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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4 21: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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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蒋维乔

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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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佛教史(民国名家史学典藏文库)

中国佛教史(民国名家史学典藏文库)试读:

叙言

一切学问,均有学理的研究与历史的研究二种,于佛教何独不然。然我国佛教,自汉代输入以来,于教理方面,特别发达,且有潜心冥悟,融合西来之义谛,独自成宗者,如天台、华严是也。至于历史,则数千年来,事实复杂,向无有系统之典籍,可供参考;欲从而研究之,正如暗中索物,不易获得。此其故,由佛教徒缺乏历史观念,在印度已然,我国人亦承受其影响也。虽然,研求教理,若有历史为依据,则所得结果,必益精确。是则历史之研究,实足为教理之辅助,岂可忽哉?余夙有志于此,又自审学识谫陋,未敢率尔操觚,乃借资于东籍,竭年余心力,以成此书。实未能自信为完善,读者以筚路蓝缕视之可也。中华民国十七年六月蒋维乔序第一章佛教东传之期

我国人知有佛教,远在汉初;但就历史上显著之事实言,遂相传后汉明帝时,始入中国耳。明帝永平十年(西纪六七),佛教入中国,事详《汉法本内传》。此传作于何代,无可征考。据《续集古今佛道论衡》,此传凡五卷曰《明帝求法品》,曰《请法师立寺品》,曰《与诸道士比较度脱品》,曰《明帝大臣等称扬品》,曰《广通流布品》,是。其第三卷,载在《续佛道论衡》。就各卷标题,及其大体而论,似在佛教传来后,摹拟佛经体裁之作。《大唐内典录》,谓为佛法初来时所作,未可尽信。今据《汉法本内传》、《高僧传》、《僧史略》等书,并详加参证,以示佛教初传时之状态。

史称:永平三年,明帝夜梦金人,身长丈六,顶有白光,飞行殿庭;乃询群臣,傅毅始以天竺之佛对。帝遣中郎将蔡愔、博士秦景、王遵等十八人使天竺,写浮屠遗范。乃与沙门迦叶摩腾、竺法兰,东还洛阳。愔之还,以白马负经而至。因立白马寺于洛城雍关西,以居二僧。中国有僧寺自此始。《高僧传》,则谓此寺原名招提寺,后改白马;其言曰:“相传外国国王尝毁破诸寺;唯招提寺未及毁坏,夜有一白马,绕塔悲鸣;即以启王;王即停毁诸寺;因改招提,以为白马;故诸寺立名,多取则焉。”所谓外国国王,应是五胡乱华时之国王;但其姓氏不可确知《法本内传》有白马、兴圣二寺。故白马寺建于何代,尚须研究。《汉法本内传》称迦叶摩腾、竺法兰抵洛阳后,五岳十八山道士,于永平十四年正月一日上奏,请与佛僧论理角法。明帝遣尚书令宋庠,传谕道释两派,斗法白马寺。而南岳褚善信、华岳刘正念、恒岳桓文度、岱岳焦得心、嵩岳吕惠通以下六百九十道士,筑三坛于寺之南门外;西坛安置符箓书,中坛安置黄老等书,东坛列祭器食物,祈祷诸神。佛僧则于道路西侧,安置佛舍利经像。已而道众宣言,纵火焚坛,不燃圣典。讵知火发,悉归灰烬。佛则舍利放五色光,飞舞空中。迦叶摩腾,亦飞升天际;现诸神怪。观者叹服。自吕惠通以下诸人,暨内宫妇女二百三十人,一时皆愿出家。朝廷敕所司建十寺;以七寺为僧寺,三寺为尼寺。僧寺建于洛阳城外,尼寺建于洛阳城内。而南岳道士费叔才,以法力不及佛僧,愧愤而死。然其说均未可确信。

迦叶摩腾、竺法兰来华后,所译经典,载在《经录》者,除《四十二章经》外,尚有《佛本行经》五卷、《十地断结经》四卷、《二百六十戒合异》二卷、《法海藏经》一卷、《佛本生经》一卷。惟《四十二章经》尚存,且最有名;其体颇似老子《道德经》。或谓“此经本是天竺经抄,元出大部;撮引要者;似《孝经》十八章”。相传此经译成,朝廷藏之石室,后始流传。《高僧传》称:“初缄在兰台石室第十四室中。”兰台者,后汉禁中藏书府也。至《汉法本内传》所载佛教东渐说;仅迦叶摩腾、竺法兰二人来华事实足采。盖自二人来后,讫桓帝时安世高、支娄迦谶来华之前,八十年间,中国史乘,无一言涉及佛教者。故虽谓《中国佛教史》,断自安世高、支娄迦谶始,亦无不可。当摩腾、法兰之来,朝廷加以宠异,后世传说遂歧。我国人之知有佛教,为时更古,不始于汉。迦叶摩腾等之来,仅可谓为天竺人来华之始。至于确定佛教之传来期,应自安世高、支娄迦谶始。

上言摩腾、法兰未来以前,我国人已知有佛教;兹引诸书,证之于下:(一)《列子》:“孔子曰:丘闻西方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人无能名焉。”此孔子暗示释尊之教化,与儒教不相歧之证也。(二)朱士行《经录》:“秦王政四年秦王政后灭六国,即皇帝位,是谓始皇帝。王之四年,乃即皇帝位前二十二年。西域沙门室利房一作释利防等十八人,始赍佛经来华;王怪其状,捕之系狱,旋放逐国外。”(三)《魏书·释老志》:“释氏之学,闻于前汉。武帝元狩中,霍去病获昆邪王及金人,率长丈余;帝以为大神,列于甘泉宫,烧香礼拜。此则佛道流通之渐也。”此金人长丈余者,或系指佛像而言。(四)《释老志》:续前文“及开西域,遣张骞使大夏。还云:‘身毒国有浮图之教。’”此明示佛教流行中国之事实。浮图,即佛陀也。(五)梁阮孝绪《七录序》:“成帝时,刘向检校秘书,编定目录,其中已有佛经。盖秦政既设挟书之禁,令民间不得藏书。惠帝始除此律,稍稍搜集天下书籍。成帝之世,命陈农广求遗书,使刘向父子雠校。向亡,帝使歆嗣其前业。乃徙温室中书于天禄阁上。歆遂总括群篇,奏其七略。”《佛祖统记》引刘向《列仙传》曰:“吾搜检藏书,缅寻太史,撰《列仙图》。自黄帝以下,迄至于今,得仙道者七百余人。检定虚实,得一百四十六人。其七十余人,已见佛经矣。”据此足为向校书时,已有佛经之证。(六)《释老志》:“哀帝元寿中,景宪受大月氏王口授《浮图经》。”考元寿元年,距武帝时八十年,在迦叶摩腾、竺法兰来中土前六十余年。

以上所载,《列子》之文,或后人所伪托。此外如《广弘明集》,引《老子西升经》:“符子云:‘老子先师,名释迦文。’”《佛祖统记》、《周书异记》、《天人感通传》,俱谓周代已知有佛教,恐系后人揣测之言,悉不足据。

朱士行《经录》,谓秦处中国极西,为西域来中国者必经之道。以其时考之,适值印度阿输迦王在位之年。其派遣传道师来华,虽属意中事,然亦不过拟议之辞,未可尽信朱士行详细情形,另于后章述之。但就《古经录》而言,不足征信之处尚多。例如《开元录》卷十、《贞元录》卷十八载释利防所卖《古经录》一卷,刘向校书时《旧经录》一卷,迦叶摩腾汉时《佛经目录》一卷,其次序朱士行《汉录》一卷。是朱士行前,已有《经录》,确无可疑。故朱士行《经录》,未可重视。《魏书》所载,可称实录。武帝遣张骞使月氏,说夹击匈奴,虽不成;然骞知月氏之南有身毒国,观其后谋由蜀赴身毒国赴滇越事可知。其所载景宪事亦足据。盖此时佛教,当已盛行月氏也。但武帝降昆邪王得佛像事,尚须考证。当是时,佛教虽已盛行印度北方,然昆邪王地邻高昌即今之甘肃,距印度远甚。佛教势力,似尚未能及此或谓此非佛教,系在西域所行之他教。

刘向《列仙传》,载黄帝以来得仙道者百四十六人。其七十余人见于佛经。所谓汉以前列仙七十余名见于佛经者,初不明为何事。而《统记》称今书肆板行者即指《列仙传》,乃云七十四人,已在仙经。盖是道流擅改之耳。由此观之,或系引文之误。如曰黄帝以来得仙道而名列仙经者七十四人,则其说较妥矣。

要之,我国知有佛教,应在武帝通西域后。至明帝时,天竺人来华,朝廷尊之。遂视为异闻,而传播于后世。实则中国佛教史,当以安世高、支娄迦谶来时为始也。第二章佛经传译之初期

我国佛教,传自印度。其经典专藉翻译而传。所翻译之经典,正否不一;则经典之解释,亦因之而歧。故我国佛教史,当视翻译家之见解为转移;而此翻译家,即可视为开创一宗,或宣布新义者。鸠摩罗什、真谛、玄奘、不空四人,可推为中国佛教史上四大翻译家。盖此四大家,于佛教上,影响最大也。

佛经传译之初期,指鸠摩罗什前后而言。考鸠摩罗什来华,在姚秦弘始三年,距支娄迦谶、安清来时,二百六七十年。今就此期间,列举来华之外人,及其国籍于下:

二百六七十年间,外人来华布教者,实不尽于上列之数。此特举其名重而翻译经典者。其翻译才力,亦各有不同。有仅翻译一二部者,有翻译数十部者。上列诸人来华后,所生之子,亦有从事翻译者;如法度之子,吴之支谦,达摩尸罗之子,西晋之竺叔兰,其最著也。

上列诸人,所翻经典,考诸经录,所载互异,难知确数,如安世高所翻者,《出三藏记》仅载三十四部四十卷。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则参考诸书,谓有百七十六部百九十七卷。支娄迦谶所翻者,《出三藏记》仅载十三部二十七卷。《历代三宝记》,则载有二十一部六十三卷。《开元释教录》,则增至二十三部六十七卷。其中虽有为后人所发见者,但传言不实,难于征信。如前章所述之《四十二章经》,即其证也。

况当时翻经之处,非由朝廷指定,朝廷亦不加以保护。不过布教修道之暇,偶尔从事。或成书于行旅之际,或就大部中抽译一二。罕署姓氏,甚至名称混淆,其姓氏有全不可考者。加以外人同名者颇多,如竺法兰、竺昙无兰、昙无谶、竺昙摩罗刹,同为Dharmaraksa;而支彊梁接,与彊梁娄至,其音颇相似,即其例也。

我国西北部,密迩西域。即今甘肃之敦煌、新疆之高昌等处,西汉初,尚属西域。自武帝通西域后,始为中国所征服。西晋之末,五胡乱华;其地为前凉、后凉、北凉、西凉、南凉所割据。因地邻西域,夙受佛教影响,游学西方,归而翻经者,不乏闻人;如竺昙摩罗刹、北凉沮渠蒙逊从弟安阳侯沮渠京声,其最著者。

翻经各家,所传教义为何?颇难决定。《经录》所言,未可尽信。以安世高言,《出三藏记》所举三十四部(四十卷),皆小乘经唯《五十校计经》二卷,与《大集经》之菩萨品同,皆大乘经典也。后之经录,自《历代三宝记》为始,则加入大乘经颇多,未知何所依据。安世高所翻之经,为《藏经》所收者,多至八部。释道安《安般注·序》曰:“昔汉氏之末,有安世高者,博文稽古,特专阿毗昙学。”是明指为小乘阿毗昙矣。以支娄迦谶言,《出三藏记》所举十三部(二十七卷),除五部散佚外,余皆大乘经。《开元录》载有二十三部(六十七卷),散佚者十二部;其中一二部,似属小乘。如《藏》中之《杂譬喻经》,《出三藏记》谓失译。《历代三宝记》据《别录》,谓支娄迦谶所翻。是支娄迦谶译丛中,又多小乘一部矣。但《别录》未可尽信,此不过举其例耳。若据《古录》,则安世高传小乘教,支娄迦谶传大乘教,可断言者。

翻译者多来自安息、康居、月支、兜佉勒(中央亚细亚地方)及西域、天竺、罽宾等处。西域者,今天山南路各地是也。罗什,西域龟兹国人也。于阗国亦属西域,其国与大乘佛教,关系极深。中国大乘教重要经典,皆来自于阗。其详当于次章述之。至于天竺,版图甚广。居民以中天竺、北天竺为多。其来中国传佛教之人,南以中天竺为限。自北天竺、天竺、跨中央亚细亚而至罽宾。罽宾之北为月支。月支之北为康居。月支之西为安息。自月支东逾葱岭,即入西域诸国境界。西域诸国,夙行佛教,于是辗转传入中国。

诸国之中,罽宾为小乘教之中枢。由罽宾传来之佛教,皆小乘教也。上列僧迦跋澄、僧迦提婆诸人,皆罽宾人,皆小乘教传导师也。《阿含经》者,小乘教之根本经典也,今述之于下:《中阿含经》六十卷,东晋僧伽提婆译。

昙摩难提所译者五十九卷,为第一译,今佚。僧迦提婆所译者,第二译也,今存。《增一阿含经》五十一卷,东晋僧伽提婆译。

昙摩难提所译者三十三卷,为第一译,今佚。此五十一卷本,乃第二译也,今存。《长阿含经》二十二卷,姚秦佛陀耶舍译。《杂阿含经》五十卷,宋求那跋陀罗译。

上列四种《阿含经》,仅《杂阿含经》,非罽宾人所译。盖求那跋陀罗,中天竺人也,所译尚有《胜鬘》、《无量寿》诸大乘经。此人乃兼译大小二乘者。

前列四种《阿含经》,前三者皆传自罽宾人,其一则传自天竺人。考小乘律,传自昙柯迦罗,中天竺人也。五大律中,仅《摩诃僧祇律》四十卷,为佛陀跋陀罗所译。余皆罽宾人所译也。《十诵律》六十一卷,姚秦弗若多罗译。《十诵律》,本弗若多罗与罗什共译。书未成而弗若多罗圆寂。于是西域昙摩流支,应庐山慧远并罗什之请,继续其业,译成五十八卷。卑摩罗叉修饰之,加《毗尼序》三卷,共六十一卷。弗若多罗、卑摩罗叉,俱罽宾人。昙摩流支,是龟兹人。卑摩罗叉在西域,曾以律授罗什,其来华也,以宣布《十诵律》为毕生之责。《四分律》六十卷,姚秦佛陀耶舍译。《五分律》三十卷,宋佛陀什译。《迦叶遗律》,中国无传。

至于论部,成于罽宾人手者,则有昙摩耶舍所译之《舍利佛阿毗昙》(三十卷),僧迦提婆所译《迦旃延阿毗昙》第一译三十卷。一名《阿毗昙八犍度论》。其第二译,法显所译,十三卷,皆小乘经也。传大乘经者,仅昙摩密多一人而已,罽宾人来华传小乘经者,至前秦苻氏时代始盛。

罽宾以外之人,来华传经者,难知其详。大概来自中天竺者,多与大乘教为缘;月支人、西域人亦然。其传大乘教著名高僧有五:第一,大乘教传华始祖支娄迦谶;第二,传密教初祖帛尸黎密多罗;第三,鸠摩罗什三藏;第四,觉贤三藏(即佛陀跋陀罗);第五,创佛性常住说者昙无忏三藏。皆月支、中天竺、西域产也。

密教初传中土时期,相传始自唐代金刚智、不空。实则前此四百年,西域人帛尸黎密多罗所译《大灌顶经》(十二卷)、《大孔雀王神呪经》(一卷)、《孔雀王杂神呪经》(一卷)已肇其端。此三者,皆密教经典也。传记所称帛尸黎密多罗“善持呪术,所向皆验,时人呼为高座法师”。足为密教初传中土之证。

传布大乘教有最著之一人,即昙摩罗刹,后改名竺法护,世所称敦煌菩萨是也。其祖先为月支人,后徙敦煌。竺法护生于敦煌,出家为竺高座弟子,遂冒姓竺。巡游西方诸国,学佛教还,号称通外国语三十六种。其来晋也,较帛尸黎密多罗稍前,当武帝、愍帝时代。从事翻译经典,四十余年。经录所载部数,稍有异同。《出三藏记》载有一百五十四部三百九卷;《高僧传》载有一百六十五部。《历代三宝记》载有二百十部三百九十四卷;《开元录》载有百七十五部三百五十四卷;所举部数,虽各不同,约计当在二百部左右。卷帙之多,时罕其匹。在传教初期,可推为大翻译家矣。故《出三藏记》论之曰:“孜孜所务,以弘通为业。终身译写,劳不告倦。《法经》所以广流中华者,护之力也。”其推崇可谓至矣。但其中亦有小乘经,而大乘经居多藏中现存大乘经六十余部。小乘经二十余部。其散佚者,虽不可详计,然大乘经究较小乘经为多。大乘经之重要者曰:《大宝积经》之分品《大宝积经》,大乘佛经之丛书也。成于唐代菩提流支之手。共一百二十卷,四十九会。自昔康僧铠、昙摩罗刹、鸠摩罗什,以迄唐之玄奘、义净、实叉难陀等,咸选历代三藏,抽译一二部。至菩提流支,始汇集成书。昙摩罗刹所译《大宝积经》分品,凡十七部,二十六卷。其入《大宝积经》,成为一部而现存者,仅十一卷。其不入《大宝积经》之中为分品而现存者,尚有十余部,《大集经》中,则有《华严经》之分品,并《光赞般若经》(十五卷)、《新道行经》(十卷)、《正法华经》(十卷)、《般舟三昧经》(二卷)、《无量寿经》(二卷)、《维摩诘所说问经》(一卷)。由此观之,竺法护与大乘教关系之深,可以知矣。

上述之翻译家,乃指外人来传佛教者而言。至于我国人,学梵语,助外人翻译,或润饰其文,或自翻译者,亦不乏其人。其中以安侯世高、都尉安玄、严佛调后汉灵帝时人三人,汉世称其传译,号为难继。而安侯都尉,犹为安息国人。我国人实以严佛调为始。魏之朱士行,以及助竺法护翻译之聂承远,其子聂道真,皆其卓卓者。前秦后秦之际,僧迦跋澄、昙摩难提之来长安也,适小乘诸典翻译极盛之时;而助之最力者,有竺佛念。后世称“自世高支谦以后,莫逾于念。在苻姚二代,为译人之宗”者是也。与竺佛念同时,请僧迦提婆等译经,为之审音润文者,则有释道安。此二人俱负重名。竺佛念所自译者,则大乘居多。昙摩难提所翻之经,如《中阿含》与《增一阿含》;佛陀耶舍所翻之经,如《长阿含》与《四分律》;皆竺佛念笔受,或共译者。又东晋法显三藏,游历西域、印度,与玄奘三藏并称,著《佛国记》。归后翻译经典最多。智猛、宝云,亦游历印度之著名者。智严则自西域往罽宾,佛教东渐,其力居多。

当是时,僧徒多以支如支娄迦谶、安如安世高、竺如竺法兰、康如康僧会为姓。或标其所生之国名,或出家后袭其师姓。如其先为月支人,生于敦煌,则称敦煌昙摩罗刹是。如初本姓支,后以竺高座为师,遂袭其姓,易名竺法护是。他如我国人竺佛念,冒竺姓者颇多。又如支彊梁接、康僧铠等,人望而知其祖先为月支、或康居人。而我国人之有此姓者,必袭诸其师者也。盖当姚秦初元,僧徒未知出家后,既舍俗姓,即可无姓之义;只知继承师法,袭师姓为姓而已。至道安始唱出家应无姓之说,返大圣释迦之本,单号释道安;后获《增一阿含经》,诵“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为沙门,皆称释种”文句,遂则而效之,永以为例。僧之无姓,自此始。第三章四大翻译

初期翻经时代之终,得四大翻译:第一第二,同出鸠摩罗什三藏一人之手,《般若》诸经,及与《般若》有关之《大智度论》、《中论》,一也;《法华经》,二也;昙无谶三藏之《大般涅槃经》,三也;佛陀跋陀罗之《华严经》,四也。

鸠摩罗什三藏,西域龟兹人也。幼而出家,与母往罽宾,遍游西域各地,学佛教;初专小乘,后转习大乘,以奉空宗为主。时值五胡乱华,十六国竞起;秦苻坚建国长安,地当西域来华要冲。是时苻坚势盛,统一北方诸国,使其臣吕光征西域,携罗什归。苻坚后遭淝水之败,北方再乱,前秦遂亡。后秦姚苌,代兴长安,而吕光适灭龟兹,遂独立西陲,国号后凉。罗什当龟兹灭亡之时,奉吕光命来居姑臧后凉都。苻坚已死,罗什遂留后凉。姚苌死,姚兴即位,大崇佛法,频招之。弘始三年,罗什至长安。兴大悦,待以国师之礼。以西明阁、逍遥园为译场,广译经典。为我国佛教翻译大革新时期。罗什所译经典,范围广博,部帙浩繁。《出三藏记》载有三十二部(三百余卷);《历代三宝记》载有九十七部(四百二十五卷);《开元录》载有七十四部(三百八十四卷)。其所尽力者,属于大乘空宗,以发挥印度龙树提婆之说,为其教系。在我国佛教教理革新方面,亦为大发展之时期。

大乘空宗根本经典,当推《般若》部诸经。其中之《仁王般若》,虽在《大般若经》之先,号称“独立经典”,而《大般若经》,足以囊括之。实《般若》部诸经之一大丛书也。《大般若经》全书,虽成于唐代玄奘之手,但其中主要部分,罗什早经译就,所谓《大品般若》、《小品般若》是也。考我国《般若》部诸经翻译历史,当以《大品》、《小品》翻译时期为最古;此外部分,翻译之卷数既少,时期亦较后。《般若经》之传来也,有一佳话焉。咸推此经为朱士行或作朱子衡之苦心谈。《释氏稽古略》称朱士行为中国最初之僧徒,原未足据。在朱士行之先,尚有严佛调;《历代三宝记》称为清信士。虽《出三藏记》、《高僧传》从略,然严佛调是出家人,则无可疑。考严佛调为临淮郡人,三国时僧徒,在朱士行前八九十年。朱士行在魏都讲竺佛朔所译《道行经》此第二译也,其第一译成于支娄迦谶之手,今佚,有难通晓处;乃舍其生命,于魏甘露五年赴于阗,访求原本,客死不返。所得《大品经》原本,九十章六十万言,使弟子弗如檀携归洛阳。适于阗人无罗叉来,遂与竺叔兰共译之;是即《放光般若波罗蜜经》。前人称此为朱士行《放光经》者,乃推原其效力而言者也先是已有竺法护所译之《大品》。但竺法护所译,在太康七年。无罗叉所译,在元康元年。相距仅五月,可称同时。

今为考查《般若》诸经翻译历史便利计,特制下表,以与玄奘所译之《大般若经》对照。(经名下有·者,为藏中现存之本)

第一会(四百卷)

第三会(五十九卷)

第五会(十卷)

第十会(一卷)——(十一)《实相般若波罗蜜多经》一卷 唐 菩提流志译(以上般若波罗蜜多——阿留达索胝迦)

第十一会(五卷)——(一)比《大般若》第二会仅三分一,散花品以下阙。

第十二会(五卷)——(二)《出三藏记》载朱士行《放光经》二十卷,一名《旧小品》;以为即《道行经》异译,此误也。又此经卷数,现存者凡二十卷。但经典卷数,传译之初,即屡有变迁,故不以何者为正。今所载者,以古《经录》之说为主。此外罗什之《摩诃般若》(现存二十七卷),支谦之《大明度》(六卷)亦同此理。

第十四会(一卷)——(五)此非《小品》之全译,乃抄出者。但道安云:“非译者之抄出,乃抄出之梵本也。”此或系《小品》四种之小者。又别有西晋优婆塞卫士度所成之《摩诃般若波罗蜜道行经》二卷。但此为旧《道行》所删改者,非译本也。

第十五会(二卷)——(六)此外《历代三宝记》谓《小品经》有七卷,为竺法护所译,殊属可疑。

宗此《般若经》,发挥一切皆空之理者;龙树、提婆二菩萨也。罗什受此教系,龙树、提婆之重要著作,皆罗什所译。如《大智度论》(百卷)、《中论》(四卷)、《十二门论》(一卷)、《百论》(二卷)等。余如《十住毗婆沙论》(十四卷)、《成实论》(二十卷)、《大庄严经论》(十五卷),皆其翻译中最著名者。

罗什所译,《般若》而外,当推《法华》。《般若》扫迷妄;《法华》示究竟。《法华》实属重要。就我国佛教教义史上之影响言之,《法华》较《般若》,尤为重要也。罗什之前,译《法华》者,虽不乏其人。然罗什所译之《法华》,在译界上,与以一大革新,有关于佛教史者匪浅,究非前人所译者,可以几及。兹据前说,示《法华经》翻译表于下:(经名下有·者,为藏中现存之本)(一)《法华三昧经》六卷 吴 支彊梁接译(二)《萨芸芬陀利经》六卷 西晋 竺法护译(三)《正法华经》十卷 西晋 竺法护译

竺法护所译《法华》,虽有二部;是否有误,不可得知。或误传为二,或谓非出自竺法护之手。其六卷本,今佚。

又《吴录》失译部所载《法华光瑞菩萨现寿经》三卷,一说以为抄自《正法华经》者。(四)《萨昙分陀利经》一卷 西晋 失译

此单从见宝塔品、与提婆达多品、译出少分,无全译者。(五)《方等法华经》五卷 东晋 支道根译(六)《妙法莲华经》八卷 姚秦 罗什译

罗什初译,凡七卷,二十七品;后世加提婆达多品,为二十八品;分为八卷。现传罗什所译《法华》,有下列二部,乃后所编入者。《妙法莲华经提婆达多品》一卷 萧齐 达摩摩提法献共译《妙法莲华经·普门品重诵偈》一卷 北周 阇那崛多译

罗什译时,在弘始八年,无提婆达多品。达摩摩提译时,在武帝永明八年,距罗什译时,八十年矣。《普门品》亦然,罗什译时,有长行而缺重诵。阇那崛多当武帝时来北周,其所译,距罗什译时,百五十余年矣。故《普门品》,决为后加无疑。一说,罗什译有《提婆达多品》,所谓缺者,当属附会。但合一者,究属何人?殊不可考。(七)《添品妙法莲华经》七卷 隋 阇那崛多译

阇那崛多,北周时来华,至隋始大译经典。其在北周所译者,则曰《北周阇那崛多》;其在隋所译者,则曰《隋阇那崛多》。藉此可知译书时代,非有二阇那崛多也。其《添品法华》,与达摩笈多共译;其见《宝塔品》,与《提婆达多品》不分;都凡二十七品。

此外尚有宋失译《法华三昧经》一卷。《经录》谓为《法华》部之支派,非《法华经》中之一部分。

罗什所译《法华经》原本,其来何自?学说不一:《出三藏记》引僧叡《喻疑》之说,谓朱士行赴于阗得《光赞般若》原本时得之。即朱士行《光赞般若》所谓:“遂得有此《法华》正本,于于阗大国,辉光重壤,踊出空中,而得流此。”此虽近于附会,然《法华》原本,来自于阗,当为事实。惟原本既无《提婆品》,则《宝塔》、《提婆》二品,或系晚出而附入《法华》者,不可考矣。现此二品有单译者失译之《萨昙芬陀利经》。后达摩摩提唯译《提婆品》,而《添品法华》,则不分《宝塔》、《提婆》二品。因此二品与其他诸品相异之处颇多,故达摩摩提、法献共译之《提婆品》,有谓法献得其原本于于阗者。又阇那崛多自乾陀罗国即其本国来华时,道经西域诸国,言于阗东南有遮拘迦国,国王崇大乘佛教。宫中有《摩诃般若》、《大集》、《华严》三部大经。其国东南二十余里山中,藏有《摩诃般若》、《大集》、《华严》、《宝积》、《楞伽》等十二部大乘经。于此可见当时大乘教集中于于阗附近诸国;而古之求大乘经者,咸往于阗,亦必有所据。则阇那崛多之说,当非出于臆造。又道安《合放光光赞随略解》序谓:《光赞般若》即竺法护所译,与《放光经》同一原本者原本,亦只多罗携自于阗者。推而至于《法华经》、《涅槃经》、《华严经》,其原本亦咸自于阗传来。即谓中国佛教小乘来自罽宾,大乘来自于阗,亦无不可。此乃译经历史上有趣味之事迹也罗什所译经典。除通行者外,尚有《金刚经》、《维摩经》、《阿弥陀经》、《楞严三昧经》。其文章通畅,在旧译诸经中,最为可采。

次就《涅槃经》言之,《大般涅槃经》传我佛入灭状态,及最后教诫,为最重要经典。此经典,有大小乘之区别。其区别因何发生,虽不可得知;但《大乘涅槃经》,当比《小乘涅槃经》发达较后,则无可疑。《涅槃经》在《长阿含经》中,谓之前分之《游行经》;遂别为《小乘涅槃经》,终成为《大乘涅槃经》。《小乘涅槃经》,中国译者,则有白法祖西晋之《佛般泥洹经》,法显之《大般涅槃经》,及失译之《般泥洹经》三部。《长阿含经》,及《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中所存者俱同。今据诸《经录》,考古昔所译之《涅槃经》,凡十五种,今存十种:(经名下有·者,为藏中现存之本)(一)《胡般泥洹经》二卷 后汉 支娄迦谶译

古时译梵为胡,后知失宜,梵仍用音译,《经录》改为《梵般泥洹经》。(二)《大般涅槃经》二卷 曹魏 安法贤译(三)《大般泥洹经》二卷 吴 支谦译(四)《方等般泥洹经》二卷 西晋 竺法护译《经录》有《哀泣经》二卷,此盖以《方等泥洹》之初品(即《哀泣品》)为名者;其与《方等泥洹》稍异者,《哀泣经》少后三品,故不得谓之异译。(五)《佛般泥洹经》二卷 西晋 白法祖译(六)《大般泥洹经》六卷 东晋 法显、佛陀跋陀罗共译(七)《大般涅槃经》三卷 东晋 法显译《大般涅槃经》是否法显所译?不无可疑。盖法显前所译之《大般泥洹经》,为大乘经;而此译为小乘经;且同一原语,前曰泥洹,后曰涅槃,不应歧出至此。《出三藏记》暨《历代三宝记》,载法显所译有《方等泥洹经》二卷,而《出三藏记》复曰今阙。若此说信然,则法显当别有《方等泥洹经》在。既冠以方等字样,当然属于大乘经而译《大般涅槃经》者,不知何人矣。(八)《般泥洹经》二卷 失译(九)《佛遗教经》一卷 姚秦 鸠摩罗什译

此经流传颇广,细案之亦属小乘《涅槃经》一种异译。(十)《大般涅槃经》四十卷 北凉 昙无谶译

即大乘《涅槃经》之最完全者,所谓《北本涅槃经》是也;今改为《南本涅槃经》(三十六卷),此二本今存。(十一)《般泥洹经》二十卷 刘宋 智猛译(十二)《般泥洹经》一卷 失译《出三藏记》载刘宋求那跋陀译。《开元录》谓:“上下文句,非是跋陀所翻,似是谦护等所译。”《历代三宝记》谓与竺法护所译《方等泥洹经》,大同小异。(十三)《四童子三昧经》三卷 隋 阇那崛多译

与竺法护所译《方等泥洹经》同本异译。(十四)《大般涅槃经后分》二卷 唐 若那跋陀罗、会宁共译(十五)《大悲经》五卷 高齐 那连提耶舍、法智共译

此外《经录》中尚有存其目者,因疑而阙焉。上列各经中四、六、十、十三、十四、十五,六种,属大乘部;五、七、八、九,四种,属小乘部。此十种今存。余五种散佚。第十三种以下,所述甚新,不属于译经之初期昙无谶所译《大般涅槃经》,南本北本并存。合计可得十一种。实则二本同为一物。

所散佚之五种,第一种之《胡般泥洹经》不明;《经录》谓与第二种《大般涅槃经》同本,或以为别是一本《历代三宝记》注谓第二种为初出。乃于支娄迦谶之下,列《梵般泥洹经》名。盖支娄迦谶仅译大乘经典,恐与第二种同为《大乘涅槃经》。以昙无谶所译之大本言之,则第二种为略其前数品而译之者。第三种之《大般泥洹经》,亦略去大本之序分,与《哀泣品》者;《出三藏记》称:“支谦《大般泥洹》,与《方等泥洹》大同。”故疑第三、第四,二种亦同。第十一种之《般泥洹经》,与第十种之《大般涅槃经》昙无谶所译者,同本异译。

第十二种之《般泥洹经》,《历代三宝记》称:“与晋世竺法护双卷泥洹,大同小异。”由是观之,散佚之《涅槃经》,皆可信为属于大乘,而自大本之一部分译出者也。但此诸经,果属大本一部分耶?抑原为一部,后集成大部耶?或各小部独立而单行者耶?皆属可疑。无论类似《佛遗教经》之小册,可视为《涅槃经》之全体;纵使四十卷之大本,亦是《涅槃经》之一部;非彼为此一部,此为彼全体也。同一《涅槃经》,实有如斯长短伸缩之差;其间关系,足资研究。

梵本全书,计三万五千偈;昙无谶所译大本,尚非梵本原书;其最初携至北凉者,仅有一部分前分十二卷。与在于阗所得者合计之,得三十六卷;约译成一万余偈,仅及原本三分之一。此大本,与智猛所译之二十卷本,同本异译。惜智猛本不存,难以判别。法显、觉贤(即佛陀跋陀罗),共译之六卷本,“是《大涅槃经》之前分,大众问品,同本异译。”此六卷本,较大本次序整齐。厥后大本传于南方,当宋文帝之世,慧严、慧观、与谢灵运,据法显六卷本,加以修正,附益品目,成为三十六卷;所谓《南本涅槃经》。因名在北凉者,曰《北本涅槃经》。《出三藏记》所载《大涅槃经记》,谓:昙无谶所译之梵本,乃智猛自印度携归者。智猛归至高昌之时,适昙无谶来北凉;北凉主沮渠蒙逊迎之。遣使高昌,取智猛所携归之《涅槃经》使译之。此即《大涅槃经》翻译之起源。又谓智猛携归者唯五品,而六品以下,则求自敦煌。其说如此,恐系误传。

第十四种之《大般涅槃经后分》,或名《阇维分》;或称《荼毗分》;谓系大本《涅槃经》之后分,不过想像之词。相传会宁游历印度,行抵南海波凌国,与若那跋陀罗共译者。其译本传到我国交州,会宁弟子运期承交州都督命,持至洛阳。唯此经说佛涅槃后之佛体焚烧诸事,恐初未必译为大本之后分也。《开元录》称“《陈如品》末,文势相接”。亦不过想像之词《陈如品》者。《大本涅槃》末品名。义净三藏《求法传》称“于《阿笈摩》,抄如来涅槃焚烧之事,非大乘《涅槃经》也。”《阿笈摩》,即指《长阿含》而言。不见有所谓大本之后分者。然细绎义净之言,果为纯粹之小乘。《开元录》则曰:“今寻此经,与《长阿含》初分游行经,少分相似而不全同;经中复言法身常存,常乐我净,佛菩萨境界,非二乘所知;与《大涅槃》义理相涉。”据此说观之,则此经其介于大乘小乘之间,而占小乘至大乘中间过渡之位置者欤?

试就《涅槃经》译入中土之由来述之。《涅槃经》之翻译完成,昙无谶之力也。盖《大乘涅槃经》法身常住之思想,在我国佛教教理发展上,影响极大;何则?《大乘涅槃经》之教理,其重大之根本要点,不外法身常住;而《大般涅槃经》四十卷所说,亦不外乎法身常住,佛陀真身不灭而已。故我国学者,呼为涅槃常住教,其法身常住说,一转而成佛性遍通论;唯佛之法身,非仅常住;我等一切生类之法身,与佛之法身,并无差别;因此之故“一切众生,悉有佛性”;而佛性遍通论,即由之而生。且法身常住与佛性遍通二义,颇于我国佛教开示新意义;何则?法身常住云者,谓佛有大我;此语为说无我教者所闻,未尝不骇为新奇。当昙无谶之前,法显六卷本译出时,彭城僧渊,异而排之,已有舌根销烂之传说。又罗什弟子道生,见法显六卷本,遂唱阐提成佛说,大受世之非难。及昙无谶所译大本告成,其所主张,一切众生,悉有佛性;无论阐提,亦可成佛;闻其说者,莫不服其卓见。当时因此经,而佛徒之思想,为之一新,可以概见法显六卷本,译于晋义熙十三年,翌年告成。昙无谶所译大本,始于北凉玄始三年,阅七年始告成。按玄始三年,适当东晋义熙十三年。二译同年开始,良非偶然,可称佳话。后之学者,研求佛教教义,决难置涅槃常住教于度外也。《大乘涅槃经》所唱法身常住之根本思想,与《小乘涅槃经》发达上之关系,尤为密切,不可不知。盖《小乘涅槃经》,原本于《大乘涅槃经》,特教义及其组织,未曾明示,仅以释迦最后事实为根据耳。当佛陀入灭时安慰弟子之言,及弟子追慕之殷,遂产生佛不灭之思想。而佛陀安慰弟子之言,与弟子藉以永其追慕之说,实为《小乘涅槃经》中一番大事业,可推而知也。《小乘涅槃经》三部中,白法祖所译之《佛般泥洹经》第五,及失译之《般泥洹经》第八,殆同一原本。法显所译之《大般涅槃经》第七,措辞较前二经,多形容而远事实。兹择前二经所载者,而示《小乘涅槃经》中要语。其经文曰:“佛出王舍城耆阇崛山精舍向吠舍离时,于竹芳荟萃之处,大感苦痛,此大病始。阿难侍旁,见之大惊叹。”尔时佛言载在《佛般泥洹经》者,则曰:“我已有经戒,若曹但当案经戒奉行之;我亦在比丘僧中。”载在《般泥洹经》者,则曰:“佛岂与众相违远乎?吾亦恒在比丘众中;所当施为教诫,以具前后所说,皆在众所;但当精进,案经行之。”所谓我之经戒,即为我体;汝等若奉持此经戒不失,则我亦恒常永久存在汝等之中;自佛一方见之,确是安慰弟子之言,而对于弟子等所授之遗嘱;自弟子等一方见之,则奉为唯一之凭依。盖此言为《涅槃经》枢纽,驯至产生法身常住思想之信仰,决非偶然也。又此言载在《遗教经》者,则曰:“如来之法身,常在而不灭也。”但此法身,非实存在宇宙之意,乃仅以佛之经戒为法身之意。更自《阿含经》,一转而为《荼毗分》经中法身常存之语;更变而为《大乘涅槃经》之法身常住说;其所历之径路,足以明示其发展次序、与其心地。以上所述,乃《小乘涅槃经》与《大乘涅槃经》之要点,并其关系之大略情形也。

试就《华严经》言之:《大方广佛华严经》,为佛教重要经典;其分品早经译就,迨至觉贤三藏始将《华严经》全部译出。此经原本,与前诸经同,皆得自于阗;有支法领者,游学西域,自于阗得此经梵本三万六千偈以归,与佛陀跋陀罗共译之。其始也,仅分五十卷,后人更分为六十卷,遂呼为《六十华严》。自《华严经》译成,我国佛教,大受影响。其研究价值,在佛教上占重大位置。其说法分七处八会;《六十华严》,分为三十四品;《八十华严》,分为三十九品。《八十华严》,实叉难陀(唐代自于阗来者)所译;较《六十华严》完善。就我国佛教史上所受影响论,其关系与《六十华严》均属重要。盖此二种《华严经》,梵本详略既有不同,后者可补前者之不足也。佛陀跋陀罗以前所译《分品经》,为《六十华严》所无。如西晋竺法护所译《等目菩萨所问三昧经》,即《八十华严》十定品之异译;此《十定品》,为《六十华严》所无此二大《华严经》外,尚有唐般若三藏罽宾人所译四十卷本,俗呼为《四十华严》者;因其就二大《华严》之终所谓入法界品者,详细译成;故详名之曰《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兹为便宜计,示《华严经》译本对照表于下:(经名下有·者,为藏中现存之本)《六十华严》、《八十华严》之外,可续《四十华严》者东晋佛陀跋陀罗《文殊师利发愿经》,略似《普贤行愿偈》。《普贤行愿偈》者,乃《四十华严经普贤行愿品》中之偈。此偈异译,有唐不空三藏所译之《普贤菩萨行愿赞》一卷,则有唐地婆阿罗所译《续入法界品》一卷。其他诸经可属于《华严》部者尚多,兹不赘述。

昙无谶、罗什、觉贤四大翻译之大体,略如上述:此四大翻译,在中国佛教史上之关系,后当述之;兹略言其梗概焉:我国大乘佛教重要宗派,概以四大翻译为基础;而《涅槃》、《般若》、《法华》,最初已有密接之关系,后镕成一大宗派。即谓我国大乘教宗派、导源于罗什、觉贤二派,亦可。

罗什与《涅槃经》之翻译,有无关涉?不可得知。罗什、法显、昙无谶三人,时代相同;但就法显、昙无谶翻译《涅槃经》考之,似罗什未尽知此事。然罗什于《般若》、《法华》、《涅槃》,具有见解;征诸其徒僧叡所述,而益信矣。僧叡于所著《喻疑》,举其师罗什之言曰:“《般若》除其虚妄;《法华》开一究竟;《泥洹》阐其实化;此三津开照,照无遗矣,但优劣存乎人,深浅在其悟,任分而行,无所臧否。”又僧叡自言:“此三经者,如什公所言,是大化三门,无极真体,皆有神验,无所疑也。什公时,虽未有《大般泥洹文》,已有《法身经》,明佛法身,即是《泥洹》;与今所出,若合符契。此公若得闻此佛有真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便当应如白日朗其胸襟,甘露润其四体,无所疑也。”僧叡所言《大般泥洹文》乃《法显》之六卷本。此时尚未见昙无谶之大本。所谓“无极真体,皆有神验”者,承前说此三大经有不可思议处,而为此言者也。但所谓罗什之《法身经》,则为《经录》所不载。《涅槃经》之研究,后来全移于罗什派学者之手。道生,罗什之高足也;讲昙无谶《大般涅槃经》,颇负时誉;后遂于讲此经时,卒于讲座;可谓以身殉道也矣。即谓《涅槃经》之法身常住论,为罗什派学者所统摄亦可。此罗什、觉贤二派所以并立,而为中国大乘佛教之二大源头也。第四章南地佛教之中心

罗什之来长安也,北地佛教之盛,实可概见。当其译经逍遥园时,门徒如云,号称三千余人。其传译《大品》也,受其意旨,与之有关者,名僧有五百余人,或八百余人。其传译《法华经》也,四方义学之沙门,集者二千余人《法华宗要》序所载,或谓其时听受领悟者,八百余人《法华经》后序所载。其译《思益经》也,僧徒集者二千余人。其译《维摩经》也,集者千二百余人。此仅指当时学者而言,然其盛已可想矣。当苻秦之际,有小乘持律坚固者,自罽宾国陆续来华,传译《小乘》。罗什来长安时,适当《小乘》传译隆盛之后;故其学说,能倾动一时。僧叡所谓:“鸠摩罗法师至自龟兹;持律三藏集自罽宾;禅师徒众,寻亦并集;关中洋洋十数年中,当是大法复兴之盛也。”此言盖纪实也。罗什门下,知名者十人,即道生、僧肇、道融、僧叡、昙影、慧严、慧观、僧䂮(音略)、道常、道标是也。此十人,古称“罗门十哲”。道生、僧肇、道融、僧叡四人最贤,号“关中四杰”。所谓英才林立,而罗什在长安之势,如旭日方升,其声名遂洋溢乎域外。青眼律师卑摩罗叉在西域时,以《十诵律》教授罗什;闻其有盛名于长安,亦不辞远道而来。有佛陀耶舍者,罗什往沙勒国时,曾从而受教者,亦闻风遥集。有弗若多罗,曾译《十诵》。此三人者:辈行皆在罗什之先;其视罗什声势烜赫,不觉瞠乎其后。此虽由于罗什学深识高,亦未始非秦主保护之厚,有以致之也。

当是时,惟新来之佛陀跋陀罗,可与罗什比肩;论其德或过之。罗什学识,诚足冠绝当代。但苻秦以来,僧徒之自罽宾等处至者,咸持戒律,人民已视为固然。而罗什则为秦主所逼,受其所赠妓女十人,带妻而居,从事俗家生活。其行为虽不满人意,而无一人加以非难者,其政治上保护之功乎?抑其弟子推尊其师如活佛所致乎?然罗什违异小乘,专传大乘,自不免受小乘学者之攻讦;如《大品般若》出,则慧导难之;《法华》出,则昙乐诽之;即其例也。

佛陀跋陀罗,学佛教于印度北方之罽宾。智严游学西域,请与俱来。凡自罽宾来中国者,咸由中央亚细亚,逾葱岭,出天山南路。佛陀跋陀罗则异是。相传其来也,出罽宾,跋涉三年,道由雪山,备极艰阻;中途附船,遵海而至。其说虽未可尽信;然其航海之际,遭遇暴风,漂流至山东青州东莱郡登陆,则确无可疑。自罽宾来华,而复遵海,其方向难明;意者其故乡乃北天竺、中天竺欤?实非印度南部也。当是时,秦主姚兴力崇佛教,罗什名满天下;佛陀跋陀罗,遂闻风而至长安。其始至也,罗什喜而迎之,备极欢洽;然因质疑于佛陀跋陀罗,有不合处,交情乃变矣。

佛陀跋陀罗之居长安也,所处境遇,大异罗什。罗什为朝廷所崇奉,优与保卫,故其声势显赫。佛陀跋陀罗,力避俗权,独以教养弟子为务。相传“时秦主姚兴,专志佛法;供养三千余僧;并往来宫阙,盛修人事;唯觉贤守静,不与众同。”觉贤者,佛陀跋陀罗之略称;盖译佛陀为觉。而译跋陀罗曰贤也是知罗什、觉贤二派,明明有对立之倾向。厥后觉贤不能安,《高僧传》载贤“语弟子云:‘我昨见本乡,有五舶俱发。’既而弟子传告外人,关中旧僧,咸以为显异惑众。又贤在长安,大弘禅业;四方乐静者,并闻风而至。但染学有浅深,所得有浓淡;浇伪之徒,因而诡滑。有一弟子,因少观行,自言得阿那含果。贤未即检问,遂致流言,大被谤,将有不测之祸。于是徒众或藏名潜去,或逾墙夜走;半日之中,众散殆尽。贤乃怡然,不以介意。时旧僧僧䂮、道恒等,谓贤曰:‘佛尚不听说己所得法。先言五舶将至,虚而无实。又门徒诳惑,互起同异。既于律有违,理不同止。宜可时去,勿得停留。’贤曰:‘我身若流萍,去留甚易。但恨怀抱未伸,以为慨然耳。’于是与弟子慧观等四十余人俱发;神志从容初无异色。识真之众,咸共叹惜;白黑送者千有余人关中旧僧,指罗什弟子。姚兴闻去怅恨;乃谓道恒曰:‘觉贤沙门协道来游,欲宣遗教,缄言未吐,良用深慨;岂可以一言之咎,令万夫无导。’因敕令追之;贤谓使者曰:‘诚知恩旨,无预闻命。’于是率侣宵征,南诣庐岳。”《高僧传》之言若此:则当时二派之不相容,可以想见。于是智严退处山东精舍,静修禅定。觉贤遂南往庐山,依慧远矣五舶之豫言云者,即觉贤所言本国舶来之谓。其后五舶果来,诚如豫言所云。此事传记多载之。是觉贤本乡,或非罽宾山国也。次更言慧远。慧远、罗什,称南北二派。罗什为北派领袖,所居之长安,为北地佛教中心。慧远为南派领袖,所居之庐山,为南地佛教中心。罗什受政府优遇,义学之徒,麕聚云集;长安佛教,譬如春花盛开,生气勃发。庐山反之,地既幽静,适于隐者;慧远又力避权势,持沙门不拜王者之主张;学者数百人,萃止一山,发挥南地佛教特色;庐山佛教,譬如深秋枯木,旨趣闲寂。当是时,实南北二派并立之时。慧远、罗什,未尝谋面;而书问往还,互相推重。觉贤之南来也,慧远久耳其名,深致敬礼;愿居罗什、觉贤之间,负调解之责。慧远者,道安弟子,乃竺佛图澄再传弟子也见第二章。竺佛图澄之来华,值五胡侵入之初;匈奴刘渊独立,国号汉;后分前赵、后赵;前赵为后赵石勒所灭;石勒死,石虎继立;即竺佛图澄来华时也。竺佛图澄未尝翻译经论,唯以德望,感化后赵。后赵石氏,羯人也,本匈奴一部落,素未立教化。石虎凶暴性成,无所忌惮。终归依竺佛图澄,渐改其行焉。

后赵衰,鲜卑来自满洲,立燕国。苻健者,西方氐人也;立国于长安,号前秦。当是时,中国北部,纷乱益甚。竺佛图澄之弟子,避乱东西,求居南北,流转四方,未尝辍学。道安留寓襄阳时,适襄阳为苻坚所陷,载之北去,此前秦佛教初兴时期。而罽宾小乘教之来,势如潮涌,亦即其时也。其助之翻译暨宣传者,以竺佛念、释道安为尤著出家则称氏为释,自道安始,前既述之矣。

道安为注释佛经之始祖。当是时,为翻译学极幼稚时期;所译经文,索解不易;讲佛学者,不过叙其大意,以便转读而已。至道安始有注释,诠解文义,俾文之首尾易明。其所注解者,凡二十余巷。兹据《出三藏记》,示其重要书目于下:《光赞折中解》一卷《光赞抄解》一卷《般若析疑准》一卷《般若析疑略》二卷《般若起尽解》一卷《道行集异注》一卷《小十二门注》一卷《大十二门注》二卷《了本生死注》一卷《密迹金刚持心梵天二经甄解》一卷《贤劫八万四千度无极解》一卷《人本欲生经注撮解》一卷《安般守意解》一卷(此经今藏中所存者,唯有道安注)《阴持入注》二卷《大道地经》《十法句义》合为一卷《义指注》一卷《九十八结解》一卷《三十二相解》一卷

以上总计十九部二十卷;此外尚有《诸天录》一卷、《经录》一卷、《答法汰难》二卷、《答法将难》一卷、《西域志》一卷,但非注本耳。

按道安所注书目:盖于般若诸部暨禅经最为注重。虽翻译小乘经论,亦称尽力,其序文尝自道之;然道安极崇超俗脱尘之风规,自甘淡泊,离弃拘束,以玩味般若诸部之说;尝退居一室,安心瞑坐,离一切情欲妄念、而忘吾我,静参禅悦。《大小十二门》、《安般守意》、《阴持入》、《大道地》之类,皆属之。《安般注》序文所云,信可谓道安得意之言也,其文曰:“阶差者,损之又损之,以至于无为;级别者,忘之又忘之,以至无欲也;无为故无形而不因;无欲故无事而不适;无形而不因,故能开物;无事而不适,故能成务。”《安般经》说禅之进境,设有四禅六行之阶级。今所谓阶差级别云者,即指此而言。

道安所处时代,混乱已极。当是时,适承西晋末流,犹沿崇尚老、庄余习;学者以无为无欲为理想,以恬淡生活为高尚。佛教为中国人所喜,亦因其学说,与老、庄有类似之处。是以初期译经时代,研究国人心理,以期推广佛教,惟近乎无为无欲恬淡诸说者为宜;而空禅诸经,遂特别受国人之欢迎,盖有故焉。考道安素习道教,后归佛教;其趋向若此,其注解亦可想见矣。道安之在长安也,居恒与罽宾三藏指小乘之持律坚固者相接。尝就安世高所译诸书,加以注解;如《大十二门》、《小十二门》、《人本欲生》、《安般守意》、《阴持入》诸书,皆可信为安世高所译者。道安尝云:“若得面禀安世高,无异见圣。”其崇信之笃若此,殆喜其长于禅乎?《安般注》序曰:“学其所出经,禅数最悉。”《小十二门》序曰:“安世高善开禅数。”其论若此,信崇之故,可以明矣。然为此论者,非独道安一人。《僧伽跋澄传》亦云:“苻坚之末,来入关中。先是大乘之典未广,禅数之学甚盛。”此实当时风气使然。盖道安在佛教初期时代,解释经典,代表中国人,奉迎佛教,信可谓能揣测国人之习尚者也。

出道安之门,擅青出于蓝之誉者,慧远也。道安系统,以超俗脱尘恬淡无为为旨;严持戒律,坚离六情六尘之迷,力保精神安静;非如西晋老、庄学者之放浪不检也。其所主张,与罗什异,而与罽宾诸师同。道安《增一阿含经》序曰:“而今以后,幸共护之,使与律同;此乃兹邦之急者也。斯谆谆之诲,幸无藐藐听也。”又曰:“此二经,有力道士,乃能见当以著心焉。如其轻忽不以为意者,幸我同志鸣鼓攻之可也。”慧远既受此感化,其持律严肃,实无足异。传闻慧远病笃,弟子等劝进豉酒,谓违律不饮;又请进米汁,不许;又请以蜜和水为浆进者,亦恐违律,乃命检寻律文得饮与否?卷未半而逝。其遗诫云:“死后露骸松林下,视同土木。”观此可以知其风格矣。故庐山之教,以超俗严肃为骨髓;与长安罗什习尚相反;此南北二地二大中心对立之状态也。

兹述南地佛教缘起:我国佛教,自通西域,始来长安,决无可疑。印度人直接由海道来中国南部者,为时较后。《高僧传》载印度佛教僧来中国南部……所谓南部者,当指船泊广州或交州而言,但此乘船而来者,至刘宋后始盛;刘宋以前,航路交通,可称绝无。虽相传佛陀跋陀罗航海而来,法显三藏遵海而回;然二人之船,乃泊山东半岛,非抵南部也。

相传安世高圆寂于南方,近于附会。阅七十载,康僧会南来,建寺于建业,名建初寺,是为南地寺院之始。其前四五十年,有牟子者,居交州;著《理惑论》,颇为佛教辩护;似南方此时已有佛教。但牟子名称,近于假托;《理惑论》亦属伪书。南方佛教,传自何人?真际难明。相传建业佛教,传自康僧会;但康僧会之前,有支谦居士者,在古代翻译家中,当首屈一指;所译经典,今日尚有存者支谦所译经典,《出三藏记》载三十六部,或三十七部。《高僧传》载四十九部。《历代三宝记》载百二十九部。《开元录》载八十八部。支谦之往吴也,其南方佛教之始乎?考维只难以译《法句经》知名者、竺律炎之往武昌,尚在支谦之前;其事迹不详,其影响及于佛教亦不大。稽诸史册,吴主孙权即位时,维只难、竺律炎初赴武昌,但未入吴都建业耳。其在建业弘佛教者,居士则始自支谦,出家人则始自康僧会;盖支谦广译经典,弘宣佛教,而康僧会则为君民所归向者也。故推究南方佛教之原始者,往往以康僧会,与其建初寺,相提并论也。

尔后,三国为晋所并。晋末,五胡乱华,南地变为东晋。实西域中国交通便利时代。传佛教者,亦乘机源源而来。即前所述苻秦、姚秦相继据有长安时也。当是时,大法流布之势,寖盛于南方。于是昔日号称法缘薄弱之南地,比于北地,得先沾佛陀德泽矣。慧远本北人,其师道安被苻坚载之北去,慧远即别师来庐山。当时高僧之来庐山依慧远者,概来自北方者也。北人质直,南人洒脱。南北风气各殊,自古已然。东晋沿西晋崇尚老、庄余习,故庐山一派,所示高逸之风,颇合时宜。况自北方来者,多厌离乱,而欲安静乐道于山水间者乎?庐山派之兴盛,非偶然也。

庐山虽不假政治力之保护,但闻慧远之风,自西自东,慕其学而来者,络绎不绝。慧远凭其力之所及,黾勉从事。既迎来学者;复遣求法者,往西域求取梵本;更传译经论,其事业可谓盛矣。道安《比丘尼大戒》序曰:“世尊立教,法有三焉:一者戒律也;二者禅定也;三者智慧也。斯三者,至道之由户,泥洹之关要也;戒者,断三恶之干将也;禅者,绝分散之利器也;慧者,齐药病之妙医也。”其言之意味,虽极平淡;但当时严肃佛徒,想像其真际,兼三者而修之,视为活语。慧远尤奉行惟谨,持律极严;传译禅经,苦心独具;信可谓当代杰出之学者矣。《十诵律》本弗若多罗与罗什共译。弗若多罗半途圆寂。其后昙摩流支来长安,携有《十诵》梵本,远乃致书敦请,令在关中续译之。卒能完成弗若多罗未竟之业者,远之力也。佛陀跋陀罗在长安被逼而去。发使至关中迎入庐山者,亦远之意也。佛陀跋陀罗素以禅著称,慧远罗而致之,俾得一意传禅;所译《达摩多罗禅经》,乃其得意之作也。慧远弟子法净、法领俱受师命,远赴西域,多携梵本而回。僧伽提婆,亦自罽宾来庐山,所译经典颇多。故相传有“所以禅法经戒,皆出庐山,几且百卷”之语。佛陀跋陀罗所译《华严经》梵本,亦法领自于阗携还者。故相传有“初经流江东,多有未备;禅法无闻,律藏残缺;远大存教本,愤慨道缺,乃命弟子法净等,远寻众经,越沙雪,旷岁方还”之语但译《华严经》之处,乃在建业道场寺,不在庐山。由此观之,南地佛教,风行一时者,慧远一人之功也。故相传有“葱外妙典,关中胜说,所以来集兹土者,皆远之力也”之语。斯言也,可称实录。

后慧远复在庐山结念佛社,即历史上有名之白莲社也。所谓白莲社者,在庐山般若台精舍,适谢灵运凿池东林寺前,植白莲其中,遂因以为号焉。入社者凡百二十三人:有僧,有俗,有道安弟子,有罗什门徒,皆避世遗荣,慕庐山之风而来集者;其中尤贤者十八人,世称“庐山十八贤”;是为中国兴行念佛之始。谢灵运为慧远弟子,未经入社。陶渊明亦与慧远善;常往来庐山,缔世外之交;亦莲社中人也。

庐山至今尚有慧远遗风,惟近来所传念佛宗,其旨乃合念佛与禅二者而一之。在慧远当时,则未尝倡禅净一致之理论。盖戒、定、慧三者,为佛徒所必修;而念佛则视为一种禅观而修之;故念佛亦有种种修法。慧远所谓定心别时念佛,殆分昼夜六时昼三度,夜三度,使按时念佛耳。定心者,即凝观念,即指所谓禅观而言之也。故庐山念佛,不过于阿弥陀佛像前,口唱佛名,心观佛相佛德;可由此想到未来往生西方之位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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