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未央(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0-06 19:17:35

点击下载

作者:达墨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苍天未央

苍天未央试读:

第一章

凌晨五点,穆尔矢从国外考察回到江庐。他一下飞机,便急不可耐地向晴川住处赶去,那可是新欢,两人正处于“蜜月”之中。五十几岁的男人,最喜欢天真无邪的年轻姑娘,是如胶似漆了点,但旧茶新替,香着呢。

面对穆尔矢心急火燎的眼神,晴川自然心领神会,“叭”地亲了一口,脆生生地说:“亲爱的,稍等,这盘游戏打完了就来伺候你啊。”“都玩到几点了,还没够啊?”穆尔矢不耐烦地说,“你这样下去会把眼睛弄坏的。”话里既饱含着关爱,也有些嗔怪。“知道啦!”晴川点点头应了一声,还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又在穆尔矢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顿时,穆尔矢开心得一脸褶子,他就喜欢晴川卖弄风情似的发嗲,晴川也乐此不疲,反正就是猫捉老鼠,游戏一下,不伤身不伤神的。

不一会儿,晴川就潦草地洗漱完毕了。她梳好中长发,轻轻系好浴巾。那粉色的浴巾与晴川袒露着的酥胸粉白相宜,掩映得妙趣横生,恰到好处。走出洗漱间前,她还在穿衣镜前捋了一下刘海,让头发显得不那么规顺,又将裹得太紧的浴巾松了松。“咯咯咯,我是小鸡,来抓老鹰啦。”晴川说着,似蝶一样飞进他们的爱巢,然后准确地落在穆尔矢怀里。穆尔矢还没有反应过来,两片香唇就已经落在了自己嘴上,他不由得一阵眩晕。

穆尔矢喜欢玩游戏,他观赏着时而如天使、时而如幽灵般闪现的晴川,恍惚中觉得自己来到了大唐盛世,就像唐明皇遇见杨贵妃那样,欣喜、激动,还有点儿“若时光负我,我亦成就岁月”的霸气。穆尔矢喜欢晴川那形式重于内容的矫情,她能唤醒他沉睡的多巴胺,自己仿佛一下子就能返老还童,激情四溢。

晴川媚眼频飞,长袖广舞,她让穆尔矢皲裂的老树,逢春发芽了。他感到自己是如此成功和年轻,真希望与天不老,一时间深深理解了沉迷炼丹的天子们。

晴川继续在穆尔矢的怀里扑腾着,她咬他,她掐他,蛇精似的缠绕着,戏弄着,穆尔矢也不恼,更无怒,而是像欣赏着一场演出,那沉陷的眼窝里尽是欢笑。夜里万籁俱寂,屋里只有嬉闹之声。

两人正兴致盎然时,穆尔矢的手机响了,还不等穆尔矢伸手,晴川就撒娇地说:“不要接!”铃声却不依不饶。穆尔矢抓起电话一看,来电显示为柏丽,他立即朝晴川做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

电话接通后,穆尔矢耳边传来了柏丽略带沙哑的声音:“对不起,我在加拿大了。”穆尔矢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晕眩中,没明白她的意思,就很不耐烦地说:“那就好好玩吧,有什么对不起的。”

刚要挂断,柏丽又补充道:“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穆尔矢悚然一惊才回过神来,一个可怕的猜测闪进心里,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可柏丽已经挂断了电话。穆尔矢回拨过去时,语音提示关机,他心脏狂跳,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出逃了?”穆尔矢失声道,“她出逃了?”“谁的电话?”晴川看着穆尔矢歇斯底里的样子,责怪地说,“发什么神经?”晴川话中有话,可穆尔矢并没有心思理她,脸上的表情被灯光浸染得昏黄,看不出愤怒,也似乎没有痛苦,几乎是一脸蒙相了。“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喃喃道。窗外稀薄的灯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是黎明前的黑暗吗?“说嘛,是谁呀?”晴川用手推推他问,“这个时候是谁打的电话……”“别动!”穆尔矢恼怒地一挥手说,“滚一边去!”又把电话拨了过去,还是关机。

此时此刻,他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了,更清楚柏丽跟晴川大不一样,她不搞怪,更不会随便开玩笑。穆尔矢如惊弓之鸟,从床上一跃而起。谁知就在他一跃而起的那一瞬间,身体就如洪流中的一棵树,摇晃了一下,便歪倒在地上。“尔矢,你怎么了?”晴川见穆尔矢倒下了,吓得大惊失色。她一边忙乱地叫着尔矢,一边捏着手机求救:“120吗?有人昏倒了……快……”“快,别!”穆尔矢突然起死回生似的警告,“你……住手!”晴川一愣,紧张地回答:“叫120呀。”穆尔矢坐了起来,拍拍胸,顺顺气,才有气无力地说:“不行,不行。快放下电话!”口气“再而衰,三而竭”,晴川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穆尔矢盯着天花板,半晌,居然“嘿嘿”一声笑,坐了一会儿,他才彻底清醒过来,仿佛元气倍增,还爆起了粗口:“这个女人,跑到国外了?她跑到国外去干吗?”一边怒骂,一边慌乱地拨打电话,他想打给柏丽的母亲阮梅芬,结果又是关机。“都跑了吗?啊?都跑了吗?”穆尔矢开始自言自语。“是谁跑了呀?”晴川好奇又紧张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呀?”“你给我闭嘴!”穆尔矢吼着,像疯子一样在房间里团团乱转。晴川不敢吱声,蜷缩在一边无助地看着他。

穆尔矢之所以如此疯狂和愤怒,是因为柏丽是他的“干女儿”,也是穆尔矢的旧爱,他私下叫她“侬咪香”,工作中叫柏丽。两种不同的称呼,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既秘密着,也美好着。

阮梅芬也是穆尔矢的旧情人,不过已经过气了。穆尔矢与柏丽、阮梅芬母女的关系,就如某个型号的空调,一台主机拖着两台风机,她们穿越尘世岁月的风尘,款款而来,令穆尔矢忘却了尘世的艰难与困顿,享受到一种荒诞的快乐。正因为三人之间的特殊关系,柏丽自然而然地成了穆尔矢的重点扶持对象,短短几年间,从一名普通财务人员,成为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的财务部长,而按照分工,财务部归穆尔矢直接管理。

可现在的重点是柏丽出逃了,见多识广的穆尔矢焉能不发疯,不崩溃?她卷走了集团的公款,可是捅破了天的大案。尽管目前还不知道柏丽卷走了集团多少资金,但穆尔矢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她与许多逃往国外的贪官并无二致。结合当前他掌握的信息,那些出逃的人,不是带着国家机密,就是带着巨额公款,前者不大可能,后者一定是真的。

一番发疯和焦躁后,五十六岁的穆尔矢大概是累了,终于安静下来并重重地坐在地上,那样子就如一只被斗败的公鸡,不甘心,却很无力。

穆尔矢一直认为“干女儿”柏丽最为贴心,是他身边最可靠的人,万万没想到她竟无情地背叛了他,很有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味道,真是讽刺。

然而,世事里就数人最不可靠了,最熟悉的人带来的伤害往往最痛。穆尔矢忽然想起了柏丽曾给他念过的段子:人生就像在坐北京地铁1号线,起初是国贸一般的繁华,不久又途经天安门的权力和金融街的财富,一不小心到了公主坟,又遥想华丽的家族,直到玉泉路时,依然雄心勃勃,可是,八宝山快到了。

翻手繁华,覆手苍凉。作为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的“一把手”,穆尔矢深知,如果柏丽真的逃往国外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就不是一般的经济案件那么简单。尽管建设集团属于企业,但要命的是它属于国有控股企业,在替政府办事。同时,柏丽是共产党员,又是他一手提拔的,自己绝对难逃责任。

血压往上蹿,晕眩之中,穆尔矢的头皮开始发麻,脸上是惊惧的神情,内心深处则是恶浪的跳荡。灯影摇曳,他心头不断涌上难言的忧伤,就像一只狼,在猎人的围攻下,惊恐着开始奋力突围。“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穆尔矢在心里说着,挣扎着坐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就像战士冲锋似的下了楼,拦了一辆的士向集团办公室赶去。那儿是他的指挥所,那儿是他的根据地。

穆尔矢一分一秒也不敢怠慢,他知道自己必须赶在分管副市长柳溪帆上班之前,想好缜密的汇报方案。尽管平时穆尔矢与副市长关系不错,但如今捅了大娄子,心中实在没底,不知道领导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

作为在官场打拼多年的老手,穆尔矢非常清楚“丢卒保车”的手段,何况市委书记朴晓习履新不久,柳溪帆应该还没摸清他的“来路”和行事方式。穆尔矢猜测,柳溪帆不会轻易帮助自己,毕竟市长的职位还空缺着,谁不想更上一层楼呢?

一时间,一股悲凉之感淋透了穆尔矢,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炮兵连的炊事员,虽说也是战斗员,也戴绿帽子,但他得背黑锅,还只能看别人打炮。

天,依然黑暗着,穆尔矢度秒如年,他焦急地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来回踱着步,并高速运行着“CPU”,备份一次,再运行一次,演练一次又一次……

多少年来,穆尔矢一直遵循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法则,才在官场上占得一席之位,眼下的筹谋也不例外。他在焦急的等待和徘徊中熬到天际发白,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便迅速抓起桌上的电话。“马上把车开到办公楼门口来!”穆尔矢用急促且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我有急事!”“好的,董事长!”司机老冯干脆地答应。一大早就像叫魂一样,天还没大亮,他为什么会在办公室?老冯一路上设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毕竟,多年来从未有过类似的事情,一定出了什么大事。自从给穆尔矢开车以后,老冯已将领导的行事路数了然于胸,和穆尔矢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并形成了默契。

一想到反腐败的新闻屡见报端,老冯开始为穆尔矢揪心起来。“眼里,看见谁走谁留;心里,知道谁好谁坏!”多年以来,尽管老冯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工作时间黑白颠倒反复无常,但跟着穆尔矢也得到了很多实惠。女儿进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的采购中心当上了中层,老婆也依靠着他做起了集团的买卖,自己还倚仗穆尔矢倒手过几套便宜的商品房,挣了好几百万元。至于逢年过节的红包,那是“家常便饭”桌上的标配了……一切所得,没有穆尔矢是不可能实现的,他感激穆尔矢,但随着近年来反腐力度的加大,他又常会担心穆尔矢轰然倒下。

作为司机,老冯从身边人的潮起潮落中看透了人间真相,懂得“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的悲凉,自然深知只要穆尔矢存在一天,自己就可以滋润地活着,一旦领导倒下,一切将化为泡影,他必须抓住眼前,也得考虑明天。

令老冯得意的是,只要在单位,他基本可以当穆尔矢的半个家。集团的一些部门经理、部长,还真把他当贵人待见,见到他不是点头哈腰,就是媚眼百态,逢年过节还总要到他家去“孝敬”一下。有时候,他还会自诩为集团的“二把手”,吹嘘自己“提拔”过干部,常在得意中活得有滋有味。

轿车飞奔到达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门口,司机老冯远远地看到穆尔矢正拎着包焦急地张望着。老冯试图用窥探的目光从领导脸上找出点儿端倪,但他并没有看出穆尔矢的异样。于是,老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脸相迎地问穆尔矢:“怎么不让我到家里去接您?”穆尔矢轻轻“唉”了一声,迅速钻进车里。“董事长去哪?”老冯习惯性地问道。“去蕙湖一号。”穆尔矢依然保持着平时的语气说,“速度快一点。”

老冯心想:“蕙湖一号,那是副市长柳溪帆住的地方。一大清早去蕙湖一号找副市长,多少还是有点儿意外吧。”老冯又瞥了穆尔矢一眼,他脸上依然没有一丝波澜,可谁知道穆尔矢心里正滚了一锅热油呢?

一路上,穆尔矢沉默不言,其实他的“CPU”正高速运行着。穆尔矢又一次分析了柳副市长与新任书记朴晓习的关系,很快,他就得出结果—他们关系还不错。

据最近几次开会时的观察来看,两人都很客气,彼此也很尊重。其实,作为官场人,穆尔矢清楚,自己看到的可能只是表面,你好我好大家好。领导之间,不和,是常态,和了才怪。不过,他相信朴晓习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也许过一阵子,两人可能就像过了蜜月期的夫妻一样,甜言蜜语早晚会演变成恶语相加,搞不好还会同室操戈。

他不再思考两位上司的关系了,开始掂量在此生死攸关的时刻,副市长到底会选择伸手帮他,还是决定丢卒保车。想着想着,穆尔矢心里愈加忐忑,不禁深呼吸了几次。“到了,董事长。”老冯唤醒了闭目思索的穆尔矢。“哦。”穆尔矢看了一下表,七点过十分,似乎有点早,不过一想副市长也是人到中年,应该已经起床了。于是,穆尔矢习惯性地拂了一下那溜光的大脑门就推门下车,昂首挺胸地向副市长家的院门走去。其实,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架势都是硬撑的,随时都可能坍塌。

穆尔矢一直认为,如果一个人能在上学时遇到一位好老师,工作时遇到一名好领导,成人后遇到一位好伴侣,那将是人生之大幸。他时常为遇到副市长柳溪帆而感到幸福,他们既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也像朋友和兄弟,柳溪帆总是能放手让穆尔矢独立工作,给他权力和信心。

门铃一响,马上就传来了小保姆玲玲清澈的声音:“穆董事长吧,这么早,有什么事吗?”玲玲像个家庭主妇一样,总是很不客气地带着主人的傲气。穆尔矢忙说:“是有件急事,麻烦你通报一下市长。”“市长正洗漱呢,要不你先进来吧。”

小保姆玲玲之所以能让他进门,离不开穆尔矢平时的小恩小惠。为了进出方便,穆尔矢经常给玲玲带些小礼物,逢年过节也不忘送一个红包。玲玲自然就对他很是优待,否则,要想敲开副市长家门,那几乎不可能。

拿破仑曾经说过:“仆人眼中无伟人。”保姆已经算得上领导的半个当家人了,自然绝对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

穆尔矢曾多次走进“蕙湖一号”,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走得如此急促又沉重。其实,沉重不是来自内心,而是来自权力、金钱、欲望及自己身上附加的所有光环,一旦失去它们,他将一无所有,所以他要做最坏的打算和尽最大的努力来拯救自己。“蕙湖一号”是仿江南别墅的四合院,依假山真水而建,也因水而活,尽显山水交融的无限情趣,主人意在表达出任风吹水动,我自独傲尘世的气节。“尔矢,有事吗?”柳溪帆抬起胳膊,看了看表问,“怎么这么早啊?”“市长,”穆尔矢不敢直视柳副市长的眼睛,“没打扰您吧?”“来都来了,”柳副市长淡淡一笑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是这样的,市长,是这样的,市长……”穆尔矢语无伦次地说了两遍,也没说出主要事项。“怎么了这是?”柳溪帆表情凝重并疑惑地看着穆尔矢说,“你说吧。”“是这样的,市长,我们集团出了点状况,财务部一个叫柏丽的部长出逃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第一时间赶来向您汇报。”“什么?”柳溪帆不相信似的问,“出逃了?为什么?没有卷走公款吧?”穆尔矢连忙回答:“我也是才知道的。”“逃哪了?”柳溪帆又问,“你怎么知道的?”问着问着,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到穆尔矢面前,眼睛里怒火四射。

穆尔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说:“她电话中提到了集团的钱,但目前还不知道到底弄走了多少,一会儿回去就清查。”

柳溪帆皱起了眉头:“她逃哪儿去了?”“加拿大。”穆尔矢愤恨地说,“早上那女人打电话告诉我的。”说到“女人”两个字时,穆尔矢故意加重了语气,装出厌恶的样子,以显示自己与柏丽没有任何瓜葛。他也知道,决不能让柳溪帆觉察出什么。“是我们管理不到位,请求您处分我。”穆尔矢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柳溪帆看看天花板,再看看地,又顺手从桌上烟盒中抽出一支“中华”烟点燃,用力地吸了一口,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平时,他一定会给穆尔矢丢一支烟过去,可是今天他没有。一个担负着江庐市重点建设项目的财务部长携公款逃跑,不光是经济案件,更是政治事件,很可能会引起一次大“地震”。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苍白、虚弱,像一个勉强的微笑。敏感性极强的穆尔矢意识到问题很严重,也明白柳溪帆是真的动怒了。是的,柳溪帆很是愤怒,不仅因为江庐市建设集团属于他分管,更重要的是现在市长空缺,他的呼声很高。另外,柳溪帆还没有遭遇过此类变故,不知道如何处理,而案件一旦暴露出来,势必要影响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形象。柳溪帆深知,近几年的城市建设轰轰烈烈,难免有些人经受不住金钱的考验,坠入腐败的泥淖。尽管他相信只有少数人,甚至是个别人腐败了,但柳溪帆明白“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的扩张效应。作为明星城市,反腐败、保名誉和保经济增长一样,必须齐头并进,任何一面都不能“跛腿”。

沉默的气氛如同暴风雨前的黑云压顶,穆尔矢有些喘不过气,盼着眼前有个洞,自己好钻进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溪帆突然站起来,没好气地对穆尔矢说:“这样,你回去赶快清查一下她到底卷走多少,然后……然后去报案吧。”“报案?”穆尔矢惊愕地说,“全市上下都知道了不好吧?”见柳溪帆不吱声,穆尔矢又建议道,“要不我们自己查好不好?”

柳溪帆一抬头,非常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愤怒道:“不报案怎么行?卷跑了国家的钱,老百姓会答应?纳税人会答应?你想捂盖子,能捂得过去吗?再说了,就是能把钱捂过去,那人呢?一个大活人说不来上班,就不来了,谁会信?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网民的猜疑和演绎就会闹翻天,那样只会把事情搞大,到时你吃不了兜着走!”柳溪帆的语气,近乎是咆哮了。“不好意思,市长,我考虑不周。”穆尔矢颓败地说,“那我立即就去办,柳市长。”说完就要往外走。“你慢着,对了,核实金额后,立即去向市委朴书记报告,积极争取工作的主动。”柳溪帆说得意味深长。“快去吧!”柳溪帆无力地挥手说,“发什么愣啊!”穆尔矢依然不愿意离开,他希望柳市长能帮自己渡过难关,可他又说不出来,是的,他是不敢说。于是,穆尔矢手足无措,又欲言又止,愣了几秒,喃喃自语道:“走了啊。”却依然没挪步。直到被柳副市长狠狠瞪了一眼,他才跑了出来。

第二章

“小荪,你马上通知三位副总,人事部、项目部、预算部的部长,还有财务部的副部长到小会议室等我。”一听穆尔矢的口气,办公室主任荪鸣连忙说:“好,马上就通知。”穆尔矢没有在电话里掩饰自己的惊慌和愤怒,因为荪鸣是自己圈子里的人,是他一手培养起来,像柏丽一样,牵藤扯蔓的,付出了巨大努力的助手。“老板今天是怎么了?”荪鸣在心里发问,“谁敢惹他生气呢?”等穆尔矢回到集团时,几位副总经理和部长已经在会议室侧耳倾听着他的脚步声了。穆尔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身向会议室门口张望。毕竟,会议通知得很突然,荪鸣也不知道具体内容,只说很紧急,但穆尔矢似乎与平时并无二致,众人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然而,穆尔矢落座一开口,大家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是这样的,给你们通报一件重要事情,那个柏丽出逃了,你们知道吗?柏丽出逃了,你们知道吗?”穆尔矢敲着桌子,一连质问了两遍,似问天,又问地。

顿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穆尔矢身上,似乎在惊讶地等待下一句话,或许还想察言观色从穆尔矢眼里推敲点儿什么出来。大家想知道的细节太多了:她为什么要跑,跑哪里去了……可是,穆尔矢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李元坤,你协助一下财务部,赶快查一下她从集团卷走多少钱,要全力以赴,上午务必搞清楚金额。好了,你们先去吧,其他人先留下。”李元坤是预算部部长,本案跟他完全无关,穆尔矢让李元坤协助查账显得张冠李戴,大家面面相觑,猜测着穆尔矢是不是急糊涂了。其实,穆尔矢也别无他法,现在已经没有谁能让自己放心了,李元坤好歹也是自己一手提拔的,总不至于让“伯乐”挂彩。

退一步讲,预算部和财务部各有分工,由专门的分管副总负责,“一把手”并不是直接领导,但作为“一把手”,整个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都是穆尔矢的地盘,只要他想管,随时都可以管,况且经济大权总是掌握在“一把手”的手中。

几位副总也心知肚明,柏丽是穆尔矢一手培养的,大家多多少少也知道她是穆尔矢圈子里的人。平时,分管副总廖成诺也识趣,基本不大过问财务部的工作,至于柏丽经常出差、开会或是不上班,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人之下,也只能得过且过了,否则就是自找不痛快。

穆尔矢和柏丽的微妙关系,让各位副总对财务部长“敬重有加”。不过,听到柏丽携带巨额资金出逃,几位副总似乎并不惊讶。财务部是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最吃香的部门,管着大家的钱袋子,柏丽的权力太大了,平时又没有什么制约,中饱私囊好像也没那么意外。有时候,绝对权力必然会导致腐败嘛。

负责查账的人一走出会议室,穆尔矢就脸色骤变,严肃地说道:“各位副总,柏丽携款逃跑一事是集团成立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作为‘一把手’,我有责任,其他同志也有责任……面对柏丽出逃的突发情况,大家要团结一心,相互协作,渡过难关,不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该担的责任要担起来……”穆尔矢的瞳孔闪闪发光,一撮精心修剪过的胡子让他显得老练又危险。

一番话让几位副总立即警觉起来,个个觉得自己像被枪口瞄准了的兔子。副总们都知道,柏丽是跑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上级一定是要查找责任人的,按照规定,责任人是要受到处分的。穆尔矢慷慨激昂的演讲,立即将人们全部包裹在一个随时可能崩裂的世界里。

风起云涌,大雨将至,所有人都在快速思考应对策略,急于和柏丽撇开关系。同时,他们也清醒地知道柏丽能从一名普通的会计职员晋升为财务部长,跟大家没有太大关系,所有功劳都该归于穆尔矢,但是,今天柏丽出事了,穆尔矢也可以随时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撇得一清二白。

套路大家早就懂了,穆尔矢完全可以说柏丽是组织培养起来的,任用她是集团党委的集体决定。再说了,穆尔矢手下有分管副总、人事部长,如果需要领导负责任,要追究用错人的责任,那板子一定是先打在副总和人事部长身上的,单就“考察干部不得力”一个理由,足矣!而穆尔矢,顶多也就是负个次要责任了。很显然,按照“惯例”的脉络往下走,就得有人出来负责任,替死鬼也就这样诞生了。

此情此景,最紧张的当属分管财务部的副总廖成诺了,他战战兢兢地成了惊弓之鸟,生怕穆尔矢在关键时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盆脏水再泼到他身上。不过,紧张归紧张,廖成诺倒是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不能让穆尔矢看见自己没底气。

在到建设发展集团任职之前,廖成诺就对即将成为自己领导的穆尔矢做过一番了解,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据说,穆尔矢当年做县长时,就干过舍弃别人成就自己的伟大创举,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好搭档、好朋友,甚至是好兄弟,给活活气死了。历史上,只有诸葛亮气死周瑜,而穆尔矢能气死好兄弟还全身而退,可见水平之高。

那一年,一个房地产开发商看中一块地,位置不错,想建一个豪华公寓区。穆尔矢觉得好是好,但那块地是受保护的基本农田,不能用于房地产开发。他深知基本农田出了事是要追究责任会丢官位的,可是,利益又驱使他想捞一把,毕竟,女儿女婿在澳大利亚安家需要钱,而且是很多钱。

面对巨大的利益,穆尔矢怀着一丝侥幸,选择了违规。表面上看,他采取了以租代征的方式,建设公共福利项目—老年康复活动中心,但那是中央明令禁止的,为了避免上级部门查下来之后担责,从来不缺计谋的穆尔矢,专门搞了一个签字加奠基的开工仪式。

仪式举行的那天,工地上群情激昂、锣鼓喧天。就在签字的关键时刻,穆尔矢突然捂着肚子说要上厕所,大手一挥,指着张副县长说:“你代我签一下字吧。”张副县长自然不敢怠慢“一把手”的指示,还觉得那是领导对自己的无比信任,就笑眯眯地拿起一支派克签字笔,在众人的欢呼中,熟练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那一时的成就感,真是好极了。

然而,喜剧的背后,往往是至深的悲凉。一年后,县里的群众发现大楼长得越来越不像老年康复活动中心,倒是像豪华公寓。一打听才知道开发商建的是商品房,老年康复活动中心只是个幌子。一夜之间,老干部们联名写了举报信。

很快,纪委部门派人来查,表示问题很严重,性质很恶劣,自然也牵涉到了相关人员的处理,而且是对工程负有领导责任的人的处理。可是,纪委与穆尔矢谈话时,他却佯装一无所知,两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此事的具体情况,我是县长,管全面工作的……不抓具体。”

那么,抓具体的是谁?依据当然是签名了,就这样,张副县长成了替罪羊。按说,如此大的违规项目,政府部门的“一把手”哪能不知情?不是不知道,事实是,大家都知道。

张副县长的遭遇属于典型的交友不慎,当纪委的工作人员突然出现,宣布“双规”他时,老实巴交的张副县长一听,血压瞬间就升了起来,接着,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从此一病不起,不久后就悄悄走了。张副县长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几个字,将自己送上了阎王殿,所谓奠基典礼,不过是在帮自己挖墓,自己还高调地跳了进去。

廖成诺快速地整理着思路,思考着下一步的具体对策,心想:“如果穆尔矢把责任硬往我身上推,我可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成为第二个张副县长。一旦我对穆尔矢客气了,从严治党的党组织,就对我不客气了。”高墙丝网的监狱,令廖成诺不寒而栗。

追责之下,轻则处分,重则撤职。廖成诺提醒自己,黑锅不能背,如果穆尔矢硬要他背,那么,他就来个鱼死网破,将所有自己知道的、看到的向纪检部门举报,给穆尔矢垫背,没门!

一切对策就在一瞬间的缜密思考中形成了,廖成诺心里轻松了许多。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会议进行中的穆尔矢并没有把责任往他身上推,而是说:“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出了柏丽出逃国外的大事,看似必然,实属偶然,主要是集团党委在用人上考虑不周,也是柏丽伪装得太深太狡猾,才导致用人失察。”说到这里,穆尔矢话锋一转,“柏丽伪装成功,正反映了人事部门没有把好‘门’,集团党委深受其蒙蔽……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穆尔矢说到“门”的时候,还特别加重口气并迅速扫了人事部长张江海一眼。眼风不对,张江海在与穆尔矢对视的那一刹那,似乎感到耳边风声簌簌,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也被吓到了,好在张江海反应极快,马上饱含愤怒地盯了回去,吁一口气,又挖一眼,那样子像极了愤怒的张飞。

张江海经常对高于他的领导,习惯性地无言抗议,他用那不可侵犯的表情告诉穆尔矢:“你是不是擦一下你的眼屎?看清楚了,不要再往下讲了,所有责任全推在人事部没道理吧?老子要和你翻脸的。”

穆尔矢自然明白老资格的人事部长投来的眼神,深知平时看似病怏怏的老虎的屁股也是摸不得的。正在大家惊疑不定时,他“唉”了一声说:“现在说别的还为时过早,等案件调查清楚了再说吧,今天就到这,散会。”

会是散了,可张江海的火气还在燃烧,大有越烧越旺的趋势,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怒气一身。

太极拳好学,打出水准却难啊。

众人走出会议室后,穆尔矢分明听到走廊里的人们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他起身重重关上门,气馁地抽起了闷烟。他开始憎恨起“侬咪香”柏丽,后悔当初不该借酒劲动手,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没想到“一失手也成千古恨”啊。

穆尔矢清楚地记得,很久以前的一个中午,出席了一个没必要的应酬后,自己稀里糊涂地叫来柏丽安排工作,不知道是离得太近,还是自己的嗅觉太过灵敏,柏丽身上飘出一股很吸引人的味道。深受诱惑的穆尔矢把脸往柏丽胸部凑了凑,就找到了诱惑的根据地。那是穆尔矢最喜欢的味道,就像是小时候妈妈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柏丽倒是大方,毫不顾忌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可恶狼面前拎块肉,不是没事找事吗?身为干爹的穆尔矢,终于没能止于礼,没控制住自己,伸出了一双手……柏丽呢,勉强挣扎了一下,也就任由他发挥起来……

从那一天起,柏丽在穆尔矢那里,就多了一个“侬咪香”的爱称,她也开始和穆尔矢如影随形。柏丽喜欢“大树下面好乘凉”的感觉,也并不讨厌人家私下议论她与单位领导关系不一般,相反,还觉得自己有资本。

作为一个“80后”,时代的环境造就了柏丽和许多同龄人类似的任性、自我、不羁。此外,阮梅芬近乎随意的教育理念,又使得她与同龄人相比,处处显得特立独行甚至趾高气扬,也时常因此遭到鄙视的目光。但他人似乎并不会影响柏丽的心情,她也知道自己身上存在问题,明白“如果方向错了,停止了就是前进”。可依着自己随行随止、疏可走马般的心性,又偏不信“邪”,非要迈步前行,还时常告诉自己:“漫漫人生,总有几步错,错就错吧,那就一错到底吧。”

柏丽好似一季三熟的奇怪作物,从不歇会儿气,一路都在不管不顾地野蛮生长。上学时,老师拿她没办法,回了家,父母也拿她没办法。阮梅芬常常拉着女儿的手,半真半假地说:“闺女呀,你爸说你出生的时候天象不好,电闪雷鸣,黑气冲天后出现了火烧云。”柏丽听后总是呵呵一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女大十八变,柏丽倒让母亲担心了起来,她似乎变得有点丑了。阮梅芬很是着急,在她的思想里,漂亮对于女人的仕途和生活,实在是太重要了。不管多没文化的女人,只要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可以嫁给高富帅,一生无忧。“颜值”不够怎么办?她家有钱啊,科学来助力啊。为了让女儿迅速美丽起来,阮梅芬请了一个长假,带柏丽去了一趟专门制造美女的邻国,对柏丽进行了精心、科学的“规划”和改造。

雕饰的花儿也美丽不是?改造过后的柏丽,尽管没有天然的俊秀,缺少自然的灵性,或多或少存在些人工的痕迹,但总归是曲线玲珑,相貌可人。要知道,眼下是速食的时代,哪管人工还是天然,只要好看了,白富美很容易就修炼成了。

说起来,一些地方政府大概也是受到了人造美女的启发,看到了“面子工程”带来的可喜成效,便开始给老城墙涂色,在污水沟上安装霓虹灯,建十万亩葡萄园、八万奶牛基地……锈迹斑斑的城市也迅速变得美丽迷幻。

第三章

穆尔矢寝食难安,既愤怒又不知所措,可柏丽和情人傅强却在异国他乡上演一出《欢乐颂》。

自江庐市出逃后,傅强和柏丽的第一站是美丽的泰国,两人重访《泰囧》主人公的所经之地,几天的疯狂享受之后,他们似乎并不尽兴,又前往普吉岛住了两天。尽管柏丽曾到过普吉岛两次,但一次是单位组织的团体游,没什么意思,另一次是跟穆尔矢一起去的。陪老男人出国游玩,除了吃饭、喝酒,就没什么情调。只有与傅强结伴而行,柏丽才能感受到一点新鲜和美好。

五月的普吉岛,热辣而又迷人。一对对情侣无所顾忌,或嬉戏打闹,或静静地躺在绵绵沙滩上享受阳光的洗礼,或在海水中接受着大海的亲吻。柏丽就像一阵清新的海风,奔跑着、欢呼着,一下子引来无数男士的目光。傅强也被柏丽的情绪所感染,一改途中的默默无语,笑嘻嘻地看着她。

一路上,傅强总是没有兴致,逃亡的压力让他不苟言笑,柏丽的放松,忽然让他意识到开弓没有回头箭。傅强不由得安慰自己:“也许没有路的时候,才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再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外逃的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啊。”

望着柏丽在水中嬉戏的背影,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又出现在傅强的脑海中。当年,他和沈佳怡也曾在海边戏水玩闹,那时的自己,可不是现在落荒而逃、战战兢兢的模样。

当初,沈佳怡是傅强所在的银行新入职的应届生,瓜子脸、月牙眉、皮肤白嫩、性格爽朗,傅强一见到她,就动了心思。作为行长,傅强深知吃窝边草的危害性,但年轻气盛的他全然不顾旁人的议论,先把沈佳怡从柜台调到办公室,又提拔成办公室副主任,可沈佳怡就是不为所动。傅强几次邀约,她不是说没空,就是推脱身体不舒服。

那些天,傅强气急败坏、食不知味,苦思冥想中竟发现沈佳怡的生日近在眼前。于是,傅强做了充分准备,还特意研究了预想的“台词”,计划一下子让沈佳怡在感动中打开心扉。

晚上下班前,傅强通知沈佳怡随自己会见约好的客户,计划就此启动了。“我……我……算了,好吧。”沈佳怡“我”了几下后答应下来。

轿车在晚霞的映射下奔驰,沈佳怡一路沉默地玩着手机。半个多小时后,傅强在“湖光山色度假山庄”停了下来。“这是哪儿呀?”沈佳怡自言自语。“马山国际岛上啊。”傅强问,“你没有来过?”“嗯,第一次。”“这是个好地方呀。”傅强说,“三面临水,岛上春暖花开,人间仙境啊。”

沈佳怡一路好奇地跟着傅强进入包间,才发现只有她和上司两人用餐,但后悔显然已经晚了。“坐吧!我的大小姐。今天就我们俩吃饭,没有其他人——不能怪我,你总也不给我面子呀,只好出此下策。”傅强一改工作中的严肃,笑嘻嘻地说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啊。”

沈佳怡一脸茫然,傅强蹙了蹙眉提醒道:“今天是你生日,忘记了吧?”

沈佳怡既惊讶又感动,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傅强责怪似的说,“还好意思问我?坐下吧,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傅强没等沈佳怡同意便叫服务员开了红酒。“来,生日快乐,干杯!”吹灭蜡烛,再次碰杯,沈佳怡的心已经渐渐被征服。其实,无论是长相还是对自己的关心,她并不讨厌傅强,可她有自己的想法、原则和底线。“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里面有二十万,你自己去买吧。”傅强边说边随手递给沈佳怡一张卡。“行长,你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了嘛,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省得你们女孩说我们男人小家子气。”傅强故意说着激将话。“不行,不行,这个真的不能要!”沈佳怡自然知道傅强的企图。她心中不快,但还是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傅强却趁热打铁地表白道:“请你相信我,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同时,他还一脸认真地将卡放进了沈佳怡的手包。沈佳怡忙用手去拦,傅强又借机抓住她的手,重复着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请你相信我。”沈佳怡低头不语,没再过多挣扎。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尴尬,那死一般的沉寂让他们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

为了打破随时可能崩溃的僵局,傅强一个转身,一边给沈佳怡夹菜一边说:“多吃点。”沈佳怡既不接话,也不拒绝,低着头吃东西。

往事如烟,傅强恍惚觉得沈佳怡的存在,似乎已经很遥远了。“亲爱的,想什么呢?”柏丽忽然悄悄出现在傅强身后大声问道。傅强一惊,又迅速回过神答道:“唉,在想你什么时候玩够了,才会回头看我啊。”

回到饭店后,他们牵着手吃了个便餐,傅强昏昏欲睡,柏丽则看着窗外的蓝天想起了心事。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长得好,不一定嫁得好,可嫁得好也不一定幸福。对柏丽来说,婚姻和家庭只是形式上的需要,一般男人入不了她的法眼,而优秀的男人又嫌弃她性格怪异。思前想后,她要的男人,要么长得帅,要帅得比钞票还有吸引力;要么就有钱,但长得也不能太像武大郎,像武大郎也行,除非特别有钱;再者,要有权,权力可以带来许多实惠。

柏丽叹口气,唉,现实是满腹才华的长得丑;长得帅的挣钱少;挣钱多的不顾家;顾了家的没出息;有出息的不浪漫;会浪漫的靠不住;靠得住的是窝囊废!还是应该去爱钱啊。百无聊赖之下,柏丽有点困了。

躺在宽大的情侣床上,傅强一梦连着一梦,尽是回忆里的沈佳怡。

那天晚上,傅强使出浑身解数,忽悠沈佳怡喝光两瓶红酒。也许真如人们所说,酒精的麻醉是最好的武器,面对唾手可得的二十万元,沈佳怡心动了。她知道,女孩的美貌是需要金钱才能够巩固的,有时候,生活也可以过得糊涂一些,日子也可以轻而易举一些。晚饭后,沈佳怡在迷惘中勉强抗争,就成了傅强的猎物。

往事汹涌,但过往的自由和磊落已经不再,梦醒的傅强无法平静下来,窗外的海涛也不停地翻涌着,海浪拍击岩石发出“哗哗”的声音,傅强不禁想起了母亲。

小时候,每当暴风骤雨来临时,傅强总是被吓得直往母亲怀里钻,母亲总会轻轻抚慰他,静静地倾听着外面的一切。那样的时刻很是安逸,是傅强回忆里最温暖的时刻。“母亲在干什么呢?”傅强在心里问,“会不会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门前等待着我?”

傅强心中苦闷,不由得走出了酒店,来到岸边的沙滩上,蓝色的海水被阴沉的天空衬托着,水天一色之外更显厚重,他的心情也随之陡增几分沉重。那一瞬间,傅强脑海里闪现出一种怪怪的念头,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心情还是颤抖了一下。逃亡以来,他表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像承载着一座大山,近乎窒息。傅强慢慢向前走去,海水一点一点淹过他的脚踝、膝盖、大腿。“原来死亡也没有什么可怕嘛。”傅强正想着,一袭巨浪扑面而来,顿时令他打了个哆嗦,他揉了揉眼睛,模糊中感觉母亲就站在自己眼前。

母亲曾说过,儿子是自己的风筝,她总会在紧要之时,拽一下风筝线。想着想着,傅强清醒了下来。“我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去。”他后退了几步,又转身悄悄回到了房间。柏丽静静地睡着了。

站在窗前,傅强看到天空的阴霾渐渐化作金色的夕阳,翻腾了一天的大海好像玩累了的孩子,静静地躺在苍穹之下,轻轻地喘息着。夕阳浓郁得像稠乎乎的血,又像大红油彩涂抹的画。

第四章

自从那天会上,穆尔矢把柏丽出逃的责任推向张江海后,张江海的心情就如被拍打了的马蜂窝,一时炸得嗡嗡响,他恨不能马上出击,狠狠地攻击冒犯者,好洗清自己。然而,面对穆尔矢,他不敢像马蜂那样出击。

事实上,张江海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功臣。多年以来,他帮穆尔矢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每次人事调整需要暗地里动手脚时,总是自己冲锋在前。可是,即便如此,穆尔矢也没有在关键时刻保护他,反倒想让他做垫背,很有点儿“大难还没来就各自飞”的味道。

人们常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显然,高智商的流氓更会使阴招,不易对付,但穆尔矢和张江海两人,同属于有文化的流氓,真要拼起来,就得看谁更狠了。

细细论来,穆尔矢就像大明朝的严嵩,阴险里带着狠劲儿;张江海则像秦桧,头脑简单却也很能算计人。应该说,他们玩人的计谋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各自巧夺天工,平分秋色。

最近几天,张江海一直在想:“自己搞了半辈子人事,陪伴了四五任董事长,参与考察的干部不计其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呢?牛鬼蛇神见得多了,搞人,就像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可也见过不少无赖了,还真还没有比穆尔矢更无赖的人!”

心有猛兽,无路可出。张江海愤怒着,可毕竟人家是相,自己是被捏在手心的士,尽管他是在人事部长的岗位干了二十多个年头的“五朝元老”,也无处诉说心中痛苦。

从理论上讲,人事部长也是实权派,就像张江海酒后常吹的那样―他提拔的谁谁谁,如今都走上重要领导岗位了,似乎他就是那传说中的伯乐。可大家都明白,一切跟他没有太大关系,张江海只不过是一块“跳板”,领导需要提拔谁时,就把他拿来放在有沟的地方垫一垫。

说白了,人事部长只是某些“一把手”官帽买卖中的代理商,人事变动总是被冠以集体研究决定的名堂,如果不出问题,功劳自然归于“一把手”,可一旦出了问题,比如柏丽出逃了,穆尔矢完全可以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归咎于“代理商”没选好人。可见,人事部长除了是一块跳板之外,偶尔还是洪流中的一“柱”, “一把手”需要退让时,他必须冲锋在前。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张江海也借着人事部长的名头搞了不少创收。他经常利用穆尔矢的软肋,使点儿小手段,比如在穆尔矢划定的人选中,找出一两个有问题的人,当然,那问题一定是致命的,譬如暗示穆尔矢,人事部在征求中层干部们的意见时,发现某某群众基础不好,在外面行为不检点,大家意见很大,你若非要提拔,会被群众举报的……“行为不检点”是什么错误呢?张江海可以说某某乱搞男女关系不道德,也可以说某某吃拿卡要甚至索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可用的“武器”太多了,任何一条放到台面上都是大事,别说提拔了,让人直接下岗都不为过。

如果穆尔矢无动于衷,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张江海便会使出第二个绝招,以几位副总对他一定要提拔的人有不同的意见为借口来拖延。作为“一把手”,穆尔矢不可能去问某个副总有什么意见,当然,即使谁真有意见,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每当此时,穆尔矢便会跟张江海商量对策,张江海便借集团班子成员之口,说出某某人不错,工作能力很强,素质很高,应当考虑压压担子,让他多为集团发展出一份力,多添加一块砖。穆尔矢一听张江海要给某某“压担子”,自然知道是要提拔的意思,于他而言,砖多砖少无所谓,不影响大局就好,自然点头应允,张江海的钱袋里也可以多一笔收入。

其实,穆尔矢对张江海的伎俩心知肚明,可他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不管班子成员们是不是真反对,都得高度重视,否则开会时就可能出现反对的声音,尽管可能性很小,多年来只发生过一次,但一直让他铭记在心,彻底明白了“大意失荆州”的痛苦。

那年,穆尔矢刚到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不久,就发现单位里派系林立,一些中层干部,尤其几个副总,似乎都拿他当外来和尚看,他下达的任务推进起来总是出现“肠梗阻”,有的人甚至阳奉阴违,仍然听从已经下台的前任指手画脚,弄得穆尔矢很没面子。

没多久,穆尔矢忍无可忍,动了调整人事的心思。“不换脑子就换人,非我友,即我敌。既然你们要拉帮结派,忠于前任主子,那就全部靠边站吧。让你们和我作对,还反了不成?只有牢牢掌握主动权,才能有无所不能的控制权。”穆尔矢发恨似的想。

为了彻底废除前任董事长的人事安排,打击前任的余威,化被动为主动,他准备把担负重要职务的中层干部来个大换血,尤其是要把财务部、项目部,以及办公室主任,都换成自己的人。思虑再三后,就通知张江海来了办公室。“江海啊,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了解,我觉得个别部门的干部得动一动了,你去做个调整方案,按照市委领导要求的,人尽其才,集合想干事能成事的优秀人才。”对穆尔矢来说,人事调整有两层意思,一是换掉不是自己圈子里的人,推出可以为己所用的新人;二是整掉不听话的人,以便民主测评时,自己可以获得高分。一举多得的组合拳,焉能不打?

穆尔矢的提议,正暗合了张江海的心事。要知道,过去几年里,他的日子相当郁闷,身为人事部长,集团里却没有几个人愿意拿他当回事。张江海早就想整一整那几个不把他当盘菜的人了,不承想,一等就是好几年。毕竟,用人制度实在问题多多,如果“一把手”不被检举,只要他愿意工作,积极在岗位上发挥余热,且不惹到顶头上司,那干上两个五年都不成问题,人事部长自然就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张江海时常想:“所谓的用人制度可真是太损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出的馊主意。一个人有几个五年?几个十年?从大学毕业到某个单位混得有点儿群众基础,能够在业务上小有成效,起码也得个三年五年。如果顺畅的话,还能够混个一官半职,如果一不小心得罪领导,再等个五年,可就四十多岁了,早都过了能有所作为的年龄了。”

每次想到它,张江海心中就很不是滋味儿,干了半辈子的人事部长,就没有多少油水,最多也就是过年那几天,几个没有依靠的人来请他喝点儿酒或洗个澡再去做一次按摩,还有的人呢,送个五百块的购物卡还像做贼一样,生怕被人知道,丢下就走,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终于,穆尔矢要求动动人事关系了,机会可算是来了。

寂静的夜晚,是张江海行动的最佳时间。每次吃过晚饭,他就把自己关在小书房里,从书柜中拿出A3大白纸、铅笔、长尺等工具。多年来,他对它们充满了感情,似乎自己已与它们结下了深深的情谊。

张江海总是先把纸铺在宽大的写字台上,一手拿尺一手拿笔,一副战区指挥员的大将风度和一扫千军万马的气势,只听“呲啦”一声,一条黑线纵贯左右。然后,他迅速用自己引为自豪的行书写上“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人事调整方案”,又在右上角用小楷认真注上“机密”。

看过谍战剧的人也许会联想起那种主角们都小心翼翼的神秘场景,此时的张江海,就如那个掌管绝密情报的人。注上“机密”后,他总会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沉思。他不愿意用高科技的电脑,习惯在纸张上排兵布阵,认为只有纸笔才会使他产生唯我独尊、掌管生杀大权的快感。笔,就是他的武器;笔,就是他的力量;笔,就是他的通道。男人的英雄情结可能永远都不会磨灭,只是很多时候,他们没有机会或没有力量去挥动手上的武器。一旦挥动起来,就会充满血腥的味道。

张江海照着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的干部编制,分别画出表格,它们看起来就像公墓里放置小盒子的格子,一排排摆得整整齐齐。接着,他又按照中层干部和中层副职的职数,分别以一比二、一比一的比例留出空位。之所以如此,是为了便于他突然想起哪个曾经让他不爽或是让他得过好处的人,随时“妥当处理”,至于老大能不能通过他的“决策”,先不理会,排上位再说,毕竟中层职位要比公墓里的格子紧俏得多,能抢一个位子就算赚到一个。

第一个动的自然是前董事长的心腹了,正是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办公室主任杨庆。早在前年,张江海的几个朋友从北京来江庐旅游,为了显示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略带口吃又被人瞧不起的张江海,他决定好好显摆显摆,心说:“你们看吧,我现在混得比你们当初又是班干部、又是团干部的人牛吧。”

当他气势满怀地拿起电话,通知杨庆安排一桌客人时,杨庆倒是很客气,但一听到张江海希望安排在“庐江8号”,杨庆就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说:“张部长呀,是这样的,领导有交代,‘庐江8号’只负责接待部里或省里来的人,不知道你的客人是从哪来的?”

杨庆原本是随口一问,可就真把张江海给噎住了,他本就是假公济私,揩公家的油嘛。区区一个办公室主任,简直是不上路子地挑战嘛。张江海很是生气,又得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想为一桌饭让人家看扁了他,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是这样的,津市建工的几个领导来考察,你看行不行?”他用商量的口气随便说了一个兄弟单位的名字。“哎呀张部长,不行啊,得请示一把手,否则……”还没等杨庆无奈地说完,张江海就挂了电话。怎么说自己也是老资格的人事部长,除了“一把手”和几个副总,他还没用商量的口气跟其他人说过话。“你个小办公室主任居然不买我的账,老子今天几乎求你了,你还不给面子,难道吃顿饭还要找‘一把手’吗?小子,你等着瞧吧。”张江海在心里骂道。

尽管杨庆最终利用权力帮张江海安排了一家与“庐江8号”规格不相上下的饭店—“岛上明月”,但张江海总觉得“岛上明月”不是市领导接待贵宾的地方,否则,他就可以在饭桌上告诉几个朋友:“在此吃饭是身份的象征,你们享受的是非同一般的待遇。”杨庆的马屁,算是没拍到关键点上。

事实上,办公室主任也不好干,大家都以为杨庆管着吃,管着喝,可以为所欲为,其实不然。从“一把手”到“二把手”,再到集团的部长、副部长们,哪一尊“神”也不能得罪,要是一不小心撞到人家枪口上,就算不应声倒地,磕碰也不会轻。惹了张江海,杨庆可算是摊上了。“就让你去投资金融部吧,天天和世界银行的人周旋,要钱,找项目,回头审计部再来折腾你,谁叫你杨庆不听我的话呢。”张江海捋顺了第一个人便得意地笑了。

那办公室主任安排谁呢?“有了,就让办公室副主任荪鸣干吧。”张江海似乎发现穆尔矢很喜欢荪鸣,外出开会或宴请客人,时常带着他。尽管张江海不知道穆尔矢为什么喜欢荪鸣,但他敏感地意识到,其中必定有名堂,顺着“一把手”的心意安排,总不会出错。再说了,荪鸣还是不错的,逢年过节总要给他拜个年,即使送酒、送卡不算什么,但也一直坚持在做。张江海喜欢少年老成的年轻人,会办事儿。“第二个应该摆弄谁呢?孟力,对,就是你小子。”张江海在心里愤恨道。孟力是集团的后勤部长,他以前还是比较喜欢的。孟力没当部长前,对他恭恭敬敬,偶尔请他喝喝酒。而且,在孟力当部长的问题上,他也是出过力的。当时前董事长在孟力和另一名候选人之间摇摆不定,张江海说了一句“小孟人不错”,部长就定了下来。谁知道孟力“华丽转身”后就变了一张脸,居然发展到与前董事长兼总经理兄弟相称,时不时还趾高气扬地作为优秀中层在会议上发言,似乎那副荣耀完全是靠自己奋斗得来的。从那时起,张江海就想敲打敲打他了——得让孟力明白,一当官就变脸是危险的。“就让你这个家伙到集团事务服务中心去,嗯,好位子,也算中层,职级没变。你不是管后勤的‘一把手’嘛,那我就让你服务人家去,业务对口,关系顺畅,集团领导也没话说,你自己也无话可说。”张江海边想边在服务中心的小格子里安放了孟力的名字。多年以来,他以笔为刀,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可不就为了指点江山的那一刻嘛。

安顿了孟力,张江海又开始思考,用谁来补后勤部长的空缺呢?他有些犯难了,如此肥缺的好职位,总不能随便弄个人,至少也得挑个忠于自己的吧。可是思来想去,梳理了江庐市建设发展集团三十几个中层干部,居然没有一个让他称心如意的。他不由得悲哀起来,工作多年居然没有培养出几个能效忠自己的人,真是太失败了。

既然找不出自己喜欢的,就用些中立的吧,尽管他们不会拍马屁,不会拉关系,但他们有一点是值得称赞的,就是既不得罪你,也不巴结你。再说,用了中立的人,他们会在外大力宣传人事部长公道正派,宣扬集团领导如何任人唯贤,选贤认能。几番权衡,他选择了工程部的副部长陈令东来顶孟力的格子。“第三个摆弄谁呢?”张江海叼着烟反问自己。灵光一闪,他想动一动财务部部长柳南莆,但听说他和现任市长有关系,好像是市长远房堂兄弟之类的,偶尔也会露一两句哪天和市长吃了饭……

真也好,假也罢,反正也没人试图去证实,一切只有前任董事长最清楚。毕竟柳南莆当时从一个打工仔一步步变成副部长,再以副代正,噌噌地往上蹿,都是前董事长以命令口吻让张江海办的。至于为何,不得而知。

不管怎么样,张江海还是很想摸摸老虎屁股,又怕老虎屁股摸不得,万一搞错了,真老虎要咬人,那代价将是血淋淋的!“管他呢,就先动了他,方案报给穆尔矢,看他什么态度。”张江海手一抬,把柳南莆放到油水较少的核算部。那么肥得流油、人人觊觎的财务部部长,又让谁去呢?

集团里疯传柏丽是穆尔矢的“干女儿”,可那也是无人证实的消息。不过,从年龄上看,才二十出头,加上长得还不错,应该符合“干女儿”的一些特征,张江海不由自主地笑了。“那就把柏丽放到财务部吧,不过,实在有点儿年轻,能力也一般,群众基础也不好,听说还时不时地在办公室发脾气。”思虑一番后,他又在心里说:“算了吧,还是换个老成一点的,就安排部队转业刚分进财务部的林希武吧。”“第四个该轮到谁呢?”张江海点燃一支烟,若有所思地吞云吐雾起来……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