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之门(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0-06 03:44:25

点击下载

作者:戴有山

出版社: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魂归之门

魂归之门试读:

序言

菜根谭有言:“就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以万物付万物;还天下于天下者,方能出世间于世间。”了然彻悟已身非我,所能长久保有的人,就不会任意要求天地万物各适其自由发展。因此,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能体悟自己只是天下万物中的一分子,自然能大公无私,超然于物外,而不受狭隘空间的拘泥束缚。可面对利益趋动,又有几个人真正能做到心静如水呢?

菜根谭又有言:“优人傅粉调朱,效妍丑于毫端,俄而歌残场罢,妞丑何在?弈者争先竟后,较雌雄于着子,俄而局尽子收雌雄安在?”美丑在什么地方?对弈的人争前恐后,在下子之间比胜负,棋局赛完,棋子收尽,胜负又在哪里?

戏台前洋洋得意,幕落后不过是位靠演戏维生的优人;棋盘上无往不利,局尽后仍须面对世俗的拂逆。在流逝不停的日月河边,人们总是一脚踩着痛苦,一脚踏着欢乐,在多重的人生交响乐中,奏响着一首首灵魂之曲,把这灵魂的苦痛与欢乐唱给同样寂寞的人们。  第一章绿色之魂

燕山山脉在这里凸出一片山峰,宛如一群蛟龙伸出它们的巨爪,落在了华北平原中部,诺大一片原野只有微小的起伏,从地形学角度看,它好似一块磨平的搓衣板,警备区的一支装甲部队就分散在这片原野之中,其中一个装甲团驻扎在燕山山脉最小的分支——乌石山脚下。乌石山顶上有一块十几米高的石碑,石碑上没有任何文字,也不知道这块石碑建于哪个朝代,当时建它时有什么作用。当地的老百姓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和八月初一,都要从家里带来祭祀祖宗的祭品,在石碑上摆出来,然后站北向,对着神主牌位行祭拜,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站在石碑,环看四周,石碑上按五个方位铺成南红、西白、北黑、东青、中黄五种颜色。这块神秘的石碑有着许多美丽的传说,并演绎了许多感人的故事。

这天,暮色从四面围来,像一个巨大的黑幕,罩信了山体,荒芜的乌石山渐渐隐入在一片昏暗之中,只留下一道隐约可辩的山体轮廓,石碑此时变得虚无,在凄凉的晚风中显现出苍褐的本色,五色浑然一体,回到了混沌状态。突然,一阵黑色的旋风仿佛是从石碑中间中刮了出来,一直刮到离石碑不远处的军营门口停了下来。几只乌鸦在暮色中飞速掠过营区,象一支打了败仗仓惶离队的逃兵,被这股黑色旋风带着向大山深处飞去,把一阵“呀、呀”的嘶鸣声抛在寂静的黑夜,扔进了从卡车上跳下来的邹敬雨一伙新兵的耳中。

呼吸着北方陌生的空气,邹敬雨心里产生出莫名的激动,他将开始自己的新兵生活。从此,他有了一个新的梦想,他要在这块绿色的军营里干出一番事业,他对未来的生活有着无限的憧憬与向往。

14名新兵忙乱地在从卡车上扔下来的背包中,寻找着各自的行李。邹敬雨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了自己那个用白毛巾缠着宽被包绳的背包,被子上头裹着的大衣松动着。“笃、笃……”一阵冗长的哨声使他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乱什么,乱,排好队。都成什么样了!”随着一个嗡嗡的声音,一个肩扛着一道粗杠一道细杠,长着满脸黑点点的高个子老兵走到这批新兵的面前。“向右看齐,向前——看。”

邹敬雨站在队列中的第三名的位置上,松动的大衣在被子上有点向下滑落的感觉,他耸耸肩,想把大衣往上凑凑。“不准动。”老兵严厉地看着邹敬雨。“稍息……,立——正”老兵对着新兵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又嗡声而简短有力地说了一句“大家请稍一——息。”

新军们虽然在入伍前已接受过简单的军事知识训练,但对于老兵严肃的表情及强有力的队列口号依然感到新鲜。队伍的最后有三名新兵开始小声议论,趁老兵的眼神注意他们的机会,邹敬雨提了提松动的军裤。

老兵凶狠地瞪了一眼说话的那几名新兵,然后说:“下面我点名,点到名字的要答‘到’,并向前跨一步,其他人原地不动。”“任春明,乔刚娃,李勤生……”

老兵一共点了8个人名字。

老兵对他们说:“拿好你们的行李,一会儿跟我走,以前你们就由我负责训练你们。”

邹敬雨暗自庆辛没有被这位严厉的老兵点中名字,但有点遗憾没能和勤生分在一起。

大约10分钟以后,又来了一位中等身体、相貌英俊、戴着一粗一细两杠的老兵对剩下的6个人说:“把你们的背包拿好,跟我走吧!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说完冲着这帮没头没脑的新兵神秘一笑,态度和蔼而可亲,与刚才那位黑脸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此,邹敬雨他们心里实在窃喜过一阵子,然而,命运等待他们的却是小喜后的大悲。

进入宿舍,一股暖气的热流迎面扑来,北方的寒冷在这一瞬间从6名新兵心头消失殆尽,望着两排共16个铺位的大通铺,他们心里充满无比的新鲜和好奇。“从进入宿舍的顺序,由南至北每人依次一张床位,现在把你们的被子打开放在床上,开始整理内务。”老兵熟练地吩咐。

打开被子,敬雨发现自己刚发的新大衣变成了带有一块油污的旧大衣,敏感的神经在这一瞬间使他产生了种种疑惑,渐渐一种莫名的气愤慢慢地从邹敬雨内心升起,很快他又对这种莫名的气愤进行了否定,心里想“也许是谁无意中穿错了。”“笃”外面哨声又响了起来。

老兵赶忙从座上跳了起来,急促地喊:“赶快下床,开饭了。”邹敬雨和战友们忙乱地涌出宿舍,只见老兵站在楼道里小声而又威严地叫着:“排好队,跑步——走”

饭是特意为14名刚入伍的新兵做的“肉丝面”。他们每个人都吃得很香。邹敬雨在打饭时悄悄走到李勤生面前,小声说:“勤生,我的新大衣被人换了。”

勤生惊异地望着他,用同样的声音回答:“我的也被换了。”

然后他们又各自回到自己的饭桌旁。

时间在紧张的训练中过去了两天,邹敬雨认识了两位新伙伴,他的左铺,来自黑龙江农村的成强,右铺是天津城市兵田牧,并且很快和他们成了好朋友。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又来了8名新兵。

老兵召开了第一次班务会。

等大家都正经地坐好后,老兵开始说话了:“我叫史成康,四川人,你们的班长,从今天开始,将和你们一起度过三个月的新兵生活。”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提高了声调,象是在故意强调下面他所要说的话:“我们所在的连是新兵四连,我们所在的班是四连二班,以后我们16人要以班为家,共同努力,把我们的训练、工作、学习、生活搞好,决不允许任何人拖我们连、我们班的后腿”。

史班长接着说:“你们要接受的第一课教育是军人一日生活制度的养成和军容姿态的培养……”

田牧轻轻地碰了一下坐在身旁的邹敬雨,小声嘀咕,“想不到吧,咱班长还威武”。

邹敬雨刚想说自己也有同感,史班长突然大声训斥:“以后我说话时,下面不准小声议论……”田牧吓得低下头,咽了一口气,再也没敢动一下。

在没有节奏的掌声中,第一次班务会就这样结束了。火热的军训生活开始全面展开。新鲜感过后,是身体的劳累,但新兵们对这样的生活依然充满了激情,不论是训练还是生活,他们都在极力地表现着自己,想给班长留下一个好印象。然而,他们对部队是陌生的,他们处世方式也是简单的。不知不觉中他们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周末。

看着这帮呆头呆脑的新兵们没有一个人对自己有所表示,史成康有点不耐烦了。上午,他在宿舍里对15名新兵说道:“把你们的家庭地址、父母情况、家庭收入情况和现在每个人身上的现金都写在纸上交给我。”紧接着他又说:“如果钱多的,放在我这儿代为保管,这样可以避免在训练中丢失。”

按照他的规定,新兵们把各自的情况一一写了下来,交给史成康,但没一人愿意把钱放在他那儿保管。史成康仔细济览了一下交上来的情况:“邹敬雨,现有现金400元;成强,250元;田牧,1000元,他的眼睛在邹敬雨和田牧交上来的纸条上停顿了一会,但在田牧的情况反映上停顿的时间稍长一些。

吃完中午饭,回到宿舍后,史成康把田牧叫住,递给他2元钱说:“田牧,帮我到服务社去买两包烟回来。”

机灵的田牧接过钱,迅速地跑到服务社,卖东西的军嫂是政治处主任刘与之的爱人,当田牧递过来2元钱说要买两包烟时,她一脸惊讶,“是不是替班长买的?”“当然是班长的钱”,田牧毫无隐瞒地回答。

军嫂微微笑着问:“班长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田牧产生了疑问,嫂子的口气怎么像是指导员在问话,他谨慎地答道:“班长对我们很好,训练虽然严一点。”

军嫂没有再说什么,脸上依然保持着浅浅的微笑,从柜台里拿出两包“迎宾”,并找给田牧4毛钱。

田牧拿着烟甜甜地说:“谢谢嫂子。”

军嫂面带浅浅地微笑答了句:“不用谢,小兄弟,欢迎你再来!”

当田牧把烟和找回来的钱递给班长时,史成康哭笑不得,不一会儿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史成康接过烟后,顺手把烟扔在铺上,揣起两手,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细细地端详着田牧几分钟。又顺着田牧在每个新兵的脸上仔细地盯了一次。他像是在做一项重大的决择,一种强烈的欲望,使他坐在床上长长地嘘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出了宿舍。

吃完晚饭,从饭堂里出来,田牧悠然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两名臂戴袖标的纠察把他叫住:“喂,小同志,站住。”

田牧侧头一看是两名纠察在叫自己,霎时吓得魂不附体,班长一直在告诫他们,注意军容严整,千万不要被纠察抓住,有损于本连、本班形象。他朝自己身上看了看,暗自思忖,“我并没有地方违反军容风纪啊!”他怵怵地站在原地,嘴里机械地辩解说:“班长,我……”“你插手了!”其中一名操着浓重川音的纠察粗声说。“班长,我没插手”,田牧小声地争辩。“什么?你没插手?那我们诬陷你了?”另一名纠察走上前来当胸打了田牧一拳。

田牧趔趄了一下,站稳后眼里含着泪水仍然小声地争辩:“班长,我真的没插手。”“你还敢狡辩?”两名纠察同时走上前来,田牧吓得赶紧倒退两步,害怕再次挨打,赶忙说:“班长,我错了,以后坚决改——”“正”字还没说出口,脸上已被狠狠地挨了一巴掌。“你早承认不就完了。”其中一名纠察掏出本子,问道:“叫什么名字,哪个连的,班长是谁?”

田牧口吃了长久回答说:“我叫田牧,新兵四连的,班长叫史成康。”

两名纠察听完田牧的话,嘴角露出一丝不意觉察的笑容,其中一人说:“摘下你的肩章、领花,回去让你们班长到警卫班来领。”

田牧畏缩地看了一眼两名纠察,委曲地把自己的肩章、领花摘下来交给他们。

两名纠察拿着肩章、领花转身走了。

田牧此时已是面如白纸,紧盯着他们离开,然后沮丧地向宿舍走去。

田牧哽咽着向史成康汇报了被纠事件,新兵们胆颤心惊地听着,邹敬雨愤愤不平地说:“他们竟然敢出手打人,简直太不讲道理了,到指导员那儿告他们去。”

史成康听着邹敬雨的话,猛地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深邃的目光盯着他幽幽地闪着,低沉而又粗暴地吼道:“没有你们说话的份,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许久他冲着田牧慢悠悠地说:“田牧,你跟我出来一下。”

田牧跟着史成康来到洗濑间,史成康把洗濑间的门关好后,没等田牧反应过来,劈脸一掌打在他的脸上,田牧眼冒金星,陀螺似地转了一圈,未及站稳,背后又挨了一脚,重重跌坐在地上。

田牧眼里注了满满的泪水,刚要出声叫喊,嘴已经被史成康悟得严严实实。

史成康此时又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容,低沉而又威严地说:“听着,只有这样才能免予给你处分,才不会把你退回老家。一会儿去买两条‘红塔山’,跟我去向那两名纠察道歉,求他们不要把你违反军容风纪的事报到上面。”

田牧茫然地看着班长,身上的疼痛已远远超过内心的恐惧,他不知道“上面”究竟有多大,告到“上面”会产生什么后果,他木讷地点点头。

史成康把田牧从地上扶起,从水管里放出自来水,亲自用手捧了一捧水,细心地为田牧擦洗嘴角流出的血污。冰凉的水淋在田牧的脸上,一阵刺痛直钻入心里……

回到宿舍后,敏感的邹敬雨第一个发现了田牧的变化,但他没敢追问,只是心里产生了一团疑虑。

史成康带着田牧和他的两条“红塔山”来到警卫班,一进屋,史成康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喂,老梁、老徐,辛苦你们了!”

被史成康称为老梁的操着川音的那位纠察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什么!没什么!兄弟嘛!”

史成康白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的兵违反了军容风纪,我已经把他教训了,这不,他身上现在还有伤。”

这时老徐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田牧跟前,看了看田牧那张泛青的肿胀腮部,心里一阵惊悸。“老史,你不应该下手这么重,批评批评就可以了。”

史成康严肃地说:“慈不长兵吗?他不争气,我也没办法,还希望二位老兄高抬贵手。”说完把两名“红塔山”放在桌上,接着又说:“我带他来给二位老兄赔不是,希望二位老兄把这件事压一压,不要上报军务股。”

田牧此时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被人污辱,又要强作欢笑的感觉。他低着头小声说:“徐班长、梁班长,我错了。”

老徐、老梁哈哈一笑同时说道:“没什么,没什么,看在你班长的面子上,不报了,不过下不为例。”

田牧此时松了一口气,他从心里感谢他的班长史成康,尽管史成康把他揍了。

过了一小会,史成康对田牧说:“你先回去吧,我和两位班长再聊几句。”

等田牧走出屋后,史成康和老徐、老梁三个都捂着嘴,一个个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徐笑完之后,指着史成康说:“老史,你心也忒黑了点,拿了人家的东西,下手还那么重。”

史成康眼里闪着幽幽的凶气,“这帮东西不上路子,这么长时间竞没有一个人想着孝敬老子,还有一个叫邹敬雨的,胆敢说要告你们出手打人。”

史成康越说气越大,老梁此时也被他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臭小子,他妈的反了,整死他,看他还敢不敢说要告我们。”

熄灯以后,田牧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发生的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身上脸上一阵阵灼热滚烫,身子在被子里微微地颤抖。

此刻邹敬雨也没有入睡,他一双黑漆漆的瞳孔在黑暗中盯着屋顶,一眨也不眨。刚刚收到了雪儿的来信,他的仔细品味着雪儿写给自己的每一句话:“敬雨,收到你的来信后我十分激动,自从考入大学以来,我第一次这么开心。我仔细地从你的来信中寻找你的影子,发现你对于自己新的生活依然是那么忧郁,这对于你是很不利的,你应该树立起自信心,相信自己的能力。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坚信,只要你努力,你是绝对优秀的。对于部队的生活,我很向往,希望你在来信中多给我讲一讲发生在你身边的人和事。”“雪儿,你现在生活的好吗?为什么现实对我总是那么不公平?难道真是我的心理不健康吗?”邹敬雨在苦苦思索着,他对大衣被换一事依然心有余悸,想着想着在一丝困意下他入睡了。

田牧蒙着头躺在被子里,泪水已模糊了他的脸,满肚子的委曲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年轻的小伙子看不清自己未来的军旅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田牧在痛苦中,隐隐地想:“自己不应属于军营……”

想着想着,一个大胆而又冒险的计划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用被子擦净脸上的泪水,把头抻了出来,宿舍里酐声连成一片,史成康在呼噜声中还喃喃梦呓:“给我…递烟,老子…整你……”

田牧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摸索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穿了起桌。他悄悄地伏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史成康的脸上,面部五官挤成了一团。

黑暗中,泪水再次从田牧的眼中涌出,他匆匆环视宿舍的其他战友,轻轻地向门口走去,小心地打开门,然后他走了出去。

田牧走后大约五分钟,于连和德•雷纳尔夫人走到了敬雨床前,指着他说:“你和雪儿是平等的,你不应自卑,你爱雪儿,雪儿也爱你,这就够了。你看我们,差距多么地大,可我们不照样疯狂地相爱了吗?”说着话,他俩还亲热地拥抱在一起。于连刚走,雪儿也来了,泪水涟涟,看着雪儿满是泪水的脸,敬雨心里一惊,猛地呼喊:“雪儿,雪儿,你怎么啦!”雪儿大声地向他哭诉着,可敬雨一句话也听不见,只着急的浑身冒汗,想伸出手去拉雪儿,可他怎么也拉不着,他努力地把手伸向雪儿。伸着,伸着,猛地一激灵,敬雨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流了一身汗,同时也憋了一泡尿。

邹敬雨从厕所回来,刚准备躺下,突然发现田牧的床上空着,他一瞬间思忖:“田牧到底去哪儿了呢?刚才厕所里也没有,会不会?”他联想到今天晚上田牧被纠察,班长带出去回来后脸部受伤的情景。“逃跑,就是逃兵,逃兵对于一名军人来说是最大的耻辱,而且还要受到严肃的军纪处分,甚至被开除军籍。从此在人生的历史上留下灰暗的一笔。”邹敬雨不愿再想下去,他悄悄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向茫茫的黑夜,善良而正直的邹敬雨在摸索着寻找田牧,他想挽救自己刚认识的新战友。可他哪里知道,等待他的是又一次严峻的人生考验。

部队的夜晚,不仅是静得出奇,也黑得出奇。除了天上一些零零碎碎的星光外,几乎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白天阳光金光闪闪的训练器械,现在也变得黯淡无光,早晨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也看不见了踪影。在诗人眼里这也许是一种享受,它打开了诗人想象的空间。有人曾把这黑漆漆的一片想象成一片开满紫罗兰的原野,风车的扇叶在风中缓苗的转动。也有人曾把它想象成孩子们的快乐天堂。可邹敬雨的想像完全是另一种情境,他围着部队院落四处寻找田牧,他不敢大声喊叫,害怕被夜间巡逻和门岗听见,他只能一点一点沿着围墙搜索着前进,他轻声地呼喊着“田牧”的名字。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寻找依然没有结果,邹敬雨进行短暂的思考后,决定跳出围墙到外面去找。

他选了一处相对而言较矮的地方,纵身一跳,右手扒住了围墙的外沿,左手撑着内沿,左、右脚轮回倒换一点一点向围墙上爬去。正当他的左脚要迈上围墙时,右脚踏着围墙上的一个窟窿,身体一失控,从墙上重重摔了下来。远处的巡逻哨所听到了响声,冲着敬雨大声喊道:“谁?不许动。”

说话间,两束手电光直接照到了邹敬雨的身上。见是一名新兵,两名巡逻哨兵当即冲了上来,利索地把刚想从地上爬起的敬雨反缚住,紧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踏,口中还一劲的乱嚷:“你他妈的找死,孬种,想当逃兵。”

邹敬雨把牙花里被打出的血咽进肚里,可心里憋着的热血却直往上顶,他们竟骂自己是逃兵:“这是对自己人格的污辱,他们没有权力这样做。”

邹敬雨狠狠地攥紧双拳,只要他们再敢说自己一句“逃兵、孬种”,就一定要对他们进行狠狠的还击。

这时其中一个巡逻哨说:“把他押回营部吧?咱们别老在这儿担着风险。”

另一个说:“前段时间女朋友把我吹了,憋了我一肚子气,我真想再狠狠揍他一顿,过过瘾。”“算啦,算啦,还是交给营部处理吧。”

邹敬雨被关进了营部的禁闭室,他的手脚在送往禁闭室之前被那两名巡逻用背包绳狠狠地捆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营长贾子玉穿着一身严整的军装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有新兵连连长和刚被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史成康。

新兵承受不住紧张的军训而逃跑,对于军营来说并不是一件新鲜事,但作为部队的一名基层指挥官,依然害怕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战士身上。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事故,通报上级以后,紧随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调查、追究处理,如果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还要与地方有关部门交涉,甚至还会引发许许多多平时掩盖着的问题。揭什么查什么?一件事可以抹杀基层连、排干部的一年功绩。为了减少事故的发生率,很多新兵连在不断削减训练科目,减弱训练强度。平安无事把新兵送到老连队,就等于把工作干出了成效。

营长半夜被吵醒,听完巡逻老兵汇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压制事态的发展,进行内部消化。他立即叫来了新兵四连的马连长和姚指导员,三人经过简短的协商后达成共识,“密而不宣”。

倒霉的史成康被叫来以后,莽莽撞撞地说:“三班新兵田牧也跑了。”屋里的三个人好似同时听到晴天的一声炸雷一样,一个个面色如土,目瞪口呆。

一向城府很深的姚指导员第一个清醒过来,指着史成康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我撤了你的班长。”

马连长逐渐清醒后暴跳如雷,两眼凶狠地盯着史成康:“你他妈的混小子,真成了‘屎成缸',平时怎么带兵的,我处分你。”

史成康此时已被吓得浑身乱颤,他抖抖索索地替自己分辩:“我也没想到……”“都不要再说了!”贾子玉像从梦中被聚然惊醒,在这一瞬的混乱之后,他镇定了自己。他在以往大大小小的危机中练就出了一种淡定的功夫。不管发生什么事,先镇定下来再说。即使内心做不到,脸上也要装出来。屋里的其他三个人怎么也想象不到,与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营长心里已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

贾子玉从容地派出了25名精干的老兵,分5个不同方向连夜寻找田牧。

贾子玉做完这一切后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了禁闭室。看到邹敬雨被背包绳反捆着,愤怒油然面生,贾子玉责问两个自认为“有了功”的巡逻哨:“谁给你们捆人的权力?不得打骂体罚新兵,你们懂不懂?”

两名巡逻兵面面相觑,以前类似这样的事营长并没有责怪过,今天营长怎么啦?他们谁也没敢答话。“还不快把背包绳解开!”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解开了捆在邹敬雨身上的背包绳。

贾子玉亲切地走到邹敬雨面前,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双肩,和蔼地说:“小同志,能跟我谈谈你的动机吗?不要怕,一切都有我替你作主。”

邹敬雨听着营长的问话,此刻已是满脸泪痕,他任凭泪水下流,哽咽地说:“营长…我…没有逃跑,我不是逃兵,我是找田牧去了!”

望着邹敬雨让背包绳勒出了道道血痕的脖子,贾子玉心绪万千,幽幽如烛的眼神中犹如电光闪过,霎时明亮起来,他决心重重奖赏这个邹敬雨,把坏事变成好事,于是他说:“小同志,你做得对,只是方式不妥罢了,以后注意学习处理突发事件的方式。好了,心里不要有什么想法,跟你们班长回去睡觉吧!”

田牧被从乌石山的石碑下抓回来了,由于事先有营长的命令,并没有再受什么皮肉之苦,只是从田牧灰暗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一切都已无所谓了。

整个事件在时间的流失中被冲淡了,正如贾子玉的密令,“密而不宣”。上级有关部门也不知道新兵四连发生的这件事,可在田牧和邹敬雨的心里却永远留下了一道伤痕。

时间在劳累、紧张而又安静中又过去了一个星期,新兵们已从军姿训练转入基本队列训练,并配合开始了一般性的体能训练。

星期六中午,史成康把本班的15名新兵召集在屋里,认真地宣布:“经过我这半个月的观察,任命成强同志为本班副班长,我不在时,由他履行班长职责,希望大家配合他的工作。”

当天下午,成强组织了一次爬山越野训练,刚走出营区,呼吸着北方寒冷而自由的空气,大家心里却感到春意盎然。过了山脚,乌石山陡然间变得异常峥嵘,崖而壁立千仞,高耸云端枯树参天,荆莽丛生。l5名新兵第一次在没有班长的情况下领略乌石山的雄伟,爬到半山腰,队伍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流散,三五一群躲在枯草丛中休息。

看着散乱的队伍,成强决心要体验一下当领导的威武英姿,他眼里喷着幽幽的怒火,看来如果不征服一个,绝对难以服众。他凶狠的眼光四处搜索,最后选中了正在溜号的河南“小不点”,他大叫声:“肖路,你给我站住。”

肖路一向就对成强狐假虎威的作风不太满意,平时对待兄弟们一脸骄横跋扈,可对班长却是一脸媚气,又是拍马屁,又是送礼,刚宣布让他当副班长,就想过一把当官瘾,让兄弟们受罪。

听见成强在叫自己,肖路顶了一句:“俺就不站住,你敢把俺怎么样?”

成强脸色阴沉,深遂的目光闪出一股凶气,大吼一声:“肖路同志,你再不站住,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肖路一口河南腔:“俺……俺就是……不站住”边说着边加快了脚步。

成强气得脸色发紫,猛地提速向前冲几步,飞快地跑到肖路的身后,伸手拽住他。

肖路向前挣扎一下,最终因为人小力小没有能挣脱成强紧紧抓住他的手,他气喘吁吁地嚷道:“你凭什么只叫俺站住,看俺好欺负,是不是?”“凭什么?”成强松开肖路,伸手就是一耳光,“就凭老子想打你!”说完,举手又是一耳光。

肖路被打的两眼直冒金光,冲上前来撕扯住成强,两只手拳头劈头就向成强脸上打去。

成强身子向后一闪,抬起一脚就照着肖路的小腹踹去。

肖路躲闪不及,小腹重挨了一脚,他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成强打人?!”不知是谁喊了起来。

分散的人群立刻靠拢过来。

成强浑身是汗,被风吹得又凉又湿,望着周围一个个愤怒的目光,不禁打了一个寒禁,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该怎么收场。

邹敬雨和田牧也挤了过去,听着战友们叽叽喳喳的叫嚷,他明白了一切。他推开人群,蹲下身把小路子抱了起来,让肖路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前。

躺在邹敬雨的雄健的胸前,肖路仿佛回到了儿时,每每生病时,自己总是像这样躺在妈妈的怀里,想着想着,小路子“哇哇”大哭起来……

田牧也走上前来,蹲下身轻轻安慰了一下肖路,然后扭转身,用目光狠狠地盯着成强,并一步一步逼近成强。

成强被田牧咄咄逼人的气势怔住了,缓缓退后两步,口中喃喃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田牧憋足了劲,把这么多天以来对史成康的所有愤怒都发泄在成强身上,一计重重的直拳准确无误地打在了成强的右脸上,并一字一句说道:“我想揍你。”

成强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嘴角流出了血,他用手背重重地擦试了一下,并把嘴里想要往外流的腥物咽进了肚里。自卫的本能使他也攥紧了双拳。

田牧又一计直拳刚要打出,邹敬雨大吼一声:“住手。”放下肖路,站起身来。“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应该团结,你们懂吗?”他又说:“如果我们自己都不团结,搞内讧,那我们想干什么都干不成!将会任人宰割,将可能被部队淘汰……”

邹敬雨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年轻的邹敬雨对部队的认识已走入了误区。此刻我们不能责怪他的愤怒与偏激,让我们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肯定会逐渐成熟起来。

越野的新兵四连二班在乌石山顶的石碑下进行了休整。邹敬雨、田牧、肖路、成强等14名新兵在石碑下誓血为盟,结成了兄弟。

回到宿舍,邹敬雨又收到了于雪的一封来信,于雪告诉他,她在大学里生活很好,寒假就要到了,她很想来部队看看他。

邹敬雨立即给雪儿写了一封回信,说自己在部队也生活很好,部队春节期间要进行野外拉拣,要她不要来了。

新兵连的生活还有半个月就要结束了,史成康的暴力行为越来越严重,已经由以前的秘密殴打新兵发展到在训练场上公然体罚,有时竟让两名新兵相互处罚,互相扇对方耳光。这其中只有一个人一直未曾受过处罚,就是副班长成强。

尽管如此,史成康所带的四班训练成绩依然没有跟上,每次比武总是倒数第一。同时,史成康也感到了班里存在着一种严重的危机,邹敬雨凝聚了班上的14名新兵,蓄意对他进行报复。

还有一个星期新兵连就要解散了,所有的比武课目全部结束,四班总分倒数第一,史成康在排长面前已抬不起头来。

星期一早晨,响起床号的时候,新兵们条件反射地快速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快速地穿着衣服。紧挨着史成康铺位的肖路突然叫了起来:“班长的床怎么空了?”

大家伙随着小路子的叫声一同扭过头,史成康的铺位上只剩下一块空空的床板。

邹敬雨的第一反映就是自己的计划要落空了,正当大家乱糟糟地猜测班长会去哪儿时。

宿舍的门被打开了,五班长进来了,就是邹敬雨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黑脸大汉。他嗡嗡地说:“你们班长提前探假了,以后一个星期暂时由我代管。”说完后他布置了一天的工作任务,就出去了。

邹敬雨扫视了一下屋里的每一个人,当他看到成强时,成强把头一低,避开了他的眼光。

二班和五班合并成一个班,人员打乱重新分配,这是贾子玉直接密令五班长的指示。

邹敬雨和李勤生住到了一个屋,但和田牧还有肖路分开了,邹敬雨从李勤生那儿了解到,黑脸的班长对他们很关心,经常在半夜里起来给新兵们盖被子,遇到新兵们生日时,还组织大家一起为他过生日,听着李勤生的介绍,敬雨好长一段时间沉默着,他在深深地思考着一个问题:“我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军人?”“军人”的概念越来越模糊,几千里之外的家乡泉水镇渐渐清晰起来……  第二章岁月

母鸡下完蛋,“咯咯”叫着从堂屋跑了出来。一只公鸡懒洋洋地躺在粪堆里,看到母鸡从堂屋出来,伸一个懒腰,用翅膀扑打着身上沾满的尘土。然后,仰起脖子“喔喔”地长叫一声,抖擞着身上漂亮的羽毛,骄傲地向母鸡追去,母鸡们东奔西跑,可怜地躲藏着,公鸡在后面不停地追赶,终于追上了一只,啄着母鸡的鸡冠,并爬到它的身上,再一次抖擞地展开自己漂亮的羽毛……

邹敬雨出神地望着窗外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心里对那只公鸡的憎恨又加深了一层。捧在手里的书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从教室到宿舍之间有一条长长的水泥路,邹敬雨每天上午或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后,总是一个人独自远远地走在人群的后面,沿着水泥路慢慢地走向宿舍,然后再从宿舍走向饭堂。像是一个人在默默地思索或者到宿舍去取一件东西,但常常什么也没有做,本来他完全可以和其他同学一样直接从教室走向宿舍,但他一直坚持走这一段路。走完这段路后,等他再到饭堂时,蒸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饭盒,他默默拿起饭盒,把饭盒伸向卖菜的老师傅。好心的好师傅会自觉地把剩下的菜汤打在他的饭碗里。像是一种配合一种默契,他从不多说一句话,盖上饭盒,走到距食堂前约50米外池塘边的一颗柳树下,揭开饭盒,像是偷拿了别人的饭盒,害怕被人发现一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匆匆地吃完后,他总是迅速地走向宿舍,趁别人不注意,把自己塞在床上的半袋米拽出来,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抓两把米放进饭盒,又迅速地把米袋扎紧,塞回床下。他床利地做完这一切,依然像一个小心翼翼的小偷,端着饭盒朝池塘走去。他仔仔细细地淘着米,生怕一粒米从他的手指间漂走。

1986年3月2日这天,像往常一样淘完米,他从池塘边站起来,突然他感到一阵头晕,饭盒从手中滑落,他摇摇摆摆地晃了几下,眼前闪现了一片美丽的金色小星星,他仿佛看到“妈妈”回来了,这些小星星是她戴在头上闪闪发光的首饰。为了不使自己摔倒,他拼命地用双手抱住身边的那棵柳树,顺着柳树他蹲了下来,睁开眼,他看到了跌落的饭盒和满地的米粒。他慢慢地爬向自己的饭盒,一粒一粒从地上拣着散落的米粒,把它闪重新放入饭盒里。为了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受到别人的伤害,他拣的速度很快,一些泥和沙粒也被他带进了饭盒。当他走入一直伸进水里的台阶,第二次淘着饭盒里掺了士的米时,两颗泪珠从他脸颊上滑落下来,溅入水中。

坐在教室里,望着黑板,邹敬雨禁不住努力回想妈妈的样子。妈妈走时,姐姐10岁,他才8岁,8年过去了,妈妈的模样在脑海里越来越模糊了,印象中依稀记得妈妈长是很美。他在心里默默地期盼:“要是妈妈能回来就好了,妈妈回来,或许家里的状况会有所改变一些。”8年了,他们一家人都抱着这样的幻想,但最终妈妈没有回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拉扯两个孩子,爸爸已日渐苍老,52岁的人看上去像60多岁,而姐姐邹雨眉虽然在一次意外的事故中变成了傻子,容貌却出落得十分标致,成了远近闻名的傻美妞。

学校里,邹敬雨拼命克服贫困给自己带来的种种歧视。其实,同学们并没有因为他贫困而歧视过他,相反,很多同学都因为他成绩十分优秀而尊敬他,但是他却从同学关心他、可怜他的眼光中,读出了莫虚有的歧视。因此,他总是敏感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心,使它不受到任何的侵犯。坐在课堂上,他时常走神,但他竭力控制自己,使自己把精神集中到学习上,拼命记下要学的东西,所以他的成绩一直保持在班里的前三名。

贫困使他过分地自尊。破烂的衣着使他常常感觉到别人嘲笑他的寒酸,有时竟从心里抵触一些生活富裕而化钱大手大脚的同学。他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平时像老实巴交的父亲不和村里人走动一样,不和班里的同学接触。他只有一个好朋友,他就是班最调皮、成绩最差的杜国庆。杜国庆是他的同桌,对他很尊敬,一般他的作业都由邹敬雨代劳,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保持在最佳状态,接受杜国庆的接济,时常他会心安理得,他认为那是他的劳动所得。在情感方面,邹敬雨也渐渐成熟起来,对周围的女性异常地敏感,甚至通过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他能分辨出她们的名字,因而对其他男同学死板而幼稚的表现,他很厌恶,他鄙视他们。他喜欢通过感情方式来启迪他的人。语文课上,当老师充满感情地朗诵鲁迅的《祝福》或欧•亨利《麦琪的礼物》时,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地双唇微张,眼睛里闪烁着紧张、痛苦的光芒。老师每每注意到他的表情时,会越发用情地朗诵,而当这时,他又会觉得受到了老师的愚弄,可又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激动。

有一次,课堂上杜国庆悄悄地递给他一本书:“哎!我拣的,送给你吧。”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红与黑》。起初他并没有在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他早已懂得的道理被无聊的人们辩来辩去,没有什么新鲜的观点。他随便翻了翻,又觉得不对。这是一本外国小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论文小集子,小说中说的全是一个叫于连的年轻人和德•雷纳尔夫人生活中的长长短短。他突然对这本书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主人公于连的自尊心、进取心,乃至他在恋爱和婚姻上要求获得平等地位的热情,强烈地震撼了邹敬雨。他象一只贪婪的狼遇到了一只猎物,拼命地从《红与黑》中吮吸着营养。他并没有一口把他的猎物吞下去,他在咀嚼的同时,静静地思索着。这时,平静的生活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影响了邹敬雨从此以后的生活。

一天,敬雨饿着肚子早早地走进了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他人课桌的抽屉里掏出书包,想取出里面刚刚从图书室借来的那本书——俄国作家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复活》,从中感受一下主人公卡秋莎和聂赫留朵夫不合潮流的恋情和灵魂的复活。当他的手摸进书包时,他的神情骤然紧张,心激烈的跳动,手迅速地缩了回来。

他那双美丽而又惶恐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四周仔细地瞅了瞅,并没有发现其他同学走进来。

他又把手伸进抽屉,小心翼翼地取出书包,低下头用眼睛紧盯着手掀开书包,一块金黄的面包展现在他的眼前。他饥饿的肠胃一阵懦动,他恨不能一口把面包吞进去。这块面包对于其他同学来说,是很普通的,而对邹敬雨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和十分重要的作用。他心情复杂地把面包取出来,小心地装进口袋,然后把书包送回抽屉。这一切,在他手里做得是那么地小心谨慎,他的动作确实像一个手法十分老练的小偷。然而,他不是,他是一个十分善良而贫困、成绩优秀的中学生。

他站了起来,向教室的门外望了几眼后,坐了下来,紧接着他又站了起来,反反复复做着同样的动作,最终他下定决心走出了教室。他走到操场外的几棵杨树下,从口袋里掏出面包,把它们搓成一团塞进嘴里,猛烈地下咽,他被噎住了,他闭上了眼,眼内一片湿润,敏感的神经使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羞愧。

他回到教室时,不敢看任何人,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地坐了下来,整个下午,邹敬雨的心一直不停地跳动着…“邹敬雨,你上来把这道题给同学们演算一遍”,教数学的赵老师突然提问他。

恍惚中,邹敬雨被杜国庆轻轻地捅了一下,他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我,我……”。思想正开小差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没关系,你仔细再把题目看一看,”赵老师温和地说:“虽然以前你们没有接触过这类题,但凭你的数学功底,你是应该能把它做出来的。”

邹敬雨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我一定要把它算出来……”敬雨心里想:“我不能让同学们笑话我,”他睁大眼睛,紧盯着黑板,渐渐地他感到黑板上的字越来越模糊,他双手扶在桌上,努力使自己站稳……

这时,坐在他前桌的于雪掉过头来,本想用嗔怒的眼神训斥这位成绩一直领先自己一步的男同学。可她突然觉得他有点摇摇欲坠,她心里一惊,不顾一切地冲出座位,两只手颤抖地扶着他消瘦的双肩,小声而又急切地问:“邹敬雨,你怎么啦?”

寂静的教室一片哗然,赵老师也被眼前的混乱搅得不知不觉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两三个同学已经离开座位,围在邹敬雨周围。

邹敬雨在同学们的嘈杂声中渐渐清醒,他感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扶在他的肩上,像母亲的手,但更像梦中时常见到的那双手,他喜欢这种幻觉。睁开眼后,他看到了于雪那双湿润而又焦急美丽的大眼睛,带着一种母性关注的神情,紧盯着自己的脸。敏锐的情感使他的脸臊得通红,年轻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成熟男人的意念。这时赵老师走了过来。“邹敬雨,你怎么了?需要去医院吗?”他亲切地问。

邹敬雨轻轻地摇摇头:“老师,不要紧,只是眼睛有点花而已……我想上黑板把这道题做出来。”于雪轻轻地把手从他的肩上抽回,默默地站在一边。“算了吧,你就不要上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赵老师信任地朝他点了点头,“我看还是由于雪把这道题给同学们演算一下吧”。“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要说话,”赵老师大声说着,“邹敬雨同学刚才有点头晕,现在已经没事了,下面请于雪为大家演算这道题。”

敬雨厚厚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心情沉重地坐了下去。他又一次觉得赵老师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信任自己。

于雪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同时,嘴里已发出了声音:“老师,还是由邹敬雨作这道题吧……”

赵老师惊鄂地看着于雪,然后又看了看低着脑袋的邹敬雨,对这两个自己平时十分喜爱并器重的学生,此刻他也无法理解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他问道:“于雪,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于雪掉过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内心一直想超越的男生:“老师,邹敬雨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学生,在困难面前他不该低头,我们应该给予他克服困难的机会和勇气……”

赵老师欣赏地点了点头,大声地向他的学生问道,“同学们,你们说于雪讲得对不对”。“对!”教室里久久地回荡着一股激情。

赵老师一向紧绷着的脸露出会心的微笑,他控制激动的心情,紧接着说:“同学们,对于你们来说,人生的路还很长很长,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中难免会遇上这样那样的麻烦和困境,只有当你们拿起生活的勇气勇敢地去面对它们时,你们才能真正感受到生活的快乐,否则将有可能永远生活在灰色的世界里……

下课铃响了,教室里学生依然专心志致地听着赵老师这节富有人生哲理的数学课。敬雨心情十分激动,他紧攥着双拳,感到身上流淌着一股力量,“虽然在物质上我很贫穷,但在精神上我和他们是平等的,而且我还很聪明,成绩也最好,我为什么要自卑,我通过用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现状。邹敬雨,在精神上你永远不要输给别人,你要克服、超越他们……

于雪睁大一双动人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赵老师,她没想到自己的话能起到这样的效果,她更没料到一向只注重数学、公式的赵老师会给同学们讲这么深刻的道理,“此刻邹敬雨的感受是什么呢?他到底能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于雪一想到邹敬雨,脸上就一阵绯红,不知怎么搞的,她总觉得这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时刻在吸引着自己去探寻他的生活世界。她很想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在他需要时,去帮助他,照顾他。可是她知道,他不可能接受自己这种带着怜悯的同情,他太敏感,太纤细了,把自己严严地封锁在一个坚固的外壳里面,抵御着任何人侵犯。于是,自己偷偷放了一块面包在他的书包里,而且以后还要坚持每天放一块。她只能用这种偷偷的方式去关心他,当然,这对于于雪来说,也是一种刺激,她喜欢这样的生活。“伟大的热情能战胜一切。因此,我可以说,一个人只要对生活充满了激情,朝着自己选定的目标强烈地、坚持不懈地追求,他就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达到他的目的。”赵老师用带有磁性的声音,不知疲倦地向他的学生们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最后他把目光坚定地落在了邹敬雨身上。

敬雨的全身突然感觉涌动一股激流,他站了起来,在赵老师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向讲台。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面对的不仅仅是一道数学题,而是既能把自己渡向彼岸又能把自己淹没的一条河。敬雨在脑子里迅速地翻阅着一道道公式,他豁然开朗,粉笔在他手中飞速运转。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赵老师脸上第二次显露出笑容,宣布下课时,他把对邹敬雨更深刻的评价留给了他的学生。

于雪是泉水镇镇长于长富的第二个女儿,靠着她的善良,还有她乐于帮助别人的天性,总是能得到同学们的尊敬。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穿梭于同学们中间,只要哪里有笑声,在那里准能见到她的身影。可是一旦邹敬雨在她的身边,特别是偶尔和他那双忧郁的眼神碰到一块时,她总有一种心神不定的感觉,她对待邹敬雨总不能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放得开。

那节数学课后的第五天,于雪跟往常一样,匆匆地吃完午饭,像旋风似的刮进了教室。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面包,心情紧张地走到邹敬雨的座位旁,她想,此刻他一定还在池塘边的柳树下吃着饭。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面包放进敬雨的书包内。她在敬雨的座位旁默默地停留了一会儿,少女的遐想又涌上心头,她很希望能和他单独长谈一次。

于雪掉转头,在这一霎那间,她感到心脏骤然跳动,她害怕而又盼望的事终于发生了。

邹敬雨静静地站在教室的门旁,美丽的眼睛含着亮光专注地盯着于雪。

她低下头,吃吃地说:“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邹敬雨没有出声,他的眼睛诚恳而又专注,但又略带一点惊异。他在审视着她,也在审视着自己的心灵:“怎么会是她呢?一个全镇父母官的女儿真会这样好心地帮助自己,这太有点使人难以相信了。可又应该是她,自己一开始的直觉判断不就是她吗?她平时热心于帮助同学,可她从来没有帮助过自己啊?”敬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可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过于雪。他突然发现于雪不仅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女生,而且也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虽然出身于干部家庭,但从不像其他城里的女孩一样爱打扮,一身淡,雅的粉红色运动服把她匀称的身体裹得像仙女下凡一样飘逸而又淡雅,但又比仙女多出一份纯情。

于雪这时也抬起眼睛,迎着敬雨的目光。此时,教室里静极了,只有教室外的梧桐树和翠绿的柳在风中轻轻摇摆,穿梭在树叶中间麻雀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叫声。

敬雨依然没有说话,他用眼睛问她,仿佛在说:“于雪,我很感谢你,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于雪用那双温柔的眸子在回答敬雨:“我知道你的家庭困难,可我又不敢直接帮助你,因为我害怕伤害你的自尊心,平时你总是把自己严严地密封住,让同学们难于接近,所以我只有这么做。”

敬雨眼神略有点暗淡,但继续用眼神对她说:“虽然我很穷,但我没有怨恨过我的家庭,我已准备退学回家帮助家中。”

于雪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眼睛里闪出挚热的光在回答:“不,不,你不能离开学校,你最好报答父母的方式就是读好书,考上大学,从此脱离那块土地。”

敬雨瞬间暗淡的眼神再一次放出光芒:“我决不会离开家,离开家乡的土地,即使我考上大学,我也会再回来的……虽然它与我们这个时代已脱节,但我们没有资格抛弃她,我们应该改变她,使她赶上时代的节拍……”

于雪自然飘逸的秀发被窗外刮进来的风吹得有点零乱,她低下了头,内心深处已被敬雨强烈的思想震撼,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会不会成功,但她知道,他已影响了自己。

时间在沉默中不知疲倦地行走,他们不再用眼睛“交谈”。于雪向教室门口走去,当她越来越靠近敬雨,听到他强烈的心跳时,自己的心情也紧张起来,“请你接受我的……帮助”于雪细小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了。

他赶忙说:“谢谢你,不过我想……以后不用了,因为我打算……退学了,但是真得很感谢你!”,“于雪,答应我,认真学习考一个重点,你一定会成功的。噢,对了,将来你准备考什么专业?”

于雪眼睛有点湿润,“我想学中文,将来做一名老师。”她又小声地问了一句:“退学的事难道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敬雨坚定地说:“是的,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你的成绩这么好,你肯定能考上一所重点大学,你真舍得离开学校。”“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忍心家里再为我做出牺牲。”“我们大家都可以帮助你呀!”“你可以帮助我,可帮不了我的爸爸和姐姐……和千万个像我一样的家庭。”敬雨声音有点哽咽。

“……”  第三章初吻后的承诺

邹敬雨第一次没有去上晚自习,他一个人呆呆地走到操场上,望着星星,听着柳枝在风中轻轻摇荡的声音,陷入了一种说不清的思绪之中,这种思绪凌乱而又飘浮。“我出身低微……但是我并不卑贱”,“我要爬上比自己的阶级现高的阶级……”,《红与黑》中于连敢于直面人生,向封建贵族和资产阶级的壁垒发起冲击,和逃避现实的富凯相比,无疑更具有英雄的气概。他的英雄主义的动因,是平民反抗意识和个人进取野心的复杂结合,他这种与世抗争的精神强烈地在敬雨心中久久回荡。还有于连追求爱情的平等自由此刻也深深地刺激着敬雨,他联想到了于雪。他发现自己确实像书本上所描述的那样早恋了。其实像邹敬雨这般年龄的男女青年根本还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恋爱,他们的这种恋情是建立在纯洁的友情之上的,当它到来时,他们还浑然没有感觉。然而,敬雨却不一样,他有一颗敏感的心,他肤浅地懂得了一点男女之间的事,并且正因为刚刚朦胧的了解,才觉得它很神秘,才具有更大的激情。

敬雨心里是矛盾的,他实在舍不得离开学校,可是不离开,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真的能像于雪说得那样,考上大学以后,从此离开家乡。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不能,我不能离开学校,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敬雨在心里一次次地否定自己。对待未来的生活,他陷入了极度的迷茫。于雪的影子又在他眼前晃动,他无力地坐在操场上,对着远方的星星,大声在心里呐喊:“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于雪远远地站在操场外,透过柔和的月色和晶莹的星光。她看到了敬雨独自一人坐在地上,她真想走上前去安慰他。但她不敢,她知道自己对这个农村来的小伙子已隐隐产生了一种超出同学之间的感情。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渴望而又害怕这种东西。在父母眼里,自己永远是个小孩,有时候,父母只是一味地满足自己物质上的需要,而忽略了自己真正的需要。在一年前,自己就开始在默默地摸索着,默默地追寻着那个属于自己的梦。那个只是由一些泡沫构成的梦。梦是那样容易消失,就在这时这个消瘦的、敏感的、聪明的邹敬雨无声地闯入了自己的心扉。然而,令自己痛苦的是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远远地望着,于雪回想和他今天中午的对话,她很希望自己能多为他做点什么,一种无私的帮助,可又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做?每天中午的一块面包解决不了他的实质问题,于雪尽管有一颗善良的心,但她目前还不能理解在富裕的江南小镇,一个贫困地带又较为贫穷的农民生活是怎样的?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艰辛,更有精神上的压抑,强烈的贫富反差使他们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暂时物质上的一点救济,而是社会对他们的认可、关心和爱护。于雪一步步走向敬雨,她看见敬雨浓浓黑眉下,一双眼睛还有脸上都是一片湿润,不知是露水还是泪水,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得犹为晶莹。于雪心里骤然紧张。小心地叫了一声:“邹敬雨,你……”

邹敬雨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他好像在幻觉中听到于雪在小声地叫着自己,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可又渴望声音是真的。他静静地听着。不敢睁开紧紧闭上的双目,害怕一睁开,这种幻觉会立即消失。

一阵凉爽的晚风吹来,夜太静了,于雪已听见了敬雨紧张而又短促的呼吸声。她又向前走近两步,感觉着这紧张而激烈的心跳,她的神经也随着这紧张的节奏波动起来。

邹敬雨的身上一阵狂热,他已感到有人向自己走来,而且也闻到了她身上特别的气味。他站起来,轻轻扭动身体,星光和月光相互穿梭着同时洒在敬雨的脸上,使他有神的眼睛看上去显得更透彻、更俊美。

太安静了!两片发黄的树叶偷偷地从树上飘落下来,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们,像是一种缘份。一片落在邹敬雨的头上,另一片落在于雪的秀发上。“你真的要离开学校吗?”于雪打破了沉静,像是面对着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更像是面对一个既将离开自己而去的恋人,一种淡淡的忧伤使她无法控制自己,她柔声地说道:“我……同学们都会想你的……”“我……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也会想你……你们的”。邹敬雨控制不了自己的激动心情,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于雪感到鼻子酸酸的,她低头掏出手绢擦去眼角流出的两颗泪珠,她渴望着自己的柔情能改变他的主意……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流逝,两个年轻人在失望中相互对视着。月亮在遥远的天际时隐时现,不时地端睨着这两个青年,期望他们能为自己美丽的身影增加一些亮丽的色彩……

于雪抬起头,用热切而鼓励的目光望着敬雨。

敬雨的心又一次狂热地跳动,在这一瞬间,他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走到于雪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轻声地说:“我们回去吧!”

于雪内心一阵无声的抽啜,她强烈地控制着自己即将暴发的情感,顺从地说:“走吧!”

回到宿舍,邹敬雨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脸,全身心地痛哭了一次,发泄着内心自我压抑感情之后的痛苦。一墙之隔的女生宿舍,于雪也同样如此,为友谊,更为一层朦朦胧胧的感情。从这一刻开始,这一对年轻人的关系变了,变成了一个纯洁无邪的少男同一个无邪的少女相互吸引的特殊关系。

邹敬雨从梦中骤然惊醒,赤裸着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朦胧的月色透过浑浊的玻璃散漫地撒落在床前。同学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和老鼠一阵阵“吱,吱”的叫声,搅乱了他的思绪,还有一双双臭脚味、一袋袋咸菜味交织在一起,刺缴着他的大脑。

邹敬雨胡乱地套上裤子,披上外衣,走出16人居住的高三宿舍,又一次来到在浮云遮掩下,散发着泥土绿草芳香的草地上,有丝丝凉意,然而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全然没有了感觉……

一双手轻轻地扶在敬雨的肩上,敬雨木然地回过头,好朋友杜国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国庆用手紧紧地攥了攥敬雨的肩,然后松开手,绕到敬雨的面前:“这么晚了,一个人怎么还来这儿。”他问敬雨。“唉!心里有点烦,毕竟我还是有点舍不得离开学校。”

国庆没有吭声,表示了对敬雨的理解。国庆与敬雨同龄,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他们一同来自于白羊村。若干年前,杜福生带着妻子和二岁的儿子以及一岁的女儿逃荒流落到白羊村,敬雨的爷爷邹老爷子收留了他们。那时邹家的家景还能过得去,可是后来,随着邹老爷子的过世,敬雨的父亲35岁还未聚上老婆,好容易在他36岁那年花1500元,也就是家里的全部积蓄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一个漂亮的贵州媳妇,没想到两个孩子刚拉扯上学,他们的母亲就跑了。就在亲爱的妈妈离开不到一个星期,爸爸因为心情不好,在外喝酒、赌钱夜不归家,家里来了一个盗贼,用匕首架在雨眉的脖子上,把她吓傻了,然后又拿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虽然说这几年来爸爸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一直用辛勤劳作来抚养他们姐弟俩,再也没有沾过一滴酒,赌过一次钱,可失去的一切怎么能回来呢?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由于父亲越来越老,两个小孩读书,邹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难。而杜福生却成了邹家村的暴发户,他先是承包了村里的拖拉机,后来又办了一个养猪场,生活过得极红火。可人心隔肚皮,刚开始时,福生还时不时接济一下邹家,后来可能因为家景闹大了,人也忙了,干脆不再搭理敬雨一家子。尽管这样,仍然没有影响两家孩子友谊的发展。国庆经常瞒着父母帮邹家的忙,比如说送敬雨一些吃的东西和一些学习用具,为此,敬雨打心里十分感谢他。

望着亲密的朋友,敬雨心里一阵发酸,他就要离开他们了,自己的未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能不能像《红与黑》中的于连那样跻身于上流社会呢?那怕只有短暂的辉煌。他对自己的前途,依然抱着强烈的幻想,他发誓要走出农村,走出那块土地,但是现在他要回家照顾自己的父亲和姐姐,不过这只是他生活的一个短暂过程,他坚信他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敬雨,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你们家再添你一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什么?你也怀疑我?怀疑我没有能力改变家里的现状?”邹敬雨敏感的神经一下被击发,他大声地向国庆吼道。“不、不、不”国庆知道敬雨误解了,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在学校会比回家更有发展,你一定能考得上大学。不像我,成绩这么差,读书完全是浪费。”说着话,国庆也显得有此忧伤。“你以为我不想考大学,可家里这日子怎么过呢?考上大学以后我又拿什么去读书呢?难道我忍心让家里再养我三年、五年……”敬雨明显有些激动,说话已有些哽咽。“可你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你的行为必须与你的思想要保持一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