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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6 09:4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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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沃尔特·R.布鲁克斯

出版社:湖南少儿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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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弗莱迪之弗莱迪去野营

小猪弗莱迪之弗莱迪去野营试读:

本册主要明星

吉米逊·坎皮奥先生——小猪弗莱迪的朋友

班尼斯特——坎皮奥先生的男管家

坎皮奥先生的两位姑妈——坎皮奥·米纳瓦姑妈和坎皮奥·埃尔米拉姑妈

比恩先生——全名威廉·F·比恩,比恩农场的主人

比恩太太——比恩先生的妻子

安德森先生——房产经纪人,全名爱德华·亨利·安德森,为了阴谋得到“湖边”旅馆,化名“艾哈”先生

菲尔莫尔夫人——“湖边”旅馆的主人

警长——弗莱迪的朋友,森特博罗监狱的最高长官

小猪 弗莱迪——本套图书的第一主角,全名弗莱迪里克·比恩,是一只聪明又勇敢的猪

奶牛 威金斯——侦探,小猪弗莱迪的搭档

另外两头奶牛——沃格斯夫人和维茨布格尔夫人

知更鸟 杰·杰·波默罗伊——动物情报局局长

黑猫 金克斯太太——弗莱迪的最佳搭档

老鼠 西蒙——被赶出比恩农场的一伙坏老鼠的头儿

老鼠 伊兹——老鼠西蒙的儿子

公鸡 查尔斯——一只爱吹牛、怕老婆的公鸡

两只狗—— 罗伯特和乔治,比恩先生家养的狗,在与“艾哈”先生的交手中,乔治帮了弗莱迪的大忙

Chapter 1 第一章 坎皮奥先生的奇怪请求

比恩农场的猪圈略高于谷仓院子。在猪圈门的上面钉着一块写有“弗莱迪里克·比恩先生”的铜标牌。在门的上方挂着一块牌子:弗莱迪里克和威金斯侦探办公时间:星期三下午:2:00—4:00

靠门的左边还有一块标牌,上面写着:请在此订阅《比恩家园新闻报》。

这是猪圈的外景。猪圈内,桌子前破旧的扶手椅上坐着的是弗莱迪。猪儿弗莱迪身兼编辑、诗人、银行家和侦探等数职。今天是星期四,他是编辑弗莱迪。他正在为下一期的报纸整理资料,现在已经基本整理完毕,只差一块空白处有待填上,填上一首小诗也许正合适。弗莱迪于是把左胳膊肘戳在桌子上,左手抚着额头,摆出诗人们惯用的思考动作,开始等待灵感的到来。

他等待着,时不时舔一舔铅笔。舔的次数多了,嘴边都留下了一圈黑黑的铅笔印,可他还是没有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写出一行诗来。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是老鼠!”弗莱迪嘟囔了一声,接着不耐烦地喊道,“进来!”

门“嘭”地开了,进来一位个子矮小的红脸男子。这位男子身穿花里胡哨的衣服,留着又短又硬的胡子。“坎皮奥先生!”弗莱迪叫道。“嘿,老兄,别总那么客气,叫我吉米逊好了。”这位男子说。

握完手后,弗莱迪说:“坎……噢,吉米逊,请坐。您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当然,要是早知道您要来,我怎么都会收拾一下屋子的。真不愿意让您看到我这儿乱七八糟的样子。”

坎皮奥先生朝四周看了看,书桌上文件堆积如山,地板上也到处都是,床铺还没来得及收拾,早餐用的杯盘也没清洗。屋子里仅有的另一把椅子上堆着的东西都快赶上桌子那么高了。“我原来想三天前就告诉你的,”坎皮奥先生边笑边说,“但我又不想给你惹那么多麻烦。好啦,好啦,我不能在这儿久留,我还得赶回去看看米纳瓦姑妈怎么样了呢。”“真不知道你还有个姑妈!”弗莱迪说。“天哪!谁没有姑妈,我就有两个。我对姑妈可有研究了,姑妈有两类:一类是正常型的,另外一类是不正常型的。我的姑妈是属于不正常的那种。你见到她们就知道了。”“见她们?”弗莱迪说,“她们在这儿?”“噢,没有。听我说,弗莱迪。”坎皮奥坐到床沿上,“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让你……”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说,“不,我还是等你见了她们再说吧。听我说,你能否带上你的搭档到我那儿待几天?去我那儿亲眼看看,看看该怎么办,嗯?一年前你就答应来看我的,怎么样?”“是啊,我是想去。”弗莱迪说,“我们当然会去的。可是,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呢?”“是这么回事,”坎皮奥说着站了起来,“只是没时间细说原委了。我想让你帮我摆脱我的姑妈。”“天哪!”弗莱迪说,“你是说……”“噢,不,不是绑架她们,也不是把她们推进湖里之类的事情。”坎皮奥笑着说,“让她们离开就行。嘿,想想办法。我明天等着你和威金斯太太,怎么样?”不等弗莱迪再问点儿什么,他就已消失在门外了。

弗莱迪急忙起身追他,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可是那把破椅子的弹簧断了,差点儿把他摔到地上,他不得不特别小心。弹簧尖已经穿透了椅子布面,如果动作太快,就有可能扎着他。等弗莱迪从屋里出来,坎皮奥先生的汽车已经一溜烟地开出了比恩农场的大门。

弗莱迪知道坎皮奥先生非常聪明。“他只说一点点东西来吊我的胃口。”他想,“他知道用什么法子来吊我的胃口,上他那儿去一趟。”但是,不管怎么样,弗莱迪还是很高兴去的。去年夏天,他在坎皮奥先生的大庄园当过看门人,他们很快成了好朋友。

猪圈的屋顶上站着杰·杰·波默罗伊先生,他是一只知更鸟,负责将弗莱迪先生写好的手稿送到位于森特博罗的印刷所。他一会儿跳到上面,一会儿跳到下面,非常烦躁。“弗莱迪,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快点儿吧!”他说,“我想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呢。你知道,我自从戴上眼镜,就不喜欢在晚上飞行了。”波默罗伊先生眼睛近视,经常遇到麻烦,后来弗莱迪领他到眼镜商那里配了一副小眼镜。“嘿,闭嘴!”弗莱迪恼怒地说道,“要是能想出点儿我感兴趣的东西,我早就写完了……杰·杰,你对什么感兴趣?”他抬起头来问知更鸟。

波默罗伊先生抬起一只爪子,摘下眼镜,在翅膀上擦了擦。“噢,让我想想,”他说,“当然是我的妻子和家人。除此之外,嗯,让我想想……我想……是虫子。”“虫子?”弗莱迪若有所思地说,“我还从来没有写过有关虫子的诗。依我看,虫子没有什么好写的。”“这你就错了,”知更鸟说,“捉虫子是我们知更鸟给孩子们上的第一课。亲爱的先生,虫子可是我们生命的依靠!你知道吗?单在美国就有两千多种可以吃的虫子。”“天哪!这个想法太妙了!”弗莱迪打了个寒战,说道,“太不可思议了——嘿,等一等!”他跑进屋子拿出了笔记本。“当然!”波默罗伊先生继续说,“一些品种比另外一些要好,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话。”“你的意思是说‘更差’而不是‘更好’吧?”弗莱迪抬起头看着知更鸟说。“根本不是的,是更好,味道更好。对我来说,被你称做尺蠖的那种淡绿色的寸把长的小虫就是我最好的食物了。你知道这种虫子,就是那种前面长着一些脚,中间长长的身段,看起来就像蠕虫,后面也长着一些脚的虫子。他行走时,先是舒展身体,将前脚着地,然后后脚跟进,这样他的身体就向上弯成了弧状,这时我们啄食起来特别容易。弗莱迪,他们真的特别好吃,又脆又嫩!我给你捉一条尝一尝,怎么样?”“给我一百万美元我都不吃!”弗莱迪说,“想起来就反胃。杰·杰,听着,这么写行不行?”

可就在他准备读诗的时候,猫儿金克斯跑了过来:“嘿,猪儿,今儿个上午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灵感来了没有?还在绞尽脑汁吗?”“嘿,猪儿,今儿个上午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灵感来了没有?”“走开!”弗莱迪说,“没看我正忙着呢。”“你抹的黑唇膏是什么呀?又领导什么新潮流了?”金克斯问。“好啦,”他说,“别生气了!我只是来告诉你有只花栗鼠找你,给你捎来了口信。他不告诉我是什么事儿,他在谷仓那儿等你呢。”“哎哟,现在不行。”弗莱迪说,“告诉他等一等,我一会儿就过去。”“得,我去告诉他等你化完妆就过去。”金克斯慢吞吞地走了。“自以为是的家伙!”弗莱迪抱怨道,“好了,杰·杰,听着。”他读道:要说虫子好吃在你似乎不信。吃尺蠖的勇气和决心胜过跳入毒常春藤丛。知更鸟则是天天都吃虫子;吃完还咂摸着嘴高呼万岁!他们美滋滋地享受着美食,心里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知更鸟说。“没错,”猪儿说,“你说得对,还没有点出其中的道义。除非……”他又写了几句,“这怎么样?”道义是显而易见:你喜欢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你却憎恶,面对这一事实,我们应该……“弗莱迪,听我说。”波默罗伊先生打断他,说道,“你真想听我说实话,是不是?”“当然是啦!”弗莱迪说,“亲爱的小家伙,我当然想听听你的真心话。世界上所有的花言巧语都顶不上一条真诚的建议。”“那好吧。”波默罗伊先生说,“我认为这首诗太平淡了,大家都知道,如果所有的人都喜欢同样的东西,那么这样东西就会不够。“如果有人就他们所做的事情向你诚恳地征求意见,那他们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夸奖。如果你没有把他们夸奖一番,让他们高兴,他们往往非常生气。”“那又怎么了?”弗莱迪不满地说,“你这么聪明——你写写试试。”“怎么不行?”波默罗伊先生说,他想了一会儿,接着吟唱道:要说虫子好吃在你似乎不信,而我特别声明没有任何菜肴味道胜过刚从泥土里啄出的蚯蚓。“嗯,”猪儿说,“不错,第一次就出手不凡。我应该署上你的名字,继续往下说。”“噢,你知道吗?我想说说其他种类的食物——设计一顿营养均衡的饭菜,甲虫、苍蝇,也许还有毛虫……”“不行!”弗莱迪说,“不行!我们的读者虽然不是特别挑剔,但是我怀疑他们会不会在意你对这道丰盛的昆虫大餐的描述。杰·杰,听我说,我会刊出你的这首诗的,并在空白处加上按语:随着这首娴熟的处女诗的发表,我们尊敬的公民杰·杰·波默罗伊先生,作为初出茅庐的诗人已经闪亮登场了。作为新手,他具有非凡的才华,等等。怎么样?”

波默罗伊先生很高兴,弗莱迪一写完,他就拿起报纸飞向了森特博罗。弗莱迪也很高兴,他知道自己写的诗并不好。“天哪,”人们读到诗时会说,“弗莱迪在走下坡路。”当然,知更鸟写得也不是很好,但是不会有人因此而批评弗莱迪的。

弗莱迪赶到谷仓时,花栗鼠已经走了。“这个家伙一点儿耐心都没有。”金克斯说,“你迟迟没露面,他在这儿坐立不安,显得很烦躁。他说不能一整天都耗在这儿等着。不过他给你留了个口信,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处理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处不处理啊?”弗莱迪说。“我不正在告诉你吗?这只花栗鼠住在那边平地上的梅西农场。他说,他有一些关于西蒙及其同伙的情报。”“西蒙?”弗莱迪若有所思地说。老西蒙是窃鼠大家族的头领,这帮窃鼠在过去可是给比恩农场的动物们惹了不少麻烦。弗莱迪与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大战是在去年夏天,那次大战将他们赶出了坎皮奥家的阁楼。从那以后,他再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他摇了摇头,说:“我对西蒙不感兴趣。只要他不惹我,我是不会去惹他的。他住哪儿……住在梅西农场吗?”“哎哟,伙计,我怎么知道?”猫儿说,“我只是转达他说的话。你打算过去见他吗?”弗莱迪说不去,金克斯便说:“得,也许今天下午我自己去跑一趟。他说得给他一美元,他才肯透露情报,可我想如果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会一分钱也不要就老老实实地交代的。这儿太无聊了,我不妨去捉捉老鼠解解闷。再见,老兄。”

Chapter 2 第二章 威金斯太太的主意

威金斯太太是头奶牛,她是弗莱迪侦探业务的搭档。有些人认为奶牛当侦探有点儿滑稽,但事实上他们俩是绝妙的组合。猪是足智多谋,牛则见多识广,他们俩一旦联起手来,可以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第二天清晨,他们俩迈着稳重的步伐走过鸭塘,穿过树林,过浅浅的河谷,爬上小山。在山顶上,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无垠平整的绿草地,坎皮奥先生优美典雅的庄园就坐落在碧波荡漾的湖边。他们走下山坡,穿过庄园高大的铁门,沿着车道来到门前。

坎皮奥先生的男管家班尼斯特打开了门。他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燕尾服,高昂着头,僵硬而笔直地站在门口。他的鼻尖翘得比他们的头顶还高,直直地指向外面的树梢。因此,除了眼前的鼻子外,他什么也看不见。“你好,班尼斯特。”弗莱迪说,“坎皮奥先生约了我们,他在吗?”“请问尊姓大名?”男管家问道。“威金斯太太和弗莱迪里克·比恩先生。”“夫人、先生,里边请。”班尼斯特站到一边,说道,“请两位在客厅等候,我去向坎皮奥先生报告一下。”他机械地转过身,迈步走出客厅。“哦,我的上帝!”威金斯太太生气地说,“怎么着,我们跟班尼斯特也是老相识了,他至少也应该向我们问声好才对!”“他并不是那种势利小人,”弗莱迪说,“他只是要当个好管家。他跟我解释过一次,一个好管家应该高贵自尊,对家里所有的人都要彬彬有礼。雇用他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处处显得庄重典雅。像坎皮奥先生这样有钱的人就有这样的优势:如果你不想为如何装门面而费神,你可以雇人来给你装门面。”

这时坎皮奥先生急匆匆地走进客厅。“噢,弗莱迪!”他叫道,“我亲爱的朋友!威金斯太太!你们来了我真高兴!一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二来我真是想你们这些动物朋友了,我还以为老朋友们都不要我了。”“‘没有比老朋友更好的朋友了’。”班尼斯特插话道。

弗莱迪咧嘴笑了起来,坎皮奥先生与班尼斯特总是为谚语而争论不休,还时不时要验证这些谚语是否正确。

可坎皮奥先生皱起了眉头:“班尼斯特,我想你说错了。你想说的是‘没有比再三犯傻的人更傻的了’。我可没有看出来这句谚语对在座的哪一位适合。”“当然是不适合,先生。”班尼斯特红着脸说,“请原谅,先生。想必是见到老朋友,我都高兴得糊涂了。”“你真好,班尼斯特。”威金斯太太说,“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但我不明白的是,你总是昂着头不瞅我们,怎么还说看见我们了呢?”“夫人说得对!”坎皮奥先生说,“班尼斯特,放松放松。就像你说的,都是老朋友了,快坐下吧。”“谢谢,先生。”班尼斯特说完,挨着镀金小椅子的边,直挺挺地坐了下来。“是这样的,坎——噢,吉米逊,”弗莱迪说,“真是惭愧,等您叫我们了,我们才来。”“如果我请你们,你们不来,那你们应该觉得惭愧,是不是?现在你说你们来了,反而觉得惭愧。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惭愧了?你怎么做什么都觉得惭愧?好了,还是谈谈正经事儿吧。走,去看看埃尔米拉姑妈(aunt)。”“‘去看看蚂蚁(ant),你这个懒惰的家伙。’”班尼斯特引用了一句谚语。“哼!”坎皮奥先生严厉地说,“班尼斯特,我真的不喜欢你对我评头论足的。别以为你每天早上比我起得早,你就……”“请原谅,先生,”男管家说,“我说的懒人不是指您,那是句谚语。”“噢,是吗?可我刚才说的姑妈(aunt),是指女亲戚,而不是什么昆虫。看来我们还是扯平了。”“弗莱迪以前养过一只宠物蚂蚁(ant),”威金斯太太说,“叫杰里,杰里能读会写。”“太有趣了!”坎皮奥先生说,“不过,我可不想把大家都搞糊涂了,还是来说说我的姑妈吧。无论如何你们得见见她们,这样你们就会明白我为什么找你们帮忙了。”

坎皮奥·埃尔米拉小姐年纪已经不小了,非常胖。她裹着围巾,坐在草地上的一把大轮椅里,头戴一顶过时的无边小女帽,就像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维多利亚女王戴的那种帽子。他们向她走去,她透过钢边眼镜瞟了他们一眼,宽大的脸庞上写着深深的忧郁。“埃尔米拉姑妈,”坎皮奥先生说,“我来向您介绍一下我的朋友,这位是威金斯太太,这位是著名诗人弗莱迪里克。”

两只动物鞠了个躬,埃尔米拉小姐一句话也没说。“埃尔米拉姑妈和米纳瓦姑妈正在我这儿避暑。”坎皮奥先生解释道,“她们年年上这儿来避暑,都有……我想想,都有四十年了,对吧,姑妈?她们每年都在‘湖边’旅馆待上一段时间。你们往那儿看,看到那所大房子了吗——岸边树林中的那所房子?那就是‘湖边’旅馆,是一家很好的避暑旅馆,由菲尔莫尔夫人经营。可今年,菲尔莫尔夫人接待不了她们了。本来她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等着迎接夏季游客的到来。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了:水管裂了,门廊塌了,帮手走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不幸的事。据我了解,菲尔莫尔夫人甚至都不打算经营这家旅馆了。可是,你知道吗?那家旅馆曾给我带来了好运,因为那家旅馆,我姑妈才到我这儿来的。”但是,他看上去并没有丝毫幸运的样子。“使人人都遭殃的风必是恶风。”班尼斯特插了一句。“嗯?”坎皮奥说着,狠狠地瞪了班尼斯特一眼,“哼,如果你叫……”他开口说道,随即发现说漏了嘴,赶紧说道,“哈哈,当然,当然!这是个令人愉快的夏天,”他沮丧地补充道,“是不是,埃尔米拉姑妈?”

埃尔米拉小姐没理他,她正看着弗莱迪,慢慢地张开嘴,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样,用嘶哑的嗓音说:“背诵!”

弗莱迪一片茫然,说道:“对不起,你说什么?”他说,“我认为我不……”“背诗!”埃尔米拉小姐说。“她让你给她背一首你写的诗。”坎皮奥先生解释道,“埃尔米拉姑妈特别喜欢诗。”

威金斯太太总是说弗莱迪最擅长的一件事情是:有人要求他背诗或者表演魔术扑克之类的事情时,都非常爽快,从来不扭扭捏捏,让人哄着。“她让你给她背一首你写的诗。”

金克斯则不同意她的观点,他说:“哄着!你一点儿都不能跟他谈及他最近写的诗,要不,他就会粘住你,把诗读给你听,好好地卖弄一番。”当然,金克斯这么说,跟他并不怎么喜欢诗有关。“几天前我还真写了一首小诗,是写春天的。”弗莱迪说。春天在空中,鸟儿飞向北;树木虽无叶,正值发芽时。田野渐泛绿,太阳节节高。周一灭炉火,比恩先生做。鸟儿始筑巢,雏鸟在沼泽里叽叽叫,人们脱下了棉背心,鸡蛋越来越便宜。男孩和女孩……“别背了!”埃尔米拉小姐说。“什……什么?”弗莱迪结结巴巴地说。“忧郁的诗。”她说。“什么?忧郁!”他叫道,“这可写的是春天,鸟儿在歌唱……”“埃尔米拉姑妈不是说你的诗忧郁,”坎皮奥先生插话道,“她是想让你背一首忧郁的诗,她只喜欢忧郁的诗。”“噢,是这样啊。”弗莱迪说,“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写过忧郁的诗。真是很对不起,小姐。也许今天下午我可以抽空写一首。”“我姑妈会很高兴的。”坎皮奥先生说,“好啦,姑妈,请原谅……”他领着客人来到房子西边的阳台,“我想你们一定很惊讶,”他说,“惊讶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请你们帮忙把我姑妈弄走吧?”“是的。”弗莱迪说,“我们现在只见到埃尔米拉小姐,但是我觉得她并不很讨人嫌。”“她是不讨人嫌。但如果整个夏天她都待在这儿,你又会是什么感觉呢?”“我想她会让我觉得有点儿压抑。”“压抑!哈!——都会被压扁的。她一整天都坐在那把轮椅上。你想做点儿什么愉快的事情,可一往窗外看,就会看到她。这就好像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好像好久没有犯的胃病又犯了一样,一切都似乎失去了乐趣。越是看她,你越会想为什么不回到房间将自己锁起来,把整个房子都点着算了。”“让她在身边确实会失去生活的乐趣。”弗莱迪说,“也许你可以让她做点儿事情。她对什么感兴趣?”“忧伤,”坎皮奥先生说,“痛苦、不幸、悲伤和磨难。”“噢,我真为她感到难过。”威金斯太太说,“她总是这么忧郁,过去的生活一定很艰辛。”“恰恰相反,”坎皮奥先生说,“她生活得很安逸,很有钱,无忧无虑。可是你越想让她高兴,她越忧郁。我和班尼斯特为了让她高兴起来,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真是费尽了脑汁。”“您另外那个姑妈呢?”弗莱迪问,“您说想让她俩都离开,她也忧郁吗?”“我想还是你自己来评判吧。”坎皮奥先生说,“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是个吹毛求疵的家伙,与自己的亲属都相处不好。见到她后,再告诉我你对她的印象吧,对了,你们……你们有什么办法了吗?”他满怀希望地看了看弗莱迪,又看了看威金斯太太。“嗯,有倒是有。”弗莱迪说,“办法有很多,有个几十种吧,只是要确保选择一个最好的办法。”他信心十足地说,尽管他确实有许多办法,可还没有一个办法是行得通的。有的很不实际,例如,找一只像《一千零一夜》故事里的大鸟洛克将埃尔米拉小姐叼走,或者把她绑在一枚大火箭上将她送入太空。人们在做一件相当合理的事情时,往往会想出许多类似的不切实际的办法。“嗯,”威金斯太太说,“我想实际一点儿的做法是帮助菲尔莫尔夫人的‘湖边’旅馆重新开张。这样您的姑妈就可以去那儿了,是不是?”“天哪!”弗莱迪佩服地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

威金斯太太愉快地笑道:“我想你是想到了。只是你太聪明了,弗莱迪,你总是想标新立异,你发明的新法子我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的,不过如果想处理个急事儿,你的那些办法在我看来似乎是最快的办法。”“说得对。”坎皮奥先生说,“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提出给菲尔莫尔夫人钱。可她很有骨气,尽管都快破产了,她也不要。她还说,不管怎么样,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旅馆里闹鬼,帮手们才走的,他们是被吓跑的。”“闹鬼?”弗莱迪问,“天哪,我一直想在闹鬼的房子里过夜呢!你认为那里真的有鬼?”“噢,我才不相信有鬼呢。”奶牛说,“我不信鬼。但你也甭想撞见我在那儿过夜,我会被吓死的。”“我就不明白,你不信鬼,怎么会被吓死呢?”坎皮奥先生问。“我不相信汽车每小时能开七十英里。”班尼斯特说,“但我害怕汽车每小时开七十英里。”“嘿,住嘴!班尼斯特,”坎皮奥先生说,“你想把我们搞糊涂呀,不管怎样我们又不下车。除非,”他转念一想,补充说,“我们开车转过去,去和菲尔莫尔夫人谈谈。咦,等等,绕湖一圈是三十英里,直着过去只有一英里。”他有点儿拿不准地看着威金斯太太说,“我觉得我们不能全都坐独木船过去。”“如果想想办法的话,我们都可以坐独木船去。”奶牛说,“不过,我不准备去。湖的对岸就是阿迪朗达克山脉南麓——延绵几英里的都是树林——那不是牛待的地方。到树林里我什么也看不清,会被树根绊倒,被树枝扎着眼睛的——我可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如果你们俩去,你们就应该在那儿待一段时间,作些调查——不要只跟菲尔莫尔夫人聊天。因为,要说呢,这种‘鬼’的事情也挺有意思的。坎皮奥先生,你也知道,我们以前曾经跟鬼打过交道,就是那个老伊[1]格诺莫斯。但调查之后,发现他根本不是什么鬼。我们把他的鬼皮钉在了谷仓的大门上,是不是,弗莱迪?”“对。我想我们应该进行深入调查。”弗莱迪说,“不过,老天,我们是侦探,不是捉鬼的。我们如果怀疑有人做坏事,我们的任务就是跟踪调查他在做什么,如果他做了坏事,我们就找狱长把他送进监狱。我们不能把鬼送进监狱。另外,我们怎么跟踪他?”“以贼捉贼。”班尼斯特说。“哈,班尼斯特,你是说想要捉住鬼,就得雇个鬼来跟踪他?”坎皮奥先生说,“不错,这个想法真不错!弗莱迪,我们到哪儿找个失业的鬼?那个伊格……伊格……怎么样?”“伊格诺莫斯?”弗莱迪说,“他再也起不来了。不管怎样,他又不是真正的鬼,我也不相信菲尔莫尔夫人所说的闹鬼的事情。但要想查出点儿什么,我得乔装打扮一下。如果这鬼后面有人在作怪,这人发现有侦探在四处查探,就会躲起来。”“嘿,我倒有个主意。”坎皮奥先生说,“他不会怀疑去野营的人。我有一套野营装备——有帐篷、睡袋,一应俱全。咱们去野营怎么样?”

弗莱迪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但是您自己真的想去吗?也许会有危险的。”“危险是生活的调味品。”坎皮奥先生说。班尼斯特接着说:“胆小鬼是不会赢得美人心的。”“别傻了,班尼斯特。”坎皮奥先生说,“我才不想哪个人呢,我只是想找点儿乐趣。不管怎样,我还有两个姑妈——一个夏天有她们俩还不够呀?好了,我们去看营具吧。”[1]译者注:这是“弗莱迪”系列另一本书《弗莱迪丛林历险记》中的人物。

Chapter 3 第三章 餐桌前的风波

营具确实很齐全。坎皮奥先生将营具一一摆放在客厅的地板上,他们挑选出需要带的东西。有一顶轻型八面帐篷,中央需要用杆子支起,特别像美国印第安人的圆锥形帐篷,足够容纳两人居住。坎皮奥先生称,这顶帐篷可以在三分钟内搭完。还有两个边上装有拉链的鸭绒睡袋、一张折叠桌、两把折叠椅、一个折叠水桶、一个折叠手提灯,甚至还有一个煎锅,煎锅的手柄是折叠的,可以和烹饪用具以及杯、盘、刀、勺一起装进一个袋子。“我们可以固定在一个地方野营。”坎皮奥先生说,“这样就不用背着东西到处跑,还可以带去更多的东西。班尼斯特,拿一个帆布袋,到储藏室去装些罐头。那张清单在哪儿来着……噢,在这儿:糖、盐、面粉;对了,到储藏室将这些罐子装满,再带上望远镜。还有……”他突然停下不说话了。弗莱迪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表情严肃、鼻子尖长的女人。“吉米逊·坎皮奥!”她尖叫道,“看你把这干净的客厅弄的!把这一堆又破又脏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这简直成猪圈了!”“对不起,米纳瓦姑妈。”坎皮奥先生不温不火地说,“可您看我们……”“对不起?——对不起?”她没等他说完,便接了上去,“对不起能顶什么用?你总是说对不起。为什么事先不动动脑子?你现在立即把这儿清理干净,听到没有?一定要洗干净手和脸再吃午饭。我这一辈子还从没……”看到威金斯太太和弗莱迪后,她戛然而止,尖声大叫起来,“哎哟!牲畜!客厅里还有牲畜!吉米逊,你疯了吗?”“怎么了?他们是我的朋友,米纳瓦姑妈。”他说着想介绍他们,但她根本不听。“让他们从这儿滚出去!”她命令道,“嘘!”她冲着威金斯太太做出驱赶的手势,“出去!嘘!”

弗莱迪和威金斯太太对视了一眼,奶牛眨巴了一下左边那只褐色的大眼,他们便朝门外走去。“牲畜!”米纳瓦小姐厌恶地叫道,“牲畜都进到房子里来了!”“好了,这有什么关系?”坎皮奥先生说。他虽然满脸通红,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毕竟我和您也都是动物,米纳瓦姑妈。”“哼,我们是动物!”他姑妈嘲讽地说道,“我们确实是动物!我想,这就是你想把这幢房子变成牛棚的原因吧。你怎么敢说我是动物!”“好了,好了,”坎皮奥先生沮丧地说,“我们出去。”他捡起睡袋,“弗莱迪,你拿帐篷。班尼斯特,你拿剩下的。”

来到外面的草坪上,他们还能听到米纳瓦小姐在喋喋不休地责骂、抱怨。坎皮奥先生很没面子地看了看他的朋友。“对不起,”他说,“我知道我应该更好地维护你们的尊严。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的家。”

弗莱迪咧开嘴笑道:“不再是了,这不再是您的家了。”“我想你说得对,真是这样子的。”坎皮奥叹气道,“自从她来这儿以后,就这样了。她来后第三天就把厨师给赶走了,她自己来做饭。可她的厨艺并不怎么样。什么都能烧煳,我并不是说她真把什么饭菜都烧煳。这你们也知道,只要有点儿东西烧煳,不一会儿,什么饭菜都会有煳味。”“我都快发火了。”弗莱迪说。“我知道。她说的有关猪圈的话,真是对不起……”“嘿,不提这个了。”弗莱迪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替您想发火。屋外有个忧郁的姑妈,屋里有个怪僻的姑妈。您在哪儿都不得安宁,除非从这儿搬走。”“如果我搬走,”坎皮奥先生说,“她会跟着我走的。她说我不知道如何理家,她来这儿是我的福气,按我的性子下去,这房子都会让我给毁了的。她还说照顾我是她的责任。你们也知道,我以前是个孤儿,是她将我抚养大的。我五岁起就与姑妈们生活在一起了。问题是我长大后,米纳瓦姑妈还把我当做孩子。现在我都四十岁了,她还是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我。”“我冒昧地说一句。”威金斯太太插话道,“但是当您和她在一起时,您表现得就好像是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似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坎皮奥先生问,接着自己就这个问题说了起来,“噢,我知道了。她总是命令我干这干那,而我总是听她的话,从未顶过嘴。可她毕竟是我的姑妈,又是我的客人。对客人得有礼貌。”“老天爷,这么做也得有个度啊!”威金斯太太说,“如果这个客人不礼貌,冲您又喊又叫,命令您从自己的家滚出去,她就不再是个客人了。在您五岁甚至二十岁的时候,照她说的做也没问题。可天哪,您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没再往下说。“我说得太多了。”她说。“恰恰相反。”坎皮奥先生说,“你说得句句在理,我不应该迁就她。但是我讨厌不愉快的场面。”“总之,您是明白的。”奶牛说。

坎皮奥先生皱着眉头说:“事情太难了。是我请你们来这儿小住几天的,现在我得收回我的邀请了。你们都看到她的所作所为了,我甚至不能留你们吃午饭。就算要招待你们,饭菜也都是一股烧煳的味道。”“我还是不明白她那么做,您为什么不说她呢?”威金斯太太问。“噢,那是因为我不想让她生气。”“她不可能是生气,她是有点儿发疯。”“嗯,”坎皮奥先生说,“这个说法有道理。她确实是疯了,惹得我一肚子的不愉快。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你们说呢?”“那样的话,她会更生气。”班尼斯特说。“这倒不一定。如果她确实这样的话,那她只有气炸了。”“那就太走运了!”男管家说。“得了,班尼斯特,不准说俚语。”坎皮奥先生说,“那我们就试试吧。班尼斯特,午饭再加两个座位。不过我知道,”他不敢肯定地说,“这对你们俩来说不会很愉快的。”“只要能帮助您摆脱困境,我们倒不会介意这些事情。”弗莱迪说,“我想她不会……她不会向我们扔东西吧?”“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除了脾气不好、大喊大叫外,她还是挺像个贵妇人的。我想她不会扔东西的——总之,不会扔太大东西的。但你们最好躲着点儿。”

他们把营具拿到独木船上装好,回到屋子里。班尼斯特宣布吃午饭后,他们走进了餐厅。米纳瓦小姐还在厨房,威金斯太太在坎皮奥先生的右边落了座,弗莱迪坐到了她的对面。弗莱迪当然可以轻松自如地使用刀、叉和汤匙,动作甚至很优雅,但是奶牛很少练习这样的本领,认为没有多大用处。为此,班尼斯特给大家端来了汤盘,给威金斯太太端上一大盘新割的紫花苜蓿,考虑得够周到的。

此时,米纳瓦小姐走了进来。她一直在炉边忙着做饭,眼镜上蒙了一层雾气。所以,当弗莱迪彬彬有礼地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时,她只是冷冷地道了声“谢谢”,便坐下来,开始用餐。等到眼镜上的雾气散开后,她抬起了眼睛——只听一声怒吼,她跳将起来,动作非常猛,椅子“啪”的一声翻倒在地。“吉米逊!”她大发雷霆,“这些……这些牲畜在这儿干什么?快,将他们赶出去!我只说一遍,不会再重复第二遍的!”

坎皮奥先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耸起肩膀好像要将自己的耳朵堵上。不过弗莱迪在桌子底下戳了戳他,小声说道:“来吧,我们都支持你。”听到这儿,他便挺直了肩膀,抬起头来平静地说:“噢,姑妈,我想您会的。”“什么?”她愤怒地说,“真是无礼!你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带这些讨厌的动物来餐桌吃饭,还说我会的!”“会什么,米纳瓦姑妈?”他问。他给威金斯太太端上一大盘新割的紫花苜蓿。“会……会……”她被搞糊涂了,语无伦次地说了一番,就像彩色焰火轮在那儿转呀转地向外散放着火花一样,不着边际。弗莱迪和坎皮奥先生继续喝着汤,威金斯太太则用力咀嚼着苜蓿,米纳瓦小姐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说:“很好!很好!如果你决定把畜牧场设在餐厅,那我就洗手不干,不管你的事情了!我还从来没有和猪在一起吃过饭,也不想在这么一大把年纪开始和猪一起吃饭!”“一起吃过总比没在一起吃过好,对不对,班尼斯特?”坎皮奥先生一边轻声地笑着,一边喝起了汤。“正如您说的,先生,”男管家答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米纳瓦小姐转身跺了一下脚离开了餐厅,可就在弗莱迪想祝贺主人的成功时,她又回来了,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就算你很失体面,把一群动物留在家里。我也不能让他们把我从自个儿家里赶出去。”她说完,转过身去对威金斯太太说,“硬要待在这个不受欢迎的地方,你不感到害臊呀!”“好了,小姐。”奶牛说,“您是怎么想的,那是您的事。”说完继续吃起来。

米纳瓦小姐开始喝起汤来,她一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时不时地用厌恶的眼神看一眼弗莱迪,然后用手绢捂着鼻子,扭过身去。这下,终于惹恼了坎皮奥先生。他可以忍受她对自己无礼,但不能忍受她对自己的朋友无礼。他说:“姑妈,您是不是闻着这汤有股煳味呀?”“汤很好喝。”她厉声说,“对这一群动物来说,能喝这样的汤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她狠狠瞪了一眼弗莱迪,又拿起了手绢。

坎皮奥先生笔挺地站立起来,虽然他雇用班尼斯特是为了显示自己高贵的身份,但在必要时,他自己完全可以做得相当好。“您如果不尊重我的朋友,”他说,“那就请您离开餐桌。”

米纳瓦小姐手中的汤匙掉到了地上,她瞪眼看着他,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在说让我离开餐桌?!”她叫道,“吉米逊·坎皮奥,你好大的胆子!”她瞪着他,但他还以严厉的目光。很快,她的目光缩了回来。她拿起汤匙,用平静一些的声音说道:“没想到,我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你竟然敢这样侮辱我。我是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他没有再说什么,她便接着喝汤,但她再也没有拿起手绢来捂鼻子。

过了一会儿,弗莱迪说:“这汤真好喝,吉米逊,还真鲜。”

实际上汤特别难喝,煳得都没法说。坎皮奥先生只是简短说了句:“哼,很高兴你喜欢喝。”而米纳瓦小姐则第一次转过身来正眼看了看弗莱迪,“这是我在这所房子里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做得好吃,”她说,“竟然还是一只猪说的!”但是没有人理会她,在这之后,她一直很安静地在那儿吃饭。

班尼斯特端走了汤盘,端上了煎蛋卷——也煎焦了。他为威金斯太太上了一大盘干草,外加一碗燕麦。饭后甜点是印度布丁,虽然也烧焦了,但是调味汁不错,大家都吃了。威金斯太太不仅吃了自己的布丁,还把弗莱迪的那份也吃了。她咂摸着嘴,大声地吃着,可是米纳瓦小姐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对她带有醋意地笑了一笑。

吃过午饭后,米纳瓦小姐回到了厨房,他们则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你要知道,弗莱迪,”坎皮奥先生说,“今天这顿午饭,米纳瓦姑妈从打开餐巾开始吃饭到吃完饭把椅子推回原处都没有数落我,这还是第一次。我想,也许你和威金斯太太已经教会我如何同她相处了。”“您是说夸奖她的饭菜做得好?”弗莱迪问。“不是,我是说,在自己家不要有那么多的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噢,天哪,时不时地恭维她几句您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奶牛说,“如果您夸奖她几句,她的厨艺说不定就会有进步。”“也许是吧。不过,就算她的厨艺提高了,但是,不管我做什么,她还会总是嫌我。不管怎样,我说不出恭维她的话来。如果我刚才想恭维她做的那口糟汤,我会说到一半就卡壳的。威金斯太太,你是怎么吃完那布丁的……”“我喜欢吃。”“是啊,人各有所好。”坎皮奥先生说。班尼斯特正端着午餐盘子准备给埃尔米拉小姐送去,听到主人这么一说,便说道:“布丁好坏,不吃不知。”“谁想吃这破东西?”坎皮奥先生说。“你知道,”他接着说,“一直以来,什么事,即使是最愚蠢的事,我也是按她的要求去做,只是为了少惹麻烦。可是这无济于事——她还是对我大喊大叫。好了,从今以后我……”“吉米逊!”从厨房的窗户传来了米纳瓦小姐的喊声,“阳台上太潮湿,别坐在上面。你还没穿橡皮套鞋呢,快去穿上!”

坎皮奥先生站了起来,“好的,米纳瓦姑妈……”他突然打住了。弗莱迪和威金斯太太冲他直皱眉头,他便坐下了。“快点儿!吉米逊!”米纳瓦小姐喊道,“你要是再感冒,我可就不管你了。”

坎皮奥先生只是应付事儿似的冲她挥了挥手,转身又和他的动物朋友们聊了起来。米纳瓦小姐愤怒地瞪了他一会儿,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窗户。

Chapter 4 第四章 野营地的枪声

消息在森林里不胫而走。到太阳落山时,方圆一百三十英里之内所有的鹿、狐狸、浣熊、松鼠和花栗鼠都知道,吉米逊·坎皮奥先生和城里的一位朋友将到离“湖边”旅馆不到半英里的琼斯湾野营。当然,他们不知道城里的这位朋友就是弗莱迪,他们还以为是亨利·霍珀医生呢。

弗莱迪意识到他的身份必须严格保密,他知道他们将独木船拖上岸的那一刻,会有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将会有无数只耳朵倾听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一旦森林里的动物们知道著名的猪侦探在湖边野营,很快全乡村都会知道这件事。

幸运的是,坎皮奥先生备有许多用樟脑丸收藏起来的旧野营衣服。弗莱迪从中挑选了一件黑红相间的大方格短衬衣,一条蓝色工作裤,一双红白条纹羊毛袜,一双高靿靴子。尽管这双靴子对他的蹄子来说比较大,不过,他在穿之前往靴子里塞了一双袜子,这样穿起来就舒服了。他决定不戴假胡子,因为这在灌木丛中走路时会很不方便。但是为了尽可能地遮盖他的脸,他选择了一顶坎皮奥先生的爷爷戴过的浣熊皮帽,坎皮奥先生的爷爷在设阱捕兽方面是出了名的。这顶帽子戴上去很热,但是帽子正好遮住了眼睛,并且后面还带了条辫子。经过这番打扮,弗莱迪变成了正气喘吁吁地行走在阿迪朗达克山中小路上的一位普通的野营者,甚至连身上的樟脑丸的味道也与这身打扮是那么的相称。

随身携带的营具中还有一只小皮箱,就像医生的巡诊箱一样,装有急救工具和一些简单的药品。坎皮奥先生说,这是他姑妈在他第一次野营时让他买的。箱子的侧边印有厂家的名字:亨利·霍珀公司。弗莱迪把“公司”两个字擦掉,然后用墨水写上“M.D.”两个字母。“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过将自己打扮成个医生?”他说,“手拿医生的巡诊箱,我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在湖的北岸,一片小树林一直延伸到了湖边。不过,在琼斯湾的[1]东岸是“多石岬”,“多石岬”旁边有一小片沙滩,坎皮奥先生在沙滩的边上开始动手搭起帐篷来。他拿出水平尺,用小斧子清理了灌木丛,将小土丘砸平,然后解开帐篷,把它展开,再用木钉钉住帐篷的八个角,接着,他钻进帐篷,支起中央支杆。整个过程下来,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他们又用了半小时的时间把独木船上的东西卸下来,在帐篷前支起桌椅。坎皮奥先生先用两排平面石搭起一个四英寸宽的小炉灶,再提来满满一桶水,用来烧水沏茶,接着便开始和面做烙饼。“我最好还是来生火烧水吧。”弗莱迪说。“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有野营过?”坎皮奥先生问道,“那……你想点就点吧。”

弗莱迪捡来几根树枝,然后在石头灶里点起火来。树枝非常干,一点就着了。火烧得很旺,不到两分钟那几根树枝就差不多烧没了,弗莱迪不得不再去捡。这样重复了几次,弗莱迪走得一次比一次远,用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最后一次,还没等他回来火就灭了。“噢,亲爱的。”他说,“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先多捡些树枝?”“你会用小斧子吗?”坎皮奥先生问,“帐篷后面有一些小黑桦树。去砍上三四棵小的,拖过来。这些树枝不干,也能烧着。你再多捡些树枝、树棍,然后把湿桦树放在上面,湿树枝能烧成炭,我们要用炭火来烙饼。”他将面碗放下,打开一罐腌肉,“不能轻轻松松地野营,那还有什么劲儿。”他说,“要想轻轻松松地野营,秘诀在于凡事都要事先有所准备。只有把地平整好了才能搭帐篷,只有捡够了树枝才能生火。”他拿出盘子、刀子、叉子,开始摆桌子。

弗莱迪第二次生火要顺利得多。他像许多新手一样,把火烧得非常旺。其实,一小堆火就能在短短几分钟内烧开一桶水,几块炭就能烙够一个人和一只猪吃的饼。他们将黄油和糖枫汁抹在饼面上,开始烙饼。坎皮奥先生向弗莱迪表演了如何给饼翻个儿。他可是个行家,当饼有一面烙好后,他拿起煎锅轻轻一掂,饼就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三个个儿,然后平稳地落回到锅里,并且是没有烙的那一面朝下。弗莱迪把第一个抛到了树上,那饼没再下来。第二个成功了,不过饼落在锅沿上,有一半掉进了火里,也只能勉强算是成功。后来做的就好多了,他感到这样翻饼很有趣,一共吃了十六个饼。

吃完第十六个饼之后,弗莱迪哼哼了几声,懒洋洋地躺在了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嗬!哎呀!”他说,“这才是生活!”“这些话还是留着你自己享用吧。”坎皮奥先生说,“如果吃饱了,你就去刷盘子吧。”“什么……现在?”弗莱迪问。“一个会野营的人是不会留着脏盘子不洗的。”坎皮奥先生说完,就把煎锅递给了他。

弗莱迪走进帐篷,把背包翻了个遍。他喊道:“洗碗盆在哪儿?”

坎皮奥先生便把他叫了出来,“我说老弟,那就是你的洗碗盆。”他说着,指了指湖,“一束草就可以当洗碗布,一把沙子就可以当肥皂,等你发现用这些东西刷盘子有多干净时,你会大吃一惊的。”

等把所有东西都刷洗干净,收拾完之后,坎皮奥先生拿出望远镜,把它架在三脚架上,然后向湖对岸望去。“我来看看家里怎么样了。”他说,“哈哈,班尼斯特正朝埃尔米拉姑妈走去,准备把她推回屋子里。想看看吗?”

弗莱迪把眼睛对准望远镜。遥远的对岸跃然映入眼帘,近在咫尺。他看到埃尔米拉小姐坐在轮椅上,距离那么近,如果她脸上有什么表情的话,他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当然她脸上毫无表情。班尼斯特站在她的面前;弗莱迪看到班尼斯特转到了轮椅的后面,开始推着轮椅向房子走去。“天哪!”弗莱迪叫道,他看见男管家在老妇人的身后弯下腰,做了个可怕的鬼脸。“怎么了?”坎皮奥先生问。弗莱迪闪到一边,让他来看。“天哪!”他说,“我真不知道,班尼斯特讨厌她都到了这样一个程度!”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嗯,他很有天赋!哈哈,不知道我能不能做这样的鬼脸。这个怎么样,弗莱迪?”他转过身来,对着猪儿耸起了鼻子,还想将面部五官的其他部分都与鼻子挤在一起。“挺不错!”弗莱迪说,“瞧我的。”只见他两眼上翻,嘴巴咧得大大的,然后又将猪嘴努到一边。弗莱迪把第一个烙饼抛到了树上。“天哪!”坎皮奥先生说,“好了,弗莱迪,这样子太可怕了!噢,你看上去都没有人样了。哈哈,你本来就没有人样。其实,我想说,你那么做不会伤着你的脸吧?”“我们过去常常做这样的游戏。”弗莱迪说,“围成一圈坐下,做鬼脸,谁做得最可怕,谁得奖。”“哪天给我看看你的奖品。”坎皮奥先生说道,“我敢打赌,你得了一屋子奖品。”他看了一眼刚落到西面山上的太阳,说道,“咱们来生火吧,太阳落山后会很冷的。走,去拖一些枯树枝来。别嫌麻烦,把树枝砍下来,再把树干扔到火里,着起来后再把它们挑起来。哎,不要那根,弗莱迪,那是铁杉,着起来会火星四溅的。”“嘘!”弗莱迪低声说道,因为他听到灌木丛下面有小动物爬动的沙沙声,“不要这么大声叫我真名,记住我用的是假身份。”“对不起。”坎皮奥先生嘀咕着,坐到一根圆木上,用棍子拨了拨火,“咦,霍珀医生,”他大声说道,“你不是要跟我讲讲你在非洲荒野上的经历吗?”“是的,坎皮奥先生。这就给您讲,先生。”弗莱迪骄傲地说道,“嗯,先生,您知道,我到非洲的目的是要研究当地巫医治病的方法。他们的方法与美国正规的医疗方法大相径庭。他们的方法主要是戴上假面具,在患者周围跳舞、敲鼓、大叫。在那些光开药、查看舌头的医生看来,这些方法显然很愚蠢。奇怪的是,病人通常情况下还真的治愈了。“尽管这种疗法很成功,但是只有少数几名美国医生使用这种方法。这其中的原因您也很清楚。如果先生您得了流感,您的医生不是一脸严肃地给您测量体温;相反,披上豹皮,戴上小丑面具,围着您的床,尖声叫喊,吱吱嘎嘎地摇着小鼓,您可能会很恼怒。”

天越来越黑,弗莱迪向四周看了看,灌木丛下到处是一对对的亮光,那是一双双映射着火光的小动物的眼睛,他们是夜晚篝火边的听众。“不过,”弗莱迪继续说道,“在我对医疗方法进行研究时,我开始研究起巫医常用的巫术(magic)。”“啊,魔术(magic)呀!”坎皮奥先生说,“我有个朋友叫弗莱迪,是位魔术师。你可能听说过他。”“我看过他的表演。”弗莱迪回答道,“他是只非常聪明的猪。不过,我刚才是说,我学过巫术(magic)。我跟非洲最有名的玛格伦巴巫师学习过巫术,在编咒语、制作如意帽等方面成了行家。您知道,戴上如意帽后,您就能得到您想要的任何东西。”“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有时行,有时不行,这要看情况而定。”“什么情况?”“噢,要看一般的情况,这样或那样的情况。”“很明显,”坎皮奥先生说,“按你所说的去做,我觉得我自己几乎都可以编一个如意帽。接着往下说。”“后来,”弗莱迪说,“我学会了变形术。例如,我可以把人变成,噢,变成一只猪。正是这变形术给我惹了麻烦。有一天我练习变形术时,把老玛格利比变成了一棵树……”“我想,他刚才是叫玛格伦巴。”坎皮奥先生说。“玛格利比是他的名,他的全名是玛格利比·玛格伦巴。总之,他变成了一百英尺高的木棉树,而我忘了怎么能把他变回来。当然,他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像树叶被风吹动时一样的沙沙声。老兄,那树叶的沙沙声好响呀!他完全疯了。我赶紧离开了非洲。幸好我没有把他变成大象或者鳄鱼什么的,真幸运!”“什么声音?!”坎皮奥先生叫道,跳了起来,听了听,说,“好像是枪声。”

弗莱迪也听到了,但由于耳朵被浣熊皮帽捂得严严实实,他只能听到非常微弱的声音。“一定离这儿很远。”他说。“我想不会很远。”坎皮奥先生说,“声音在树林里不会传得很远。这声音来自‘湖边’旅馆的方向。我们过去看看,沿着岸边走,那儿有条小路。”[1]译者注:岬(jiǎ),指伸到海中的尖形陆地。

Chapter 5 第五章 “湖边”旅馆闹“鬼”之夜

弗莱迪和坎皮奥先生打着蜡烛灯笼沿着小路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很快他们就看到树林里隐隐约约有一束微弱的黄光。随后他们来到一片空旷地,眼前是黑糊糊的一座旅馆的轮廓,楼下的一扇窗户里透出了亮光。门廊里有动静,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站住,别动!”“是我,菲尔莫尔夫人。”坎皮奥先生说道,“我们在尖岬边野营,刚才我们好像听到了枪声。”“你们听到的是枪声。进来吧,我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走上门廊,跟着她走过漆黑的大厅,来到一间点着煤油灯的小办公室。菲尔莫尔夫人高挑的个子,姣好的面容,只是一脸的焦虑,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她把手枪放进书桌的抽屉里,但是焦虑的神情丝毫未减,她说:“能看到人我真是很高兴,不过……”她笑了笑,“你们身上那股樟脑丸味道确实难闻。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嘿,我以前从来不相信有什么鬼,但现在我是信了。空房子里的敲门声、呻吟声、脚步声,还有窗户外那种野蛮的印第安人偷窥的眼神,吓得大家整晚都睡不着觉。”“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这是霍珀医生。”坎皮奥先生说,“他可是个捉鬼权威,他也许能帮你点儿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菲尔莫尔夫人说,“我已经绝望了,我今晚就离开这儿。”她说完,指了指门后装好的几只皮箱。“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难过。”坎皮奥先生说。“我开车去森特博罗,在我表妹拉斐特·宾格夫人那儿小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工作后再说。”“我认识宾格夫人。”弗莱迪说道,一时忘了自己是霍珀医生,“请代我向她问好。我……我曾经因为工作关系给她看过病。”

他说的是实话,但不是作为医生与她打过交道,而是作为侦探在办理眼镜丢失案时与她打过交道。“如果你走是因为钱的问题……”坎皮奥先生开始说起来。

她摇了摇头说:“您太好了。我走当然是因为钱的问题,我再也没有钱支付工人的工资。即使可以贷款,即使可以贷到全世界的钱,我也怀疑这家旅馆能否顺顺利利地开张。接二连三地出问题,刚解决完一个,又冒出来一个。帮手走得一个都不剩。不行,我不会再干下去了,不管是什么价,我都得卖掉这家旅馆。你们听!”她说,这时从楼上传来重重的敲击声,“如果总是这样,你想服务员和杂工会再在这儿待多久?即使这些帮手不走,客人们会喜欢吗?别去看了,”当坎皮奥先生去拿灯笼时,她说,“看也没有用,那儿根本就没有人。”“噢,夫人。”弗莱迪说,“您不认为这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吗?我是说,也许是您的仇敌?他们每天晚上来这搞什么鬼把戏呢?”“那他们怎么来的呢?”她问,“他们怎么来这儿的——开车,还是坐摩托艇——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她好奇地看着弗莱迪,对他头上戴的浣熊皮帽露出不以为然的眼神。当然,弗莱迪不能摘下那顶帽子,以免被认出来。“我戴着帽子,希望您不会见怪。”他说,“您看,我……”他打住不说了,他找不出霍珀医生不摘帽子的理由。

但是,菲尔莫尔夫人心烦意乱,没有注意他说的话。“我已经不愿意去猜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说着,指了指窗户,窗户上有个小圆洞,“你们听到的枪声就是那一枪。那儿有张脸,我向他开了一枪。我肯定是打中了,但是当我出去查看的时候,外面什么也没有。”她站了起来,说道,“请原谅,天色已晚,我必须走了。”

他们帮她把箱子拎到车上。小车的尾灯闪烁着红光,颠簸着开上崎岖不平的湖边小路,向三英里外的州际公路开去。坎皮奥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我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将来靠什么生活,她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这家旅馆挣来的。这家旅馆闹鬼。天哪,你有什么办法吗?”“我敢打赌,她能招揽许多客人来这里住。”弗莱迪说,“她可以招揽那些想炫耀自己有多勇敢的人到这里来住。”“如果她找不到厨师和服务员,就不会有人来这儿。我想我有勇气来见见鬼,但是没有勇气住在没吃没喝的旅馆里。”“是的,我想我也不会。记得拿破仑说过:士兵是靠肚皮走路的。”“靠肚皮走路!”坎皮奥先生叫道,“哈哈,我倒想看看士兵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他们一天准保走不了一英里路。”“我想他是说,如果士兵肚子吃不饱就没有勇气打仗。”弗莱迪说。“噢,那他为什么不这样直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还要拐弯抹角地说呢?”他快速地转过身去,看着弗莱迪说道,“你看,我们已经吃了不少,吃了一肚子的烙饼,我们的胳膊和腿就像你吹起的充气橡胶人一样结实有力,我们应该有足够的勇气来对付这个闹鬼的房子。我们在这待一晚上,怎么样?也许我们能发现这个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嗯,可以是可以。”弗莱迪说,“只是……对了,这样的话,我们的东西谁来看守呢?”“谁会拿跑我们的东西?松鼠还是花栗鼠?”“他们不会的。可怎么说我们也是来野营的,我们出来野营的第一个晚上却在旅馆里过夜,是否有点儿胆小?”“得,你不提我还真忘了。”坎皮奥先生说,“白天来这个地方看看倒是更好。”他转身踏上了回去的小路,突然,他又转过身来。“不!”他坚定地说道,“我们这是在自欺欺人。是我们害怕了,怕这些空房子,怕黑夜,怕鬼叫。反正,我是害怕了。”

弗莱迪瞟了一眼旅馆黑糊糊的轮廓,想到重重的敲门声,想到窗户上偷窥的脸——那些印第安人凶恶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对了!”他说,“我记得对别人说过,还是别人对我说过来着?反正是在伊格诺莫斯吓唬我们时,不是我,就是别人说过,如果你害怕什么东西,你就径直朝他走去,冲他大喊一声‘呸’,然后你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又打个寒战,“当时这……这似乎是个好主意。”“我觉得大声喊‘呸’不是什么好主意。”坎皮奥先生说,“我是说,他会怎么看你?我是说,鬼会怎么看你——你只站在那儿大声喊‘呸’不是显得很愚蠢吗?——噢,听我说,弗莱迪——我是说,医生。如果我们现在返回营地,明天早上我们会非常惭愧的。”

弗莱迪不高兴地说道:“好吧。”他们随后回到旅馆,重新点起办公室里的油灯,然后从大厅拖来两把带有坐垫的柳条长椅子,调暗了灯。他们刚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便听见……

啪,啪,啪!有人在拍打着窗户。

弗莱迪紧紧地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啪,啪,啪!声音越拉越长,越来越响。弗莱迪感到就像有一队蚂蚁光着冰冷的脚丫沿着他的脊柱爬了上来。“你,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坎皮奥先生低声问。

弗莱迪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声。“噢,别装了。”坎皮奥先生说,“你不会睡得这么快。听着,你面对着窗户。我得转过身去才能看到,我……我一转身可能会吓跑他们。你偷着看一下,行吗?”

弗莱迪一眼都没看,他不知道自己会吓成什么样子。他知道,如果他看到了窗户前的东西,他一定会更害怕。他紧闭着双眼,闭得两眼直冒金星,天旋地转。

啪,啪,哗!有东西砸破了窗户,打碎的玻璃片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弗莱迪和坎皮奥先生都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对方。打碎的玻璃窗那儿,伸出一个巨大的猫头。那个猫头就像人的脑袋一样大,奓着胡须,面目狰狞。猫凶狠地盯着他们,随即便消失了。

他们这么抱了一会儿,坎皮奥先生先松开对方,跑到窗前,拉下窗帘,弗莱迪调亮了油灯。那个猫头就像人的脑袋一样大,着胡须,面目狰狞。

坎皮奥先生发抖得牙齿“咯咯”直响,他责备地说道:“你不应该往我身后藏,弗莱迪。”“藏你身后!”弗莱迪叫道,“是你想往我身后藏。”“噢,好了。”坎皮奥先生说,“我想,我们都想往对方身后藏。那么做可能有点儿难度,不是吗?将来没事时,我们可以再试试这样能不能藏到对方身后。我想……”他突然停下来,抓住了弗莱迪的肩膀,“快看!”这时,通往漆黑大厅的那扇关着的门慢慢地、慢慢地被推开了。

随着门慢慢地被推开,他俩也慢慢地向后退。他们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好退到了窗边。他们的肩膀刚刚碰到窗帘,就从窗外——几乎就在他们的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把他们彻底吓坏了。他们蹦了起来,蹦得足足有一英尺高,脚刚一沾地他们便开始狂奔起来,跑在门道那儿,他们还挤作一团。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在通向多石岬的小路上跑了大半的路了。坎皮奥先生被一个树根绊倒,弗莱迪绊倒在他身上,他们这才算停了下来。

他们气喘吁吁地躺在摔倒的地方。“真幸运,没有摔断脖子。”坎皮奥先生喘着粗气说。他们自然是把灯笼落在了旅馆,尽管这天夜里天气晴朗,但是没有月亮,他们刚刚离开有灯光的房间来到黑夜中,在微弱的星光下,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们便站起来,继续向营地走去。篝火已经没有火势,但是余烬还未熄灭。他们往火上添加了湿树木,火苗又蹿了起来。闪烁的火焰照亮了周围树木的绿叶子和褐色的树干,照亮了翻扣在岸边的独木船的船底,照亮了……“咱们的帐篷呢?”弗莱迪突然问。

他们跑到扎帐篷的地方。帐篷还在,只是全散了架。钉在地上的拉线被砍断了,中央支杆倒了,帆布也被撕了长长的口子。他们所带的所有补给品都被扔到了外面,扔得到处都是。能撕的都给撕了,能劈开的都给劈了。“看看独木船,弗莱迪!”坎皮奥先生大叫一声,他们急忙跑到岸边。但是独木船完好无损。“你说,这多有意思。”他说,“他们毁坏了其他所有的东西,唯独留下独木船,这是为什么?”“也许这是一种暗示,暗示我们应该乘独木船离开。”弗莱迪说。“也许是这样。不过,毁坏我们的补给品就足以暗示我们了吗?天哪,我很高兴他们还只是暗示一下,没有直接说出他们的意思。”他返回营地,在那堆破烂中开始找起来。“噢,煎锅和水桶还在,罐装食品也完好无损。我们还有把小斧子。嘿,弗莱迪,有这些东西和睡袋,我们的营具就足够用的了。你也知道,我也许是个反应迟钝的人,我觉得我并不打算回家——我还要把这次野营旅行继续下去。等明天我们再划船回去,取几支枪,这样,如果这些人再向我们暗示什么,我们就以牙还牙,怎么样?”

弗莱迪说:“肯定不是什么鬼怪毁坏了营地,我想白天调查一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当然,我要留下来,不过,我们在哪儿睡啊?”“睡在睡袋里,睡袋没有全坏。我想,闻到这些樟脑丸的味道,蚊子要还敢来叮我们,那可就不是一般的蚊子了。“不过,天也许会下雨。我们最好搭个小棚可以避避雨。估计需要三根十英尺长的树枝和一些稍短一点儿的树枝,再把还能凑合用的帐篷帆布盖在上面就行。去拿小斧头来。”

Chapter 6 第六章 现场侦察初有收获

正如坎皮奥先生所说的,他们睡得很好,一夜无事。蚊子从树丛中哼着小曲“嗡嗡嗡”地飞过来,嗅了嗅,大发一通牢骚后,就飞走了,去寻找更美味的大餐。鬼怪也没有再骚扰他们。早上他们醒来时,阳光从树林中斜射过来,照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他们的心情好多了。

只是早餐没有着落。“我们还不如划船回去,在您家吃早餐呢?”弗莱迪问。“和米纳瓦姑妈一起吃饭?”坎皮奥先生问。“得,吃烤焦的面包。”弗莱迪说,“我看,还是去旅馆看看还有没有吃的东西吧。”

他们用湖水洗了脸。弗莱迪怕被森林里的动物认出来,洗脸的时候依旧戴着浣熊皮帽,不过,他还是把下半部分的脸洗了洗。洗完脸后,他们踏上了前往“湖边”旅馆的小路。坎皮奥先生进了厨房,弗莱迪则说他要到办公室去找找有什么线索。

弗莱迪很快就发现了一条线索。在通往大厅的办公室门的外把手上绑着一根长绳。“原来鬼就是这样把门慢慢地拉开的。”他自言自语。

他打开办公室里的书桌抽屉,想找菲尔莫尔夫人的手枪,但是没有找到。“鬼在我们离开之后又回来了。”他想,“他可能是想拿到那把手枪,所以他打开那扇门,然后又跑到外面,对着窗户大喊大叫,这样就可以把我们赶跑。”

坎皮奥先生很快就从厨房里出来了。“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他说,“只找到半块面包和一瓶红醋栗果酱。”

弗莱迪给他看了看那根绳子。“嗯,这就是我们见到的鬼干的?”他说,“太令我失望了!天哪,我几乎都快相信真的有鬼了。”

弗莱迪说:“我还以为,你要是知道这些麻烦只是一些有血有肉的家伙制造的,你一定会高兴呢。”“噢,我并不高兴。我宁愿与鬼斗。鬼会做些什么呢?”“他可以吓得你半死。”“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坎皮奥先生说,“他不会偷偷摸摸地溜过来打你一闷棍。他只能冲着你耳朵大喊大叫。我敢保证,如果鬼跳出来对你大喊大叫,而你冲他大笑,他肯定会大哭一场。天哪,我还真有点儿同情鬼,他们只能披着布匹,四处滑行、号叫,制造可怕的声音而已,别的什么也干不了。我想,这就是他们似乎难以成就大事业的原因吧。”“好吧,你去对付你的鬼。”弗莱迪说,“我倒愿意让闷棍打倒,也不愿意让鬼吓死。那么那只从窗户向里窥视的大猫你是怎么认为的?那猫是真的吗?”“噢,那确实是只猫。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一只猫,不过这只猫可能是一种豹。我听说有人训练豹来猎食,如果他真是……”他打了个寒战。“那是戴着假面具的人。”弗莱迪说,“确实是人!因为我看到他的双眼在转动,眼睛是棕色的。我见过的猫眼睛有黄色的、绿色的、蓝色的,但从未见过哪一只猫的眼睛是棕色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坎皮奥先生过了一会儿问道,“不管那个人是谁,他的目的就是想吓走旅馆的人。他这一点做得很成功,所以他还会继续装鬼,就是说他不可能在白天出现。所以我们今天有机会到处看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他们吃完面包和果酱,便动手干了起来。“你也知道,”坎皮奥先生说,“让我迷惑不解的是,这个鬼是怎么到这儿来的,白天他又去哪儿了呢?他根本不可能住在树林子里,他必须晚上来才行。我检查过这条路上的轮胎印,发现轮胎印都是菲尔莫尔夫人留下的。”“我想他是滑行来的。”弗莱迪说,“你知道,就是从树顶上滑过来,发出轻轻的嗞嗞声。”“我们去地下室看一看。”坎皮奥先生说,“比起房子的其他地方,在地下室你可以找到有关房子主人的更多的信息。”

地下室里杂乱不堪,一根水管破裂了,到处都是水。很显然,菲尔莫尔夫人只是关闭了水管的开关,还没来得及修理。弗莱迪检查了一下水管,说:“瞧这儿,这水管不是自己破裂的,而是被啃裂的。”“噢,天哪!”坎皮奥先生说,“我认为,即使是鳄鱼也不可能啃裂一根铁管。”“我猜谁也没有试过。”弗莱迪说,“不管怎样,这根水管不是铁的,是铅的。看这些牙印。我想,如果再去检查一下门廊那儿掉下的几根横梁,我们会发现同样的牙印。”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朋友说,“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别看我。”坎皮奥先生表示抗议,说道,“这又不是我干的。”“没有哪个鬼能有那么锋利的牙齿来咬这些东西。”弗莱迪说,“这是老鼠干的。恐怕我还知道这些老鼠的名字。”“你不会是说去年在我家阁楼里的那些老鼠吧?”“是西蒙和他的同伙干的。我想,他们被赶出你的房子后,可能到湖这边来了。这里正是他们喜欢的那类地方——地下室里杂乱不堪,储藏室里食物丰富。我们去看看储藏室。”

但是储藏室里没有老鼠的任何踪迹,整个旅馆里也没有找到一个老鼠洞。“这就奇怪了!”弗莱迪说,“我敢肯定是老鼠咬坏了旅馆房间里的东西,是老鼠拆毁了我们的营地:那些固定帐篷的绳子是老鼠啃断的,不是砍断的。这种故意破坏行为在老鼠看来很有意思。不过,我向来认为他们是不会拒绝食物的,那间储藏室里一定装满过食物。”“说到食物,”坎皮奥先生说,“我最好划船回去取点儿食物。”

弗莱迪说,他回去也许会更好些,他想听听威金斯太太的建议。“好吧。”坎皮奥先生说,“你会划独木船吗?”

就在坎皮奥先生昨天划船将他带过湖以前,弗莱迪以前还从来没有乘过独木船,但是划船看上去似乎很容易。“噢,当然!”他信心十足地说。这样,他们便回到了营地,弗莱迪将独木船翻转过来,把它推到水里,登了上去。

他刚在船尾的位子上坐下,他身体的重量压得船头一下子翘出了水面。他学着坎皮奥先生的样子划了一下桨,但是独木船没有向前行驶,反而在原地转了近半圈。他又划了一下,船又转了近半圈,这次船头转过来正好指向岸边。“你得在船头压块大石头,船头才不会翘起来。”坎皮奥先生喊道,“有风时出船,你根本无法控制船。”他身体的重量压得船头一下子翘出了水面。

弗莱迪知道他说得对,但是他上哪儿去找石头啊?他离岸边有数十码远。他又试着划了两下,这回船离岸边得有二十码远了,小船又转了个圈。“这讨厌的东西总是打转!”他叫道,“告诉我,怎么划才能让它直着往前走?”

坎皮奥先生喊着告诉他如何划行,但是风裹挟着小船,把他吹得越来越远。弗莱迪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便拼命地划船,他越是用劲划,小船打转得越是厉害。每次小船转向岸边时,他都能看到坎皮奥先生站在岸边,挥舞着胳膊,对着他大喊。但是坎皮奥先生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远方。

幸运的是,风把弗莱迪正好吹向他要去的方向,否则只有天知道他会划到哪儿去。事实上,风把他正好吹到了湖对面,他在离坎皮奥先生家不远的地方上了岸。班尼斯特一直在观望湖上发生的一切,此时便跑过来帮着弗莱迪把独木船拖上了岸,并告诉他威金斯太太已经回家了。“我也得回去一趟。”弗莱迪说,“农场上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来处理。这是坎皮奥先生所需物品的清单,如果你能准备齐全,今天下午我回来时……天哪,我怎么回到湖对岸去啊?”

班尼斯特说,他可以划船把他送过去。弗莱迪于是脱下他野营时的那身打扮——因为在湖这边,他没有必要乔装打扮下去——然后动身前往比恩农场。

威金斯太太已经把发生在“湖边”旅馆的事和坎皮奥先生的姑妈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农场里的动物们。弗莱迪回来后,他们簇拥在他身旁,不停地问这问那,并且提出了各种各样摆脱埃尔米拉小姐和米纳瓦小姐的计划和建议。“安静!安静!”他说,“先听我把事情说清楚。听着,伙计们,威金斯太太已经告诉你们,我们的朋友坎皮奥先生急需帮助。但是这个案子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问题不只是要摆脱他的姑妈,而且还要摆脱一伙……我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们,因为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中有一个是我们的老朋友,那就是西蒙。”

动物们叫了起来:“西蒙!这个可耻的老家伙!去揍他们!我们以前就这么打败过他们!”

公鸡查尔斯飞到了栅栏柱子上,“女士们、先生们,”他大声说道,“曾在这片土地上经历过激烈战斗的同志们,你们已经听到了这一光荣使命的召唤。我们的死对头再次抬起了他卑鄙的头,这个残酷而又野蛮的部落的首领又开始报复了,他危害着比恩农场温暖的如同毛毯般的宁静生活。起来吧,伙计们,用你们的力量,再次吹响古老的战斗号角!用你们的爪子和牙齿,同志们,爪子和牙齿!……哎哟!”他突然叫起来,原来他的妻子亨莉埃塔正扯着他尾巴上的羽毛,把他往下拖。“你和你那温暖的毛毯!”她讥讽地说道,“你和你那卑鄙的头!现在用你的力量起来,回到你的鸡舍去吧,我们要听听弗莱迪怎么说。”

弗莱迪向大家讲述了“湖边”旅馆发生的一切,或许他多少有所保留。因为如果他没有讲述他和坎皮奥先生如何被鬼吓得摔倒,以及他在湖上如何像窗玻璃上的苍蝇一样打转这些愚蠢细节,我知道你是不会怪罪他,也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讲的。

动物们听到西蒙可能再次出现感到很不安。但是正如弗莱迪指出的,在他找到更多的证据之前,不需要他们做任何事情。他将继续调查,他们可以作好准备。如果他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会派人来叫的。“同时,我最好还是找找花栗鼠。”他说,“因为他那儿有西蒙的一些消息。金克斯,你说过他住哪儿来着?”“他住在南边平原的梅西农场。”猫儿回答说,“那儿有个小池塘,过去常常结冰。”“知道,知道,我知道那个地方。”弗莱迪不耐烦地说。“你肯定能找着那个地方吗?花栗鼠说,池塘的西面有一片白桦树……”“我说了,我知道那个地方。”弗莱迪说,“哼!就算我闭上眼睛也能找到那个地方。”

猫儿龇着牙笑道:“噢,是吗?敢打赌?”

弗莱迪装出一副大侦探的神情,紧闭着双唇,眼睛斜视着,表现出一种既多疑又果断的样子。他在镜子前不断地练习过这种神情,现在已经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不熟悉他的人常常被他的这种神情吓坏了。“当然不会!”他厉声说,“我太忙了,没有时间做这样的蠢事!”

但是,金克斯大笑起来。“你笑死我了,猪儿。”他说,“听着,赶紧收起你那副嘴脸,我想和你做笔交易。你知道我睡觉用的那块红天鹅绒垫子吗?他最适合放在你的大椅子上了,你的椅子不是坏了吗?弹簧都快扎着你了,是不是?如果你能蒙着双眼找到那个池塘,我就把垫子送给你。”“听着!金克斯,”弗莱迪开口说道,“我没有时间……”“一块质地上乘、柔软舒适的红色天鹅绒厚垫子。”金克斯说,“坐在这样的椅垫上,你的鼻子就可以高过桌边,而不用坐在地板上,去够比头还高的打字机。从节省时间的角度讲,我想你这么聪明,即使蒙上眼睛,你也能像睁着眼一样很快走到那儿。当然,如果你找不到池塘……”

弗莱迪决心已定:“我会顺利地找到那个池塘的,你不必设什么圈套来让我钻。”“好呀,你这个狡猾的家伙!”猫儿说,“我还以为你会试一试呢。我不会给你设什么圈套的,如果你找不到池塘,你得……我想想……你得带我到森特博罗看场电影,看完电影后给我买杯汽水喝。”

弗莱迪想了想,便同意了。

Chapter 7 第七章 弗莱迪输了

弗莱迪站在谷仓院子的中央,其他动物围在他的四周,看金克斯用手绢把弗莱迪的眼睛紧紧地蒙上。然后他们全都围上去,拉着他转了四五次圈,转得他失去了方向感。动物们还交换了各自的位置,这样他们说话声音的方向与弗莱迪原先看到他们所站的方向就不同了。最后,金克斯说:“出发!”

不过,弗莱迪可不是个饭桶侦探。要去那个池塘,他首先得走出大门,穿过马路,越过栅栏,然后走过一段浅浅的山谷,再上另一条马路。穿过这条马路后,他就到了梅西农场。虽然他并不知道池塘的确切位置,但是如果他保持方向不变,他肯定能走近池塘。另外,像其他动物一样,他能闻出水的味道。因此,他知道要找到池塘不会费太大的劲。至于出发时要找准方向,并一直保持这个方向不变,并没有什么诀窍。因为不管什么风,总是从西面一阵阵地吹过来,只要他让风一直吹着他的右脸,他就不会走错方向。

他等了一会儿,直到风渐渐地变大才开始动身。此时,风吹在他的左脸,他便向后转身,出发了。动物们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欢呼声。但是金克斯制止了他们,“嘿,别出声,行吗?”他说,“如果他一走对,你们就告诉他,他当然能找到池塘了。你们如果愿意跟着,就跟着来,但是必须保持沉默,否则我们就取消打赌。”听他这么一说,动物们便安静了下来。

弗莱迪走出大门,穿过马路,跳过沟渠,艰难地翻过铁丝栅栏,然后沿着缓坡向下走去。他时不时地停下来,等着下一阵风吹到他的右脸,以此来确认自己还在继续往南走。这片浅山谷是一块巨大的打草场,碰不上什么沟渠、树木或者栅栏,因此弗莱迪完全有可能到达梅西农场,完全有可能找到池塘的——但是,就在他走到坡底的时候,风向变了。

风逐渐变成了南风,并且越来越小,越来越向南偏。这样,弗莱迪跟着风吹在他右脸的感觉继续向前走,也就偏离了方向。不一会儿,他就向东走了,沿着山谷向上走去,而不是向南越过山谷。由于是在谷底的平地上走,因此,弗莱迪丝毫没有注意到发生的变化。过了几分钟,风完全停了,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弗莱迪干脆也停了下来,在等着刮风。他能听到其他动物的呼吸声,听到他们在他身后的脚步声,但是这些对他来说,于事无补。这时刮来了一阵风。可风是从正前方,也就是从东面吹过来的,这一点他当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又开始转身,直到风吹到他的右脸上,继续开始向前走。几分钟之后,平地毫无疑问又变成了缓坡,这与他所预料的正好一致。这样弗莱迪又踢踢踏踏地走上了来时的路。

他身后的一些动物开始咯咯笑了起来,你戳戳我,我戳戳你,但是金克斯耷拉着耳朵,狠狠地盯着他们,动物们只好安静下来。弗莱迪继续往前走着,摸索着翻过栅栏,穿过马路,然后在离比恩农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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