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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30 04:4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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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维克多·雨果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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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那尼(雨果文集·戏剧卷)

艾那尼(雨果文集·戏剧卷)试读:

雨果戏剧作品序言

柳鸣九

在世界戏剧史上,雨果算不上是戏剧大师,然而,他却是世界戏剧史上不可或缺的大人物,没有他,世界戏剧史将是一个缺憾。他的戏剧创作以其开拓性的作用与轰动性的时事效应而显得非常重要,如果要说雨果作为戏剧作家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不论在创作内容与社会效应上,他都具有巨大的戏剧性。(一)

雨果开始写戏剧作品是在1827年,这年底,他的第一个剧本《

克伦威尔

》出版。此后,他在诗歌创作与小说创作的同时,也不断从事戏剧创作,连续问世的有《玛丽蓉·黛罗美》(1829年)、《艾那尼》(1830年)、《国王取乐》(1832年)、《吕克莱丝·波基亚》(1833年)、《玛丽·都铎》(1833年)、《安日洛》(1835年)、《吕伊·布拉斯》(1838年)、《城堡里的爵爷们》(1843年)。

雨果致力于戏剧比致力于诗歌与小说显然要来得迟。然而,他取得轰动性的成功,却首先是在戏剧领域。从事戏剧,就是直接面对观众,对于他来说,戏剧创作是否成功不再是在报刊杂志上与出版社里,而是在剧场中,其标志就是喝彩声与掌声,或是嘘声与倒彩声。他的第一个剧本《克伦威尔》,虽然有名声震耳的一代名优泰尔玛翘首以待,要出演克伦威尔一角,但剧本写得太长,场面过于浩大,人物太多,无法上演。不过,这个剧本的序言却另起了一种振聋发聩的轰动效应,它同时宣布了对伪古典主义的挑战与新文学流派的创作主张、美学趣味。

雨果进入戏剧领域是在这样双重的背景之下:一是代表了古老封建传统的波旁王朝仍维持着它最后几年的统治,而这种统治又已经面临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势;一是古典主义从17世纪建立起来的古老戏剧法则仍主宰着法兰西的舞台,但1827年英国剧团把莎士比亚的剧目带进了这个老式舞台,引发出了青年一代观众对新戏剧风格的热情与兴趣,并开始形成了一股冲击旧戏剧传统的浪潮。这样双重的背景,使戏剧领域成为了一个孕育着爆炸性危机的雷区,一个剧本只要一涉及在舞台上演出的问题,只要它本身带有若干诱发的因素,它就必然在剧场内外引起一场风暴。这就是雨果在戏剧上所面临的时势与必然性。

果然,雨果第二个剧本,也就是他写得符合舞台上演要求的第一个剧本《玛丽蓉·黛罗美》,在1829年就首先“触雷”。这个剧本在朋友圈子里朗读时,也曾得到了日后《艾那尼》所得到的那样的赞赏声与喝彩声,上演的成功似乎已唾手可得。但在法兰西剧院即将把它搬上舞台之时,它却被波旁王朝内务大臣禁止上演,其理由是剧本的那个“耽于狩猎、被教士操纵”的路易十三的形象,被认定不仅是“对当今国王的曾祖的糟蹋”,而且简直就是“影射国王本人”。雨果求见国王亦无济于事,查理十世也把与此有关的第四幕称为“可怕的一幕”,维持了内务部的原判,但给雨果一笔年金作为补偿,却又遭到雨果的拒绝。这个剧本的经历揭开了雨果戏剧创作过程戏剧性的序幕。这种戏剧性是风暴型的戏剧性,是政治与文学双重充满了火药味背景下的风暴型戏剧性,它在下一个剧本《艾那尼》那里发展到了高潮。

封建君主政治与古典主义的双重高压,肯定更激发起了雨果双重的逆反情绪。七月革命即将爆发的紧迫形势,也许已使他有所预感,《玛丽蓉·黛罗美》遭到禁演后,雨果立即“以近乎奇迹的猛劲”投入了《艾那尼》一剧的写作,并且十分有意识十分自觉地强化了、增加了曾使得《玛丽蓉·黛罗美》“触雷”的那种刺激性的成分与倾向。一方面在政治上,《艾那尼》对君主政治更富有挑战性、指责性与告诫性,剧中的国王像一个品格卑下的宵小之徒,如果作者不是出于开导的目的在最后让他变得宽宏大量,他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另一方面在艺术上,《艾那尼》对古典主义的一系列法规、戒律、趣味、标准,都公然带有对抗性与践踏性。这里,古典主义的三一律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克伦威尔〉序》中大力宣扬的对照原则在情节、人物格局与人物性格上都得到全面的贯彻,其浪漫主义明暗黑白反差达到了近乎夸张的程度,而古典主义戏剧的语言戒律则遭到公然的蔑视,日常通俗的口语也大摇大摆进入了诗行。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这个时期的法国、这个时期的法兰西舞台,肯定要发生某种事,就看谁来推波助澜,谁来激化引爆了!如果没有雨果,肯定也会有别的一个人来做。雨果以《艾那尼》与时局时势、与传统趣味相撞,他立即成为社会中的一个焦点、舞台上的一个中心。《艾那尼》就像一个火种被扔进了一堆干柴,很快就引起点点的火星,并燃成一场熊熊大火,引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从剧本一开始排练,老式演员对诗句的种种挑剔姑且不说,旧派文人们的偷听、刺探、寻章摘句,故意讹传,存心曲解,凭空捏造,恶意进行攻击与抹黑等种种手段,无所不有,妄图把这个剧本扼杀在摇篮之中。而后,剧本又经过了检查制度近乎逐字逐句的刁难,还遭到报刊杂志的围攻。另一方面,拥护《艾那尼》的阵营也已形成,它包括一些新派的青年、诗人、画家、音乐家、工人以及追求新艺术趣味的人士,为数一百人的“卫队”也组织起来了,他们出场时几乎个个都奇装异服,长发披肩,为首的是青年诗人、画家泰奥菲尔·戈蒂耶,他身穿大红缎背心,配一条镶有黑绒边的浅灰裤,头戴阔边帽,在剧场里率众保卫《艾那尼》,格外醒目。剧本一上演,保守派的观众就以笑声、嘘声、倒彩声进行冲击,在整个上演期间剧本的每一个诗句几乎都遭到过这样的打击,而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时,“卫队”则以掌声与喝彩声进行抵抗。每晚,区区一百人的队伍就这样与一千五百人反对派与准反对派的观众阵营进行一场场顽强的战斗,演出往往成为一场场“震耳欲聋的喧吵”。此时,离七月革命爆发只有几个月,《艾那尼》与首相府成了巴黎以至全国两个最引人注意的视点。巴黎剧场里的风浪还蔓延到了外省,曾有一个年轻人竟为了《艾那尼》而与人决斗致死;还有一个骑兵排长临终遗言,要在墓碑上刻上自己是“雨果的信徒”的字样。《艾那尼》接连上演了四十五场,获得巨大的成功,它成为了七月革命的一个序幕,它奠定了戏剧史上浪漫派对古典派、浪漫主义戏剧对古典主义戏剧的胜利。“《艾那尼》之战”以它的意义、它的白热化、它的戏剧性而名垂史册,它无疑是雨果戏剧生涯中辉煌的一页,闪光的顶点。“《艾那尼》之战”以后不久,爆发了七月革命,法国历史又掀开了新的一页,开始了七月王朝时期,而雨果的戏剧生涯,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坦荡顺利的阶段。首先,在复辟王朝时期曾遭到禁演的《玛丽蓉·黛罗美》很快就得以搬上了舞台;接着,雨果成为了巴黎各大剧院乐于上演的走红的剧作家,他的新作一个接一个上演,他往往可以在两家剧院之间进行选择,他剧本的版权也经常是出版商以高额稿酬争取的目标。他的剧作从《吕克莱丝·波基亚》、《玛丽·都铎》、《安日洛》到《吕伊·布拉斯》,在巴黎演出都颇为成功,上演场次甚多,颇创票房价值。当然,有时由于雨果剧本的内容与倾向,有时由于演出中某些人事原因或场务原因,如演员的矛盾与派系、场务安排失当等,也曾出现过剧场风波。但雨果的戏剧深受观众的欢迎,牢牢占据了法兰西舞台,已经是一个确凿无疑的事实。这个过程一直到1843年《城堡里的爵爷们》为止,这个剧本演出完全遭到了失败,报刊杂志的评论也几乎都是否定的。剧本的难演,剧中史诗式的人物超过了平常标准,使演员力不胜任,固然是失败的直接原因,但更令人无能为力的却是这样的事实:巴黎的观众太熟悉雨果的戏剧风格了,他们已经为他的剧本鼓掌了十几年之久,现在他们要求有新的戏剧口味。在《城堡里的爵爷们》失败之后,雨果完全退出了戏剧舞台,这正标志着雨果整个前期文学创作生涯的结束。从《艾那尼》到《城堡里的爵爷们》,雨果有理由感到满意,他造就了浪漫剧十多年的繁荣局面,这对戏剧史上任何一个戏剧家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成就。《城堡里的爵爷们》被称为“雨果戏剧创作生涯的最后一曲”,但这只是就戏剧作品的上演而言。事实上,在这个剧本的上演失败之后,雨果还继续进行了戏剧创作,主要是短剧,如《潮湿的森林》(1854年)、《祖母》(1865年)、《介入》(1866年)、《上千法郎的报酬》(1866年)、《宝剑》(1869年)、《在林子边》(1873年)等等,这些剧本几乎都没有上演过。出版后,从来也是在文学史家、雨果学专家评论的视野之外。它们的创作,说明了雨果在戏剧上仍然颇有创作活力,仍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但法兰西戏剧史的“雨果专章”,毕竟已经翻过去了。(二)

雨果在戏剧这个领域里留下的遗产与精华,显然就是他从30年代至40年代不断搬上舞台的那些剧作,我们根据这些剧作在题材上的奇特性与艺术上的浓烈色彩,把它们称为浪漫剧。它们是雨果整个戏剧创作中闪光发亮、有声有色甚至是轰轰烈烈的部分,是构成了戏剧史上“雨果专章”的内容。

雨果的浪漫剧没有一个是以当代现实生活为题材,全都是取材于历史,而且几乎都是取材于16世纪与17世纪的历史。其中,《国王取乐》与《玛丽蓉·黛罗美》分别是法国16世纪、17世纪的历史题材;《艾那尼》与《吕伊·布拉斯》分别是西班牙16世纪、17世纪的故事;《吕克莱丝·波基亚》与《安日洛》的题材来自16世纪、17世纪的意大利;《玛丽·都铎》则取材于英国16世纪。不难发现,这些剧本都是在搬演同一个旧时代的故事,即欧洲17世纪、18世纪的社会革命进程所直接清算与否定的那个旧的封建君主专制时代的故事。既然各个国家的故事都有,这也就构成了对于整个欧洲的封建君主时代的搬演。这样一个泛欧的整体构思,显然蕴涵着作者一个明确的意图,那就是对那个旧时代的本质的展示。

以历史为题材的戏剧并不等于历史剧,雨果的浪漫剧就是如此。尽管莎士比亚是雨果心目中“戏剧的天神”,是他仰慕、模仿的对象,但是,雨果以历史为题材的戏剧作品,却与莎士比亚的历史剧相距甚远。莎士比亚基本上是在历史事件的背景与轮廓上以历史人物的实在性与故事情节的可信性,表现历史的际遇与兴衰,思考历史经验,抒发历史感怀,在他那里,历史的具体性与丰富性都呈现出来了。雨果则不同,他仅仅以历史时代为框架,以历史人物为标记符号,以历史传奇与历史想象为内容,专致于表现自己对特定历史时代的认识与评判。在他这里,历史的具体性都消失在他统一的历史评判之中,历史时代的丰富性都统一在单一的历史时代的本质之中。雨果笔下的这种历史时代的本质,概括说来,就是封建君主时代的阴暗、冷酷、卑劣与腐朽。总之,雨果无意在自己的剧作中表现历史时代的五光十色,而是着意集中揭示他所认识的这种历史时代的本质,表现他对历史时代的社会评判。

不可否认,雨果的浪漫剧带有相当明显的反封建、反君主专制的政治色彩。在《艾那尼》中,专制君主作威作福、操纵控制,大权贵滥施淫威、草菅人命,世代怨仇、人间惨剧盖由此产生,西班牙王朝盛世与骑士精神荣光的堂皇其表、阴毒其里即此可见。《玛丽蓉·黛罗美》也是透过人物的命运,直接触及法国封建专制统治的最高权力,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成为了撞开这一权力核心的有力冲击手段。从这里,作者展示出了君主专制权力核心的荒诞内幕,整个剧本具有了对封建王权结构的解析意义与讽刺意义。《国王取乐》淋漓尽致地揭示了封建君主的浪荡无行,其淫邪放荡、胡作非为的范围远非局限于宫廷之内,而是祸及社会民间,整个剧本构成了这样的艺术意象:一个荒淫无耻的法国国王在作践着、蹂躏着、伤害着被他统治的臣民。《玛丽·都铎》是对阴暗英国封建宫廷生活的形象搬演,揭示出尊严王权的可怕内幕:王室的腐朽、权臣的阴险、统治阶级中钩心斗角的卑劣、宫廷阴谋的冷酷残忍。《吕伊·布拉斯》与《玛丽·都铎》有某种相似,也是致力于揭开宫廷生活最核心的内幕,不过事情是发生在西班牙,这里,最高统治层中不可告人的隐私、激烈的争斗倾轧、权臣的恶毒奸诈也都表现得鲜明突出。这些剧本在题材内容上、在思想倾向上都如此一致,不仅在雨果的文学创作中,而且在整个19世纪文学中,构成了对欧洲封建主义时代的一次集中的批判与清算。

在这种批判与清算中,雨果有两个重要的立足点,一是他的民主主义立场,一是他的人道主义立场。

雨果浪漫剧的民主主义倾向,首先表现在他明确无误地把封建旧时代统治阶级中尊严十足的代表人物,从帝王将相到显赫权贵,几乎毫无例外地都钉在耻辱柱上。在他的展现之下,这是阴暗的一群,国王不是居心叵测的枭雄,就是浪荡无耻的淫棍,大臣与显贵一个个无不贪婪自私,奸诈冷酷,在作者所构设的特定环境情势中,他们是社会罪恶的肇始人,是人间悲剧的酿成者。在作者对他们的描绘与搬演中,针砭的锐利锋芒与评判的严厉冷峻是随处可见的,这构成了雨果浪漫剧鲜明的批判色彩与揭发力量。而由于雨果浪漫剧的题材又不限于一个欧洲君主国,从西班牙的卡洛斯国王、法国的弗朗索瓦一世与路易十三、英国都铎王朝的玛丽女王,到意大利的大公、德国的城堡爵爷纷纷粉墨登场,雨果的揭发批判也就超出了国别而具有泛欧性与普遍性。难怪雨果的浪漫剧不止一次被当局认为“对君主制度构成了威胁”,这就是在《艾那尼》之战的胜利之后,雨果的浪漫剧还曾遭到禁演或引起剧场风波的原因。

雨果的民主主义立场,在他的浪漫剧中更主要的是表现为鲜明的平民意识。如果说,法国传统的古典主义戏剧总是以帝王将相为其主人公,并以把他们表现为尊严崇高的形象为己任的话,雨果则在自己的浪漫剧中,非常自觉地反其道而行之。在他这里,平民人物居于舞台的中心地位:在《玛丽蓉·黛罗美》中,是妓女与作为“低声下气的老百姓”的普通青年;在《艾那尼》中,是流落山林的“强盗”;在《国王取乐》中,是被人轻鄙的宫廷丑仆;在《吕伊·布拉斯》中,是地位卑贱的仆人。这些平民人物,不仅是在舞台上居于中心地位,而且雨果总把一些人性上、品格上、感情力量上与行为规范上的闪光的东西、有价值的东西赋予他们,使他们成为名副其实的正面人物。于是,在雨果的浪漫剧里,就明显地存在着人类两种类型的强烈对照:善与恶的对照,人性的正常、美好与丑恶、变态的对照。这种基本的对照往往就是雨果浪漫剧的构思的核心与主要内容,它具有扬善惩恶的双重作用,既是作者民主主义感情的张扬,也是他社会批判意识的体现。对照原则是雨果曾在他的浪漫主义文学宣言所大力阐述、大力主张的艺术方法,正是在雨果浪漫剧的创作实践中,它显示出了充实的思想内容而具有了美学原则的意义。

人道主义的立场与感情,是雨果文学遗产中最可贵的成分之一。这种成分除了在他30年代前后的小说《死囚末日记》、《巴黎圣母院》中有过大发扬,在他前期文学创作中主要就可以说是体现在他的浪漫剧中了。雨果并非在理论上是一个人道主义者,并非出于意识形态的考虑,而使自己的浪漫剧兼具人道主义的内容。他首先是一个诗人,他本人就是一个感情的储存器、感情的喷泉。他在戏剧中信奉感情的力量,而不像古典主义戏剧家那样信奉理性的力量;他总是追求诉诸观众的感情,而不是观众的理智;他总是力图使观众获得最大程度的感动,力图引起他们对善的同情与怜悯,对恶的厌弃与愤慨,仅此,就足以形成雨果戏剧创作中自然而自发的人道主义感情洋溢了,而他浪漫剧的特定题材,更大大助长了这种感情的洋溢与喷射。

雨果的浪漫剧基本上都是表现平民百姓,在封建君主时代被王公权贵操纵、压迫、逼胁、损害,最后遭到悲惨结果的故事。正常的人性,正常人的合理要求,普通人起码的生存权利,在封建主义的淫威与残暴下,往往被压得粉碎,这正是那个阴暗时代的本质特征之一,也是最足以使近代人类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的一种人间悲剧,近代的人道主义思潮正是在抗议、谴责、批判这种封建主义暴行的基础上产生的。自从封建主义开始被推上历史审判台,封建时代开始被清算之后,这种悲剧就经常成为了文学的题材,仅戏剧而言,席勒的《阴谋与爱情》与博马舍的《费加罗的婚礼》,就是这种题材的名剧。在这个意义上,雨果的浪漫剧表现了一种常见而典型的题材、内容与时代性的社会思潮,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剧作自然也就具有了广泛的引起社会共鸣的基础,这是雨果的浪漫剧在舞台上能“激起群众的热情”的原因,也是能占据法兰西舞台十多年之久的原因。

雨果的浪漫剧既是他个人思想发展的产物,也是特定历史阶段的社会历史要求的产物。不论对雨果还是对法国历史而言,1814年后的波旁王朝都是一段曲折与弯路。雨果的戏剧创作始于波旁王朝的最后年代,正是他从保王主义的政治倾向中苏醒过来的阶段,对于虚荣心强、几乎把表白视为自己生命需要的雨果来说,在此后一个时期里,要弥补自己的弯路,要恢复自己与历史进程同步、同趋向的形象,最有效的途径莫过于在一个最直接接近群众的场合,以最易于引起群众欢呼与喝彩的方式来清算封建时代,这就是剧场与戏剧。这可以说明雨果从20年代末到40年代初何以对戏剧创作保持那么大的兴趣与热情。对于法国历史进程来说,这也是一个需要对封建时代进行清算与声讨的时期,思想理论的批判与实际的政治否定都早已由启蒙思想家与1789年的大革命完成了。但由于古典主义的优势,法国戏剧至今尚未把帝王将相、王公贵族拉到舞台上进行控诉与鞭挞,像席勒的《阴谋与爱情》那样的控诉式的剧作至今尚未在法国产生,18世纪博马舍的《费加罗的婚礼》似乎胜利得太早了,而且揭露得似乎也不够锐利、不够充分,法国历史要求戏剧补上这一课。雨果承担了这个任务。这一课虽然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大仲马与梅里美也写过很具有批判与揭发力量的剧作),但无疑是主要由他来完成的。(三)

雨果的浪漫剧在19世纪法兰西舞台上风光了一个时期,固然缘于它投合了时代历史的需要,但不可否认,它的确也具有相当大的艺术魅力,给当代人提供了艺术享受。而且,直到20世纪,其浪漫剧如《玛丽·都铎》、《吕伊·布拉斯》还曾在法国不止一次上演。出演主角的,甚至有赫赫大名、声誉盖世的影剧巨星钱拉·菲利普。这是一个方面的事实。另一个方面的事实是,雨果在戏剧史上毕竟不是第一流的戏剧大师,海涅甚至把他的名次排在大仲马之后。这两个方面的事实,可以说是雨果戏剧地位的上限与下限,它们构成了对雨果剧作定格评判的合理空间。

雨果在戏剧创作中,一直把莎士比亚当做尊奉与仿效的典范。莎士比亚化,是恩格斯所曾经指出过的戏剧创作的一种理应之道与理想模式。何谓莎士比亚化?在恩格斯那里,莎士比亚化不过是一般意义上的形象化,按我们的理解,莎士比亚化其实就是相当浪漫化的剧情及不寻常的戏剧性与真实的人性深度的结合。作为莎士比亚的崇拜者,雨果在这两个方面显然都颇为用心,使他的浪漫剧在这两个方面都显示出了自己的特点。

雨果浪漫剧的浪漫化剧情与不寻常的戏剧性首先与他采用历史题材有关。历史题材本身就比较容易带来一定程度的浪漫主义色彩,因为历史题材比现实题材有更大的空白,更需要也更能容纳作者的主观想象与主观意愿,大仲马的历史小说都具有浪漫主义色彩,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雨果采取历史题材的主观随意性即使不说比大仲马更多,但至少不会更少,他在一定程度上只是给自己的浪漫剧佩上了某个特定历史时代的徽章,其故事内容不仅在正史上毫无根据,而且在野史逸闻中也找不到影子,完全是出自雨果本人的构设与想象。

雨果早就从法国19世纪初小说的状况中,深知不寻常的情节对于他那个时代的读者的强大吸引力,当他感到自己是在直接面对剧场里那个等待着演出拨弄自己的好奇心的群体——观众——时,他求助于浪漫化的剧情与不寻常的戏剧性的意图当会更为强烈。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要控制观众,刺激观众,激动观众。为此,就要有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就要有一个惊心动魄的结局。如父亲误杀了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可怜的女儿,英雄美人的新婚之夜竟成了被索命的葬礼,居于权力顶峰的女王眼见自己的宠臣被处死,妓女从良的努力反倒引起惨烈的悲剧,等等。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结局定会给观众带来震撼,但为达到此一效果,剧本中的一切都要导向这个结局,服从这个结局,所有的情节、场面、细节、对白都是作者根据自己的主观构设、根据这个结局的需要而刻意拿出来的工具与线索,它们安排得颇具匠心,使观众总是处于悬念之中,期待之中,最后终于看到了这个惊心动魄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中,雨果尽可能地使人感觉这一切都是可信的,但更多的是力求不断地使观众感到意外与惊奇。他做得咄咄逼人,不让人喘息,不让人定神,不让人来得及推敲,观众就像被魔术师强拉着一样往前走。最后,在结局来到的时候,好奇心得到了宣泄,震栗感达到了高潮,对刺激性的需求也得到了满足。从这种艺术效果来说,雨果的浪漫剧首先就是引人入胜的戏,跌宕起伏的戏,在舞台上颇有吸引力的戏。

雨果丰富的想象力,在写作浪漫剧之前,就早已在《冰岛的凶汉》与《巴黎圣母院》中有非凡的显示了。这种能力使他的浪漫剧至少在两个方面又大为生色:一是故事的戏剧性,一是场景的奇特性。他在浪漫剧里,以想象力处理历史题材,使得历史平添了一出出奇闻;他以想象力处理故事,则使得浪漫剧里充满了高度戏剧性的巧合。也许雨果是从罗密欧与朱丽叶阴差阳错、饮毒自尽的那几场戏里得到了关于戏剧性的启迪,于是在自己的剧作里往往乐此不疲。他要搬演出一个个那么不同寻常的故事,展示出一个个那么惊心动魄的结局,不靠高度戏剧性的巧合,也是不可能到岸的。而且,故事愈奇特,结局愈触目惊心(如在《国王取乐》中,父亲最后竟误杀了自己的女儿;在《吕克莱丝·波基亚》中,母亲竟死于自己所疼爱的儿子之手),一次巧合显然是不够用的,而需要两次,甚至三次、四次。在一部戏里,一次巧合应该说就足以引起观众的惊奇与意外了,何况是多次呢?雨果在戏里往往就这样安排鬼使神差般的巧合,这是他用来吸引观众的魔力,也是他用来要说服观众接受他的结局的魔力。

同样,为了大大加强不寻常剧情的力度,渲染出尽可能鲜明的色彩,造成尽可能强烈的效果,雨果总是刻意运用他的戏剧想象力,在舞台上构设出一些不寻常的带有特殊气氛的场景,如隐蔽的密室,阴森的地下墓穴,黑暗的监狱,恐怖的刑场,等等,旨在营造出境况与氛围的奇特性。雨果最大的本领之一,就是抒情,他为了在舞台上“攫住观众”,也没有忘记大肆动用自己的这个优势与本领,他在追求场景奇特性的同时,还着意追求场景中的抒情含量,他在朝这个方向使劲的时候,当没有忘记李尔王在暴风雨中流浪悲号的那一场戏。由此,在他的浪漫剧中就有了艾那尼的深情倾诉、玛丽蓉·黛罗美的苦苦哀求、特里布莱的丧失神志,等等,有这样一些渲染感情、震撼人心的场面,加以雨果又用诗作为渲染感情的手段,更加强了某些场面的动人力量,就使得雨果的浪漫剧既成为了一出出五光十色、色彩浓烈、热闹好看、令人应接不暇的戏,又成为了一出出不乏感染力与震撼力的戏。

雨果毕竟是莎士比亚的崇拜者、仿效者,他在追求舞台上的轰动效果时,并没有忘记追求人性的真实。应该说,他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努力,而他的努力总起来说,则不外是对照原则的运用。雨果的对照原则,虽然在他的文艺思想体系里是一个综合性的创作原则,但主要还是就人物塑造、性格描写而言的,如果说这个原则在雨果的小说创作中有不少运用的话,那么应该说,用得更多的还是在他的浪漫剧中。可以说,他的每一个浪漫剧都无一例外,其中雨果用心最明显的是《国王取乐》与《吕克莱丝·波基亚》。他自己这样说过:“取一个形体上丑怪得最可厌、最可怕、最彻底的人物,把他安置在最突出的地位上,在社会组织的最低下最底层最被人轻蔑的一级上;用阴森的对照的光线从各方面照射这个可怜的东西;然后,给他一颗灵魂,并且在这灵魂中赋予男人所具有的最纯净的一种感情,即父性的感情,结果怎样?这种高尚的感情根据不同的条件而炽热化,使这卑下的造物在你眼前变换了形状:渺小变成了伟大,畸形变成了美好。这就是《国王取乐》。那么,《吕克莱丝·波基亚》是什么呢?取一个在道德上丑恶得最可厌、最可怕、最彻底的人物;把她安置在最突出的地位上,在一种女性心理状态中,还加上体态的美与雍容华贵的风度,这便使她的罪过更加突出;再在这道德的畸形上加上一种纯粹的感情,一种为妇女所能体验的最纯洁的感情,即母性的感情;在这个怪物中,赋予母性,她便会使人感兴趣,她便会使人流泪,这个本来使人害怕的怪物也会使人怜悯。于是,这个畸形的灵魂在你眼中便会变得美丽起来。父性使得形体上的畸形圣洁化起来,这便是《国王取乐》;母性使得道德上的畸形纯洁化起来,这便是《吕克莱丝·波基亚》。”

雨果浪漫剧中“对照品种”当然不止于此。如果说在上述两个人物身上是形貌与内心的对照,即“卡希魔多”式的对照的话,那么其他一些人物身上还有性格发展前后反差化的对照(如《艾那尼》中的前后判若两人的堂·卡洛斯),有卑贱的地位与非凡的才干的对照(如《吕伊·布拉斯》中的出身仆役却有经国大才的吕伊·布拉斯),有身份与品格的对照(如《艾那尼》中流落山林、沦为强盗但却品格高尚的同名主人公),等等,这种种对照显然很有助于人物在舞台上形象生动、鲜明醒目,也许更为主要的是有助于舞台上的有声有色与不寻常的剧情的发展变化,因为雨果往往也利用人物性格的某个方面或某种成分当做剧情发展的契机。从这些意义上来说,雨果戏剧人物的对照,也是他在舞台上制造轰动效应以“攫住观众”的一个重要手段。

雨果本质上是一个浪漫主义诗人。浪漫主义诗人的主要特征在于其主观抒情性,这种特性用在诗歌创作中正是相得益彰,而用在小说与戏剧创作中,有时难免就表现为作者过于任性,因为小说与戏剧创作往往要求作家更多的照顾现实的可能性、逻辑性与真实程度,而不是更多的照顾自己的主观意愿、主观好恶。雨果在浪漫剧创作中,就有一个过于任性的问题。他太执著于自己的主观意图、主观构设了。他在借用历史,但历史妨碍他时,他就把历史抛在一边。他自己有一个目的,有一个故事,他已经构设了一个结局,他执著地、不可阻挡地直奔这个结局。达到结局,就是胜利。为此,他让一切都导向这个结局,都服从这个结局,结局就是一切,过程与手段都不必拘泥。可以有一个又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情节向结局过渡,可以有一个又一个意外令观众惊奇,于是在剧情上,雨果的浪漫剧就偏离了莎士比亚化所要求的某种合理的法度而有了奇情剧的倾向。同样,在戏剧人物的塑造上,雨果也太重视自己的对照原则了,太把这个原则置于绝对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以至于往往为对照原则而进行对照,不免流于刻意化、人工化与形式主义,有碍于对自然真实人性的挖掘,他的戏剧人物因此也往往经不起分析、经不起推敲。从巴尔扎克到左拉,19世纪的作家批评家,几乎都曾指出过他的这一局限。

然而,所有这一切似乎又不是才能问题,而是做法问题。当雨果首先选定了舞台上的五光十色、明暗突出、有声有色,选定了剧场里的轰动效应与观众的惊奇意外、鼓掌喝彩时,他也就是选定了一种做法、一种格调,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的浪漫剧的确在法国舞台上曾轰响一阵、风光一时,只不过多少给人留下了对他与莎士比亚之间的差距的惋惜。1996年7月7日克伦威尔谭立德 译剧中人物

奥利弗·克伦威尔      英国护国公

伊丽莎白·布尔希埃    护国公夫人

理查·克伦威尔      护国公长子

克伦威尔的女儿:

弗莱特伍德夫人

福尔康布丽奇夫人

克雷波尔夫人

弗朗西斯夫人

国务院:

弗莱特伍德        中将,护国公的女婿

德博洛        少将,护国公的内弟

沃里克·里奇伯爵

卡尔利勒伯爵      护国公的警卫队长

布罗菲尔勋爵      中将

怀特洛克        勋爵,掌玺大臣

查尔斯·沃尔斯利爵士

威廉·兰塔尔先生

皮尔庞特

斯托普        外交国务秘书

瑟尔洛        护国公秘书

约翰·弥尔顿      国务院的秘书——翻译

保王派的谋反分子:

雅克·巴特勒,奥尔蒙侯爵、伯爵

威尔莫特·罗契斯特伯爵

达文南特        桂冠诗人

塞德利

德洛非达勋爵

罗斯伯里勋爵

彼得斯·道尼爵士

克利福德勋爵

詹金斯先生

理查·威利斯爵士

威廉·默里爵士

清教徒的谋反分子:

兰伯特        中将

卢德洛        中将

哈里森        少将

欧弗通        上校

乔伊斯        上校

普赖德        上校

怀德曼        少校

奥古斯丁·加兰      国会议员

普林利蒙        国会议员

辛德康勃        士兵

巴雷布恩        护国公的皮革整理工和织挂毯工

赞美-上帝-平普尔通

灭绝-原罪-帕尔默

为复活-而生-热罗博·德尔梅

卡尔

沃勒        诗人

梅纳德中士

杰弗森上校

格雷斯上校

居格里戈瓦夫人      弗朗西斯的女傅

玛纳塞-本-伊斯雷尔    犹太教长

洛克耶博士        护国公的小教堂神父

堂·路易·德·卡德纳    西班牙大使;随从

克雷基公爵        法国大使

芒西尼        红衣主教马扎兰的侄子

克雷基公爵与芒西尼的随从

菲利比        瑞典女王克利斯蒂娜的使节;随从

汉尼巴尔·赛斯蒂德    丹麦国王的堂兄

汉尼巴尔·赛斯蒂德的两名侍从

三名伏多瓦教派的使者

六名联合修会省的使者

护国公的四名弄臣:

特里克

吉拉夫

格拉马多克

埃雷斯布鲁

汤姆

埃诺克

内厄姆

工人首领,工人们

国会演说家,国会,教士,持权杖者,执达吏,国会的神职人员,市长大人,市政官们,市书记官,巡警,郡长,警卫官,市府弓箭手,兰特教派使团团长,兰特派数人,英国冠军,四名持戟步兵,宣读公告的差役,市府侍从,持戟步兵,弓箭手们。骑士派,圆颅党人,将领,上校,爵爷和廷臣,侍从。火枪手,使槊的士兵,护国公的宫内侍从,市府接待员。平民,士兵,民众

第一幕

谋反者

〔“三鹤”酒店。

〔粗木做的桌子、椅子。舞台深处有一扇朝广场开的门。中世纪的一座老房子内。第一场

〔奥尔蒙勋爵,化装成圆颅党人,头发剪得短短的,戴着宽檐的高帽,身穿黑呢子衣服,黑哔叽短裤,大靴子;布罗菲尔勋爵,华丽而随意的骑士服装,有羽毛饰的帽子,缀有折缝的缎子紧身短上衣和短裤,高帮皮鞋。布罗菲尔 (他从舞台深处的门上场,门半开着,能看见晨曦微光下的广场和旧房子。他手中拿着一张展开的便条,仔细地读着。奥尔蒙勋爵坐在黑暗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明天,一六五七年六月二十五日,某个布罗菲尔勋爵过去很亲近的人,一大早在酒市附近,两条街拐角处的“三鹤”酒店等候爵爷。(环顾四周)就是这家酒店;查理登上王位,当了国王后,在瓦塞斯特被上帝抛弃,他在伦敦城里,伶仃一人,为了逃避克伦威尔,他选的就是这家酒店。(他又看手中的信)可是,我昨天收到的这封信是从哪儿来的呢?字迹……奥尔蒙 (站起身)愿上帝保佑布罗菲尔勋爵!布罗菲尔 (以蔑视的神态从头到脚地打量他)怎么!朋友,是你,让我在这样的时候,离开我的家,来到这乌烟瘴气的破地方!报一下你的名字。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来?受谁的委派?你要我干什么?——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奥尔蒙 布罗菲尔勋爵!布罗菲尔 回答!像你这种无赖是给门外我们的人消遣的;好好款待一顿,那就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应该给你们这种人的全部礼遇。我看你够大胆的!奥尔蒙 大人,不揣冒昧,这是深孚众望的老爷所说的话吗?是克伦威尔的朋友所说的话吗?布罗菲尔 老清教徒克伦威尔,如果你碰巧那么早把他吵醒,为了换①换你的脑筋,他会让人把你吊在三十库德[1]高的绞刑架下。奥尔蒙 (旁白)与其把他吵醒,我倒愿意让他熟睡!布罗菲尔 在宝座上越坐越稳的克伦威尔会好好惩罚肆无忌惮的无赖……奥尔蒙 他的宝座好比砧板,他的衣服沾满了鲜血。我看他是斯图亚特王朝变节的奴才。您忘记这一点了。布罗菲尔 这眼神……这声音……但您究竟是谁?奥尔蒙 布罗菲尔在问我!大人,回忆一下爱尔兰战争。当时,我们俩都效忠于王上。布罗菲尔 是奥尔蒙伯爵!我的老朋友,是你!(他亲热地抓着他的手)你在伦敦!天啊,上帝啊!在得意扬扬的克伦威尔登上顶峰之日的前夕,你的脑袋已被悬赏。要是有人来,知道……不幸的人,你在这儿干吗?奥尔蒙 我的职责。布罗菲尔 我会不知道你吗?啊!这阴森森的神情,大人,岁月,尤其是这一身牧师似的服装……您变化如此之大!奥尔蒙 布罗菲尔,我可不如您变化大!您在克伦威尔面前卑躬屈膝。布罗菲尔跪倒在可耻的弑君者的脚下!我,我改变了服装,而你,你却改变了心灵!就是你,我们在战争中曾见到你如此高尚!你表现得如此高贵只是要堕落得如此低下!布罗菲尔 (不快地)啊!我同情您,因为您失败了;我尊敬您,因为您被流放;但是,这番话……奥尔蒙 我的话是严肃的,同样也是正确的。然而,听我说,你可以弥补一切。帮我……布罗菲尔 向克伦威尔说情!好,我赶紧去向他求情。我能救你的命,它已不受法律保护……奥尔蒙 住嘴!你不如请求我来保住你的脑袋吧。你那侮辱人的靠山,你那护国公,国王,你的克伦威尔比我更接近死亡。布罗菲尔 我听到什么话?奥尔蒙 那就听着。克伦威尔对护国公、殿下这类平庸的称号感到厌倦,十分苦恼,想最终在王家华盖下,被尊为国王陛下。在这人人都在分享的战利品中,克伦威尔从查理一世那儿夺取血淋淋的遗产。他将得到一切!宝座和棺柩。弑君者在踌躇满志时将得知,王冠是沉重的,虽然他占有了它,它有时却会压碎被它装饰的脑袋!布罗菲尔 你在说什么?奥尔蒙 明天,威斯敏斯特为这位国王敞开大门时,地狱要在被篡之宝座的台阶上为这一时刻加冕。我们将看到他满身鲜血地在我们剑下滚动!布罗菲尔 疯子!他的随行人员可是全副武装的,这活动的铜墙铁壁总在他的周围。你仅仅知道他卫士的人数吗?你们怎样冲破三排持戟士兵、高头大马的步兵、传令官、持权杖者、黑衣火枪手和红衣重骑兵呢?奥尔蒙 他们是我们的人。布罗菲尔 你一心指望看到骑士派和圆颅党联合起来,多美好的希望!奥尔蒙 过一会儿,你将在此亲眼看到国王的人混入国会的人中间。他们的狂热会影响忧郁的清教徒。奥利弗也好,查理也好,他们都不要。如果克伦威尔当国王,那么,他将死在他们的剑下。他的对手,他们的领袖,兰伯特已同我们联合;他当然敢觊觎替代克伦威尔;不过,我们以后再看吧!西班牙和荷兰的黄金给我们在这座铜墙铁壁里找到了许多同伙。总之,这场竞争很精彩,我们决心已定!布罗菲尔 克伦威尔是很机灵的,你们在拿脑袋开玩笑。奥尔蒙 上帝知道明天将是谁的节日。布罗菲尔,我们的计谋必定成功。今天早晨,罗契斯特要把塞德利、詹金斯、克利福德、诗人达文南特带到我这儿来,达文南特给我们带来国王的密旨。卡尔、哈里森、理查·威利斯……也将前来赴约。布罗菲尔 但这些人还在牢里。这些是克伦威尔关在伦敦塔里的敌人。奥尔蒙 一句话就可使你大吃一惊。不同的纽结把我们联系于共同的命运,为了打倒克伦威尔,在我们的行列中,还有伦敦塔的守卫,弑君者巴克斯希德,他希望得到宽恕,决定帮助我们。你看,整个计谋策划得多巧妙。克伦威尔已被裹在一个巨大的网中,他逃脱不了!他安置于王位下的意见一致的各派力量已挖掘好深渊。这就是我从大陆来的目的。布罗菲尔,我想救你;现在,我以我的主子查理二世的名义询问你,你愿意忠诚不渝地生,抑或背信弃义地死?布罗菲尔 啊!你说什么?奥尔蒙 回到国王的旗帜下。布罗菲尔 唉!奥尔蒙,我曾经也是正直而忠诚的臣子,在内战时,为了国王,我攻击堡垒,保卫城镇,由于残酷的命运,我从斯图亚特王朝的士兵变成了克伦威尔的廷臣。亲爱的奥尔蒙,让那可怜的叛徒去承受他那悲惨的命运吧;现在,轮到你听着,来评判我吧:那是与国会交战的期间。我到伦敦来武装某个团;同你一样躲躲藏藏,我是被通缉的。一天,我接待了一个陌生人的来访;那就是克伦威尔。我的生命在他的股掌之中。他救了我。为了他,我忘记了我的职责;他控制了我;我对你说什么呢?不久,我和他一样成了叛乱分子和渎圣者,我的臂膀成为他的共和分子的支撑,然而,却举起来打击我的国王。从那以后,克伦威尔使我成为他的一名贵族,他的炮兵中将,最高法院和国务院的勋爵。因此,由于在他的朝廷里享有恩宠,一旦他垮台,我想必也随之成为牺牲品;我背叛了合法的国王,无论何种情感把我与他高贵的家族连接在一起,我也不可能毫无背叛的污点,恢复忠贞之心。奥尔蒙 国内骚乱导致的普遍存在的悲惨结果!我的上帝,政治德行与何物有关?那些仅仅只是幸运的人,看上去是多么纯洁!他们的错误应归咎于他们严峻的命运!布罗菲尔!和我们一起砸烂压迫我们的枷锁,证明你的悔过之意!布罗菲尔 怎么!再犯新的罪孽?朋友,对于你那要命的秘密,我即便不是同谋,至少可能是个守口如瓶的知情人,不过,就到此为止。我在这场斗争中保持中立,我应该接受你们的胜利,减轻你们士兵失败的痛苦,不管谁是战胜者,我始终忠于所有的人,要么和他同归于尽,要么为你们祈求他大发慈悲。奥尔蒙 你无所作为地保持沉默!这样,你既对克伦威尔背信弃义,又不为自己真正的主子效忠。要么是可靠的朋友,要么是真正的敌人!别忠奸参半!不如去告发我吧!布罗菲尔 (骄傲地)伯爵,要是您没有被通缉,您倒要好好给我解释解释这句话!奥尔蒙 (向他伸出手)亲爱的布罗菲尔,请原谅!我是一名老兵。我恪尽职守,效忠王上二十年。几乎每一场战役,每一次执行任务,都在我的身体上刻下了巨大的创伤;我曾接受了蒙特鲁斯侯爵、鲁贝尔亲王等不止一位杰出的专家的教导;我谦虚谨慎地指挥,毫无怨言地服从;我已两鬓染霜,行将就木;我目睹了斯特拉福德惨死,德尔比丧生,我经历了邓巴、特里达福、瓦塞斯特、纳斯比等战役,这些唯有它们能够打倒或支持英国王权的力量间的斗争;我亲眼见到这王权一败涂地,它曾向兰特派、圣徒们、说教者宣战,在纷飞战火中摇摇欲坠;我那在不停的战事中忙碌的手,知道要使利剑变钝,必须刺杀。好吧!我终于命中我工作的目标,克伦威尔快完蛋了!新的时期开始了!但是,为了保持我的欢乐,而败坏我的荣誉,难道老朋友必须因为我的胜利而丧命吗?好朋友,想一想,我们俩曾吸进同样的战争烽烟,把我们大胆的利剑浸润在相同的血液中。布罗菲尔,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以王上意旨的名义询问你,你愿意忠诚地生,还是不义地死?好好想想。奥尔蒙给你一个小时来做出回答。(他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布罗菲尔)这是我的化名,我秘密的地址……布罗菲尔 (推开纸)啊,别告诉我!不,我已经知道得太多了。朋友,我们曾长期分享同一个帐篷,我明白你所说的;但是,我命该如此。永别了。我既不是告密者,也不是同谋者。我将忘记这一切。但是,请听一声忠告:你是否肯定这样一个阴谋会成功?任何事情都逃脱不了克伦威尔。他密切监视着欧洲。到处都有他的眼睛在窥伺它,他的手笼罩着它。当你的手臂在寻找往何处打击他时,也许他正捏住驱动你手臂的绳子。奥尔蒙,发抖吧!奥尔蒙 (不快地)布罗菲尔勋爵,请您别管我。奥尔蒙感谢老爷的美意。

〔布罗菲尔勋爵下,舞台深处的门在他身后关上。第二场奥尔蒙 (独自一人)不去想它了!

〔他坐下,仿佛在深思。正当他在沉思默想时,可听见一阵声音渐渐传来。有人按欢快的曲调在唱歌。

一名面容严厉的士兵,

一天夜里,叫住一名侍从。

一名眼睛调皮的侍从,

英俊的侍从,英俊的侍从,当心啊!

一大早,街上杳无人烟,

您穿着缎子的紧身外衣,

匆匆忙忙去哪儿?

好士兵,在我华丽的长袍里,

我带着利剑和吉他,

我去赴约会。

我使不少反抗者屈服,

我嘲弄许多好嫉妒的人。

我的吉他是为美人,

我的长剑是为当丈夫的。

〔歌声戛然而止。有人敲门。然后,歌声又起。

但是,穿黑衣的哨兵,

转动他那阴沉的眼珠,

从城楼高处回答:

英俊的侍从,我不信你的话。

谁在天亮前叫醒了你?

这是军事上的约会,

而不是爱情的约会。

〔敲门声更响。奥尔蒙 (起身去开门)谁在这样唱?是个疯子,或者是罗契斯特。(开门,注视街道)就是他本人。好哇,他正在膝盖上乱涂哩。

〔罗契斯特勋爵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手持铅笔和纸。第三场

〔奥尔蒙勋爵;罗契斯特勋爵,在他灰粗呢制的清教徒式披风里,是非常华丽的骑士服装,上面缀有珠宝和饰带,宽边的圆颅党式帽子,黑色的圆帽遮不住他那金黄色头发,因而,像当时年轻的骑士派那样,耳朵后露出了一束。罗契斯特 (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请原谅,伯爵大人。我在写我的歌。我必须跟您讲一讲……(他开始在膝盖上写了起来)上帝保佑大人!我勉强看清楚。您在等我们的人吗?您觉得这曲子怎么样?(他唱)

一名面容严厉的士兵,

一天夜里,叫住一名侍从……

流放对我们的教养不无裨益!这是人家在巴黎教我的一首古老的法国歌曲。奥尔蒙 (摇头)我担心,士兵真的叫住了英俊的侍从。罗契斯特 (注视写的歌曲)啊!剩下的在这一页纸的下面。(他向奥尔蒙伸出手)好,总是第一个上岗!哎,我们的朋友们呢?大人,您是否更喜欢我把这一段:

一名面容严厉的士兵,

一天夜里,叫住一名侍从,

一名……侍从……

改成:

一名面容严厉的士兵,

在经过的路上,叫住了

一名眼神灵活的侍从?……“一名侍从”的复调挺优美的,对吗?法国人……奥尔蒙 大人,饶了我吧。我根本无意判断这类才华。罗契斯特 大人,您!我认为您是一位出色的裁判。而且,为了向您证明这一点,我这就给大人您念一首新的四行诗。(他装腔作势,用夸张的语气)“美丽的爱捷丽……”(中断)请您猜猜,这是写给谁的?奥尔蒙 大人,我觉得开玩笑的时候已经过了。(旁白)上帝啊,查理跟他一样疯了,竟然把他增派给我!罗契斯特 但是,这可是正经八百的事,这并不是我四行诗中最差劲的。再说,赞美的对象是如此迷人!那是献给弗朗西斯·克伦威尔的。奥尔蒙 弗朗西斯·克伦威尔?罗契斯特 千真万确!我狂热地爱上了。奥尔蒙 克伦威尔最小的女儿?罗契斯特 克伦威尔的。她的确非常可爱。我怎么说呢?总之,是个天使!奥尔蒙 看在上天的分上!罗契斯特勋爵竟爱上了……罗契斯特 弗朗西斯·克伦威尔。瞧您那样吃惊,我很容易猜到,您并没有见过这位天仙般的美女。她芳龄二十,乌黑的头发,气质高雅,如百合花般的白皙,还有那多么美妙的玉手,多俏丽的双眸。大人,那是一位窈窕淑女,林中仙子,是下凡的仙女!我是昨天见到她的。她的头发没有梳理好,那无关紧要!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恰到好处,天衣无缝!听说她上个月来到伦敦,她从小就远离克伦威尔,由她的姑姑抚养。她心地正直,胸怀坦荡,而且,她非常热爱国王。奥尔蒙 罗契斯特,真是无稽之谈!可是,您在哪儿看见她的呢?罗契斯特 昨天,在威斯敏斯特,就在伦敦城为老克伦威尔而设的盛大宴会上——愿上帝会使他失败!——我极其想看看护国公。然而,当我看到弗朗西斯走上高台时,她是如此美丽,如此端庄,我便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了,我一动不动,仿佛着了魔。我神魂颠倒,徒然被四面八方的人群推搡着,我的眼睛始终盯在同一个目标上。盛宴结束后,我无法说出,克伦威尔说话时是歪着头还是抬着头,他是否有着太低的前额或者太长的鼻子;我也说不出,他高兴抑或悲伤,美或丑,黑头发或金黄色头发。这一切,我一概看不见,我只看见一个女人,而且,自从看见她以后,大人,我的灵魂都疯狂了!奥尔蒙 这是明摆着的。罗契斯特 这是我的情诗。是以新的风格……奥尔蒙 这对我根本无所谓。罗契斯特 无所谓!不对。总之,您知道莎士比亚是个粗野的人,而怀德则是个伟人。在《麦克白》里找得到哪怕一首优雅的回旋诗吗?英国风格已被法国风格代替;天才……奥尔蒙 (旁白)该死的英国风格!该死的法国风格!见鬼!去他的四行诗!他的疯狂简直是不可救药!(高声地)大人,请原谅。直截了当地说,在这样的时候,您更应该给我一些忠告,告诉我,我们处境如何,有多少贵族来赴约,在兰伯特身上是否能得到真正的支持,而不是给克伦威尔的女儿吟唱四行诗!罗契斯特 大人可真是急性子!……我希望我能够热恋一位女子而又决不叛国通敌。奥尔蒙 您也爱那父亲?罗契斯特 您生气了吗?我真的看不出为什么。我这件事肯定会让国王开心的。在他女儿身上,我依然在同克伦威尔作斗争。更何况,对于他,我并不感到拘束。我想,虽然我们从未见过面,我们俩却同时拥有戴塞特夫人做情妇,听说她即将嫁给劳德戴尔勋爵,以制止丑闻。奥尔蒙 我从来不会相信别人能够恶意中伤克伦威尔的;而且,他品格端方,为什么要否认这一点呢?他过着一名真正改革家那样严肃刻苦的生活。罗契斯特 (大笑)他!这种严肃刻苦掩盖了一些秘密,这个老伪君子从不止一个方面证明了清教徒也有人情味。劳驾,咱们再回到四行诗……奥尔蒙 (旁白)以圣乔治的名义!他还口口声声用四行诗来纠缠我!(大声并庄重地)听着,威尔莫特勋爵,罗契斯特伯爵,我亲爱的,您青春年少,而我,我年事已高。我有着骑士的传统。所以我敢对大人说,所有这些巴黎的闲人用来消遣的情诗、十四行诗、四行诗、回旋诗、歌谣对于庸人和出身低微的人来说,是挺好的,在我们看来,这些却是被鄙视的东西。大人,当律师的才吟风弄月!而与您身份相同的人则羞于舞文弄墨,写什么四行诗和情诗。大人,您是贵族,而且,出身于名门世家。据我所知,您的纹章上刻有伯爵的冠冕和贵族的披幔,还写有铭文:Aut nunquan aut semper。我对拉丁文一窍不通,如果我必须说的话,我就用英语说,这句题铭的意思是:支持国王,支持您的封建权利,不要赋诗咏怀,那是社会渣滓的事!因此,英格兰的勋爵,注意自己世袭的身份地位,不要再做那些连小小的从男爵或戴头盔的小地主也不屑于做的事!别再作诗了!罗契斯特 以上帝的名义!这不过是形式上的裁决!我承认我错误严重。但是,所有出身低微的人,特别是赋诗者中,我有作诗的红衣主教阿芒·迪普莱西·黎希留为伴;那么我又为什么保持沉默呢?国王的麒麟、英格兰的狮子构成我纹章两旁呈支撑物的动物图案,我仍然要写诗作歌!(旁白)这老古董贵族脾气挺暴躁。(他注视着门,喊道)啊!达文南特,来给我们的谈话换换花样吧!

〔达文南特上。一身简单的黑色服装。宽大的披风和帽子。第四场

〔奥尔蒙勋爵;罗契斯特勋爵;达文南特。罗契斯特 (匆匆向达文南特跑去)亲爱的诗人!我正在等候您,要给您念一首四行诗!达文南特 (向两位勋爵致意)是另一种忧虑把我引到此地。两位老爷,愿上帝与我们同在!奥尔蒙 先生,您带着发自德国的命令吗?达文南特 是的,我从科隆来。奥尔蒙 您见到了国王?达文南特 没有。但是陛下对我讲了话。奥尔蒙 真的,我可不明白您的话。达文南特 在允许我离开英国之前,克伦威尔召见了我。他要我保证不求见国王。我答应了。我一到科隆,我便想起了在加斯科尼时别人教我的花招。于是,我写信给国王,请他允许我在夜间没有亮光的情形下进入他的房间。这就是全部的奥妙所在。罗契斯特 (大笑)真是的!达文南特 (向奥尔蒙)蒙陛下惠允,同我谈了话,并赐我向您送交谕旨的荣誉。就这样,我能够同国王讲话而又看不见他,忠实于我身负的双重职责。罗契斯特 (笑得更大声)啊,达文南特!这诡计可真是精心策划好的。这是您的笑料中最滑稽的了。奥尔蒙 (低声对罗契斯特)滑稽!我不同意在这一点上挑剔什么。我们并不在意一个诗人的誓言。但是,这种取巧,我用别的名字来称之,并不符合一名贵族的荣誉。(向达文南特)国王的谕旨呢?达文南特 我一直把它塞在一个小绒布囊放在帽顶夹层里戴着。我确信无论如何不会有人把它从那儿拿走。

〔他从帽里取出一个深红色的丝绒布囊,从中抽出一份密封的文书,交给奥尔蒙勋爵,奥尔蒙跪着接下,虔诚地吻了吻才打开它。罗契斯特 (小声对达文南特)在他读那玩意儿时,我想让您听几句诗……奥尔蒙 (用适中的声音念)“雅克·巴特勒,我们正直而忠实的奥尔蒙伯爵和侯爵,罗契斯特必须潜入白厅,直至克伦威尔身旁。”罗契斯特 太好了!国王要我去引诱他的女儿吗?(对达文南特)我的四行诗就是赞美她的魅力。奥尔蒙 (继续念)“让人把麻醉药掺入他用餐的酒中……他在床上熟睡时,要让人把他围住……把他活捉住带到我们这儿……我们将进行审判。此外,要始终信任达文南特。此乃朕意。您要好好记住。查理国王。”

〔他以同样的礼仪把国王的信交还给达文南特,达文南特吻了吻信,重又把它放回丝绒布囊,藏在帽子里。

但是,事情说起来的确要比做起来容易。究竟怎样把罗契斯特引入克伦威尔那儿去呢?必须非常机智!……达文南特 我认识克伦威尔圈子里的一位老法学博士,一个名叫约翰·弥尔顿的家伙,任秘书兼翻译,他双目失明,是个不错的学者,但是个非常蹩脚的诗人。罗契斯特 谁?这个弥尔顿,杀害国王凶手的朋友,写了不知是什么①玩意儿的《偶像破坏者》的弥尔顿!著名的索梅兹[2]那默默无闻的对手!达文南特 今天,我很高兴是他的朋友。我想,护国公缺一名管理小教堂的神父。(对罗契斯特)弥尔顿能够让大人得到这个职位。奥尔蒙 (笑)罗契斯特神父!这把戏真有趣!罗契斯特 大人,为什么不呢?我会在一出戏里演好某个角色的。达文南特,您知道吗?我曾经在《樵夫国王》里演过窃贼。我取这个清教徒圣师的角色,只要大卖力气地讲道,不停地讲龙、金犊偶像、耶泽尔的笛子、隐多珥的洞穴就够了。再说,要进入克伦威尔的阵营,道路是安全的。达文南特 (坐在桌旁,写一便笺)大人,我向您保证,有了我这便条,弥尔顿会把您引荐给老魔鬼,老鬼会让您当神父的。罗契斯特 我将见到弗朗西斯啦!

〔他急忙伸出手,欲取达文南特的信。达文南特 但请允许我把它折好。罗契斯特 弗朗西斯!奥尔蒙 (对罗契斯特)无论如何,对那小女子别那么狂热!罗契斯特 是的,是的!(旁白)要是我能够把四行诗悄悄地塞给她就好了。有时,一首四行诗会使得事情进展顺利。(大声对达文南特)好吧!到位后,我该怎么办呢?达文南特 (交给他一只小玻璃瓶)在这个小瓶里有烈性安眠药。每天傍晚,总是有人伺候这位未来的君主喝肉桂滋补酒,酒里浸泡着一小段迷迭香。您把瓶里的药粉倒进去,然后收买好花园的门卫。(对奥尔蒙讲)剩下的是我们的事了。奥尔蒙 可是,为什么王上要在今天夜里突然袭击明天就要死的克伦威尔呢?他死于自己人手里是肯定无疑的了。达文南特 相反,国王希望使他避开清教徒的打击。他不需要他们。此外,有一个活的敌人做人质往往是有利的。罗契斯特 那钱呢?达文南特 一艘行驶在泰晤士河上的双桅横帆船正带着一笔将转交给我们的款子;万一情况紧急,玛纳塞,这该死的犹太人给我们百分之三利息的慷慨贷款。奥尔蒙 好极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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