绍的，我当然应尽我全力做好这件事情。

虽然暑假已接近尾声，虽然我的工作量已经很大，但我还是收下了这个孩子。人有时是挺奇怪，没有赵老师的介绍，就一个“隽”字，我也愿意收下他。

这是一对难缠的父子，父亲三年前做过食道癌手术，两年前在乡下找了个“祖传郎中”做了烤瓷牙，现全部在嘴里活动。“孔主任，帮帮忙，我们再也不去不正规医院看了。”在城里工作的二十多岁的儿子似乎为父亲的牙非常焦急。“这样的条件居然做了烤瓷固定桥？”我检查时发现下颌前牙3到3做的固定长桥已二度松动了，牙根几乎暴露了二分之一，从全景片上可以看出牙槽骨严重吸收。这样的病例大多数来自农村基层医院，或者是街头的“郎中”。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些医生完全是唯利是图。

检查他的病史，发现他的血小板偏低，只有70，我犹豫了。拔还是不拔？如果从病人的角度出发，这牙非拔不可，既影响咀嚼又会成为病灶，可是要从医生角度出发，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拔牙后出血不止，我岂不是自找苦吃？“不能拔，会出血不止的。”“求求你，帮帮忙吧！我已经找了好几家医院了！”“你得先看血液科，血液科医生说能拔我就拔！”“这已经快到中午了，我们再去挂血液科的号已经挂不到了，求你了……”

我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我从父子两人哀求的目光中看到了我的“自私”，我知道，如果这个病人是我的亲哥哥，我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打通了血液科医生的电话，我终于有了信心和办法。六颗牙顺利地同时拔掉了，仔细缝合了拔牙创口，创内填塞了明胶海绵，嘱咐病人咬紧纱条半个小时。我知道，我今天做得很好，我要给我自己一个大大的赞！

创口干燥没有血渗出，儿子和父亲都欣慰地笑了，其实他们都在看着我笑，笑中有感激有敬佩，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爱，只有我能感觉到……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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